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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四章坚实的依仗

    炭炉之上开水渐沸,热气蒸腾,沸水冲入茶杯之中,项澜认真看着这幅画面,盯着肃清的一举一动,盯着他的肩,盯着他的手,没有去听对方任何可能弱化自己战斗意志的话,当他看到此人去倒茶时,眼睛骤然明亮。

    手要握茶杯,自然无法再捏剑诀,项澜如钉子般坚固扎在地面的双腿一紧,身体猛地向前倾倒,双手拖着长长的朴刀,挟着全身的力量,虎扑而去

    感受着迎面扑来的劲风,看着拖刀于身后搏命于一击的少年军卒,肃清眼中泛起怜悯与嘲讽混杂的神情,右手探出袖口散开手指在夜风中轻轻一拂。

    临湖小筑里破风之声大作,并不是项澜虎扑身躯卷起的气流,而是深沉夜色被某种力量撕卷的声音,那抹不知消失于后处的灰暗剑影嗡鸣之声大作,倏乎于前倏乎于后,鬼神莫测其位,瞬间撕裂夜色如闪电般直刺项澜后背

    竹墙处被风卷动的竹叶骤然一静,然后惊恐四处散开。炭炉处的灼热水雾骤然一凝,然后极其缓慢地向地面沉降,院间石坪之上的时间仿佛变得慢了很多。

    这就是武者全力一击时的威势吗

    感受着后背后传来的绝对冰冷,和那抹尚未接触便已经开始令自己心肝欲碎的锋厉意味,项澜脑海中生起这般感慨,知道死神的手已经快要轻拂上自己的后背。

    但他没有回首,没有闪避,依然如头悍虎般狂暴前纵,依然在奔跑,因为他知道再回首已无退路,如此近的距离闪避也只是徒劳,此时此刻他只能奔跑,向着死亡奔跑或者比死亡跑的更快,如此方能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冲至肃清身前两步之地,项澜全然不管不顾身后如此亲近的死亡气息,瞪着眼睛,盯着对方的脖颈,双手一错将全身气力凝于朴刀之上狠狠斩了过去

    看着劈面而来的狠厉刀光,肃清左手端起的茶杯刚刚触及唇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在那片天地之息的海里清楚地看到,自己劲气控制下的无柄小剑已经闪电般飞抵项澜身后,不待刀锋落下,这少年便会死亡。

    项澜手中的朴刀距离肃清的脖颈还有三尺。

    肃清的飞剑距离项澜的后背还有一尺。

    修武者控制的飞剑比世间最优秀的刀客挥出的刀都要快。

    无论如何计算,虽然项澜悍勇搏出了一个拼命的机会,很可惜的是,这最后的一搏只能搏掉他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伤到肃清丝毫。

    下一刻,项澜本应该死了,但他没有死。

    他借着拖刀劈斩之势,悄无声息松开了左手,极为自然地伸到背后,握住了从裹布里探出的一段软物。

    他握住了黑色披风的带子。

    修长稳定的手指握住带子用力一抽,裹着的披风骤然变形,坚实的硬织布料在刹那时间内拱起然后撕裂,露出里面的几抹黑色,那几抹黑色旋转着撕裂布料,就像是蛰伏已久的苍龙从地底暴戾的抬起头来,撕裂越来越多的粗布,露出越来多的黑色,逐渐连绵成面,连绵成一片黑色的海洋。

    黑色的披风一面旋转,一面张开,面积骤然扩大,就像是朵被凝缩春风瞬间催发的黑色大花,蓬的一声张开,遮住了项澜的后背,挡住那道嗡鸣凄厉的灰暗剑影。

    肃清调动全副劲气,做出绝杀一击的剑影,裹挟着无尽威势,然而当无柄小剑狠狠刺上黑色披风看似普通油腻的伞面上时,却发生了非常难以想像的后续变化。

    没有任何撕裂的声音响起,也没有什么激烈碰撞的声音响起。

    锋利无匹的飞剑刺中黑色的披风,就像是落叶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泥沼,又像是一只疲惫的蚊子轻轻降落在老坊乌黑的牌匾上。

    高速振动嗡鸣的飞剑仿佛被粘在了黑色披风面上,骤然归于绝对的安静。

    片刻之后,堕入无边无际黑色泥沼的落叶缓缓沉没无踪,落在老坊乌黑牌匾上的疲惫蚊子颓然无力向空中坠落,向生命的终点坠落。

    先前灵动犀利的无柄小剑,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生命,就这样从黑色披风面上落了下来,缓慢向着地面坠去。

    天地劲气的世界里有根线断了。

    肃清表情骤然一变,发现自己居然感应不到自己的本命剑,一声厉啸迸出双唇,左手松开那只粗陋的茶杯,双掌相合,把项澜单手劈过来的刀锋夹住

    他的手掌与项澜的刀锋之间隐隐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并没有完全触实,但就在那极细微的空间里,似乎有某种力量充斥其间,如绵一般紧实。

    厉啸声回荡在幽静的湖畔小筑间,刚刚坠落到地面的飞剑听到啸声,便是一阵弹动,但却怎样也无法再次飞起,看上去显得极为凄惨徒劳,就如同深秋落在霜冻地面上的老蚊子,薄薄双翼被冻成了玻璃冰,所谓挣扎更像是临死前的抽搐。

    肃清双眸间杀意大作,又是一声厉喝,双掌一错拍开冰冷的刀面,右手穿袖而出,身体斜掠而自椅间弹起,并指为剑直刺项澜的咽喉。

    此时那只粗陋笨大的茶杯才重重摔落在地,摔出满地黑红色的陶砾泥片,热水混着茶叶呈放射状四处抛散,白色的热气惊恐地夺路而逸。

    肃清并指为剑直刺项澜咽喉,向左方稍偏画了个圆弧,比直正的直刺距离要更远一些,这也给了项澜生死关头最后的反应时间。

    他不得不如此,因为他想要避开项澜身后那把黑色披风,下意识里他就不愿意沾惹到那把黑色披风,哪怕是触到一分都不愿意。

    那把张开的黑色披风,油乎乎肮脏的伞面此时看上去,竟比这湖畔小筑黎明前的黑暗还要更黑更暗。

    肃清并不知道这把黑色披风是什么东西,只是做为一个在修武道里浸淫多年,近十年退出军部隐身于茶香泥陶之间又有进益的剑师,他能隐晦地感觉到这把黑色披风给自己带来的恐惧,那是修武者本能里的恐惧。

    正是因为这种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肃清的指剑比正常水准慢了少许,也正是利用这极短暂的时间,项澜来得及把黑色披风移到自己身体的左方。

    此时已经完全打开的黑色披风面积极大,就是一朵飘浮在湖面上的大黑花般,乖巧随着项澜的手指从右肩滑至左肩,然后遮盖住他全部的身体。

    肃清的手指狠狠戳在了黑色披风的伞面上。

    手指戳在黑色披风面上的感觉有些滑有些粘,有些恶心。

    肃清瞪着眼睛,看着指尖与黑色披风面接触的地方,内心深处的恐惧汹涌而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在瞬间之内变得无比苍白他无比震惊地发现,与内心恐惧一道汹涌而出的,还有他体内的劲气以及他用劲气调动的元气。

    黑色披风如最深最沉无边无际的夜,将要吞噬掉所有的光明

    肃清没有想到居然会被一个普通人和一把看似普通的黑色披风逼入了这等境地,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进了生死立见的悬崖边缘

    他没有收回剑指,因为光明一入黑夜便必须分出个胜负,或者为昼,或者为夜,日出日落前后,谁都没有办法提前离开

    只听得一声凄厉难闻的啸声自他双唇间迸出,这位隐于民间十余年的修武者终于爆发出了最极致的实力,以恐怖的速度摧动劲气,通过身体散于身周,将湖畔小筑所有能感应到的天地之息全部调动过来,凝于指前化为剑意刺向黑色披风

    修武者霸道锋利的剑劲从黑色披风的伞面传递到伞柄,然后传到项澜握着伞柄的手上,他低着头用左手和肩胛处稳定着黑色披风,听着腕骨处传来格格碎响,感受着身体承受着的恐怖力量,紧紧咬着牙闷哼不退。

    此时的他就像是个以黑色披风为盾,拖刀于身后的华夏国士兵,正站在草原决战的最前线,拼命抵抗着盾牌外蛮人部族的暴戾冲击,他不能退,一退便是一溃千里,华夏国边塞军队出来的每个人都拥有这种纪律感和勇气

    此时他全副精神与力量都集中在伞柄之上,用以抗衡肃清凝聚毕生修为的剑指,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身体内有某种很珍贵的东西,正顺着伞柄不断流失,不断流进黑色披风的伞面之中,所以他右手根本无法举起拖在身后的朴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