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 1 马桶上坐着一个女人,白胖白胖,却不虚,感受很有劲儿。 她叫雪银河,坐在马桶上冥想这一天她好奇的事,是她最大的享受。 雪银河想象力极其丰富,好奇心更是旺盛,她“半跛”及“结巴”都是“好奇心害死猫”的结果。 跛也跛的不厉害,平常看不出来,走路走急了、跑久了,就看出来了。 结巴也不是时常,一激动或者情绪较大波动,就结起来。 这都不是天生的。跛是因为小时候非想看地洞里有什么,掉下去了,落下腿疾;结巴,那完全是贱,非要学一个小朋友结巴,结果说着说着,自己也结巴了。 她天生的只有这两样:想象力、好奇心无敌了。看看以上两个毛病都是好奇心惹得,至于想象力,她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只“狐狸精”,喜欢摸自己的屁股,认为那里有条很油光毛绒的尾巴,这个习惯不大好,一不自在,哪个女孩子会去摸屁股的?多猥琐。雪银河最喜欢的动物自然就是狐狸了,一搞溜到动物园跟臭烘烘不受待见的狐狸呆一天,和它们说话,像个神经病。 此时手机“嘟嘟”一响,提示她离交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懒懒地收起手机,转身按了冲水,起身提裤子,神情始终处于游弋。 雪银河正经汉大高材生,却“沦落”到舞蹈学院一枚清洁工,有她自己作的,当然更大因素还是受家庭影响。 雪家在天朝南方数一数二的望族,但是雪银河家这一支非嫡系,一直发展的中不溜秋。 雪银河的父母早逝,她和姐姐雪金禾从小寄养在叔父雪袁戚家。 十年前雪金禾嫁给当时的副委员长蒋昌徐的二子蒋心俞,三年后猝死。也就是那之后,雪银河的命运开始凄落不少。 出来,她在镜子跟前洗手,又扑水把脸洗了一把。 雪家这两姐妹长得都漂亮, 姐姐比妹妹更美丽。所以才被当时蒋家一眼相中! 雪银河如今是落没了,从前她姐在时,曾经也风光无限,裙下之臣无数。后来姐姐一死,断了奢侈来源不说,在叔父家她又遭陷害,被叔父赶出家门——叔父说她“你呀,有两个‘好’,好高骛远,好吃懒做。自己再不发奋,死在外头,没人管你!”哎,惨状自知,叔父这个评价算得体吧:刚才已说她有多好的学历能找个极不错的工作,可雪银河宁愿把脑子留着想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愿动脑费神去工作,她宁愿找个这样的“粗活”为生,也不想呆在办公室里拼智慧拼压力。 如今,她一人漂泊在京城,一来汉州已经没有她容身处,她被叔父赶出来了么。再,那边她毕竟曾经也风光过,太多熟人了,被人看见她如今落魄至此,雪银河也丢不起这人。 …… “银河,我又收了些纸盒子放在小花园后面。”跟她交班的陈大婶笑着跟她说, 雪银河一抬手,“没事,放心,晚上老杨就过来收了。” “好咧。” 他们这边喜欢把偷偷收来的小到纸盒、饮料瓶大到钢啊铁啊交给雪银河处理。雪银河就算不打扮遢遢潵潵的,也能看出漂亮的原形,因此结交的人关系都好,总能卖出好价钱。 哪个不爱漂亮呢,雪银河一个二十五六的大姑娘,就算身材微走形,且不谈她曾经那等辉煌,谁愿意这么邋遢过。主要还是怕被人认出来,再,从高处跌下来的,多少有些自暴自弃。 规矩打扫她所承包的区域。大舞室里,十八九的小姑娘们还在刻苦练功,音乐优美,雪银河却已看够她们的婀娜身条,不稀奇了,专心打扫。 提着一大袋垃圾,丢到后楼垃圾桶。雪银河还有点好,就是身体底子特好,除了自己作搞出来半跛和结巴这两样,她从小到大几乎没啥病痛,感冒都少。你看看她曾经那个烟酒不离的堕落生活,多少青年人被摧残得不成人形,她却好似还愈精神了!是的,雪银河是个老烟枪、老酒鬼,赌的一套也老练至极。说来她真有个好脑子,你看曾经这么疯玩,她还考得上汉大,研究生也考上了,这不她姐死了,学也没上成。 走到小花园,她翻了翻刚才陈大婶落下的纸盒子,前头楼换空调她估计全搬来了,嗯,纸盒子品相好,能卖出点钱。 收这些的老杨原来贪图她的美色,后来在雪银河这边吃过一次亏,眼睛差点被挖出来,再不敢了,不过还是喜欢黏雪银河,并发誓,她指东不敢往西。 这些被老杨收走的东西,无论大小多少,雪银河只抽走一成,钱,谁也不嫌弃,不过本来就是“劫富济贫”的个事儿,大伙儿多得点儿雪银河看着也开心。 可以歇会儿了, 她在那头黑布隆冬的台阶坐下,从裤兜儿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燃。如今日子过拮据了,烟都抽次儿牌子了。 这是她第二快活的事了,抽着烟,异想天开。有时候手不由自主摸到尾椎骨那里,真好像那里有条妖娆的大尾巴。 《雾都孤儿》是狄更斯的现实主义杰作。《包法利夫人》是福楼拜的现实主义杰作。《红楼梦》是曹雪芹的现实主义杰作。这些伟大的现实主义杰作,这几天她都在重读,一部比一部浪漫。不过,雪银河觉着,搁着现在啊,狄更斯想不同意,到互联网上看看,OMG,“官员自砍十一刀自杀”,也会觉得奥利弗·退斯特的结局是太美好了。而福楼拜,看到我们的新婚姻法,就觉得包法利夫人够幸运的,在这个社会,还能遇到罗道尔弗和赖昂这样的登徒子,不算残酷。曹雪芹呢,看到新版《红楼梦》,不会愿意再活一次…… 眯眼手指弹烟灰时, “谁!” 雪银河一下起了身, 是了,她最近总觉着有人在暗处看她, 可每次她算警觉地到处找,屁也没有! 她就这么手指头夹着烟在小花园又找了半天,依旧屁也没有。 她还是有点害怕的,她也不想疑神疑鬼,可她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是有人在盯着她! 2 接着又抽了一支,烟太次抽一支都不过瘾。雪银河路灯下看看自己指甲,从前有条件总保养修剪,现在长长了就剪,完全没个型,不过新剪的手指挠背,指过皮肤,很舒服。不由自主她又去摸自己尾椎骨……“唔!”忽得她那摸椎骨的手被人用力一撇,同时,一块湿布捂住她的嘴,人失去意识。 …… 再醒来,猛一睁眼又眯起来,光线太强,一顶大灯对着她照。 雪银河一翻身,蜷起身,心中喊糟,被脱光了。 她不再动,晓得现下已为鱼肉,先看看情况再说。 “醒了?”一个男声,声线出人意料得好,雪银河觉得配法国文艺片儿绝了! “来,坐起身,咱们面对面聊聊。” 雪银河想想,这会儿矫情就是磨时间,干脆点,把事儿快弄清楚得好。她慢慢爬起来,主要是吸入的那股子药劲儿还没过,脑袋肯定有点胀。 眯眼看过去, 那边黑暗里,椅子上坐着个男人,一时光线对比太强,还看不清他长相,等渐渐适应,看清楚了,雪银河还是挺吃惊的!——殊不知,舞蹈学院男孩子领舞竞争相当激烈的,拼下来,现在公认的,有三个男孩子舞跳得最好!这就是其中一个,叫胡育颜吧。 男孩子穿着斯文的白衬衣黑西裤,袖口卷着,向她微笑道, “我观察你好长时间了,很有个性。” 雪银河侧坐保守地护着自己的身体, “想抽烟么,我看你烟瘾挺大。” 雪银河一直都不吭声,也没看他了,垂下头。 男孩儿起了身, 走过来, “这么做是很龌龊,可是不这么做也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可以邀请你来参加我的事业,” 说着,一打照片放在她跟前,肯定不堪入目。 “到,到底什么事,” 雪银河开始结巴了,说明心里肯定害怕又着急, 男孩儿在她一边坐下来,低声,声音更好听,跟有魔力一样,把人的注意力往里吸, “有个赌场招人去做清洁,我觉得你挺合适。” “那,那你跟我,说啊,为,为什么要,要这样,” “要命。”男孩子倒扶额低笑,“晓得你有点结巴,没想到真说起话来这么费劲儿。”他又抬起头,“不穿衣服,OK?我好好跟你说你愿意?所以,这些,就当咱们签的合同了。”他修长的手指敲敲照片,“另外,”他又拿起一张仔细端详一下,“发给那边看了看,挺满意。说实话,你真漂亮,这等姿色不凭色相谋生,还是蛮有骨气的。” 雪银河又低下了头,只怪自己大意防得着老杨那样“明里的”,防不住这样“斯文败类”的狠毒。雪银河这点好,从来不怨天尤人,好事坏事来了,先走着瞧吧。 男孩子起了身,下巴一挑那边凳子上的衣裳,“穿上,一起去那边看看吧,熟悉熟悉,你也放心,一样的开工资给你,到一定业绩,还有分红,总之不会亏待你。”冷漠得一如资本家,眼里只有利益,剥削你不讲人情。 …… 庐本教堂地下竟然隐藏着这么个复古的小赌场,雪银河着实没想到。她时常来庐本教堂捐赠,一时到真弄不清楚是在舞蹈学院还是庐本教堂被盯上的。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上面是天堂,下头是地狱。 这会儿赌场还没营业,一方赌桌上的吊灯亮着,反倒将这个装潢到极奢的地方照映出几分浪漫情调,音乐也极高级,轻缓舒适。谁说地狱就该火焰燎燎,它有时着实该这般诱惑人不偿命,堕落嘛。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儿坐在手提电脑边,真跟一般公司录用员工一样录入了她的基本资料。 胡育颜半边屁股坐在赌桌边,歪头望着电脑。雪银河规矩坐在凳子上,夹在他俩中间。此时,整个赌场就他三人。 “姓名,” “雪银河。” “年龄,” “25。” “身份证号码,” 雪银河停顿了下, 胡育颜温馨拍了怕她肩头,“这是为你好,五险一金我们会为你办好。”搞笑吧,他们这边还蛮正式! 雪银河报了。 这个戴眼镜的男孩儿随后进去稍上几步楼梯的小二楼办公室取合同,之后,雪银河知道他叫徐群,相当于这个赌场的文职,一切文书处理都由他负责。这小子律政知识了得,头脑清醒,运转快,还监管财会这一块,雪银河的工资都由他这边发。 胡育颜又递给她一支烟,雪银河摇头,这种时刻她哪有心思抽。胡育颜笑笑,收起来,一包烟就丢在她面前, “我们这边人少,目前,就你一个女的,我也是观察你老长时间了,你心理素质还不错……”雪银河听着听着心里又烦,拿起了烟,胡育颜打开打火机给她点燃,“你也别太悲观,我们只签一年的合同,到了点,连合同和你的底片全还给你。放心,你上岗会戴上面具,也有围裙,”他身子稍向后仰了仰,微歪头瞧她,“你嘴巴很妖,露出来好看,再,身材丰腴,气质又慵懒不上进的,实在跟我们这个地方很搭。” 始终雪银河都没说话。一来她此时心情不平,说话也是结巴;再,一来到这个地方,又刚才听他一说——雪银河那旺盛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狱魔窟啊……所以她着实有点放弃反抗,一年,也可以忍受。关键是她本能地相信他说的话,这些人坏,可也有气质,起码说话算数。 真不比大公司差,合同一打,规规矩矩, 徐群一页一页给她翻阅,叫她仔细阅读,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雪银河就提出一点,“你们得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包括隐私安全。” 胡育颜点头,“那当然。”徐群也点头,当即将这一点放“着重项”添加了进去。 她的工作就是清洁卫生,端茶送水。底薪一万。小费他们抽三成。五险一金全由他们买。一周工作四天,大多数在晚上,注明如有特殊情况需要加班,加班费另算,但她人要随叫随到,若真有困难,一定要与他们沟通。 看起来“福利待遇”相当不错了, 雪银河当时还没在意“小费”这一点, 后来才知道,这“小费”才真是她赚的大头! 一晚上收个十来万算小的,这些人太豪了……难怪他们小费抽三成。 雪银河,至此,“被逼迫”着有了第二职业。 3 雪银河的漂亮其实满是一门学问。 她的五官拆开来看,各个无敌!但是放在一起了,因为谁都不想逊色,反倒没有那样一眼夺目了。但是,你若细端详,经不起的,越看越觉美艳哟美艳无双!——她就像个中老年狐狸精,姿色已然锻造到炉火纯青,且能变化多端,但是平常隐晦着,不能被人一眼沉迷,否则就不是她这个道行该有的气质了…… 相较起来,她姐雪金禾那就“一眼太侵略的美”了,直接打击,往往更能把肤浅的男人一网打尽。 也说了,这五官拆开来看,无人匹敌!所以,即使戴上普通黑色面具,鼻息下,只露出嘴唇——哎哟,饶得了哪个男人!多得是那不淡定的男士,看一眼那蝴蝶红唇,脑子一轰,疯得想上去一吻芳泽。加上,她还赤果只一件围裙,那雪白的肌肤,正是微胖才更显迷人——雪银河这每天就没安生的,总有些不怕死的忍不住要侵犯,好在这小赌场着实“暴戾”,他们的目的好像就是特别放她这么个狐狸精在里头,惹得你看得见就摸不着!你敢摸,好,有钱的榨光你!没钱的,命来赔咯。简直毫无人性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奸诈,残暴。 所以,这里着实“严格按合同”执行,把她保护得极好。自然,这里不能用真名,都叫她“小四”,或许跟日常这小赌场出入仅四个人有关。一个经理,就是徐群;一个厨子,金鹿,也是个斯文男孩,包揽厨房酒吧;一个保安,豆豆,平常就是个痞子逗比混混,关键时候像孙悟空,不晓得招来几多练家子能把你当场打死两遍;再就是她,一个清洁工。胡育颜从来没露过面,舞蹈学院他始终是那个长得最好看,基本功最扎实,舞得最潇洒的高高在上首席。 日子过的也快,这天,雪银河第一次领工资了。 这边都是现金,一沓沓看着就诱人。 她,金鹿,豆豆都聚到徐群这个二楼小办公室来, 既然多了个女的,又是新来的,第一个发她的, 一千一打,先给她数了十打放她跟前,接着,又给了她两打, 徐群说,“这还是底薪,你来了后咱们这生意着实更红火不少,决定给了加两千。”豆豆在旁边吹了口哨,“该得的。”金鹿也是微笑。 雪银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钱来得太容易总觉得心慌。 不过接下来再看看豆豆和金鹿的底薪——这人呐,多少有贪心也多少比不得,他们那一扎一扎的,雪银河一瞬又安心了。 接着小费抽成,她肯定还是拿的最少的,但是前也说过,够她震惊得了!七八万堆她跟前。他们三儿光“领这个工资”就分了徐群两大银色手提保险箱的。钱啊,像筹码一样堆在他们跟前——一瞬,雪银河想大笑,又想哭,她最落魄的时候连餐馆后厨丢出来的菠萝包都捡过来塞嘴巴里,人生呐,谁又有个谱儿? 雪银河就把钱往她那买菜大妈的布包里放, 看见豆豆只从他自己的钱里拿出五扎塞裤子屁股荷包里,其余全叫金鹿拿去, 见雪银河瞄着,豆豆弯腰笑着凑她耳朵边儿,“四儿,如果钱够用了就交给金鹿去理财吧,金鹿可是这方面的金脑壳。”说着,点点自己脑袋。 金鹿慢条斯理把自己的钱和豆豆的全装进一个黑色旅行袋里,“别听他说,你自己斟酌,哪里理财没个风险的,你真有需要了再来找我。” 雪银河点头,是滴,投个什么资,这些钱她都还没捂热乎呢!雪银河想到的是,回家第一件就是抱着这些钱好好睡一觉!哇塞,她的奢侈生活又回来啦!! 4 不过,跟从前还是有区别滴。 从前的钱到底是老姐给的,现在的钱是自己赚的,雪银河说“奢侈生活”回来了,到底要慎重着花,毕竟苦日子她也是过过滴,晓得“一清二白”的苦楚。 赚钱累啊!小赌场福利好,可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得叫你这么容易赚高薪的?整个赌场的清洁卫生都该她承包,要求又格外严格,要一尘不染,地板躺在上头睡觉都行!洗手间最是难得打扫,一些赌徒输的倾家荡产,在里头自杀的都有!血淋淋,最后还不是得她去收拾……总之,钱都不是打水漂来的,格外难赚,也就格外不舍得花了。 白天她还有舞蹈学院的清扫工作呀,相较起来,要轻松多了,至少有人替班呀。 这天她当班,清扫的是5号楼A练习大厅一侧, 忽然雪银河听到打斗声,她是不敢惹麻烦的,露出点头去瞧,这一瞧不打紧雪银河紧张起来,被围攻的正是胡育颜! 上不上去解围呢?她在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按到最大声,播放了一段警车到来的“呜呜”声!这是她长存在手机里的一段“救命草”。 这声来的突兀,她也晓得人寻声而来得把她也揍一顿,赶紧跑了! 咦,没人追来? 她又猫着腰返回, 凑头去看, 没人了? 她想了想,估摸还是被吓跑了吧。 其实呀,她是走运,那伙人听见这边声音是呆愣了会儿,肯定寻声过来,这要被他们逮住,雪银河准没好果子吃。只不过,正这时,那头A训练室下课,学生们都出来了,这伙人肯定撤了,救了她。 雪银河叹口气,这胡育颜看来也是个复杂货,瞧他绑自己的手段,以及那个小赌场的规模,能是个“被轻易群殴”的角色吗?搞不懂,也管不了,雪银河继续打扫。 却正好这边扫台阶时, “轰咚”,那上头走来一个男孩儿,突然就倒下! 雪银河应声一看过去,不得了!又是他!而且,头上血直流! 这下没犹豫,雪银河丢下扫帚就跑过去,刚蹲下要伸手扶他,却听见他厉声“滚!”雪银河伸出去的手一下顿那儿,他睁开眼,眼里冷漠一片,“滚开,没你的事。”雪银河还有些不信,这,这自尊太赤呱呱地被削了!雪银河立即收回手转身就跑了,捡起扫帚跑更快,一时气得头上冒泡,路线都走错了,也是搞笑,胡育颜看见她跑向左边的,不一会儿,又气呼呼从左边跑向右边……围着他的人越来越多,关心惊呼的人也越来越多,雪银河却早跑不见…… 她坐在台阶上死抽烟,嘴里“妈,妈比,”看看气急了,连骂人都结巴! 雪银河是个不爱管闲事的,这要不是他,她才懒得凑近想助他一臂之力,结果——看看被羞辱的! 她抽一根按一根,好像地上就是他的头!妈比,老子犯贱再理你一下就天打雷劈!轰隆,是不是太应验了,天空真的闷雷一响!她抬头看天,天变阴沉,难怪今天这么闷热,要下大暴雨了。 这一看看天,胸中那股火气好似才慢慢舒缓出来。起身拿扫帚把烟头扫扫,雪银河又轻轻摇摇头,何必呢,也是,她跟他又不熟,你管他那些闲事干嘛——彻底平静下来,雪银河继续拿起扫帚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这时,她的手机振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电话。她这只手机里存的电话少得可怜,京城之大,她却真正只是个在这里苟且生存的蝼蚁。 对方一直也没挂,雪银河还是接了起来, “喂,” “银河,”一听声音,雪银河吓一跳!手里的扫帚都丢下了! 是叔父! 她想按掉,甚至,把电话丢掉, 却听见那头叔父严厉的声音, “敢丢电话试试。一会儿六点,你来圆山饭店,我在那里等你。” 挂了。 这就是叔父的威严,莫说不听他的电话,就是“挂电话”都必须他先! 5 她叔父雪袁戚是汉州中院民事审判庭的庭长。前也说过,雪家在南边儿势大,无奈雪银河家这一支是个旁支,并不显重,叔父走到这个职位全靠自己奋发。 雪银河走到圆山饭店门口,一看,叔父已经在门口立着等候呢,赶紧跑上前,“叔父。”很恭敬地喊了声。是了,虽说是被他赶出来的,可18岁前也是他养大的,雪银河到底还是怕她这个叔父。 雪袁戚看她一眼, 雪银河扎个低马尾,一件白衬衣,牛仔裤。 雪袁戚心里还是满意的,这比从前的打扮庄重多了。原来啊——这雪银河本来就美艳四射,加之豪贵一加身,感受真不是他这小人家承受得起的——也是,这不马上就承受不起了。他哥留下来的这一对儿闺女啊,看来天生是贵戚命,但是,到底命好不好,就难说了,看看老大金禾,不是死得惨…… 雪袁戚心里摇头,面上还是带着侄女走进了圆山饭店那显贵大厅。 沙发那头坐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 穿着端庄, 见他们走过来,起了身, 雪袁戚极有礼朝她一点头,手向后比了比,“她来了。” 雪银河站定,感受这个女人跟打量商品一样看她,雪银河不敢抬头。 估计就是要她抬头叫这女人看看她容貌,叔父轻说了句,“银河,这是沈夫人。”银河不得不抬头望过去,也有礼貌地“沈夫人好。” 这位沈夫人一望见她的相貌,似还真愣了下,接着,极满意地主动上前扶住她的手肘,“坐,什么沈夫人,算起来,我是你父亲的堂妹,该叫声姑姑才对。” 这个敢乱喊的,只有随着叔父乖乖坐下来。接下来,这个“姑姑”问了她些许学业上的事,雪银河也如实答,本科读完,研究生考上了没读。姑姑点点头,望着叔父嘴上说“可惜了。”神情却着实再满意不过。 也没聊多长时间吧,叔父带她出来了,叫她先回去,仔细听着电话,他随时找她。 时间倒也是正好,她午后的班赶上了。 但是现在打扫着的雪银河早已没了好心情,甚至难受着。 这架势还不明白?和当年姐姐一个样儿,她要被当做“雪家的女儿”为某种利益嫁出去了——嗯,也只有这种时刻,她和姐姐才会被想起来姓雪。 心里实在难受,雪银河坐下来不由摸烟抽, 你以为她有勇气逃得过这个命运?看看姐姐吧! “雪家的女儿”在权贵眼中尤其紧俏,因为雪家千年历史里出过多少皇帝皇后——大权贵为了维持血统的正贵,当然只择雪家嫡系一脉结亲。小贵族,为了正血统,争不赢大权贵,择个雪家旁支娶了,也是时髦。 都说金禾幸运,嫁给的蒋家那是大显大赫吧,蒋心俞更是豪门公子里的豪门公子,可,看看结局,死了就死了,如今蒋家还有她一抹影子留存么…… 所以就是个可悲的事,雪银河没有勇气去逃脱,可也沉定地告诉自己,绝不能最后落得姐姐那样的下场! 忽然一颗石子击中她的背, 雪银河正是心烦,自然回头的脸色不好, 一看, 更不好, 是胡育颜, 还是有点惊讶的,他头上裹着纱布,早上看见他受伤挺重,竟然没去住院? 雪银河记着上午的仇呢,起身拿起扫帚就要走, 胡育颜又一个石子儿丢过来,要说真是准,她走一步,石子儿总能跟有灵性一样,在她前一步击中,似叫她走又阻着她走, 雪银河烦了,“诶!你,你无不无,聊!” 胡育颜倒笑起来,“我,不,不无聊。”学着她结, 雪银河拿着扫帚要跳台阶跑了,胡育颜一个上前抓住了她的隔壁,“跛腿还跳,”雪银河甩开他的手,“滚。” 胡育颜倒也不生气,还是扶着她叫她跳下了台阶,“这块没人,咱两说说话没事,人多的时候,我不想连累你。” 呸,雪银河才不是这么想的,他当时那样儿哪里是怕连累她,分明是嫌弃! 在雪银河再次要甩开他的手时,他先放了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包好烟塞她裤子荷包里,转身准备走了, 雪银河却又在身后叫住了他,“我今晚请个假啊。” 胡育颜慢慢回头,眉心微蹙,“为什么,” 这个男孩子啊,他身体里才像住着个老妖精,变幻多端。舞台上那般专注,练功房里又如此刻苦,私下里纯真憨实的笑,背地里阴暗老成。 雪银河有点怕他这模样,“我,我有朋友来,我得招待她。” 胡育颜一听倒点点头,“也好,你太孤僻了,多找些人说说话也好。”走了。 雪银河在他身后直翻白眼儿, 她孤僻?笑话。 6 说起这雪银河的个性,豪爽倒有几分。因此不说朋友遍天下,至少三教九流都有沾惹,否则她用得着躲京里来,往日仇家有,疼她要死要活的也有。 果然,晚间叔父又打来电话,还是说在圆山饭店等她。这次直接叫她上了16楼餐厅。 坐下来,几样朴素精致小菜,叔父喝水,给她点了一杯山药饮料。嗯,叔父很注意养生。 “今天见到的这个沈夫人,按辈分算确实是你姑姑,她嫁给了沈自从,外头肯定随夫姓,沈雪氏。” 雪银河点点头,世家大族都这个规矩,感受上把薛家的女儿娶进门,再冠以夫姓,把雪姓放在后头,好像就压了雪家一头似得。当年姐姐也是如此,蒋雪氏。就是不晓得自己这雪字前头压个什么姓了。 叔父又讲了一大些家族利益,终于进入正题, “‘潼潼路,金玉祁,名声载揄扬,权势实熏灼。’这里的‘潼’就是指童家……” 雪银河终于晓得她将要冠以的夫姓是什么了:童。 她要嫁的也是童家第二个儿子,童心路。 对于这个童家,叔父只提到童家掌门人也就是童心路的父亲童源是参议院第一议长,位高权重,顺接下来的肯定还是雪家家族利益,其它,一概未提,包括她这个终身之所:童心路。 最后,叔父说后日是第一次相亲,希望她好好准备准备,装扮像今天这样就可以了,不要化妆,朴素最好,礼节到位就行。 雪银河回家来了, 第一次相亲。呵,是呀,她又不是雪家那类“高贵的女儿”,说到底,就跟个小妾生的,是被别人挑的,肯定得有个挑三拣四的过程。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呢?雪银河回来后到底还是有些坐立不安,命运不可抗,但是在“行走命运”的过程中,她还是需要多有些把握才行——几经挣扎,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达大小姐连夜赶来, 雪银河在她租住的那个小屋前,站着,手里还夹着烟, 达大小姐一看见她,多贵的雷伯包往地上一摔!指着她“小表子!你跑走这么多年躲谁还躲我啊!!你知道老子找你这些年掉了多少皮!!”眼睛通红! 雪银河就是夹着烟的手直摆,“小声点小声点,进来嚎啊”说着,一瘸一跛走过来,弯腰捡起雷伯包,拉着她往里走。 达岩看见她这样,终是忍不住哭起来,手捂着嘴眼泪流,被拽着进来了——就是心里难受极了!妈的,雪银河怎么这样了?她是有点跛,可原来多疼都忍着端着,她永远是女王! 雪银河进来后,去洗手间给她洗了个热毛巾来,达岩捂着脸好半天才放下再灯光下好好看她,“长胖了。” 雪银河笑“吃得好自然长得好。” 达岩看看她这小屋子,“能吃多好,你是完全自暴自弃了。” 雪银河就是在床沿边坐下,像个小姑娘盘起了腿, 她望着她,她望着她,过一会儿两人都呵呵笑起来。达岩破涕为笑还像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是个不好哭的,这一见她就破功也是头回,主要是这次雪银河离开她太长时间了。 达岩是雪银河的发小儿,真正的发小儿,她们的母亲也是发小儿。 达岩的父亲是汉州有名的黑老大,所以达岩从小就生的飞扬跋扈,一小没少欺负雪银河。但是越往大啊,才发现骨头里还是只这一个雪银河镇得住她! 达岩给她点了支烟,自己也抽了支。她烟瘾没雪银河大。其实雪银河从前也没这么大烟瘾,后来遭人陷害过一次,注射过少量吗啡,幸好没染上那个,不过至此烟瘾就大了。 雪银河咬咬唇,弹了弹烟灰,“你知道我在那边呆不下去了。” “我知道,可你出来跟谁不吱声要跟我说呀!”达岩又稍激动起来, 雪银河也没看她,笑笑,“我还不是讲脸,一时也不想面对你。” 达岩这下好半天不出声了,过了会儿,“现在不讲脸了吧,” 雪银河睇她一眼,“去你的。”这下两人才算笑得轻松了, “我叔父来找我了,要我嫁给一个姓童的,我心里没底,你帮我探探路。” 达岩夹着烟抽的手愣住了, 但是,一时,又着实不晓得说些什么, 她到底是雪家的女儿啊……达岩是体会不到他们这些至尊家族的苦楚的,她父亲白手起家,如今有个庞大的黑暗帝国,但是,再残酷也比不得地上这些所谓“权势大族”里的龌龊残忍!就像父亲所说,我们的命运能自己掌握,他们的,再权势滔天如何,掌控不了…… “没问题。你再不能跑了啊,你要再搞这一出儿,我再逮着你,打断你的腿!”达岩咬牙说。 盘腿坐在对面的雪银河憨笑,举起夹着烟的一手,“发誓,不跑了,这块儿水更深,我还得赖账着您呐。” 7 这一探,可要命,这个童心路要命的糟糕! 专门玩少妇,一身脏病。 达岩甚至说神不知鬼不觉做了他算了! 这肯定不行,雪银河还是想得比较实际,想想对策吧。 说起这个童家,还真是了不得,他家无论哪朝都能当上皇亲国戚。这家历史上粑粑事不少。 仅说如今童家这个当家人,童源,谈资就不少。 他年纪不大呢,四十来岁当上参议院第一议长,相当有板眼了! 情史也丰富, 和老婆生了一男一女, 老婆死后,和老婆的妹妹又生了一男一女, 这个老婆的妹妹至今也没说过门, 童心路是老婆妹妹生的这个小儿子,据说小时候特别聪明,童源特别喜欢,后来溺宠无度,长大了也就泯然众然矣。 达岩还打听到,为什么童家这样着急给童心路成家,是他母亲命不久矣,想在有生之年看见儿子成个家。 童家结亲自然得找大族, 童源的大儿子童心学娶的就是东北大户馥家的馥沅。 小老婆小儿子都是他心爱,更不能将就,一定要娶雪家孩子,不过估计也晓得自家孩子的糟糕,雪家嫡系不消想了,旁支里来一个也可以。 雪家旁支里也选了好些女孩子了,最后是童心路的母亲沈续通过自己娘家一个堂嫂沈雪氏,也就是叔父带雪银河去见的那位“姑姑”,敲定了雪银河。主要是原因还是她最漂亮,家庭环境也简单,相当于一个孤女。童家如今只要女方的大背景,至于小背景越单纯越好。 这一了解,雪银河有了自己的小主意。 不是喜欢少妇么,那简单,装嫩吧。婚肯定是要结,反其道而行,观察着专找他不待见的惹他厌叫他不爱搭理自己总还是能做到的。 雪银河还是主意节食运动减肥了,把家里一些高糖高热量的往日嚼嘴食物全扔了。她也知道烟酒伤身,对皮肤身体都不好,但是这个真戒不了,且量都减不下来,不过也是老天爷这点优待她,你说她嗜烟嗜酒,对皮肤身体真没大碍,依旧水灵儿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一次去相亲,见得是还是童家派来的“中间人”,上下看了一轮,很满意。 第二次,终于见到童家人了,是小夫人自小跟着的嬷嬷,老太婆厉眼一看,走时蹙着眉头,心里其实很满意。 回来对小夫人说,“很漂亮,不像二十五,二十出头样。我看了看她那双手,反面嫩吧,手心里粗糙,一看就是干活的。眸子最能叫人看透,憨憨的,是个乖巧的。” 躺在床上的病美人儿小夫人,点点头,这才真放下心,握着嬷嬷的手,“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的小路是个什么样儿咱们都清楚,说糟心些,这也是糟蹋人家好姑娘,但是,人毕竟自私……”嬷嬷给她抹泪,“知道知道,你也放宽了心,至少娶个本分姑娘来,给小路生养,他再混,人生也是圆满的。”病美人儿直点头。 所以说,这里头也别怪今后谁不仁谁不义,出发点没个正常大方的,这样的开端,只会后头越来越扭曲。 第三次相亲,叔父和童家一个支亲见面,同行的还有术士,一起选定吉日吉时吉地,敲定了订婚事宜。 也就是雪银河和童心路两位真正的主角,第一次见面就是他们的订婚时! 8 都要当童家少奶奶了,叔父叫她赶紧把舞蹈学院不体面的工作辞了。出嫁前给她在龙泉路比较好的地段买了套小两室一厅,做她的嫁妆。叔父还是为着她想的,如今有自己的房子比什么都实惠。 雪银河这段时间瘦得厉害,反倒惹得小赌场那边不满,原来看中你的就是丰腴。不过身材好了,一跪爬地上擦地更婀娜,另种美感,瞧在还是能吸引男人,也就作罢。 连金鹿豆豆私下都跟她说,怎么走清纯路线了?人一瘦,脸一削尖儿,美人胚子是愈显,但是也显嫩了,不见得有从前妖气。雪银河能说什么,就是憨笑,这是她的招牌笑,畜生无害,你说她傻里傻气也行,只要不看透她,能藏住她的小九九就行。 订婚这天,天气很好,光线洒在昆仑饭店墨色琉璃瓦上一弯艳色。 雪银河身着一条很简洁的Prada红裙,低马尾,银色耳坠,淡妆。早四点就离开了她还没完全收拾好的龙泉路新房。四辆保时捷卡宴来接,前往昆仑饭店。因为她首先得正式拜见公婆。 这也是童源与雪银河的第一面, 那时候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即将要嫁给他小儿子的雪家姑娘, 第一眼,当然还是漂亮。 红裙曳地,但她驾驭得相当好,腰身那块掐得真是极致完美。 身上瘦,脸上却有点婴儿肥,反倒愈显五官美丽绝伦,到底画上点淡妆的雪银河又不一样,贵气、小女儿气,揉得太好了…… 还是有些胆怯的,叔父始终走在她几步前,她看似头抬着,眼眸视线却始终往下,不敢看人。 所以后来童源问她你见到我第一面是什么感想,雪银河撇嘴,只看见皮鞋很亮。童源笑,我却看到你的眼睛很亮。 是的,视线向下,却掩不住这双明眸,亮得真纯无害。 立在童源一侧的小夫人也是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不免又有些难过,自己没福见到她和小路儿女双全了——轻咳起来,童源低头伸手揽住她,手轻轻拍她后背,“还是坐着吧。”小夫人仰起头摇摇,笑着露出她甜美的酒窝,眼眸却雾蒙蒙,“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童源手又拢了拢她肩头,“嗯。”看得出十分心爱。 “议长,夫人,好。”叔父极有礼一点头,也不卑不亢吧, “亲家好,今后也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今后叫我子美就好。” 童源,字子美。 叔父微笑摇头,“该守的礼数还是得守,不敢。” 见叔父如此,童源也没再勉强,微笑着看向雪银河,“叫孩子过来吧,小续可是盼好几天见她了。” 叔父侧身,“银河,”喊了身,雪银河走近,“这是议长和夫人,来见见长辈。” “见过议长和夫人。”雪银河双手放前规矩一颔首, 小夫人终是忍不住,上前两手捧起她手肘那儿,真的带着泪仔细端详她,“银河,小路今后就交给你了,你们,一定要幸福。”雪银河点头,像个孩子,也许有点被她这样吓住,但是多半还是很真的那种,怎么说,慈暖,反正极善良的样子。——这个表情太打动人心了,小夫人更喜欢她,包括议长也笑意渐浓,这是个好孩子。 之后,小夫人就一直牵着她这还未过门的儿媳妇的手,问这问那,这一对话,越发满意:雪银河话不多,擅长倾听,回答得很实在,又不知不觉暖人心。她语调特别迷人,别说小夫人是个女子,听得都容易入迷,喜欢她的声线和神态,淡定里自有一股子独有的智慧灵气儿,孩子气也有,但是又不莽撞,像个脑子里会时刻盛放玫瑰的孩子。 小夫人最后不由自主抱住了她,伏在她肩头流泪,“银河,拜托你了,小路是有诸多不好,请你一定担待,帮帮他,”最后竟然有些哽咽,“帮帮他,我觉得你能帮他……”也别说这小夫人如此感情用事,也实在这自知命不久矣的人呐,脆弱早已无法想,只要她一眼认定了,就跟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童心路那是她这个世上最深沉的牵挂啊,如何不时时刻刻为他着想…… 也难怪他母亲一见她这儿媳,扑面而来的,就是愧疚感重重,担忧感幽幽, 要雪银河说什么好? 订婚呐, 他就能淫乱至此。 9 童心路在昆仑饭店这场订婚宴声势的浩大,近几年京城少见,但是依旧有它不圆满的地方。 童源原配的两个子女都未露面。 据说大儿子童心学大女儿童心雾都极厌恶他们这个小姨,认为当年母亲尸骨未寒,这个心机小姨就急于上位,吃相太过难看。 加上小女儿童心语在国外读书也没回来,所以就“亲人的祝福”这一点而言,这场订婚宴的“人情味”和它的“声势”又形成鲜明的对比,叫人难免唏嘘。 当然,这场订婚宴能拥有“遗臭万年”的印象,肯定不止亲人少到,最主要,还是这个“臭名昭著”的童心路,真疯! 华宴还未开始, 宾客陆续到来, 雪银河坐在二楼落地窗边,能干什么,只能发呆。 这屋子里她的女傧相各个貌美,可惜一个不认得,有说话也是客气不已, 雪银河换上白色礼服后就一直坐在这边无所事事,也没人给她送吃的送喝的,肚子饿得慌,她只有眼睛望着正好下方一桌上堆起来的漂亮的果盘,想象着吃了这吃了那…… 就在终于有人过来问她“肚子饿了么,吃点点心吧,”——也该雪银河讨厌这童心路咬牙,什么时候疯不好,她肚子饿得咕咕叫时“演大戏”,这下好,没人记着给她送点心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整个昆仑豪华大厅一片哗然! 只见一个赤果着全身的美丽女子忽然从洗手间一侧冲出来!逃命一样,神情却迷幻, 后面, 一个帅气男子怒气冲冲追上,手里拿着这女子的衣裳吧,“婧怡!!”上前抓住她抱住,急于要用衣裳掩盖住她曼妙的身体, 这时, 人们的视线统统又移向了女子跑出来的洗手间那一侧—— 嗯,今儿的男主角真正上线了! 饿的腿软吧,楼下这样大动静,雪银河都没起身, 她也看到后面从那头晃出来的男人了——即使距离如此远,依旧第一直观感受,这男人,正点! 样貌好,桃花眼勾死人,薄唇无情,笑起来却把你吸进欲望深渊里, 身材好,他就一件简单的白衬衣,一只袖子卷着,一只袖子放下来,衣摆敞着,没有皮带,裤扣没扣,浪荡没法看, 整体气质,颓废,邪气,无拘无束,无法无天,不要脸…… 雪银河看了看这些立在落地窗前的女傧相们,她们的神情也是各异呀:有痴,有恨,有鄙,有真的爱…… 楼下的荒唐还没结束, 赤果女子是中了他什么邪么,一看见他出来,使劲儿推开抱住自己的男人,跌跌撞撞跑过去娇怜跪在他脚下抱住他的腿,仰着头,如痴如醉望着他“心路……”又似发了浪,腰肢轻摆。童心路一笑,一笑倾城,弯下腰抱起软若无骨的女人,开始激烈地亲吻她。女人全然忘了我,他的手放进了哪里也全然不顾—— 如此疯淫一幕,扎扎实实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几多人胸口里的“战鼓擂”啊——抵不过童源一声怒吼“畜生!!” 迷幻被打破, 小夫人当即昏迷, 女子被眼红得要吃人一样的男人抱走,童心路被自家警卫数十只手按在地上! 二楼的女傧相们这才想起要与楼下这只活畜订婚的女子,纷纷回头看她, 而此时,门口也走进来一些人, 其中,包括她的叔父, “银河,” 有些担心地喊她吧。 雪银河其实早在估摸着人要开始注意她时,已经低下了头,并已经开始“酝酿情绪”,就待叔父来喊她这一声了—— 叔父一声“银河”, 再看看她抬起的容颜—— 不得不说完美, 怯、无措、一种认命——一见尤怜。 10 叔父还是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货滴,雪银河的心理素质有时候强大到不可思议,搞不懂她到底属于心太硬还是太过自私以至细胞单一,很难戳中她的软肋,反正雪银河更像个天生的演员,她时刻揣摩“演技”,着意把自己打造成变色龙,适应环境,保护自己。 所以,很显然,这一刻的什么“怯,无措,认命”,可以精准打击到除叔父以外的任何人,唯独叔父不为所动。 但是,叔父毕竟还是维护她,顺应她的“人设”,走过来手放在她肩头轻拍了拍,貌似安抚,这才同雪银河一致看向童家人——叔父的想法,闹这一出也好,“强权下的生存法则”往往就是要往死里示弱,你愈可怜,愈得这些强者的怜惜,如果能勾出他们的愧疚更好,你才会活得越好。 果然,“皇恩浩荡”地安抚阵势来了。 小夫人才被儿子莫大的荒唐刺激得险些憋过一口气过去,缓过来后,第一件,不是管儿子,是守住儿媳妇! 她跌跌撞撞被人扶走进来,喘着大气,还得哭——也真难为她了。疾走过来时,雪银河已经起了身,面庞依旧是惶然,小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银,银河,对不起,我一定叫那畜生来给你道歉!” 夫人身体重要,尽管她激动,还是被许多人劝着坐了下来,可她手始终紧紧握着雪银河的手腕,生怕一松,这个儿媳妇就跑了!雪银河只得坐到她一边。 此时,雪银河心里跟猫抓,烦躁得很,原因无他,这小夫人身子弱加之一受刺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个话也开始结——你晓得雪银河就是个结巴呀!这结巴就怕遇见结巴!人家一结,她本来心情平静挺自如的,现在连心里想的话都开始结了!你说她烦不烦。 她搁这儿纠结结巴的问题呢,小夫人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安抚,此时倒全成了“嗡嗡嗡”,她也听不进多少。直到这小夫人忽然一捏她手腕,雪银河疼得心里一嘶,就听小夫人激动地说,“不是说正好差个文字一秘么,让银河去!”哦,这是她对议长在说。 这可突兀得很, 劝儿媳妇的,怎么忽然提到议长公务上的事儿了? 显然议长是不高兴的,且不提公私不能混谈,这样的人家,更是男权至上,亲眷怎可参政?还是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 议长很圆滑,没有当众驳爱人面,温和地望向叔父,“今天着实叫银河受委屈了,你也放心,我们会好好保护她……”看看这韬晦,有大气稳当的安抚,也有大主持的慎重与尊傲。这种场面,一味道歉、斥责儿子,有失身份也容易叫自己陷入被动,掌控大权的人,他最会淡化的就是‘不利己”,站在高处“一碗水端平”才是他们的惯伎。 叔父点头,不过还是抬手又轻轻拍了拍雪银河肩头。这个小动作也充分展示了叔父与这些权贵打交道的智慧:我服从,但是有必要还是得表明我的“不放心”。 此时,男人是理智的,偏偏女人很难受控制,原以为议长与叔父这“往来意会”就能缓和过去,却——看来小夫人今天确实刺激过大,歇斯底里不能克制了, 她做出了出人意料之举, 小夫人竟然转身跪在了议长脚下,一下子声泪俱下, “子美,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就当这辈子我求你最后一次,让银河去你身边工作吧!我是不放心呀!”她两手揪住自己的衣襟,几近失控,泪如雨下,“小路这样,你也看到了,他这样糟蹋他自己,我要是走了,谁还真正关心得了他!至少,至少,银河在你身边,你看到银河,还想得起,还想得起小路……” 全场静寂的—— 这才真是每个人的心揪了起来! 小夫人,那个平常都说精灵非常的小夫人——看来今天着实被儿子刺激得失智了,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看看你把议长说得多无情无义啊, 原来把雪银河安排在议长身边工作,就是为了叫议长在你过世后还能想起有这么个小儿子——难道,就只有你疼爱这个小儿子,你一走,你儿子就成孤儿了?你这是把议长置于何地了! 议长坐在那里只是望着她, 眼里,看似很平静。 依雪银河看,这个男人早已怒火中烧了。 11 议长还是议长, 缓和了下情绪, 他扶起爱人,只轻声说了句,“好。” 雪银河倒是从他身上真正领受到“凡掌大权者的容忍心”。气魄这玩意儿,需要眼界,智慧,自制力。雪银河又学到一手。 小夫人的情绪这才有所好转,被扶起来后依旧紧握雪银河的手。这时候,她那糟心的儿子被带进来了。 雪银河此时倒没避讳,跟着众人的眼光望着他——实在想象不出这种人的心理,你胡闹,何必非要把自己以及自己一家人的脸面都搭进去?雪银河也有“破碗破摔”的时候,但是,她有这个担当,绝不连累他人。自己使劲儿作践自己都可以,但是,作了不相干的人了,就是不地道。 所以第一印象,雪银河觉得她这个未婚夫不成熟,至少缺少担当,脸皮长得再好如何,内心不够强大的人,都不值得她费心。 于是,再垂下眼眸,雪银河是真正放下了,或者说,不那么担心了。可怕的人从来不是这种心智不成熟的人。 儿子进来了,小夫人这才松了握着雪银河的手,带着悲戚——嗯,至今还带着怜爱地,双手捧抬着奔向儿子,一把搂住!虽说貌似悲愤地摇晃,那眼神骗不了人,还是溺爱,“小畜生,你怎么这样糊涂!!” 雪银河此时早没兴趣再看这“没原则荒谬的溺爱”,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宁愿去瞄那桌子上放的食物—— 叫人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这边,被母亲抱着“推搡怜爱”的童心路,忽然像变了个人, 他稳重地抱住妈妈低头唇抵着她头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放开妈妈, 走到那边圆桌边, 端起一盘点心,走向雪银河—— 全场再次静得没个准儿, 包括雪银河在内,错愕在那里, 他淡着脸,手里的点心盘抬抬,“吃呀,” 雪银河是有点愣的, 刚才才在头脑里建立起的一套关于他的“定论”,此时,好像底盘一垮,全部坍塌!——见她怔愣,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斯文地吃,“还可以。”又放下,边说,“对不起,今天叫你难堪了,一会儿我愿意在大庭广众下跟你道歉。” 然后, 走到叔父面前, 童心路! 雪银河内心真正害怕起来—— 他跪在了叔父面前, “叔父,我知道我今天犯了一生中最不能原谅的错误,但请看在我及时悔改的份儿上,给我一次机会。幸亏,我和银河今天只是订婚,您还可以考验我这些时候。如果这些时过去,您觉着我实在配不上银河,我甘愿退婚,还她一个清静。” 多少人大睁着眼! 不相信,这是那个童心路,那个只会不折手段折断他人的腿跪拜自己,而自己誓不跪父母的童心路! 他双腿跪在叔父面前,抬起头,眼神真诚悔悟,也有决心,他不会叫他失望! 叔父似真有无措——一来着实担当不起,再,也被这个著名的阎王似真似假弄得没了主意, 还是议长一句解了围, 他只对叔父说,“他这样,您也受得起。他也说得对,幸亏只是订婚,想不想要这段婚姻,今后我们只需看他的表现就是。真不真,假不假,时间都是最好的试金石。” 听到此,叔父唯有弯腰扶起他,“好,好。” 最懵逼的肯定还是只有雪银河了, 要说一个人性情转变这样快,她是绝对不信的!关键是,他转得这样急,还稳如磐石! 童-心-路, 再念到这三个字, 雪银河可真没那样轻松了, 世间武功,唯快不破, 如果一个人的性情转变能这样快,而且,快得这样稳,角色把握还运用如此炉火纯青——那她面对的,可能就是个真魔鬼了。 12 那是得叫雪银河害怕:童心路之后表现得比神人还神人!不枉费他骨子里流着童家精干的血液,处事稳得叫人叫绝! 他洗了把脸,换上了笔挺的西装,戴上细边眼镜,说他是斯文败类吧,人眼神又稳重诚恳。 没戴领带,领口第一颗扣子没扣,非正式吧却因两手手指勾在一处,站在台阶下方,看着上面的雪银河,显得格外单纯! “我错了。刚那一时糊涂也是因着和父母有些怄气,自己的婚姻做不得主,一面都没见就订婚,所以想给他们难堪。但是看见你后,说实话,第一印象很好,就挺后悔自己这幼稚的行为。希望你能原谅我,今后看我的表现,嫁不嫁给我,还是你说了算。” 哇靠! 全场人心都是颤的! 这可比告白更告白! 一见钟情么?这不就是一见倾心!倾心到啥程度了?童心路啊,当众把主动权全给了她! 雪银河此时不能把头垂着,叔父不允许。刚才走过来时,叔父私下对她说:我们是雪家人,雪家人有雪家人的气度,你太胆怯,反倒叫人小看。雪银河只有始终平视,她肯定不看他,望着一边,将委屈、不安装饰得很到位,当然,确实因没有垂目失了气度,这点,之后也得到雪家人的赞赏,那位沈雪氏姑姑之后见到她握着她的手“表扬”许久。 之后的宴席,一派和乐。 在大家显然因“惊心动魄的曲折进程”还没缓过神来的瞩目下, 童心路给雪银河戴上了订婚戒指,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雪银河感觉他在给自己左手中指套上戒指后似乎还轻捏了一下固定?——雪银河的中指根微微有痛感。 该她给他戴上戒指了, 一刹那,雪银河着实有些迟疑,本能告诉自己不能和这个男人牵扯上——这时,她这一恍惚间,感觉童心路拇指食指捏了下她的拇指,小声“这不是结婚。”雪银河也感受到来自周围的视线,赶紧将戒指给他戴上了。心跳得快而响,是一种真实的不安。 宴席上, 雪银河坐在叔父一边, 一桌儿最兴奋的当属小夫人了,“银河爱吃什么呀,对了,心路,你们那套房子你还是带银河去看看,装修风格不喜欢的话,就换。” 是的,尽管童心路自己有多处住处,童家为了他们订婚,还是给他们专门准备了“订婚房”,位于云山路最开阔位置的一个近300平米的大平层。决定订婚时就开始装修了,童心路一直不管,所以童家全交给下面人在办。也就是说这套房子连童心路都没见过。 “哦,还有,以后银河去太平街上班,得有车代步啊……”小夫人真是想得事无巨细了。叔父只说“银河有车。”或许这也是雪家的面子,哪里什么都要你童家的。雪银河脑袋空空,只顾着如何“不显饿鬼”地“斯文”地吃,把肚子先填饱再说,旁的,好像他们在说别人家的事,什么车啊房啊上班啊,这都不是她自愿的人生,是她的“演员生涯”。 宴席完毕,已经累透支的雪银河满以为可以回家睡大觉了,又是这小夫人“热切一多嘴”,“小路,不如你现在就带银河去云山路看看吧。” 整个宴席一直很少说话的男主角这时候终于说了句公道话,“妈,一天下来银河已经很累了,改天吧。” 小夫人一听很高兴,连连点头“对对,看我也糊涂了,那你送银河回家休息吧。” 于是,这不,银河最后的最后还得“如临大敌”,和他坐进了一辆车。 当时上车时,她是考虑坐后座,但是已经有人拉开副驾,雪银河不得不坐在了“不安全”的位置。 一路,她确实很紧张。 他潇洒地转动方向盘,却看来十分轻松。 第一个红灯处, 他忽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递过来一盒点心,“你挺喜欢吃,给你拿了一盒。” 雪银河愣着,是她多吃了几个的那种点心。 见她迟迟不接,他把点心放在了她腿上,继续开车。 点心就一直放在她腿上,雪银河扭头看向窗外,玻璃印出她的眼睛极幽怨又困倦。她很烦躁,她真的很累了,不想再应付他。 又一个红灯停下, “银河,” 他喊了她一声, 雪银河百无聊赖扭过头来——“唔!”他重重掌着她后脑吻上来!——雪银河第一反应,糟!他有病的!! 13 那雪银河劲儿大,铆地将他一推,逃命样儿转身开车门就要往外跑!童心路是真没料到她反应这样强烈,不过速度也快,一把抓住她胳膊,倒真说不出话来,心里也明白估计她膈应自己刚吻过别的女人。 哪知雪银河连他挨自己一下都一脸惊恐,“别碰我!!”愣跟他身上爬满病毒,这一下她就感染大半一样! 童心路肯定不让步啊,男人到底劲儿大,双手将她整个人扳过来,“你怕什么?”傻子也看得出来她怕得像个鬼样儿的, 雪银河被他掌着的双臂抬起,那右手握着的拳头啊,就跟手上握着把刀——要此时她手上有刀的话,她真能毫不犹豫刺向他的颈动脉! “怕什么?”童心路眯眼, 雪银河有点歇斯底里,“你有病!离我远点!!”还在全力挣扎, “啊!”这下雪银河真发出惨叫, 童心路埋头就咬向她的颈脖!死咬,再抬起头,牙齿里都是血, 他也倔强得像个孩子一样,单手松开她,一手还紧紧握着她早已僵硬的左手腕,一踩油门,单手转方向盘,“现在就去医院,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病。” 雪银河安全僵在那里,整个人都在惊惧里,脑海里就是两个字,完了,完了……她才管不上他到底要怎样,就只想着,见血了,完了,我怎么这么傻,要去激怒他——也不想想,这个童心路是真走极端,你说我有病是吧,我咬得你见血,你跑不了非得跟我去医院见识见识真相吧! 他拽着她下车,拽着她往医院里走,旁边都是人看,男女都像童话里走出来的,毕竟才参加完订婚仪式,雪银河白色礼服都没换下来。 更惹眼,女人脖子那边很明显的齿痕,男人嘴角也有血迹——这个太激动人心了!惹得稍有点浮想联翩的人恨不得跟着他们看! 谁又想得到, 雪银河人生里第一次订婚,这个夜里,整晚就在医院全身体检里度过的! 她坐在寂静的走廊长椅上,瞌睡流——猛一惊醒! 童心路蹲在她跟前, 正低头把一页一页检查结果摊在她跟前, 抬头一看她醒了, 指了指这厚厚一打, “我把心都挖出来给他们照了,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病!” 雪银河累的不想说话,这一夜折腾,早在他的血常规出来就已经非常肯定这是个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男人,她也放心了,剩下随他去折腾,他还要检查心啊肝啊,都是他的事,她只想睡觉。 她的脖子那儿已经包扎很好了,此时雪银河的低马尾放下来,她一直就这么歪着头参瞌睡,童心路从这个检验室转到那个检验室,她就随着他移动,在这个检验室门口睡,那个检验室门口睡。 雪银河没兴致地眯眼又要睡,他握着她的膝盖晃,“你看一眼呀!” 雪银河稍抬手,“好好,我看了。”她自己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雪银河很重视睡眠质量的,像今天这样一个觉分段又分段,应该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她就想沉睡,睡个好觉,什么都不管了,不管了…… 感觉她被打横轻轻抱起,雪银河的手就那么自然地妥下来——童心路这样抱着她,真像尸横遍野里找到个死公主,白裙摇曳,锁骨处还有红色血迹,偏偏她的胳膊还很应景,这样妥下来甩啊甩的, 童心路停下来,坐在一旁长椅上,是把她的胳膊放回来,雪银河不舒服地蹙了下眉头的。起身再走,她胳膊又甩下来,童心路明白了,她喜欢仰着睡,甚至四仰八叉地睡。也就没再掰她的胳膊,继续这样捡着个死公主样儿走出去。 14 雪银河觉得他不是身体有病,是心里有病。 当然,魔鬼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清楚。 第二天一早,雪银河是在身心俱愉悦的情况下醒来,果然四仰八叉的睡姿,眼睛没睁开,她就特畅快地撑了个懒腰,主要是这床太舒服,太舒服!要不是这一身衣裳束缚,她能撑得更尽心——衣裳?雪银河忽然意识到这哪儿!猛地睁开眼,跟个陀螺一样跳起来! 这再一看呀——是个女的都得惊呆好不好,不管你见过世面没,这等梦幻——藏在小女孩儿心里最美妙的愿景。 眼前是开阔的落地窗,外面就是绵延壮阔的山景! 她此时坐着的, 是一张特别大又特别梦幻的公主床! 水晶灯, 绿植, 花朵儿, 看得出这都是临时装扮成这样, 她依旧白裙坐在这公主床上,还真是女孩儿们梦里的模样。 此时, 从门口探头探脑一个黑裙小侍女, “您醒了,” 雪银河懵懵点头, 小侍女赶紧走进来,一拍巴掌,一队黑裙小侍女鱼贯进来,手里从洗漱到换洗衣裳一长溜儿, 雪银河赶紧要下床“不不,我自己来,”这跟做梦似得,她不敢享受, 小侍女也着急上来要扶她,“您,您得这样啊,我们也是受人之雇。” 雪银河脚沾地了,她望着这些个跟她在舞蹈学院望见的差不多大模样各个也好的小姑娘,忽然无奈笑起来,抬起一手轻拂开她的搀扶,“我真不喜欢这样,谢谢您们了。” 雪银河此时的气质很随和也很强势,小侍女唯有点头,一队小天鹅又排着队出去了。雪银河忽然想起来,喊住打头那个,“请问,你们是舞蹈学院的么,” 黑裙小侍女点点头,“是的。” 雪银河微笑一点头。她们离开后,脸色就沉下来,说明童心路知道自己曾经是舞蹈学院的清洁工,他这么做什么心理呢?所以说魔鬼的心思你真不好猜…… 雪银河只是去洗手间漱了口洗了把脸,就准备离开的。她知道这里就是昨天小夫人说的云山路订婚房。看得出来已经装修好,只是她醒来的这间主卧是临时改动过的,他有心了—— 待她刚要下楼, 旋转楼梯口,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在下几步台阶拦住了她, 他手里提着几个纸板,仰头望着她,“夫人,您选几种房间设计方案吧。” 不待雪银河回话,他已经一张张举起纸板开始说明——那就是把你堵在楼梯口非得要个指示的意思! 童心路什么意思?把她当公主命看了么, 设计方案没个正常的,全是“梦幻公主”路数, 有城堡房,墙上的手绘壁画都有水晶装点。 有房间有专门的表演舞台,甚至还有小型的法式咖啡厅,地毯上的小天使美轮美奂。 有房间是一个粉色的海洋:蕾丝蝴蝶结、心形缎带等各种唯美动人的细节装饰让人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有房间充满芭蕾元素。 有房间如生活在海底的潜艇中。 有房间有航空元素,她有张飞机床。 却,无一例外,床都很大。 是了,这点是最得雪银河心了。她租住的地方再小,床都要大,因为她睡相不大好,喜欢大包大揽地滚。 雪银河最后只说了两个字,“都行。” 她知道不必矫情做作不拿主意, 她决定往后只要童心路说好她就说好,他说不好她就说不好,不必展现个性。这样她生活起来也简单快活点,也能避免童心路显然“好奇心跟她不相上下”的,招惹没必要的“重视”。因为依雪银河猜测啊:他一开始就拿“公主路数”在提醒我呢,公主,都是乖巧可人的。或许他希望我做个乖巧可人的未婚妻就行了。 15 今天雪银河才是穿得正式, 头发挽起得公主头,白色衬衣,有一个简洁淑女的蝴蝶结,黑色长裤没过高跟鞋,外头一件小西装。职业,温婉。 因为她今天得去议长办公室报到。 早晨,有专人来接她,前往议会大厦,夏宫。 夏宫前身魏敏宫。 位于京城护城河北岸。从外表来看,其顶部冠以大量小型的塔楼,而墙体则饰以尖拱窗、优美的浮雕和飞檐以及镶有花边的窗户上的石雕饰品。在夜幕下议会大厦会更显美丽,它的众多塔楼和针塔般的尖顶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像王冠一样闪闪发光。 维塔是进入夏宫的御用入口,国会开会期间塔上升起天朝国旗。接雪银河的车肯定不能从维塔入,走得是工作人员通道,风塔口。 她身份特殊,直接乘坐电梯前往议长办公楼。 雪银河当然紧张! 这种地方,读书时是她所有同学的“终极向往之所”!能来夏宫工作得有多优秀多出色——雪银河苦笑,真是天意弄人,她竟然是以“这种途径”实现了曾经同学们的梦想。 门口,站着一个和蔼的大叔,尽管两鬓有些斑白,但是精神矍铄,不,是精明至灵,感受上,被他看一眼就能将你看透,你什么样的人,想什么,今后能走到哪里,他都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威士敏,童源的第一幕僚兼随身助理。 “银河,”他笑着伸出一只手, 雪银河伸出两手握住,“敏叔。”上个星期他们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候有小夫人在场。 他手往办公室比了比,雪银河稍一欠身,随往, 进来, 威士敏说“议长马上就由会议厅过来了,桌上是今日他会晤米国参院院长肖华的议程与议题,你看看,一会儿你一同前往。”边说着,他走到那头咖啡座,那里已经煮有咖啡,他边倒了一杯,边说“你外语不错,只需要记要点,重点是肖华对经贸方面的表态,”走过来,黑咖啡递给她,“我记得你不加糖。” 雪银河接过咖啡,“是,谢谢。”尽管心里砰砰跳个死!但情绪已然稳到最好! 这就开始了!!没有因你是他儿媳妇有丁点宽容,一来就是考验!你外语如何,速记如何,反应如何,心理素质如何……不行,你就是自己打自己脸,小夫人没原则地推荐你,这是你的机会,绝不是你的荣耀!这个工作能不能胜任,还得全靠你自己来争取! 余下,雪银河很快进入“学霸模式”,厚厚一沓资料她得赶紧消化,还得尤其记住刚才威士敏提到的“经贸部分”——此时,她也确实需要一杯极苦的咖啡来提神振奋自信,不能叫人小看! 童源走进来, 愈是权势人物,他身上那种大权在握与从容淡定的糅合愈是叫人着迷, “来了,”这就是微笑的欢迎词了,有你是他家人的亲切,也有你是他员工的“公私分明”, “您好。”雪银河见到他还是怯软占大部分,不过这时候她很抓紧时间,没空想旁的,手上这厚一沓东西肯定看不完,尽力看吧,越多越好。 于是,那边童源与威士敏低语几句刚才开会的事宜后,再喝着咖啡看向雪银河那边时,这姑娘一直立在他办公桌边十分专注,一页一页地翻看,有时会拿起咖啡喝一口,吞咽时眼睛也不离页纸,像个如饥似渴渴望知识的人,贪婪吸吮着充实着……肯定的,这样的第一印象得到议长首肯,起码是个认真的孩子。 不过光认真是不够的,议长身边没有“只努力不聪明”的人,没有点天分,进夏宫也枉然。 对雪银河而言,这是面子问题,她就算是个不思进取的,这时候档口,不说丢母校的脸,起码丢不起自己的人吧! 闪光灯频闪下,议长和米参院院长肖华亲切握手, 这也是雪银河第一次出镜, 而这时,没人认得她, 她只是个雏鸟,完全不在乎旁人眼光的,一心一意就只在乎他们说了什么,她得记下写什么——模样甚是可爱,像个小学生。 过了很多很多年,有人曾翻出雪银河这时候的影像, 她低头速记,眉头轻蹙, 而此时, 她身后正是夏宫最有名的那幅“万里江山图”! 16 雪银河在夏宫的工作展开,那就是开始忙得不可开交。但是愈忙,说明你的工作能力愈强,这侧面来说也是对她的一种肯定。人呐,受不得一点肯定表扬,特别是,在雪银河看来,愈加佩服敬仰的一个男人对她肯定表扬。童源的魄力魅力着实强大,强大到把不思进取的雪银河都带动起来,想拼出点什么来了。 这工作负荷一加大,人生猛然充实到再没有无聊时间,你说雪银河不更顾及不到她那个“夜间第二职业”了,所以,雪银河思谋好久,开始宁愿找达岩“借钱”也要筹集一笔巨额款项给自己“赎身”了。 这天夜里,雪银河斜背着一个大黑包,里头有现金,她近几个月在小赌场赚的;银行卡、存折、支票,是她往日在舞蹈学院做清洁工,以及近期在夏宫的薪资,再就是跟达岩借的一张空白支票;还有她姐留给她的最后那么一点珍贵首饰。相当于她全部家当了吧,来小赌场赎身。 一开始她还是正常工作,连金鹿豆豆都没发现异状。雪银河有“契约精神”,尽管最近白天忙得透支,她晚上小赌场这边一次没请假,她也聪明,晓得胡育颜是个什么种,她辞了舞蹈学院的工只说私事,胡育颜不得管,但,如果影响这边的工作,胡育颜肯定得细查,本来童心路就是个“黑心不定时炸弹”了,再这货也搅合进来,雪银河还有安生日子吗! 她今天把钱带过来,也是知道胡育颜今天要过来。胡育颜一般过来不会从正门入,他有他的“专用通道”进入徐群的办公室。一般他来,徐群办公室的百叶帘就会放下来。 一望见小二楼办公室的百叶帘放下来了,雪银河更加快了干活的速度,全清理干净了,她回到休息室换回了常服,不过面具没有摘。 “银河!”她要上楼时,豆豆跑过来,小声但是用劲儿地喊了声她。因为吃惊呀,她怎么换衣裳了?还背着大包儿,准备要走的样子, 银河望过来——真的,豆豆一直晓得雪银河的美貌,但这一回眸——着实撞击人心!雪银河穿着白衬衣,扎在牛仔裤里,及肩的发天生有几分卷曲,戴着面具,红唇没卸妆,但是眼睛极清亮!那种妖冶与清纯的糅合,很迷人。 雪银河望着他一笑,抬起右手食指做了个“嘘”,轻步上楼去。 豆豆在楼下仰头望着她——真的感觉雪银河是愈攀愈高,要远离他们,是他们再也够不着了——豆豆太注意她了,显然,他这一恍惚,忘了警惕,就没注意到,这时小赌场里,也有人的视线注视着这边—— 敲了两下门,门被打开,是徐群开的门,显然一看是她,愣了下。 “我找胡育颜。”雪银河低声说, 徐群身体一让,雪银河背着包走进来。 胡育颜此时坐在小沙发上正在看身前的手提电脑,抬头一看是她——主要看她换了衣裳,眉头轻一蹙,知道她有幺蛾子, 雪银河卸下了面具,鼻尖儿有点汗珠子,反倒十分可爱, 她开门见山,“我要赎身,你说需要多少钱。” 徐群一听,走到一边去,坐到他办公桌后。 胡育颜呢,则似放松地慢慢靠向小沙发背, “好好的,赎什么身。” “就是不好才要赎。说真的,我要不是真不适,也不会提前跟你提这。” “不适?哪里不适,” 雪银河弯腰手扶着自己的右膝盖,“我腿疾发了,看看我连白天的工作都辞了,我要回老家看病。”嗯,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我给你看,找京里最好的医生。”停了下,又加了句,“出国看也可以。” “这没必要——”雪银河话没说完,胡育颜很沉戾地看向她,“无价,知道么,我看上你就是无价,”他瞟了眼她那黑包,“压上自己全部家当了?何必,就一年,何必非要跟我闹翻。” 雪银河着急,“可我腿!”胡育颜忽然起身,过来打横就抱起她,嘴上却是对徐群说,“叫直升机来,我现在就带她去看病!” “胡育颜!!” 正是雪银河气急, 忽然,听见楼下也是一声吼, “你他妈站住!” 17 胡育颜看徐群一眼,徐群赶紧出去看看。他抱着雪银河就是不放,低沉着声儿“我带你去看病!”雪银河吼“你才有病!”——而这时,门口已经闯进来一个人! 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眼神疯狂,更可怕,他手上捏着个手雷!! 胡育颜眯眼认出他是常客,富二代,从来都是豪掷千金,一晚上输百万都不眨眼的—— 男人一望见他抱着雪银河——恐怕第一眼望见真颜的雪银河还稍愣了下,接着,眼神更加疯痴,“你放下她!!” “育颜!!”门口的徐群也是喊,叫他理智,先放下雪银河,别再激怒这手持手雷的疯子, 胡育颜慢慢放下雪银河, 雪银河当然害怕,她想象力又丰富,感受上离粉身碎骨就一步之遥—— 那男人疯魔吧,可警惕力也超强,他侧身站着,以防后面的徐群他们反扑。但是,另一只没持手雷的手却是对雪银河示意“来,过来,”雪银河一开始肯定不敢,胡育颜也是有意站在她身前,两手向后,那就是要把她护得严实! 那个男人急了,干脆吼“过来!”看着多揪心呀,他那一激动,手就一颤,差点要按爆一样! 雪银河吓得本能往前走,顺着他顺着他——却,刚要一起步,胡育颜狠劲儿向后抱住她,“你要多少钱!是了,你输多少我给你扛下了,还要多少,尽管说!” 那个男人根本不听,忽然像个孩子急得跳,“我不要钱!我要她!!她要走了你们看不出来吗!她要走了!!” “她不走她不走!”连后边的徐群都赶紧说, 男人听不进去的,一只手就伸向雪银河,“你过来!求求你过来……”像个孩子一样要哭了, 看他这样子,雪银河一下子害怕减低了些似的,紧张肯定还是超紧张,但是,如果他是这样的“脆弱的疯狂”,是不是能安抚好——她决定试试。 胡育颜感觉到身后的她在推开他,又一抱紧,“别乱来!” 雪银河坚持大力推开他,向后退一步,首先卸下斜背着的始终没放下来的大包,好小声,像自言自语,又像在对他说,“这真的是我全部家当,我被炸死了也不准它有损坏。”说着,真是胡育颜不及防啊,她极快速度绕过他就跑向那个男人,一把握住他的手,就算不自然吧,也笑着,“我们出去说!” 男人那一下被她的笑容恍住! “豆豆不!”只听见胡育颜的呼喊,因为始终注视着男人的豆豆早已做好准备,就想趁这男人哪怕一下的恍神扑上去,却,被胡育颜这一呼喊生生阻住!豆豆很凶狠地瞪了眼胡育颜,他太不信任自己了,他害怕会伤及雪银河,难道他就不怕?豆豆肯定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出手,哪知这绝佳的时机却被他活见鬼地破坏了! 男人像个孩子,一手还高举着手雷,一手却被她牵着,愣傻傻一样跟着她并排走出去——此时小赌场肯定已经清场了,楼梯上,通道上,全是“神出鬼没”的保镖, 雪银河握着他的手,边扭头望着他说,“你不想把我一起炸死吧,” 那人赶紧摇头,“我就是不想要你走!” 雪银河肯定赶紧说,“我不走,我就是有腿疾,想回老家看病。” 那人又是赶紧说,“我带你去看病!” 要不是情况如此紧张,雪银河真想苦笑,今儿已经是第二个人要带她去看病了——其实该看病的恰恰是他们,都有病! 雪银河点头,“好,那你先得把那个放下来吧,难道上哪儿你都举着它——”口气就跟和个孩子一样说话,“你现在就带我去医院看看呀……” 却, 正是这个男人真的被她全迷住,已然握手雷的手有些软化,要放下——“砰!”雪银河再次被吓傻! 血浆,脑浆,嘣得她一脸!! 男人就在她身旁倒下,她和他的手还握着,还滴洒着血淋淋, “银河!!”她只听见人们喊着她的名字跑过来,许是被这声突来、又太过近的枪响真震出了魂,又或许血浆脑浆男人被爆头的恐怖模样太吓人,雪银河两眼一黑,也软下去了,如柳叶。不过当然不会叫她硬生生倒地,柳叶落地,落入一个急切的怀抱—— 胡育颜徐群都是只顾她, 唯有豆豆依旧职责所在,专业精神凸显, 他机警看向刚才红外线瞄准过来的方向——是的,豆豆也看准男人握手雷的手软化那一瞬要出击,结果,也正好看见映在男人左太阳穴的红点儿!下一秒,就被爆头了。 豆豆知道这绝对是部队头牌狙击手级别的人所为——问题是,他们这个小赌场一直隐蔽,且事发突然,他们也来不及请外援呐!—— 18 护士从这间病房出来,态度职业,内心而言绝对是依依不舍的。 主要是里面两位高颜值男生,看上去气质超好,和他们同一空间多呆一秒都是幸福那种。 她一出来,就听到身后房间上了锁——这愈发叫人迷乱好不好…… 大约过了近四十分钟吧,对,护士小姐姐真的十分关注这间病房呢。房门打开,从里面只出来一位帅哥,他走到走廊窗边,点燃了支烟,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望着窗外,连抽了两支烟。 嗯,出来的是徐群, 他着实一般不抽烟,而且这还是在医院! 但是,现下他心绪难平,烟的刺激着实能平息一下。 刚才,胡育颜一丝不挂抱着同样光洁的雪银河在床上摆着各种姿势叫他拍照,胡育颜说,“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小蕊,又真正是个君子,估计看到这些内心足够强大不会有杂念吧。”胡育颜边像玩个娃娃一样毫无感情地掰弄没醒的雪银河——其实,她该醒了,胡育颜又给她注射了东西叫她延迟清醒——边这么戏谑地说。徐群看似冷漠着脸拿着相机连续咔嚓,其实——他自己知道,要疯了! 胡育颜是他见过的,这世上,最恶魔的人! 天使的外表,完全黑硬了的心,一滴都没有温度的血。 他来前就接到胡育颜的电话,带只高清相机来,就知道没好事。 来了,进来,就看见雪银河全果地趴在病床上, 胡育颜两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靠在窗边, 没看他,却是嘴角往那美好的身体上一撇,“多有福的辟谷,我当时一眼就觉得这是个能征服一切的辟谷,带着福气带着财气。” 徐群没走近,一言不发, 由他继续说,因为徐群知道他这时候并没有在和自己说话,他更像是在自言他自己的好眼光, 他起身,像想从不同角度欣赏这幅福气,双手依旧放在口袋里,绕着床走了半周,一个典型估价的模样。是了,胡育颜天生有商业头脑,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估得出价值及前景。 “我真的不贪心,给我赚一年,我就够发动机的开发成本了,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说着,站定在床头,双手拿出来,开始解袖口。 “育颜!”徐群着实惊骇,他这是要亲自!——胡育颜性寡淡,最没兴趣的就是女人,所以女人在他眼里最廉价,他说“他看中雪银河就是无价”,记住,那是他“看中”她的这个行为无价,并不是说雪银河无价。所以及时为了进一步控制雪银河,他再拍些她的果照,也没必要亲自上制造更不堪。 胡育颜解了袖口后就把双手撑在床架上,并没有回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一会儿护士会进来给她打针,一个小时候后医生进来查房。动作搞快点,一定要超清晰。” 护士出去后,一落锁,果然就是地狱。 什么叫君子,内心足够强大无杂念?!徐群只想骂“fuck”! 这一看,一直在搞她的胡育颜才是真正强大!即使他和她亲密地如两根纠缠的藤草爱得天长地久一样,他眼睛里都是戏谑,冷血。 而徐群真的不行, 胡育颜一说可以了,他相机往床上一丢,赶紧出来了, 此时,他急需要烟来熄灭内心里的惊涛骇浪,以及,火, 雪银河太漂亮了! 真的, 玉望里的雪银河更漂亮! 加之极致的银灰感, 徐群只想骂,fuck!老子是个正常男人!! 19 雪银河醒来,首先闻到的就是花香,而且这种花香很奇特。 睁开眼一看呀——美呢! 窗户边,床边,摆着的都是,浅紫的颜色,花蕊里纤细暗红的柱头。 “这是藏红花。” 雪银河回头, 望见胡育颜坐在她床边靠椅上,正在拨蜜桔,微笑着说。 雪银河又扭过头去,“跟我看见的藏红花不一样,” 他起身,边掰开手里的蜜桔一瓣,弯腰塞她嘴巴里,雪银河摇头,他小声“护士也说你不能吃,偷偷吃,甜着呢。”塞进去,是的,真甜! 其余的,他边自己吃边走到窗台边,小指头拨拨花蕊那暗红柱头,“你平常看到的都是中间这部分,它用途就多了,可以入药,可以作染料,还是最高档的香料。” 后来雪银河才知道这一捧一捧摆在她周围的藏红花有多贵! 之后,胡育颜经常就直接从花瓣里掐花蕊柱头给她泡水喝,外表看热烈红艳的藏红花溶于水后呈现出漂亮的金黄色,他说这是藏红花素中的类萝卜素被释放出来,根据浓度不同,呈现浅黄色到橙黄色的色泽,所以也有“红色金子”的雅称。 光看这一样,你就可想胡育颜把她照顾得有多好了。 雪银河一醒来,第一件儿还是要跟他谈“赎身”,胡育颜手一抬,“先这样好不好,这一闹,我那地儿也得歇业一段时日了,正好这时候咱们大家都调整调整,至于后头的事,重新开业后再说。” 胡育颜还说趁着这在医院跟她把腿也看了,医生说她腿上毛病真不大,绝大多数还是她心理问题,这跟她从前伤了腿没有做好复健也有关,叫她既要勇于做复健也要克服一些心理因素,腿是能完全康复的。 另外,胡育颜说,为她这腿,买了高额保险,只要再有损伤,巨额赔偿! 堵得雪银河一句话说不出来! …… 胡育颜上车来,徐群问“她自己收拾?” 胡育颜点头,“她下地就能蹦跶,没大事。” 徐群指指眼睛,“视力——” 胡育颜靠着椅背,“还好,不过我发现她老喜欢眯眼睛——”不觉也蹙起眉头,“估计还是有点影响。” 是了,你说见不见鬼,那样近距离爆头,那人一滴血扎她眼睛里去了,反正医生是这样解释,血滴近距离迸射力量大,可能有点损伤到她的眼球,造成短时期视力会受损。 难怪雪银河醒来后,左眼看东西是有点模糊,非要眯着眼才能看清楚。胡育颜当然不得再提起前头那可怕的“爆头”,只说她惊吓过度,有点影响视神经,不过不要紧,是短期的,配合点眼药水儿,慢慢会恢复。 这,实际上阴错阳差又造成了雪银河另一个“迷人点”,你看看她又是好奇心强想象力又丰富,说明是个极神经质的人,心理因素着实能强大到控制到她许多细节部分。譬如,腿;譬如结巴。这下好,眼睛又不行了,她习惯性喜欢眯眼看人了。就算后来视力完全恢复,一点问题没有,她专注时或感兴趣时也喜欢眯着眼看,好像这样看得更清楚。你说见鬼不,她那狐狸眼一眯起来——得了,就跟勾人似得,谁敢跟她对视。 “早上市局反恐处的人又来了,”徐群边开车边说, 胡育颜两手十指交握放身前,淡定说“让他们查,放开了查,”那神态,那语气,真不是他这脸蛋儿该有年纪的样子! 他扭头看向车窗外, “这次,不管是谁找狙击手来解决的,还是谁把事捅出去的,我看呐,都没想把我们置于死地。现在呀,国内的反恐形势这么严峻,要真把我们这次列入到恐袭,你我早八百年限制人身自由了。” 徐群点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 就算和他这样亲近,他也不清楚胡育颜的真实背景,你看看这样年少就出来这样“搞大事”,像普通人家的孩儿吗!放屁!所以,徐群觉得这次没把事搞大,多半还是他的背景在影响着,当然,他提到的“反恐形势”也有道理。 徐群面上也是博士,研究的就是社会学,多少知道现在的政治形势。 去年3月,一名恐怖分子驾驶汽车,在议会大厦旁的夏璇大桥,撞击多名路人,造成5人死亡,多人受伤。 袭击案发生之后,议会大厦周围设置了钢筋混凝土筑造的安全屏障,防止汽车冲撞。 但袭击仍然再次发生。今年8月,一名叫做苏卡的苏丹裔天朝人,驾驶汽车撞击人群及议会大厦外的防护栏,造成多人受伤。 警方迅速逮捕了涉案司机,并将这一事件定性为“恐怖袭击”。 据《独立日报》报道,此次袭击事件是天朝17个月内遭受的第6次恐怖袭击。 而政府工作人员透露,自从17年3月开始,他们已成功阻止13起恐怖袭击计划,其中有一次就发生在上个月。 大量数据都可见,本国的反恐形势不容乐观,形势愈发严峻和复杂,安全警报随时拉响,整个天朝社会都面临着长期挑战。 首相橘悦表示,目前的恐怖袭击,是“我们所面对的最严峻的威胁之一”,希望民众保持警戒,同时更要团结在一起。 京都市长崇栎迪在恐袭事件后建议,在议会大厦附近禁止车辆进入,实施“交通封锁”,将附近广场及街道改为步行区,但这一建议也遭到一些人的反对, 比如京都警察局局长方长崎就表示:“不应让恐怖主义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但我们也会采取适当的措施防范恐怖主义——过度安保措施会侵犯人们的行动自由和隐私。” 当然,反对“过度安保”的还包括参院第一议长,童源。 所以说,有时候看上去的一次独立事件,不管大小,真不能捡起来单独琢磨,这是眼浅心浅的人。 如今,什么都得往“大局”上瞄一瞄——反恐的背后,何尝没有派系斗争的缩影。 20 童心路打来电话说接她回家吃饭,让她在中旭路口等。 他头回来接自己,雪银河也懒得问清楚他什么车,具体哪里等,只“哦”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反正到了中旭路口,她觉着啊童心路一定开的车很骚包,看见豪车驶来就他了。 等了会儿,雪银河眯着眼正好把路口的站牌看个清楚,到哪儿到哪儿都记清楚了,再无聊地玩了会儿手机,还没见人来。这时候她身旁停着辆黑色奇趣,车窗黝黑,也看不到里头但是倒把她照得很清楚,雪银河就当镜子开始作妖了。 先弄弄头发,把墨镜拿出来戴上,左照照右照照,努嘴,觉得口红不够艳。 抹了又抿,觉得姿色不错,又这样笑那样笑,简直狐狸精! 最后叹气,怎么还不来呀! 想抽烟了,点了支烟,也对着车玻璃,各种摆姿,最后迷上对着车窗吐烟圈,想豁个心形出来,怎么都不理想,最后干脆把墨镜顶头上,眯着眼专心致志噘嘴吐个烟圈出来,嗯,不错,这才甘心。 余光一撇,哟,驶来一辆保时捷,她赶紧把烟灭了,手还胡乱摆散了烟味儿,调整呼吸,正准备迎上去——忽然,身后有人喊了声“银河,” 雪银河迅速回头——妈呀,头都不晓得往哪里钻好!那辆奇趣就是他的车!此时,童心路摇下驾驶位车窗,微笑着望着她哩。 雪银河站那儿,那左右不是的样子!又听见童心路笑着说“你要喜欢保时捷,下回我开它来接你。” 雪银河硬着头皮拉开奇趣的后座车门上车了,心里肯定生气呀,他怎么一直不吭声,存心看她笑话? 想着呢,人就解释了, “我是老早就准备喊你的,可是见你直往公交车站走,手里还拿着手机准备拍站牌,我就没打搅,你过来后,”他似乎憋着笑的,“在那车窗边好像还有不少事儿——”雪银河“行了”她不要脸啊,紧说。 童心路也没马上开车,他摸出一支烟,点燃,身子完全侧向后方地对她说,“教你啊,要吐个形状出来,舌头很关键,跟嚼泡泡糖一样,你得这么压着——”说着,他吐出个完美的“心”向她飘来,氤氲在她漂亮的脸蛋儿上。 雪银河还蛮受教呢,一下就忘了羞怒,“没看清楚。”她又把眼睛眯上准备仔细看,童心路又抽了口,然后含着,手抬抬把烟递给她示意也来一口跟着学,雪银河也不嫌弃地接过来吸了口,斜眼儿看着他,他怎么动嘴她怎么动,好灵性,一个也蛮完美的心形吹了出去。 雪银河蛮高兴,一连吸了好几口,跟着他的指示,吐出好几个不同造型的烟圈儿,笑眯眯的,最后倒是她把这根烟又抽了。到底好烟,吸了不干嗓子。 这下活络多了,车里两人交谈起来竟如好友,吃喝玩乐嘛,谁聊不开心。 到了家门口, 警卫员把他的车牵走后,他两还在外头站了老半天,雪银河说身上烟味儿大散散,童心路还拿手给她扇,她笑着扒拉他手不需要。之后童心路扶着她胳膊上台阶,因为看见雪银河走路还有点崴。 雪银河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谢谢。”这下扒拉可不是笑着了,反正疏远的样子, 童心路愈发捉着她胳膊紧,小声,“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上的毛病,” 雪银河说“我不知道你身上的毛病,” 童心路小叫“还不知道呀,我那天在医院——” “闭嘴。”他两已经进来了,雪银河肯定不想跟他再扯这些。 而这小两口在楼下上台阶这一幕,二楼小客厅窗边有人笑眯眯看着呢,不议长夫妇是谁,哦,还有一人,一个女人, 她叫晚璇, 是首相橘悦的表妹,跟议长小夫人是闺蜜。 这是个绝对美丽的女人,而且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柔情似水的模样。 她也望到了楼下这一幕,虽说唇角边的笑意柔软柔软的,但是怎么看都不能给人柔软的感受,可能是笑意没进入眼底的缘故吧。 “爸,妈,看什么呢,” 一个女孩儿吃着苹果也进来了, 这是童家最小的孩子,童源的小女儿童心语,前天放假回来了。 “看你二哥二嫂呢,”小夫人笑眯眯说, “哟,回来了么,我看看!”她抢着走过来看,她妈妈打她“进来了。一会儿见你二嫂客气点,少说怪话。” 童心语绝对学霸,口齿伶俐,性格耿直,她喜欢谁那就是喜欢谁,不喜欢那就是不客气。譬如,她就很讨厌这个晚璇,直觉这女人又阴又作,搞不懂她妈怎么跟这种女人关系好的,完全没脑子被她外表蒙蔽——童心语靠在窗边,咬一口苹果“妈,那你可别指望我闭嘴,这二嫂如果又是个阴作货,我一眼就看得出来,肯定没好话。” 嗯,小姑娘厉害,她故意看一眼晚璇,一点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她妈又打她一下,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跟晚璇是不是天生犯冲,从小就不喜欢她。不过晚璇大人有大量,从不跟她计较罢了。 好了, 那人还是有物以类聚的, 雪银河上来了, 童心语只在她进来第一步,看她第一眼,那就是一拍腿,对,就她,我喜欢! “二嫂!” 那一喊,就跟当年宝玉见到林妹妹,“这个妹妹我见过”一般,天生的眼缘啊。 21 是了,就这么投缘。雪银河和她未来小姑子都是数学系。 那共同话题就多了。此时,童源,童心语,雪银河在小客厅聊起了大数据, 什么并行处理数据库、数据挖掘、分布式数据库、云计算平台,什么bit、Byte、KB、MB、GB、TB、PB——巴拉巴拉,童源讲国民经济,两个姑娘从数字方面解读,哎哟,你说不是这专业里头的人听得懂啊? 反正除了他们叁儿聊得热火朝天的,小夫人和她那闺蜜,包括童二少是听不懂的。不过童二少少有的坐得住,要从前一听到这些,他老早溜了找些更有趣的乐子不好?今儿不同,他翘着腿坐着,一手抬起放在雪银河背后的沙发背上,好像护着自己媳妇儿样儿,听不听得懂吧,坐住了,一直看着他媳妇儿,特别是她讲话的时候。 当然,话说得多的肯定还是童心语,只是到雪银河说的时候,专业性强,也不紧不慢,很自信。看得出,很得他老子认同,有时微笑点头。反正小夫人看在眼里心上是不晓得几高兴,她生的这个儿子虽得议长宠爱,但是毕竟不如长子能为议长争光,这样也可以呀,儿子不行,儿媳妇行就好了。 雪银河面上镇定,心里还不是紧张死,毕竟议长跟前,这不是她老公公,是上司,是?长!天呐,敢说不清楚话么,跟个小学生一样,生怕不及格。 总算过了“聊天”这个环节,小夫人叫小女儿带她二嫂去花园转转,估计也是有话和儿子私聊。 她小姑子看来真是个爽利人,一出来就环上雪银河的肩头跟哥们儿一样,“二嫂,楼上那老表子你得提防点,我总觉得她跟我二哥不清楚。” 雪银河内心敬她地道,可是说实话,她早做好“童心路有多不堪”的心理准备了,瞧瞧订婚宴上那“惊吓一笔”!所以,听到此还真不稀奇,不过面上总要做做样子,望了童心语一眼,多半惊讶与无措吧。不过小姑子立即紧了紧环着她的手,“我会保护你的!放心。我二哥其实人不坏,就是太放纵了,我觉着出他是真喜欢你,相信有了你,他会改变的。” 他会改变——雪银河还真没这大的志向与愿景,她只求各自安好,平和过日即好。 是了,雪银河这段时间是得照顾好自己,主要是毛病太多了,眼睛不适,腿疾也犯,加之工作压力,结巴也时不时冒出来,心烦得很。 这天周天,好容易休息自己出来溜达,雪银河来到自己常来的茶馆喝茶。 她是个地道汉州人,汉州人没有饮茶的习惯,京城却不一样,如果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那么在京城,这个最大相似之处,就在于一个家庭的饮茶。 在体现家庭和睦的功能上,饮茶又是极端教条主义。一个扶老携幼上茶楼的家庭,多半是幸福美满的,如果一家京里人很少上茶楼,或者最近饮茶的次数直线下降,尽管他们常常外出吃饭,仍然存在着值得警惕的隐忧。最近帝都电视台经常播放的一则倡议关爱孤儿的电视广告里说:“这些小朋友多惨,他们没有玩具,没有茶饮……”对于儿童来说,没有茶饮的痛苦程度几可等同于父母双亡,成年人失去茶楼的惨情,无异于断了香火。 其实她也不懂喝茶,不管是绿茶还是红茶,新或陈,嫩或老,一律落之以滚水——所谓“水滚茶靓”嘛,她喝着都是一个味儿,但是渐渐习惯了,不喝也难受。 正在发呆——她最喜欢的状态。突然肩头被人一拍,吓她一跳,回头,也真吓一跳,是胡育颜。 “你怎么在这儿!”这话说的本来就落胡育颜口舌,咋了,只准你来喝茶他就不能来了? 胡育颜倒没跟她拌这个嘴,直接问,“你下午有空吧,” 雪银河本能摇头“没空。” 胡育颜捉着她手腕牵起就走,“那就抓紧时间,”大庭广众,雪银河生怕动静大惊扰别人,当然更怕被熟人遇见,赶紧小声“有空有空,你慢慢说,别拉拉扯扯好吧。”胡育颜坚持牵着她的手走出来,另一只手拿出车钥匙,对着外头一辆车“嘟”开了车,拉开副驾把她推上去才放心。 他上驾驶位来,雪银河也没朝他嚷,只是脸望向这边车窗,肯定生气呀, 胡育颜从车后座捞过来一大捧藏红花放她腿上,说,“闻闻就身心愉悦了。” 这辈子, 胡育颜送给她的藏红花能铺满一座城市, 当然,胡育颜拍下她的果照也能堆砌起一座城墙。 谁不爱这漂亮的花儿呢,雪银河就算气还受着,果然眼睛望着花鼻子闻着花香,翘气也是面上的事了。 他两手稳稳开着车,车况顺了后,一手握住她左膝盖“腿还疼么,” 雪银河不自在地挪挪腿,他握着很紧——胡育颜掌控力特别强,他掌控得了别人,也掌控得了他自己。之后,随着和他呆的日子越长,雪银河就知道这孩子有多自律了! 唯有放弃,雪银河手上扒扒花儿,“还好,就是走路还是瘸。” “那是你心理问题,我刚儿看你走得蛮好。” “那是被你拽着跑!” “没跑,你在走。”他且不像个少年人,老成得像个老骨精。 “好好,走走。”这就是雪银河的个性,懒得跟人犟,一般遇上这样强势的人,她就软,一来争不赢,也着实懒得争。她屈服地点头,又望向车窗外。 胡育颜拍拍她腿,“我也是为你好。” 雪银河腹诽,心里学着他怪模怪样说了句“为你好”,又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没想到,他带她来到了舞蹈学院。 雪银河就是不下车,“来这儿干嘛!” 胡育颜这时候不拽她了,就是一手撑着车边苦口婆心一般劝,“带你来肯定是有事,且不是坏事,你跟我来就是,放心,今天星期天学校没多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正说着呢,有人喊他“育颜!”胡育颜回头,抬起一手招呼了一下,对方还问“今天还来练舞啊,”他点点头,笑得很纯真,一瞬就换了模样,又是个单纯的少年人一样。 雪银河实在怕再在这里纠扯下去,还会遇见更多熟人,算了,赶紧下车,低着头,推他“要去哪儿快去!” 胡育颜照样牵起她的手,还低头指着她的腿“你看你看,走得好好的吧。”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四楼这间小练舞房。灯一打开,四面的落地镜更显眼,人往里一站啊,无处可藏。 雪银河望着他,意思,这是干嘛? 胡育颜推着她的双肩走到镜前,镜子里望着她,“你得克服心理上一些毛病,练舞是最好的方式,打开自己,别钻牛角尖。” 一听,雪银河就扭身避开他,回身望着他“你开玩笑吧,我跳舞?”直朝他摆手说着往外走,“我不是那块料。” 胡育颜也没移动,双手抱胸靠坐在压腿杠上,“你这毛躁性子很难在童家站住脚跟。” 果然,雪银河立即转身,眯眼,“你查我!”非常反感非常反感, 胡育颜两手抬起投降似得向她走来,示意稍安勿躁, “你知道你不提出走我不得管你从哪儿来,可你要违约——”雪银河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一时在那里气也不是怨也不是,胡育颜重新推着她双肩走到镜前,两手握着她肩头,“银河,相信我,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今后,也可以这样站在你身后,绝不打搅你面上的生活,还可以适当当当你的黑哨。小四,你已经一脚踏入京城最黑暗的政治圈了,真的,你需要我这样帮帮你。” 雪银河眯眼瞄着他,冷着脸,“哪这么便宜,你的‘帮帮’都有价钱的。” 他笑笑,像个猫儿懒懒往前,下巴搁在她肩头,望着镜子里的她,实话实说,太勾人。“我说过,我只要你一年帮我赚钱,就一年。”又是哀求的撒娇劲儿。 雪银河终于意识到,他是只多么难缠的鬼!是了,除了强势,他还有其它各种花样每每叫她屈服—— “那,这跟跳舞有什么关系,” 雪银河神情变得退缩想躲。她叔父对她评价其实很到位,俩“好”:好高骛远,好吃懒做。雪银河其实吃不了苦,别看她窝在舞蹈学院当了这些年清洁工,看似是个力气活,但是凭借她那点小聪明,真的重活她都能利用人做了,平常她也就扫扫走廊,抹抹墙壁,能有多苦,要不她一边干活还能长胖?所以她明知学舞是个多苦的事儿,她怕干的。 胡育颜这下歪头看她了,像哄毛毛的, “跳舞能修身养性呀,你得磨磨你毛躁的性子。再说,真的是为你身体好,你的腿,你的眼睛,你的结巴,说到底,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病,你得康复不是。” 胡育颜一直就这么厉害,他总能站在她的角度说服她,叫她无话可说。 雪银河开始跟着胡育颜学跳舞了, 不是学着玩玩那种,是雪银河这“老胳膊老腿”开始愣惊喊鬼叫地被他严酷逼着从娃娃基本功开始练起,正儿八经学舞蹈专业了!! 每次练舞对雪银河而言就是地狱焠火一样,多少次她哭着求饶“算了算了吧”,胡育颜是“威逼利诱”齐上的非不叫她放弃!他是始终跟着她一到“吃苦”的,譬如说压腿,她压着,他的腿一定也是放在压腿杠上,她多久他多久。之后,压腿杠都落后了,上墙!腿压在墙上,几乎一字,他也陪着,雪银河的叫声都能把屋顶的猫吓跑百次! 每每雪银河摊倒在他怀里,脸上泪渍满满,他都会拇指轻轻抹着她的脸小声说,“宝贝儿,我就是清楚你的骨骼体态晓得你是跳舞的料才这么训练你,要不你是个硬疙瘩,我再怎么逼也白费功夫啊,看看你现在多厉害,身体变得多软,你天生是个软妹子……” 是呀,软妹子呀! 之后雪银河的“软”征服了多少人!她的舞姿又为自己拿下了多少“城池”——现在所有所有吃过的苦,流过的泪,今后,都会有成百上千的回报的。 人呢,其实也是这样, 有些看上去十分艰苦的事,一旦你坚持得下来,待它慢慢成了习惯,成了生活必须,更厉害的,成了血液里流淌的东西,也就接纳得下它,并爱上它。 雪银河还不是经历着这个过程,之后,不是说她跳得多好,而是她真正爱跳舞,将舞姿幻化成自己血液里的本能般,那自然就无敌了。 还有,舞蹈确实是一种很好的情感表达, 慢舞可以宣泄悲伤, 快舞可以尽情快乐。 当然,雪银河的聪明伶俐在这其间也必不可少,她领悟力高,一个动作看一遍模拟着就会了,这确实是天生的,真是人羡慕不来的。 舞蹈也可以成为一种武器, 跳恰恰时,那种彼此间的默契不可少,那种“你争我夺”的气势更不可少。她和胡育颜一上舞场,都跟换了人似得,他们是亲人,情人,敌人!大汗淋漓里,比左爱不少一份激情。 舞蹈确实也是一种最能磨砺出气质的方式。 雪银河学了舞后,只能说把她本能里的妖气更催发出来,不过,她一直都学不会如何掌控自己的魅力,太随性了雪银河,当然这反倒也是利器,有时候懵懂无助,楚楚可怜,更害人! 总之,学舞是她的恨,也是她的爱,爱恨交织里催生出她更多变不可琢磨的独特魅力。 而胡育颜也着实说到做到,站在了她身后,绝不打搅她面上的生活,有时候做做她的暗哨。 这天,雪银河接到他一个短信,“来香港路的‘长崎酒吧’。” 雪银河过来了, 门口一个身上叮呤咣啷的光头男孩儿等着她,“雪银河?” 雪银河点头, 他头稍一偏,示意她跟他来, 雪银河遂跟着他从酒吧穿过,通过一个逼仄的楼梯上楼,来到一个监控室,一个超大屏幕,每小格是一个一个房间的监视画屏。 光头男孩儿说“8。”操作员调出来八号房间的视频,整个大屏都是那间房此时的状况。 只见, 里头有男有女, 有果男有果女, 有玩桌球的,有玩投屏游戏的,有靠在沙发上大炮的, 雪银河看见了童心路, 他腿翘在前面的小茶几上,叼着烟,手里拿着手柄正在玩赛车游戏, 他身边抱着他靠着一个软绵绵的,衬衣微敞好像里面什么都没穿的女人—— 雪银河一直眯眼看,因为她看不清楚,她得看清楚呀,譬如那女人到底里面穿衣服没有—— “你看什么呢,” “她穿内衣没有,” “你看这干嘛,”光头男孩儿靠坐在桌子上鄙视她地敲敲屏幕,“你该看他叼着啥,这里头的人都吸大麻的。” “哦。”雪银河很受教地哦了声。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 光头男孩儿递给她一支烟,她接过来夹在两指间,光头男孩儿递过来打火机给她点上,她凑嘴边儿正准备吸,男孩儿一下夺过她的烟,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儿,“育颜说得真对,你看着有脑子,实际满脑子浆糊!” 雪银河肯定生气,可她那样儿就是个慢性子加只会嗔怪气死你的模样,男孩儿也是领受了,敲敲屏幕,“陌生人递的烟要慎重!特别是他!他抽大麻的,别把你带上!”雪银河一下惊醒,是呀,那天尽管他带她去医院“力证他身体健康”,但是,啥不能作假?喔唷,我是大意了—— 见她一时怔愣,男孩儿又把烟递给她,再给打火机点上,“长点脑子吧。育颜叫你来这儿看看,就是为了提醒你这些。” 雪银河出来了,其实她着实是吃过这方面亏的,差点也被陷害着染上毒瘾。关键是她看着精明,其实心软、易相信人——雪银河站在路边一根烟接一根的抽,显然很烦躁,她很后怕。 这里显然比汉州还险恶,她是得多长好多心眼了。 雪银河这天来好事了,第一天。 她本来不想来练舞,可是真的那个理儿,她的筋骨一被拉开,隔段时间不跳了心里痒。又想着第一天来的也不多,可以练,就过来了。 各种下腰劈叉, 忽然就感觉辟谷下头一股热流!雪银河暗喊,要糟!果然糟,果断霸气侧漏了。 她一抬头,看见胡育颜盯着她那儿,一副就想笑的模样,还捂嘴,“不好意思,血给你掰出来了!” “去你的,”雪银河腿踢过来被他捉住脚踝,雪银河扳,“还不快扶我起来!” 胡育颜起身,扶什么扶,干脆一把把她抱起来直接往洗手间走,雪银河手指着自己的包儿直叫“卫生巾!”胡育颜又抱着她走过去,她捞起自己的包儿,胡育颜笑着顽皮地抱着她冲向洗手间“都漏咯都漏咯!”雪银河直捶他。 雪银河要关小格子门,胡育颜说“关什么关,又不是没看过。麻利点,你脱下来我给你递毛巾。”雪银河噘嘴,还是半掩着门。她丢出来的血裤子血毛巾都是胡育颜给她洗了,有换的卫生巾没有干净内裤怎么办?只有将就地穿他干净的。 胡育颜搂着她的脖子两人一起往外走,低头低声,“我两现在是穿一条裤子的了。”低笑。雪银河拐他腰一把,他没正经一躲,又搂紧,“上次叫你去看看童心路,有收获吧。” 雪银河还是领他这个情的,点点头,“谢谢你。” 他单手由搂她的脖子滑到搂住她胳膊,握了握,“真得小心,童心路很不好。” “我知道。” 嗯,知道是知道,但是有些人的“下线”真不是你“知道”两个字就能了解,实在太突破,看不到底一样—— 周四,下班了,雪银河正在收拾自己的包儿准备走了,同事喊住她,“银河,今天文涵生日,一块儿聚聚。” “好。”雪银河爽快就答应了。 也是为她着想吧,为了易于工作,整幢议会大厦除了高层晓得她的身份,很少有人晓得她是议长的准儿媳。这样真的很好,她和同事们的关系很容易融洽。雪银河是个极容易和人相处的人,工作一段时间,同事关系就处理得很好了。 文涵生日,一早就知道了,雪银河还随了份子的。都是些年轻人,一商量嗨一次,去夜店玩儿吧。 夜店,会是雪银河陌生的地方么?显然不是。 在汉州,雪银河因着老王的缘故,曾,也算夜店女王了。 老王,全名王座。 人如其名,真是坐在王座上的人,老红三代了。 他家住在汉州机场附近的别墅区,小区入口很窄,谁去,门口的保安都会问你“是不是来找王老师的”。太多人有求于他了。 灯红酒绿里,雪银河不由就想起老王穿着单衣站在家门口的环形花园前的样子——比起20多年前她初识他,王座一定壮了很多。虚岁50的王座笑说自己是文化老人,可以总结自己的一生了。 一进门就是他的书房,黑色的地板,有时候他的猫走过,都不易觉察。书桌笔记本旁,放着他女儿的照片。王座不吝表达对猫的喜爱,他说自己还会拍电影——拿着DV拍家里那只满地游走的猫,拍完了就放到网上。 王座语速很快,一秒钟可以讲六七个字。而他的家里一直放着音乐,声音很大,他的说话音总能刚好盖过音乐声。他爱听刘索拉的原创音乐、听王菲的歌、听电子音乐;他看《十三棵泡桐》、《三峡好人》,甚至被禁掉的足本《颐和园》,“床上戏拍得牛逼极了”;他说自己对“全世界都娱乐化了”的说法没有感觉,家里的电视每天都开着,静音状态,来来回回是凤凰卫视、央视十套和法制频道—— “银河,该你了,” “哦,”银河回过神,拿起酒杯就喝酒, 同事们都笑,“不是不是,该你说最近读什么书了,想什么呢,” 雪银河笑得有些尴尬,不假思索就说, “读中学物理课本。” 同事们一听,都笑起来,“你真逗!” 雪银河也懒得解释, 她确实在看中学物理课本咩,对任何机械都不省功等原理爱不释手。“对我来说就是对人生的认识,对价值观的认识,我现在还在认识中。”当然,这还是王座的话,或许许久没来夜店了,一时间真的很恍惚,看见什么都想起老王,甚至,老王那句最狠的话,“你害我女儿这样,我也不会叫你好过!”—— 和同事一起去洗手间,比他们更年轻的孩子野笑着从他们身边过,同事们尽量避免和他们冲撞,大家都是最知道水深的,这里挑一个出来拔尖的女孩儿男孩儿,后头背景都能压死人…… 是机缘么, 雪银河不觉得,她觉得是孽缘, 就在路过一个大包间, 微敞的门, 她也是不经意往里一看, 正好和迷蒙着从女人裸肩上抬头的童心路的那双勾魂眼对上! 他嘴上还有血, 他就这么喜欢咬女人么?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 雪银河那跟捉了她的奸似得跑都跑不赢! 还好,他没追出来。 忐忑上完厕所,想着走吧,这还呆的下去? 结果一出来才走几步就被人从后头一抱进了另一间洗手间,雪银河着急“我同事!”童心路转身把她压在门上,“你听我说!——”他身上竟然没有酒气?感觉人还蛮清醒。雪银河推着他的胸,“我能听你说,可我同事那摊子我得先出去交代一下,好吗。” 童心路抬手捧着她半边脸,怔着,好像想了半天,点点头,“你去,我在车里等你。”雪银河刚要立即转身就出去,童心路背后又一抱她,挺紧的,头埋在她颈项里,“你一定要来!我等你。”“嗯。”雪银河心里烦,可是知道这事躲不过去,肯定得去。 她回到座位后,同事们是问“怎么去这么久,”雪银河像个孩子“拉屎不行么。”大伙儿都笑,“以为你在厕所里有艳遇了咩。”找了理由先出来了,还是那辆奇趣,驾驶门大开,他站在副驾门前拉开车门,你不坐在他旁边都不行。 他太耀眼,雪银河只想赶紧走,上了车自己拉车门就要关上,他还一阻,见雪银河望他一眼才轻轻再把门合上。走过来坐上驾驶位他就急于说,“我其实……”雪银河望着车窗外,“先开车出去再说好么。”他突然扳过她,双手捧着她的脸,“我说了你会信么。”雪银河不动,很平静地望着他,“信。”她的脸都快被他挤成嘟嘟嘴了,童心路低头就要吻过来,这下雪银河头使劲儿往旁一扭,童心路错过了,头抵着她额边老半天,雪银河也任他,她望着外头发自己的呆就好。 车开出来,到了护城河边,道旁一处安静的垂杨柳下。 童心路把车窗都打开,递给她一支烟,雪银河接过来,自己从包儿里拿出打火机点上,童心路也把打火机掏出来了,一直望着她,她自己点烟自己吸一口,一手却安静地放在腿上,其实显得也很紧张。 童心路握着了她放在腿上的手,“对不起,又叫你撞见了我——” 他还没说完,雪银河夹烟的手抬抬,“这个你不必介意,我其实希望不打搅到你的生活,毕竟我们也算初识,你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我们订婚了。”他望着她说,眼色略沉, 她却一直望着前方车窗外,吸一口烟快速吐,点点头,“也是,所以人前你稍微注意点,不被外人口舌就行。” “意思,你不在乎?” 她老实点头,“我说过我们算初识,两个陌生人在乎什么呢。再说,”她勇敢地侧头望他,眼神很清明,“你若想叫我在乎,也不是这样个行为方式了,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其实也不在乎我在不在乎,这样就更没有必要和我说对不起了。”见他望着自己不眨眼,她又不自在地扭回头,抽了口烟。 童心路握着她的那只手一紧,变成十指相扣,雪银河不舒服也忍了,但接下来他的话却叫她不得不跟刺猬一样极力脱手! “我们不是初识,至少我对你不是,我在小赌场见过你多次。”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雪银河一团糟,她的烟快烫着了她的手,她必须脱开他的手还要去拉车门,她受不了这种兜底的场面! “银河!”童心路迅速抱住她,“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在一起!” 雪银河脸望着那头,通红,神色慌张, 童心路快速地说,“我那天一看见是你就改变主意了,本来,我根本不会订婚!看见你……”他手指摸着她的唇,“我一眼就认出你,这么好看的唇——”是了,小赌场,她戴着面具,只露出艳唇——雪银河头一扭开,用力闭上了眼。他却掰着她的脸蛋儿非要跟她额顶着额,“银河,跟你说实话,我想和你在一起也不是订婚那天开始的,我只觉着捉着你一个把柄呢,父母再逼我,我就兜出来打他们的脸,”雪银河的睫毛都在抖,他用力地吻住,“可是,和你接触后,你真的迷住我了,银河,你是我想要的那个——”雪银河低沉着说,“你不如给我个痛快吧,去和你父母说,我们解除婚约。” “为什么,我喜欢你……” 雪银河猛地推开他!“我不喜欢你!”然后一边点着头一边十分无措的,“现在好,现在好,你还握着我这么个事儿……” 他却歪头看着她,一手过来抚过她的发,“你不是个胆小的女孩儿,那天一只手雷就在你眼前,你多沉着。” 雪银河抬头,惊恐地望着他“你在场?” 他只说,“不干掉他我不放心。” 狙击手是他调来的?! 雪银河推开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双手撑在双膝上,实在一团糟,实在糟透了! 童心路依旧弯腰抱着她, “给我点时间好么,让我把一些事情处理完,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我只想和你安安稳稳在一起……” 雪银河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 她的感受就是,明明在说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堪,一个急转弯,他反倒给她一个措手不及,好像摇着令箭,“您面子里子都别想要了,我有你的把柄,你只能跟着我的节奏走。” 关键是,是什么样强大的险恶用心还有歹毒心肠,还能叫他如此这样像个“受害者”一样抱着她求安慰? 雪银河很害怕,她觉得自己已经笼罩在巨大的黑雾里走不出来了, 既然他是小赌场的常客,他一定也知道胡育颜, 那,最近她跟着胡育颜学舞,他也都知道么? 雪银河越想越怕,不行!她得离开这,她得逃!她不是个能在压力里诚惶诚恐多日的人,外头没把她吓死,她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胡育颜说得对,她心理原因都能把自己作病,作死也是不久的事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 雪银河带着她所有细软跑路了! 这是个比较富足的江南小镇,穿镇而过的狭窄河道,一座座雕刻精致的石桥,傍河而筑的民居,民居楼板底下就是水,石阶的埠头从楼板下一级级伸出来,女人正在埠头上浣洗,而离她们只有几尺远的乌篷船上正升起一缕白白的炊烟,炊烟穿过桥洞飘到对岸,对岸河边有又低又宽的石栏,可坐可躺,几位老人满脸宁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过往船只—— 记住,她的人生字典里,“跑路”能成为一个关键词。她第一次跑路不就是从老家跑到京城来么,对,这是第二次。雪银河的这个脑子啊,想象力可以丰富,好奇心可以重,但是一遇现实,那是愈简单愈好,懒得遭遇复杂情况,情况一复杂,她第一个对策就是,跑! 这次跑路不比第一次,她细软丰足,崭新的现金票子就有一袋子!所以与其说跑路,不如说她想旅游旅游再想下步计划。 江南好哇,堂皇转眼凋零,喧腾是短命的别名,想来想去,没有比江南小镇更足以成为一种淡泊而安定的生活表征的了。天朝文人中很有一批人在入世受挫之后逃于佛、道,但真正投身寺庙道观的并不太多,而结庐荒山、独钓寒江毕竟会带来基本生活上的一系列麻烦。“大隐隐于市”,最佳的隐潜方式莫过于躲在江南小镇之中了。 于是雪银河吸收了这一套,与显赫对峙的是常态,与官场对峙的是平民,比山林间的蓑草茂树更有隐蔽力的是消失在某个小镇的平民百姓的常态生活中。吃住都好,就是附近有一户因为拆迁款的问题跟街道在闹,时不时不消停一下,但在雪银河的忍受范围内。 歇下来了,她本来就是享乐派,轻而易举就能把小日子过得有如在天堂。 只是小患不可小觑,一不留神,它就能成大灾! 这天晚上,雪银河泡了个舒服澡,早早卧在临窗的贵妃椅上看中学化学课本——看着看着眯着了。 忽然窗外阵阵惊呼将她惊醒,接着她就闻到刺鼻的烟味儿,再睁开眼赶紧扒着窗户往外看呀,吓断魂,右侧一片火海呀,眼看着就要烧到她这层小楼了!雪银河第一反应转身要去抓她的钱袋子逃命去!却,“啊!”她的尖叫也够吓人,这一转身她被人抱起就往外冲,雪银河根本不看来人地只管大叫“我的包儿!!” 童心路,是了,她这未婚老公只有又冒着呛死的危险,抱着她去找包儿,待她捞起紧紧抱在怀里,才冲了出来! 楼下,多少跟她差不多睡衣睡裤的居民,有的跟她一样抱着唯一抢救出来的“财产”哭望着烧过来的火,有的哭天抢地,这是啥也没救出来的,还有不少附近过来想帮忙也只能望天兴叹的——这里的房子都是最少一百年以上的木头房子,不禁烧啊,一蘸火星子,那就是星火燎原!所以这块儿很注意消防的,为啥还能引起这样的大火?被抱在童心路怀里的雪银河还引颈张望,没猜错的话,跟那户闹拆迁款的有关,故意纵火? 救火车开来十来辆, 现场人挤人, 童心路抱着她往外走,雪银河窝着,紧紧抱着自己的钱袋子,一句话不说,心情特别沉重。 这才跑出来几天呀? 还有,他能这么及时且“畅通无阻”冲上来,说明,她的行踪就是骗骗自己很隐秘罢了—— 雪银河咬咬嘴巴,无意往旁一看——一看不打紧,吓得差点把嘴巴咬出血! 胡育颜穿着连帽运动衫,戴着帽子,两手都揣兜儿里,望着她。 见她看到自己,他转身就走! 雪银河恨不能小铲自己一嘴巴子,你是作什么聪明呐,他们这些人可不比汉州那些是真的恶你了,懒得跟着你了。京里这些个,目前还不想放过你! 也奇怪,这一路,童心路抱着她也是一言不发, 就算他故意抱着她走到那家闹拆迁款的门口转了转——他怎么知道她想去看看是不是这家在闹幺蛾子?嗯呢,她好奇心多重啊,自己危在旦夕,她还有心思想搞清楚火灾的来龙去脉! 到了车跟前,拉开后车座门,他弯腰将她轻轻放在后座椅上, 车门没关, 他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狠吸一口,然后——夹着烟就开始指着她开骂! “你就能睡这么死?!火都烧到你家门口了!外头那么多人惊喊鬼叫的,你听不见?!” 雪银河像个犯人,低头手指头揪着自己的钱袋子,嘴巴有点噘吧。她睡觉是死,睡眠好也有错?—— 他又眯眼狠吸几口,指着她手直颤,“我,我不想打搅你,可火都要烧到眉毛上了,再不把你抱出来,叫我看见你的干尸啊!” 见她一直低头抠她那个钱袋子,他好像又来了气,指着又是手颤,“这里头是有几十亿是吧,人命关天呐雪银河!钱,那就是纸!你一个人要为了抢它出来,命丢了,划得来吗!” 雪银河腹诽,你眼里那钱是纸,我可指望它过下半辈子呢。 一支烟递到她跟前, 雪银河小媳妇一样低着头还是接过来了, 他递过来打火机,她吸着了,还是低头一口一口地吸,哪里不心有余悸呢,肯定也害怕,一口接一口地吸就表现了她的心情。 童心路走过来,弯腰瞅着她,小声,“银河,我真的没想打搅你,确实太危险了,我——” 雪银河抬起头,这口烟没憋住,缓缓从她嘴里熏出来,迎面,熏迷了童心路的面庞,与心——雪银河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童心路倾身抱起她,就在车前走来走去,“你别离开我,你想怎样都行。等等我,我会给你一个清楚的交代——” 雪银河又是不着意一抬眼, 望见那头树下,胡育颜真像鬼魅一样,站在那里! 他看似也十分生气, 朝她比了个抽烟的姿势,又点点他自己的脑子, 雪银河秒懂, 他这不是在戳他自己的脑子,是戳她的脑子呢, 忘了?她又随便抽了童心路递过来的烟!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6 如来佛掌,你跑的了么?雪银河只有回到人掌心里。 另,她还得接受来自胡育颜的“惩罚”。 胡育颜这天一见到她,就拿手铐把她和自己拷一起了! 雪银河肯定挣扎呀,“你,你这是,神经病!!” 胡育颜学着她结,“我,我这是,一朝,被,被蛇咬,十,十年,怕井绳!”我的个娘诶,雪银河听了都头疼! 怎么办,只有被他拷着他走哪儿她走哪儿,上厕所,多少男的瞄着,估计心想,这男的该多宝贝他女人呐,这样不离身的。 他嘘嘘,雪银河头扭一边,胡育颜邪笑地故意用同拷着的手拉她手腕挨他那儿,雪银河龇牙咧嘴“变太!”最糟糕是她要上厕所了,胡育颜故意找蹲坑给她,那姿势——你可想而知,够雪银河恨他一辈子! 当然没有“最恨”只有“更恨”! 他竟然带她来蹦极! 雪银河最恐高了,站高一点她腿就得打颤。 邪恶的胡育颜紧紧抱着她,他们拷在一起的手十指相扣,扣得严丝合缝, 雪银河真的哭起来,“怎么办呐,怎么办呐”就在那里临近死亡一样哭泣, 胡育颜唇抵着她眉心,“你记住,再随便逃跑,我就带你来蹦极。一次比一次高,我不介意最后真的粉身碎骨。” “啊!!!”雪银河的惨叫响彻天际,跳下来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胡育颜几乎成一个人了,共用一颗心,一骨血,她离不开他,离开,就真的粉身碎骨—— 他是调教人的厉鬼,先对你狠,后头可以宝贝得你不相信他是恶魔! 胡育颜带她来到燕山山顶, 车头上摆着一株特别特别漂亮的藏红花, 他抱着她围着厚毛毯坐在车头上, 日出那一刹那,红光衬应藏红花,比昙花一现还美!! 胡育颜脸挨着她的脸,温情脉脉的, 那一刻,雪银河真有恋爱的感觉,身边的他,漂亮的不真实,小奶狗一样温柔地却如此真实! 雪银河忽然扭头望着他, “你这样迷惑我,我要真起了占有心,将来你可有苦头吃,别恨我哟。” 胡育颜笑笑,“我吃你什么苦头,” 雪银河开始发挥想象力了,一挑眉,“譬如,你结婚,我大闹婚宴,” 胡育颜翻白眼,“那你省省吧,我不会结婚的。” “譬如,你有喜欢的女孩儿了,我杀了她!” 胡育颜这倒睨向她,“你敢。” 雪银河像终于抓着他软肋的,下巴稍一挑,“你看我敢不敢。” 这时候的胡育颜及雪银河都想不到有那么一天的, 当雪银河将长剑毫不犹豫捅进她自己的肚子!——胡育颜大睁着眼,想到的就是今日这句话吧。 所以说啊,什么叫“一语成谶”。有时候你还是及时阻住自己爱瞎说的那张嘴比较好,嘴巴确实有走在脑子之前的时候,它说出来的未必不就是今后脑子会去做的事。 生活又回到原点,雪银河又开始忙碌的工作。她那几天“旷工”,有童心路帮她遮掩,肯定很容易摆平。 只是再见童心路——童心路啊!雪银河着实愈发对这个人雾里看花了。 他算救了自己两次命了:狙击手那一枪;火场里这一抱。 雪银河是个特别讲义气讲情分的人,否则,汉州那么多委屈她始终不说,宁愿一个人扛下这多“恨意”,“义”字当头啊! 雪银河实际回来后也调整了下对童家的心态,不能再矫情地当自己是“迫不得已”嫁来他家了,你摸着良心想想,童家人从上至下对你不薄:议长是她最崇敬的人了,有担当有智谋。小夫人,不提目的,她是真心疼爱护自己。还有小姑子,拿自己兄弟一般对待。再就是童心路,救了自己两次了——好,人呐,该有报答心! 雪银河不再回避住在她和童心路订婚的房子里,起码这确实安慰了小夫人的心。她也着实尝试着把这里当家,装修得已经很豪华了,前也说过,跟个公主城堡。她只要尽力让里面充满人情味儿就好。 有时候,她甚至会主动给童心路打电话,叫他回来吃饭。她弄几个小菜,做给他吃。 一起吃饭时,说说轻松的话题。你会发现,童心路着实不是外界所谈“不学无术”,他知识面挺广,只是没在正规课堂受教,他的知识大多来自“自学成才”及一些亲历的野路数。 倒真是不会做家务。 他非要抢着洗碗,可是弄得厨房乱七八糟。他自己都不好意思,雪银河一点不介意,笑着“你愿不愿意学,我教你。”他当然跟鸡子啄米一样点头。 这就是乐趣,说得更成人些,这是情趣。 她教他洗碗, 这其实是个多难的事儿?他会了其实,却非要撒娇地叫她手把手教——两人的手在洗碗池里浓浓的白泡沫里交握,搓扶,雪银河避开,一甩,弄得他一身泡沫,他反击,兜出一些泡沫浇她身上,雪银河叫着跑,他后面追——谁真的在乎泡沫是不是弄得除了厨房外更乱糟糟了。对,这其实也是增进情感的一个过程。 说实话,在雪银河这里,她不觉得自己这是在撩他,她就是觉得每到这种轻松时刻,童心路是真心地在笑,没有心事没有包袱地在笑,这就是够了,这就是她报答他救命之恩的方式:让他展露欢颜,真心快活。 工作上,雪银河也更努力,她严格要求自己,尽力完美地完成每项工作任务。因为她觉得这也是她报答童家的方式之一,她不能叫童源看走眼,不能给她老公公争光吧,至少不拖后腿。 家里,她也极孝敬她这个病入膏肓的小公婆。 小公婆什么都有了,缺少的恰是陪伴。雪银河几乎每天都会与她见面,坐下说说几句。小公婆最喜欢听雪银河给她读书,常常听得直流泪,感慨自己命不久矣,就再不能见到心路和她了—— 是的,这么一想,老天爷确实公平,有些人享乐一世,末了,折磨一来,竟也能这样凶猛!从小公婆身上,雪银河明白了一点:人生还是有起伏得好,太过平顺,到了结局的时刻,所有的波浪是会还回来的。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7 夏宫的午间餐自不必说定是好的,同事间也能趁这个时间小憩一下,彼此交流会儿感情。当然,也有八卦时间。 他们在讨论现在街上越来越多人戴口罩的问题。 “数人相信,只有传染病患者才戴口罩。这种共识的潜台词是:大街上戴口罩的人越多,表明患传染病的人越多。‘控制’尚未成功,故口罩在‘患病’上的象征意义已经超越了其防御性的初衷,个人的‘免于恐惧’变质为个人向公众‘传播恐惧’。” “哎,病菌很小,口罩很大,口罩就是放大并且外化了的病菌,至少,口罩‘强调’了病菌,正如前巴斯德时代曾有欧洲教会认为便后洗手是一种猥亵行为,因为洗手公开‘强调’了如厕的‘不洁’。若暂不考虑有关法律规定,此种共识之下,一个戴着头盔骑摩托车(或骑单车)的人,一个戴着安全帽进入工地的人,也不是没有机会被视为‘头脑有病’或患有某种‘思想问题’。” 都是高知,讨论起这些问题都文绉绉的,雪银河是他们中的一份子,可惜是个理科生,这种话题一般不是文政类学霸的对手,避免和他们理论上冲撞,多听多点头才是正道。 看看,吵起来了吧, “拥戴派”跳出来强辩道:戴口罩不仅是为自己,也是关爱他人的表现。话音未落,“倒戴”阵营中一员大将拍马杀到,一声喝断:“呀呀呸!说得好听,全都是怕死的借口!扪心自问,主观为他人而戴口罩者,究竟能有几个人?”竟无语凝噎。虽然在传染病学上戴口罩对他人可能造成的伤害绝对比不戴的低,然而在未能如实回答上述问题之前,口罩还是捏在手里,不急于戴上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是了,你确实有可能在道德上伤害自我同时在功利和情感上伤害到他人——不戴口罩的人。 好了,气氛一时尴尬凝滞,毕竟有争吵就一定有“不说话的宁静”,好在还有中间派的和事佬们, “得了得了,争这些有意思么,说点别的吧,” “是了是了,听说议长二公子的事了么,” 看来童心路永远是这群人“最喜爱”的话题,一听“二公子”,拥戴的和倒戴的立即和解,全撑着耳朵注意力集中到这边来。 这里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参加二公子的订婚宴,但是婚宴上的细节,没一个不清楚。反倒最有资格谈订婚宴的亲历者雪银河成了编外,这会儿听来的,全是新料。 “这位不在订婚宴上鬼闹一场了么,那女的,二少偷情的那个,知道是谁么,王安文的侄儿媳妇!” “啥?王安文?!” 王安文谁呀,雪银河一头雾水地舀着饭吃,她好奇心这么重,肯定不舍得走,多听点童心路的八卦她也是愿意的。 好在有人立即做出“解释”,“这下好,偷谁不好偷王家的人,王安文当年和议长争这个位置那个惨烈——记忆犹新呀!这下,更成仇了。” “你说这女的在王家还呆的下去?” “你觉得这女的还在世么——” 越说越吓人。 “这是私下说,‘潼潼路,金玉祁,名声载揄扬,权势实熏灼。’童家和祁家同为老派皇亲国戚,童家到童源这里,”因为涉及议长名讳,所以声音肯定压得超低,“看来就到底了,祁家可比他们有前途的多了,看看祁醉,年纪轻轻,把王安文和蒋昌徐两员老臣收服得——” “老童不还有个老大么,不至于。” “大房的不跟小老婆这一房关系都闹得僵么,都在海外,也没从政。” 别看就这么八卦几句,一时间信息量超大呀! “潼潼路,金玉祁,名声载揄扬,权势实熏灼。”这句似乎官场口口相传的诗,上次,叔父初次对她提起童家时也说过,“潼”指童家,“金玉祁”这个“祁”指的就是祁家吧,他们提到一个名字:祁醉—— 另外,还有个名字叫雪银河心里一咯噔! 蒋昌徐!——那是她姐金禾的老公公—— 她姐的死,是雪银河最不想回想的一段, 雪金禾裸身惨死在护城河边, 雪银河只见到一张现场照片, 连她姐尸身都没见到,蒋家就把她火化了,雪银河要她姐的骨灰,蒋家说抛洒到大海里去了——雪银河连哭闹的权力都没有,叔父压制着她,说蒋家势大,你再如何闹,丢的也是雪家颜面。叔父交给她老姐留下来的部分金器首饰说“有个念想就好。”——不是说雪银河没骨气,真的任老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把灰都没留下,而是,这根本不关“骨气”的事!有时候,生为这样一个家庭的女儿,真的无能为力—— 想想怎么不悲伤怎么不害怕,这是个吃人的尘世!所以雪银河才要时时提醒自己要千万自保!她可不能落到和姐姐一样个下场:不明不白在这世上走一遭,又不明不白离开这个世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连一捧灰都没留下—— 好吧, 有时候也该雪银河鸣不平, 要说她这支雪家已经付出雪金禾一个女儿了,难道老天爷还不知足,连她也得牺牲? 这天,童心语给她打来的一个电话,又是另一个暗途的开始了。 她正在校稿,这是后天议长要在议院发言的全稿。 电话振动起来。进入议会大厦,员工的私人手机都必须出于静音状态。 一看是她小姑,雪银河肯定立即接起,私下她和她小姑关系真的蛮好,主要是专业一致,兴趣相投。 “银河,”童心语私下也不喊她二嫂,全当她是闺蜜一样, “嗯,晚上一块吃饭是吧,我记着呢,”雪银河还在边看稿,笑着说。是早就约好了的。 “不是。你现在能出来一下么,我在门口等你。”童心语语气很沉,不像轻松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雪银河肯定疑惑呀, “你出来再说,快点,我等你。”说着,电话就挂了。 也是见童心语语气不同寻常,首次,雪银河在上班时间请了假出来, 可能包括童心语都没想到吧,她这次叫上雪银河去见的一幕——会成为这样致命的一幕!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8 路上问童心语,她也不多说,只沉声“你看了再说。”看上去心情很不好,雪银河也就没再多问。 到了议长官邸,童心语却是从侧门入车库,下车后也是尽量领着她走偏僻处,好像不想叫人知道她们回来了。 直接上三楼,以雪银河对议长官邸有限了解,三楼是小夫人的一层。 一上到三楼,眼见着童心语就变得气势汹汹,猛然推开一扇门!—— 你知道,纵是跟在后头的雪银河看到这一幕似心里早有预见,毕竟以童心路的“劣迹”,早晚也有见到“床上糜烂一幕”的可能。但是,还是叫雪银河胸口一股子怒火油然而生!因为,她立即注意到的是这满床的烟卷,针管,再看躺在床上任由一个果体女人坐在他身上的童心路那云里雾里的模样——他吸毒!而且他的烟肯定有问题!! 雪银河是愤怒的,她当然有种被戏弄被侮辱的委屈感,她那么信任他,他却鬼话连篇!——所以,雪银河冷眼站在门口,看着童心语冲进去将坐在上面的女人用力推下床!——这才看清,是那个叫晚璇的美丽女人。 正在享受中的女人忽然被这么一惊扰,自然惊惧加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待反应过来,奇怪的是,她首先是去阻止童心语要狠狠甩她哥嘴巴子!但是为时已晚,童心语恨怒得两巴掌已经甩到她哥脸上,然后人似疯了样儿站在床上狠踢她哥,嘴里叫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讨厌这个女的了!我见过,我小时候就见过你跟她鬼混!!” 床上迷糊的童心路似乎一下被妹妹的疯闹惊醒,你看他接着妹妹两狠嘴巴子那股茫然,就知道这人恐怕是中了药,接下来妹妹那狠踢狠踹,他好像才渐渐清醒,一下看到眼前之景!——尤其看到门口的雪银河! “银河!”是的,他第一反应是奔向她,雪银河当然转身就跑,这烂摊子她没法呆! “银河!!”就算他全身软绵,童心路似乎还是咬牙咬命般一把抓住她紧紧抱住,“我,我是被!——” 话没说完,他妹冲过来也使劲儿推开他,将雪银河框在自己身后,愤怒地指着他,“你不觉得你现在很恶心吗!你心里真有一点银河吗!趁着妈妈在星池疗养,你和这个老表子在家里偷情!!你们是有多恶心多大胆!!呸!我都替银河不值!恶心你!!” 看来,童心语也受刺激不小, 门一推开, 她看见床上一幕——小时候的记忆忽然像潮水一样回了笼! 那时候她真的好小, 她二哥也不过才刚十几岁的少年人, 被这个女人压在身下,脸上一种极痛苦——小心语好怕,小小的身体从墙角爬了出来,结果因为太害怕,下楼梯脚下不稳,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从医院回来后,她就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人一点点长大,更是忆不起童年一些事情的细节,但是,骨子里就是特别讨厌妈妈这个闺蜜,晚璇。 此时,在妹妹的怒吼中,童心路脸上渐渐显出一种很难形容的戾色,那是种由心的憎恨与搏命,他慢慢回头——却!——也许,这会成为童心语一生的阴影,她二哥最后的眼神—— “二哥!!” “心路!!” 他要回头看那个毁了他一辈子的女人——他为什么那么爱玩少妇?是真的玩,玩弄解恨的玩!因为这些不守妇道的女人统统就像她的化身,淫荡,自私自利,恶毒,寡廉鲜耻!——曾经他何尝不是个单纯的少年,她诱惑他,不断给他下药,甚至让他染上毒瘾! 那个女人拿起了匕首, 眼里也全是失智的疯狂! 她母兽要掠回自己最心爱的、爱若生命的,赤红着眼向雪银河扑来! 童心路紧紧拥住银河和妹妹一个拼命地转身!——“心路!!!”晚璇的叫声有多凄厉,她手里的匕首插入得有多深,就说明她有多恨多恨雪银河,恨得必要夺了她的性命去!—— 嫉妒是一棵树 在无边际的心中灰暗处 疯狂肆意的生长 皱褶是狰狞可怖的眼睛 扭曲歪斜的树枝 将天空割碎 嫉妒是一棵树 滋养它的是傲慢 汲取的是灵魂的善 无知成了它为数不多的叶 黑色的汁液 将鲜红的血侵染—— …… 抢救室外, 议长沉着脸独自坐在那里,没有人敢靠近。 抢救室里,是陪伴他最长时间的爱人——虽然他连个名分都没有给她。 外头, 他幼子的尸骨还停在家里, 他最小的小女儿惊殇过度也躺在病床上至今未醒…… 对童源来说,人生里的大风大浪经历何其多,有些直接攸关性命!但,都没有今天来得这样艰难。 雪银河坐在他对面稍远的长椅上,也是独自。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急,着实叫雪银河一时接受不来, 童心路被那一匕首当场毙命, 其实,有缓救的时机,可是那女人也是慌乱坏了,捅进去了一把又抽出!——捅得那样深,又拔得那样急,童心路这荒哀又短暂的一生就这样匆匆结束—— 母子间或许真有心灵感应, 童心路断气的这一刻,那头,小夫人情况也骤然危急!被急送进军总—— 雪银河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纹路清白, 沟沟壑壑也简单明了, 她无聊时找过路边的算命先生, 人家一看她的掌心,立即点头哈腰,大福大贵啊! 当时她只当娱乐,还是掏了“不少钱”给明知是骗人的胡言乱语,因为她高兴呀,那时候她才来到京城,穷困潦倒,前路在何方都不知道——穷图开心罢了。 但是,她还是愿意相信算命先生的话,因为这不正是支撑她勇敢走下去的“美好愿景”吗! 可现在看来, 自己也够坎坷了。 你也别怪这时候雪银河只想到她自己, 她也想去同情童家,可事实时,她此时还并不没有知道童心路这“悲惨黑暗的成长经历”。只不过今天发生的一切太急太急了,叫人措手不及,一时很难消化罢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9 那边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童源起身,里面的医生出来两位,分别是军总的院长与执行手术的副院长。雪银河看见他们摇头甚至抹泪,就知道没救过来,这就更悲惨了,幼子和爱人前后脚走了。不过,仅从小夫人这个角度看,未尝不是好事,她仅以病痛离世,并不知道儿子先走她一步,更不知道自己铁磁了这么久的闺蜜,竟然是她这个家庭的最终杀手。 威士敏过来扶住她,小声,“过去安慰安慰他,你现在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了。”手劲儿不小,有点强行拽扶过去的意思。 不过雪银河也点点头,小夫人这一走,才真正感受到童家的悲惨以及童源的艰难,这个时候就算是外人也会伸出抚慰之手吧。 实际,就算她走近了,雪银河也不敢轻易出声。还是威士敏扶住了议长,“议长,”这声喊得沉痛。童源抬起一手轻摆摆,头低下。直到威士敏扶着他坐到长椅上,他那一挪脚,明显向后踉跄了一步,表明了人状况肯定极不好。 扶他坐好,威士敏又低声慰抚了几句。如今人走了,还一走走两儿,接下来的事情也多,威士敏得赶紧主持大局去处理呀。他再起身时,望了眼雪银河,雪银河赶紧走前,接过他的手扶住议长,威士敏小声“照顾好他。”和院长一同往抢救室去。 童源稍抬左手,其实让开了雪银河搀扶的手,雪银河也赶紧收回了手,见他弯腰下去,两手撑住了自己太阳穴那里——手遮住了他的眼,但是雪银河肯定他在流泪。一时,真有种感同身受,雪银河的眼睛也红了。她想到的是,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终究,抵不过人世最大一苦,与亲爱的亲人生离死别——他不叫人看见他的泪,是他个性使然也好是他身份决定也好,这都是悲哀的。雪银河想起那会儿她跟着叔父来到京城,最后,甭说连姐姐尸首,就是一捧灰都没见到——她不由吸了下鼻子,扭过头去,眼泪唰得流下来。 此时,走廊特别安静, 要么忙在抢救室里的善后, 要么走廊外头甚至医院外,关心着童家命运走向的人们的等望——毕竟,小夫人离世的消息还没放出去。 然而,就夹在这些中间的一小段走廊里, 一张长椅上, 坐着两个伤心人, 他们一个双手撑头,默默流泪, 一个扭头望着一个点,默默流泪, 由心的悲痛在这个安静的小走廊尽情地宣泄着…… 当然还是议长先缓和过来, 当他抬起头扭头看向身旁,雪银河哭得早已哽噎不止,但她不能出声,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倔强得像头小驴,明明想嚎啕大哭,偏偏极力忍耐极力忍耐…… 这一看,更加柔软了童源的心。往往面对生离死别,人们总是更关注死了的,却忽略了还活着的人其实更加痛苦。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走的虽不是她的近亲,但是毕竟她和心路的生活才要刚刚展开,她和他的小夫人以及小女儿感情也渐亲渐近。一下子,面对了这样残酷的画面,以及未知的未来…… “银河,”可能这是童源第一次如此近地喊她的名字,还在抽噎的雪银河吓一跳,立即回头,见他望着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泪汪汪的样子,又赶紧抬手手背那么胡乱一抹,“议长,您,您节哀。” 你知道,这是雪银河“最成功”的一结了, 毕竟,正因为她这慌乱一结巴,加之胡乱揩泪的傻孩子样子,反倒一种无以言说的可爱感——而这种可爱感,何其及时,它能让一个刚失去至亲浑身只感受到冰冷的人,多少汲取到一丝温暖与活力——起码,世界没有那么那么灰暗…… 童源点点头,再点点头,手轻轻往下压,“你也别哭了,后头的日子,咱们还得走下去不是……”这是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吧, 雪银河也跟着点头, 接下来,又是寂静, 童源望着前方, 或许还沉浸在悲伤里,但是也缓过了神,还有太多事需要他去想了…… 而雪银河,则开始发呆, 她属于脑袋放空似的发呆,毕竟刚才极力隐忍的哭比大哭还累,悲伤的重劲儿过去了,她得缓缓…… 威士敏从重症室走出来,见议长扭头过来看他,从他的神情上就能看出来他已经缓和过来,威士敏走近,弯腰,跟他汇报了下刚才手术时的情况, 童源起身,要往手术室去,他得去看看他的小夫人最后一面, 雪银河也起了身,却是站在那里没动, 威士敏回头抬起右手似要牵住她手腕带她一同进去, 童源也回头,看了看雪银河,轻轻摇摇头对威士敏,“银河今天面对的太多了,让她在外面再静静吧。” 威士敏点头,抬起要牵她的手变成压压。 雪银河一直站那儿,目送着他们走进抢救室。一不见他们,雪银河像泄了气的球立即坐在长椅上,和刚才童源一个姿势,不过她习惯捂着脸,又哭起来——这下哭,完全没有悲伤的成分,全是烦躁,她怎么这么倒霉!今天本来蛮高兴的,怎么遇着这么多糟心的事!她差点被个疯婆子捅死!! 等童源一行再出来,雪银河还是维持着他们进去时的姿势,规矩站在那里。 又是威士敏走近,小声对她说,“你跟议长一起去看看心语吧,哎,这孩子现在还没醒。”雪银河点头。看见她眼睛抠红,威士敏也是抬手微扶着她后背,“银河啊,如今是童家最艰难的时刻,我知道你也一定很伤心,但是咱们都得振作起来,帮衬着议长把难关度过去!”又叹口气顿了下,“晓得现在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笑话呀——这心路,也着实不争气——”又拍拍她后背,雪银河晓得这是威士敏在安慰她,另类的,也希望她不必为童心路的死再过分伤心了吧。 是呀,回头再看,威士敏说得没错,权力场上,就算住在那宫里的王室一家,都没有绝对的赢家!即使站在巅峰又如何,何尝不是时刻得颤颤巍巍面对着来自各方的锋芒。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30 沈续的葬礼在重山小礼堂举行。 礼堂布置得很素净淡雅,但这场葬礼声势却浩大,朝野政要几乎悉数抵达悼唁,连宫里都送来了挽联。 本来沈续只是童源的小老婆,连正式的名分都没有,应该没有这大的阵仗,关键是童家这会儿是一死死两,母子先后离世,阵仗就大了。 这几天,雪银河几乎没离开童源身边。并不需要她做事,好像只要看见她在身边,童源就能心静、安稳。看来那日在走廊的陪伴影响力是很大的,她成为了他这段时间沉重心情里唯一一簇阳光,成了情感寄托很重要的一部分。童心语也醒过来了,但是面对发生的这一切,她是最难以接受的,因此这后头的葬礼部分她根本没法参加。她也需要雪银河,总抱着雪银河一哭就好久。如今,雪银河好似就成了童家的支柱,伤心人都需要她的抚慰。 “银河呢,”听见外头在问,雪银河赶紧洗把脸从洗手间出来,威士敏就迎上来,“药呢,”“哦哦,”雪银河赶紧去拿自己的包儿,童源这几天血压有点高,一直在吃药。待她把药拿过来,威士敏又压压手让她等等,“你就在这外头等等他,他一出来,一定让他先吃药。”“好。”雪银河点头。 什么比吃药还重要呢? 原来他在会见一个重要的宾客。 这也是威士敏告诉她的, 里面这位叫祁醉,是宫里最年轻的参谋长。 雪银河有印象,全因那首诗,“潼潼路,金玉祁,名声载揄扬,权势实熏灼。”金玉祁呀…… 雪银河如今地位是不一样了,她可以随意进出童源的任何私人空间,连这样私密的谈话,她都能在一墙之隔外等候。 她自是没兴趣听那些政事,疲倦地就坐在小沙发扶手上,手里摊着身前握着药盒,她宁愿发呆也没那个劲儿去打听这打听那。 但是,太近了,里面两个男人的谈话悉数要往她耳朵里钻咩! “这件事,还是希望您郑重斟酌斟酌,晚璇是橘悦的表妹,提供的材料可信度很高,” “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必死无疑!我绝不会拿我妻儿的性命与尊严去换政治资本!” “这您就过虑了,并不是说就不给晚璇惩罚,叫她牢底坐穿也可以呀,留她一条命,让她受活罪不比叫她轻易一死更能解恨。”男人轻声细语,这样的毒辣丝毫不显沉重,人命亦或受罪在他眼里,如此轻如鸿毛。 “祁主任,死的不是您的家人,您大可如此释然地看待。我不行,在我眼里,这就是一命换一命的事,何况,我家是母子俱亡。”童源的口气十分沉十分沉,绝不容反驳。 好久,那男子没出声, 最后, “好吧,无论如何,您还是节哀。” 雪银河听见他们要出来了,站起身, 看见童源走出来的神色是很阴沉,不过,看见她了——缓和好多。转身朝身后男子一抬右手,又与他一握,“谢谢祁主任亲自前来。” 祁醉与他握住,“应该的。”微笑。其实心里并不高兴。确实刚出来那会儿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外头,显然他刚才与童源的谈话她都能听见——感到意外,甚至不可思议吧。她是谁?童源这样信任她? 他离开时,听见身后, “吃药了,”女人轻声对他说, “咳,今天好多了,这药吃了精神不好,” “那得叫医生来看看了,” “啥事儿就看医生,” “我看过说明,这药根本就没影响精神的副作用,您吃了精神倒不好了,肯定是身体有别的问题。” “哎,说不赢你,我是觉得没必要再吃了……” “那也得吃,医生没说停。” 祁醉出来了。这个女人……童家的事儿是稀烂。 稀烂, 豪门里的,有几家是小葱拌豆腐清清白白的,所以谁也别笑话谁了。 但是,这稀烂的门庭下,有几人能做到有情有义,就十分难得了, 不可否认,经过听了这个墙角,雪银河着实更敬佩议长为人, 她听懂了, 估计这个晚璇是某个政敌的亲眷,为了保命,她愿意供出政敌的短儿,这个祁醉估计觉得这是大好时机,来劝说童源放晚璇一条命,利用她的供述,一举“歼灭”政敌! 但是,童源毫不犹豫拒绝了! 就像他说的,这就是“换命”的事,没有第二条路! 于是, 这是祁醉与雪银河的初见, 祁醉对她的印象不好:觉得她是童家“稀烂”、童源“糊涂”的一环! 雪银河对他印象糟糕:这样个冷血心肠的男人!年轻势大又如何,跟魔鬼有什么区别?他这样的比童心路还可怕,为了私利不择手段,人性都可以泯灭…… 雪银河第二次见到他,就在一会儿的葬礼上, 估计他确实势大, 他的亲自到来引起了全场瞩目, 不过雪银河对他敬献的挽联印象深刻,字儿漂亮,“花落水流,兰摧玉折”清隽潇洒。 随后, 待雪银河再看到一人——她的心不能平静了! 童源也与他握手良久, 雪银河却看了他一眼,就视线不敢不想再往那边看! 蒋昌徐, 她姐的老公公! 雪银河不会忘记蒋家每一张脸, 尽管当年叔父带她前往蒋家,蒋昌徐高高在上坐着,并未出一言, 但是,雪银河记着他那张严肃的脸, 他任着他的家人冷漠地回话,告诉她,她姐姐已经被火化,他们已将骨灰抛洒大海——当时,雪银河在心里疯狂地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力这样处理她的尸首,我才是她的亲人!! 但是,那一刻,雪银河不能说一个字,她的叔父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她全身僵硬着,叔父不会没感受到,他就是在极力阻止她,防范她,警告她,这里不能闹—— 那是她人生最难过的时刻, 所以她见不得蒋家人,见了,那种感受就会回来,太屈辱,太难过……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31 人呐,在最艰难的时刻确实需要陪伴。曾经雪银河有王座有达岩,现在,童源只有雪银河。 议长日理万机,不可能长时间沉静在悲伤里,但是毕竟情绪有影响,脾气变得阴晴不定,时常为些小事发火,理智地想,这也是他发泄的渠道。 这几天工作会议都开到深夜,接下来,还有智囊会。他晚饭也没怎么吃,工作人员给他递来蔬菜沙拉类的轻主食,议长说搁着就一直没动,结果工作人员提醒他,他还轻斥“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放着,我知道吃。”弄得人人小心翼翼,生怕“惹火上身”。 这时候,威士敏劝说都没用的,搞不好连他一起训。只有雪银河“制”得住他。一到为难时刻,威士敏必定来找雪银河,“去劝劝,去劝劝。”这就是个救火龙!雪银河也是有办法,有时候“以暴制暴”,你发火她发火比你还大声,“不吃就不吃,你嚷什么,你不吃这些人都不吃了?大家这是心疼你,你还犟,不是小孩儿是谁!”有时候“温声细语”“吃一点吧,看看又好看又好吃,不趁新鲜吃只剩好看了,有什么用,咱们不喜欢花架子是吧。”总之,她一进去,没有不吃精光出来的。 亲近的人多少也看出来了,议长越来越离不开她, 雪银河有时候只离开稍会儿,议长一开始摸摸水杯呀,“水凉了。”立即有人去给他倒热茶,倒来了,他蹙着眉头沉着脸。 过一会儿又摸水杯“茶叶都没冲开!”看看,冲开了呀。可是谁敢做声,赶紧又去重泡。 在议长第三次去摸水杯时,谁都知道为什么了,赶紧地到处找雪银河。 雪银河进来,钥匙往桌上一丢, 办公桌后的议长抬眼看一眼,又垂眼去看文件,不过明显眉头松了。 雪银河就那边边泡茶边嚼,“天儿怎么这么热,不正常,” 给他把茶端来,放他手边儿,小声儿“你也不正常,不全泡开就不喝?矫情。” 议长不做声,就是低头看文件, 过一会儿,“热就叫他们把空调打开。” 雪银河早就拿起一沓文件扇来着,“算了吧,现在开空调会把许多矫情的老人家冻病的,例如——”横他一眼。 议长始终没抬头,但是,明显唇角有笑意。 这天, 议长及他的幕僚们还在外头小作战室开会, 雪银河在里头小休息室给他补衬衣掉了的一个袖扣, 耳朵里放着耳机,边听相声, “碰见一个可爱妹子,鼓起勇气问她:‘同学你好,我是土木工程系的,那个,你是哪个系的呀?’妹子对我微微一笑,‘我是跟你没关系的。’” 雪银河扑哧一笑,接着就开始自己脑海里创作, “妹子,你哪个学校的?” “我是见你就不会笑的。” 甚至, “妹子,你哪个学院的呀?” “我不做鸭。” 想多了,瞌睡来了,她就手里还拿着针线就眯着了, 可这一睡着,可没清醒时那么快活了。 人呢,做梦是最能反映你脑海里想什么的真实呈现。童源这段时间沉静在痛失亲人的艰难中,雪银河陪伴着他,感同身受,不免总想起自己的亲姐,于是,别看表明快活,内心里一定也是难过这一坎的。 “银河?” 童源进来时,看见歪躺在沙发上抽泣不行的雪银河,一时慌张,还以为她在哭,忙走过来蹲下看她,结果,发现这孩子睡着了在做噩梦吧,哭得厉害,嘴里“姐,姐,”的, “银河,”童源轻轻推她,推不醒,像陷在梦魇里,她汹涌地流泪,“姐,姐”痛苦地喊着,童源终是看不下,把她抱进怀里,手轻轻抹她的眼睑,小声哄“好了,姐姐在这里,她没走,她在这里。”雪银河才慢慢缓和下来,其间还是有些难过地侧过头去使劲儿蹙眉头,童源低头轻轻地唇碰触在那里依旧不停小声说,“银河,看见没有,她在那里,她没有离开你——”雪银河终于安静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威士敏见议长进来好久没出来,遂轻轻推门刚要进来看看——哎哟喂,一看这一幕,赶紧地退出来。 想想,这也是必然。 叹了口气,他走到作战室,对这几位亲信幕僚说,“议长也累了,让他休息休息吧。接下来就按照刚才议长的指示,这一役,咱们再不能输。” 是的,祁醉那头还真刚,完全不考虑议长感受,私下就与晚璇达成协议,以她一命换“首相橘悦的致命把柄”! 这哪是童源能够容忍的? 必须反击! 不仅得拿下晚璇的命,把柄也不能丢! 这场初次议长与祁醉的正面博弈,最后,还是以童源的胜利暂告段落:晚璇必死无疑!至于首相橘悦,议长与祁醉都有了让步,暂时结了盟,一致对抗日益腐朽的首相集团。 这边,童源干脆把她抱起来,自己坐进沙发,抱着轻轻拍轻轻拍,直到雪银河不再嘤嘤哭泣。 许是忽然睡安稳了,大脑一下恢复之前状态,雪银河一下醒了, 当睁开眼第一眼就与望着她的他的视线对住——你知道雪银河有多尬!她到底没有议长稳,接着就跟炸毛的猫要跳起来,童源却是手用力一抱,跟今后要教导她的老妖教她事事不要操之过急一样,没放, 但是,看见她惊慌的小眼神,童源终是叹了口气,手还是放开了, 却, 这时候雪银河又不动了, 全因为童源这叹出的一口气,还有他那软得已不能再软的眼神,里面,又暴露出他这一直以来已极力克制不露人前的悲伤与孤寞—— 你知道,雪银河有多敬佩他,这段时日,又有多心疼他。否则,仅仅是威士敏施压或者身份使然——你知道雪银河的性子,她本性里跟个老狐狸精一样,不是她甘愿的,她得得这样寸步不离照顾他,陪伴他—— 她竟然也跟他一样,叹了口气, 然后,抬起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接着,越搂越紧,身体也直起来,相当于反倒把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像母亲一样,她低下头唇挨着他额顶,“别伤心,你至少还有我和心语。”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32 一早,雪银河轻手轻脚进来,将他今天要穿的外套放在小沙发扶手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银河,“才起身要出去,听见他喊她, 银河朝他做了个嘘。“还早,再睡会儿。“又要蹑手蹑脚出去, 他打开灯。笑着坐起身,“我醒了还像个小偷。“ 她一啧,“这不配合天没亮的氛围嘛。“ 他下床过来牵着她的手走到窗边,拎起一点儿窗帘缝儿往外看,“明明天亮了。“他笑。楼下他的警卫团已经开始整队。雪银河扯了下他牵着她的手,“你非要跟我抬这个杠。““好好好,我爱抬杠好吧。“他笑着两手搭在她肩头推着她来到洗手间。 镜子前,他自己挤牙膏刷牙,雪银河坐在旁边的洗手台上两脚踝交叠着晃啊晃的,手里拿着他一会儿要洗脸的毛巾,“今天要去的边界很远么,“问, 他边刷牙边点头,模模糊糊说“有点冷,多穿点。“ “冷总比热好,这几天天儿闷死了。“ 他吐出泡沫,又咕噜咕噜漱漱口,水里边冲洗牙刷口杯,边望着她笑“你啊是心燥,老喊热,我们都觉得蛮好。““就是很热么,你不到处跑,楼上楼下二十趟试试。“把洗脸毛巾递给他。他接过来先揪了揪她鼻子,“鬼叫你跑的,你自己嚷嚷着减肥--“ 今天议长要徒步沿边界线踏勘华缅边界,查看天朝第一块界碑。 同行,还有宫参谋院参谋长祁醉。 出门前,议长还拿着雪银河的风衣外套,临下台阶儿递给她还在嘱咐“那里风大,一定把外套穿上,最好戴个帽子。“雪银河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接过风衣外套,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可议长明明看见她还无声嘟了句“啰嗦。“议长真是难得好气色地上了车。 雪银河他们工作人员分三辆车随行其后。 车队经紫阳宫东麓崇阳门后,加入了五列“宫禁“标志的公务用车:是祁醉的车队。 一路,两位大人物虽往一个方向,但各行其道、各有车列,并未交集。 直到到了边界地外两公里一个小镇。当地州府县府、部队领导及公务人员来迎接他们,两位才有握手、互打招呼。 然后两位?长及亲近随行人员上镇里准备的20座小客车前往边界地,其余人依次上后面的小客车。这是自上季度首相府下发“规范公务用车“规定行使后,照章办事的结果。 雪银河随两位同事跟着威士敏也上了第一辆车, 她穿着那件掐腰卡其风衣,没戴帽子,就是风沙大了的话,她有一条围巾可以包住头只怕比帽子有用。戴着大墨镜。当然上车时她把墨镜摘掉了。 所以,已在车上坐好的祁醉一眼就看到了她! 虽然这一车也有女性工作人员,他自己也带有女助理,一个近五十岁的发言人。但是年轻美貌的面孔,就她一人,且,雪银河太漂亮了。 是了,这不比舞蹈学院的清洁工,雪银河处处得正装,该显的腰俏眉目可都显出来了。就算她素颜根本没化妆,那单个看无可挑剔的五官--雪银河的唇本色特别好看,桃花一样儿;眼睛有神,神色娇俏聪慧,真的,这是她本色,装不来别人也学不来。美人儿就是美人儿。 车上一些人不认得她,首先祁醉的许多工作人员都是头回见她。加上一会儿发生的事儿,下来后私下肯定有议论:难怪童源精神好这么快,身边有这么个俏佳人呀-- 华缅边界是君主立宪制后天朝与邻国划定的第一条边界。60年划定的华缅边界开辟了天朝与邻国和平友好解决边界问题的先河,巩固深化了华缅两国人民的传统“胞波“情谊。 被称为“天朝1号碑“的华缅1号界桩位于云州保页市腾忠市。议长、参谋长一行徒步从石城垭口出发,冒着凛冽大风,踏查位于海拔2900米以上山脊峡谷的华缅边界线,直至抵达海拔3214米的尖高山主峰华缅1号界桩。 议长、参谋长仔细勘查这块界碑保存情况。并均亲自为界桩上略已斑驳的“中华“两字描红添色,并向当地的界务员了解边界日常维护情况,向基层边界工作者致以问候。表示感谢。 他们往3214米高的1号界桩行去时,雪银河并未再继续跟随,估计这里头也有议长的授意。怕她走再高的路。 她和另外一个同事张凡留在客车停留处等候。 两人站在车下,正在饱览祖国大好河山,聊着跟这大好河山有关的话题,轻松愉悦, 突然那边走过来个小姑娘, 穿着他们当地的民族服装,脸上标志性的高原红,憨憨地望着他们, 一开始还不敢靠近。 直到看到雪银河对她笑,弯腰抬手跟她打招呼,这个小姑娘才慢慢走近。一走近就拉起她的手拽着要她跟她走, 小姑娘劲儿还挺大,雪银河开始还笑着问“上哪儿,“小姑娘咕噜咕噜说一串儿他们这里的话,雪银河也听不懂。张凡有些着急了,雪银河的身份他是不细知,但是这会儿谁还不知道她对议长有多重要!忙跟着,“银河,别走远了吧。“雪银河肯定也担心走远,但是看小姑娘如此赤诚,她回头对张凡摆摆手,“没事,我跟她去看看,我记着路。“小姑娘太热情,拉着雪银河开始跑了,张凡追几步,“银河,你带手机没!“人都没影了,张凡这才真着了急,忙上车看她公文包,里头赫然搁着她手机在! 这可怎么好,雪银河就在他跟前弄丢了! 雪银河跟着小姑娘跑了会儿就气喘,她还心大地想,该锻炼了,看看这身体素质,海拔高一点你一跑就喘得跟猪似得。 原来这背山后有个小学校, 今天是当地的个“小牧民节“,学校老师组织孩子们邀请路过的人来学校一起过节,这个小姑娘跑的远,一看望见漂亮的雪银河小姐姐,自然就相邀了。 哎,雪银河这边是“快活过节“咯, 那头,可把议长担心坏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33 议长望着据说雪银河跑不见的方向,眉头深锁。 威士敏一旁劝,“小女孩儿拉走的,不会走远,” 议长忽然起步往那头走,威士敏忙扶住,“小心脚下。咱们就这边等吧,已经去人找了……”议长没有停步的意思,威士敏唯有往旁一使眼色,助理立即明白,去布置。 “他这是要去哪儿,” 已经上车的祁醉问。回程他们各自的车队已经上来。 他身边人也是扭头问车窗外, 不久传来,“议长那边来人说,请您先走,议长想在这附近转转。” 祁醉玩味儿一挑眉, 突然一握车把,“我们也转转吧。”身边人都一头雾水。 于是,这往背山走的行程个蛮有趣的格局, 前一拨儿, 后一拨儿, 貌似闲庭信步,各溜儿各的, 实则,完全看得出参谋长的步伐跟着议长的足迹呢。 威士敏也往后看了一眼,“他一直跟着。” 议长全没在乎,“跟着怎么了,” 威士敏也不好说,这一扯到雪银河,啥都不好说。就笑笑,心中叹气。 走了半程,忽然前头出去寻的人连跑带喘地过来,“没,没事,前头有个小学校,银河被拉去和孩子们一起做游戏呢。” 这才都松了口气。 再看议长,没停脚的意思继续往前走,威士敏正要对部下吩咐先去学校布置布置,童源一抬手,这会儿神态轻松多了,“我们别过去打搅,就远远看看。”这下全体都放心了。 而此时,也有人已经报告到了参谋长跟前,原来是议长的一个工作人员被前面一个小学校的小学生拉走,今儿巧了,是当地的“小牧民节”,他们正在小操场上做游戏,议长估计就是因着这才前往。 “果然出了名的‘会作秀’,童源最会搞‘假亲民’这一套,收买人心。”祁醉身边的谋臣杨检沉声说。 祁醉始终带着微笑,手背后,“这也是他的板眼不是,正好学学。” 小操场上真得很欢乐, 雪银河其实是个不喜欢小孩子的,闹人。但是,这一刻也不禁为这些生长在高原依旧保持淳朴的孩子们所感动。他们大声歌唱,声音脆亮清澈;他们尽情舞蹈,每个动作都是他们对他们心中“神”的献礼。 老师见她跟孩子们互动极好,看来也有舞蹈底子,请她为孩子们也跳一支舞——这还真是叫雪银河“学以致用”,胡育颜在她身上下的功夫这会儿终得回报! 要平常,雪银河估计得扭捏,但是这里,她也被孩子们的热情所感染,脱了风衣,大大方方边扎着头发走到场中间。 你知道雪银河跟着胡育颜练舞那是动真格的,她从胡育颜那里也着实学会跳了许多舞种。 这会儿,她就应景儿跳了支蒙古舞里的“灯舞”。 “灯舞”是节庆欢宴、亲朋相聚时所跳的一种女子独舞,主要流传在鄂尔多斯草原。清陆次云在他所作“满庭芳”一词中曾有所描述:“舞人矜舞态,双瓯分顶,顶上燃灯。更口噙汀竹,击节堪听。旋复回风滚雪,摇绛卉,故使人惊。哀艳极色艺心诚,四座不胜情”。其温雅婉约的技巧,可见一斑。 此时,雪银河肯定头顶口中没有燃灯汀竹,但是动作一点不输上台正式献舞。所有的蒙古舞里,她最喜欢灯舞,因为胡育颜跳这支舞时最妩媚,看得她如痴如醉,比四海八荒九戒仙女都跳得迷人! 然而, 此时,这个在苍天下,万丈崖上舞蹈的女子何尝不是个仙女, 雪银河的柔媚劲儿着实适合这支舞,加上她此时满腔的对孩子们的喜爱之情,舞之柔美,舞之欢快,舞之洒脱—— 连威士敏都不禁在心中连连感叹:说个不敬的话,这就是个妖精撒。善解人意,学识能力都不错,再加上这等姿色才艺,哪个男人跑得了?当然,这还真不是普通男人驾驭得了的,估计就算心路还活着,迟早也拿不住她。一想,倒还真只有议长这样的才握得住,起码,看得出来,雪银河敬佩他。就凭这,也只有议长能叫她心甘情愿—— 而那头, 祁醉的高参杨检也有话说,当然不乏轻蔑意, “原来如此。我说议长团队哪里忽然就冒出来这么个美人儿,原来用在这儿呢。是得好好学学,有时候美丽女人确实是一把利刃,特别是这样有才艺的女人,李隆基当年就是没用好杨玉环这把好刃,反倒割了自己的手。” 祁醉听着,虽说面上淡然微笑的神色没变,心里,却是“咚”一动, 上次他亲自前往吊唁童源的小老婆,与他密谈“晚璇欲以情报换性命”时,不就是这个女子在一墙之隔,童源且没有防范心地纵着她么。当时,祁醉出来就了解到,她,叫雪银河。不过那时候祁醉只当这是童源稀烂的私事,并未多加在意。 现在,这一听杨检提起“李隆基,杨玉环”,祁醉突然想起来——他是没去参加童心路的订婚礼,但是那场荒诞的订婚礼上发生的事儿,祁醉可是多次听人在他耳朵边儿提起的,好像——好像提起童心路的未婚妻,也是姓雪—— 远远那头小操场上爆发出来的鼓掌声将祁醉的思路打断,他再看向那头舞毕弯腰向孩子们谢礼的美丽女子——祁醉眼中的神色更耐人寻味。 他是个物尽其用的主儿,有十分了得的自制力和强大超人的冷静观,所以杨检十分肯定自己看到的年轻的参谋长眼里的“兴味”绝非“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兴趣”,是权力者看到契机的光芒! 议长一直站在那小陡坡上看她和孩子们告别,而此时,参谋长一行已经离开。 雪银河跑过来,一脸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她脸蛋儿红扑扑的,加之跑上来也是气喘, 议长伸出手要牵住她那一刻,所有工作人员均十分默契地望向别处,之后,都走到他们前边,只留下两个警卫员走在最后。 走着走着,雪银河发觉他看她的眼神不同寻常了,羞臊地,“别看了,不就跳个舞么,” 议长仅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 “跳得好。”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34 一直走到车前议长手也没松,下头人也马上会意,议长和雪银河单独乘坐一辆车。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议长这样不避嫌,甚至升起了驾驶座后的幕挡,隔绝了前面司机的耳目。 他们的视线都没有躲避,彼此凝视着, 议长有力地将她一抽抱起来,银河跨坐在他身上,两手搭在他肩头,微笑“我真的跳得很好么,” 他微微一点头,带着轻松的笑意,“还行。” 银河嘟嘴,靠近,“还行?刚才还说好,” 两人越来越近,“刚才是刚才,现在想想……”银河堵住了他的唇, 这是他们的初吻,总的来说,银河起的头,议长当仁不让掀起的波澜壮阔, 仿若逆水行舟的二人在历经波涛,终于彼此抓住了彼此,他们没有退缩,有且唯有依恋,激烈里也不乏温情脉脉,这不是激情一时,这是感情深化的结果,因此格外甜蜜—— “是不是跳得好,” 她赖在他颈脖处娇啫出声, 他轻抚她的腰肢,“嗯,”只懒哑嗯了一声,她不依,扭扭,“哪里好,” 他低头唇抵着她鼻尖儿,“都好”,再亲吻到她耳后,亲呢到只有她才听得到的表扬称赞——你真该看看此时议长的模样!所以说,沉淀了下来的男人才是极品,他才是能把内敛敏锐与桀骜不驯完美结合的王者。他所历经的一切让他不得张扬,但是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锐气与霸气又时不时渗透,让你既有安全感又本能好奇探索忍不住撩拨——每每激起雪银河情动不已,她越娇,他越爱,这样彼此缠绵不离…… “乖,忍忍,回去……”这还在车里,他实在不想和她的第一次就这样草率冲动下—— “嗯,”红艳儿娇化了雪银河也叫他爱不释手啊,他拇指摩挲她发烫的脸蛋儿,银河的眼眸挤得出星河——看来等不到走出去—— 他挨着她的脸,拿起与司机的通话器,“开进车库,你先走吧。” “好。” 难怪有人说司机是“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必须得忠诚,而忠诚的首要就是“嘴严耳聋眼瞎”,嘿嘿。 议长着实人生里冲动了这一回,他知道自己和银河总会走到这一步,但是起码该有个叫她舒适的环境。而且以他这样的地位与道行,冲动到不顾避嫌司机,车里就——总还是生平头一回!不管今后他被她磨得一再放纵,车里不晓得鬼混几何,也都说明雪银河于他而言的极特殊性!他是真的爱她,爱她甚至愿意放纵自我。 …… 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 雪银河来庐山是与一大群文人一起开会。 回过去看,庐山本来倒是文人的天地。 在未上庐山之时雪银河有一些零碎的印象,好像是天朝早期最伟大的文人之一司马迁“南登庐山”并记之于《史记》之后,这座山就开始了它的文化旅程。在两晋南北朝时期,它的文化浓度之高,几乎要鹤立于全国名山中了。那时,佛学宗师慧远和道学宗师陆修静曾先后在庐山弘扬教义,他们驻足的东林寺和简寂观便成了此后天朝文化的两个重要的精神栖息点。当然,使得这一僧一道突然与庐山一起变得文采斐然的,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差不多的时候庐山还拥有过陶渊明和谢灵运。 雪银河他们是坐着小轿车上庐山的,但是在去九江的长江轮上她听一位熟悉庐山的小伙子说,上庐山千万不能坐车,一坐车就没味,得一级一级爬石阶上去才有意思。他一边详尽地告诉她石阶的所在,一边开导:“爬石阶当然要比坐车花时间花力气,但这石阶也是现代修的,古人上山连这么一条好路都没有呢。”他的话当然有道理,可是船到九江时天已擦黑,他们是一个团队,且行程都被安排好,同行又都是老文人老学者,爬石阶肯定不现实。 果然,庐山的车道修得很好,只见汽车一层层绕上去,气温一层层冷下来,没多久,枯岭到了。枯岭早已俨然成为一座小城,只逛荡一会儿就会忘了这竟然是在山顶。 雪银河就是在快要下车时接到胡育颜的电话, “我不在京里。”雪银河一边好奇地望周围景色,边说, “我知道你不在京里,晚上你没事吧,我去接你。” “我在庐山顶!” “庐山顶怎么了,你在云上飘着我也能接到你。”胡育颜个吊儿郎当的,笑着说,挂了。 人有直升机的,肯定接得到她。 黑夜下看庐山真是另一番风味, 雪银河边走边叹,一手还指点,“舒白香在庐山逗留了100天,住过好几处寺庙。寺僧先是怀疑他是‘大官人’,后来又怀疑他是‘大商贾’,直到最后写出《天池赋》贴在寺壁上,僧人才知道他原来是个知名文人。这件事情可以证明,舒白香游庐山时那种虽不免艰苦却还有点派头的举止,与僧人们习见的游山文人很不相同;当时的庐山游客中,最有派头的已数‘大官人’和‘大商贾’……” 胡育颜扶着她的腰,“好了,晓得你是文化人,瞧不起大官人大商贾,”伸手打她点来点去的手指, “就是文化人,就瞧不起你们这些有点屁钱为所欲为的……”雪银河又抽出来指他, 胡育颜作势闻闻她嘴边儿,“没吃柠檬喝醋啊,怎么酸里酸气的,”握着她指腹轻轻摇, 两人一路逛到直升机跟前,飞走了。 到了哪儿?上海哟。 如果把城市比成一个人,那上海是全世界的情人。大家对她又爱又恨,爱她的人不一定真的拥有她,恨她的人也不一定对她不感兴趣。 大家都知道上海是个漂亮情人,就是有时候穿得很糟糕,比如一顶东方明珠的高帽子,乱来的。还好人天生丽质,一顶帽子还不至于毁容。 这点看,雪银河还真像上海呢。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35 你想象不到的,这样的市井弄堂里藏着如此大的资金流。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嗯,唯有赌场有这样的“气魄“了。 屋子不是独立的,是一排长楼中的一户。这排长楼不知是姓余的这家哪一代祖先建造的,因为牌楼上斑驳挂着“余宅“。长楼朝南,分七个单元,东边三个,西边三个。中间一个是公共活动场所,叫“堂前“,应该是安置祖宗牌位和祭祀的地方。小赌场在紧挨“堂前“的西边第一家,进出的门户要通过“堂前“。从格局看。应该是这排楼中最重要的一个单元,估计在建楼之初,它属于长子、大房。 原来胡育颜在上海临时组了这么个小赌场,均周末营业。他对雪银河说不是这边临时缺人手。不会带她来。雪银河已经来了也没想跟他争叨了,他们的本质关系就是“雇主与长工“,多说矫情。 只是叫雪银河想不到的是,这次她不是来干清洁老本行的,提档了,叫她做庄家发牌的。 照样给她戴上面具,穿上了老上海旗袍,条纹旗袍简约不简单,凹凸有致,姿态妩媚,真的,连背影都那么好看! 就一桌,赌资进出都在千万, 玩的21点。 雪银河是学数学的,她其实可以用超专业的数学知识告诉你:21点其实是最容易被数学家欺负的游戏! 她那段儿在小赌场也呆不少时了,看尽炎凉,也看透套路。 作为一个理科学霸,也出于她旺盛的好奇心,她扫教学楼之于还专门研究过21点: 1931年,美国内华达州宣布赌博合法化,21点开始公开出现在赌博俱乐部,一举成为继骰子游戏后最风行的庄家游戏。 之所以将21点说成是赌场最容易赢钱的游戏,是因为在掌握最佳策略的情况下,玩家胜率高达49%。而最佳策略也不难掌握,其实就是“算概率“。 假设玩家初始牌点数为12点,庄家明牌为7,计算拿牌与结束拿牌两种选择的胜率。 譬如选结束拿牌(Stand)时,获胜情况仅一种: 庄家爆牌。设概率为P(S) 庄家的另一张牌有13种可能性,概率计算如下 F(T+7)时,庄家不抽牌则不爆牌,不考虑 (以T代表10、J、Q、K) F(9+7)时,抽中6~T则爆牌,F(9+7)=8/13 ?? 以此类推,最终P(S)=&sum;F=0.26231 好吧,俺们这些数学白痴搞不懂他们的脑子,但雪银河绝对可以算得精,不过好在她不好这,要不铤而走险搞起这些巧赚大钱,可就叫人着急了。 中场休息。雪银河被引到东边第一屋也喝水休息休息。 里头除了胡育颜,徐群也在, 见都是熟人,雪银河就摘了面具,接过徐群递过来的温水杯,里头泡着各色养生清火物,枸杞呀金银花呀菊花呀。她走到一边沙发窝着喝一口茶水闭目养神,懒得听他两说赌桌上赌徒的情况。 在她眼里。这都是些大傻子,赌啥呀,赌得过庄家吗, 还是用数学知识说话: 举一个彩民投注特码单双的例子: 每一次投注单双,若庄家的赔率是2的话。投注正确赌徒能赢1(这里不说具体数额,1为一个单位),错就输1。每一期的开奖是随机的,每次投注时概率都是50%。则每局投注的期望值是0。赌徒这里赌的是运气,若是运气好的话,能赢钱,运气差则输,但并不改变期望值为0的性质。 赌徒每一次投注,其实就是与庄家或赌场赌博。每投注一次,输赢的概率各是50%。而实际赌博中,赌徒的资金是有限的,遇上连输的时候,就抵抗不起输的风险,而庄家或赌博的资金,对于一般的赌徒来说,可以认为是无限的,能抵抗连输的风险。 所以,赌徒你不可能搞垮庄家或赌博,而它却能吃掉你有限的资金。再则,几乎所有的游戏,都设置了“抽水“,这个机制几局的话,好象没什么,但赌的局数多了,它的效果就体现出来了。假设一局设置“抽水“为1%的话,100局抽的水就是赌徒的本金了。 胡育颜和徐群说完正事,见她歪那儿像要睡着了,走过去,坐在沙发扶手上,推了推她肩头,“诶,我刚才看见你发牌时嘴巴里好像在念叨什么,“ 是有点眯着的雪银河打开他的手,“没念叨啥,“ 她愈是这样胡育颜愈是想撩她,非不叫她眯踏实。“说说呀,“咯吱她脸, 雪银河不睁眼,人确实有些烦。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 “我在算概率,庄家爆牌,玩家不爆;庄家玩家均不爆牌。但玩家更大,设概率为P(H),爆牌概率同上,但还得算上玩家情况,即(1-4/13)。不爆牌获胜,则有以下可能,玩家拿到21点,庄家拿到20~17点??“ 胡育颜显然吃惊地看一眼徐群, 徐群也是笑着直点头,说明她分析得对。 胡育颜揪她的脸,“看来真不能叫你上牌桌赌!“这时候雪银河眯开了眼瞅他一下,“我没那傻。被你们玩儿。“又合上眼。胡育颜弯下腰凑她耳朵边儿,笑着,“今天你抽水可不少。“雪银河伸出一手,巴掌向上。“我还是要现金。“ 哪知胡育颜一手上来与她十指相扣,“没问题。你要啥给啥。“ 雪银河心里冷笑,哼,你看他这会儿高兴,嘴跟抹了蜜似得,因为他赚的更多!! 好了,如果有个长镜头往上拉, 小弄堂里的神秘幽烨在整个华灯盛上的大上海背景下也不显那么惹眼了, 但是, 大胆的,咱们再往上空走,甚至走到外太空, 那里正有一颗卫星独独监视着这方小弄堂! 每个房间,每个走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 千里之外, 祁醉看着屏幕里刚才牌桌前机器人一样发牌的旗袍美女,现在,窝躺在小沙发上,和胡育颜小声说话的女人, 祁醉莞尔, 她还真是能给人惊喜呢。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36 你说这也是巧,这卫星盯着这个小弄堂哪里是为了监视她呢? 是宫里出了“家贼”,盗了些珍贵字画卖给黑市,此人还有个嗜好就是,赌。线报显示他就藏在这小弄堂里参与一个地下豪赌圈儿呢。祁醉呢,着实管不到这些小事上,不过就这么巧,当日他正好视察国家安略局,遇见人家正在侦破这个案子,自然而然目睹了这一切,意不意外,把她给逮着了! 一看是她,祁醉立即“封禁”了这些监控,命心腹以“此案涉及宫禁内盗”,宫里禁卫厅把这个案子收回来,并限两小时内国略局必须把事关此案的所有卷宗递交到宫里来——详细看完这些卷宗,哟,蹦出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胡育颜!——祁醉更觉把这案子收回来得好! 先把这个只闻其名从未谋面的“胡育颜”放置一边,这是个相当复杂的大麻烦,暂时不碰触。再看这个“千变万化”的雪银河同志,祁醉肯定对她“更有贪心”了,她知道自己所处的“政治环境”有多微妙么,大局之外的祁醉却觉得她真是再完美不过的“棋子儿”了。 …… 雪银河从上海回来,着实是挣了一大笔钱。自打过过穷日子,她也没从前那么大手大脚,变抠了,爱把钱存着,心里踏实。 不过回来后,她还是带童心语去海吃了一顿。 童心语现在跟她亲的——雪银河也是实诚,她和她老爹的糊涂事也没瞒她。童心语一开始肯定有错愕,但是想想老爹和自己一样,在最艰难最艰难的时候是银河帮他们走出来的,也就释然了。再说,随着“增进了解”,童心语也深刻知晓雪银河根本不稀罕她童家啥,你说她跟她老爹在一起,说句如今流行的话,是稀罕“她老爹老啊还是她老爹不洗澡”。童心语知道雪银河自己也有钱,又着实是个没大志不思进取的,童家对她而言有时候还是个负担。 “你看,长洲的‘人乳宴’终于宣告撤宴,还负责把供奶的6名奶娘也送回老家了。”两人一块儿喝早茶,心语拿着报纸指着说, 雪银河凑过脑袋看了看,再剥着鸡蛋说,“这是迟早的事,有违良知嘛。一,这‘人乳宴’扩大了社会不公的鸿沟,其与西安之‘36万一桌豪宴’一样,皆为穷奢极欲的表现,反映了咱天朝‘在转轨时期的社会失序’;二,战无不胜的‘母性’之神圣价值不容挑战。‘人乳宴’是对母乳的污辱,对母性的污辱,对人性的污辱,简直就是‘辱人宴’。” 心语咯咯笑,这也是她超爱银河的一点,处久了你才会发现银河脑袋里超级丰富,花哨想法特别多,逗得很! “我想起郭德纲一个相声,说于谦六岁都没断奶,人家上学带饭盒,他带他妈,一下课,他妈就放下烟卷儿从后排上前,谦哥儿开始‘吃饭’了,还喊‘班长,来点儿稀的吗’。”在雪银河的影响下,童心语也爱听相声,晚上睡觉前必须有“郭德纲的声音”陪伴入睡。 雪银河笑笑,“你别说,从前呀人乳在骨子里是剥削阶级的上等补品,其功效不是小好,而是大好。梁代陶弘景集注《本草经》时已将人乳汁和乱发、头垢以及人屎、人溺入药,称‘人乳汁,主补五脏,令人肥白悦泽。’《汉书》《张苍传》记载:‘苍免相后,口中无齿,食乳,女子为乳母。妻妾以百数,尝孕者不复幸。年百余岁乃卒。’看看,活一百多岁呢。” 童心语笑咯咯推她一下,“你哪儿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服了你!” 雪银河有点吊儿郎当笑笑,“消遣么,书中自有黄金屋,自有颜如玉。” 所以说,雪银河很容易交到朋友,她这人有时候特别实心眼儿,对朋友无条件信任帮扶,当然太过信任人肯定也有不好,容易被骗被戏弄,前头,她是吃过不少亏咯。且,雪银河的惰性随意又叫她懒得解释,于是,一些仇怨说白了也是她“少说话、逃避了事”的结果。 看看,这头才和心语分手,她去上班的路上就接到从前在汉州一个朋友的电话——和达岩联系上后,她们一些共同的朋友,嗯,当然是雪银河愿意的情况下,也渐渐都又重新联系上。 “银河,不好了!达岩昨天晚上被抓了!” “什么!”地铁上本有座位坐着的雪银河一下起了身,走到过道,“说清楚,怎么被抓的?” 哎,地铁上信号不好,听着也是断续,雪银河特别烦躁,听了会儿,“等会儿,我下了地铁给你打电话。” 挂了,手一直拿着手机靠着过道栏杆,眉头紧蹙。 从听到的一点信息看,达岩昨晚是在夜店被当场抓走的,但是并没有说法。 朋友们赶紧打听的结果是,估计跟她家有关。因为昨晚汉州“打黑办”来了个大行动,直接针对的就是达家!达家多处产业被同时查封! 下了地铁,雪银河打过去再把详情听清楚了, “来捉她的阵仗很大,整条街都封了!哪里这严重,愣怕她跑了——小群他们差点和武警打起来,全被抓起来了!达岩戴着黑头套,手铐……” 听得雪银河越来越躁,“好,我知道了。”说是这么说,雪银河地铁站都没出,直接又坐回去, 她先直接给童源去了个电话,“我得回老家办点事……”电话里,议长绝对关心,可也尊重她,没细问,只说“有需要再跟我说。”银河这头像在他跟前一样,直点头,“会的。” 再给心语打去电话,取消了晚餐,心语也是说有事吱声。 最后作为工作交代,给威士敏打了电话请假。显然刚才给童源打电话时威士敏在一边,“知道了,去吧,任何事有困难一定打电话。”“嗯。” 于是, 时隔这么多年, 自被叔父赶出家门, 雪银河,终于重返老家汉州。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37 哪里好不如家乡好。汉州的好,从一下飞机第一口热干面开始。 来接她的叫周有,从越野车上下来,望着那边小摊上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热干面的雪银河——周有这么有范儿的人,泪眼汪汪。——雪银河当年在汉州,是号得动他这样的越野车他这样的人百来号跟着去干仗的宝贝儿! 见她往这边瞟过来,周有戴上墨镜遮着热泪盈眶,指了指那边卖面窝的小摊,走过去一溜串地买呀,面窝、豆皮、油香、蛋酒…… 拎过来,雪银河嚼着面“我哪吃得了那么多,”周有在她一边坐下“你吃,吃不完的我吃。” 雪银河下句就问,“达子现在在哪儿,” “江汉。是针对他们家的,她老子和她哥都出州了,分别关在黄川和新石。只有她在本地。” 雪银河听着直点头,“你们想办法没,” “办法都用尽了,这次宫里直接下来督办,本地根本动不了。” 一听“宫里”雪银河筷子稍一停,接着又往嘴巴里塞起来。周有一直注视着她,银河变了不少,反正说不上来,气质上吧,从前多朝气撒野,大口吃酒大笑撒欢儿那种;现在,怎么说,沉闷了不少。 “喝点蛋酒吧,你最爱的,”周有递上来,雪银河也没二话,接过来仰头咕噜就喝了——这点还像她的个性,利索极了,特别是喝酒,银河的酒量有目共睹,喝倒多少不信邪的。 直接上了车, “先回家吧,”周有问, 雪银河餐巾纸还在擦嘴,“回什么家,这里没家了。去巍山。” 周有本正准备转动方向盘的,听到她这句,明显动作一窒!——她的话太叫人剐心疼了, 什么叫“没家”,她被她叔父赶出家门,雪家不要她了,汉州还有那么多想要她的“家”,不过她不稀罕罢了; 还去巍山——这更叫人难受。巍山上的人也不要她了啊!难道除了雪家,她还念念不忘她巍山上那个家—— 巍山, 汉州最巍峨,地势最好的一座名山。 巍山名气大,在于天朝古代许多大文豪、大诗人都曾希望在这里安家。他们走过的地方很多,面对着佳山佳水一时激动,说一些过头话是不奇怪的;但是,声言一定要在某地安家,声言非要在那里安度晚年不可,而且身处不同的时代竟不谋而合地如此声言,这无论如何是罕见的。 唐天宝七年,诗人李白只是在江上路过时远远地看了看巍山,便立即把它选为自己的归宿地:“待吾还丹成,投迹归此地。”过了些年,安禄山叛乱,唐玄宗携杨贵妃出逃蜀中,《长恨歌》《长生殿》所描写过的生生死死大事件发生在历史舞台上,那个时候李白到哪里去了呢?原来他正躲在巍山静静地读书。唐代正在漫漫艳情和浩浩狼烟间作艰难的选择,我们的诗人却选择了巍山,可见这里的无敌魅力。 现在,这里仅居住着一户人家,姓王。他家在巍山上已经居住了近三百年。 越野车蛇形上来, 这里的每个弯每个直行每个危点——没有人比雪银河更熟悉的了。“我能闭着眼睛开上来信不信。”曾经她放下豪言。他仅仅点头“不如试试。”她真的蒙眼开上来,可哪里知道他下了血本请来至少十家保全公司做安保做沿路防护,近千人的付出,保她豪言实现! 所以,周有再这样想想,她忘不了巍山,忘不了王座,也情有可原——曾经的爱有多深刻,之后的抛弃就有多残酷,估计雪银河内心里的两极情绪就有多无法想象。 是了, 这里是王座的家, 一座很有格调的庄园:王园。就算现在去查《国家建筑史》,这座庄园也有它应有之地。 下了车, 雪银河单手拍合上车门, 她站在车前长久注视着这座郁郁葱葱掩映下的古朴门楼, 突然扭头对周有说,“最近汉州下了很多场大雨么,” 周有点头,“是啊,”好奇她怎么突然问这, 雪银河也点着头直接往大门走去。极少有人知道王园大门门楼上那个走兽嘴里含的珠子是会动的!雨势一大,它就骨溜溜滚下来,弄得像走兽含了颗大鸭蛋吞不下去一样。王座当年曾命人将走兽嘴里的石珠子抠下来给她把玩过,她玩了不到两天就厌了,又装了回去。 她独自向大门走去,周有站在车前没动。 自王座和雪银河掰了后,汉州“玩字号”就掰成两瓣,一部分跟达岩亲近,一部分跟王座的女儿王一鸣好。这一直以来,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周有自然属于达岩这边儿的,绝不沾惹对方一步! 只见她走到大门前按了一下门铃,门铃通响,却一直没有人应答。 她规规矩矩又按了好几次,一直无人。 周有见她往大门右侧立墙数着步数走了二十步, 然后凑到墙下,手在那杂草里使劲儿摸索啊——真还摸出来个木盒子! 她蹲那儿,拍拍木盒子上的土,又龇牙咧嘴使好大劲儿把木盒子掰开,从里头拿出来一串钥匙! 再走到大门门口,轻松开了门进去了。——这一切看在周有眼里,唯有心疼,她找到越多她曾经在王园的“秘密”,就越凸显那从前“爱有多疯狂”,之后的“弃就有多哀恸”。 周有靠在车前等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吧, 她出来了—— 她就站在那大宅子大门楼下, 像个迷了路又百思不得其解的孩子。 她朝周有耸了下肩,又两手打开做了个“啥也没有”的姿势——银河的表情是多么多么——如何说,失望,失望啊—— 她走过来,手里提着用五彩麻绳串着的那串钥匙,走近周有才看清,钥匙上细致地标注着哪座楼,哪间房,这是王园无一遗漏的“全组钥匙”啊! 她上车,“奇怪了,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望向窗外“都去哪儿了呢——”失望在延续…… “在去哪儿,”周有一定是“指哪儿打哪儿”, 她依旧看着窗外, “一鸣现在经常在哪儿混。”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38 在去往“矩庵”的路上,雪银河见周有要打电话叫人,说,“你把他们都喊过来干嘛。” 周有说“没什么,一起去玩玩么。” 雪银河看向车窗外,“你怕我被欺负我知道,但是真没必要,我只会去问问,没得来叫人以为我去惹事。” 周有说“好,既然这样,我一人也护得了你。” “矩庵”是个茶馆,深在一条巷子里。 周有开进去,望见沿途摄像头就跟着车转,“看来她知道你来了。” 雪银河一直窝坐着望着窗外,“我一回来她就知道了。” 到了门前, 下了车, 一人站在阶下——那人望见雪银河,显然,情绪也是极激烈的:恨,压抑着;想念,也是极浓烈的吧。 “你还有脸回来。”他说, 哪知雪银河潸然一笑,“没脸回来,也不想回来,死外头最好了,跟你们再无牵扯——”她话没说完,那人大吼一声“说什么屁话!一鸣不会见你,滚!” “严伏鑫,嚷什么嚷,你原来还不是跟她后面摇尾乞怜的一条狗!” 雪银河一抬手,周有压着火气闭了嘴, 奇怪的是,周有这样侮辱他,那人竟然也没回嘴,或者说,他眼里就不存在周有,眼中,始终只有眼前的雪银河。 雪银河望向门前那只摄像头, “一鸣,算我求你了,我想见见老王。” 她知道么, 此时,整个“矩庵”就笼罩在“凝视”中,凝视着她,每个角落里的每个人,怀着何其复杂而激烈的感情凝视着她!和严伏鑫一样,恨着,又那样想念着—— “你别废话了,滚吧——银河!”连伏鑫都突然喊着上前了一步! 雪银河跪下了, 戚戚望着那摄像头,“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让我见见老王吧……” “银河!!”周有过来要扶她——又搞得他个大男人要泪目,银河这是疯了啊!周有甚至觉得她为救达岩是次,她就是疯了地想见王座啊! 看来她这一跪是太“有违天理”,逼得人受不了, 门口冲出来一个女子, 她蹦起脚哭着直骂她,“滚!滚!我爸爸死了!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滚!滚!!” “一鸣!”雪银河起身要过去抱她, 她像吓着了直往后退,结果摔倒在地上,人还抽搐起来,却还不忘指着她“别过来,别过来!” “一鸣!”不少人冲出来, 有人抱着她,有人过来拦着雪银河,“你走吧!难道你想把她害死为止!” 只见已经有人拿着针管给她注射,一鸣才渐渐安静下来,晕晕沉沉头仰下去…… 周有过来抱住了雪银河急往外走,而雪银河一直回头望着一鸣,嘴里喃喃着“她还没戒掉么,还没戒掉么……” 上了车,周有疾驰而去, 雪银河呆坐在副驾位上, 忽然,她喃喃问,“老王死了么,一鸣说他死了。” “没死没死,她那是拿话气你,银河,振作起来啊,达岩还靠你救她出来呢!”周有开车时不时回头看她,这要不是想赶紧离开王一鸣的地界儿,哪会开这么疾。 雪银河呆坐了老半天,渐渐出了口气,这才像回了魂一样,还是小声道,“是了,他哪那么容易死,他说他有一百条命够我折腾的……” “是的是的,银河,歇会儿吧,你这一下飞机来回奔波,又费神的,我们先回家休息休息,再想办法。”终于也走到大道儿上,周有车速慢下来,还是很担忧地回头看她, 雪银河靠在椅背上,合上眼,轻轻点点头。 却, 车行没多少里,四纬路路口,三辆黑色吉普包抄上来,逼停了周有的车! 周有首先锁了所有的车门, 他握住雪银河的手腕,一手也在掏手机,“没事,这车扛砸,又在大马路上,他们不敢怎么样,我们的人一会儿也过来了。”说着,已经拨通电话。 雪银河镇定点头。 但是,这时候,从车头吉普上下来一人, 白衬衣,黑色西裤,手上戴着银色卡地亚腕表,不似匪徒。 见状,他掏出手机打了几行字, 走过来,贴在车窗边给雪银河看, “有关达岩,咱们商量商量。” 雪银河也没冲动,似还是考虑了考虑,准备打开车门下车。周有拉住了她“小心有诈!” 雪银河回头,“这个时候了,他们能诈我什么?没事,我去看看。”她拍了拍周有的手,开车门下车了。 周有追下车,“你们是谁!带走她总该让我知道来历吧!” 这些人倒对雪银河十分客气,十分绅士为她打开车门,还抵着车门上处怕她碰头——这些,都很有训练有素的规矩性和礼节性。 这些人根本不理睬周有的追问,上车绝尘而去。周有也很懊丧,狠狠一跺脚,两手叉腰,只得看着他们远去。 车上,雪银河也没说话,她既然选择来冒险就没啥后悔害怕的,既来之则安之。 她是汉州土生土长,熟悉汉州每一条街巷,这应该是往梦湖去。 果然,在梦湖边的一幢小楼停下,湖光掩映,尤为静谧。 下了车,还是这人一路有礼地领着她走进小楼, 凉亭里坐着一人, 雪银河在这里见到他还是颇觉意外的。 祁醉回头看看, 见雪银河颇有些风尘仆仆—— 祁醉或许没有料到,往后他一次再一次地见到雪银河的“风尘仆仆”,心上的情感风暴会一次更胜一次的激烈,乃至疯狂!——每每,有盛怒有骇怕,有哭,有笑——他终是最不敢面对她的“风尘仆仆”——因为,她之于他的“风尘仆仆”,即代表,别离不见。 不过,这最初的最初,他与她的第一次单独见面,祁醉的心情绝对是“闲庭信步”般,因为他是绝对的操盘手,她只是他眼中一颗有意义的棋子儿,他布好了局,她会按着他的“棋路”走就是。 谢谢给宝贝儿投小钻石哦。昨天身体缘故更新晚了,谢谢等更的同志们不离不弃。。。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39 “坐,”他也没起身,比了比对面的竹椅。 雪银河慢慢走上来,是很疲累的样子,坐了下来。 她也没看他,望着一边,还好似发呆的模样。 祁醉强势,是个绝对需要任何人重视他的人物,那哪个讲话敢不看他!除了怕他的,深深埋着头;就算是一般女人的娇羞,不敢看他的眼睛,起码姿态得是祈怜的;做作些的,欲语还休,也该是女人独有的柔媚在里头。 这个,一个带着烦恼、幽怨,是真想歇歇打不起精神的女人——一时祁醉都不晓得该怎么张口,难道说“你精神点,看着我!” 真还冷场了半天,祁醉不自在地稍出了口气——想,她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惯出来的,多半童源跟前,议长老早就蹲她跟前百般豁哄了。 诶,他还真想错了! 首先雪银河很少在童源跟前翘气。就算闹脾气了,议长也做不出来立即蹲她跟前求饶——哼,祁醉是自己没想到,最后的最后,他才会这样的“沉不住气”。——议长会像另一类“孩子”,他一边偷偷观察,看银河好像气过去了,就装模作样地“哎,我这腰怎么有点疼。”对,另类的撒娇,银河会嘟着嘴巴走过来,“疼死你。”可还是温柔地给他揉揉,议长这时候才会下台,抱住她哄。 “你认识我吧,”没想到,开口第一句竟是这样有点赌气的话。当然,居高临下的掌控感极浓。 雪银河还是望着那一点,点点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所以说,就是一开始雪银河这“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儿“惯坏”他了,叫他以为银河没多大能耐也没多大脾气,任他盘。 “达岩是你朋友,” 她点头, “你这次回老家是为了想办法让她出来,” 她点头, “为什么不求助议长,” 她摇头, “怕给他惹麻烦,” 她点头。 说实话,这样讲话真得很累,而且,极容易叫人烦躁!——是了,之后,一想起雪银河,祁醉就烦躁,她是个叫他——不晓得如何是好的人。 终于,参谋长烦了, “你能看着我么,” 雪银河把头扭过来,像个,怎么讲,那种课堂上的差生你训她十万次了,她听着就听着,赖皮一样转头看你,她没办法,你也没办法——对,今后雪银河给祁醉的感受就是这样,你改变不了她!她像个赖皮,你吼也吼了骂也骂了,伤害也伤害了,她还是那样儿,她无能为力,你也无能为力——你再强势如何,强势是对弱者,雪银河不是弱者,她是个赖皮! 她看着他了,祁醉一时又不晓得哪来的不自在,他稍看一边轻轻咳了一声,再恢复淡然望向她,这次开门见山,一次把话说完, “达家收了宫里的资产,私自倒卖,这是重罪。你,”他顿了下,“是议长的枕边人,这件事像你刚才那样出头,肯定很不好。” 他觉得他是连连在抛大炸弹了,雪银河听了却面不改色。——哼,祁醉大神啊祁醉大神,你是真逢着真妖精了吧。雪银河就这么厉害! 是的,她才精。她晓得祁醉是个比童源还要强势霸气外露的人,硬石头就得软刀子磨,你在他跟前得施展各种各样的“软”。有时候娇是一种软,有时候傻还不是一种软!蠢萌,迟钝,可是比“难得糊涂”还要锋利的刀。当然,雪银河也不完全是装,她个性里就蛮多二次元,想象力丰富,好奇心强,习惯慢慢思考,都能叫她表现出来一种跟“傻”十分接近的气质。 她面不改色吧,但是也似乎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这初次见面,两人就得“斗”, 祁醉决定也不跟着她的路数了,你不说话是吧,也行,只要你敢再摇头,定没你好果子吃! 明显对面的男人有了侵略意,如同那雄狮不客气地开始侵霸她的意志,叫她不能回头! 他放下叠加翘起的腿,身体略向前,目光锁定她,凌冽也极具魅力——真的,别说一般女子,就是男子,也不敢与他轻易对视。 他的声音醇沉,着实是雪银河接触过的男子中最好听的了。那日,在一墙之隔外,听到他与议长小声交谈,她就觉得这个声音真好听,如果再放柔软些,再有些感情里,睡前读故事书再没有比此更美妙的了—— “你也想维护议长又能救出发小圆满完结这件事吧,王座已经解决不了这件事了,我可以帮你。” 连“王座”都知道,说明他对她了解得“有多深”, 哪知, 听后,雪银河终于对他说出了第一句话, 但是,听了后,未免叫祁醉——没由来的,唇角微抿。 “那谢谢你,除了帮我把这件事解决掉,告诉我王座在哪里吧。” 从进来开始,她一直像没吃饱饭的怏坨坨的, 这会儿, 那精神, 跟他一样, 身体微前倾,望着他, 真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星星一样透亮! 她真贪心。 除了这个感受,再就是,王座像她的精神粮食一样,只一听他的名字,她就能恢复活力一般——这叫祁醉心里滋味难明。一方面觉得这个女人真“水性杨花”,她现在和童源在一起,身在曹营心在汉,从来就没忘了王座。当然,她表现出这点很好,能准确拿住她的软肋更容易操控她。但是,她这般“情感不定”,又叫祁醉有点没由来的气躁,他最厌恶的,就是不忠诚,这个女人明显渣得不能再渣,浪费了她这双还挺顺眼的眼睛,嗯,还有嘴巴。——早在第一眼看见她,祁醉就肯定了她的容貌。其次印象加深,还是卫星传回来的小赌场里,无论她戴面具还是不戴面具,那双红艳的唇,给男人的冲击力—— “好。” 内心想得多,表面上同样无风无浪, 甚至弯唇,很绅士, 祁醉又慢慢靠向椅背,像个大方的猎手,满足猎物所有无关紧要的需求。 雪银河也坐直了身体,这时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她当然知道,这就是跟魔王签下契约了,但是,她觉得值得。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40 达岩当晚就出来了,至于她家族的事雪银河管不了了。 王座的下落,祁醉告诉她,据调查,他近两年极少露面,估摸不在国内,至于具体下落,还得时间。雪银河晓得这是拖词,她一点好处不给他,他就全数把信息告诉她,岂不不划算。 祁醉贼,不得一先就把他的“明确目的”说出来,这是个“放长线钓大鱼”的事儿,好像要把雪银河养成他的“终极武器”,只在最关键的时刻来个致命一击! 目前,只叫她随叫随到,哪怕只是“聊聊天”。 雪银河返京,一切如常。积极工作,照顾好童源童心语。 别看议长硬朗,身体自这连串打击还是出问题了的,血压高,睡眠不好。他的保健医生刘琪蓝年纪也大了,身上毛病也都来了,有时候不能亲自前来,就遣他的高徒张旭来探望议长。 张旭是空总二院的副院长,脑科新生代权威,跟随刘琪蓝照看议长也有五六年,所以对议长健康状况也相当熟悉。如果不出意外,刘琪蓝退休,议长的保健医生就由他担当了。 “最近血压控制得还好,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张旭恭敬对雪银河说。 现在议长近身的工作人员都知道雪银河是什么地位,有日趋“小夫人”的走向,不过跟从前的沈续又极不相同,议长似乎并没有要将她公开的意思。底下人猜,估计还是跟雪银河是他“准儿媳”的尴尬身份有关,尽管没过门,但是毕竟举办过轰烈的订婚礼。而且,小夫人小儿子都才过世不久,他就“霸占”了儿媳——这跟李隆基有什么区别!都是丑事。 然而事实是,童源终究不是李隆基,雪银河也不是杨玉环, 他们的感情没有李杨掺杂着“国家大事”“亲眷利益”的复杂,童源与雪银河很纯粹,他们可说“患难见真情”,也可说“惺惺相惜”,完全因为珍惜彼此走到一起,所以也就不在乎世俗眼光,他们只珍惜当下。 童源珍惜银河,当然和她深谈过他们的关系与将来,他自知自己的身体是照顾不到银河一生一世的,也就不想羁绊住她一辈子。“银河,我是走下坡路的人,在最后的人生时光里还能有你陪伴已是老天厚赐,我唯有用尽我最后的力量保护好你,为你铺好今后的人生路。当然,如果你厌弃了我——”童源拥着她眼睛微红,是了,这个年纪丧妻丧子到底是沉重打击,表面上看似钢铁一般攻无不克,内心里,怎会没有殇,没有脆弱?这些,也只有全部展现给雪银河看,由她全全包容抚慰了。 雪银河肯定是不待他伤心的话说完赶紧封住了他的唇,辗转亲吻。愈是人前强大的人,一旦脆弱的那根弦松了,才像个孩子,特别自卑特别容易绝望,也愈是叫仰望着他的雪银河更心疼。 “你别这么说,我们都好好儿的,能相持走下去好久好久呢,人呐,就怕心情糟,对未来预想太多。我知道你的性子是走一步得往后看千步的,这点上不如学学我,过好当下不好么,管它未来如何。不过我也给你个准话,”她捧起他的脸,额顶着他的额,“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绝不会离开你,我还赖着你供我吃供我喝,把我养得白白胖胖呢。”这一说,童源又像个孩子破涕为笑,堵住她甜蜜的小嘴巴。他如何不幸运,最后的最后,还叫他得了这么个贴心的小糖果——童源在心里再次暗下决心,他定要为银河谋个平顺未来! 童源确实是幸运的,他定当能得到雪银河对他全心全意的珍惜。 原本,这份“全心全意”她会毫无保留地给王座, 也许这跟雪银河幼年丧父,成年后又在叔父的“严厉疏离”下成长有关,她特别渴望成熟男子对她的那份呵护,她特别喜欢那种感觉:她尽管无忧无虑敬仰他,依赖他;他保护她,让她有最踏实的安全感。所以她曾经那般依恋王座,着实王座曾经也将她捧至至爱——却,还是那句话,爱得愈深,弃得就愈残忍。 雪银河还想再见一面王座,别无他念,她想对过去的“全心全意”做个道别。这说明雪银河说“只重当下”,实际上她心中也做好了对今后的打算:就这样默默扎实地照顾好童家父女吧。他们给了她安全感,她也能安下心清空过往栖息了。 “知道了,现在每天晚上逼着他喝一杯牛奶,他睡眠有点好转,可还是睡不长,三四点必定会醒。”银河忧虑说, “这很好了,议长现在事务繁忙,能踏实睡上几个小时已经很好了。慢慢来,等他有一个较长的假期,睡眠质量会更好。”张旭劝慰, 雪银河点点头,又问道,“心语的药已经吃了快两个月了,什么时候能停,这类精神药物还是少服用好吧。” 张旭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二姐儿精神状态好多了,再观察一周,如果睡眠饮食都没有问题,就可以停药了。” 雪银河这才有了笑意,“太好了。谢谢您。”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您也要注意身体。” “会的。” 送走张旭,雪银河单手叉腰快步跨上台阶回到屋里,火上还炖着鸡汤。 她不是个下得厨房的,不过简单地炒几个小菜炖些家常汤她也会。更何况在议长宅邸,下人多得是,她想亲自下厨,一旁也会不少帮手。这也不是雪银河矫情,着实童源有时候“爱撒娇”,非要吃她亲手做的饭菜。议长现在吃得出来她的手艺呢,一勺舀下去,沾一点咸淡就知道是她做的还是厨师做的。有时候家里送来汤,一喝不是银河做的,他就真撂下一口不沾!看看,现在议长哪儿离得开她。 自己尝尝咸淡,她问一旁厨房师傅,“颜色好么” 师傅笑道连连称好。话说回来,雪银河学得快,现在手艺火候啊是越来越好。 旁边的师傅开始装好小盅里,由专人送去七里塘了。今天议长一天在那边开会。 银河拿着手机边看边从厨房出来, 上头有胡育颜一个短信:出来练舞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41 “腰挺直,看几天不见,你又长这胖,我都举不起来你了!”胡育颜两手扶着她的腰打一下,在她身后说。 雪银河直嘟嘴。 这魔鬼绝对是说夸张了。如今啊,你看看这立在压腿杠边的女人——美丽得都不行了! 绝对亭亭玉立。 雪银河的发也长长了, 高高盘起一个丸子头,唇红齿白的,比那十六七的小姑娘还鲜嫩! 腿长, 腰线完美, 虽说不是枯瘦,有肉,却毕竟比例还是好的,哪有他说的那肥。 胡育颜一张嘴毒辣又不消停,不停损她,雪银河也听着,嘴嘟得再高,值当这个耳朵进这个耳朵出,无奈她现在爱上跳舞了,他对她严格要求也是好的。 休息了,胡育颜坐她身边递过来一瓶水,“哟,嘴还噘着,我又没说错。”雪银河接过来水,头扭另一边喝,懒得理他损。胡育颜挨近她,胳膊顶了下她胳膊,“诶,我下周有个表演,你跟我去吧,费用算你一半。” 雪银河这才回头,“你疯了,你不怕我给你丢脸了,” 胡育颜又挨近点,“诶,与其让别人给我丢脸,不如叫你丢了。” 雪银河蹙起眉头,“什么演出?” 胡育颜这时淡下神色,“私人演出。” “你还真是个财迷!那小赌场不够你赚的,这辛苦钱你也赚?” 胡育颜喝口水,放下,一挑眉,扭着瓶盖,吊儿郎当的,“谁还嫌钱多。” 雪银河一直瞄着他,实际,已经动心了。是了,若说大场合演出,她是万不敢登台的,但是,像他说的“私人场合”——她练了这么久,总得有个表现的时候吧,谁没有点虚荣心呢。 “看得人多不多?” 见她有了兴趣, 胡育颜也提起趣儿来,又扭头挨近她,“不多,咱们也是戴着面具跳,这钱赚的容易。” 雪银河又横他,“你到底要那么多钱干嘛。” 是的,雪银河不明白,胡育颜后来还不是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他一开始赚钱是为了自己的个理想,人造飞船。后来自打拉她成了他的“赚钱工具”,哦不,后来就是“赚钱伙伴”了——你晓得之后他们合伙干了多少事,赚了多少钱!胡育颜又何曾想到,自己所有的所有兴趣、理想,之后竟然全都和雪银河分不开了!他会的,他想的,全要拉着她一起干好像才完整一样—— 这就叫“潜移默化”吧,可到底谁控制着谁,谁影响着谁,谁又说得清楚呢—— …… 雪银河的生活一下充实得没法说了。工作,顾家,练舞。 你以为一场“私人演出”这轻飘,听听他们的报酬你就晓得这支舞有多贵:二十万!——你得拿出值二十万的品质出来啊! 包括舞美、服装、音乐、伴舞——这就是个小型舞剧!全得胡育颜这边张罗。练着练着,雪银河个实诚人跟胡育颜说,“我没想到这大阵仗,你还得付出这多成本,我拿走一半过不去,你少给点吧。”胡育颜横她一眼,“出息!这些成本还该我出我给他跳个屁!二十万就是这支舞的钱。该你的,我一分不会少给你。” 胡育颜是个魔鬼,也着实是个鬼才, 编舞,音乐,舞美,服装,他全包办! 跟正式舞团没区别,他们经常还得开会研究,更别提苦练反复改编精益求精了。舞蹈也着实大气精美。 名,夜雨寄北。 听说这位“买主”十分喜欢李商隐,故投其所好,选他最著名的这首《夜雨寄北》改成舞蹈,一定没错。 雪银河肯定读过这首诗,但她一个数学系的,就算是个感性人物,也体会不出多深的意境来。 还好,胡育颜是个很能带动她情绪的人,耐心跟她说道、培养, “一个有诗意的人,光听着窗外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便满心都会贮足了诗。要说美,也没有什么美,屋外的路泥泞难走,院中的花零落不堪,夜行的旅人浑身湿透。但正是在这种情境下,你会感受到往常的世俗喧嚣一时浇灭,天上人间只剩下了被雨声统一的宁定,被雨声阻隔的寂寥。人人都悄然归位,死心塌地地在雨帘包围中默默端坐。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象,夜雨中的想象总是特别专注,特别遥远……” 好了,说到“想象”了,可切入到雪银河的习性上,她不最爱想象么,一时那个灵感四溅: 在夜雨中想象当然最好是对窗而立。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热气呵成一片迷雾。你能看见的东西很少,却似乎又能看得很远。风不大,轻轻一阵立即转换成渐沥雨声,转换成河中更密的涟漪,转换成路上更稠的泥泞。此时此刻,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会干扰这放任自由的风声雨声。你用温热的手指划去窗上的雾气,看见了窗子外层无数晶莹的雨滴。新的雾气又腾上来了,你还是用手指去划,划着划着,终于划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 是的,胡育颜和她就舞出了这种感觉。悠远与想象,涟漪与思念—— …… 这段时日她是过得充实,甚至繁忙,但是快乐呀。没有多深的忧愁。健康,朝气蓬勃。只能说,心态好,会让人更美丽。由内而外的艳美才夺人心魂。 这就是祁醉再见她时的另一种隐隐震撼感了, 她全素颜,但是真的有种灵气逼人, 嗯,她好像才健身出来,长发松垮挽在脑后,几丝发湿润飘在脸庞边。比较宽松的长裤长袖,单肩背着大布包,快步走在人行道上。 车已经超过她了, 车里的人也没有回头看她,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车行不久, 突然出声,“停一下,靠边。” 司机老荀和副驾的助手徐树都觉得奇怪,这是闹市,怎么突然叫停。车肯定还是遵命靠边了。 后面跟着的一辆车也随即跟随靠边。 只见前车副驾徐树从车上下来, 走至人行道, 向后寻找看了看, 见一女子,忙疾步走去, 说了几句话, 他领着那女子向这边走来。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42 这会儿祁醉把她捎上肯定不是为美色。他去视察东合运会的场馆建设,他也想听听议长这位枕边人的“见解”。嗯,听她的“见解”还是虚,从她口里探探议长意向倒是真。 上车前徐树已经和她说了去意,“参谋长邀请她一同去大鑫看看场馆建设。”雪银河老实过来也是明白他们有“契约”,上来后只望他一眼,坐下一直就扭头看车窗外,彼此都没言语。 她偶尔喝水,坐她身边都能感受到她身上传过来的热力,刚才她运动强度很大嘛—— “热么,”他终于开口, “还好。”她头也没扭过来。不熟,可也不想多客气。 “今儿天闷,一会儿要下大暴雨了。”祁醉也不是时刻强势,平时还是知书达理谦谦君子,极有风范的人。 “下暴雨你还去视察。”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句。其实这是祁醉这会儿还不够了解她,雪银河性子慢,嘴却快,有些话是不过脑子。所以她看似沉浸世事时而像蛮老练的,其实也会感性冲动,一根筋犯浑的时刻也有。 一句话把祁醉轴住了! 哦不,是她怎么这么轴?祁醉没由来地不那么大度了——是的,年纪轻坐上这个位置,一定有过人的胸怀与智慧,不与小人斤斤计较必不可少。 但是,偏偏对她——上回,第一次见面,就受不了她,怏坨坨没精神,贪心起来又朝气蓬勃;这次,又暴露出另外的“厌烦点”:怎么这么不会聊天?——祁醉忽略了他权力场上身经百战过多少“不会聊天”的,哪个叫他这么一听就炸了? 祁醉也扭过头去看车窗外,看似淡然,“就是天气恶劣才是最好的视察时机,可以检验——”忽然顿一下,“也是了,议长一般视察时机都很平和。” 他知道他这是在跟她斗嘴吗,甚至“恶意”非要把议长也拉出来“讥损”一下, 以为雪银河会接着跟他“斗”,哪知她“话锋又转了”,还是个一百八地转弯, 她抬手手背擦了擦她额边的汗,头往车窗凑了凑看上头的天儿,喃到,“你不说我还忘了,他今天外出坐大车,这暴雨下来,泥泞路的,回不回得来哦。” 她是故意的?鬼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反正她蹙眉望着外头的天儿,是真的一脸忧虑。 祁醉早扭头过来看她了, 真跟“怒极反笑”一般露出笑意,“回得来的,议会的大车迫击炮都扛得住。” 你说她会不会轴他,愣是把他又“讥损”回来了:你去视察坐小车,我的议长外出可挤大车里“与民共苦”呢。 哎,祁神,这才刚刚开始呢,你想得到么,之后啊,偏偏你又喜欢把议长拿出来溜儿激她,她哪次不拿话把你轴得——是辣是酸,你自知。 不会聊天就不聊了,之后又冷了场,她倒不看车窗外了,轻松靠着后背,闭眼养神。变祁神脑袋跟“慢动作的拨浪鼓”,一会儿低头看文件,看不进去;又看车窗外,看不进去;又看她,更看不进去,可还冷眼看了好一会儿—— “扑通”是啥东西掉地上了,把养神的雪银河吓一跳,她本能睁眼去捡,怕是自己的水壶啥的掉地上了, 恰好,参谋长也弯腰去捡,他的手机掉了, “哎哟,”雪银河摸头小叫,要命,两人额头磕一块儿去了,他脑壳硬把她撞疼了, 雪银河咧嘴眯眼地坐直身, 他腰还弯着,抬起头,“对不起。”多冷淡, 雪银河摸着头望一边去,肯定腹诽,脑壳铁做的啊! 他却一直在她腿边往座椅下摸啊摸的,哎,参谋长有好心情吗,该死,怎么掉她那边座椅下了! 见他半天不起身——雪银河敲了敲他肩头,“我来吧。”这会儿她又格外“知书达理”,很温柔, 他起身, 她弯腰下去捡, 摸摸摸,捞到了,却——“六子儿!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一下把通话键也给按开了,隐隐就听见对面一个大嗓门老人叫唤, 捡起来,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来,头侧过去接起电话,语调也彻底温和下来,“电话掉了,您有事吩咐……” 六子儿? 名字倒没什么问题,估计他在家行六吧,就是老人喊的语气特逗,京腔浓,也特别够味儿! 参谋长小声与家人通着话,不经意旁一看呀——车正好经过一个隧道,车窗印出她那张漂亮脸蛋儿,最关键,她嘴巴正在“六子儿,六子儿,”学京腔,古灵精怪的——同时,雪银河“六子儿”正学着,车过隧道,猛然光线变暗,车窗如一面镜子,望见自己的调皮样儿,也望见了,他举着手机在耳边看过来的眼睛——雪银河立即闭嘴,眼睛像捉小虫子地又心虚地望向车窗边缘—— 她是没见,参谋长和家里老人说话的唇弯开不少呢。 这一路再没说话, 外头的暴雨也终于落下来,车窗外几乎看不清街景人影, 这种极致的景象,雪银河又走神了, 她想起这几天练舞休息时,胡育颜跟她讲故事讲到的莎士比亚的《暴风雨》: 米兰公爵普洛斯彼罗被弟弟安东尼奥篡夺了爵位,只身携带襁褓中的独生女米兰达逃到一个荒岛,并依靠魔法成了岛的主人。后来,他制造了一场暴风雨,把经过附近的那不勒斯国王和王子斐迪南及陪同的安东尼奥等人的船只弄到荒岛,又用魔法促成了王子与米兰达的婚姻。结局是普洛斯彼罗恢复了爵位,宽恕了敌人,返回家园。 胡育颜绘声绘色用故事为她减乏减痛,主要是时间紧,这几天练舞确实太辛苦了——雪银河现在特别喜欢听胡育颜讲故事,一听,真的好像什么苦痛都没了,听得如痴如醉……哎,胡育颜也是个鬼神,他脑子里的奇思妙想太合雪银河的“感性脑子”了。 她又开始发呆了。——这边参谋长又不由自主望向她,很好奇她在想什么,那么专注,眼睛里好像有个魔法世界……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43 “七星已应用于副中心地下管廊安全检测。新机场完工后,时钟同步、指挥调度、地面运输和物流保障也要用到七星。东合会室外场馆建设定位、服务保障、观众观赛智能化等都会用到七星导航定位功能。”陪同的东合会组委会总责李冬航说。 参谋长点头,“我听说七星星通出...... 《宝贝儿》4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44 参谋长恍惚醒来时是有几分不知身在何处,暴雨,树影,女人抱着他所给予的唯一的温暖&mdash;&mdash;接着就是剧痛袭来,身上骨头架子像散了一样,尤其左腿,刺骨疼。 “银河,”他这一小声,叫躺在他颈窝的雪银河一下抬起头,“你终于醒了!...... 《宝贝儿》4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45 正式演出这天了,雪银河兴奋也紧张。 宅院真大,听胡育颜悄悄跟她说,这是祁家一个宅子。 嗯呢,到底是大贵之家,你只要在这个宅院中徜徉片刻,便能强烈地领略到一种心胸开阔、敢于驰骋华夏大地的豪迈气概。万里驰骋收敛成一个宅院,宅院的无数飞檐又指向着无边无际的云天,很是气魄。 ...... 《宝贝儿》4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46 见他回来了,雪银河一下站起身!&mdash;&mdash;也没走近,就上下跟警犬一样瞄他。 “看什么看!”胡育颜吼是吼,可是笑着,雪银河这才快步走近,“你把人家里怎么了!” “没怎么&mdash;&mdash;...... 《宝贝儿》4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47 参长也稳定了下情绪,再看向懵咂了的三叔, “三叔,你知道这个胡育颜是谁么,” 接着说了“胡育颜”的真实身份, 三叔慢慢从椅子上都站起来了!惊吓的。 “这,这,我怎么知道啊!” ...... 《宝贝儿》4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48 “我刚问过张医生,那个精神类的药物你完全可以停了,安眠药你也少吃,” “可我晚上有时候还是睡不着,” “睡不着听听音乐,听听相声,别老想着用药,慢慢不就戒了。” 雪银河和童心语送完议长挽...... 《宝贝儿》4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49 “节哀。” 参长表达了最真诚的悼念意。 估计之前无论参长办公室还是荀家有识的家人譬如荀元都告知过亲眷,见到参长还是要适当抑制情绪,这也是礼节。 但是荀母还是没忍住,哭得伤心可以理解,但是一直拉着雪银河痛说失去老公的苦楚&mdash;...... 《宝贝儿》4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50 议长官邸坡下,胡育颜停了车,叫她自己上去,他就这儿等她。 雪银河走上这道两旁郁郁葱葱的坡儿,正好一辆黑色轿车从上头拐弯下来,“啪啪”按了两声喇叭,低着头走的雪银河抬头看了一眼,错车过去,她戴着墨镜也没多理会这车。 进来府邸,雪银河墨镜往头上一顶,...... 《宝贝儿》5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51 “救火啊!救火啊!” 议长官邸6日下午走的这场水可把人吓得不轻,特别是才归国回来的童家大少奶奶馥沅。 得亏发现及时,没有引起大的损失。 调查发现着火点应该就在她房间靠小花园一侧的窗户下, 发现了一只香水瓶。 搞...... 《宝贝儿》5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52 童心雾一时似十分尴尬,她都不敢看雪银河一样,“那,你有事就下次吧,”说完,钻进车厢里。 雪银河倒是很能理解她,始终带着笑,朝司机礼貌一点头,戴上头盔背着书袋骑着小摩托走了。 车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车里的童心雾一直回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宝贝儿》5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53 雪银河一早就起来了,自己做些家乡吃食。 最近复习,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周作人写的一句话:“我在京里彷徨了十年,终未曾吃到好点心。” 也是,她来京里小几年,也是常常纳闷,这样一个草木丰美、山水俊逸、历史悠长的地方,怎么就这么不讲究呢? 做了...... 《宝贝儿》5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54 童心雾路过大嫂房间,里头老阿姨正在为她打扫房间,所以门房敞着,心雾得以听到房间传来的电话留言声, “……回来了跟我打电话啊,好好说说雪银河那小表怎么表演的,像她这种女人,就得这么大庭广众叫她‘露脸’给她难堪...... 《宝贝儿》5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55 这天傍晚,胡育颜忽然来找她,雪银河穿个背带短裤,撒个拖鞋,扎个俏皮的丸子头才从外头吃食回来。 “诶,你怎么来了。”雪银河笑,手里提哩一袋子蚕豆递给他吃。 胡育颜接过来吃着,一同走几步,撞她一下,“今天咱又有赚钱机会了,”雪...... 《宝贝儿》5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56 “干嘛,非法拘禁呐,”设的路障将他们拦住,胡育颜头盔都没摘,稳稳坐车上。雪银河环着他的腰,不过自己腰也挺直,紧张的。 “下车!” 胡育颜就是不动。 还是雪银河孬,她要下车,胡育颜一把抓住她手腕,“你...... 《宝贝儿》5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57 雪银河没想到人直接就带她出去了! 来到车前,雪银河一望见坐在车里的祁醉还轻蹙起了眉头,就再没往前走了。 祁醉见她竟然裹足不前,火气一下上来,沉着脸下车,“怎么,还叫我拽你上来?” 雪银河也不是不识好歹,忙道“不是,我还有朋...... 《宝贝儿》5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58 祁神能愣把他跟她的交往说成“惺惺惜才”,可见,把胡育颜说得有多“危险”也就不在话下了。 但是,胡育颜是那么轻易断得了的?做梦! 离雪银河住的小区最近的商圈是南湖商圈,看书看累了,傍晚,雪银河经常去那边散步逛街。 ...... 《宝贝儿》5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59 紫阳宫。 这座千年宫殿,除了有层层迭迭的宫殿外,还有开阔的湖区。 祁醉被內侍领着沿长春湖往澹怀堂去。 宫里从景阳宫门开始,后宫行路再远都不能行车了,除溥皇十六世及其王眷除外,他们有小型专属代步车。当然,若在内宫紧急召见,也有例外用车。 景阳宫门就...... 《宝贝儿》5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60 她把童心语带回府邸,这就是个心碎的开始。 田群将她与童氏姐妹带到一个房间,心雾估计已经知道是什么事,眼睛通红。可把雪银河和童心语急死! 一进来,心语先着急嚷着“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田拽着了心语的手腕,“你不急,听我慢慢说...... 《宝贝儿》6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61 这个敏感的时期见到他,雪银河本能警惕。不过这是她要找出些她戏精潜能的时候了。 “找我有事?”轻松问, 参长稍靠近她,“荀元母亲病了,我们去看看。” 这一听,雪银河不由又心软,看一眼坐回驾驶位启动车辆的荀元,也小...... 《宝贝儿》6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62 “钱王登假仍如在, 伍相随波不可寻, 平楚日和憎健翮, 小山香满蔽高岑。 坟坛冷落将军岳, 梅鹤凄凉处士林, 拔似举家游旷远, 风波浩荡足行吟。” 这是苏公劝阻育达搬来北海边...... 《宝贝儿》6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63 议长秘密回国了,情况是很不好,一直晕迷不醒,也没有明显好转。 情况更不好的是,他外访那一摊子事不能耽搁,需要国内抽调一批人去各个环节顶上,还得是议长身边最亲近的人去操持才不至露馅。 更棘手的是,一麦皇室与天朝皇室沾亲带故,他朝今年七百年纪念,邀请天朝皇室亲眷去参加庆典。...... 《宝贝儿》6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64 她那边起身了,祁神手放在唇下稍停了下,放下交叠的腿,也起了身。 她从洗手间出来,就被一手放在裤子荷包里的他捉着手腕拉到无人处。雪银河扭开他的手“你也不怕人看见。”小声说, 祁神低头谑笑,“我倒比你还见不得人了。” ...... 《宝贝儿》6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65 祁醉站在窗户边,看见雪银河从车上下来,被人带进行宫里来。 她扎着独马尾,身着简单的白衬衣和西裤,高跟鞋踩着稳稳上楼梯来。 祁醉当然晓得老公主一抵达即要召见童源,他多半也猜到威士敏会派她来应对,毕竟刚上机那会儿老公主叫住她“亲切说了会儿话”的...... 《宝贝儿》6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66 可想,消息传到雪银河耳朵该有多晴空霹雳! 你应该看看当时威士敏眼睛通红将这个消息小心告诉她时&mdash;&mdash;雪银河那双漂亮的眼睛大睁,立马笼上雾气,渐渐蓄积,涌出大颗泪珠&mdash;&mdash;可她依旧眼睛大睁着,一脸倔强地不信!&mdash;&mdash;威士敏看...... 《宝贝儿》6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67 “六子啊,来,” 老公主这么喊他,一定是私下极体己的时候, “诶,您老今天气色可真好。”六子嘴甜,加上潇洒的姿态,老少哪个不爱。 “坐,坐这里来,”老公主拍拍自己身边的软榻,六子一步跨上,坐下, ...... 《宝贝儿》6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68 盘她! 跟只猫肖想一团线团,终于如愿以偿,盘得乱七八糟! 六子真够贪婪,倾尽一切把她揉成水注满自己骨血里,携带着再也割离不开…… 雪银河在醉生梦死里也经历着奇幻, 她看到自己真是个老狐狸精,有条特别光亮雍容的大尾巴, ...... 《宝贝儿》6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69 雪银河一打开门,胡育颜抱着一团毛毯进来。他才从瑞士滑雪回来,难怪这些时都没见他。 “你来看你来看,”胡育颜特积极,拉着她胳膊就在沙发边坐下, 什么呀, 雪银河撑头一瞄,他把毛毯展开,哟,是只小土拨鼠! 这小东西奶奶怕怕的,...... 《宝贝儿》6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70 祁神小心一翻身,怕把她吵醒,结果还是醒了。祁神偎过去,“还早,再睡会儿。” 银河脑袋往枕头里钻,脚直踢,“每天都被你吵醒!”你晓得这货能吃苦,可都在她“情愿”的事上,多半,她“好吃懒做”...... 《宝贝儿》7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71 舞自然跳得非常好,得来主人家极高的赞誉。 雪银河卸了妆后,外套袖子那里蹭了点妆粉,又来到洗手间搓洗袖子。 正洗着,进来一位他家的阿姨,一见她在里头忙要阖门退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雪银河也客气说“没事儿,您是要打扫这里吧。...... 《宝贝儿》7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72 相府当然有气质,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溥仁行宫”,康元大帝除了紫阳宫最爱的居所,当年被划定为相府,还颇有曲折呢。 这是一所吉宅。当然,它的“吉”紧密和康元联系在一起。 首先得益于他在“身体”与...... 《宝贝儿》7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73 童心语在研究所的在读也安顿好,雪银河放下颗心来,不过听心语说,这几天他大哥和心雾闹得很不愉快,为的就是心雾的感情事。 雪银河心忖看来六子的眼力劲儿是毒准啊。 这天,就和心雾开诚布公地谈起了这件事。 心雾也不瞒她,“我很喜欢他,越来越喜欢,他不仅人...... 《宝贝儿》7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74 他这几天格外鬼搞,整宿整宿叫她睡不踏实,连雪银河都担心起他的身体来,“你是不是想死,然后诬赖我加害你。”六子咯咯笑“我就是不想叫你下床。”雪银河把他踢下床。 这天,终于知道他的反常缘由了。 一早,照例他比她起得早,不过这会...... 《宝贝儿》7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75 这次真不同于以往! 别说胡育颜,雪银河打遍他身边人的电话都&mdash;&mdash;关机……所以弄得雪银河这几天心惶惶。 祁醉对她似乎也迅速冷漠下来,叫人无不感慨,这类权神着实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秉持得极好! ...... 《宝贝儿》7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76 雷电交加的黄昏,看到天边的一道闪电,孩子们就捂住了耳朵。果然,过了不大一会儿,雷声传来了。由此知道,光的速度比声音的速度快。 光是有速度的,这已经成为现代科学的常识。由此出发,人们产生了一个大胆设想:人类有可能重新看到过去历史上发生过的任何图像。 这是因为,无论是沙场烟...... 《宝贝儿》7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77 每个人内心其实都有各自不同对“温暖”的定义,这和他(她)的个性、成长经历都分不开。童心雾渴望一个小家,温暖自己一直孤立的心;雪银河渴望的温暖,估计就是“雪中送炭”,急她所需。 橘悦对她太好了!又恰在“急她所需”的点子上。 ...... 《宝贝儿》7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78 雪银河背着包儿从车上下来&mdash;&mdash;望见了那边树下的少年。 胡育颜回到了他最初的模样,舞蹈学院一个精致的年少舞者。 雪银河立即想起王维那首《少年行》: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宝贝儿》7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79 首相下野这些日,外头热闹,橘悦在家关门闭户,很清静。 他给银河煮了不少“富贵粥”。 中医相信,食粥可以养生,故有依四时节气变化而定制的“富贵粥”,专供养生之用:寒冬早晨吃芋头粥、红枣粥、狗肉粥、鸡肉粥,食后浑身暖和,精力充...... 《宝贝儿》7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80 向一个年轻女子叙述自己这方面的隐疾,是羞耻的,但是,她在心目中位置不一样,这是他的幸运星,倒也全盘托出。 经童心路一遭,雪银河算是看透并不是每个光鲜外表的背后一定也光鲜,血泪史甚至比常人更悲惨。原单纯指着橘悦摸索金禾死因,再到他对自己无保留的好及雪银河情感经历造成的“年...... 《宝贝儿》8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81 分数出来了,雪银河考得特别好! 那当然高兴了,一番辛苦没白费嘛。不过,也有个槽点,她没有被所报学校所报专业录取,而是被一个叫“717军院”的“法庭宪章”专业提前录取了。雪银河也是懵圈儿。 这她当然得找老橘给她参谋参谋, ...... 《宝贝儿》8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82 面试这天,天气晴朗,心情当然也不错。 出门前,还写了两张大字, “收拾吾心,自作主宰”。 这是王阳明的心学。橘悦很推崇。 受橘悦影响,银河也潜心修了不少王阳明的学问: 立德立功立言,他的一生波澜壮阔,而他的心学...... 《宝贝儿》8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83 “你坐下来说好不好,”他坐下来后是始终没起身的,睨一眼对面椅子,“关不关蒋家的事,你也得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吼是吧。” 雪银河犟那儿,他接下来一句话还是叫她不甘心地坐下了,“你姐说你将来比她还出息,我一开始不信,现在信了。” ...... 《宝贝儿》8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84 不过,她姐夫出的招数儿还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权宜之计,你得嫁给我。” 雪银河当然不从,说笑话呢吧。“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将煮了奶的瑰夏咖啡递到她跟前,“我两...... 《宝贝儿》8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85 雪银河要往家走,他一牵握她手腕,“早饭还没吃吧,”看,多了解她,遛弯儿后吃早饭。 “不吃了。”她气鼓鼓样儿愣往家走, 他一扯半抱住她,“要怎样,非要在大街上跟我闹?” 抱着到了一个面馆儿...... 《宝贝儿》8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报备告假 亲爱滴大人们,又到一年一度俺滴 “度假月”了。熟悉俺滴都知道每年暑期我会外出度假约四十天,换换脑子,长长见识。 所以,从明日开始暂停更新,约8月20日复更。在此,跟各位告假报备,谢谢体谅哟。 《宝贝儿》报备告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86 老橘家有对老母女仆人,母亲都九十多了,女儿也七十有余,可谓一生一世都呆在橘家老宅为仆,不过如今橘家对她们十分优待,早已不做事了,养老也一应承担下来。 九十多的老寿奶奶身体还好,就是脑子是不大好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说话有时候糊弄,但是十分风趣,着实老辈儿的那种花腔。银河挺喜欢和她对句子,听她说起这极安城,这橘家近百年的风风雨雨。 “我们那时候的口红可不是像现在一个小哨儿,也不是电视里那演的一张红纸片儿用嘴咬,咱是用牛骨髓、牛油、猪油、石蜡,加香料搅拌成泥,灌进那竹管里,再挤出来一条一条,切断,按寸卖。” “妈,你可别说了,恶心巴拉跟开塞露似得,”她女儿小寿奶奶一看就是个精明婆婆,嘴厉害,但七十多了,动作麻利着呢,她老母亲一辈子就得她悉心照料才活得这样硬朗。 老寿奶奶一拍,“你走,我又没跟你说。”人说“老小老小”就是这个样子,小孩子的心性小孩子的动作,小寿奶奶也不搭理她,笑着跟银河打个招呼,“我去烙饼了,您喝茶,叶子是才摘下来的。”“好咧,”银河笑呵呵,她忒喜欢和这对老小孩儿呆一块儿玩。 老寿奶奶继续嘚啵,兴致高昂了还抬手从她那木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子,“小囡,知道这是什么么,” 银河见是一个黑乎乎的长条,好奇地直摇头,“不知道,太奶,这是什么东西呀,” 老寿奶奶宝贝着呢,小声“这可是宫里的,其实是,嗯,就是你们现在的眉笔。我老记得了金禾给我的时候说就是柳树枝烧糊后做的玩意儿,宫里女人老讲究了,对自己也狠,把眼眉剃光咯,再用这东西描眉,据说更保养……” 银河已经惊怔在那儿! 她不敢打断老寿奶奶,因为又不敢肯定刚才听到的“金禾”两个字是不是她姐的“金禾”,但是,突然蹦出怎么能不惊心! 刚急迫想询问,这时候小寿奶奶掀帘进来,“妈,你是想吃鸡蛋韭菜馅儿的,还是……”忽然一见她妈手里拿着“黛笔”,忙疾走进来,似十分着急忌惮,“妈,您把这拿出来干嘛!”上前就蹲下来要收好。老寿奶奶不让啊,抢着护着“我给银河看看,这金禾给我的宝贝!”一听“金禾”二字,小寿奶奶更是受惊,低声吓得不得了的样子,“嘘,妈,别说了别说了。”还是把黛笔抢了过去,赶紧地放进木匣子里,看来也还是宝贵,不敢再放到老妈够得着的地方,却也放进更高的箱子里放好。 回过头来,毕竟对银河有些歉意,但是又像不想再多提及,只尴尬地笑,指着自己脑袋瓜子,“老太太脑壳糊涂着呢,别听她瞎掰扯。” 银河心中惊心动魄! 但是面上也没想再惊扰二位老太太,就体谅不多事地也笑,“太奶说的可有意思了。”也没细问,尽管心里如虎爪抓! 银河回来细想,她确认老寿奶奶嘴里的“金禾”就是她姐!不消说,她姐和这个橘家还真是有着极深的渊源,而且,蒋心俞也曾叫她“尽往大了想”,她姐或许还真跟宫里有牵扯……坐在靠椅上的银河不禁往后一靠,眼中惊怔的同时也下定决心了吧…… …… 在极安,马球这项运动有着极深及极广泛的影响力。 马球运动源自波斯,传入东北极安盛极一时。在橘朝三世橘立民的倡导下,马球运动风靡东北境。因为大受欢迎,许多人都沉迷于此。据《封氏闻见记》记载:橘太宗常御安福门,谓侍臣曰:“闻西蕃人好打毬,比亦令习,会一度观之,昨升仙楼有郡蕃街里打毬,欲令朕见,此蕃疑朕爱此,聘为之。以此思量,帝王举动,岂宜容易,朕已焚此球亦自诫。”太宗勤于政务,焚马球以自诫,可见其欢迎程度。 如今马球虽不及那时盛极推广至全民,但,依旧是极安第一大运动,更是极安上至贵重下至百姓“同情感认可”的标志性事物,简言之,你马球打不好就称不得地道极安人。于是,橘悦此番回老家,势必得有一场“马球秀”,且一定得出彩,否则,小了说,丢了你橘悦的脸;大了讲,橘家百八辈子统治极安的老脸……嗯,更往深了说,影响得可是你橘悦此次回乡,极安上下对你的认同感! 所以,老橘这些日苦练击球……哦,对了,还得更细致解释一下,马球讲究配合不假,却“最后一击”才是关键!他橘家儿孙一小就当习学马上击球,据载,元宗在未登基前,就善击球,其球技高超,虽吐蕃名手不及。天宝六年,元宗发布诏令,将击毬运动推广到军中,用来演习操练士兵同时训练战马。就这样,一种新的练兵方法出现了。由于军队采用了这样训练方法,军队骑兵战力大大增强。也是因为这样,在当时,极安的节度使和军将可以目不识丁,只要球技高超,就能得到提拔。 老橘自是有一身击球本事,但是毕竟到这个岁数,又在京里身居高位这么些年,练也有练,到底也有废弛,不比昔日。好在说了是“秀”,几招把式还是挥舞得出来滴,老橘着实一开始也没当大事。 却, 如何料到,大秀当日,会“突袭”“涌进”这么些“青年神兵”,险将老橘“逼入绝境”! 这天,天儿是好的,万里晴空伴有清风,是个打球的好日子。 雪银河肯定好兴致来到现场,和她从前在京里壁画里见到的“马场盛景”几乎无二样,甚是叫人热血澎湃! 旷野草场, 高大的马匹,精美的球杖, 数百骑士策马奔腾…… 雪银河仿佛一瞬走进那极安城最盛煌时代,五陵共猎,万国来朝…… 回来了,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继续吧。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87 一出场,老橘打得还是意气风发的,雪银河在下头连连欢呼。 忽,那头人群一阵躁动, 纷纷向两旁退让,让出一个缺口……只见,昂昂踏进来一对人马! 见过什么是飒爽!这才是真正的雄姿勃发,一对铁骑二十有余,傲至而来! ...... 《宝贝儿》8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88 “银河!”老橘几乎跑过去接, 银河也快步走上两手握住,“慢点,”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里走,“怎么还没把这身换下来,”银河见他还是穿着马球服, 老橘只紧紧握着她的手,“再换再换。...... 《宝贝儿》8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89 雪银河打开家门, 独那头餐厅点着灯,餐桌上摆着几盘热乎乎的菜,六子一人坐在那里。 “还晓得回来,”他说, “这我家我当然回来,”雪银河其实也已经相当意外他这次的“表现”了,出乎意料地克制...... 《宝贝儿》8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90 又是一场盛大的订婚宴,雪银河自己想来都唏嘘,世事无常,愈是繁盛的背后,躲着多少凄凉无奈…… 叔父这次来京,望着她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不过,依旧备上丰厚的嫁妆,可以说比上次更厚重,毕竟,如今蒋家已然相门,不过这次嫁妆里大半也不...... 《宝贝儿》9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91 “蒋伯伯,回到家里,我想去瞧瞧我姐养得那对儿黑孔雀,可以么,”银河笑得好漂亮哦,眉毛弯弯。 这声突如其来简直叫在场男人各个心思突变!因为谁也没想到她会此时张嘴说话。 蒋心俞心态最好,甚至一抬眉,看向他的“小新娘”:哟,确实...... 《宝贝儿》9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92 银河进来,手里捧着东西,边走向阳台边说“快来看,多好的孔雀竹竿,” 老蒋看来是真喜欢这对儿黑孔雀,养它们的园子里又种了许多“孔雀竹竿”, “孔雀竹竿”这种绿植可能没多少人听说过,它是常绿的草本植物,...... 《宝贝儿》9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93 章桥前妻王静找到他,提起这段往事,情影一开始也不敢往“祁醉会娶雪兰”这方面想,因为祁醉的婚事宫里定,这个众所周知。 但是,就是看到雪银河能走到这一步,叫情影又不得不生出些期望:或许祁醉会因父亲生前这点“遗愿”违了宫命呢…...... 《宝贝儿》9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94 一早起来,雪银河到处找她一颗扣子。 那时候六子还没起来,银河左推右推把他翻过来倒过去几次,六子就是蛮大瞌睡似得,任她盘,就是不醒。 银河也叫嚷了好几次,“我就放这床头搁着了,你肯定看见了!”六子闭着眼嘟囔“没看见…...... 《宝贝儿》9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95 京里胡同多,这个宝卷胡同却不是人人都进得来,因为它里头有明帝溥宝卷的前邸。 这个溥宝卷可是史上有名的昏君, 他即位,就是看不上他爹,下令马上埋了,大臣说这不合规矩,宝卷说最多停放一个月,30天后赶紧滚蛋。大臣又劝他哭两声啊,他说自己有咽喉炎,嗓子痛,哭不出来,金嗓子喉宝...... 《宝贝儿》9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96 胡育颜的毕业舞蹈选定了主题:奔月。雪银河还挺喜欢。 在她看来“奔月”这个主题,向来就是“无限重叠型美学范式”:一个柔雅女子因好奇而投入远行,远行的目标在天上,在月宫。这毕竟太远,因此这次远行也就是诀别,而且是与人间的诀别。有趣的是,所...... 《宝贝儿》9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97 好玩着呢, 雪银河看看就放下了,她的注意力被下头压着的更有意思的娱乐新闻给吸引过去,诶,正好说到娱乐圈儿如今又流行“珍珠粉”,还详细聊到“珍珠粉”的前世今生。雪银河赶紧跑过来拿自己的手机,准备把这篇报道拍下来明儿拿去给小胡看。 ...... 《宝贝儿》9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98 雪银河晓得他这是“打一下再扔个甜枣儿”她,不过这个枣儿太甜了,她着实高兴,接着了,遂打算着就“软和些分手”吧,不跟他闹那么僵……嗯,他要结婚了,肯定得分呀,银河这个决定肯定是不变的。 不过回头跟蒋心俞一说...... 《宝贝儿》9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99 六子给她慢慢梳着头,娓娓道来, “他原名叫溥璟,是溥皇的幼弟。他的身世有些难以启齿,”银河瞄着他,六子弯腰在她耳朵边说,“他母亲原是溥皇的妻子,后来与老溥皇生了他。”银河眼睛睁大,六子见她可爱,忍不住咬了下她耳朵,“看你还...... 《宝贝儿》9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00 银河怔愣放开他,他怎么知道我姐的事儿! 胡育颜拍拍她后背,依旧挨着她慢慢说,“我从蒋心俞那块得知的,他来我这儿赌钱……”贼不贼,尽把姐夫哥来小赌场的事儿往坏了说,说明这人“本性难移”,烂根儿根本就没变好!却...... 《宝贝儿》10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01 雪银河到底是激动的,虽说胡育颜也没说出她姐多少个实在进展来,但是至少确认她姐在宫里呆过!加上胡育颜发誓要弄清真相,这也叫银河更燃希望。 这几天老橘腰有点不适,雪银河给他搞了几幅好膏药,边贴边嘱咐要注意这要注意那。 老橘扶着腰笑着说,“都说‘好吃不...... 《宝贝儿》1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02 这次雪银河看来是遇着大劫了。 几乎给她身边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说雷厉风行要将她“赶出京城”。 首先“冲击”的是蒋心俞。 也就雪银河和同学去买书的当天,中午他还在外办事,下午回来直接上课堂,结果立...... 《宝贝儿》1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03 说也奇怪,雪银河虽连夜被“押解”至千里之外,但是除了一开始“安检”那会儿受到点严厉,之后,基本上可算“礼遇”了。 而且,她被“押解”所到之地,也叫雪银河意外得很:狼山,她父母所葬之处。 ...... 《宝贝儿》10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04 宫里种有许多海棠,唯有他这“小几宫”外的海棠总养不活。 后来换了品种,春天时长满了腻虫,工人打药时估计剂量又用大了,没几天树叶枯萎,果实暗淡,一副深秋萧瑟景象。 过去了几十天,有天早晨,小璟忽然发现海棠枝头竟生出嫩芽,不几日就满树生机,好像春天又...... 《宝贝儿》10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05 六子已经强忍着等她下班了, 结果, “银河!” 哪知这小娘们回头一看是他,跟见了贼一样,拔腿就跑! 六子跑不赢她?肯定一下就逮住了! 这小娘们又来这套,“你认错人了!” 六子...... 《宝贝儿》10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06 这些时,算六子最开心的日子了,因为银河对他也好。 这天,六子风尘仆仆赶来已是夜幕降临……这南通大山里离京里真是好远好远,六子得先乘机在远都降落,再独自开近六个小时的车来这里,有时候六子真的是才下出访的飞机,一刻不歇,直接转机就赶来。他一周只能见银河一面,...... 《宝贝儿》10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07 这种时候,你叫雪银河见到他订婚,无疑是难受的。 一开始不知道干什么,看见允燕堂还高兴了阵儿,因为拍得跟风光大片儿似得,美不胜收。她还能嗑着瓜子儿喝着茶悠闲得和看电影一样。……结果,再看到花篮上写着的“祁醉与谁谁谁百年好合”,银河肯...... 《宝贝儿》10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08 这段时间银河挺忙的,开始入户大普查,大山里还有居民,通常都是一早儿出门,晚上才下山,所以所里一些事也不是很清楚。 这天早上银河和搭档小余刚要上山,被教导员叫住,说今天“有大行动”,全员出动! 银河和小余说起来都是文职,别说“大行动...... 《宝贝儿》10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09 “你父母,姐姐,都在这里,你不想和他们守在一起安稳过日子,非得参和进京里的事不得安宁,连累小璟,连累雪家么……” 当时银河心上太乱也太难过了,被老公主这么一说,心是灰了,颓了,觉着就这样安身立命了吧, 但是,随着日久天...... 《宝贝儿》10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10 “六子,快进来烤烤火!”老太太笑着招呼他进去, 参长掀帘进来,先亲手将一个文件袋递去,微笑着,“您想要的一些稀罕菜,都找来了,您瞧瞧。” “哦,”老公主感兴趣地赶紧抬起一手,微悦已经接过来,她拍拍,...... 《宝贝儿》1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11 然而,雪银河和胡育颜现在到底过得如何呢?一个字,“孽”哟。 银河死了心地不再开口说话,甚至不吃饭。 胡育颜就一个方儿:给她灌酒。 酒进愁肠,一了百了般,银河变得像个疯婆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胡言乱语,饭也吃了,且,能与他没日没夜地造,...... 《宝贝儿》11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12 溥皇这回往封云方向溜达。 封云隶属大京都圈,位于京城东北部,属燕山山地与华北平原交接地,是华北通往东北的重要门户,故有“京师锁钥”之称。 这块儿除了盛产红香酥梨、御皇李子、熘鸡脯等吃食,最著名当属“燕笔”了。早在2000多...... 《宝贝儿》11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13 场面一度有些滑稽, 告知她“你怀孕了”,她眼睛瞪大,望着他,跟听到他个大男人怀上了似的! 也是,对雪银河的冲击太大了。 她和她姐好像都是“不易受孕”体质,她姐一辈子没孩子,她呢,鬼搞这些年,肚子从来没个影,所以...... 《宝贝儿》11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14 溥皇现在很重要一件事,就是防着雪银河做傻事。 她简直想尽办法地想把这个孩子折腾没了,瞎跑蹦跳,甚至爬树,酗酒…… 车里,采奇坐在溥皇身旁谨小慎微,他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 溥皇右腿压左腿,手放在膝盖上,看似放松,其实一直在思索什么, ...... 《宝贝儿》11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15 话说这雪银河怀孕了后特别能吃,她估计也想开了,就算养的是个怪胎,也得养个白白胖胖的怪胎。 她爱吃是最好办的事,溥皇就可劲儿找天下最可口的给她呗。 溥皇在都灵驾巡,在当地的灵菜博物馆里,看到这样一坛泡菜,叫“泡鱼辣子”,就是把活鲫鱼反复放在淘米水和...... 《宝贝儿》11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16 胡育颜难道不晓得祁醉死盯着他在,但这一刻,根本不在乎了!因为一心他就想知道雪银河在哪里! 这都是何等的精怪,他又是这样个身份,说说看,这样要命的宝贝儿丢了,能不举全力去翻天覆地地找?但是就是这邪性,没一点头绪! 他自然得把凶光投向这磅礴宫廷里, 胡育颜强韧耐...... 《宝贝儿》11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17 717学院这几日严阵以待,因为溥皇要驾临视察。 宫里下来通知很突然,学院这边简直猝不及防,着实有些慌手脚。通常这类接驾,半年前就该有筹备,对学院而言确实是考验。 终到这日, 尽管宫里明谕“来得早,不影响周边日常”,东五街一带还是实施了戒严。 ...... 《宝贝儿》11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18 今天,绝对是717的院长邓方人生里最崩溃的一天了! 当然,原本他以为这是人生里最辉煌的一天,毕竟历任717院长,又有几人有接驾的荣幸? 正在他经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溥皇微笑着点头认可他的治校理念……蒋心俞同志进来了。 邓方原本还挺...... 《宝贝儿》11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19 溥皇进来,看见银河搬个小凳坐在镜子跟前,长发全扑散下来撩到一边,正拿个小剪刀在剪。溥皇赶紧走过来,裤腿儿一提蹲下,“这是干嘛,” 银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太长了,”嘟嘴巴, 溥皇笑,“不喜欢也别自己瞎弄啊,...... 《宝贝儿》11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20 京西有一座山峰,不高,却很有名,因历代帝王都喜欢来此游历。 名曰天蛙峰,源于它峰顶有巨石很像一只青蛙。一峰峰登上去,远看四周,云翻峰涌,确实是大千气象。峰顶有平坦处,舒舒展展地仰卧在上面,顿时山啊,云啊,树啊,乌啊,都一起屏息,只让你静静地休憩。 此时, 三...... 《宝贝儿》12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21 西陵这次走水只是由于施工操作不当小范围起火,马上就扑灭了。但是由于此时“西陵”太牵扯人心,消息一传来,都慌神。 溥皇一路赶来,如何牵肠挂肚! 首先进去看了她, 银河在午睡,根本都不晓得外头有走水这件事。 溥皇进来,在她床边...... 《宝贝儿》12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22 小璟一哼,“蠢,自己老婆守不住,丢人现眼。” 这看不出什么,成安瞄着他又问,这次直接,“银河怀孕了,你知道么,” 小璟也瞄向她,眯起眼,显得戏谑又狂妄,“老姐们儿,您这试探可有意思,她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 《宝贝儿》12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23 今年是溥皇十五世小京文艺座谈会百年纪念,碧享礼堂今天举行了隆重的座谈活动,溥皇十六世亲自参加。 “……推动文艺繁荣发展,最根本的是要创作生产出无愧于我们这个伟大民族、伟大时代的优秀作品。文艺工作者应该牢记,创作是自己的中心任务,作品是自己的立...... 《宝贝儿》12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24 心俞一早准备出门上班了,打开门,一愣,他父亲站在门口! 这一小就是个野货,早出来另立门户了,他父亲从未踏足过他的“私人领地”,管也管不住干脆就不管,眼不见为净吧。这算父亲首次登门吧,还在他当了首相后,日理万机的,这么早竟然就到他门前“守着...... 《宝贝儿》12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25 宫里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就拿这冲茶的水来说,都是每天远从西郊玉泉山运来的“玉泉水”。 心俞小时候每天下午下学,总要看到一辆高大马匹拉着水车,上面插着一面小黄旗,慢慢的进入威武门内。也是听老姨母说,这辆水车还是乾元时遗留下来的。当年,乾元皇帝曾...... 《宝贝儿》12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26 六子还是把银河想错了,她现在可没那多浪漫可言,她现在是个妈妈了,首要的,都是她儿子。 银河在给她儿子缝小棉袄,虽出生时已春暖花开,她还是想给儿子缝个中袄。 不过,溥皇确实来这边了,给她带了一套书来,再版的《日知录》。大儒顾炎武的《日知录》,按顾炎武自己的话说,此书...... 《宝贝儿》12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27 银河睡梦中被花香“袭”醒,踱到后廊窗前,见到一夜之间,花枝竟有侵入北内廊之势,遂就着花香,喝杯“花袭人甜茶”,感觉血糖就这样一节一节地高了上去,但,静心怡神。 后廊这片梅花圃是近日栽种的,全是“别角晚水”。 ...... 《宝贝儿》12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28 “雨漱窗前竹,涧流冰上泉。一线清风动二弦。联,小山秋水篇。昭君怨,塞云黄暮天。” 女孩儿吟出这首词,声音轻灵,复古,好听。 见溥皇愉悦点头,咸宜满意的看向自己的小女儿,揄月,漂亮是理所应当,关键是那股子超越年纪的沉静气,真正大家闺秀。 ...... 《宝贝儿》12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29 小璟进来,一切礼仪还是到位,先与溥皇,成安,咸宜都一颔首行礼,就是皇子的气度。 咸宜已经起身走过去,两手扶住他的胳膊,“小璟,快叫姐姐看看!”又是眼里泪光闪闪。 到底是成安的宝贝儿,这时候不管咸宜是否做戏,看在眼里就是高兴,也抬起一手指着小璟,...... 《宝贝儿》12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30 每年逢溥皇生辰叫“元央节”,这一天,全国上下都会放假一天,同为溥皇庆生。不过今年不是溥皇整寿,又恰逢除夕,加上近几年溥皇一直倡导“皇室节俭”,元央节没从前那样隆重了,今年更是想随除夕过了,不大面铺开。 但是,毕竟是溥皇生辰,再不铺张,...... 《宝贝儿》13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31 “这个是……”连徐树都认出来了,参长怎么会不认得此时这个从他们车旁走过的女人。 达岩,雪银河的发小。 说起她,还是六子初次“拾起来”诱银河见面的饵呢。后来,六子跟银河坦白过这次“初次...... 《宝贝儿》13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32 “这是什么,”银河站那儿,溥皇双手放前交叠,侧头微笑看她,“等等,拆开你再看。” 大殿柱子边靠着一件长约三米,宽两米的木条封存好的大东西, 待侍卫们一层一层解开包装,银河渐露惊喜,回头看他“你买下来了?” ...... 《宝贝儿》13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33 溥皇来,见到这样的银河,你晓得,该是何等心情! 溥皇抱起她,拇指抹她的泪,哪里又抹得尽,星程赶紧递上了纸巾,心里也是过不得,毕竟是他没把事情办好。 看看到底是溥皇,他的思虑就周全许多,来的路上,说,“你们只着你们的想法,觉得这是对她最好,站在她的角度考虑没有...... 《宝贝儿》13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34 这场演出,对于那些少数知情者,谁不想看看雪银河真颜,譬如咸宜。但是,看不到的,连溥皇确切什么时候驾临都不知道,正中包厢你只能看到它的外部轮廓,至于内里……要晓得天朝对溥皇的安保,世界数一数二! 胡育颜正在化妆, 走进来一人弯腰在他耳边低说,他...... 《宝贝儿》13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35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老天爷要叫她这个儿子早出生近三月,她跑都跑不脱! 后世说溥皇十八世出生时“地动山摇”,天子气象强大无与伦比,虽不乏鼓吹“君权神授”的牵强附会之言,但,这一天发生在陇东的大地震,着实有许多奇异之处! ...... 《宝贝儿》13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36 银河受大罪咯。 早产加难产。 溥婴,初期叫雪婴,于正午十二时终于落地,虽然体重较于正常婴孩是轻些,但是十分健康,一拍小屁股哇哇哭得洪亮!--据说,也就是他哇地哭出声这一刻,全岭经历了最厉害的一次震动,浩牙峰被劈出深壑! 可苦了他妈,银河晕厥。整个人像积攒了全力生下儿子,自己倒终于可以睡踏实了,就是不醒,这可不就乱了天下。 全岭地震震惊全国,溥皇亲任参长做"救险总指挥"。立即前往当地全权调配指挥!可见事儿多大多重视,参长亲赴?? 红山机场,今日起落架次、出入车辆,全与陇东救援有关。 下午三时, 几辆号牌"宫"字打头的黑色轿车驶入机场停机坪。 说天儿冷啊,今天帝都的阳光却格外好。 车已停稳,后座参长却并未有动静,穿着深色及膝呢大衣的他,里头穿着少见他穿的军戎。这次,溥皇一并授予他调兵之权,排险专用。 开车的徐树晓得这个时候的参长有多么难受!他愣是在承天殿西南偏口一个人迹罕至的风口立着,听到里头孩子平安生下来才离宫! 说也奇怪,银河那样危急,溥皇却没将她送往医院,而是就算再费人力也要将她带回宫里他的寝殿承天殿生产! 所以,雪婴是近百年来唯一出生在溥皇正宫的孩子!不,何止正宫,是溥皇寝殿啊!就算旧历,也没有皇子出生在当朝帝皇的寝殿之说! 也就是说,银河现在在承天殿,躺在的是,溥皇的御床之上?? 徐树手机振动,他低头一看,回头,"参长,荀元来了。" 参长靠着,合眸, 并未睁眼,只说,"让他过来。" 徐树下车,亲自过去把荀元领来, 打开车门,荀元躬身上车,"参长,"恭敬坐在参长身旁, 参长望向他,"心语情况如何," "好在没伤及头部,右腿骨折。基本没大碍。" "那怎么说伤的严重?" "哦,心语最近参加学校元央节大型组图绘制,随身带着颜料,估计是红颜料漫出来叫人误会。" "原来这样,没大碍就好。"参长看向车窗外,"她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是,您放心。"荀元遵命,内心的感激自不必说。从有参长在后面帮扶,心雾和他一直向好,心学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只不过她那大嫂还是??哎,情况已然好转许多,荀元和心雾都有信心把日子过得更好! 就这样,六子是把这边心语的事安排妥当才离京赴陇东的,走时。可想他的心境, 银河惊险生下儿子,人在大紫阳宫,当下情况不知,今后,更是未卜??但,家国有难,王命难违,他又必须远离! 这时的六子也没曾想到,他这"茫茫心痛"的一走出。竟是史上独属于"他的时代"到来的标志性起端?? ?? "这孩子虽轻,可你看小腿儿蹬的,多有劲儿。" 初生儿保温箱外,溥皇弯腰看着,眼里全是疼爱,更是欣喜。 不足月出生的宝宝眼睛睁不开,但是小腿儿瞎蹬,似有无穷的活力干劲儿,好高兴来到这个世上??哎,这小子,为了早点出来,愣是用头撑破他妈妈的通道,妈妈受苦了,他兴奋了! "是呀,在四哥儿肚子里就好动,老踢他妈妈肚子,"卢嬷嬷也笑着说,回头望向那边已掀起的重重幔帐后,御床上的银河,哎,妈妈辛苦了,愣是就不愿醒来?? 银河体征一切都好,但是太下力气了,加之她忧思过度,晕厥时长,着实叫人担心但是也不必太过虑,采奇告诉陛下,从前也有宫妇生孩儿晕厥数月才清醒,其实趁此时日精心调养,比她醒着还好,因为配合度好。 溥皇遂举全宫之力在给她坐月子了。 他的承天殿都经历过"小型改造",连外头的连廊也通了暖气,温度适中,因为还要养新鲜绿植。 幔帐包括床品全换成银河喜欢的浅色系, 取掉了两桩大立柱, 能叫银河躺着的这边一张望,也能望见小儿子的护理空间。 顺着卢嬷嬷的视线看过去,溥皇也望向银河那头,不由走过去, 在床边坐下, 俯身抹了抹她额边发,又握住她手,银河手暖和儿的,脸蛋也红扑,就跟睡着一样, "睡睡也好,就是别再操心了,童家那姑娘一切都好,儿子也好??" 是出了这事儿,才晓得引她这着急的是童源小女儿。溥皇并未过多过问往事,那是她的从前,再说,溥皇根本不在意,反正经此惊心一次。溥皇是下定决心??这时,內侍来报,成安老公主过来了。 "请进。"溥皇也没起身,一直就这么握着银河的手,有时还会俯身过去抚抚她额边发。怕她发汗, 成安由微悦扶着走进来, 现在座下还是轻一颔首,"陛下。" 溥皇抬起一手,似扶,"姑母上来坐。" 內侍在床边摆好一个舒适的靠椅,垫上黄蒲团蒲靠, "人还好吧," "还好,喝着杭汤,就是爱发汗," "是了,杭汤要少盐," "知道,有人专门守炖。" 成安也好好看了看躺着的银河。这孩子是长得好,要说五官也许并无她姐姐那样一眼惊艳,但是,银河更经看,更有灵气儿?? "孩子呢。"成安自然也想看看这样的女儿家会生出来何等的孩儿, 溥皇遂侧身放好银河的手,再起身,领着老公主走到孩子保育箱旁, 不过也看不出来如何,才生出来的小崽崽,算轻了,瘦小一团儿。这会儿也看不出来像谁,眉目皱儿吧唧的。成安想,这要他调皮的小璟见了,会说像个小猴子吧。 谁见了小娃娃不喜爱,况成安这大年岁的人了,更是越看越爱, "取名字了么,还是说等她醒来。" "取了,单名,婴儿的婴。" 饶是成安晓得溥皇喜爱她,给她的孩子娶个名字也是无上恩宠, 但, 还是没想到, 竟是这么个字! 关键是,带了"女"旁。 溥皇族, 到了溥皇十六世这一辈,名字里都有"斜玉旁",看看小璟的"璟"。溥皇一旦当皇,他从前的名字就废止,只称"几几世"。然而,溥皇从前单名,珏。也是斜玉旁。 若到十七世这一辈,就是"女字旁"了, 婴,可不女字底?? 手机阅读请访问『』无弹窗在线阅读 137 “好。”虽心惊,倒也无碍,不姓溥,叫什么都无所谓。“有小名儿么,”这时候的成安稳得住, “小舞。” 成安一听,笑起来,“听着像个女孩儿。” “四儿那会...... 《宝贝儿》13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38 成安大半辈子都活过去了,经历的事儿,少么? 想那年,老溥皇见自己与儿妻的事情败露,甚至甘愿让位! 所以这会儿成安还是稳得住的。 她轻轻拍着怀里的小璟,等他情绪稳定。 小璟推开姑母,吞气再吞气,目光再次冷冽死寂, 成安扶上他肩头,"小璟。去看看她娘两儿吧。" 这下,小璟一下迎目而上! 成安点头,"去看看吧,再这样下去,看你如此我也不忍。" 小璟眼眶里那种寂灭里忽得再次涌出热泪?? 承天宫。 它的鼎盛奢美早已延续数千年, 承天,最早是佛殿,所以壁画全是佛界万象。 "万亿化身,罗绘满面。鬼笔神工,骇人心目。一如来,一世界,一翼,一蹄,一花,一叶,各具精严,写不胜写,画不胜画。后顾方作无限之留恋,前瞻又引起无量之企求。目不能注,足不能停,如偷儿骤入宝库,神魂丧失,莫知所携,事后追忆,亦如梦入天宫,醒后心自知而口不能道,此时方知文字之无用了!" 这是当年李太行奉召入承天所述,这还只是他跪侯外殿所见,要入得内殿看来?? 此时,漫天壁画已用柔和纱布幔帐遮掩,整个内殿光线柔软,最适合月子女儿和婴儿受用。 殿内侍人早已全数退下,只留卢嬷嬷。卢嬷嬷早年也是成安宫里的老人,万不会多话。 小璟首相冲到的就是银河床前,抱起她头埋在她柔软的颈窝那儿,涌出热泪自不必说, 成安下头望着,也是叹气摇头,前儿他装得好,她信他,不过到底留了心,没叫他闯出大祸??想来也是,溥皇这等心性的人都放不下银河。小璟如此强烈对冲的个性!?? 见小璟掀开被子又要掀开她软衣??成安背过身去,哎,乱的??不过还是开口,"就是顺产,所以受的罪。" 小璟着实去看她肚子,想起最早从前不止一次说"你不听话,我哗啦了你肚子!"心里一阵苦涩,女子生孩子是世上头一份疼痛,她又是早产,又难产??小璟何其心疼地低头亲吻在她的肚皮上,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从前那样的话了,哪怕现在就想想,都深悔着从前的口无遮拦?? 看来还是妈妈比儿子重要,不是成安喊他去看看儿子,他能这么抱着银河永永久久。 小璟走到儿子的保育箱旁,有心酸吧,太瘦小了,这么不足月,还丑?? 见他抓着保育箱望着不眨眼,成安以为他心疼,说"还好特别健康,妈妈没有奶水,他喝羊奶也喝得住。" 哪知你听听这阎罗王说什么,"丑死了。皱儿吧唧的,"果然跟成安之前想的一样! 成安又是气嗔不得,但是晓得他也是爱得不行,看看这舍不得放开的手,舍不得眨的眼??成安遂轻沉口气,"小璟,看过她娘两儿,若真心疼你这最亲爱之人,懂事了些么," 明显,小璟捉着保育箱的手一握! "懂事什么,"也没抬头,就是眼执着一凛, 见状,成安心,是放下些了,她知道小璟聪慧,终还是分得清轻重! "你儿子叫雪婴,说起来,我觉得这名字取得好,雪婴,血婴,血里奋战得来的儿子,银河多么不易地生下他??你看看,他虽健康,却如此瘦小,他要比一般的婴儿要晚多长时间才能出得这保育箱,才能回到妈妈的怀里,况他妈妈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小璟,你想过没有,银河为什么现在还不愿意醒?采奇说了,她身体恢复得很好,不醒不是体弱,是意志力,"成安走近,握住他的手腕,"银河何尝不怕,她怕面对这个场景,"成安低声,"孩子是你的,你们却根本不该有孩子??" "不!"小璟掀开姑母的手,却依旧不离保育箱,自己儿子的保育箱! 成安知道此一刻她必须心狠,一而再再而三拿这"不实的事"去刺激小璟,否则,大局若乱,国,何堪国啊! 她再次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小璟!好,你杀了溥皇。夺了你的女人和儿子,之后呢?想过他怎么过下去!"指着箱内小儿,"颠沛流离里顾得着他瘦小的身子骨?她呢!"又指向那边的银河,没说下去,因为小璟已经再次赤红眼。望向那头?? 成安紧握了握他手腕,更似要掐醒他,低声,"小璟,你到底比他年轻啊。真顾及你们的未来,等不了么??"这话最狠,也充分证明成安到底是在这深宫大内沉浮大半辈子的人物了,她懂得用什么样的话来开解一个有野心的狼子,虽说是缓兵之计,但,绝对奏效! 几日后, 宫中传出一则看似并不突出的诏令: 陇东震灾事关重大,宫中后勤处特派唯壆处长亲赴全岭,专门调派宫用物资民用。副组长,溥璟。 溥璟这个名字宫内人熟知,宫外人可就陌生了。最感兴趣的还是他的"姓氏",王姓。至于是不是王族之人,说不准,毕竟多有战功之人亦或"顶级家奴"都被赐过溥姓。 咸宜长公主听闻这道诏令。还在溥皇跟前流露出不舍,毕竟幼弟才成年,就被派去灾区??溥皇倒对此欣然,小璟有此志气值得嘉奖。 是了,去陇东。是小璟亲往溥皇跟前请命,他想为国家出分力。 当然,小璟的心思哪如面上这样好解? 成安到底有点捏住了他的软肋,就是银河和儿子的幸福!现下,他什么都没有,连银河对他的那份"放心"都没有,拿什么保护他们? 好,我都舍得下这样大的心忍辱负重了,我还会容忍其它人作乱扰了我女人儿子的"清静"吗! 头一个,他想到的就是祁醉! 这溥皇要娶银河的诏令一旦发下去??想他祁醉现在可是"有调兵权"的!! 拥兵自重,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给银河投小钻石哦,嘻嘻。。。。。。。 手机阅读请访问『』无弹窗在线阅读 139 “听说了么,溥皇要大婚了!” “听说了,突然了些,不知哪个女子如此有福气,” “看你说的,突然什么,难道溥皇情事还弄得跟明星一样天下知?” “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宝贝儿》13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40 小璟眉一挑,向靠背靠去,"那谢谢你了,可现在不是时候。"他望向车窗外,"一来银河才生了孩子,她确实禁不起动荡,再,出了这样的大灾。国,也禁不起。" 六子眯起眼,真不是他小看他的胸怀,而是他着实了解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恶魔。扯到"家国"上,还是扯了些。不过,六子看了银河照片是被他准确击中了一点,银河到底现在不在自己身边能被他保护个全儿。一旦起事,晓得她又飘摇到何种境地,岂不真害了她!??六子还是心软了。 "我倒真没想到,你也很能忍。" 见话也谈透,他意也有转变,小璟觉着没必要再跟他"热乎"下去,眼也转冷,"我也没想到,你有时候也挺幼稚。"推门下车了。 六子倒没生气,看也不看他,待他下车后,仍旧把手机捞出来一张张翻看。忽然,竟笑了起来,但是,多么苦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是厉害呀,这可一步登天,当后了??晓得六子心该多苦,也该是越来越有多大了?? ??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是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诗词,也是从古至今,所有女子的梦想。古代民间的婚嫁,相对于今天来说,是要繁琐复杂得多。"三媒六聘","采吉问礼"等等的一道道流程走下来,这才真的完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 到了帝王的大婚仪式。自然是更加的庄重,更具备仪式感了。但是,溥朝的十来位帝王,仅仅只有四位举行了大婚的典礼,而这典礼也不是说从一开始便定下来的。太祖溥嬴迎娶雪氏为后的时候,仅仅是带着众位贝子前去迎亲,然后,举办了一场宴会。至于一些固定的仪式倒是真的没有。而到了太宗的时候,也只是进行了册立礼。直到溥皇四世八年,才有了溥朝第一次帝王大婚仪式的正式确立。 帝王的婚礼,其实,也是从民间的大婚礼数上演化而来。不过有舍有取。譬如"六礼"里"问名"、"纳吉"、"请期"、"亲迎"这四项,帝王不需要,那就只剩下"纳采"、"纳征"这两样。 "纳采",就是作为男方,要想要和女方结为夫妻,那么,男方便会请媒妁到女方家进行求亲,并且。会给女方的家里送去彩礼。如果,女方也对于男方有意,得到允许之后,男方会再次请媒妁正式到女方的家里进行求婚。其实,简单的说起来,就是相当于民间的相亲,双方的家庭对于彼此没有什么问题,就会让媒人来进行提亲,商议之后的一些婚礼事宜。 帝王的"纳采"可要复杂多, 在进行"纳采"进行的前一日,皇家是要派专人来祭拜郊、社、太庙。等到当天,首先,需要在太宇殿设案,并且,奉上礼品、文马。而大婚的使者则需要在丹墀东进行等待,并且,在礼赞官的主持之下,使臣进行三跪九拜的礼仪,才可以走到台阶上,立于殿下。之后,会有宣制官来进行宣制,这时候,使臣需要再次下跪。等宣制完成后,大学士入内,才正式受命正使。 之后,使臣会在仪仗和卫士的指引下,从太和中门出去,于王后的娘家方向出发。而女方的父亲,则需要穿着朝服,在门口的道路旁下跪迎接,使臣才会进行"纳采"。此时,女方的父亲,以及家中的各子弟也都是需要下跪受礼的。等到礼仪完成后,女方的父亲需要再次跪送使臣离开府邸。除此之外,还有"纳征","纳征"礼与"纳采"的礼仪也是相似的。 好了,溥皇十六世初婚是在他登基前,自然无此繁复程序。但这次,溥皇可是下令要严格走每道大婚程序,一步差池不得! 问题来了。新王后的娘家在哪儿? ?? 汉州,警卫学院。 说实话,大多数师生都云里雾里不明白为什么要放这三天假。这并不是一所全日制警卫校,它只是隶属汉州警卫部。确切讲,只是一所部级培训学校。但是"无缘故"放三天假??虽说给了官方理由,是"校舍维修",未免也太牵强。 不过放假总是舒服的。谁还有怨言不成。殊不知,这"天上掉下来的假期"全拜他们的副院长雪袁戚所赐哇! 雪家嫡脉传人雪袁岳来汉州已有一周,日日守在袁戚家楼下,惟愿他能接受恳谈一次! 前三日,袁戚称单位事务繁忙,避而不见, 好,你工作忙,我就把你的工作全停了!放你三天假,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如此"跋扈",雪家是做得出来的! 现在可是到了雪家迎来再次"无上荣光"的时刻!溥皇之妻,一国之后啊!! 死也要把雪银河认回来!认祖归宗了。那雪家才得真正后族的光耀! 但是,当初赶走雪银河将她逐出雪家易,再将她认回来??难啊!关键,她这个亲叔父雪袁戚发了犟气。愣是再也说不通?? 雪家不是没想过越过雪袁戚直接认回银河,这样还省事些,将银河收到嫡脉这一系,血统不更正宗?当时族谱都准备好了, 但是,宫里一纸诏令下来,雪家陷入死局,投机取巧不成啊,诏令上说得十分清楚,"'纳采'要行至雪袁戚门下!"这下,雪袁戚就成了绕不开的坎。 今年是冷,京里冷,这南方之暖湿地也冷得出奇。 雪情影看了眼三楼那一家,再转头看向父亲,"要不我先上去说," 雪袁岳摇摇头,"我这就上去,记得,一会儿上去就算下跪,也要跪的诚心诚意。" "父亲,这是不是太??" 雪袁岳一抬手,神情严凛, "这没有过分一说,他今后就是我朝唯一王后的叔父!"又叹了口气,"我雪家最嫡正一脉了??" 是呀,雪家之所以光耀世代,无非就是它出来王后最多的后族之一, 它的"嫡不嫡"不就看哪一支能出真正的凤凰! 手机阅读请访问『』无弹窗在线阅读 141 一进门,袁岳带着儿子就跪了下来,也不言,你说袁戚怎么承受得了,赶紧地弯腰搀扶,“您这……” 袁岳这才抬头,“弟今日如果不答应,我父子也只能长跪在此,往后,不该如何是好了。” 逼得袁戚呀...... 《宝贝儿》14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42 溥皇大婚,举天同庆!全国放大假三日。 连小舞保育箱里的小被子都换成了红色,喜庆得嘞。 帝王成婚当日肯定是重头戏。 首先要行"册立奉迎礼"。天刚亮,銮仪卫陈设法驾卤薄于太极殿外、陈设王后仪驾于宫阶下及宫门外;乐部将乐悬于太极殿外;礼部鸿胪寺官设节案于太极殿内正中南向、设册案于左西向、宝案于右东向、龙亭二座于内阁门外;内侍设丹陛乐于宫门外、节案内于宫内正中,设册宝案于宫门内两旁,东西向,设王后拜位于香案之南。 按制,册立礼之后。王后御吉服,乘坐凤舆由午门的中门进入宫内,凤舆由乾一门的中门进入乾一宫,降舆。之后有命妇将王后引入到洞房。即坤二宫东暖阁。 这次,有不同。 凤舆由午门中门入宫后,直接开至承天宫前。实际这也是象征性,因为里面根本没有人。再说。王后今后也不会住坤二宫,将与溥皇同住承天殿。且溥皇也于承天殿东侧开辟暖阁,这就是后来的"小天宫",初时其实也只是为小舞专辟的"儿童殿"。 承天殿里,除了装饰大婚喜庆,陈设运作与往日并无不同,因为毕竟不能扰了银河和小舞的休息。 也就是外头热闹,里头还是清静, 溥皇一身新,一早起来也给银河沐浴换了新的软衣,红色。 软软的银河没有任何装饰,贴身的红软衣,就是她的嫁衣。干净又热烈。 溥皇赤着脚抱着她在承天殿里行过了所有的大礼, 红缎绣五彩加金的百子图垂帐下, 坐帐礼,合卺礼,一起吃合卺宴?? 最后,众人是眼睁睁看着溥皇抱起他心爱的妻走到承天殿外,面朝外头天地,跪下,眼眶湿润,低低说了许多话?? "银河,我知道我趁你昏迷娶了你是自私了,但是不如此,我真怕自己做出更疯狂的事。放心,小四,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和小舞,你们。今后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这天,也是小舞自出生离开母体第一次被抱出保育箱,放到了他一身红衣的妈妈身旁, 红嫁衣的妈妈,喜庆的也长好许多的小娃娃, 这天,帝都的天儿也格外给力,竟然出现了奇异的晚霞, 染红的天际光线透过红墙洒进殿宇,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美满, 看着这个场景,你说如何不叫溥皇热泪盈眶。这才是一生里,最得偿所愿的时刻!?? 得偿所愿, 有人得偿,就有人殇损, 陇东,却是她的两个男人最历经生死的时刻! 魔裂西南地,苍穹珠泪流。 曷施仁德手,徒作电雷忧。 角黍堆千市。江波瞩万眸。 遥天何处问,自对海尘舟。 这是收录在《名相集》里"祁醉传""戊子年间陇东全岭赈灾实录"一章节里的一首诗,后来中学教材都有收录。 引用教材里的背景解释:这是"全岭地震"最危急时刻的最佳场景描述, 大震后,又雷雨交加,堰塞湖险情加剧! "告急! 大震致使发生山体滑坡,堵塞全江河道,形成堰塞湖,其东岸是甘旭州白玉县。截至24日,藏、四两地已合计转移2.6万余人。 昨日,由于全江堰塞湖水位上涨,通过白玉县褚沙乡作英村、卡岗村、茂叶村、伍仲村、沙丁村道路被阻断,部分电力设施被淹。堰塞湖尾水已至褚沙乡政府下偶曲河和全江交汇处,水位以每小时0.2米速度上涨。 截至17时,全江波罗水文站(距堰塞体约15公里)水位2944.76米,已累计上涨47.62米,堰塞湖库容约4.21亿立方米??" 参长手里握着"现场急报"人早已抵达前线指挥部。白玉县这里的堰塞湖险情最惊险,转移走了百姓,抢险进来的兵力就近万,已有数百小型挖掘机在堰塞湖坝体开展排险作业,尽管如此,挖掘能力依旧有限。 为何不调来大型工程器械呢?这就是愁死人的地方,进不来啊!东战区调来的大型作战挖掘机及作战部队都到全岭脚下待命一日了,这天地震得乱七八糟,进不来啊! 正这时,传来好消息,说东日有一种新研发出来的"小型盾构机"十分厉害,它体积小,但是挖掘能力惊人,空运进来不成问题。 但,这是东日国最新的战略科技成果,亦属它的"最高国防机密"了,如何轻易弄得来?? 参长却说了,机械弄来没问题,我来想办法, 果不其然,如何不佩服参长的"能量",当日,机械空运而来。但,这次"高效得来救急机械"。谁又想得到,后来会成为指摘他"通敌"的最佳罪证!?? 好,神器得来了,却没有操作手又成了愁人的事。 此一灾,到底涉及国家命运,天朝是封锁了对外实际消息的。任何器械可以弄来,别国人却无法进驻灾区。 谁来使用这玩意儿呢?再优秀的工兵。要上手,也得一段时间学习,磨合呀?? 恁参长也想不到,这时候,小璟站出来了。 是了,这一役"全岭堰塞湖排险"大捷,之后是记入史册,更是记入参长"个人功绩"浓墨重彩的一笔! 却,是没在溥皇十七世任何"功绩簿"里见到的, 人都说,溥皇十七世是在任最短,最没存在感的溥皇。他前面的溥皇十六,之后的溥皇十八合称"十六、八繁世",他呢,似乎并无建树。 是又有几多人清楚, 小璟的"功绩"就跟他的身世一样,多有"不见人", 类似这次,小璟多少次做了"幕后功臣"! "我来试试吧,我熟悉日文,也熟玩机械,保证完成任务。"小璟面带微笑,亲来请命。 参长却当即驳回, "不行!太危险!" 是呀,他是谁啊!怎么能叫他亲身犯险! 小璟却一笑, "她今儿大婚,我也不好意思叫这边大灾大难搅了她喜庆呢。放心,我可以的。" 手机阅读请访问『』无弹窗在线阅读 143 小璟果然厉害,两个小时他就摸出个大概,再过两小时,上“战场”了! 不为人知的是,参长一直跟随,小璟嗤笑“没必要不放心到这个地步吧。”参长冷眼,“你要出事不比这大灾大难更搅她喜庆。” 诶嘿,六子还是惜...... 《宝贝儿》14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44 这才是真正的岁月静好。 她唯一任务就是把儿子养好,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结实,内心就无比充实踏实。 几个月的毛毛多半还是吃睡,雪婴又是个不足月生出来的宝宝大部分时间更是如此,好在银河好转了他也可以脱离保育箱,吃喝拉撒都在妈妈身边。银河多时也不出殿门,顶多在庭廊下晒晒太阳,有劲儿也写写字儿。雪婴这么小就对文字很感兴趣。他哭闹。只要被妈妈抱到案牍边看她拿起笔写字,就消停了。这奶娃娃的眼睛跟着笔尖转,有趣极了。 宫里的喜庆氛围就没褪色过,溥皇才大婚就要过年了。又是溥皇生辰日,喜气连连。 承天殿殿前廊道挂起好大好大的红灯笼,廊侧还有宫灯,银河抱着小舞瞧。 发现有一种宫灯很有意思。像蒺藜果子的形状。宫人见她感兴趣,赶紧解释:原来这是宫里一种特制的传统宫灯,借蒺藜果的谐音为吉利,按照野生草本植物蒺藜果子的形状,以红绸糊成多角形的灯,角与角之间作成绿地,镶一彩色玻璃泡,点起来五光十色,殊为可观。 银河直点头,细瞧了还准备模个样子出来,做在小舞的小袄子上。宫人见她这般有兴趣,忙递上来一盏,"四哥儿喜欢,殿内瞧吧,这儿还是有小风,吹着了可不好。"银河谢过,宫人给她送至殿内。 之后,宫里她身边的人私下还是叫她"四哥儿",不过大面上全改称"王后"了,也有称"四殿下"。对小舞,统统称"小殿下"。 才进殿来,就有人来报,"成安老公主求见。"银河忙请,不过内心肯定忐忑,对这位老太太银河本能敬畏。 银河是恭敬站在座下候着她进来的,成安走进一见到,忙快步上前要扶着她,"怎么下床来了。快上榻子上暖着。" 银河还是礼貌一行礼,"您安好。"成安握着她胳膊肘,"好孩子,如今已经是一家人了,我是你姑母,不讲这些虚礼了。"见银河还是有些拘怯,她改握住她手腕,牵着一同走上暖榻边,那上头,小舞正仰躺着,小脚小爪子乱动,恁不安分。 成安牵着她坐下。眼里慈爱无法,望着小舞,低声,"看在小舞的面儿上,你能原谅过往我对你的不好么," 银河一听,立即就要起身"我怎么会??"成安紧握了握她手腕,也是诚挚看向她。"不会就好,银河,此一时彼一时,你当也能理解我的苦处,"银河望向一旁,眼里也是莫大的伤歉,"我,也实在是太糟糕??""不这样想,"成安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她手,"我知道小舞是你和璟儿的骨肉,"这一说,银河更是抽气地死咬住下唇,抬不起头,一种无地自容。成安似安抚小孩子的,头跟着她扭头的方向赶紧小声说,手更是重重一握,"没事了没事了,事已至此,小璟也能体谅眼下这局面,毕竟,毕竟我们都要以溥皇为重!银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陷入到这样的为难境地也不是你所愿,但是,已然走到这一步了??"成安也有些哽咽,"世上最说不清楚的就是'情'这个字,多少人为它身不由己,只能着大局看了,毕竟,咱们这一家子,家亦是国,差池不得??" 经此深谈,成安更爱护银河母子,得了的东西大半都送过来,平常更是常往常来探望。这就风向标,更加稳定了王后在宫里的地位。 ?? 家国安泰才是最民心所向。全岭赈灾捷报频传,参长声望也在日益壮大。 这边临时营帐里开了个小型嘉奖会。 参长亲自为此次"堰塞湖救险"战功卓绝的工程兵们颁发了"紫阳勋章", "辛苦了。"参长给小璟胸前佩戴了勋章, "为国效力。"小璟一个标准军礼。 下一位,"辛苦了。""为国效力。"还是如此来回。这是正式的颁奖礼。肯定气氛就正式肃整。下来,摆了小小的酒宴,参长再与这些战士们碰杯庆祝就轻松许多。 小璟才与唯壆碰杯说了会话儿, 唯壆就是这次宫中特派灾区的专员。所以只有他知晓小璟身份,刚儿一番话里大多表达深切的"事后忧惧","璟主儿啊,再有这么危险的事你可万千跟我商量了再做决定。把我吓死了,你要有个差池,我可怎么办呐!"这是背着身,唯壆恨不得要"红眼掉泪"。小璟自是安慰他许多,还开玩笑把勋章摘下来丢给他,"这里头有你一半功劳。"唯壆两手接住哪敢要,忙捧着又笑起来小声说"这要溥皇看见了,多高兴??"一听,小璟把勋章提哩过来,微歪头,掂量看。他才不是想着谁谁谁高兴哩,给我儿子留着玩也挺好。 正想着。裤兜里的手机振动, 唯壆都没反应过来,小璟只一看手机上的号码,转身就走。神色也是大变! 事实,六子也看见了,立即不动声色跟出去, 出来就听见小璟激动得,"你终于醒了!真是祖宗,你终于醒了??"都快哭了, 六子还不是激动,跑过来, 小璟看他一眼,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六子也明白,他回头跟身后的徐树小声交代,徐树看见参长的眼睛也红了?? 这块绝对没人打搅了,小璟才稍大声,"你到底怎么回事,生个孩子能晕过去这么长时间??"六子心疼啊,他好像要抬起一只手阻住小璟这么说,小璟才不管他,一抹脸是变成真亲爱,"你还好吧,头还晕不??" 六子走到他跟前,那双眼哦,都快是乞求了, 小璟这才对那头说,"你慢点说,祁醉也在这里,我打开公放了," 手机拿下来,公放一打开,她那边半天没声音,倒首先听见奶娃娃的哭声,再,听见她远远地轻哄,"不哭了,乖,外头就是放炮仗,看把你胆小的??" 你说,几要她两个男人的心软成泥! 手机阅读请访问『』无弹窗在线阅读 145 那边奶娃娃不哭了,也不知道她用什么法子叫他哭声渐止,反正听见她的声音又传来,“还在么,”有点喘, 小璟直接就问,“你现在有奶水喂他了?” 可想那头银河得脸红,不过还是答了,“有,” ...... 《宝贝儿》14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46 午休的时候,卢嬷嬷说七顺儿送年画来了。 七顺儿就是那会儿和小璟通话时他提到的"叫领着她玩儿"的顺子。是个超级机灵的,接触几次就晓得这是个博古通今的能人。看着小,其实也二十五六了,据说来宫里十年了,是小璟宫里的身边人之一。 "四哥儿,这是杨柳青的鹤。这会儿中尧那边儿下雪,桃花坞的鹿已经往宫里的路上赶了。两小时后一定给您送到。" "麻烦你们了,不用这么赶,除夕,都要回家团圆的。"银河操心这。 七顺儿笑着摇头,"不打紧,他们靠这吃饭,挣了钱回家团圆更好。" 提起年画。自是天朝过年不可缺之物,几百年前早已形成风格,东西南北中各有千秋,居中的开封府挟北宋之先,影响至全国,朱仙镇成为天朝年画之鼻祖自带仙气;北边的杨柳青、南边的桃花坞,仅地点就充满诗情画意;另有岭东佛山,元川绵竹,河东潍坊,各家有各家的风格,让年画这一寄托国人情感的招贴,至少千年以来让人念念不忘,逢年必贴,迎新辞旧,祈福纳祥。 往宫里送的,自更是无上佳品。不过今儿送到银河手上的"鹿鹤"更是稀罕翘楚!小璟年前就给她定制好了。 "鹿"和"鹤"在天朝都是吉祥兽。远古神作里,长寿神就是骑着鹿,宫里藏着的商出土的文物里,就有用来占卜的鹿骨,可见当时人们已经把"鹿"当成了一种神话的动物。"鹤"更不必说,历来更是仙风道骨的代名词。小璟在一南一北"桃花坞""杨柳青"各定制"鹿鹤"一幅,"讨吉祥"之意不言而喻,毕竟,今年他儿子出生,意义重大。 银河望着这幅精工仙鹤,着实爱不释手。 鹤,确实是个叫人心生敬往的生物:它长长的脖子可以让它在鸣叫时候展现出一种特别轻妙的姿态,这也是道教所追求的风骨吧。再看它的腿。笔直站着,高度一度可以达到一米以上。整体的形态更是优美,双腿纤细,羽毛洁白,脖颈修长,形体秀丽??银河摸摸一旁仰躺着的小儿额头,希望他长大后也有此风姿,为娘的这样奢望??嘻嘻,才好玩儿,小舞的小手竟然去扒拉她手,好像不愿意她这时候摸他,嗯。带着"如此奢望"地摸他。银河笑着轻打他一下,"没出息,胆小婆子。"是了,她老喊她儿子"胆小婆子",多大个动响就吓着哭,胆小如鼠?? 约莫快五点了,溥皇从前头回来一家三口再一起去保和殿进除夕晚宴。 帝后驾到,自是当场人全体起立。垂首恭迎。 溥皇发话,"大家甭拘着了,除夕团圆,一家子和和乐乐才好。"这才都抬头, 终于见到他们的王后了! 漂亮,实属漂亮! 不得不说,才生了孩子,又被溥皇悉心娇养了的银河,更是这人世间无敌美人儿, 她低梳着长长的马尾辫,辫尾自然蓬松曲卷,除了抹些唇彩,再无粉黛,却比那任何经过修饰的美人都要惊艳人心! 特别是抱着红红襁褓,里头的奶娃娃依旧戴着明黄虎头裹裹,贵气又可爱??无人不心叹,这可是溥皇不顾"后世诋毁""千秋盛名"愣是从臣子手里"抢夺"来的妻儿啊!?? 是眼见的溥皇对她的"专一珍爱"了,她不可能一直抱着小舞,这样就不方便她吃饭了。她抱着小舞时,溥皇甚至亲手喂她;要不,溥皇把小舞接过来抱着,叫她好好喝汤??小舞也是,关键时刻谁也不要,溥皇抱不了多久,他就要妈妈,卢嬷嬷都抱不走。银河把他抱过来他就不闹了,眼睛就看着妈妈吃东西。 似咸宜一众皇亲贵胄,自是更没法抱他,只得走过来弯腰无比谄媚地逗他。小舞不哭,可小脸蛋往一边扭,也看出来不喜欢。众人识趣儿,不多逗留。银河还有些歉意,觉着小儿子是孬,人多了就认生使性子;但是,这也不好说,心雾前几天来该是初次见他吧,他可"自来熟"得很!一逗就笑。??总之,银河心想,估计这点遗了他亲爹的性子,是个"看人看心情打发"的?? 嗯。这小子还是很给老公主面子的,银河一旁是溥皇,另一旁就是成安了。成安两手一拍,"来。小神王,我抱抱。"小舞竟也不哭闹地被抱过去了。??这是银河不晓得,到底父子一个德行,都要"最有分量的人吹捧了"才接受。从前。他亲爹幼儿毛毛时,也是成安一声"小神王"给抱了去??不过,也抱不久,一会儿,这小神王就开始小爪子喳喳要妈妈,银河一抱过去,她的长发一半甩到前头,小舞抓着扯,可疼。众人都忙"诶诶,"银河就是笑,"没事儿,没事儿。"憨憨地也是招人疼?? 小舞哄睡着了就好了。卢嬷嬷抱了去。皇家宴席上聊的,其实和平常百姓家聊的也没区别,总不能一家子坐着还商讨国家大事吧,无非也是"身体还好吧"。"孩子学业还行吧"??嗯,提到孩子了,咸宜提出不如叫揄月也舞一段给老祖宗助助兴,上回她老生辰,我们没回来,没赶上。既然当时小璟都是"舞蹈"给老姑母祝寿,我家这边也由月儿代为舞一段补上这份儿寿礼吧。 嗯,一听这么说,揄月不满的心稍微好受点,毕竟母亲将她"这一舞"和小舅舅相提并论, 正起身, 忽闻一个消息,揄月对"这一舞"更心甘情愿了! 外头报来:小璟回来了! 溥皇肯定高兴,小璟在外赈灾尽心竭力,真是比从前出息好多,本来说回不来的,现在赶回来一家团圆,自是锦上添花! 溥皇又问道,"祁醉呢," 答,"参长一并回京了。" 溥皇笑着直点头,"好好,宣他一块儿进来吧。" 瞧,溥皇是多宠爱参长,扎实把他当亲人呢。 手机阅读请访问『』无弹窗在线阅读 147 溥皇宣六子进来,成安心上是矛盾的。一来高兴,希望他来,说过,成安私心里把六子当最亲的人。也不希望他来,因为咸宜在场,看来又想叫她那个闺女出风头,成安真怕她借机把揄月栽到六子身上…… 小璟先来的,风尘仆仆,看来一落地就往这边来了。 谁眼前不一亮...... 《宝贝儿》14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48 如何叫银河见了不揪心, 问他吃什么,他都很小心,倒不是礼节,是身体缘故。即使溥皇亲自给他夹菜,他有时也会轻言“吃不了。”参长身体一下垮成这样,在座人是想不到的,特别是成安,都起了身走到他跟前弯腰与他低语,神色忧虑,估计聊的还是他的身体…… ...... 《宝贝儿》14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49 小舞三个月时,大地早已回春,又到了山清水秀,山上有荔枝树,水里有锦鲤和黑天鹅,小路上有孔雀,叫起来声音大得如猫叫,叫完就开屏的美好时候了。 这早产小子越长越好,该他足月生出来的日子已经是个小肥墩儿了, 他会笑了,一笑涎流,但是笑得灿烂,是个好讨喜的小宝宝。 ...... 《宝贝儿》14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50 慈善晚宴在西北湖往上坡走的山庄举行。 从前,雪银河也常往西北湖这边跑,因为这里有些年轻人开的小店很有趣。譬如有这么一家,不到十平方米,卖二十世纪二三年代到七八十年代的日用旧货,120相机、拨盘电话、唱片机、收音机,从欧美的二线城市淘换来,集中在这儿卖。因不是西北湖通常卖的那些艺术品古董,所以也没有西北湖那些成堆的和艺术无关的假货,开店的几个年轻人长得又鲜活又生动,小伙子长得像有梦想的真的小伙子,小姑娘长得像有生命的真的小姑娘,所以不管有用没有,她通常买些零碎回去。 至于这些上头金贵的山庄,银河和大多数人一样也就远远瞧过了。今次上来,银河当然不得瞧它如何荣华,主要的,要把任务完成好。 银河的敬业精神充分得到大家认可,展示数据做的着实漂亮,大家都很放心。坐在角落,同学们还在反复检查一会儿要上去推广的PPT,演讲的同学也在默默复习讲词,银河同和他们紧张着,也同被他们的活力感染着——人为了自己感兴趣的事业投入至此,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们的右侧不远就是一个小吧台,时而会有些宾客来此倚靠着添酒交谈。 有位同学展示模型的一小块儿滚了出去,就近的银河赶紧过去捡,就听到了女人们以下对话, “纯丽,今天真好看,” “看你这话说的,纯丽哪天不好看,” “纯丽,明儿真要去蒋家拜访?” “嗯,毕竟我们雪家和蒋家从前有那样的姻亲关系。” “哎,不是我说话不中听,为你可惜了,以你的出色,般配参长都行。只是参长板上钉钉是长公主家的了。” “那可不一定,不过你现在叫我去追祁醉,我也不去,那身子亏得,男人体质差就算权力再大有什么用,女人能幸福么。” “说得也是,听说长公主那边对她女儿这门亲意愿都转淡了,也是,你们雪家如今至尊后族,多得是好选择。不过,蒋心俞……首辅家这位二公子,毕竟王后是他……他从前风评也不好,” “哎,也只能是他了,首辅家也就他一个未婚的儿子了,父亲说得也对,王后从前和他有段情虽说叫他窝囊,可也能叫他更稀罕我们雪家的女孩子,我也见过蒋心俞,很不错……” “也是,起码身体好。你说我天朝这些权臣咋各个身上熬这么苦,从前的议长童源,到现在的参长,哦,听说前首辅橘悦最近也不大好……” 银河把模块捡回来,神情怔怔的,其实内心那股子莫大的恻然! 她们提起的每个人哪个不是她心上一个洞! 童源,死了, 现在,连祁醉都被背后口损成这样! 加之,又听见橘悦也不好……她自去西陵,也许久未和老橘联系…… 银河顶着心上的剧痛还是坚持完成了心语托付的任务,推介很成功,之后当场就有几位大佬遣人来咨询……银河一待结束,匆匆离场了。 她一人走在湖边,心上是乱的, 她给老橘去了几个短信,都没回应。 她想立即就去看看老橘,但是现在她身份不一样了,老橘那里怕有人认出她来,可就是无穷的麻烦…… “四哥儿,” 一回头,是小林来接她。原来不知不觉她沿着湖边已经走了好久,小林本在早上送她出来她下车的位置等她,结果见心语同学的车都回来了,不见她人。遂问过,然后沿着去西北湖的路寻她。 上了车,小林都看出来她的焦虑与忧伤。可也不敢多问。一路回宫。 银河回来后,一直坐在床边发呆,小儿子仰躺着,自己玩自己的。 溥皇从西朝厅会见来访的别国议会吏员下来后,见小林立在廊下也是神色忧思的样子, “怎么了,” 小林忙上前与溥皇低语,溥皇点点头,快步进去了。 小舞一见父皇又是乐得涎流,谁不爱这样的宝宝,爱笑,又好奇心旺盛,你把他一抱起来,他立即去看自己极目所及,指着有趣的轻轻和他说,快乐处,一耸动,他又笑,可爱极了。 溥皇抱着小舞晃,看了又看另一个宝贝儿,银河自他进来就望他一眼,又看到别处,反正就是无精打采。 “怎么了,今天不顺?” 银河摇摇头,“顺,” 溥皇也没再接着问,抱着小舞坐下来,“心情不好,我陪你下下棋,静静心。” 银河一下就爆发,她转过脸来泪流,“你这么辛苦了!不要再什么都迁就我,要把身体弄垮了,我可怎么办呐!” 这下好,把小舞也吓着了,“哇”胆小的娃子也是说变脸就变脸,大哭起来,溥皇忙起身哄,这大的小的不能一起,只会越来越糟, 走下来,卢嬷嬷赶紧把小舞抱走,溥皇这才快步上前,弯腰掌心抹她的泪,低声“好了好了,发泄一下就好了,哭多了伤身,看看把儿子吓着了……”银河就抱着他腰,“我就是个灾星,跟谁在一起把谁拖垮,我会把你也拖垮的……”溥皇弓身把她抱起来,像抱儿子一样抱着她哄,“谁说的,这你就迷信了,那前几天你闭眼抓了只毛笔,狼山的老道士说你要当女博士,你还不信……”“这不一样,”“这怎么不一样,不都是没发生的事,你说你是不是胡思乱想……”溥皇哄了好久哦,银河才慢慢静下来, 现在,他确实也是她心上最大的依靠了,没有隐藏,她把自己从前和童源,和橘悦,都哽哽咽咽说了。溥皇从来没查过她的过往,她的从前她愿意说多少他听多少,一个人真爱惜一个人了,她的所有他都能包容。 “原来这样,好了,过去的事了,你全揽自己身上,是不是傻。人都往前看,你倒好,把所有人的命都牵自己一身,你累不累啊……”溥皇轻轻拍她,亲吻她额角,“你担心橘悦就去看看他吧,放心了,小林会安排好。快别这么重的心思了啊,我身体可棒,没得被你说的这么娇弱。” 许久,银河重重抱了抱他,“我决不当女博士!” 溥皇多心爱,傻孩子,还是迷信……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151 或许这也不是雪银河想得到的,因为她提起橘悦,橘悦的命运就此又发生变化了……溥皇重新重用橘悦! 你说溥皇为美色晕了头,也不是,朝局是复杂的,哪里就仅仅银河一言。 就银河而言,她只是顾念了一位故人。 橘悦也是老毛病犯了,腰痛,下不得床...... 《宝贝儿》15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52 这就看出来揄追是个多有心窍的人。 “参长好,这是母亲亲手做的‘茉莉鱿鱼卷’,您尝尝。”他来正是个饭点儿,又知道最近祁醉胃口不好,带来长公主亲手做的拿手点心,心意十足! 所以说,别以为王室成员真是米虫,其实他们从小所受的严苛...... 《宝贝儿》15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53 银河一门心思救人,可你知道一旦牵扯到她,那得惊动多少! 小林晓得她是这么个性子,都没喊出“你不要动!”她电话就挂了,小林该多着急,也是一边焦急通知他人,叫藻圆宫附近的警卫行动,边往那边跑。 银河这头,早已奋力将蒋昌徐往外拖,你看看,这还是个刚生完...... 《宝贝儿》15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54 “表小姐,主子今儿不见客,您请回吧。” 橘悦的管家宋行对馥沅礼貌说。 自宫里一道诏令下来,橘悦复位,他府邸就门庭若市,前来拜访、献拜帖的人络绎不绝!不过,橘悦着实一概谢客不见。 “哦,那还烦请您跟叔儿说一声我来过。” ...... 《宝贝儿》15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55 雪婴七个月的时候,橘悦正式复位,搬回首宰府邸。 七个月的宝宝状况如何? 小舞已经会坐起来,会自己翻身,肢体动作更活跃。他会时不时自己爬起来观察周围的环境,看得更远,更好奇。而且语言发展也进入敏感期,能发出咿咿呀呀声音,高兴的时候,甚至闹腾。 听觉也更敏锐,甚...... 《宝贝儿》15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56 橘悦正式回到首宰邸前,在旧宅迟迟不走,下头人都不明白为何,只有宋行知道主子这是在等银河的时间。 橘悦说从前离开这儿,银河和他相扶相持走的;现在回来,也得和银河一同。原说今儿就回去的,小林来电说舞蹈学院临时叫银河去办入职前的手续,于是再等一天。 没想,耽搁的这一天,一件天...... 《宝贝儿》15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57 银河现在的漂亮又不同与从前,说过,她姐才是一眼惊艳那种。如今,银河的漂亮也挺富“侵略性”的,且,深入人心的那种,一击即中!段位越高的男子越“一眼宝贝儿”,因为漂亮得高级,灵动。也难怪,天下之主的宝贝儿,谁不爱。 她一来,老方就注意到她...... 《宝贝儿》15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58 “王后,”心学恭敬颔首刚只喊出一句,早已起身站立等他进来的银河抢先开口,很严肃,“在您面前咱们没有身份之别,今儿都站在心语亲人的位置上凭心而论,她是不是太叫人心疼了。” 心学一怔,望向她。银河眼睛微红,神情执着,“旁的我也...... 《宝贝儿》15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59 相府今天是热闹,一波一波惊心动魄。 馥沅被押进来,老橘震怒一巴掌将人扇晕了过去;至于本家那个男孩儿&mdash;&mdash;估计一辈子就废了。 接着,童心学赶来,一袋离婚文件丢下,“此生再不要我见到这个恶毒的女人!”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 《宝贝儿》15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60 “王老师,我今儿肚子有点疼,来晚了,您只管记上,我中午自觉去您那儿罚站!”一个看上去可灵醒的小伙儿在她跟前点头哈腰。银河没吭声,面无表情,记载本上记下了,转身离开这个练舞室。 可以去吃早餐了。银河对这份工作挺认真,经常值早班,比任课老师都来得早,执勤记录记载...... 《宝贝儿》16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61 银河还是纠急自己儿子最近的不顺,想起家里有块老美玉,当年自己也是一段时日老病,王座在老君山给她求了这块玉。 王座爱玉,他老说“玉,欲;藏玉,藏欲。玉是最能体会人性的好东西,藏玉的过程往往触及人性的底层实质。”银河对玉的认识就初浅许多,她只觉着玉是载体,对某类...... 《宝贝儿》16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62 王俊生多机灵,这么问一句哪够,忙又道“不好意思,我们对这片儿实在不熟,我朋友来自藏地挺想吃臭豆腐的,您方便的话,能带带路,顺便再推荐几样小吃么。” 银河一听藏地,那可是个神圣的地方,加上对方真诚,遂点点头。王俊生赶紧往回跑,到了车跟前,直说“是她...... 《宝贝儿》16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63 溥皇正在震怒时,银河怎么能成为政治筹码! 忽见元拓入内匆匆在溥皇耳旁低语,溥皇脸色立变,提步就往外走! 出什么事了? 这不仅是在场朝臣的疑惑,也是元噶的疑惑。……溥皇匆匆离开,唯有参长出面继续接待元噶了,面上自是友好,不深谈,毕竟...... 《宝贝儿》16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64 银河强烈反对,为此和溥皇激烈争吵, “你这是存心叫我沦为千古罪人!乱了纲常啊,他不是你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怎样,我一辈子就他了,是我儿子就行!”溥皇这次似乎也十分激动,甚至偏执!成安恨不能都给他跪下了,不能这么干呐...... 《宝贝儿》16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65 小舞一岁了。 小家伙能够听懂更高级的语句咯,譬如听到“把××给我”,能把某物拿过来;听到“××在哪儿”,会用目光寻找那东西。他也会按听到的语言做出反应,问“鼻子、眼睛、嘴在哪...... 《宝贝儿》16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宝贝儿</b>》,牢记网址:.. 166 六子本坐在泉边的木地板上, 小璟进来,在他身后的藤椅上坐下,“景色不错。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六子一哼笑,“有话就说,你现在有心情来看景才是见鬼。“ 小璟弯腰,在他耳朵边儿,“你现在心情比我糟。杀了他的心都有吧。“ 六子侧头摸起烟,叼嘴上,微眯眼,“甭把你那恶毒的心按我身上。“点燃,吐口烟说,“等你坐到他那个位置,杀不杀还不在你。“ 小璟起身。腿翘着,如王如魔,“我怎么就这么不信你会臣服我。银河以后势必是我的王后,我们有小舞,到时候℡℡你算个什么,“ 六子吸一口,沉沉地,“我是拿她当命的人。你以为我现在做这些为了你,甚至为你溥家王朝?“他轻轻摇头,“都是过眼云烟。我现在已经很知足了,她心里有我了,割舍不下了。我现在就想她安安稳稳坐在那富贵位置上,再不会被人叨扰伤害℡℡“ 小璟也正色,放下腿,“橘悦是个贪心的老鬼,他一旦把权,一定是灾难。“ 轮到六子回头戏谑看他了,“我倒没想到,你还是有身为溥家子孙的自觉,晓得谁才是祸国殃民的,不会为一己私利去蛇鼠一窝。“ 小璟望着他,“从各个方面考虑,溥皇这一撒手都是错,能力挽狂澜的,真还只有你了。“ 嗯,这时候六子真被眼前这张真纯信任的脸迷惑了!哪里又想得到,他是胡育颜呀,狼子也!他的“随机应变“。他的“翻脸不认人“!℡℡他们间的恩怨有得算℡℡ 六子起身,眼按熄在烟缸里,“银河,其实可以去藏地。“℡℡之后,六子会为他此一刻的决定后悔莫及的!但,从眼下情况看,着实是必然。 小璟也点点头,“她躲躲清静也好。就是,我始终有些不放心元噶。“六子就是后悔这时候没重视小璟这一“直觉“℡℡“他翻不起大浪,红教在藏地三教里势力最弱,虽近几年发展得算快,始终集聚的都还是些小农场主、中下富农。元噶这人。教义最大,他尊崇银河,是由心把她当神,冒犯是决计不可能。所以我才放心她去那边。“小璟之后也有得悔,怎么这时候就没信自己的直觉,反倒真放得下心听他的了?所以说,祁醉身上真“自带威信“,他若持稳一言。如魔,乱人心魂℡℡ 就这样,开始了, 史称“十七世与祁醉的第一次同路“! 他二人之间,之后都开发出一门学问了,叫“璟醉学“!多少人从史书的蛛丝马迹里来揣测二人个性,极力想探知他们的真实想法!因为他们间分分合合,相契相杀,简直是血染的糖浆!后来,这也是腐女心目中永恒的最佳CP,他们间的化学作用一点不亚于荷尔蒙碰撞出的激烈火花℡℡ ℡℡ 参长到底是个妙人,他只做了一件事就叫溥皇不得不同意王后前往藏地:指示舞蹈学院在藏地开设分院,头等大事就是研究失传已久的“博巴达娃“舞。 “博巴“是藏人的意思,“达娃“指月亮。这是藏地曾经最引以为豪的舞蹈:它其中既有男性抗击野兽的骁勇善战,也有女性驯服野兽的柔情韧性。从前,该舞蹈是大型祭祀活动的必呈之舞,后因藏王六世最心爱的妃姬去世,这支她独善的舞蹈下令绝迹。 “博巴达娃“舞除了动作分解复杂,也分独舞、群舞。群舞布阵,据说也有极深门道,在藏地也有“巫舞“别称。 元噶是不敢妄猜,只以为这或许只是参长附和溥皇“礼遇他“的一个巧合。要不,真得佩服参长“选择这个切入点,致使王后主动愿前往藏地研究博巴达娃的精妙!“ 且不说银河爱舞,最近她儿子才遇大病,不是藏医来解,恐难好得这样快。所以银河对藏地怀有感激与向往。再听说这个“博巴达娃“是“巫舞“,有驱灾祈福的意味在里头,作为一个母亲,为儿子的健康滋生出那么些迷信也不足为奇。所以说,参长哪里是迎合溥皇,根本就是骨头里了解王后,拿着她的性儿行事! 她去,自然小舞得跟着。溥皇怎么舍得妻儿一去就半年?所以,暂时答应是三个月。正好这三个月,他也确想把朝政理顺,交付首宰,然后也可以陪着妻儿或在藏地,或去别处,真正如普通一家三口。安闲度日。 元噶倒是个言而有信,就算溥皇只同意三月,他也守信对溥皇许诺:回去后,一定竭尽全力为溥皇笼络误解他的人心。争取藏地各教派早日一统归心! 冲他这个臣服,离开时,溥皇还是给了最高礼节的送别:亲到机场。当然,同机还有王后王储。自然溥皇更得亲临。 嬷嬷们抱着小舞先行上机了, 溥皇和元噶还在机下随聊, 银河才走进机舱,见徐树礼貌朝她一点头,“王后,这边请。“ 一撩开门帘,六子站里头, 银河快步走进,六子张开双手抱住她,“四儿,“ 银河晓得自己这就是稀烂,她是什么身份了。还这样跟他℡℡但是你看看六子现在瘦成什么样儿了!加之,她可不止一次在人后听见人们怎么议论他℡℡六子说得对,她心里有他啊,再见他这样。如何过得? “你就不能顾顾你自己!“银河抓着他衣前襟悲怒地耸。“我顾着自己呢,好东西也吃℡℡“六子话没说完,银河张手抱住了他的头,在他耳朵边急切地说,“我这次去藏地,除了给小舞祈愿,也天天给你祈福,你可要保重,要不报应可到我身上。“六子听了,紧紧拥着她不住亲吻,“你割我的心!“银河带了哭腔,“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不听,你从前那么欺负我就当我还你的了,你记住,你要再有三长两短,我也会有报应的,千万把自己养好℡℡““四儿四儿,我就是后悔,当初我该娶你,我是迷了心错过了你!℡℡“六子是在哭么,这也是在割她的心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67 这是小舞第一次坐飞机,一切都那么新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当然这次“坐飞机“的经历,在此时看只是个毛毛首次出这么远的远门。拉升到历史长河,后世对十八世的功绩可都从这次出行开始咧!一个一岁的毛毛,即以王储身份“出访“圣城迦耶,从后面一系列事件来看,意义非凡! 小毛毛的注意力能维持多久,不一会儿“新奇“就变成乏味了。小舞开始坐不住,闹。它它莎莎都随行带着,哄他玩儿也哄不住,毕竟机舱环境有限。银河抱着他到处走走,安生一会儿,又开始闹。 七顺进来,“四主儿。大喇求见。“七顺如今跟着银河了,算除了小林外她身边第二內侍了。 “哦,请进。“ 元噶一进来就望见小舞不耐烦地闹,银河抱着他站在它它跟前轻轻哄。 元噶恭敬两手放前站着,“小殿下觉着闷吧,“ 银河回头,也有礼稍一颔首,微笑着“从前出门儿都是高铁,他第一坐飞机还不习惯。“诶,小舞一看见他,注意力集中过来,因为他颈上、手上的佛珠,深红的袈披,都吸引着他的注视。就连它它本来哑嗓门一样“咕噜咕噜“,这会儿也安静了,瞄着元噶。 元噶先欠身一行礼,走过来,挽着佛珠的手轻轻拂拂它它的羽翅--真是神奇呢,它它很高傲排外的!除了溥皇银河和它的小主人靠近,抚摸它,它没有大的反应,有时候连饲养它的专门內侍靠近这家伙都得展翅大闹,跟小舞一个脾性样儿。 但这会儿,它它也很温顺, 银河和小儿都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他的手, 元噶有双极优美的手,真正佛指,修长玉润。气质极不凡, 只见他优雅地从一旁金玉食盒里拿出小食,喂给它它,它它在啄服的时候,他的手又去抚摩它的项背, 忽然一捏! 它它真突如长天鹅一般引颈高歌!发出极脆丽的声音! 小舞听了都不怕,咯咯直笑, 银河也是新奇,“怎么回事,“ “它这里有个声线带,掐抚得它舒服了,自然发出愉悦的声音。“ “真有意思。从前我们还不知道。我能试试么。“ “当然可以。在这儿,对,先抚抚它??“见银河一手抱着小舞不方便,元噶将小舞抱过来,小舞个“抓手小鬼“,一过来就抓住他脖子上的佛珠,还拽!银河忙又要把他抱过来,“松手!“吼儿子。小儿子哪儿听。拽住还扬手扯!元噶一点不慌张,也没叫银河把他抱过去,反倒摘下佛珠,小儿子完全提哩在手里,“没事,这天下之物将后来什么不是他的。“微笑着, “不是这样说??“银河要抢白,元噶抱着小舞稍退一步,比着它它,“您继续,见它差不多乖顺了,您试试我刚才捏的地方。“ 果然, 它它在银河手里舒顺得更快,毕竟熟稔。结果银河一捏,它叫得更欢更脆!银河惊喜地望向元噶,元噶怀里的小舞一听声音也欢快,抓着佛珠跳啊蹦啊??挺好,一路元噶陪着她说话,讲了许多藏地的趣事妙事,银河很爱听。这真是个学识渊博的大佛,加之身上又仿若有魔力,一些“小魔法“也能逗趣小舞,这飞行一路不再无趣?? 银河带着小舞抵达迦耶圣城,理所当然得到盛大迎接。 从下飞机开始,载歌载舞,叫银河深刻感受到藏地人民的热情。不过考虑到此处高原,她和小舞或许还不适应,并未在机场停留久,十几辆黑色小轿浩荡开除迦耶麦粒机场。 来迎接的,当然最主要还是藏地行政官方前明一行, 专机机舱一打开,方前明首先上来予银河小舞行礼,“王后,小殿下,见礼。“旁人拿了蒲团来,他跪拜。 这要不是之前已经跟银河说明过,她还不知所措。 前也说过藏地还停留在旧农奴制,一切礼制随旧。银河说“虽当地人守旧,行政人员是新文明呀,没必要这样吧。“溥皇笑着说。“虽这么说,可入乡随俗,且,也不是所有的行政人员都是京都委派。他们的礼节是这样。“没办法,接受他们的礼制也是一种尊重吧。 为此,来前儿,银河确实“恶补“了些“旧礼仪“。毕竟到了圣城,也不能叫当地民众笑话不是。 银河伸出右手,还是禁不住稍一弯腰。其实不必,她只需要伸出手即可,七顺道“请起。“ 方前明起身,还是站得恭敬, “我先上来跟您说说情况??“ 这时,元噶等外人均已下机回避。方前明作为京都直隶吏员,自然得先把藏地一些情况,及她来后一些情况先汇报说明。 这得从藏地胡佛教渊源说起, 前也说过,胡佛有三派系。宁葛派(红)、噶鲁派(黄)、挲迦派(白)。 黄教噶鲁派是最古老的一个派别。“噶鲁“藏语意为“古“、“旧,该派以传承弘扬吐胡时期译传的旧密咒为主,故称为“旧“;其法统与吐胡时期的佛教有直接传承关系,历史渊源早于后弘期出现的其他教派。故称为“古“。通称“旧译密咒派“。 挲迦派中的“挲迦“藏语意为灰白色的土地。因北宋熙宁六年衮却杰波在后藏挲迦县挲迦寺弘法,故名。挲迦派有血统、法统两支传承。元代以后,挲迦派内又出现俄尔、贡噶、察尔3个支派。 这两大教派均属胡佛“旧教“,大教,在藏地算“保守派“。 红教宁葛是“新教“,宁葛,意为佛的教诲或教诫,即用佛语来教导人们接受佛教道理。该派的特点是强调戒律,教法以阿底峡的《菩提道灯论》为基础。在藏地算“革新派“。 如今圣城迦耶还是以黄、白两教为主,圣寺迦月宫也是黄教噶鲁派门下。 王后驾临,自然得住迦月宫。相当于,其实还是黄、白两教这次接驾的主角。红教,新教,还是不怎么入主流,即使它是“接来王后“的大功臣。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68 就怕王后在藏地吃不惯,宫里特派一个“厨团“前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除此,老橘也心疼她,把自己府上从前熟悉银河口味的大厨也送去了藏地,随行里,还有王俊生。 他前来拜见时,银河也认出了他, “你当时知道我是谁是吧。“ 王俊生赶紧颔首道歉,“冒犯您了。“ 银河摇摇头,走到他带来的各样物品边。对外,这些都是首宰“敬献“王后的??她来。参长也送东西来了的,这些儿,在面儿上均是礼节,都不为过。 殊不知。眼前这些都是银河偏好的东西,老橘难道不晓得她心坎儿上喜好什么。 见有一套“羊亖“的书,银河好奇,拿起来翻了翻,原来是关于“食羊“的。银河莞尔,藏地以北以食羊肉为主,圣城这边多半荤菜里也有羊馔。偏偏银河是个吃不惯羊的,从前在家里,饶是老橘把羊肉炖的烂鲜,一点儿臊气都无,她也不沾筷子。看来老橘是担心她来这边吃不惯,特别备下这套书,起码叫她看了心理上接受些。 “再怎么看,我也吃不惯,“银河嘟囔, 王俊生听见了,轻声,“那也不必习惯。咱们汉人对羊肉开发的通常都不是厨师,而是医生。孙思邈对羊肉最有研究,相信此物若使用得当,可大补气血,温中去函,养正祛邪。他开出的一剂羊肉汤配方里有羊肉、云苓、北芪、干姜、甘草、独活、桂心、人参、麦冬、生地黄、大枣,都是主治妇人产后及病后上气腹痛,气血大虚。咱吃不惯就吃不惯,全当它是药引呗。“ 深得银河同感! 啧啧,如今陪在她身侧的都是何等人物! 各个儿学识渊博,且。深入人心。连这等“佞臣“都绝非鼠目之辈。王俊生星目堂堂,说话向来轻言慢语,极抚慰人心。 咱们来瞧瞧他之后做“王后执笔“,也就是专门做银河随行的“文书官“时,写下的一则“文学金线录“, “??和音乐、绘画、雕塑、书法、电影、戏剧等等艺术形式一样,和美女、美玉、美酒、好茶、好香、美食等等美好事物一样,和文明、民主、人权、道德、佛法、普世价值等等模糊事物一样,尽管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尽管难以量化,尽管主观。尽管在某些特定时期可能有严重偏离,但是文学有标准,两三千年来,香火相传,一条金线绵延不绝。 这条金线之下,尽量少看,否则在不知不觉中坏了自己的审美品味。 这条金线之上,除了庄周、司马迁、李白、杜甫这样几百年出一个的顶尖码字高手。没有明确的高低贵贱,二十四诗品,落花无言、人淡如菊、流水今日、明月前身等等都好,万紫千红,各花入各眼,你可以只吃自己偏好的那一口儿,也可以嘴大吃八方,尝百草,中百毒,放心看,放宽看,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洋洋洒洒,尽显开阔逍遥! 当然,人的才华和人的品性还是不能划绝对等号, 他有才,他在银河跟前再“隽逸绝伦“,也掩盖不了他作为“佞臣“的本质:坏事,坏心。 王俊生来藏三日后的晚间,得到一个消息,简直大惊大骇! 这天日落后,他正在下榻处的书房练习书法。他知道王后喜书写,笔锋袭承来自飞家,遂刻苦习练“飞书法“已好久?? 这时侍应来报,“京里来人。“ 王俊生笔锋一顿,他知京里来的一定是橘相遣派,只是疑惑为何会亲自来人,而不是有事电话吱声。 “快请进。“王俊生放下狼毫笔,起身出去相迎, 一见,吓一跳! 人把帽子一摘下来,竟是橘相首参黄江豫!也是他从前的老上司。 “黄处,有失远迎。“王俊生诚惶诚恐样儿,亲自伸手去接过他的帽子与风衣外套, 黄江豫帽衣依旧交给侍应,一手扶住他胳膊,显然十分焦急,“不必多礼了,进去说!“ 进来,茶水都不叫上。黄江豫捉着他胳膊,“出大事了俊生!参长起势,将溥皇囚困于西陵!橘相也一同在西陵被禁困!“ “啊?!“王俊生惊得眼睛大睁,万万想不到??自传出溥皇要将全权托付橘相。朝堂是一直潜声争议不断,大多数还是力主要劝谏溥皇三思:如果他真若此,就是“懒政““怠政“! 橘相这边自然一直低调,同时也高度戒备。就怕参长那头“盛怒“会“陷害“他;但,无论如何,都还是不会想到参长会“釜底抽薪“,竟然直接!?? “这可如何是好!确实没想到这层,当时参长去陇东救灾,手握调兵之权,回来后,溥皇就没留意将其尽快收回??留有大患了啊!“王俊生悲愤说, “是呀,谁又料到祁醉竟有这等虎狼之胆!!“黄江豫气得手抖,“如今人心也是难测,竟然。东北的钟经量都听他的!“也难怪黄江豫这般气愤,东北,那可是橘相老巢,竟然守备一等战将也不听橘家调遣。倒戈了祁醉! 这一听,王俊生更是惊骇,祁醉这是手握一统兵权真要拿下天下的意思?! “那,那怎么办??“ “我跟你说,“黄江豫这时更抓紧他的手腕,“橘相此时虽被禁困,但还是假意顺服祁醉。他叫我来,告诉你,一切就真要靠你了!“ “我?!“ 黄江豫凑近他耳旁耳语数久, 始终,王俊生眉头一直不得展, 黄江豫从羊毛背心内袋拿出一支深红锦袋,交给俊生, “橘相交代,你拿着这个去见他,他见到此物必会助咱们。正好现在你能自由出入迦月宫??“ 是夜, 王俊生彻夜难眠, 他拿出黄江豫交给他的这只锦袋,打开取出一看,里头是一片明黄布片儿,似某件衣裳一角?? 黄江豫叫他去找的,是一个叫昌庆的黄教大喇,说他久居迦月宫,外人轻易不得面见。 所以,首先如何寻得拜见这位大喇就是问题??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69 银河初来圣城,人家来拜见她,孝敬她,自然,她也得有“赏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王俊生还是伶俐,就依托“王后赏赐教众“的机会,更能游走迦月宫各部门,终得以见到昌庆。 迦月宫,坐落于圣城西北择日山上,是世界上海拔最高。集宫殿、城堡和寺院于一体的宏伟建筑。 这是颗雪域高原之明珠,胡佛之圣地,建筑艺术之瑰宝,浴火重生之传奇。它庄严肃穆、富丽堂皇,以其浑厚流长的藏地文化、博大精深的护佛信仰。感染着八方来客、四海宾朋,在其脚下顶礼膜拜、驻足喟叹。 它的主体建筑是黄宫和白宫,黄宫共七层,红宫共十三层。 黄宫第四层东是寂圆满大殿,它是迦月宫最大殿堂。内设历代顶峰大喇的灵塔、佛殿、经堂。昌庆就在这层大殿服侍。 能入寂圆满大殿服侍的,一定也是鸿儒大喇了,原以为这位昌庆是个古稀老头儿, 结果王俊生一见,三十来岁,竟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昌庆一笑,右边脸颊一个深深的梨涡,所以更显小,且,还有点甜。但是,就是这个“甜甜的干净男人“,之后晓得他的“功力“,那才是“经纬之妖“! 寂圆满大殿宏大,但是里头每个服侍的喇嘛居住的地方却小。昌庆居住的地方除了睡榻,就是经书,王俊生都不知道哪儿站脚好。 “您这边坐。“昌庆弓腰搬开一摞经书,将自己通常看书的小凳给他坐,自己则盘腿坐在榻子上。 看看现下橘相何等境况,竟将一切宝押在了这个喇嘛身上,足以说明他的非凡!所以王俊生丝毫不敢怠慢,恭敬有如对橘相,坐下后,再一施礼,“您安好,叨扰了,受橘相重托前来求助,望大喇成全。“ “小可力薄,实不知有何能为贵人效劳。“ 王俊生顿了下,遂掏出锦袋双手递与他, 昌庆套着佛珠的手,两手接过, 只拆开线结往里看了一眼--稍侧身,两手又将锦袋放于身旁, 双手合十向俊生,“愿尽薄力。“ 王俊生也不知道这锦袋里搁着的明黄布片儿是什么。更不知晓橘相与他间的渊源,只知道,他既已答应,事不宜迟,当日午后,遂领着他乘机飞往京城?? ?? 历史长河,惊变无数。 然后辛酉年发生的这场大变,还是实属罕见,因为它瞬息万变,惊心动魄不断! “参长,小璟来了??“这次,不容徐树禀报,小璟直接冲进来! 祁醉依旧坐在泉边, 不过与上次不同,不是下面的木地板上。而是高背座椅。他如狮王,正在口喥红酒,闲看落日余晖。 “你到底对溥皇做了什么!“小璟进来就薅起他的衣领! 昨儿白天还好好的人,夜晚就不省人事!身体一切机能都好,人就是不醒,活死人一样?? “我能对他做什么,我也好奇他是怎么了,“祁醉手上还稳稳地拿着酒杯,不疾不徐说, 小璟逼近他。戾目直视,“你叫我怎么相信得了你。祁醉,太狠了啊,当初说好只是叫他让位交权,囚禁他即可,没说要他的命。“ “要了他的命么,他没死呀。“祁醉也轻说,“你信不信我是你的事,可眼下不是正好时机,宣布他心梗驾崩,你立即即位,省下了多少力气。小璟,老天都在帮你。“ 小璟狠狠推开他! 是的,他恨溥皇,无论自己的身世渊源,亦或他强霸银河小舞??但是,他毕竟是亲人,是自己的亲兄长!如何真下得了毒手! 祁醉这人,是真狠。他如何做到叫溥皇变成这样,小璟心恨得恨不能撕碎他,但是,眼下千钧一发间,真不容他再感情用事! 溥皇一倒,天下势必大乱,他如果不当机立断作出决定,眼前这??凶狠狼子势必??管他现下是假心假意逶迤顺服也好,小璟必须快刀斩乱麻,先上位正了名再说! 小璟平顺了口气,回头冷厉盯着他, “别太自以为是,豺狼再无所顾忌也有黑骨嶙峋的一天,别叫狂妄吃了心。“ 祁醉优雅一颔首,“遵命。“ 小璟走后, 徐树再进来时,见参长依旧一手叉腰,立在泉水边悠适喥酒--不知如何,或许小璟是气怒至极,加之对他的成见,始终觉得他是心狠手辣之人,见不到他的“不一样“??徐树作为他的身边人,却,明显发现不同! 自昨日回来,参长着实像变了个人?? 从前他狠,却不无人情味儿,那双迷人的眼也有温润时刻, 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祁神, 就是真正一尊“邪魔“! 他眼里所有的柔情似乎全被抽走,剩下,乖戾。酷冷,只有野兽捕猎的快感,盘转猎物的游刃有余,弑骨噬肉后的圆满?? 一夜,他没睡。 杀伐决断得些许叫人心寒, 从前,他身边“萧何,张良“似的“苦口仁心“的良臣或被驱逐,或被冷藏。 留下的,全是杨检这样的“鹰派“! 徐树私心里是有些不信,一夜间,怎么一个人就会有如此之大的转变? 对,他还有至爱,还有银河呀, 早间,徐树给他端来“牛肉面“。这也是从前参长亲手做给银河吃得最多的面。 哪知,参长冷眼撩开碗筷,“清晨吃这样烈辣,难道想上火一天么,“ 徐树笑着说,“您每周总有一两天这样吃呀,还说舍不得,那好花椒说留着给四主儿烫肉片吃。“ 听到“四主儿“,从前再如何情绪大,祁神都能立即软和下来;今儿,不一样了,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女人喜欢那么大味儿的东西肉骨迟早松烂。拿走,鸡丝面还是最好。“ 徐树端着碗出来时,步伐都是沉重的, 无论如何想不通,就一夕间啊,是中了什么邪!把一个人的秉性变得这样纯粹--纯粹的,狠了?? 谢谢给银河投小钻石哟。另,双十一也是节啦,提前祝各位剁手党剁得欢心,嘻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0 泼墨文学 『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西陵,重兵重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嘉阳殿。 成安一身黑衣在微悦的搀扶下进来,跪倒匍匐一片。危难之期,宫里人自行都开始行大礼。 成安面色沉重,一坐下,“出去。“连微悦都颔首向后退。偌大殿宇里,只有成安与小璟。 “跪下,“成安重声。 小璟跪了下来。 “我是真没想到!??“成安俯在拐杖上弯腰沉痛,“你还是这样任性恣意!他是你亲哥哥!!??“ 小璟低首不发一言,任他姑母发泄, “抬起头来!“成安呵斥。 小璟这才抬头, 成安手指头指着他“你!你??“小璟跪行至她跟前,两手抬起扶捧住了她指着自己的手,“姑母。小舞是我儿子,就算他要继位,也要从我之后。他这样强行将小舞占为己有,您想想我的感受,“红了眼,小璟这真挚轻说,何其抠人心弦! 成安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所以你就!??“低声,“小璟,你这是弑君啊??“ “不是我做的。是祁醉。“小璟忽得冷酷起来,冷漠说。 这就是要将成安心剐出血的地方! 两个都是她的心爱孩子,两个畜生!!??成安也是万万没想他们二人能联手?? 成安痛心合眼,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沉默了许久, 慢慢顺气, 好,好在是他们二人??他们一心,算是当下对成安最大的安慰了! 你以为成安就没有这样把祁醉召到跟前来痛心痛骂?同样的,祁醉也是如此跪在她身前??成安心中隐隐也有疑惑,六子的气质似比从前??也说不好,更冷粹? 多少年了,六子没这样在她跟前行如此大礼, 跪磕三个响头, 顶天立地人神,眼里没有七情六欲,唯有家国天下, “溥皇若将天下交予橘悦??“从比较“后李隆基时代“招致“安史之乱“,细数了溥皇若重蹈覆辙的恶果??成安内心不得不认同他啊! 事已至此。走到这个地步理性想,溥皇也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眼下,最重要是稳定大局!六子也向她保证,首先确保小璟继位无忧,之后,也一定悉心辅佐他保国泰民安。?? 成安双手握住了小璟的手放至颔下,盯着他, “既然已到这一步,你就好好给我走下去!记住,你也是溥皇嫡脉,你母亲从前也是我天朝正统王后!用心治国,守住我溥氏近七百年至尊荣光!“ 小璟放开姑母的手。退后一步,深深弯腰磕下一个头,“是。“ ?? 另一边,重影殿。 一人也是这样跪趴在另一人身前, 但是,却是另一番景象。 祁神双手背后,一抹斜阳从红柱边打进来,正好也匍匐在他脚下。 这边, 橘悦也跪趴在他脚下,整个人蜷缩在暗凉的地砖上, 老橘头发都有些乱,未见面容已晓憔悴, 成王败寇,也就这般吧。 看官们一定多有奇怪,王俊生不是从藏地领来帮手,难道昌庆没发挥作用? 不不,昌庆就是发挥了太大的作用了,简直妖力!才会如此乱了天下?? 这得回头说起,昌庆其人,可谓传奇! 王俊生是彻底看走眼, 看上去,昌庆是像三十来岁, 实际,这已经是个整七十的古稀老人了! 藏地祖先相信天堂,地下或水中都有神灵,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这些神所支配,这是由他们信仰的宗教--胡佛决定的。 在人类发展的过程中,人们渴望能操纵自然,所以他们创造了拜祭还有巫术之类的活动,也就有了“巫师“这种角色。 巫术任何时候都是十分神秘的东西,而藏地巫术更特殊,即使时间演变到现在,我们对这些都无从了解,如名字,遗产,服饰,乐器,祭坛,法术,巫术,占卜等。 昌庆具有双重身份, 他既是黄教一位大喇,也是藏地一名道行高深的原始巫师! 少年时,他游学至东北,和橘悦结缘。橘悦对他有救命之恩。于是,昌庆留下了自己当时破巫旗的一角给橘悦,许下一诺:他日你持此“旗角“来见。有求,我必尽全力帮你! 橘悦深知他的巫术功力,其中有一绝技,类似现在的“催眠术“。十分妖诡! 老橘深处险境,立即想到了他。 老橘原想借昌庆的无敌巫术“催眠“祁醉得以脱困,结果,“恩情“终究抵不过“教义“! 昌庆虽是一名巫师。但他首先是黄教大喇!他一切的一切都以“黄教“立身。 橘悦现在明显偏红教--他可是“收服“红教的大功臣! 而,黄教至始至终都是忠心祁醉。 京师之夺直接影响圣城教派间的激争, 在此背景下,再大的恩情跟前,昌庆也不能顾及了--事实,自王俊生来找他前,黄教已布局。 王俊生还是太不了解迦月宫,或者说,对圣城乃至藏地胡佛都是外行。 是的,王后布赐大喇,他可以趁此之际行走迦月宫??可哪里就真能这样随意,想入哪个大殿就能入? 且。这样庞大的迦月,就算寂圆满大殿,那么多神秘的角落,他怎样就如此顺利地能找到昌庆的小室? 肯定有“刻意地引导“啊。 所以说。这次橘悦是被黄教彻底摆了一道! 昌庆来,一不做二不休,为挺参长,直接将溥皇放倒! 但是,这里头也有插曲, 黄教誓死力挺祁醉,甚至不惜担下“谋害溥皇“的“大逆不道“,想想,最终的结果,难道只是想叫祁醉做个辅臣,推举上去小璟,为他人作嫁衣裳? 肯定不是! 当祁醉力秉原意:只要溥皇答应让位给小璟,就奉十六世做太上皇,退居二线,照样可以悠闲度日;且自己绝不越矩,依旧全心全意辅佐小璟。 黄教自然不依,于是??比在溥皇身上下得巫术还要费心费力!昌庆竭尽所能,终于将参长在大致不失去总体记忆的基础上,变了个人?? 谢谢给银河投小钻石,双十剁手快乐哟,嘻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1 橘悦这辈子吃得最大的亏就这次了: 他具体也不知道昌庆对祁醉所为,只知道黄教摆了自己一道。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所以祁神说已调查清楚,就是昌庆这个妖人作怪,是你“引狼入室“,谋害溥皇!老橘也只能哑口无言,毕竟事实上是他把昌庆招来的。 还是那句话“成者为王败者寇“,已然落败,橘悦认栽。老橘毕竟是个油狐狸。晓得知势而为,如今在祁神跟前也不狡辩,低头认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 祁神弯腰把他扶起来,态度看上去温和许多, “橘相,请起。“ 老橘再次俯首。“不敢不敢,罪臣哪敢再当参长如此称呼。“ 祁神稳稳握了握他手肘,“你还是相,在一日尊一日。“将老橘扶了起身。 祁神自然有祁神的考量:如今还不能彻底将老橘置于绝境。且不说他家在东北的地方势力犹存,藏地红教可还撑着他!当下还是以“收服“为上策。不过今后可得再严加防范,这老狐狸“屡次翻身“,能量不能小觑!?? “橘相此番也是被小人误诱,误入歧途,望今后好生管教门人,莫再生事端。家国之事,还有赖橘相这样的肱骨之臣呐。“ 尽管被扶起,老橘一直弓着腰,听言后连连点头,时不时还拭拭眼,好似早已老泪纵横,感恩戴德参长大人大量,且,还能如此信任,仿若还有后用?? 既然决定放他一马,但这件事毕竟得有个交代,肯定得有人出来“顶罪“。于是,这个“替罪羊“成了王俊生。 不过之后私下老橘亲自去探望过俊生,握着他的手,“放心,不出多少时日我定会叫你出来。咱们一同回东北,远离这是非地??“ 对王俊生而言,这也是他人生里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看似坐牢吃亏,其实。更接近这些权臣了。 ?? 这些时,举国大恸。 皇室宫务处于当地时间18日晚7时许发布公告,溥皇十六世于当天下午3时52分在溥和医院驾崩,享年48岁。 溥皇是于西陵祭陵期间,突发脑溢血,抢救未果,遗憾离世。 首宰橘悦宣布溥皇十六世幼弟溥璟继承皇位。稍后,首宰府邸也发布公告,橘相对于十六世离世太过伤心,已辞去首宰职。 对于普罗大众而言,可谓霹雳不断, 一。十六世离世太突然; 再,从未听说溥皇有幼弟, 三,十六世有小儿,且,才正式立为王储,怎么就是“幼弟继位“? 这些都引起人们的疑虑,但是。毕竟一切均由溥王朝官方公布,且政局看上去稳顺非常,再疑惑也只能在心里嘀咕,私下议论都不敢。 国不可一日无君, 先皇守丧与新皇继位,同时筹备着。 可想,这世上,再没有谁比银河所受打击更大了?? ?? 圣城与京城,相隔千万里。 估计这段时日,圣城人民也发现了,迦耶城虽通行正常,但各处均设有军卡,安检极为严格!特别是迦月宫一带,简直是可见的戒严! 王后实际被囚禁了。 可不就叫囚禁?人不能踏出她所居黄宫范围,虽尊荣依旧尽享,可是人身自由受限,再大的尊享又有何用! 银河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小舞偷偷痛哭,这要不是还有儿子,这次,可能真能把她逼死! 咱们还得看雪银河这一路下来的情感经历, 从王座到如今的十六世,接二连三离她而去的男人也太多了??且,各个都如此亲近刻骨,都是银河想着可能要归宿一辈子的男人呐! 这也难怪她会开始把自己往“克夫“这个灾星宿命上想了, 她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谁对她好就得死不是?? 所以说这要没有小舞,雪银河自我了断都有可能! 可她有儿子了,生命已经不再是她一人任性为之的事, 且,她儿子无论她愿不愿承认,都是众所周知的王储!这个看似无上荣耀却暗藏无比危险的身份,对小舞的人生而言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致命处。为了保护儿子,她不能垮!甚至连人前流泪都不敢。这时候,雪银河才真正正视“她是王后“这个事实!被迫,她必须开始有城府。 所以说“母亲“这个身份真的能让任何女人变得强大, 从前那样感情用事的人,如今,也必须“被拖拽着“成长, 特别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更得处处防备、小心--银河毕竟是个学霸,就算是个纯理科生。基本的历史常识还是有的,那些史上血淋淋的“权斗““阴谋“她不可能没听说过?? 当然,如此没有安全感,还在于当下的境地: 如果十六世一走。小璟或者祁醉,他们有一人立即赶来圣城接她,哪怕给个只字片语!??银河会这样害怕吗! 没有, 无论小璟或者祁醉。没有, 一个电话都没有。 祁神没有,这还可以理解,毕竟如今的祁神??性情大变,情感上,早忘了她呀,哪里还在乎她的感受。雪银河,对参长而言,又回到从前的位置:一枚棋子。稍有转变的是,是成为了一枚“更贵的棋子“。 只是,暂时祁神还没想好如何“安置这位十六世王后“,他对她感情“抽空“但不意味就忘了小璟跟她的孽缘!怎样处理好他们这段关系??祁神还得认真思量。所以。在他还未想好前,下令“封禁“了迦月宫!王后带着小王储只能“等待参长发落“了?? 那小璟呢?是呀,小璟绝不可能置自己的银河和小舞不顾,发生再大的事。头件儿,肯定是顾及她娘两儿! 除非?? 除非小璟自己都出了事。 是的,胡育颜终于遇上此生最大的一劫了, 与死神来个正面的,但模糊的招呼??且这“雾里看花似得的照面“,一打,就是近两年! 还是要回到昌庆这里, 别忘了,这是个连祁神这样拥有强大意志力都能被他“巫蛊“了的人!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2 泼墨文学 『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人不是无情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对外称他已驾崩,事实他确实还活着呀。像睡着一样,十六世48岁的生命还在继续,只是像活在梦境里,远远地离开这个俗尘?? 小璟立在他身边,心情确实难明, 他毕竟是他亲兄长,血缘之亲。说什么都不可解。 他们间也有亲密交谈的时候,他对自己说, “我和你妈也讨论过你,都觉着。一来,你运气太好,伶俐神赏饭,不容易效仿。父亲和你妈生你的时候。DNA配的手气超好。你妈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骂天地人兽从来爽利,但是没有章法,但她承认你从小骂得就有逻辑,有词有句也有篇章,她说她骂像丢沙子,你骂像串链子。其实你我的父亲生来就不留恋现世,每天如同最后一天,也没感受过颠倒梦想患得患失的苦。而这些苦我都感受过;你和父亲倒一致,洒脱得很。“ 此时,小璟扶着他的手腕,小声说, “人哪有完全得洒脱,一旦有心之所牵,怎会不牵肠挂肚??“ 正说着,忽闻后头有轻缓的脚步声。 一回头, 小璟见到一个挺干净的喇嘛。 国教就是胡佛,为祈求十六世平安,西陵这边布置无计高僧大喇不足为奇。 估计这是个守夜小喇吧,小璟并未在意,回过头来, 却听身后, “您觉着什么是了不起。“ 小璟一挑眉, 有意思,这还不是个普通小喇呢, 他稍一回头,也不回避他突兀的问题, “了不起?了不起的人事多了。 在世界最古老的十个大城市,选当地最有传统美丽的位置,开一家小酒馆。十张桌子,十间客房。不计成本时间,找最好的当地厨师、用最好的当地原料、上最好的当地酒,恢复当地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最美好的味道、最难忘的醉;盖标准最严格的当地建筑、用最好的当地家具、配最好的当地织物,恢复当地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最美好的夜晚、最难忘的梦。 亦或, 在最穷最偏远的两百个县城中,给一所最好的中学盖个新图书馆,建个免费网吧。在图书馆和网吧的立面上贴上你的名字,再过几年,你就和肯德基大叔一样出名。召集顶尖的一百个学者花二十年重修《资治通鉴》。向前延伸到夏商,向后拓展到公元2200年。再过几百年,你就和吕不韦、刘义庆、司马光一样不朽了。“ 这是最典型的“胡育颜思想“,张狂也闪烁着尖锐的智慧光芒! 身后小喇微笑点点头, 又摇摇头, “这些都还不是最了不起。拥有对这世间人生做最集中关注、深入剖析的我胡佛才是最了不起! 世间万千事关灵魂深处的探讨,唯有胡佛,永远聚焦于人间的生、老、病、死。探究着摆脱人生苦难的道路。 您刚才提到的片段,看似高尚,背后藏廓的问题辽阔也宏大,关及王道社稷、铁血征战、家族荣辱、名节气韵,但细细想去,那只是历史的片面、时空的截面、人生的浮面,极有可能酿造他人和自身的痛苦,而且升沉无常,转瞬即逝。 胡佛却看破这一切,把这些问题轻轻搁置,让它们慢慢冷却,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导到与每一个人始终相关的人生和生命的课题上来,叫一代鸿儒听到经诵梵呗也会陷入沉思,即便是兵卒纤夫听到晨钟暮鼓也会怦然心动,即便是皇族贵胄遇到古寺名刹也会焚香敬礼??“ 他是个喇嘛,当然以胡佛为第一至尊!这无可厚非, 问题是,小璟听他这番话时的感受--具体是从他嘴巴里吐出这些话时音重缓急??糟糕!人晕晕沉沉,似脑体棉糯地区注入了雾气,越来越稀里糊涂,越来越接近梦境! 眼前一切似乎都不真实起来, 躺着的哥哥,起了身,竟然向他伸出手??“走,我们去见父亲。“ 周身的空间开始如细流般逶迤拖曳, 而他的声音愈发似柔情水灌进耳朵里, “人生和生命课题如此之大,如果泛泛谈去不知要缠绕多少思辨弯路,陷入多少话语泥淖,不如跟着我来,细细探索,慢慢捋顺,??“ “砰“!小璟已经跪趴在床帏边, 他死死抓住床梗,甚至反嘴用牙齿狠狠噬咬自己的手腕动脉,咬得满嘴血!他最后的意志力告诉自己,估计他哥就是被妖僧这样谋害的!他可不能?? 但是,实在厉害, 几千年藏地巫术,如野生杂草。总有自己生生不息的绝密宝藏! “??它干净利落,如水银泻地,爽然决然,没有丝毫混浊。一上来便断言。人生就是苦。产生苦的原因,就是贪欲。产生贪欲的原因,就是无明无知。要灭除苦,就应该觉悟:万物并无实体。因缘聚散而已,一切都在变化,生死因果相续,连“我“也是一种幻觉,因此不可在虚妄中执著。确立无我无常,抱持慈、悲、喜、舍之心,就能引领众生一起摆脱轮回,进入无限,达到涅盘??“ 声音愈发清爽,让人如醍醐灌顶,恰似在嗡嗡喤喤的高谈阔论中,突然出现一个圣洁的智者。三言两语了断一切,又仁慈宽厚地一笑,太迷人了?? 就在小璟被自己咬噬得血肉模糊的手快彻底耷拉下来??“砰“,沉闷一击的声音。如魔的梵音终于停止! 只见“魔法小喇“--嗯,自然就是昌庆咯,倒在地上,后脑染血, “璟主儿!!“七顺丢开手里的佛器,立即像小璟跑来, 小璟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似拗不开的结--事实,此番“施咒“虽没彻底完成,但还是对小璟的脑部有了重大创伤,这个“结“确实要花好长好长时间去解啊?? 是夜, 对大皇宫而言,又是个难眠之夜, 还未正式登基的新皇,竟然不见了?! 那一夜, 真有如神不知,鬼不觉, 七顺一个单薄的身影,踩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上驮着一个大木箱,消失在月夜下??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3 得亏她是个挺有情趣的人,否则如何度过这囚禁的每一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所以说史学家觉着溥皇十八世是最有情趣的帝王,跟他的母亲不无关系。 书法,种花,画画儿,甚至做奥数题。雪银河简直是极尽可能地“找乐趣“来战胜悲痛,搏斗抑郁。 书法不提,这是她最钟爱。每日静心写篇把字儿是必定。她是不知,就她在迦月宫日常写的这些字儿,最后一字千金!多少收藏家哪怕得她一个残稿都泪流??毕竟大部分之后要么宫藏。要么胡佛教藏?? 画画儿。 雪银河也有点基础。且不说她出生雪家,幼时家教里就有打底,之后,看看她跟着的这些世上可谓最顶级的“收藏鉴赏家“们,从王座到溥皇??见多了,自己上手画画也不稀奇。 银河到底聪慧,对于绘画有自己一套心得: 这点她还是最受王座影响。 王座尊崇石涛,她最爱画家的著作也就是石涛的《苦瓜和尚画语录》。 她非常信奉石涛所述“现场有神“,其实也就跟“下笔如有神“同理: “有的时候,你是神派来的,有些时候,你只是一堆蛋白质。哪怕你站在昆仑之巅,你所有的修为,也只是笔。现场是墨,是未知的定数,是神派你来的一瞬间。忘记逻辑和知性,忘记个人,甚至忘记笔,忘记已经站在昆仑之巅,忘记跌进深渊的恐惧。你能控制的太少,你甚至不能控制笔触及宣纸的一瞬间??“ 所以。你看雪银河作画,简直跟入定差不多!那是她与她的“神“在交锋?? 种花。 这是她的老爱好了,说起来也是胡育颜着重加深了她这个爱好。 瞧瞧如今她住的迦月黄宫五层,后来被称为“圣城小天宫“--那个鲜花的海洋?? 梅、菊、兰、桂、牡丹、玫瑰、水仙??她都爱。 其中当然不乏世间稀有品种, 如今她养得最好的还是些藏地绝品,譬如婀娜多姿的金莲花,雍容华贵的柳兰,朴实无华的马莲??美丽的花儿,美丽的人儿。如今迦月宫谁不拿她当仙儿?? 还有一样,那就不是是个人都玩得起的“乐子“了--做奥数题。 慵懒的午后,最常见的,就是她抱着小舞靠在满是脆花纷郁的小花园,懒懒靠在颇具有藏地风格的妃靠上对着一打草稿纸蹙眉细思--全神贯注烧脑能叫她忘却烦恼,暂时不想那些叫自己伤心的。忧心的?? 你别说,正因雪银河这“超脱凡人的独特爱好“为她的境地乃至生存都赢来转机! 黄教听命祁醉,对她的“监控“自然严厉。 实地日夜“监管“她的,是一个“极有福相“的小喇嘛,宝哲。 别看这个宝哲看着“福相嘟嘟“,甚至可爱,萌糯萌糯的;其实大有来头。据说他是黄教教主朱古的私生子,早慧得很呢。 一开始你明显见宝哲对她如狼似得防备,她哪怕稍微移动,宝哲那绿宝石的眼睛就闪着幽光,遂其行--是了,宝哲有双绿眼瞳,跟名贵波斯猫似得。朱古据说就有西欧血统。 只一点,你就能看出这孩子不同寻常。 如今的雪银河是魅力大, 首先,她漂亮。早已深宫滋养多时的银河,比从前更娇艳!这大可叫人“一眼定乾坤“。 再,一入圣城,加之她做了母亲,身上真的如镀了一层神秘仙佛光!--想想元噶对她的迷崇,就可知,她如今这神韵,对活佛大喇也是致命的。 最后,她无上的身份!母仪天下?? 加之你看看她这些精细的爱好情趣,雪银河生人跟前,又特别温柔娴静, 基本上“杀伤力“极大,就算一些一开始对她防备的黄、白教大喇小僧,渐渐,即使面上不会立即太暖热。内心里还是慕崇的,态度上毕竟有转变。 宝哲不会, 无论私下议论。还是就算当着雪银河的面儿,他特别“顽固“!竟还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个狐媚子!你们千万别被她魅惑了去。迟早有天应该把她打入炼狱戾火,叫她再不得出来祸害人世!“ 嗯,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呢。 但,就这么“顽固孩子“也有被雪银河“拿下“的一天!你说她厉不厉害,靠什么,就是靠奥数! 圣城的喇嘛按常规上得都是胡佛教学校,宝哲也上。但是他身份毕竟特殊,是教主之子,于是可以享有比一般喇嘛更好的教育。跟内陆一些贵族子弟也差不多。享受精英教育的代价就是“学得多,学得超前“,且。超级刻苦。 宝哲也在培优奥数呢,可想,当他发现雪银河也在做奥数题是何等震惊!而且,偷偷翻看了她那本厚厚的草稿本--宝哲的“认知“也在震碎! 这天,“监视“银河之余,宝哲也在做他的作业。 也是有趣, 银河也明明知道这个“佛娃娃“在监视自己,但她一点不讨厌他。一来,宝哲的样貌极“具有欺骗性“,实在太喜庆可爱;再,她也不是瞎子,几次见他做作业,晓得这毕竟还是个上学的孩子,大概就跟咱们这高一的孩子差不多。--你说她会跟个高中生计较什么。 这天小舞也不知怎么了,特别兴奋,一会儿小人疯“喔喔“乱叫,一会儿又叽里呱啦说“婴儿语“,也是,小舞的“语言开发“已到临界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说话了! 银河不停哄, 毕竟小舞的呱呱呱已经明显影响到佛娃娃做作业了。 “好了,不叫了,看妈妈画画,“ “妈--画儿,“好好儿的,小疯子一下又声音拔尖儿,“它它!它它!“这好,这只疯鹦鹉也被撩拨起来了,“呱呱呱“跟小舞来个“二重奏“, 银河急了,这声音她都嫌吵得脑仁儿疼,再看那头--哦哟,宝哲的绿眼眸已经放火了! 谢谢给小舞、它它,莎莎投小钻石咧,嘻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4 你看银河急得,赶紧把自己的发尾塞到小疯子爪爪里,“喏,玩这玩这,“她儿子是爱抓她头发,一抓着就安静了,可还笑得涎流,银河伸手拿小毛巾给他擦。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你是怎么了撒,吃兴奋剂了?可我没吃啊,你上哪儿吃的??“小声说。 再看那头宝哲,眉头依旧紧锁。埋头思索,陷入题海出不来的样子?? 银河还想着不打搅他,起身抱着儿子要到露台上去。小疯子又一兴奋,把妈妈头发一扯。“嘶“银河疼得一咬唇,小舞还指着它它,“它它它它,“银河遂单手抱他,又伸手取下它它的吊环,嘴里还训斥这只鸟,“你别跟着疯,再叫,小心晚上把你炖汤喝。“它它像听懂了,低下了头?? 哪知,你是不想打搅他,他却把你防得紧!银河一移动,宝哲抱着书本赶紧地也要跟着。 银河叹口气,他要跟来,肯定挨着露台门槛坐,那块儿风大,岂不更影响他学习?银河只得又把它它的吊环挂好,还是抱着小舞坐在妃榻上。 宝哲见她又不动了,本来思路打断就烦,她这反复无常更叫人烦,宝哲挺气恼,笔摔在纸上。 他到底是个孩子,银河见他如此也过意不去,抱着小舞走过来,“是有什么题难解么,“ 宝哲瞪她,那双绿眸反倒更熠熠生辉! 小舞估计都被他的绿眸吸引,一时特别安静。望着他。 既然走过来了,银河也不怕他排斥,遂走过来更近,弯腰瞧他那本子, 宝哲真当她是妖孽,她一靠近,手撑身后退好远! 银河却真是专心瞧着这道题, “阿尔贝茨和贝尔纳德想知道谢丽尔的生日,于是谢丽尔给了他们俩十个可能的日期:5月15日、5月16日、5月19日、6月17日、6月18日、7月14日、7月16日、8月14日、8月15日、8月17日。谢丽尔只告诉了阿尔贝茨她生日的月份,告诉贝尔纳德她生日的日子。阿尔贝茨说:我不知道谢丽尔的生日,但我知道贝尔纳德也不会知道。贝尔纳德回答:一开始我不知道谢丽尔的生日,但是现在我知道了。阿尔贝茨也回答:那我也知道了。那么。谢丽尔的生日是哪月哪日?“ 银河就那么弯腰沉浸思索好半天喏??而后,要不是小舞不耐烦了,又扯她头发??她起身,眉头也轻蹙着,浑然不觉宝哲对她又防备又疑惑的视线,抱着又开始叽里呱啦自嗨的小儿子回到妃榻靠着??你知道,雪银河的头脑风暴来了,绝对像升了天似得。再心无旁骛,饶是她儿子和那只不知死活的鸟再次你来我往的“二重奏“?? 宝哲似也渐渐习惯了小舞和它它的吵闹??喇嘛么,首要学会的就是“入定“,天地万物就算再各自有各自的热闹,于他们而言,都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一时,二人都在为这道题付出专心, 忽然, 银河这边猛然起身,“嬷嬷!“门帘外的卢嬷嬷赶紧掀帘进来。只见银河一把将小儿子塞进她怀里,小舞肯定闹啊,银河边往宝哲这边走边直朝她招手,“带他出去玩玩儿!“嬷嬷哄着小舞也不忘带走它它,出去了。 银河跪坐下来,拿起拿起一支笔就在他的草稿纸上划起来,边说, “你看啊,出现的这十个日子中,只有18日和19日出现过一次,如果谢丽尔生日是18或19日,那知道日子的贝尔纳德就能猜到月份,一定知道谢丽尔的生日是何月何日。为何阿尔贝茨肯定贝尔纳德不知道谢丽尔的生日呢?如上述,因为5月和6月均有只出现过一次的日子18日和19日,知道月份的阿尔贝茨就能判断,到底贝尔纳德有没有肯定的把握,所以她的生日一定是7月或8月。贝尔纳德的话也提供信息,因为在7月和8月剩下的5个日子中,只有14日出现过两次,如果谢丽尔告诉贝尔纳德她的生日是14日,那贝尔纳德就没有可能凭阿尔贝茨的一句话,猜到她的生日。所以有可能的日子,只剩下7月16日、8月15日和8月17日。在贝尔纳德说话后,阿尔贝茨也知道了谢丽尔的生日,反映谢丽尔的生日月份不可能在8月,因为8月有两个可能的日子,7月却只有一个可能性。所以答案是7月16日!“ 她在纸上划得飞快,语速也超快。如果宝哲不是个聪明的孩子,真跟不上她的思维!当然,就在银河超兴奋地望着他??诶,她解出来了呢!当然兴奋!宝哲也沉思了会儿。脑子里肯定还在酝, “你是说,这两天??“他循着她的草稿慢慢复述, “对。就是这样??“两人且讨论起来,银河慢言慢语,思路清晰,当他有不懂的时候。也耐心反复陈说,“这样说吧??“她也会跟着他的思维慢慢带领,将他引导向正确的思路上来?? 宝哲彻底弄懂了,露出了笑容, 银河也笑了,满意地看着满纸草稿??这可是她最心满意足的时刻。 当银河再看向他时,宝哲的笑容明显一窒??哎,孩子嘛,到底单纯,一时不高兴一时高兴,一时讨厌一时喜爱,都表现在脸上。宝哲这一窒多少也有羞意。继而恼怒?? 银河也不打搅他,放下笔快速起了身,走去外头抱回儿子咯;留宝哲一人在这儿??你说他心里不佩服这个女人?怎么可能,她思维敏捷。人也超有耐心??但好感岂是这一次就能建立的,特别是像宝哲这样固执的孩子。随着他与她相处日久,再遇到难题,银河也总能适时为他提供帮助??渐渐,尽管宝哲面上对她还是“严厉监控“,内心里,在慢慢接受啊?? 人接不接受你,不是嘴巴上说的,还是得看“具体行为“, 关键时刻,宝哲的“接受“就体现出来了。 黄教对她看管严,红教想见她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有紧迫之事,元噶必须见到她呀!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5 这一夜,小舞睡着了,银河靠在一旁看书,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银河最近很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估计跟她目前的处境也有关系。 她觉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克服了无数看来不能克服的障碍,这个太难得了。他个人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同时也面临时代大转折。这两个方面他都做得非常出色。他的时代有两个巨大的变革。环境处在分崩离析的状态,宗会支撑的理性教义在垮塌。需要最敏感的人,最优秀的人来对此变化做出回答:我们怎么办?他认为只有一个办法,通过爱。通过让自己变得更卑微来获得我们所要东西,而不是说像尼采说的那样,通过强力、强人重新建立秩序。这个方面他带有宗会的光芒。他的这种方法她更认同。 看得正认真,忽听外头有些细微动静??夜深人静。这圣城的清朗夜空下更是显得安宁至极,一丁点动静好似都是有违神圣??银河起先没在意,看看臂膀下的小舞,小家伙睡得熟,红嘟嘟的小嘴巴,红扑扑的小脸蛋,可爱极了。 “咚!“这次可是大动静了,好像什么东西摔倒!--按说外头走廊森严重重,应该安全无虞。可银河还是小心,她喊来嬷嬷,卢嬷嬷偎在了小舞身边,见她独自要出去看看,又忙着急阻止,“您别去!“银河回头做了个嘘,怎么说,模样又可爱,她到底是个胆大好奇货,不出去看看怎得安心。 蹑手蹑脚走到门前, 轻轻拉开??只见这人儿明显怔那儿! 不一会儿,见她回头对嬷嬷又做了个嘘,出去了。 实际,外头可惊心动魄! 只见披着藏红披风的三人--其中一人是元噶!见她疾走过来,赶紧掀开帽子,迎来小声“惊动您了!“只见另两位,估计是侍卫,正死死捉着宝哲,一人用布捂着他的嘴,宝哲怒气冲冲瞪着。显然还在极力反抗! 银河见状,首先就制止,“放开他!“ 元噶感激安抚,“不会伤害到他,只是这么进来见您一面实属不易,有重要的事情必须与您当面沟通。“ 见银河为难得啊,元噶走至宝哲跟前,“可以放开你,但你一定给我时间把话说完!“宝哲眼怒视,但,终究还是点点头。 松开了他, 元噶又赶紧走至银河前。恭敬虚扶着她走到一边,时间紧迫,他也就长话精说了, 这一听,银河简直再次被吃去一块心! 她甚至将手放在了唇边紧咬着!眼泪啊,扑簌簌直往下掉!--这是个人也看不得啊! 她终于得知小璟的“噩耗“了! 是的,小璟失踪,何等大事!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一下子,两位溥皇相继出事?? 想想怎么叫她吃得消?!小璟啊,那是小璟啊!生死未卜!??银河一时都有些站不稳,得亏元噶扶住了她,银河撑着,因为她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叫她不信的事实!--如今,祁醉且实际掌了实权,可他不会冒天下大不违自己称帝,他肯定会来迎回小舞继承王位,幼帝继位,他幕后掌控,挟天子以令诸侯??元噶说得很清楚,祁醉只想迎回小舞!她呢,小舞的生母,十六世的前王后,看来只能是弃子,甚至现在有可能是“敌方“了。想想历史上,幼帝背后“母系外戚乱政“,多少血淋淋的教训,且她出生雪家,又是赫赫有名的后族!祁醉一定不想重蹈覆辙?? 那他会怎么对她?银河暂时还想不到这层,只是这接下来他头一件要做的:单独抱走小舞!银河就万万不可接受!母子分离,可是这世间最残酷的事情了?? 她撑着, 她之所以还摇摇欲坠地撑着, 即使泪流成河,即使手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她依旧要撑着,她要保护自己的小舞! 正说着, 忽更外头一层走廊响起脚步声! 元噶本能叫她揽在身后,银河着实有些痴骇样儿,毕竟这接二连三直击她心魄的霹雳??元噶和他的两位侍卫已做好“战斗“准备,而就在此时,一直不出声的宝哲开口,“你们赶紧进去,我来应对。“ 这就是关键时刻,银河“收心术“的反馈体现了! 主要是宝哲此一刻心也极大得被震动了, 首先,他面前,银河从未有过此一时反应出的这样大的伤心与无助!谁都体会得出这个女人此一刻有多撑不下去了,但。她还在撑,还在倔强地撑!她流泪,她咬手,那是自己都不顾自己。她为了什么。只为自己的儿子啊?? 这日久天长,宝哲也是人,更是个原本就有慈悲心的小喇嘛, 小舞的可爱。银河的慈善,他们母子间那种叫人甜暖进心里的融融感??这些,难道就这样要被拆开?世间的美好,难道就这样不容珍惜,为权为利,就这样要被无情破坏???宝哲还不是迷惑,所以此一刻完全就是出于本能,做了这番承担。 元噶也没想到,不过也细究不到原因了,赶紧护着银河进了内寝殿来。 一进来,银河跑着到床边抱起小舞就闷在他怀里咬着唇哭啊--是呀,他的爸爸生死未卜。他自己的命运都??小舞不舒服地动了动,银河赶紧又松开些,抱着他轻轻晃,依旧死咬着唇。哭得手指尖儿都在颤,不!我不服!为什么我的小舞要遭受这些!我一定不会叫他离开我! 卢嬷嬷也不晓得她怎么了,但是这一路走来,这个孩子的坚强岂是一次目睹。饶是再大的苦难,她哭得再伤心,最后,她还不是顽强地挺过来了?只是此一时,她太需要人保护安慰了。卢嬷嬷紧紧抱着她,也是泪流,轻轻拍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元噶一直站在门边,担忧的视线转回,他微低头,细听外头动静, “里面没事吧,“ “没事,“ “刚才小枣墙的白猫一直叫唤,是有人经过?“ “哎,那只白猫要生产了,这几天一直都叫。我天天守这儿,什么不知道??“ 脚步声远去,元噶这才放下一颗心。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6 这个雪银河也是有意思,她开始恶补《资治通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你想想她一个学理的,从前哪认真读过这类史书,每每翻开阅读新的一卷《资治通鉴》,永远只看到第一行“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充理检使上护军赐紫金鱼袋臣司马光奉敕编集“为止。 这几天恶补啊。起码,在祁醉前来圣城前,她得通读! 一卷,一卷。废寝忘食,收获真多。多次读到意识逐渐丧失,扔Kindle在枕边,昏昏睡去。多次梦见《资治通鉴》里的场景和对话,刀光剑影,落花流水,仿佛脑子里自带视频播放功能。 读到了接近二百卷了。唐太宗李世民杀完了他两个亲兄弟,和魏征叨叨管理学的精髓,很是精彩??奇妙的,这么读得如痴如醉,反倒违反初衷。 原本想多学些权谋,岂料,反倒有了别样的感受,在历史的轮回里,多做些“小而美“的实事吧:比如写点儿扎很多人心的诗,比如修一条春风十里的湖堤,比如建一个救很多人的医院,比如创个服装样式,比如炖个被很多人吃了还想吃的肉,比如烧个被一代代人珍爱的茶盏??如果以“不朽“观照,这些小事远远强于那些一时权倾天下、名动天下、杀人无数、挣钱无数的大事。 就拿司马光自个儿而言,一千年过去了,他权倾天下、狠撕王安石,几个记得?只剩一个“司马光砸缸“和一部《资治通鉴》如山川大地般亘古常新了?? 这么一读,雪银河真是反倒心胸开阔起来,人也镇定许多。 祁醉前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沉定,并非似一般“遭逢大变“的女人--只看成安与咸宜这二位算天底下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女人吧,此逢难遇大劫,饶是见惯风风雨雨还是有失镇定的。她呢,如今也算站在权力中心的女人,至少她比成安咸宜这样自出生就在皇家淬炼的女人要缺少经验吧。但看上去就是这样沉定不乱,且还不是“装“的。祁醉看人最是会往骨头里看,她是真的想得开。 是呀,雪银河想开了。或者说,积攒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往前冲的勇气! 就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你知道雪银河这日夜为他流了多少泪,纠结了多少心思?? 六子, 雪银河终究也想开,他到底永远不可能成为“独属于她的六子“, 你以为她一开始听了元噶叙述就真信六子会对她的残酷?只不过那时候她被“要和小舞分离“刺激得首先只能想到对策!作为一个母亲,永远儿子是最心爱的,任何一丁点“要伤害他“都会戳乱她的心。 安静下来,她也疑惑过。毕竟分离前。甚至就在来时的机场,六子对她的“一心一意“??但是,雪银河已经不是一个“幻想爱意大于天“的单纯女孩儿了,参看如今的独绝形势,再对照过往六子曾对她的“利用“??雪银河也不是就不信他,而是,她也身处内宫这样长时间,再读过《资治通鉴》。她也理解了六子。他本就是个“志在四方“的男儿,儿女情长着实不适合他?? 有了理解,叫银河再见到他,心态也发生改变,不见惧也不见恨,反倒还有些为他高兴:起码看上去六子健康好多,人呐,精气神儿一回来,又是那样雄心勃勃,神光焕发!银河内心感叹,他对我还是冷漠些好,起码顾上身体了?? “我能看看小舞么,“六子浅笑说, “可以呀,“银河转身往里走, 六子还有些怔,她真干脆! 原本来的路上,六子是在一路琢磨如何和她开始谈。 说过,六子没忘从前和她有瓜葛,但是,那些撕心裂肺的,甜蜜的细节全模糊了??致使,他对她感情极淡,才会这样狠得下心?? 看来她在这边还是有渠道得到信息的。这是六子对她“如此镇定干脆“的唯一解释。不由内心又一阴郁,她确实很厉害,迦月宫这边把她看管得这样严密,还是有风儿能透露到她这边来?? 小舞如往常一样坐在床上和莎莎玩儿,卢嬷嬷一旁侧身坐着护佑着他--是了,如今她身边也就这个老嬷嬷了。自出事,小林就被强行调回京里。 见他进来,卢嬷嬷赶紧起身,恭敬弯腰,一来要继续护着小主人,一来也是对他行礼。 小舞眼里只有妈妈,见妈妈终于出现,张手就要抱,“妈,妈“得叫,很清脆。这小子现在会说点小话了,不过多半喜欢单音节蹦。也不晓得是不是偷懒。 银河笑着把他抱起来,他两只小肥腿腿直跳,指着露台要去那边看喇嘛转经桶。 “小舞长结实了。“六子说, 也就他这一出声。小舞才注意到他, 见是生人,小舞明显有躲避,他转过头抱住妈妈脖子。不过两只小肥腿腿还是蹦,自己的目的还是要达到的,要去露台! 他一蹦,软绵的小裤腿就缩上去了,露出戴着小金箍箍的小肥脚踝, 银河边把他的小裤腿拉下来,边温柔说,“是长好了,现在嘴巴泼辣些,什么东西都能吃点。“ 银河的这种温柔,给人不是脆弱的感觉,反倒一种“为母则刚“。想想。溥皇“离世“,小璟失踪,对她来说,哪件不是逼得死她的致命事。见到他。她一直来就没露出半点“脆弱“,也说明这孩子有多倔强,扛,她能扛! “好,去看转桶桶,“银河抱着他就要走去露台,小舞又指着床上的莎莎,“莎莎,“ “哦,忘了莎莎好朋友了,“银河刚回头,祁神已经从卢嬷嬷手里接过莎莎--莎莎是都被他的天神光耀闪呆了眼吗,像个害羞的小姑娘斯文地趴在他掌心。跟着她娘两儿去露台了。 祁神事后真是想得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他还是小觑她了,怎么这样狡猾?! 谢谢给银河投小钻石,嘻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7 莎莎他也没放下始终用手那么兜着--男神如此,稳重又潇洒;权者如此,雄谋在心。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银河呢,抱着儿子,她的全部,也是温柔镇定, 双方面对面,就看是刚霸一切。还是以柔克刚。 “王后,我来,亲自向您说明一下如今宫里的状况??“ 他全当她什么都不知,也谨遵自己是参长的职责。向她说明了现下境状。 他的说明从容不迫,听上去极其客观,当然,也表达了痛心。对于溥皇突崩、小璟离奇失踪。但是,更重要,国不可一日无君!最是紧迫之时,唯有迎小舞回京立即继位。 听到这里,银河手扶着儿子后脑慢慢转过头去,看向露台外这茫茫迦月宫,始终一言未发,眼里伤心难掩。还是无法掩盖她最真实的感受,饶是这日日夜夜被悲伤与坚强交替磨折,从他嘴里再听一遍“溥皇走了,小璟散了“,依旧能深刻剐她的心! 同时,就这么小小和对面的他接触一会儿,银河就算再做好与他“作斗争“的准备,难道内心里没有一丝惊疑与失望?--确确实实刚儿明知要见他之前,她心里有期盼,或许,六子还是那个六子?? 一个人说变就变,真接触到了,还是挺叫人难过的, 原来的六子真的彻底不在了, 他回到了最初??哦不,就算最初的最初,六子对她那样无情冷酷,眼底里也有人情味儿。而眼前的他??银河内心确实有被刺痛,难道野心真能夺走一切?? “所以,当务之急得迎回小舞立即继位,国家需要一位新溥皇镇定人心??“ “好。“ 六子虽没表现出来。但是,望见她扭过来的脸,听到她如此干脆的回答,还是稍有些怔愣??因为银河的神态,太抠人心了!明明一脸决定,甚至倔强,但是为何那眼眸里盛满了伤心难过。六子能感受到,她如此望着他,是对着他,明明在对着他诉说不信,诉说,你怎么变成这样?? 六子忽得眉心一刺痛! 接着听见她说。“我马上带小舞回京。“ 然而此时六子是心赶不上嘴,他立即沉声,“您不用回去。“ 银河却丝毫不让步,“为什么,难道叫小舞离开我单独走?他还这样小,“见六子要张嘴,她一点不示弱,“无论你们做怎样的考虑。我和小舞是不可能分开!他是我儿子,还在吃奶,我想再事关形势,不能违反人性。叫一个奶娃娃远离亲生母亲??“她指了指身后磅礴的迦月宫,又朝京城方向指去,“无论这圣城,还是那头高高在上的王宫,它们再与日月同辉,也不能建立在叫母子分离的痛苦之上!“ 六子眉心痛得心都发紧,听见她这么说更是一阵烦躁,“你听我说完??“哎,真是无论什么时刻,他对她这样“实在和你搞不清白“的语气不会变。六子是这样,几时和她真面对面去吵的?他再生气,都是想“条理清楚“地跟她先把道理摆明,以理服人。可惜,银河在他跟前从来都不是个“讲道理“的,往往她稍一拔尖儿音,就是大吵大闹了,一哭,六子就没辙,所有讲了的还没讲的道理就全付诸东流,只剩下“好好好,我错了好吧??“ 果然银河就是一副“我不听你说“的架势,她甚至“挟儿子一起闹“,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小手段--反正那是她儿子,她要他笑他就笑,她要他哭??哎哟,小舞忽然大哭起来!这个坏女人还故意把儿子的哭脸对着他,也一副“他愣是要杀了她娘两儿“的样儿,眼泪也是说来就来,“我孤儿寡母??“也越说越不像话! 参长简直领受了! 不仅眉心突然就这么痛得刺心,脑仁儿也被这对母子吵得疼! 而这些,都还不是最厉害的, 正谈不下去时, 见徐树疾步走来--走至露台门口前,见银河和小儿子都是哭得稀里哗啦,脚步还是迟疑了下?? “什么事,“参长看见他了,眉头蹙得那个紧。 徐树只得走近,在他耳旁低语。 而这时,银河看见熟悉的徐树,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或许也不是。反正就是眼神有躲闪,抱着儿子走到一边去。仔细看,另一只被小儿子身体掩着的手还在右肩头扯着什么?? 嗯,你再看参长这边一听呀。那个惊怒!!--难怪她得躲避,她估摸徐树进来就是“告状“的。 六子一个跨步上去就扳过她肩头!该死的女人已经张臂一甩,把手里的小玩意儿丢出露台!哎哟,她的小疯子也不哭了,估计看妈妈这么张劲儿丢东西还以为逗他玩儿呢,又咯咯咯咯笑起来??哎,乱七八糟!女人红扑扑脸,眼睛水汪汪才哭过咩,这时候哪还有哭泣,一脸又倔强又骄纵望着他;她怀里的小儿子呢,好像还给妈妈鼓劲儿,拉她头发直蹦。咯咯笑得涎流;魔煞呢,参长气坏了--他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怎么一跟她见面,和自己想好的。谋划好的,全不一样了!且不谈这狡猾女人耍的这小手段,更奇怪的是自己,好像见不得她那么看着自己,更见不得她哭,哎哟,眉心痛,脑仁疼?? 怎么不叫六子气死, 这女人胆子大吧, 她竟然敢跟他来个“现场直播“! 刚儿,她和他在露台对话的每一个字,一直“实时直播“在宫里内网上!--难怪这个坏女人要把他往露台引,外头亮,便于她把针眼摄像头对准他!--幸亏这些时内网也在他严控下,所以一出现这个视频,马上报到他这里,肯定也没传播出去。 虽没造成恶果,但是,本身她这险恶用心!?? “谁给你提供的设备!“ “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你什么用意?你??“ “我就是要揭露你的丑恶面目!你想挟持小舞,你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雪银河那个泼妇一样地嚷啊, 这下,又把小疯子吓着了,像放大炮一样,愣神一会儿,又开始大哭, 哎,热闹啊, 却,彻底把祁神激怒!他一把夺过小舞,连同手上的莎莎一起塞进一旁早就呆愣的徐树手里,“出去!“ “啊!“露台是有厚厚深红幕帘的,反正徐树抱着“因和莎莎团聚“暂时又不哭的小舞出来时,露台的幕帘是全降下来了的,只听见银河的尖叫??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8 小舞没看见妈妈先到处找,找不着眼看就要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卢嬷嬷赶紧把他从徐树怀里接过来,徐树也是举着莎莎不住在后头哄??得亏卢嬷嬷现在完全是她的人了,要不得对这一切多惊骇! 深红幕帘下,银河那双水汪汪的眼更柔怜。她也委屈啊?? 六子且不由自主了, 他恼怒,但就是控制不住迎上去就霸道吻住了她! 这一挨上就不可收拾咯?? ?? 小舞好容易安静下来了,因为徐树发挥从前他在大学戏剧社高超的“分角色独角戏“功夫。和莎莎现场演了个“大闹天宫“,小舞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望着可有兴趣了! 连卢嬷嬷都跟真看了场大戏一样, 小舞挥着他用咖啡包装纸做的“金箍棒“正在玩儿时,徐树忽然问她。弄得卢嬷嬷还猝不及防, “四主儿这些时很伤心吧。“ 卢嬷嬷赶紧点头,可到底想他是参长的人,又防备着。再解释,“思念溥皇,四主儿整日以泪洗面。“怕徐树是套她话儿,她觉着只说银河思念溥皇就好。 “嬷嬷,您在四主儿身边也这么长时间了,相信您对四主儿和小殿下也是真心付出??“一听这,卢嬷嬷赶紧低首“那是肯定!所以也请阁下不要为难我,伤害四主儿和小殿下的事我是万万不会去做!“显然卢嬷嬷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通过自己对王后和小殿下做什么不良事??徐树笑起来,“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徐树很真诚,也表达了自己对银河的敬重与关心,想他们这段时日独自在圣城幽禁过日,应该也有许多苦闷??反正卢嬷嬷是有些糊涂,看他确实真心,但实在又搞不懂,幽禁王后和小殿下的,不正是参长吗?? ?? 搞不懂的,还有里头的参长。 六子是快被自己搞疯了! 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明明想法上知道自己从前和她有私情,也决定坚决断了,她甚至连棋子儿都算不得了,是敌人!看看这女人的用心,谁给她的设备,谁教她偷偷录自己的话传内网上?太可恶! 但是, 行为上就是控制不住! 一沾上她就跟沾了大鸦片,要,还要! 其实,说来银河又控制得住自己吗。 她这些时日的伤心,惊魂,忧郁,害怕,这一刻也彻底要抒发,她狠狠地咬他!又气又恼又心疼又想念,六子啊,怎么就又变了,你就不能一直对我好点儿,好点儿?? 树藤一样缠着,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想放过谁。六子晕头转向,银河又哭又叫,深红幕帐下,外头喇嘛的转经筒轰响,也掩盖不了这凄切又激烈的纠缠?? ?? 参长出来时,嘴巴边儿都是红肿。他快步离开,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卢嬷嬷是惊骇地起了身, 徐树倒一点不着急。他反倒微笑地虚按了按手,安慰嬷嬷道,“没事了,咱们不久能一起回京里了。您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这边有什么喜欢的,只管说,我来安排。“ 起了身,抱起小舞,又拜托嬷嬷,“您先进去看看,通报声儿四主儿,我有话儿跟她汇报。“ 卢嬷嬷直点头,赶紧儿地往露台去, 这一看--过来人都晓得发生了什么。银河裹在毯子里,一身滟气,乌黑的长发散下来,红红的鼻头,红滟滟的嘴儿,水汪汪的眼睛,正怔怔地坐起身望着一个点儿发愣。 “四主儿,“卢嬷嬷小声唤,都带有哭音。她以为参长是用了强??银河一望见她进来,首先是羞臊,不过好在她也大人大事儿,她也算脑子清醒干了这事儿,对六子,她还怨气未消。刚儿,完事儿,六子那“落荒而逃“真是从未有过!他倒似个黄花大闺女儿,被她糟蹋了样儿,没脸见人的赶紧逃--银河反倒大方许多了,他“跑“前她还拽着他衣角,又不说话,就是水润的大眼睛无声抗议无声撒娇,六子甩开她的手走了,银河又是哭,他从前哪有过这样!六子站那儿,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嬷嬷,跟我把头发梳起来吧。“ “诶,“ 嬷嬷站她身后。心疼地给她轻轻梳头,扎起一个简单的马尾, “我和他认识,他也不算欺负我。“银河忽然说。 卢嬷嬷像妈妈一样,“那就好,可我还是觉着你受了欺负。“银河又是眼睛蒙一层泪,自个儿又点点头。“他一直就没对我好过??“ 她这不是胡扯! 待徐树抱着小舞进来,就得跟她掰扯掰扯了,到底六子对你好不好! 小舞一见到妈妈,张开手就要滚妈妈怀里,银河把儿子抱过来亲了又亲,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真真正正属于自己, “四主儿,您别误会了参长,我觉着他是不是,有点中邪??“ 徐树一见到她就蹲她身侧开始“告密“了--哎,也理解一下徐树吧,他是六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对六子的“变化“有着最深切直观的感受,老早,他就想这么见到银河跟她“诉说“了?? 徐树这才算事无巨细地把从她离开京城发生的桩桩件件跟她全说道个遍! 这一听啊,银河那濛濛泪眼才算歇会儿。转为彻底奇怪,“真的?!“ “是了,参长跟变了个人似得,连吃饭的口味都变了??“又絮絮多多,徐树真的就跟告状一样,这要六子知道,得骂死这小子,“到底谁是你主子啊!“ 银河这会儿彻底是擦干泪,心下全改观,又变成对六子无穷的心疼:原来六子病了啊??还是精神病?? ?? 她厉害!六子不得不“暂时妥协“:迎她和小舞一同回京。 是躲着她么,参长做下决定后,一刻都没再在圣城停留,当时就乘专机返京了。 殊不知,这该死的女人没说“趁着他暂时妥协“赶紧回京,她还幺蛾子特别多,说圣城好东西太多,她得带着小舞“先采购“一番! 六子就想不通啊:这么“肤浅又有心计“的女人,当初我怎么就受了她蛊惑上了她的床呢!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9 她到处逛,肯定得有人跟着,宝哲是最好的人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九曲街又名九角街,位于圣城旧城区,是圣城著名的转经道和商业中心,较完整地保存了古城的传统面貌和居住方式。九曲街原街道只是单一围绕迦月宫的转经道,藏地人称为“圣路“。 久负盛名的阿吉特酒馆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九曲街的建筑大都是白色的,只东南角有一栋涂满黄色颜料的两层小楼。这里就是九世首大喇嘉闫措的密宫。“阿吉特“是流传在藏地的一个美丽传说。意为圣洁母亲、纯洁少女,或可引申为美丽的梦。 对圣城历史和文学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一个响亮的名字--九世首大喇嘉闫措。他不仅是藏地历史上一位杰出的胡佛精神领袖,还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浪漫主义诗人。相传嘉闫措为了寻找至尊救世度母、跋山涉水走遍了藏地。有一天在九曲街一个小酒馆休息、门外一个月亮般娇美的少女掀帘窥望,“在那东方山顶。升起娇洁月亮,阿吉特的面容,渐渐浮现心上“--嘉闫措写给阿吉特的诗篇流传至今。 银河就是这样兴致盎然掀开了小酒馆的门帘, 她带着笑。漂亮容颜一亮相--叫人惊奇的,本站在柜台后的一位藏地大婶,手里本还拿着计算器估计在记账--哦哟,计算器掉到柜台面上!她人呆怔了会儿,忽然激动地前来,就跪地匍匐在银河跟前,口里不停吐露着类似经文的东西。 银河倒吓一跳, 女人嘛,最爱逛街,她更甚。这自来到圣城,一开始碍于身份不叫外出;后儿,又被幽禁,哪里出来过?现在好,好容易能自由出来逛逛了,可不开心! 小儿子披着小披风卢嬷嬷抱着,一行人只有宝哲和两个便装侍卫跟着。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给自己和小舞还有卢嬷嬷都买了不少东西,一直都挺快乐的,结果到这儿,忽然遇见这种大礼--银河转头就走,她怕惹麻烦! 这位妇人是有多虔诚! 见她扭头就走,简直是跪地跑来拦在她身前,仰着头,叽里咕噜又说了通, 她说的藏语,银河也听不懂, 宝哲一旁低声为她翻译。意思是她就是天上的月亮阿吉特,终于让她这一辈儿再见她的真容,如何如何荣幸,请求她留下,哪怕挽留片刻只尝尝她这里的好奶茶?? 人家这样盛情,加之已引起周围人注目,宝哲也小声安慰她,不是认出她是谁了,只不过觉着您投缘,盛情邀请罢了。银河也抵不过人这样盛意邀请,点点头,那妇人见了赶紧起身引导。不过一直弯着腰,格外尊敬。 引他们来到了贵宾小屋,里头暖意融融,色调更鲜艳,藏地特有的茶盏也精致。 这位妇人自然就是老板娘了, 原来,这家酒馆自她祖辈传下来,之所以叫九世首大喇嘉闫措的密宫。相传就是当年嘉闫措与阿吉特相遇的地方,且在此写下了著名的《那山顶上的月亮》。据老板娘说,她家有幅流传下来的“阿吉特“画像,和银河的面容十分相似,所以她才会一见这样激动! 银河笑着合掌感谢,想想人家这也是抬举她了。她仔细看了看这间小酒馆,如今已经是十分具有艺术品位的酒舍,也极具现代气息了,它的墙壁四周贴满了绘画,摄影,手工艺品,书架上有卡夫卡、艾略特等人的原版图书,估摸不少文艺青年会来此打卡吧。 虽有语言的不通,好在宝哲翻译到位,聊下来也十分愉悦。银河这段时日被幽禁看了不少书,除了史书类,也接触到一些藏地文化的典籍,所以聊起来不光叫老板娘更喜爱她,确认她就是“阿吉特“,连宝哲也更由心佩服她,这确实不是个徒有美丽容颜的女人?? 聊着聊着,提到了藏地巫术--或许冥冥中,是有什么指引着她来“解救“六子吧?? 对于“藏地巫术“,银河也不是说就此刻与老板娘闲聊才初次接触,她看得藏地典籍里也多有提及。只不过,这会儿老板娘在提到她家趣事时,说道小时候听老人讲一些原始巫术大佬的“绝技“堪称魔法!什么叫人遗忘痛苦,改头换面,简直像变了个人似得!--这一下,可不叫银河心里咯噔一下!变了个人似得??她的六子现在不就是这样?? 遂,银河貌似很感兴趣地又详问了许多。 回程,宝哲见她对“藏地巫术“这样感兴趣,也推荐了她几本这方面的书。银河感谢的同时,又好奇问起,“咱们迦月宫有这样的高人吗,“ 宝哲微笑着--现在这个大男孩儿对她可和善了,毕竟是他佩服的人。“有啊,不过隐藏得深。毕竟巫术里一些害人的东西和咱们胡佛教义是相触违背的,不能容。“ “哦哦。“银河直点头,不过心里也有了盘算。起码这是个突破口!回去再跟徐树商量商量,一定要把六子的“神经病“治好! 离开京里近半年,早已物是人非,这会儿。终于回来了。 飞机上,银河坐着,心情伤切,一直靠着迟迟不想动。 离开时。他说,再过一周,我也去圣城,带你游历藏地每个角落??如今,他在哪儿?她竟然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银河对溥皇是一种深深的家人依赖,可想再想起从前,怎能不伤心欲绝。 还有小璟??这是更万千想不得的。银河晓得自己不能一直想他,每每哪怕只心里触及一点点“胡育颜“,那心上就跟要溃烂了一大块,痛得啊--成了癌了,如今银河连舞蹈都不敢触碰,就怕想他。想小璟?? 这下,回到京里,不想的,全涌上心头。银河又是泪流满面。伤心得一人坐在那里都不敢下机面对?? 参长也是迫不得己来接机, 他实在不想见她,但是,无奈小舞你得亲迎啊,这个小溥皇尊贵得如今可是天下第一人! 却,半天不见这位“前王后“下机,六子实在闹心,唯有迈着“不情愿“的步伐,亲自上来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0 六子上来,得亏机舱没人,也没人跟着他进来--银河看见他,张开了双手,要抱。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这要从前的六子见了,估计得热泪盈眶吧。可这会儿,六子只觉得离谱。 六子冷冷看她一眼,“下去了。“转身要走, 银河立起身,“抱!“像个倔强的孩子。 六子回头,眯起眼很是不屑,“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银河往后一赖,眼里悲伤未除,整个人绝对是娇气嗔媚的。“我就要把自己当回事,你不抱我,今天我就不下去。“ 感情上,银河此时确实脆弱,她只有他了。他变成啥样儿,都还是她的六子啊;性情上,银河这货又确实有点缺德,明知他“病了“,也不说顺顺他饶了他,反倒变本加厉,我就要为难你,就要! 是挺折磨六子的, 你说他确实该“一如既往“冷酷下去,她说她的,你走你的就是;但是,偏偏不成,六子也实在搞不清楚自己这“偏头痛“到底怎么回事!他只要真走了,一定会头痛欲裂!他知道会是这样,看看,现在他就稍微“跟她别扭一下“,眉心就痛了??六子生气,主要还是气自己“拿她没办法“,气势汹汹走过来,扯起她就抱住,极凶!“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就是拿她没办法! 银河手脚自然就跟天生长他身上的,一会儿就缠上去了,眼里悲伤流泻,“待会儿再拿我有办法好不,抱抱,六子,这京里我真是怕了??“她往他脖子里钻,像小兽。六子那心呐??你说明明是冷的,可为什么就一抽一抽的? 银河密密地亲吻他的颈脖,至上,到耳朵边儿“六子,别把我关宫里啊,你晓得我会疯的,六子,有空我还回家住好不好。“这是下咒。六子转过脸来,垂眸,盯着她热乎乎的唇峰,“别得寸进尺。“银河忽然掐他脸颊,“我怎么得寸进尺了!那不是我家?那里哪块儿没有我的东西?“ 是又说到六子一个“冒火点“, 六子现在基本都不住自己家了,因为实在受不了到处都是她的东西!! 六子真的搞不懂自己从前是不是中邪了,怎么能容忍那么多她的事物侵蚀自己的生活!他就孬到这个程度了,没她活不了了? “要住你自己去住。“六子把她一丢。没想着了她的道儿,是没见丢下地站着的银河悄悄一撇嘴,那可不是不高兴,反倒是高兴得很!又啫啫地背后抱住他,摇晃,“家里的花儿肯定都死了,你得给我重种上??“六子被她晃得心烦意乱。突然外头听徐树喊了声,“参长,“六子甩开她手,掀帘就出来,“把她带下来。“先走了--哦不,先跑了。 徐树进来,银河反倒已经走到门口,她还往外看了眼,见六子是真“跑了“,才小声无比正经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徐树也跟“地下工作者“地直点头。哎,感觉,六子就是怎么跑,也跑不脱她的五指山了?? ?? 也该银河心疼他,一开始以为他不操心自己了该爱惜自己身子了,结果,现在回来一看呀,他的“好精神““意气风发“全又是“事业心重“给激发出来的,自身保养根本没得到改善!反倒更变本加厉,昼夜颠倒,不分“劳逸结合“地操劳??这是银河最不能再接受的。她已经觉得自己“克死“了太多人,不能再失去六子?? 这回来的一整天,是她亲眼所见吧,从来机场接他们回宫,六子连轴转,开会,接访,听汇报,批文件??他连中饭都没吃! 小天宫外有一条临溪走廊, 此时,参长走在上边儿,脸沉的--六子打定主意现在去一定要把她治得死死!不能再叫这女人恣意妄为,觉得自己好说话就可以一再得寸进尺!?? 他开会才下来,徐树就过来低声说,王后请他过去。六子一听就头疼,怎么这么多事儿!不准备理会,哪知徐树更低声,王后说您不去,她今天就回家??六子侧头就走!心里的戾火啊,可不就得下定决心去治死她! 哪知一进来,小天宫的人看样子都早被她遣走了,靠花房一侧,她独自正在餐桌边摆盘, 银河穿着素朴的白衬衣,腰身扎在西裤里,马尾扎得有点高,少女学生一样。外头还罩着围裙。桌上摆着都是家常小菜,热乎乎,看来都是她亲手才做的。 见他来了,赶紧地直招手,“快过来吃饭!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却还没说完,六子站那儿也不动,冷酷地,“从今天开始,这边和迦月宫一样添置警备,小舞登基前,您还是和圣城一样作息,“ “好。“没想,她也答应得爽快。银河依旧温柔笑着,“都听你的好吧。先来吃饭。什么都得吃饱了再说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王后,请您自重。你我之前或许有纠葛,错在我,我愿在今后补偿。但眼下。望您以大局为重,以您的身份为重,以小舞的将来为重??“ 银河立那儿,“你到底吃不吃,“ 看来她就认死理非跟他来这套“耍骄横“了。六子也坚决不让步了,撒娇耍横是吧,不吃这套!六子终于拿出些他的狠戾来,“别再自不量力了,你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再如此,只会叫人恶心。“ 话儿,是重了。 银河明显一怔,脸,忽然烧红! 她从来也是个情薄的人,说实话,人生里,几时这般像“乞求着别人爱“一样,真的,您一顺看下来。哪个不是爱她爱得要死,宠她宠得要命,银河也是这样被“宠爱“坏了的宝贝儿,不知道怎样去“爱人“啊??好容易,她“爱心“启蒙。晓得要去由心护爱一个人--这种“爱“和之前的童源,橘悦,溥皇都不一样,是她真的心爱他,她要保护他,她不想失去他?? 但,这话儿也太打人了,打得银河好容易“升起的爱心““啪“快迅速消散??她低下头去,有种羞臊无地自容,刚想放弃,却看到了桌上她才做的“番茄炒蛋“, 这是六子最爱吃的菜, 是的,六子爱吃的,就这样简单。 从前,他总想着花样儿讨好她,弄最复杂的最稀罕的给她。但他,爱吃的,却往往是最家常的,最简单的, 银河想起他第一次吃她做的“番茄炒蛋“,那回银河还把盐错放成糖了,六子全吃了,还只说好吃,还泡饭吃。是后来她不信,怎么就这么好吃了,偷偷舔了一口碗边,自己都要吐了!?? 银河一下振作起来,六子这是病了啊!他现在说的话作数吗! 银河重新抬起头, 依旧微笑着, “好,你怎么觉得都好,今天先吃完饭再说行吧。“然后,自己却向外走去,一手放进裤兜里,一手指了指饭桌,感觉又格外洒脱,“快吃,放冷了再吃可跟浪费粮食没两样儿。“ 该六子怔着了, 他是没想到--她怎么做到这样的??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1 再连着好些日子,银河都不再找他了,不过一日三餐会找人叮嘱着他按时吃。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六子是“玩心眼的祖宗“,不过轮到自身估计就很难觉察,妈的,这雪银河在跟他玩“养成“啊!慢慢渗透,慢慢重新开始再养成“他离不开她“的习惯?? 可不,把一天一个中午没人来“打搅“他非叫他吃饭了??六子还等着这个“烦躁“的降临呢。结果,愣没来!--嘿嘿,还该他有点不习惯了呢。 会议还在激烈的讨论, 有些人争得面红耳赤。 首座的六子看似恬静镇定,实际也在观察思索。 为难的点在于,当时十六世“驾崩“后,原本小璟登基。称十七世。但,正在筹备时,小璟就失踪了,相当于还未正式称皇。好了,分歧就来了。 保守派觉得,无论小璟有没正式称皇,登基次序上是有他的席位的。所以,小舞作为他侄子(小舞是小璟亲子,这可还是最大的皇室秘密!)只能顺次而下。 激进派则觉得,完全没必要再把小璟“拉扯进来“,都未正式立帝,何来顺次?小舞是溥皇十六世的独子,接替为“十七世“名正言顺! 看上去在争个“位次“,其实也是两股权力势力的激烈争夺! 保守派多为宫室贵胄,尤以成安老公主为首。这个,从感情上来看也好理解,小璟的失踪可算对成安最痛的打击!忽略小璟的地位跟宣布小璟死亡有什么区别?对成安而言,不可接受! 激进派则大多是“鼎力支持参长“的新青派,别以为他们争这个“看似无意义的名头“很挑剔,实际,这可是个“攸关今后参长把政“的大阻碍问题!想那小璟本就是个多么能折腾的人物,虽同为辅政,扶持小舞个幼齿小儿总比扶持这个“大麻烦“要容易得多吧??这些新青派可谓为参长筹谋得够远,假使有朝一日小璟回来了!--他又是名正言顺的“十七世“,是不是意味着小舞得让位与他?那到时,对已然全然把政的参长而言,是不是天大的麻烦了?? 首位的祁神不可能没看透这些, 从私心而言。自然为新青派们的思虑周祥赞同;但,从感情上而言,成安也是他最亲近的老主,他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我看也到饭点了,大家不如休息一下,再清清思路,“揄追起身打了缓场。如今,他已是参长身边重要的高参,加之他皇族身份,自然说话分量不一般。 不过,虽这样说,还是看了看座上祁神。毕竟一切都得请他示下。 六子微笑点点头,“休息一下吧,“遂才散会。 出来,揄追随参长走在前头, 参长单手放在裤腿荷包里,问,“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揄追一旁恭敬轻一颔首。“我肯定赞成直接称十七世。小舞是溥皇嫡子,顺位继承肯定没有问题。再说,着实也是为防后患??“ 想想,他会这样认为也理所当然。成安可是他揄家最大的政敌,如果将后来真有一天小璟归来,无疑是成安再次崛起的机会!那可不是揄追所代表的“长公主一派“所愿意见到的?? 祁神只是轻轻点点头, 揄追见状赶紧又追答,“我也并非仅就为我揄家利益考虑,最重要,还是您的掌政,是否政策能一以贯之的,中间再生差池,于国不利。“ 祁神再轻一点头。不过,到底他何所思,揄追自还是不可妄加揣度。 揄追退下,祁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放松下来,立在窗前,望远,舒缓视神经也是松弛大脑。 看了下腕表,是饭点儿了,他以为这个时辰该有人进来“借请安实则催他吃饭“了 结果, 没人。 好,有时候没人来打搅,也会“有东西“送到来叨扰。譬如一个平常的保温饭盒就放在徐树那里,徐树会小心翼翼端进来放在办公桌上?? 结果, 没东西。 祁神还真纳闷上了, 他还随手在办公桌上翻了翻文件袋--其实是找,饭盒会不会掩在文件袋下了? 结果, 还没有。 这下,祁神轻蹙起眉头。 “徐树,“他喊一声, 徐树进来,“参长。“ “嗯,“六子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貌似稳定往椅子上一坐,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看,边说“今天吃什么。“ 徐树一愣,今儿也是搞岔劈了,他才从西陵那边回来--十六世一应还在西陵秘密被悉心照料着。他每隔一天都会过去看看,回来向参长汇报情况。另,插一句,“十六世其实未死。且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只是不醒“的实情,徐树此时是不会告诉银河的。这是大事,徐树有分寸!--正是才回宫。所以没顾上参长中餐,他还以为银河那边送餐来了,参长已经吃过了呢。 “您还没吃么,“ 这一问,六子也烦了。好了,搞得像他天天得她喂,她一天不喂,他就吃不上饭了? 六子文件一按,“去弄点面来。“挺烦躁。 “好好,“徐树赶紧去,也终于意识到银河今儿中午没过问参长午餐了,也是奇怪。是出什么事儿了么,这些时银河最大的事就是督促他吃饭了,一顿不落的?? 徐树两头牵挂,一方面赶紧去给参长搞面。怎么也不能饿着他呀;另一方面也去小天宫打听了,银河今儿到底怎么了,咋就忘了呢? 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端进来了, 参长还在看文件,头都不抬,“搁着吧。“ 徐树只能放一旁,想想还是加了句,“您趁热吃吧,饿过点了可不好。“ “知道。“见他还不抬头,徐树只能转身离开, 却,这时候听参长出声, “她那边??“又是个半头话,你说也叫徐树无奈,只要跟银河相关,祁神永远不给个全乎话儿!好像他就是他肚子里蛔虫,应该知道他问什么, 哎,徐树也没办法,现在他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是知道他想什么, 赶紧又转过身来答,“四主儿今儿有烦心事了。“ 祁神,这才抬起头。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2 毕竟宫里有规矩,里头通传“参长来了“,卢嬷嬷亲自出来迎接,他才进来小天宫。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进来时,没见其他人,唯独银河一人袖子卷着高高靠在走梯上,上头搭得全是架子,她一脸愁容还在发愣地想着什么。 六子见她一个人爬那么上头。他进来了,她回都不回头一下,心上又来气。 这女人真是--怎么说,分不清主次! 就为了个花儿?这就是她的烦心事儿?烦得连我的饭也忘了???自打听了徐树的叙述。六子是不受控制冒脾气,她心里,花儿比人吃饭还重要! 卢嬷嬷颔首行礼也出去了,留下他一人站走梯下头老半天了。上头那不清白的女人还没注意到他! 六子自己也不清楚怎得来这样大的怨气,他做了极不符合他个性也极不稳重的行为:张脚踢了下那扶梯! 一动,那摇晃吓着上头的银河了,她本能“啊“叫出声,赶紧掌住扶梯这才看向下头,一见,是他呀??六子仰着头分明看清了她那张漂亮脸蛋儿上的每个细节:一开始惊喜;之后噘嘴巴,翘气;再生气,还跺脚“你不怕我掉下来啊!“ “下来!“六子是真狠气,他不习惯这样仰视她, 银河偏不下来,像个孩子指着空空的架子,“龙须藤根本架不上去!“ “你下来!“她还为她的花儿!六子忍着不再踢一脚梯子! 明显银河在上头急喘气,她呀,也是被人纵狠了,特别是六子跟前,从前他哪会这样“不让她“,就算他再生气,也只会亲自上来小心抱她下去,哪会就这么冷酷地吼??银河还是慢慢走下来了,没办法,低头也是因为他病了,委屈只能肚子里咽。 “你一个人爬那上头能解决问题?动动脑子,藏地龙须藤前头有两个字儿藏地!咱这气候跟它那边一样的了?你要种,也得先调整这室内的温度,湿度??“六子只怕一先都没觉察,他还真是“有闲心有耐心“真“教她“种起花儿来??最后,想过转儿更发怒。“你非种这劳什子干嘛!那么多花儿不够你折腾的,非要整天上去!“ 没想,银河也终于爆发了,早在他恶狠狠“教“她时,银河就开始抽泣了,这下,哭更狠,冲他也是大喊, “我还不是为你!从圣城带回来的这龙须藤,他们说煎水喝能缓解风湿性关节炎症,你一到变天就膝盖疼--见鬼了!好心没好报,种个鬼!不种了!“她转身就走。 六子早愣那儿--她还记得自己有些轻微风湿性关节炎??脑子赶不上动作快,她一转身,六子就捞过她抱住,自己都没觉察抱得这样紧,他低头望着怀里还气得不得了的她,眸子里的复杂情绪哦?? 银河就是哭,她倔强地望着一个点自己使劲儿抹自己的泪,心里也苦。一方面为自己委屈,一方面还是心疼他,想起他一身病,咋得就还这样不爱惜自己,老想着权权权,能保命? 六子伸手去拉她抹泪的手,银河一甩,他还是坚决捉住,好半天,也不晓得说什么好,最后,“一会儿,回家看看吧。“哎,银河掉更多泪了?? 他亲自安排,避人耳目带她回家还是比较轻易的。 好久,银河没坐他亲自开的车了。一路上坐副驾的银河就扭头望着车窗外,眼神忧伤。说实话,六子哪里不注意她呢,心里也是不舒服,她的忧伤怎么就这样剐人心,好像一个世界都辜负了她,都抛弃了她,但是,她哪里又过得不好呢,全天下最尊荣的女人了?? 车一停,她先跳下车,熟练从门口花盆下拿出钥匙开了院门儿就跑进去了。 六子穿过花廊,这边两侧全是她的花儿, 走过前厅,到处摆着她的字画, 小廊上,一整面墙全改造成她的鞋柜, 直至走进内室,掀开门帘--哦,六子也是头疼,还有一层纱帘,一层珠帘。想想,如今的他是住不惯,简直就是娘儿们住的窝嘛! 银河趴在床上,手跟从前一样习惯地揪床帘边垂下来的穗子。 六子从前就是个纯直男,不会照顾人的,是后来给她磨的,慢慢慢慢就只会照顾她了。这要从前。憨实的六子会不做声首先给她把鞋脱了,有时候她拐得很,还踢他干扰他拖鞋,六子就笑着哄“再动一会儿做的你脚麻啊。“??这会儿。六子还是纯直男,可惜模糊了从前所有好容易学会的细致照顾她,只会站在床边,“要睡,鞋脱了再睡。“ 银河哼一声,两脚一蹬,鞋脱了,跟个邋遢鬼掀开被子就捂被子里一鼓囊, 六子是个多么讲究的人神,最不能忍这样的邋遢, 这下叹口气亲自动手了,“你就不能正常点。要睡把衣裳??“银河一下把他捞拽下来压着重重就吻上去! 六子是动情的,想想她刚才说种龙须藤是为他,她一路上那样叫他揪心的忧伤,她那么熟悉地回家??六子顺势就要更加重这个吻。谁知银河偏偏又按住了他的唇峰,她的泪珠子突突往下掉,哽咽着简直叫六子心碎一样地说,“六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银河啊,你老喊着你的最宝贝儿的四儿啊!你都不像从前那样稀罕我了吗,在我这样不想失去你的时候,你就这样不记得我了吗??“这才松开他错愕的唇,细碎地吻下去,“六子,你得逼着自己战胜邪魔,战胜改造你的咒语,不是我狠心,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失去我的,我再也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六子猛地推开她! 对,最刺激他的肯定当属她最后这句“我再也不要你了!“突然间,六子的脑中如一根钢钉使劲儿捶下去一样,痛的他抽搐啊! 他翻身紧紧蜷在一团,痛感蔓延,那种几乎麻醉似得蚁噬感?? 这下,又把银河吓着了。雪银河确实是犟,她这人有极孬种的时刻,但是一旦确认是自己的东西了,又特别敢于与命运抗争!她太急于把她的六子夺回来了,她最近可没少研究藏地巫术,就是因为一时摸不着门路,加之今天没种好龙须藤的挫败,一时太心急??看看这把六子逼得??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3 银河又赶紧抱住他,轻轻哄,“我说得好玩儿的,六子,我就是太心急了??“密密吻, 六子也是痛得难以自抑,都顾不上问她到底什么意思,就是再听她这么安慰,确实渐渐好受些,可脑袋里还是空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想深不得,好像过多追究思虑一下她的话意,折磨人的痛感就会卷土重来,他都不敢轻易尝试??之后六子也痛恨自己,她是妖精吗。怎么到了她跟前,自己的自制力及克制力就跟狗屁一样,崩塌得一塌糊涂??所以说啊,你再狠的咒语也比不得她的拐,六子算有阴影了。其他事上他杀伐决断痛快着呢。唯独搁她这儿,就节节退败,完全不晓得原因?? 现在也是搞反了, 从前她是泥,任他盘, 现在,她是女王,他成了她的“宠儿“一样,任她蹂躏??一番又娇气又情深难舍的藤萝纠缠后,银河又开始“养成“他了, 嘴巴凑他跟前,“给我抹口红,“ 六子被她折腾得“身心俱疲“,哪还有这功夫,挺烦躁地扭过头去,合眼,根本不理, 就听见她悉悉索索,越过他身上伸手去抓什么东西--六子晓得去抓更大一把口红了。那床头上原本放他各种印章的盒子,不知咋得,全装上她的口红了!六子也是头疼,我什么时候这样容忍她的??? 她就趴他身上,也不管他睁不睁眼,理不理她,开始一个牌子一个色号地喃喃自语,“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颜色,血浆红,像吃了人一样;这个,是小舞最喜欢的颜色,像他喜欢喝的樱桃汁儿;嗯,你喜欢什么颜色呢??“六子心里骂,“我喜欢你个鬼!““对了,是这个!快看看,是不是这个。“六子肯定不睁眼,她就更爬上来些,用手挣开他眼皮,“快看!不然我吃你了啊!“六子没办法,懒懒睁开眼,也捉住了她讨死人嫌掀自己眼皮的手。结果,一看呀??别怪六子自己心里想笑,还真是他喜欢的颜色,好像千万次他求她就涂这个颜色,天朝红,正红,喜气至极! 也许他心里笑,唇角也轻弯而不自知, 反正银河把口红塞他手里,“是它吧。快,给我涂!“她凑近,合上眼,唇微噘, 半天他没动静, 银河稍眯开眼,哎哟,她这死妖精样儿!眼色向下,那就是一种睥睨诱惑,本就滟滟的唇微张。魅惑又自信,她就是漂亮迷死你了怎么样吧! 六子且不受控制单手捞过她重重吻上??这次,且她不是女王了,祁神重回巅峰! 你知道又多了条叫六子“烦厌“她的理由:从此君王不早朝,她这样的,绝对是罪魁祸首!六子都恨自己不争气,跟她竟然在家鬼闹了三天两夜!她花式缠着你呀,娇啫不成就哭闹,哭闹不成再娇啫,谁又要你偏偏吃她这套呢,反正口红给她涂了,弄给她吃伺候她穿,她点名要的花儿全给她弄回来了,她叫你往东,你往西,她闹死你! “好了,快进去,“到了西雀门后的一个背巷,她还抱着他亲来亲去,就不肯下车进宫去, 银河噘着嘴巴,“我还是想在宫里种龙须藤,“ 六子听了叹口气,那是“服了她“的意思,一睨她,“你自个儿折腾呀,宫里多得是园艺师,你把整个宫里都爬满龙须藤??“一说,六子就晓得自己说错话儿了,怎么就这么不经大脑了?果然,眼见她神色一飞舞啊,腰都立起来,“真的可以吗!“六子赶紧搂紧一掐,“不可以!“她就在他身上扭,“你给我种嘛,你给我种嘛,“六子低头咬她颈脖,这里,其实早布满他的齿痕,恨的,怒的,心爱的?? 好容易下车走了,蹦蹦跳跳走的,心想事成了呗,她要的,他哪样没答应。 六子摊在座椅上,抬起手直揉眉心,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适逢,他找到了个“不这样下去的“理由:哎。六子的婚事啊,再被提起了。 慈云宫, 两位老友正在交谈。 祁召远从瑞典回来,他是祁醉的三爷爷,也是成安的老同学。 成安见到他也是流泪。许多话不好说透。如今六子掌大权,也不是成安控制得住的了?? “小殿下还好吧,“ “还好还好,小舞好,也是我现在最大的宽慰了。“成安用帕子擦擦泪说。 祁召点头,他是个直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到了这个时候也知道说话得谨慎。 这时,内侍来报,参长来请安了。 正好,忙把他请进来--六子来,这会儿,无论他三爷爷还是成安老公主,均站起了身,尤见地位不同往日了?? 六子还是从前的六子,极有礼,先跟成安请安,再上前扶住三爷爷,笑着。“您二老叙旧可有得聊,都快到饭点了,也没见传个好菜。“ “等你来一起吧,你传的,肯定合我们这些老年人牙口。“成安微笑说。 “好,那我传吧。“ 膳食处内侍官进来,递上餐册,六子果然懂他们的胃口,点了几样很温和舒适的菜品。 内侍官要走前,成安又多问了句,“小天宫那边今天准备了红枣银耳汤吗,“ 内侍官极恭敬,“准备了,不过四主儿没要红枣,单下了银耳。“ “好,由她胃口吧,“又望向祁召,“银河最近气色才缓过来,毕竟才从高原处回来。“祁召忙点头,“我也带回来些当地的野生燕窝,不知道献过去合不合适。“成安笑着越发软和,“可以的,这孩子,最辛苦就她了,我是指心,“成安按了按心口,祁召答“知道。“ 六子一旁心里也有些纠结就是,别看她缠他缠得烦,可仔细想想,她多半都是伤心的模样,有时候在他怀里睡着了都在流泪?? 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 边吃着, 祁召突然提起, “六子,我这次回来主要有件事想见见结果,“放下筷子,足见三爷爷是正式的,有准备的,“你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是了,在六子来前儿,你说朝政的事不敢提,两位故人也只能谈谈这孩子的人生大事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4 六子一怔,随后一笑,“不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祁召却很严肃,“不是急不急的问题了,你父亲走了这些年,他的遗愿你跟他结了么。上回你闹那么一出儿,我们也只当你对那女孩儿不满意??“ 三爷爷此时提到的“上次订婚宴闹“六子有点印象,不过已忆不起全是因着银河,而着实如三爷爷这么说的“对那个女孩儿不满意“。 他一直浅笑着,显然对这件事最不上心。但祁召看来这次回来主要就为这。一定要完成,遂更苦口婆心,“上回的雪兰是你父亲指定了的,无奈你不合意这也勉强不得,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不过接下来。还是希望你能考虑的是雪家的女孩儿,这当着长公主的面儿,不是咱攀附谁,起码有一点符合你父亲的心意吧,姓雪??“ 成安在一旁也是点点头。 其实。他来前儿,祁召肯定与成安议过这件事,自然也征询过成安的意思,看来,成安也赞同他娶一个雪家女儿,毕竟,六子的婚事如今来看更显微妙。从身份上而言,揄月最合适,但,这可是成安最不可能答应的!其次,就是从雪家来选了,毕竟后族。且,现下成安只剩下小舞和银河是最亲的人了,若六子娶了雪家的女儿,自然跟银河更亲,这样亲上加亲,于小舞今后的上位来说,也好更笼络六子?? 两位老人这般怼到跟前“逼婚“,六子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其实,想想也该考虑考虑了,毕竟他这个年纪了,该有个家室,有个孩子??这就不得不想起银河,他和她这样纠缠能长久?显然不可能。也许,他结了婚,她对他也会散淡,不会再这样缠人??可,一想到银河“不缠他“,就立即又想到银河那会儿声声“我再也不要你了!“六子又是“撕“一下扯得眉心疼--哎,疼得六子一时又气恼,该了断就得了断,先顾不得这些,是该给自己选个“有意义“的妻子了??看看,六子的冷情。妻子啊,一辈子的人,不想着“爱“,想着是“有意义“,只对自己的事业“有意义“,全然与自己的生活隔绝?? 见六子点头,“好,我会考虑。“两位老人是真高兴,一桌儿吃饭气氛更好, 吃到这个“茄子炖鸡汤“不错,老祖宗说“嗯,今儿这个做得好,微悦,“喊来微悦,“给银河送去一罐。这个营养好,味道也不错。“微悦见她好容易高兴起来,也笑着直点头,“好好,一会儿就送去。“ 六子还心想,她不见得喜欢,这女人最近嘴巴特别刁,油厚一点就不吃,看看这鸡汤浓稠的??她只怕不得沾。 嗯,六子想得真没错。端来了,银河望一眼就摆摆手,“吃不下。“卢嬷嬷还笑着说,“咱们在圣城吃素惯了,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下这大油腻。“端走了。 其实,银河心里七上八下着呢! 刚才鸡汤一端近,她一见哪知反应真大,简直想吐!--这哪里是“吃不惯油腻“,更像是!--银河已经是过来人了,她怀小舞时可没少被孕吐折腾--是有些惊吓住了,会不会?? 她不敢露出半点异样,实在想吐,都等去了洗手间,小声趴在水池边呕??不行,太像了!她必须得去看看! 幸亏她还有“王四儿“这么个随时可以“隐匿出宫“的身份, 独自找了家卫生所一查呀,真的就这么“不幸“,真怀上了!算算日子,就那次他来圣城在露台??银河一人呆呆坐在某个咖啡厅里,简直想锤死自己!老天爷怎么这样啊,明明一直叫她以为自己是个“轻易怀不上的“,和六子这么些年,什么时候不怀,偏偏最不能怀的时候来了?! 雪银河不禁摸上自己的肚子,凄恻地想,不是妈妈不想要你,实在要不得啊!??她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掌着自己的下巴,又是泪流,对这个宝宝,她是真的愧疚,同时,也千万个不舍啊?? 该做决断的时候也不允许她犹豫了,越早打掉越好。她坐在这小小的咖啡厅里,让自己哭够,哭够了就该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她给达岩打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只有这个发小能帮她了。 ?? 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 谢却海棠飞尽絮,困人天气日初长。 转眼,京城的天儿越发暖和,春的身影还未驻留久,竟有几分初夏之感。 六子靠躺在自家泉水旁的藤椅上,脸微醺。 他好久没喝白酒了,其实他也不能喝多少,酒量只怕比不得银河。今天是国宴,宾客往来,不得不喝了点,就觉着少有不适。六子一直也纳闷,为什么天朝这么一个温良恭俭让的民族会造出白酒这种这么不温良恭俭让的变态东西?后来渐渐明白了。就是因为人们内心的禽兽被温良恭俭让封堵得太长太狠,没有某种变态凶狠的东西扯脱,禽兽死活不出来,没气氛,不成事儿。 哎。变态凶狠的事物,往往有副作用。肝损伤,不可逆转。听上去像废话,但是能少喝就少喝点。至少做到,不是不得不喝的时候。不喝。 今儿就是不得不喝,大事儿定下来呗。 小舞还是以“溥皇十八世“继位。 六子最终决定还是给小璟“腾个十七世“的位置,跟成安还是有关系??三爷爷这次来,私下除了主要提他的婚事,也或多或少提到“留有余地“的问题,六子自然也是权衡再三,毕竟溥皇十六世并未“真的离世“,他确实得“留有余地“。 大事敲定,好容易这会儿回到私人空间清静一下,六子再埋怨自己,还是不得不承认,首先想到的,还是她。 也是奇怪,她这段时间都不缠自己了,见都不见一面;六子忙。根本也顾不上她,也就没在意, 这会儿, 六子拿起手机,貌似随意拨弄。实际,看来看去还是“她的留言“,都是几乎几周前的了。银河一日三餐还是叨叨他,但人,是不见?? 手指头点在“通话“上好久,想敲又不敲, 最后,还是没忍住,拨通了, 那边,响了好几声, 没人接还好,关键是,响了这么多声--她竟然最后给挂了! 不接,还给挂了?! 六子一下坐起,想想得多气,这下没啥犹豫了,提起车钥匙就入宫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5 才上驾驶座才想起来喝了酒,招来司机又等了会儿--就等这么小会儿,心里都是浇油般燥烫的! 进她的小天宫又因“通传“等了会儿,六子感觉酒气愈盛,自己都想去洗把脸,这时,侍人恭敬“请“,六子只有又肃穆起脸走了进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小舞不在她身边,估计抱去慈云宫那边了。她坐在花房的横凳上正在为一瓶百合剪枝,见他进来。望他一眼,又歪头掰弄花儿。 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叫六子心上又是一躁紧,真是酒气冲的吗,反正他是没忍住,上来拽起她的手腕“一盆破花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折腾。“ 哪知银河却凑近他闻了闻。蹙眉头,“你喝酒了?“ 六子把她手一甩,“不在这儿,出去说话。“ 银河又把花枝捞过来这边瞧瞧,“就这儿说。我闻不得酒味儿,这块儿花香还能盖着些。“ 气得六子哦! 他沉口气,站她身后,阴沉着音,“小舞登基仪式就在下周了,你们雪家除了你叔父来参加国宴,其余人都不必到场了。“ 祁神当然得防着雪家“外戚得势“,实际他自己愿意娶一个雪家女子也有此意,不如自己掌控雪家来得直接! “嗯。“没想银河就是清淡地应了一声,好像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足挂齿。 这无疑是得把六子气死! 他忍了的,看看他都往后站好几步了!就想把话说完就走--但,走得了?他也着实憋着酒气转身离开了的,可,那脑子里胸口里肚子里的热烈灼烧!“这花儿就这么稀罕?!“六子转头冲过来就把那花瓶扫到地上!--如此幼稚的行为竟是他所为?六子顾不得这些,他拉起银河抱着她腰就亲吻上去,银河却是狠狠将他推开,“我说过我闻不得酒味!呕??“银河也是受不了,她捂着自己的嘴开始干呕, 这下该六子怔住了,不过也只一会儿,赶紧又拍她后背,银河呕得太凶了,呕不出东西又咳嗽,咳得眼泪流。 “怎么??好些了么,水??“身边又没旁人,六子有点手忙脚乱,想去倒点水来,可又离不开怀里的她,还得顺她的背, 银河推他,哽咽着“你去给我倒点水呀,“六子这才赶紧去茶水台--是没见,银河是真的在哭,她捂着自己的嘴。眼里也有决心,今天他来得也好,得把有些事情解决了?? 六子在她身旁坐下,歪头边舒顺她的背,边小心,“喝点水,“银河抬手抹着眼角,接过水杯喝了几口, “好些了吗,“想更靠近,又一想起她闻不得酒味儿,又不敢,只有隔些距离,手还在顺,“今天确认了小舞的登基典礼。宴会上就喝了点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 银河唇还挨着杯沿,低声,“既然提到登基典礼,今儿先跟你说了也好,我不参加,后天就要回汉州,达岩的奶奶走了??“ 一听,六子又是一怔!这下好,你不让她雪家来太多人参加典礼。她干脆都不参加了!六子又带些严声“你不参加怎么行,你是小舞的母亲,先溥皇王后??“不过手还在顺她的背, “我就不想参加!“银河一下像任性达到了顶点,坐起来转头瞪着他--说是瞪着,实际,那眼泪哦,银河估计自己也控制不住了,刷刷往下掉,“我就不想参加,你以为我想他当这个溥皇,不想不想!我就想带着他过普通人的日子,我想怎样就怎样,他想怎样就怎样!??“银河简直是嘶吼了,结果一喊,又开始呕,咳,这六子过得?赶紧又拍,“好好,你想怎样就怎样,不参加好吧。“六子也是被逼急了,她这吼得愣是他要她去死一样?? 银河看来是忍不住,人扑在桌边额顶枕着手臂铆得哭,六子不住就安慰,“都说任你了,还哭什么呢,好了,我洗个脸冲冲酒味儿,你这样倒像你喝多了??“银河捂着头还是把他的手拉过来枕在脸颊下,却是面朝外不对着他,六子的掌心明显感受着全是她的烫泪,她轻轻叫着“六子,六子“,六子都情不自禁又俯身抱紧她,“好了,你想回汉州就去,就是也要顾着自己身体。“银河更抠心地哭泣“六子,六子??“ 六子走时也是心不安,他觉得今儿是不是真是自己喝多了,醉了,怎么这样不舍她呀??走到外走廊来时,他望见几口大箱子,打包的,都是她的东西,看来她是做好回汉州的准备?? ?? “席淼??这个孩子不错。“ “是呀,京外的高材生,她父亲雪长枋虽来自雪氏金陵嫡脉,但从未涉政,还是一名出色的物理学教授??“ 桌子上摊着的全是厚厚的资料袋--来自各地雪家递上来的女孩子资料。祁神一说这要“选妻“,又是定向雪家。雪家“待嫁“的优秀女孩儿资料就全数送上来了。这边祁家也是有了“甄选小组“,挑剔再挑剔,这一桌儿还是“几选后的结果“。 “乔愿??这个也好,南大的,几届诗词大赛第一名。还偏好小发明,一定挺聪明一姑娘。“ “太聪明不好,好胜心太强也不好,还是这个席淼好,样子长得也温婉。关键体格好,今后也好生养??“看来三爷爷挺中意这个女孩儿,赞不绝口。 要不是三爷爷非叫他来看看,六子得百忙之中坐这儿闲看?哎,就当看笑话养神了。 全是些多鲜嫩的小姑娘,花骨朵儿一样,在这些照片跟前,六子觉得自己都得是她们叔儿,过日子只怕跟过家家一样??还是合眼歇歇吧,一会儿还有会??但是一闭眼,又想到她,这几日都是这样,只要不忙公事,歇下来,脑海里都是她。她的眼泪,她的“六子,六子??“ 怎么得了!六子又不想睁开眼继续看眼前这些,合着眼继续想她吧??好生养,呵呵。体格好就好生养了?她也是生了一个儿子的,记得还是难产早产吧,看着还不是多结实一姑娘??她身体其实好弱是不是,怎么一闻着酒气就想吐呢,一定很难受吧,看她好哭的??女人不是只有怀孕时才好吐??哎哟喂!你看六子一下像弹簧一样坐起身! 都吓着旁边三爷爷一众人了,“怎么了,六子??诶,六子!“三爷爷起身都叫不住,六子早大步向外走去,那神情,就跟被雷劈中一样一样!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6 祁神一生里做过那么多翻云覆雨的决定,眼前这件,却似生命档口里最棘手的一件! 怎么去证实呢? 六子破釜沉舟似得亲自去买了一支验孕棒跟“提大刀“一样去了! 进小天宫来,这一路见她打包的东西更多了些,愣似要“一去不复返“!六子心上更如虎挠??一见着她,话都不说,抱起就往洗手间走! “干嘛!“银河肯定挣啊, 六子反脚踢上门,锁一扭还锁死! 这是小天宫最小的一间洗手间了,豪华的光线依旧。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但是更私密,此时,他两的呼吸仿佛都听得见。 六子盯着她,半天不吭声。 银河心一紧,似有觉察。但是,马上镇定下来,她决定的事也是不容易动摇就是。 “干嘛,有什么非得上这儿说。“银河略显娇嗔,不过如此娇颜也掩藏不住她眼睛里如何也抹不去的伤感。 六子转身将她抱坐在洗手台上,两腿夹紧生怕她跑了似得,从口袋里拿出验孕棒,“验验。“ 银河一见,那血液往脑门上冲啊,她还想赖,将他手一打“你无不无聊,“ 六子单手掰正她肩头,“验验!今天没个结果我不会放你出去!“ 银河烦了,“就不验!你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开始挣, 六子张开双手紧紧抱住她,“听话,给我个安心好吗,“ 银河就不听,“不验不验!你尽管安心好了,我绝不会怀上你的孩子!“这一听,六子都没料到会有这大的“杀伤力“,他忽得眼睛红了,使劲儿扳住她下巴,厉声,“非逼我是吧,好,不用这个,去医院!“好似一瞬“她怀没怀上“倒次要了,关键是,她不愿有他的孩子!-- “你疯了!“银河一下怔在那儿,“你不怕闹大,对你可??“六子捏着她的下巴,眼里有腾腾的火焰,“你还想这些?我看你不是怕我会如何,怕的是连累了你尊贵的地位,怕臊了你的脸面??““胡说胡说!!“银河终于哭出声,她狠狠地捶他,他怎么能这样冤枉她,看轻她。果然六子不是她的六子了,不是了!--银河这一激烈,又吓坏了他,六子不怕她丝毫没轻重的拳头落下,紧紧抱住她,“那就告诉我实情,是不是有了!银河,是不是??“他额努力抵着她的额,想看清她的眼睛, 银河泪流满面,还是不想看他,六子就追着她的眼睛,口气都几乎哀求了,“刚才是我着急了,银河。是不是有了,要不你呕得那样厉害??“ 银河终究还是吃软啊,禁不住他这样磨,她咬住了他的脖子嘤嘤哭出声儿。六子顾不得疼,基本上他已经可以肯定是真怀上了,但是,不知咋了,心里还像猫抓,她不亲口跟他说,他就是不得圆满一样--六子捧起了她的脸。银河哭得一抽一抽,鼻头红,小嘴巴红,一整儿红滟滟,怜兮兮。几乎是本能,六子亲了下她的唇,“河儿,是不是怀上了,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银河唇一抿,竟抿出个小梨涡,她从前真没有,最近是心思重,累成个小泪娃才有的吗。 她轻轻点点头,这才抬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伤心哭啊,“我也舍不得他,可是六子,我们现在不能要他,我,我怎么生下他呀??“ 轰!六子整个身形都似有些颠簸, 渺远的, 他脑海里似乎听得见一个人在念些陌生的经文?? “六子,他来得不是时候,我们要不起他??“银河的声音忽然又走近,叫六子一下怔回到现实,他几乎是下意识紧紧箍住她,“谁说要不起!“这股劲儿太重了,箍得银河都要窒息!“六??“感受到银河的挣脱,六子又是怔神往下看,看清银河痛苦的脸,这才赶紧松了些手,“银河银河,“银河使劲儿咳嗽了几下,差点儿,六子得把她箍死! 六子又着急给她顺气,开水龙头单手拉下毛巾浸润给她擦嘴, 银河却是始终带着疑惑盯着他--六子的走神她怎么会没注意,那一下神情的茫然?? “好了些吗,我不是故意的,“六子此时十分小心, 银河却抬手摸他的脸颊,“刚才??又头疼了么,“ 六子摇摇头,“就是??“又摇摇头,还是专心照看她,“还想吐么,“ 回到现实话题,银河也轻轻摇摇头,眼神重回悲伤,六子却再次扳过了她的脸。认真瞅着她,“有了就把他生下来,不存在来的是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来都是我们的孩子。“ 银河眼睛却看到一边,多少忧伤。“我怕??““不怕,“六子再把她拥进怀里,“我来安排,回汉州也好,在咱自个儿熟悉的家乡好好休养。远离京里这片是非地。““可小舞??““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他,等这边登基典礼完了,我就把他也送去汉州好不好。“银河终究还是最信赖她的六子,这才紧紧又抱住了他,“我也舍不得他,一想到要不要他了??“呜呜哭,不过这会儿再是放下心的,是终于有个人分担的??六子也是抱着她不住亲吻,心里直侥幸,幸亏三爷爷那句话给了提醒,要不?? 既然又想到三爷爷这边,六子接下来就“快刀斩乱麻“了:回来就直接向三爷爷表明,我不结婚了,终生不婚! 可想,三爷爷有多盛怒着急。 六子也把话说的死,他指着那满桌子鲜嫩姑娘的照片:您叫我这个样儿去娶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在害死人家!娶过门了,无非就是占个“祁夫人“的名头,守一辈子活寡。不是害性命! 三爷爷也激动:那你就绝后了呀! 六子这下倒安静了,只说,“我有我的法子,放心,绝不了后。“ 看看,雪银河是不是厉害, 就算你把六子脑袋砍下来再换一个,他,是她的,就逃不掉,总是她的! 谢谢给银河的第二个宝宝投小钻石哟,嘻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7 小舞现在属于最难得招呼的时候了,才会走路,才会说话,跟个小炸弹一样,不小心就一轰!所以你说银河怎么离得了? 无奈,一拖再拖,银河迟迟也没离宫回汉州。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可这样辛苦的银河看在六子眼里,又如何过得?这胎比怀小舞还艰难。银河吐得哦--好在没瞒卢嬷嬷,亲近的人照顾得极细致。可银河吃不好睡不稳,再如何还得在人前藏,又要照顾小舞--六子每日最担心的就是她了。 今儿是登基大典前的彩排。小天宫前人多,参长也不能那样随意进去了。都站在外头小殿等待小溥皇整理好出来。 “妈妈,今天要给莎莎换衣服了,“才会说话。这小子特别聒噪,舌头都还有点打结可噼里啪啦就跟冲锋枪一样要往外秃噜。 想想银河和小璟的孩子啊,能不漂亮得出奇吗!哪个不爱,成安更是爱死,得亏小舞现在也还亲近老祖姑奶奶,抱去慈云宫呆得住,能叫银河喘口气。 “换,你回来就换,可你一会儿要听话,不能老要妈妈,“银河亲手给儿子穿小礼服,从昨晚就开始哄他了,银河不抱他去前头大殿了,就怕这小子一开始稀奇能顶会儿,等不耐烦了就开始要妈妈,哭闹起来可麻烦。 “莎莎呢,“他一要,侍人就赶紧捧来莎莎,小子抓着莎莎瞅它的绿豆眼睛,莎莎也是个有脾气的,谁这样抓它它都得挠死他,独独小主人如何摧残它,它乖巧儿的。 穿好了, 好漂亮个小溥皇, 史上最年幼的小溥皇了?? 莎莎被银河拿过来侍人又捧走,小舞叫非要带着莎莎,银河眼一瞪,“不听话妈妈晚上不跟你讲故事了!“嗯。小舞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之后也是个为所欲为的主儿,但,上天入地就只怕一个人瞪眼睛,他妈!是了,之后这宫里谁管得住他?只有银河了,他只怕妈妈。 小舞是噘着嘴巴被抱出来的, 可毕竟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一见外头这阵仗??“妈!妈!“终于大哭起来要妈妈, 哎,这还没出小天宫的门呢。 你说是不是得叫六子见了心疼, 全看向门庭上。 只见先王后出来,亲手接过儿子抱着哄了好半天??小舞有点重了呢,她一人抱着这好久,还得来回走,不停摇晃,抬手给他抹眼泪醒鼻子??侍人匆匆从里头捧出来一个窝儿,是莎莎吧,娘两儿都望着侍人给它穿好衣裳。交到小舞怀里抱着,银河又抱着讲了好多,终于脱手,小舞被抱着走下来,莎莎穿着鲜艳的小红衣裳被他两手紧紧攥着?? 六子走前是“不着意“多看了两眼阶上的她,银河又用手捂了嘴一下,卢嬷嬷赶紧扶上,好像低问了,她摇摇头,立即放下手,还得笑着朝远走还望向自己的儿子,朝他摆摆手再见,又握小拳头“加油“??六子下决心,得赶紧送她去汉州,安安静静叫她养身子! 一行人向前朝大殿走时,他的一位高参在参长身侧低声,“先王后看来确实贤明,她自己不参与登基分毫,雪家人来参典的人也少,听说,不久她还要回汉州老家??若能一直如此,也算颇有自知之明。“ 六子没有吭声。银河决定不参加登基大殿,且近期离京,似乎给他的“激进派“也吃了定心丸,安抚了他们对“母后干政“的忧虑。六子内心也是苦笑,他难道比自己的高参么还不了解银河?现在是越发深知她就是个“贪享怕拘束“的货,她是真不喜欢“王后“这个身份,不喜欢“雪家女孩儿“这个出生?? 彩排很顺利,小舞全程握着莎莎,保持好奇心以及银河走前儿对他的“威慑力“,一回来又是个聒噪货,叽叽喳喳,银河抱着儿子也高兴地连亲好久。他走都走不好稳,就爱跑,银河也陪着他疯,身体再难受也得“遵守承诺“:陪儿子玩“木头人机器人“。卢嬷嬷见了都心疼不已,银河却抱着小舞怜爱怜爱的,“我毕竟要离开他这么些时了,我小舞要不是要继这个劳什子位就好了,我就上哪儿都带着他??“说着又要哭。 这时候忽听人来报,老公主来了,银河赶紧揉眼睛,小舞抱着妈妈的脖子不松手。她也只有抱着儿子起身相迎, 没想,六子扶着老公主进来, 老公主一见银河抱着小舞就忙压手。“快放下快放下,有身子了抱着累??“ 银河那是惊的! 她望着六子,六子却是先将老公主扶坐下来,然后??叫银河更惊的!他恭敬跪在了银河跟前,深深地磕了个头,“是我不对,害了你,叫你吃苦了。“ 原来,六子晓得银河放心不下小舞,唯有将小舞在宫里安顿妥当她才会安心回汉州。这宫里谁才能真正叫她放心把小舞托付出去代为照顾这么段时间呢?唯有成安了。 且,加上之前他“坚决不婚“的事,向成安摊牌是不可免了。那怎样才能叫成安接受这件事?唯有六子把“错儿全揽一身“了。彩排大典一结束。他就来到慈云宫,跪在了成安跟前“述罪“:说自己上回去圣城一时失性,强了王后,致使现在王后有了身孕。王后为保“名节“几次想过自杀??肯定有“添油加醋“。加之这些时成安见银河是精神不好,她那眸子里带的忧伤就从未消除过?? 现在这个处境,你叫成安无论从权衡上还是情感上如何处置?如今,六子已然成大势,小舞又这样年幼,不依靠他靠谁?唯有牺牲银河了,叫她再次“委曲求全“?? 就这么,也叫“顺理成章“吧,成安站在了六子一边,反倒来“宽慰“银河叫她想开,保重身子为先,千万放心小舞。毕竟六子也向成安吐露心声:一生不可能再婚,也就这一个孩子了。成安肯定也有私心,六子的独子今后势必也是辅佐小舞的重臣,一母所生可不更亲近!主要成安也是再相信不过银河的为人,她的孩子们,绝对扎得紧,抱团抱得紧!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8 去汉州前一晚六子把她接回家,一来白天她和小舞磨一天了,哄小儿子吧她自己也哭不停--这次怀孕着实磨她,银河情绪也不稳,特别脆弱。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六子想晚上叫她休息好,明早又是飞行,不至太磨神。 说是怀着,孕相却一点不显。甚至看上去还瘦了,六子又回到从前模样,进进出出就忙她,银河披散着发靠躺在床上。依旧满脸说不出忧伤。 “你就不能坐下来!走来走去的,烦不烦!“她闹, 六子本性里对她是真好脾气,你看看再来一轮。对她还是这样没办法,看看手里给她准备的汤婆子--出来前儿,卢嬷嬷交代好多,最主要就是室内再暖和银河也需要汤婆子,这是她生了小舞后落下的习惯,睡觉爱抱着汤婆子,有时候还要好几个。--仅先准备的一个抱过来搁她怀里,一手支床,笑着,“我还不是想叫你睡暖和。“银河搂过他的脖子,娇气的“有你我还要它干嘛,“抱着就不松手了,六子只有偎过来抱紧她。 她老实不一会儿,亲得依赖娇恋,越来越黏糊,六子捉住她的手,“会不会伤着??““不会!“她急切。六子还是不放心,“乖,还是好好睡觉吧,我拍你??“她一下推开他,“你是不是明天要见美女了,嫌弃我了!“开始哭,眼泪真是说来就来。六子急的又无奈的,明儿他是送她走后正好在机场迎接来访的一位外国女政要,可,这八竿子哪儿打得到一处儿! 六子抱着她哄啊,“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以为我不想。我怕伤着宝宝也害你休息不好啊??““我都说了不要紧,你就是嫌弃我了??“她就挣,哭闹。六子干脆细密亲不停,“我明天绝对不接那女的!要不,我送你去汉州??“她又扭,“不不,你又要害我当祸水,说我妨碍你工作??““哎,都是我的错儿好吧,我是祸水,我害您儿个两难了??“总之,就是个难伺候的宝贝儿哦。 “这嘴巴,只能亲我,不准亲别人!“ “我亲谁去??好好,肯定只亲你!“ “给我抹口红,“ “抹抹,抹我最喜欢的颜色哈,“ “你也抹,“ “好。我也抹,“ “呜,六子,我舍不得你,我不想离开你??“ “乖了,我肯定只要空着了就去你那儿,河儿,我也不想离开你??“ 反正,多肉麻的话儿都说了,且六子觉得说得一点不违心,是事实,她这样辛苦这样脆弱,六子见了也担心呐?? 飞走了, 六子一颗心也跟着飞走了, 真的没接那个女政要。口袋里,还有那只他最爱颜色的口红?? 到底回到自己家乡还是多少给她点安慰。银河坚决只身一人回来,没带宫里一个人来--这也是一个母亲的心呐,把自己身边最好的还是留给小舞。卢嬷嬷他们也确实离不得,要给小舞造成一个“妈妈还在,只是出去上学,每天晚上你睡着了她就回来了“的环境,每天第二天一早,都得把“妈妈一些小礼物“拿给他看的,要不怎么熬过这分开的每一天?? 其实也没叫六子多费心,银河回来前可做好许多“功课“呢,托付达岩做了充足准备。 首先,住处。她要住在藏庙里。且,她还嘱咐达岩为她找好“熟悉藏地文化“的老师,特别强调“藏地巫术“一项,她要详细了解。 达岩肯定尽心尽力。罔极庙,对银河而言,可谓“至善至美“。 汉州,作为“九州老中心“,历史上也是国之重镇。罔极庙具体位置在东关造房街上,距离著名的九仙庵很近。九仙庵号称“汉州求签最灵验“的地方,如今保存的也很好,里面规模挺大的,虽然平时参观需要3元钱门票,但游客、香客很多。相比之下,罔极庙就“落寞“多了。虽然两个地方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别说游客,就连很多汉州人都不知道这里。 虽说罔极庙如今“落魄“了,但历史上可是汉州三大胡佛藏庙之一!它和开元朝著名的两个女人有关--这里是玄平公主为母后赵芥子祈福修建的。“罔极“这个有点奇怪的名字。取自《诗经》,意思就是表达子女对父母孝思。寺庙始建于开元神龙元年,距今2300多年了。当年这里规模宏大,是汉州城内最著名的寺庙之一。 2300多年中。罔极庙曾经也经历过许多重要事件,例如著名的“长庆会盟“的结盟仪式曾在庙内举行;开元真宗李和基曾经把他的真容画像放在罔极庙,供“万民朝礼“,也是非常高规格了。 不知道这段过往的小伙伴,来到这座小庙,一定会觉得没什么看头--因为它太小也太“新“了。罔极庙内非常小,只有三进小院落,很多建筑一看就是新修的,缺了些古韵。不过庙里散落着一些碑石、雕刻,说明着这里辉煌的过往。 原本罔极庙大门两侧有一对貔貅,被摸得油光锃亮,是开元朝的石雕原物。一直被视为“锁庙之宝“。如今游人香客只能从新修的侧门进入,大门口的一对貔貅也不见了踪影。银河住进来了才知道,这对貔貅已经被挪进了庙内安放,且就在她住的屋子斜对门门口。毕竟是珍贵文物。 罔极庙周围都是民居,附近的居民没事儿也能进来遛个弯、晒晒太阳。庙内一个院内养了好几只孔雀,平常一些老人、孩子在这里玩儿,挺有生活气息的。对银河而言,这里且再好不过了吧,虽然原本“穷极华丽“的大藏庙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破“庙,但足够接地气的生活人文,也有斑驳的历史痕迹,很舒适了。 第二件,银河还拜托了达岩一件一直叫她“耿耿在心“的事:她就不信这个邪,胡育颜真人间蒸发了?! 是了,这是她的另一个魔,怎么可能不想!日夜磨折,小璟是她的癌??胡育颜本就是属于“黑色“,既然青天白日找不到他,达岩家毕竟在暗势里曾有一席之地,绝不放弃,持续摸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9 雪银河到底是关不住的,出了那宫殿回归俗尘有精神了些。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罔极庙的执掌大喇跟达岩爷爷原本有私交,加之这次收了不少香火钱,对银河照顾那肯定也是没话说。半月晃眼过去,银河那孕相终于显出来,人也长好不少,每天自在吃睡都舒心好多。 她人美心善,加之又是汉州本地人,不多会儿也跟这庙里上下、街坊四舍搞亲热了,平常家长里短的。她又热心爱持援手帮忙,就算人不知她什么来头也有瞎猜的,大多还是对她极友善。 这天庙里好热闹,原来到了“燃灯节“。 燃灯节又称“五公节“,每年藏年五月二十五日举行。为期一天。在燃灯节前几天,胡佛教的信徒们就开始做酥油灯,寺庙里的喇嘛每个人都要做30盏以上的酥油灯。到了燃灯节的晚上,家家窗台上放满了酥油灯。因为在胡佛观念里,单数的数字有吉祥之意。所以,酥油灯盏的数量都是单数。 罔极庙这边老几年的规矩了,燃灯节当晚,庙里所有人包括喇嘛厨子都得上街给街坊们送酥油灯,今年规模还扩大了,延展了另外两个街区,于是人手稍显不够。这会儿银河帮上忙了,她也帮着出去分发,达岩也过来凑人手,热闹呢。 前儿说过罔极庙离九仙庵不远,如今九仙庵一带早已成了汉州著名商业街区,靠东的“耷拉街“也是久负盛名的妖孽出没地,酒吧夜店林立,早年银河和达岩没少在这边逍遥快活。 今儿出来送完酥油灯,达岩说来都来了,不如旧地重游,忆忆当年?银河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装扮--为显送酥油灯的庄重,她捞了件喇嘛坎肩披着,长发头顶上盘了个髻,显小吧,可也像个姑子。一想,这样也好,再弄个黑框大眼镜儿戴着,遮人耳目,谁还认得出她?遂高兴答应去瞧瞧咯。 汉州毕竟属大天朝富庶地带,随便挑个玩乐地出来都是顶级风流,音乐彻响,五光十色,银河好久没浸润在这样的环境里了--这才是她该有的快活,好似真正回了家,瞬间放松不少,全部惬意的毛孔打开,只想充分地感受这里。 她怀着毛毛肯定也不能喝酒,点了爱喝的果汁儿,吧台里的小帅哥儿问她“妹妹。果汁儿可以自己调,要加料呗。“ 银河多久没来这些地方了,可天生老玩头的敏感性还是警觉起来晓得这“料“不会是好东西,她笑笑,“算了,突然没胃口了,不喝了。“也不怯场,悠闲往舞池里看,脚还跟着打拍子。小帅哥也不为难她,给她倒了杯清水,“是个好妹妹,喏,干净的。“去忙别的了。一旁达岩笑着直摇头,“现在的孩子啊,各个儿跟猴精儿似得。懂事儿极了,哎,反倒没从前咱们那会儿单纯得更可爱。“ “是呀,太聪明了未必好,聪明反被聪明误??“银河肯定想起胡育颜了呀,一时莫大的悲伤袭来,人眉心一染愁绪,精神望着就萎靡下去。达岩赶紧推她手,“哎,别想那些。来就是叫你开心的。“说着走下座椅,抬起两手邀请状,“大美女,拉着我的小手咱在这儿晃晃?听说你舞技大涨,叫我也见识见识撒。“银河嗔她一眼,“别把我肚子里的毛毛都恶心坏了。“也握着她两手走下来,哪会真跳起来,就是随着音乐划划步,已经非常快活咯。 高兴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振动,捞出来一看,更高兴,六子。 “喂,“ 六子此时靠罔极庙她那妃靠上给她打电话呢,“在哪儿,“结果一听,那头热闹的--六子不禁起身,“上哪儿疯呢!“这不知怎的,六子竟然有些酸味儿,拴不住她了,看这一放出来,她飞哪儿去了! “外头玩儿呢,你在哪儿,小舞在身边吗,“ 六子脸更沉,不是和她儿子争风吃醋,就是她那快活的语调--真自从圣城回来,她就没这开心过的感觉, “快回来!“六子就这吼吼三个字儿,电话挂了。坐那儿还怔了会儿,越想越不是味儿,还说离不开我,这不离开了更快活了? 银河那头也顿了下,不过马上会过来,喔唷,六子来啦!哪儿还顾得了这快活,赶紧就要回去,达岩扶着她“慢点儿,“一瞥眼不经意见那小帅哥一直还依依不舍望着银河,捂嘴笑“看那孩子眼巴巴瞧你,你给道个别呀。“银河回头望去,一笑,“拜拜。“还摆手,她就是个孩儿憨心性,六子来了,高兴更甚。小帅哥潇洒一抬手,“再来啊。“ 出来时,本来还匆匆往外走的,银河一抬眼似乎瞄见什么,顿了下。“走啊。“达岩拉她,银河跟出来,小声,“最近有一鸣的消息吗。“达岩望着她--王一鸣是王座的独生女,那回银河不还跟她闹过一次么(详看38章)。怎么又想起她来。嗤一声,摇头,“谁理她,忘了上次她那么对你。“银河还是稍顿了下,轻蹙眉头。“我刚才好像看见她了。““这儿?“达岩回头望望,“不可能,你知道矩庵是她的地盘,人是不屑到这边混的。“银河想想,遂没再问下去。 “六子!“巷子口,银河像个小蝴蝶飞奔到他怀里。六子抱紧她,她人穿的跟个小道姑似得,身上一股子夜店酒醉金迷味儿,抱着就不放下来走了,反正夜已深,路上也没多少人。 边走六子慢沉沉睨着她,“上哪儿玩儿啊,这么高兴,“ 银河笑眯眯,“今天燃灯节。我和达岩帮着去挨家挨户送了灯,耷拉街那边热闹??“跟个孩子似得说了开心事, 六子心里可闹着呢,“哟,那种地儿可好玩儿。怎么不打扮好看,你这样儿人家不嫌弃你。“ 银河一开始还没听出来他不是味儿,还跟个马大哈似得笑,“我这样怎么了,多得是人跟我搭讪??“六子一听,是更闹心,掰过她的脸,声儿可沉了,“我看你是真得意忘了形,别忘了你的身份,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银河怔那儿--她都快忘了六子是有“神经病“的,可没从前那么纵她!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0 银河肯定立即就挣,“我没忘!也用不着你这么阴阳怪气儿!“她就是拐,他神经病怎么了,她也不能纵着他! 六子实在被她逼得没法儿,还不是怕她伤着自己了,抱着她开始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一跑,银河本能搂紧他的脖子,六子这才减速停下来。也是气喘吁吁,“我这条老命迟早被你耗光。“银河两手死揪他的脸,“你就会叫我生气!“ “好好,你就会叫我高兴好吧。反正我气死你也不管。“ “就不管!“银河一噘嘴巴眼睛红,六子就歇菜,仰头咬她下巴,柔声了。“我还不是担心你,你怀着身子,那种地方人多挤来挤去,把你怎么着儿怎么办。“银河也软下来,挨着他脸轻轻揉,好像也心疼起来自己刚才揪狠了,是真都揪红咯,“我还没你懂么,肯定知道这些呀。“六子掌着她头又狠狠补一句,“别真被人勾跑了!“银河破涕为笑,几啫地亲他哦,“勾跑了你追不追回来,“六子一轻笑,“爷废他几辈子信不信。“银河一“哼“,“了不起。“六子再次掰过她下巴,眼放狼光,“试试。“银河这次憋着笑了,几娇气地亲他嘴巴,“不敢。“ 回来,那就该六子缠着她了, 她忙喏,又叫六子有几分失落,是了,离了你,她过得是真好! 她每晚固定得“抄经书“, 真够她出息的,全是梵文,她说来自《八千颂般若波罗蜜多经》。六子对这方面了解不深。只晓得“八千颂“是指其诗颂调大约八千句的长度。银河像模像样又给他“普及了一些知识“: 由于八千颂内容刚好为一函的分量,在印藏等地常见信徒施财书写《八千颂》。 她手上这本《八千颂般若波罗蜜多经》为罕见的贝叶经写本,共140页。贝叶经是指在贝达拉树的叶子上书写的经书。在公元前400年左右的古印度,佛经开始结集成册,人们将典籍用梵文书写在贝叶上集散而成册,以供阅读、收藏。公元7世纪贝叶经随佛教传入藏地。由于气候等原因,早期贝叶经已在印度绝迹。这套《八千颂般若波罗蜜多经》贝叶经存于藏地,经文墨书彩绘,上下以木质经板保护,板上有佛传故事彩图,尤显珍贵,是她从圣城“借回来“的。 此时回来。银河已将盘起的长发放下来,温婉娴雅地低梳一个马尾。她换上了棉质的藏红裙,韩式模样,皙白的素颜依旧掩不住她的艳美,因诉说,眼睛又亮得软美??对六子而言,是仙女儿也不为过了。 因为全是梵文,六子也看不大懂。银河糊弄他下还是糊弄得过去的:她手抄的。哪里又全是《八千颂般若波罗蜜多经》,里头,还有些她那天逛圣城,以及这回来了,达岩给她多方面黑的白的淘来的“藏地巫术典籍“。银河她也着实属刻苦型了,本身又是学霸,学习天分强,关圣城时就在学梵文,回来也在坚持学;边学边“钻研“这些巫术的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说六子逢着她这样的妖精是幸还是不幸? 你看她邪不邪,她不仅要“养成“他,叫他就是换了个脑袋也逃不出她的五指山,还--雪银河“钻研“巫术还钻出些兴趣咯,不仅仅要“医好他的神经病“,还真把六子当“小白鼠“要试试手了! 她读了这些书,摸出来这“藏地巫术“里都有这么个“基础语“,也就是什么前头都爱加个“阿毘达磨“, “阿毘达磨“是梵文abhidharma的音译,其中的abhi是“对“,有“对向“跟“朝向“的意思,而dharma则是指佛法。因此,阿毘达磨可译为“对法“,意指“对佛法名相的解释“或者是“带领行者朝向涅槃的佛法“。 银河就列出了所有“阿毘达磨“后跟“祝福““向好““解怨“的条语,一句句,她先背烂熟;然后,准备“潜移默化“教六子也背熟??反正短期六子是看不出来效果,但是,阴错阳差,这个却帮了她“另外一个大忙“! 除此,银河到底是好动的,修身养性她做得好,身体她也要养得棒棒哒。 前端时日,因为思念小璟,舞蹈她是断了;现在心情稍微缓和些,她又不敢剧烈乱动,有时候练练基本舒缓的舞蹈动作是很适宜的。 你看看六子再返京路上不脑子里都得是她! 被下了咒后的六子是全模糊了当初他和她的亲爱细节,连带,她的才华,她的舞姿全遗忘般, 这下。又一点点全冲击回来!--银河说是活动活动腿脚,她就在那门庭下,那月光下,手臂如柳活动。颈项高举,白天鹅一般,垂下头,又如女王般典雅。她肚子还没见突起。腰身圆润,大动作肯定不敢,但臀腹稍加一转,就是那个范儿!--银河也太会玩儿眼神了,所以六子担心呀,她要去夜店那种妖孽地,哪怕只走几个步子,眼睛藏不住东西的,就得把人勾死! 六子当时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端着她要喝的--她自己熬的玫瑰露,望着这么个妖精,几番欲言又止。 免不了,他又想像个吃味儿的醋坛子吼她,“你别那么看人!“甚至“不准出去!“ 但是,他晓得一吼肯定又惹她生气。自己也憋屈,只能“挺可怜“地就望她的肚子,起码好想点,她肚子里是我们的孩子,这个妖精是我的!?? 反正,六子也是照业就是,再来一轮“为她欲罢不能“,你以为他就没挣扎过:女人嘛,顶多我孩子的妈,还能咋地?看看这越来越“咋地“成啥样儿了,不得不感慨,命中注定啊,她就是他的那唯一?? 走前儿,六子还在挣扎,她在他耳朵边儿滴哩咕噜一大堆跟咒语一样的邪魔玩意儿,非叫他反复跟着她读,说,这是她抄经文时找到的所有“我爱你“的句子,还委屈地说,看看我都背这熟,你还不会!六子说“你肉不肉麻“她就翘气,六子是没管她了,反正他不会陪她玩这幼稚玩意儿, 可,为什么,他这一路回来飞行中,除了处理公事,就剩脑子里想她了,且,那些古怪的无聊咒语,他可记下得比她还流利!??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1 她也算手巧了,给自己做了个小发卡,别在耳侧,特别好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银河这段时日对这些小手工艺品也很感兴趣,幻想着若这胎是个女儿,自己该怎么打扮她。 你以为六子想要儿子?哦不不,六子想要女儿。 那日银河靠他身上欣赏自己的小发卡时问过他,“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叫银河都吃了一惊, 她仰起头倒着看他,一副就不信的模样, 六子摸她下巴说。“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真心话,女儿好,小舞肯定也会更疼妹妹。弟弟的话℉℉“ 银河一下爬起来,“我的小舞才不会有你们这些阴沉想法!“ 六子赶紧拉住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哎,这样说吧,我不想我儿子给他哥打一辈子工好吧,若是妹妹的话,大家只会都更疼她,舍得她吃一点亏?“ 银河还是噘着嘴巴,“你怪自私的,“ 六子摩挲着她的手,“哪个又不自私,你不愿意听,但不代表将来就一定不会经历这些,“他温柔地看向她,“小舞在那样个位置,你也不是不了解历史,又有多少事是他们一出生时就想那样做的呢。再说,我也是不想将来你℉℉都是你的孩子,好当然好,一个不好你都会难过℉℉“ 银河渐渐放柔表情,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也着实在为她着想℉℉银河俯下身抱着他,“你也放心,我会好好教育他们的。“六子也低头亲吻她,“我当然相信。“ 不过,就算无关六子,银河私心里也希望这胎是个女娃娃。凑个“好字“多好! 她做了好多好看的小发卡,自己戴,也送给常来庙里逛的几个小女娃娃。 这天傍晚,常奶奶急死,她家小孙女胖妞跑不见了!银河也是揪心,昨儿才给胖妞别了个小太阳花的发卡。丢了娃娃,对每个做母亲的都是剐心,她也上街随街坊四舍到处找! 诶,佳婶儿跑过来,“四儿,这是不是你给妞妞做的小发卡!“大伙儿都过来看,银河一见直点头。“是的是的,哪儿找到的!“ “那头!“都往那边跑--这个方向快到耷拉街了,老街嘛,又人来人往,大伙儿正担心这找寻难度恐怕更大,忽然那边几位邻街的环卫师傅喊,“这边窨井盖子踩翻了,是不是掉下去人了!“ 这真是不晓得叫人是喜还是忧。常奶奶都快趴到窨井边“妞妞妞妞“地大叫!--当女娃娃的哭声传来,多少人放下一颗心! 这边赶紧打119,同时街坊们也自发组织要下去救人,银河站一边心那揪着啊,手里还紧紧拽着她给妞妞做的小发卡--也就一抬眼,银河心又是一紧--她望见一个女孩子被三四个男人抬拉着向一家像夜店后门的地方走去,关键是,那个女孩子银河看着极像一鸣!银河本能走过去想看清楚,可这时听见“好了好了,抱住了!“原来窨井下救胖妞的有了进展,大家都围过去,银河又心挂胖妞的安危,遂住了步。 好在这会儿窨井下泥水不深,孩子掉下去陷在泥里,除了受惊不小身体伤害到还好,娃娃抱出来还能哭好大声咩,大人们算是终于放下一颗心了。 银河和佳婶儿她们挽着一路往回走,大家都在庆幸小胖妞无大碍也控诉“吃人的窨井盖“,银河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全因为她在记挂那头--是不是一鸣啊℉℉那一看就不是好事℉℉银河越想越不心安,回来就给达岩打了电话。达岩赶来,银河说她一定要去看个分明! 达岩肯定叫她莫急,她打了头阵,叫她在安全的位置等着,她先进去探探虚实。 银河坐在一旁一个舒适的小咖啡厅里等, 看见达岩从那边出来,边还打着电话, 达岩进来,银河已经着急起了身, 达岩眉头也是蹙得紧,“好像是她,“又低声十分不可置信一般,“她怎么℉℉“见银河焦急,又握住她胳膊十分沉稳,“我已经叫周有正沁他们来处理了,你不慌。“ “她到底情况如何!被人,迷了么,“ 达岩摇摇头,声音更沉,“我看她更像是吸毒。“ “啊?“银河大睁眼,简直不敢相信! “先不说这,等周有他们把她接出来再说。“ 果然,不多会儿。银河看见周有正沁几个强势进去,估计也是用了武力愣是把一鸣从夜店里带了出来! 达岩载着她去了小龟山别墅。这是达岩家的一处庄园,较为隐蔽。 一进来,周有正沁几个也是好久没见银河。都蛮激动的,但是银河顾不得这些,她就着急一鸣的情况, “她在楼上,童品过来给她打了镇定剂,现在终于消停了,刚儿那个闹啊℉℉“ “真在吸?“边上楼,达岩也是边问, 周有点头,“我们闯进去时,她针管还正往里推。那些人不得依啊,估计得满城找她。“ “我看都是生模子。一个都不认识!“达岩也是吃惊就是, 周有看看银河,见她脸色特别不好,可又不能不说。“她这些年把她爹给她留的点东西全败光了,唐悦伏鑫他们早不和她来往了℉℉“ 达岩也是看看银河,晓得她肯定揪死心!这些年,说也奇怪,他们也是好久没有王座的消息,他这个独生女都混成这样了,他也不出来管管? 银河一言不发,进来后走到床边,看见一鸣躺着,就这样晕迷着神情都是紧绷的,眼睑底都是黑的,人才二十出头呀,憔悴萎靡的℉℉ 银河是真心疼! 再无论如何,她是王座的女儿! 银河低声,“我得帮她,起码叫她戒了毒。“ 达岩眉心也是蹙得紧,“看她这样,哪儿那么容易,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戒毒,生理上好戒,最难是心理。她有这个毅力吗!不是我说,这孩子坏胚子上了,你看看她从前对你做的那些事儿!“见银河拉她手,达岩也是直摆手,“好好不说这些,就说她愿意接你这份儿好心吗,她不配合你做什么都是白搭。“ 银河转头就是望向躺着的女孩儿,眼神既忧郁又倔强,“不试试才是说什么都白搭。“ 达岩叹大气,“你呀℉℉“ 周有正沁他们是一眼都未离开她,银河啊,怎么能比从前更漂亮了呢!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2 接下来一段时日银河就耗在王一鸣这儿了,果然王一鸣不领她的情,一心要走,甚至用恶毒的话骂她,说她多管闲事,说她贱,周有他们听了都怒得--恨不得上去扇她!银河泰然自若,她轻笑摇摇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就当我贱吧,你不把毒戒彻底了,我不会放你出去。死了这条心吧,不如把力气放在怎么和毒瘾抗争上。“ 这一看。银河比他们都有毅力,她要做成的事顽强得很。她始终陪在一鸣身边,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不断给她鼓劲儿,饶是一鸣再失去理智地痛骂。甚至诅咒她肚子里的孩子--银河的肚子已经逐渐圆润,这次的肚形比怀小舞时还漂亮,这个孩子也好温顺,除了一开始叫妈妈孕吐不止,之后,好像越来越晓得心疼妈妈了,叫银河笃定这是她最贴心的小棉袄,一定是个好乖好乖的女宝宝。--她骂她的孩子,银河不生气,她温柔地用手托着自己的肚子,“哪个孩子不是妈妈最心爱的宝,同样,她也只要明白妈妈的心爱,爱惜自己茁壮成长就够了。一鸣,你从前也是个多优秀的孩子,“她望向她,“你一直都是你父亲的最心爱,从前,我对你这样说过,今天,我还是这样笃定。“ 这样的银河,简直太美了,太叫人,刻骨铭心, 一鸣虽还在痛骂,但是,早已泪流满面?? 终于迎来这一日, 天朝将普天盛装迎接他们的第十八世溥皇登基! 毫无疑问。电视里直播的全是这场举世盛典, 银河前一晚就跟她的小陛下通话好久,电话里小舞反复就一句“我要妈妈!“银河只能不停哄,“小舞乖,明天妈妈跟你玩躲猫猫好吧,只要这个大游戏一结束,妈妈就出来接你??“哎,别说,银河也是边哄边流泪,才一岁多的毛毛啊??之后,六子电话里又跟她说好久,晓得她肯定得哭。直说这边一完就把小舞送过去?? 然而,第二天也就是最举世瞩目的这一刻,银河却无暇看她的小陛下了, 一鸣这次发作得特别痛苦,她手脚都被绑住了,人却依旧挣扎乱扳,手腕脚踝都勒出了红痕。 这是个完全得凭借意志力的事情,若没有人这样悉心陪着她。如她毒瘾这样深切了着实无望。医生都说闯过这一关,今后就好受不少了,所以银河坚决支撑着她。一鸣简直放弃一切尊严痛哭相求了,“银河银河,我错了!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给我一口,就一口!“ “银河!“周有忙要去拉住她, 一鸣的嘶鸣太锥她的心!银河推开他的手,坚持走过去捧住她的脸,与一鸣赤红的眼相对,“挺住!过了今天就好了,“ “我挺不住了,给我一口吧,我就这样了??“一鸣的身体在颤抖,好似身心都在垮, 银河紧紧抱住她,“垮不得!“这一刻,这个女人忽然显得特别有力,她几乎抱起了她,“王一鸣,冲过去!相信自己,你战胜得了它!“一鸣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银河这时候忽然抬起手像抱孩子一般掌住她后脑,嘴里开始轻喃,“阿毘达磨??阿毘达磨??阿毘达磨??“全是类似咒语一般的?? 在周有眼里如何不神奇! 一鸣渐渐放松,颤抖也慢慢止,连人的神情都逐渐安详好多??她靠在银河肩头,仿佛回到母体一般,眼里真是真纯,望着她,痴迷地望着她?? 其实,银河自己也震惊呢。 她就是被逼得没法儿了,不由自主念出了经常念给六子听的“藏地密语“,哪晓得简直见奇效!这就是之前说的“帮了她大忙“,竟然对一鸣戒毒起了很好的辅助作用。 一鸣这一关算闯过去了, 只待她服药安稳睡去,银河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电视机前。直播没赶上,看了转播,她的小舞也好争气。这位史上最幼溥皇首次亮相尘世就惊艳世人!首先,是个太漂亮的宝宝,之后,成为了多少待产妈妈争相贴在闺阁墙上“每日要瞻仰“的宝宝;再一个留给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单手始终抓着的一只穿着大红小袄的“小怪兽“莎莎,可爱吧,又显得那样霸权,主要是莎莎眼中一直流露的怯意与臣服感。给小舞宝宝身上也添了几分“君权神授“感?? 银河也着实累了,笑着都有几分倦意, 肯定不是说登基大典一结束就能把小舞送来,这一段时间新溥皇还有许多“典礼场合“要亮相, 下午,银河就和儿子再次视频,小舞俨然已没有登基大典上的“神宝宝“模样,两手直抓屏幕要妈妈抱。成安都看出来银河的不得力,问询了好半天,银河坚持没要宫里来添人手,只说今天是高兴的,肚子里的毛毛也兴奋。折腾了下她??其实,小宝宝乖着呢。 最心疼的肯定还是六子, 头回,参长将iPad避人耳目拿到一边。对着屏幕亲??要知道,就前两天银河啫啫叫他这么做,他还说她不得他了。 反正,累是累,累得她高兴。一鸣一天比一天好转,小舞也顺利登基,银河觉着累得值! 一周过去,一鸣看着状态好多,人都能下床慢慢走走了, 银河始终陪着,就算她态度又转冷淡,银河也坚持陪着她,即使有如独角戏,自言自语,她也对她说着,念着, “??那瞬间我第一次琢磨了一下老去的问题,但没几天就忘了。接下来的发现是经常在不同时代的早上醒来,发现疼痛的部位神出鬼没。有时感觉死神已经冲着我舔爪子了,可第二天又遁去无踪。我听说人变老的第一个征兆是越长越像亲爹,这样看来我将永葆青春,因为我这张马脸无论如何也不像我爸的生猛加勒比样貌或是我妈那罗马雕塑般的容颜。实际上,改变是静悄悄进行的,你内心觉得你还是从前的那副皮囊,别人从皮囊外观察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念着马尔克斯的《昔年种柳》。一鸣一开始也觉得烦,可当看到她念得竟然是英文原版--这就不得不叫一鸣佩服了,她是边译边读??一鸣从内心里又不由自主召唤出由小就对她的“仰视感“。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3 说实话,哪怕作为一个女孩子,王一鸣见到雪银河第一面都被她吸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漂亮,漂亮,很精灵的漂亮。 那是个脆亮的秋日午后,秋云不动。一鸣在水泥案子上打乒乓球,对手正手攻球打飞了,她转身跑去捡球。拾起球站起来的一瞬间,仰头看到不远处父亲和一个女孩儿在那头走。 望见双杠,女孩儿跑过去,双手紧握双杠的一根。边压肩膀边和父亲说话, 她的肩压得很低,黑发梳成马尾,随重力垂下。最低处低于她臀部的最高点。 她的小腿腓肠肌拉得很长,挣脱运动裤,近脚踝处裸露出一段,和裸露的脖颈呼应,对抗重力向上,似乎一直延伸到臀部的最高点。 太阳被云遮住一部分,遮不住的光金子般从云彩边缘倾斜而下,一阵风从无何有处升起,操场上的国旗、白杨树的叶子和那个女生的黑发朝一个方向飘扬。那一瞬间,一鸣且看不到她的脸,但是深深感到,她是高级太多的物种,漂亮健康得神造一般?? “爸!“一鸣跑过去, 女孩儿面庞转过来,一鸣又是心一窒,实在好看,眉毛弯弯眼眸清澈如住有神明, 她站直,风又来了,她抬手揉揉鼻翼,笑得又憨又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我女儿一鸣。一鸣,这是银河。“父亲介绍, 一鸣继续打量她,眼神着实也不显善就是,“哪个银河,“ “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银河,“父亲完全不掩饰对她的喜爱,十分爱护地说。 “让她说!“一鸣本能就强势说, 银河一笑,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不到银河到广寒的银河。你好,我是雪银河。“又望向父亲,“这个拼车计划当然好,不过在拼车的算法上还得做大量的迭代。打个比方,早上八点钟,有三个乘客要出行,ABC,这三个乘客分别要从A1去到A2,第二个乘客从B1到B2。第三个乘客从C1到C2。 方案1,如果安排用一辆车先接A再接B,再接C,先把C送到C2,再把B送到B2,再把A送到A2,对于A来说这个乘客的体验比较差,因为他的绕路时间和距离是最多的。 可如果依据大数据算出迭代。假如可以派两辆车,一辆车专门去接B和C,另外一辆车去接A。与此同时,按照预测能力,可以预测出在A行驶到路上的过程当中,会出现一个B跟A更匹配,这样同样保证所有乘客拼成功的概率没有下降的情况下,让每一个乘客在路上消耗的时间都显著下降??“ 可以看出她脑子动得飞快,条理特别清晰。而且,十分阳光有个性,她不在乎“你女儿“用什么眼光打量她,因为跟她无关。她只跟你把事情说清楚--一鸣也是后来才知道,全是父亲“找到“的她,那时候父亲投资一项“拼车出行“,团队找到这位“数学天才少女“,帮忙做数据分析。 “银河!“那头她同学在喊她,她爽朗一抬手示意看见,这头还是有礼貌地,“我今晚会做个意见书出来,直接发您邮箱?“ 父亲点头, “好。那先告辞,走了。“走时也对一鸣一点头。 父亲一直望着她消失在转角,一鸣框上父亲的胳膊,“你好喜欢她的样子!“一鸣永远记得父亲终于找到心爱的神情,“是很喜欢。“?? 她确实很得人心, 在一鸣看来,像毒,且是那种致甜的毒,谁沾染上就难忘不舍, 就算一鸣自己,似乎也难逃这方“甜毒“, 一鸣至今难忘,哪怕那个激烈的雨夜,父亲打了她一巴掌,说了最狠心的话“此生再不相见!“--一鸣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睥睨她,银河一身湿透,雨水泪水混合早已看不清她的脸,却依旧如那个脆亮的秋日午后第一眼见到的,站得笔直的。扬头望向自己,“其实你不必这样,你始终是你父亲的最心爱,任何人不可能夺走。你这样。只会自贱自轻。“她转身独自走了,一鸣在她身后疯狂地喊,“他不要你了我就高兴!!“实际,也是泪流满面。她们那样好过,是自己妒恨了,父亲对她太宠爱了,超过了对她这个独生女儿?? 一鸣收回忆起往事的心揪,回头望了眼站在门边的银河,如今她大腹便便,即使生第二胎了,竟然还是初识模样,主要是眸子里的东西,没变。 “车来了么,“一鸣冷言。边收拾着东西,她坚持要走。现在她生理上已经把毒戒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必须走,她不能再这样见到银河,更是心上的折磨?? “周有送你走。巍山别墅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回去后??“ “不用你管了!“一鸣突然吼,她回头,“我也不会感激你分毫,“似乎又面对不了她的眼,立即回过身,“到此为止,你我也此生不必再见。“ 感觉到银河的走近, 她的声音一如从前,清晰隐隐带着朝气, “你也不必感激我,就当我这是还债吧,从前你父亲对我的好,我也无以报答。一鸣,我始终当你还是聪明人,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遭,什么人值得亲近什么人需要防范,相信你心里也该有数。人一辈子不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也要对得起所有真心爱惜你的人。你我是不必再见,各自珍重吧。“ 一鸣死死咬着唇,泪水再次涌出,但她不想叫她见到, 觉着她要离开,她问了声, “你不问问他在哪儿了,“ 许久, 银河声音轻小了好多, “他如果觉得不见我是最好,那就最好。我尊重他。“ 待感觉银河出去了,一鸣才紧紧捂住了自己早已哭泣不住的嘴, 她稍稍回头,那抠红的眼,奔流的泪啊, 望着她刚才站着的地方, 一鸣默念: 不是他不想见你,是被我害得--他再也见不着你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4 按说她干了件大功德的事儿,帮王一鸣戒了毒,应该开心才是,但好景不长,银河的心情就亮堂不了几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说几日就可以把小舞送来的,这等了近两周了,一再拖延,虽说六子日日安抚。成安也是三天两头视频安慰,银河就是心里有埋怨了呀,那么点小毛毛,哪有那些大事找他! 再说。这肚子里的毛毛听话一阵儿也开始淘气,来回折腾得银河又开始吐不止,心烦加心忧叠加,弄得银河性情也不稳。熟人跟前爱发脾气,发完脾气又内疚,达岩都担心她会抑郁出毛病。 “不想去,“银河如大猫裹着披风躺在廊下的摇椅上晒太阳,皮肤在光线的照射下水润的白,简直吹弹可破! 达岩坐她这边,周有蹲她这边,都劝她出去玩儿, “你最喜欢听相声了,这二位也算最近汉派里的翘楚,你去听听保管喜欢。“ “是呀,你最爱听有趣的贯口,里头的杭二嘴那个溜儿,什么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饯黄连终需苦,强摘瓜果不能甜,为人不把良心昧,天理昭彰报应循环??“周有随嘴来的这段儿终于算把她逗来点兴致,点头去听听了。 茶馆儿,也是汉州人非常重要的社交场所了,数不清的茶馆遍布汉州的各大街头小巷。传统上独特的休闲文化,是茶馆的独特魅力:叫上一杯茶,叫上几个老友摆段龙门阵,打打牌,或者听听台子上的戏、相声。旧竹椅坐上半天,闲坐屋檐下虚度时光才是真正的生活。 他们来的这家外头看没啥独特,进来了,才别有洞天。 老茶馆至今还保留着上世纪50-60年代的装潢风格,墙上还留着只属于那个年代的壁画之类,地上已经集了很厚的欠脚泥,部分地方形成拱起的小包。 位置不大,却宾客满朋, 台上穿着长衫的二人正说得津津有味,底下听的人也是喝茶砸味儿好不悠闲, 特别给她留了舒适的微靠的躺椅,脚旁还熏了好闻的香。着实惬意。 “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英雄至此,未必英雄。大英雄手中枪翻江倒海,抵挡不住饥寒穷三个字。“ “不与君子斗名,不与小人斗利,不与权贵斗势,不与天地斗巧。内不整。则外佞。没有瓦岗散将,哪来盛世兴唐?天大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金用火试,人用钱试。“ 是讲得好,银河终于得来舒心的时刻。 哎,怀孕是辛苦,上个厕所也不方便,非得有人陪着。达岩扶着她去洗手间。 “我感觉你这肚子比上回要大。“达岩说, 银河低头摸摸,“是大些,怀小舞的时候四个月我还能跳舞,现在我真不想动。“ “会不会是双胞胎呀,“达岩惊喜睁大眼, 银河一怔,“这,我倒没想过??“傻乎乎地不由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 “四个月了,下次去听听胎心音不就行了,要是双胞胎也难怪你一会儿舒坦一会儿折腾了,“达岩笑,银河还迷迷糊糊的,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是麻烦些,在里头待得久点。达岩来了个电话说出去接,一会儿进来接她。 银河坐里头慢慢磨蹭。 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声, “你家那小表妹今后前程无量啊,嫁给参长啊??“ “他们雪家嘛,谈鬼,参长只要雪家的姑娘,我表妹席淼从小就精怪,算命的都说她出息大!“语气可傲娇了。 “哎,终究雪家是无敌后族,不过我觉得啊你表妹今后比雪银河还得出息,如今可是参长的天下,溥皇年幼,她一个过气王后算得了什么??“ 也别怪银河听了脑子里“轰“的一炸! 从前她听到这些算得了什么,她稀罕? 如今可大不同, 本来怀孕就磨折得她神经纤细敏感,再,小舞一再拖延送来,你怎得不叫银河会不经大脑地就去胡思乱想! 他要结婚了?! 好。你要结婚就结,把我的小舞扣在京里做什么!当人质,当令箭?!难怪一再不把小舞送来?? 你看看雪银河气得伤心得,她当即就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往下掉。边还要烦躁地起身艰难地穿裤子?? 她在里头磨蹭太久了,达岩都觉得不对劲,敲门,“银河。怎么了?“ 这怎么得了,听见里头银河的哭声, 达岩使劲儿敲“怎么了银河!你说话呀!“ 门打开了, 她人好好儿坐马桶盖上,就是哭得眼睛通红, 达岩赶紧进来弯腰这儿摸摸那儿瞧瞧,“摔着了?“ 银河抬手像个孩子抹眼泪,哽咽地说,“我,我要手机,“瞧激动得,又结巴了。 达岩赶紧把自己的手机给她, 她摇头,“我,我的。“ “好好,我去拿,“她手机在她外套里,放在外头呢。达岩哪里又敢离开她,打了周有的电话叫送了进来。 她一拿到手机,手都在颤,就拨通了六子的电话! 那头六子正准备挨个和将军们握手准备为军建合影呢, 他的私人电话能振动着实不多见,如今多半只有银河的事了, 这时候振动,拿出来一看--乖乖,是他的个乖乖! 肯定立即接起, 却,一接起就是--那头银河哭得激动得啊,简直撕心裂肺, “你立刻马上把小舞给我送来!祁醉,你听好了,你要不赶紧送来,我,我死给你看!一尸三命!包括我肚子里的你的两个孩子!呜!--“接着就是大哭, 可想能把六子吓得!可又不叫他说一句话,她就把电话挂了!六子还顾得上去“握手“啊?人直接往外走!哦不,跑!弄得全场人一头雾水,以为发生啥大事了!还是徐树机灵,赶紧跟其余近参维持了会场秩序--六子一路就拨她电话啊,急不急人,她干脆关机了! 六子着实受惊吓了,她一口蹦出来的,全是招招要他命的!--一尸三命!她是不吓死他不偿命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5 当晚,小溥皇就驾临罔极庙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银河有点怔愕的是,小舞戴着个小眼镜儿。 小溥皇是参长亲自抱进来递她怀里的,本来娘两儿久别重逢就哭得吓死人,加之银河对他有气,更是不依不饶,从他手上接过来哭着要妈妈的小舞都是赌气的,不叫他抱自己,他说话都不听! 六子啊!简直怄得想跺脚!??她太不可理喻!到底怎么回事她也不说,就一大把气撒他身上--你想六子能不憋屈死吗!他走到门口叉腰直疏气。徐树见状赶紧走到银河身边,蹲下仰头小声,“到底怎么了,消消气儿,好好说。“银河刚要张嘴,“他要??“六子奔过来啊,你说横不横,他踢开徐树,指着向后栽倒的徐树。“你宁愿跟他说都不跟我说?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了事!!“ 小舞哭得惊天动地,银河也哭,哎,一塌糊涂。 还是底下人懂事,徐树赶紧爬起来,叫卢嬷嬷抱过来小舞,小舞当然不依呀,抓着妈妈的衣领子,徐树就拿出来一路上哄他的杀手锏,一手一个“孙悟空和牛魔王“,“陛下看看,他们又打起来了!“这么着儿把小舞暂时抱出去了。 人一走光,六子就把她抱起来轻轻晃,可语气沉重啊,“到底为什么呀!你判我死刑也得指个明路原因呀,真叫我做个屈死鬼?“ 银河哭得抽,好大的不舒服就纾解出来了,“你,你要结,结婚了,还管,管我干嘛,“ 六子一听,一愣,结婚?哪个要结婚? “谁结婚?“她一结一结,是叫他好像产生幻音一样, “你!“银河一吼,这下听清楚了,六子简直,无语!“我,我结个什么婚呐!“他也要被她气结巴了!用劲儿晃她了,“你脑子进水了是吧,无缘无故想些这些遭雷劈的劈我,你咒我死不了是吧!“银河就哭着“告状“一样,“她们说得!你还专门要雪家的女儿。你才是咒我不死!“这一听,六子不纵她了,把她往榻子上一放,指着她痛骂,“我告诉你!这世上嚼舌根的多了去,你是宁愿听信他们这一张张臭嘴都不愿相信我,我还跟你过个屁!““那就不过了!!“银河也是犟,翻身趴床上呜呜大哭,六子啊--真一跺脚!最后,跪了下去,抱住她腰,轻轻摇,沉痛地摇,“银河,最近我感觉脑子总像有幻觉。好像从前,从前我们多好,我疼得你啊??我对你那么好,为你,怕被别的女的缠上,宁愿说自己肾有问题,是个废人??这是真的吗,像梦一样。河儿,我对你都这样了,还有可能结婚吗。那是害人呐,你信信我又怎么了,难道我还不如旁人??“ 银河爬起来紧紧抱住了她的六子! 是了,她又开始极致的内疚了。哎,这胎怀得她也是--磨折。内分泌紊乱神经衰弱哟,情绪大起大落,她又抱着六子心疼死的,银河哭得哦“我,我就是??六子,我真的好烦,你又不把小舞送来,我害怕??“ 六子起身紧紧抱着她不住亲吻,这才细说了为什么迟迟不把小舞送来的缘由, 原来小舞突发“视觉障碍“,宫里一众人也是忙坏了,你想想,举全力在治疗小毛毛视力的时候,敢跟银河说实情吗,还不是怕她着急又出个好歹! 好在及早干预以及悉心照料下,小舞的病情有了极大好转,就是最近都得戴上小眼镜辅助治疗--你晓得光给咱们这位小溥皇陛下戴上小眼镜就得费多少人力!前赴后继地哄啊--这也是妈妈不在身边的难处,小舞极不好安抚。 听了这,银河更愧疚了,六子又得反过来安慰她,好在六子多贴心,也意识到她这情绪敏感脆弱是怀孕造成的,抱着她哄啊,“我的河儿也是辛苦,不怪你啊,宝宝又不听话??“摸着她肚子,多小心翼翼,“怎么说,两个?“ 银河红眼睛红鼻头的,由于皮肤嫩白得太过,这一衬,更显哭过怜滟的??她抽噎,“我,我就是生气,胡,胡说的。达,达岩说,我肚子太大,也,也许是两个。“ 这一说,六子也更仔细去看她肚子了,噢哟,两个啊! 还等啥,立即去医院! 哎哟哎哟,可不把刚儿六子所有受的委屈一扫而光!! 六子得喜的蹦起来! 两个,还可能是龙凤胎呐! 你说这银河争不争气。该她受这个罪,姑娘乖巧,疼她;儿子又是个小霸王,闹她--为人母该享的福,好不好坏不坏。全被她经历了! 六子可不更心甘情愿当她的“冤大头““出气筒“,抱着她不离手再肉麻的话都说,谁叫她是辛苦的那个,给你生儿育女的。“只要不开心了,你直管打我骂我。我绝不回一句嘴,还对你笑呵呵信不信!““你要不在怎么办,““再远,我也当天飞来给你打给你骂呀!“银河现在是心疼他“神经病““被幻觉折磨“呢,是呀,银河还是有点欣喜的,是不是她的“咒语“有点作用?六子在“他们往事这点上“有点觉醒?“我才不呢,你只要经常念念我教你的佛语??““阿毘达磨??“六子当时就开始熟练念了,他反正当情话说不厌的,银河听了多欣慰?? 当然,银河更心疼儿子,小舞早产到底身体底子不算好,这老病哟??银河这日日再难受,可带着儿子就是“元气满满“,好像要把分开的这每一天的爱全还回去??不过。到底还是有理智,她也知道自己这装着两个宝宝的身子会越来越沉,怎么照看得好他。其实,她这一闹,惊动不小。小舞来后过不了两天,成安老公主也亲自赶来,这下可更叫银河过意不去,哪能叫这一老一小都给拖累了?最后,还是决定小舞呆在宫里被成安照料比较好,她就一心把肚子里的两个顾全乎咯。 还有,她这一闹,闹的原因,参长不可能不追究!嚼舌根的,非得揪出来--反正又是牵扯一大排!不过,不得叫她知道就是,参长可不能叫他的银河再在这件事上“想起分毫“,再累她心思。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6 四个月过去了,走过了炎热季,又到秋日萧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银河的肚子已经好大了,两个孩子的重负叫她辛苦也甜蜜。确认是龙凤胎了,还好,爱闹的儿子就是自个儿活泼,倒不占用女儿的“资源“;女儿文静乖巧,小淑女连撑懒腰都秀秀气气。银河好喜欢。特别盼望他们的降生。 舒心的还有小舞,眼疾治疗顺利。小溥皇隔三差五两头飞,来见妈妈欢欣雀跃,送回宫里临走时那就是又哭又闹。好在全都围着他转,心思用得足,也还叫银河放心。 参长也是日日沉浸在幸福里冒泡儿的感觉,每次只要来到银河身边。哪怕再辛苦再疲累,抱着她娘三儿就觉着心暖的哦,啥都可以放下,回到最本心的快乐??也讨论过给孩子起个啥名儿,银河懒懒又笑眯眯,“你取呗,都听你的,“ 六子脸靠着她肚子,“你老叫闺女月亮,儿子太阳,就叫这些。“ “那哪儿成,太随意了,“ “不随意,祁月亮,祁太阳,挺好。“ 银河见他没个正型傻呵呵的,懒得跟他争辩这些,反正生出来再命名也不晚。不过她是爱“月亮太阳“地叫,小太阳只要撑腿儿力气大了,她痛痛也会拍拍肚子笑着安抚,“太阳小哥哥,别打着妹妹了。“小月亮有时候翻身,她也会摸摸肚子,“小月亮要多吃点啊,妈妈今天吃的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不全给哥哥占去了。“瞧,还没出来,宠爱分明。也难怪女儿又乖又金贵咩! 肚子大,她除了常在庙里溜达溜达,也少出来了。银河又是个爱学习会打发时间的,光习读梵文、抄经书就够她修身养性占大半日了,再就是天儿好出来跟街坊们家长里短,着实惬意休闲。 这天太阳好,街坊们都出来晒被子,或者弹棉花做床新被子准备过冬。 现在人睡觉盖的被子五花八门,羽绒的,晴纶棉的,不知什么材料的;而过去的人盖的被子只有一种棉的,讲究一些的盖丝棉的。罔极庙边的老街坊守旧居多。还是爱盖最结实的棉被。 棉被有个朴素的标准,论斤。三至五斤的属于正常,低于高于这个重量的都不属于常态。天冷时一床被子如果不能御寒,就在被子上面再加上一床,没有的话就将大衣或者棉衣棉裤统统盖在上面。 棉被也有个缺点,时间盖久了就会变硬,板结了,盖在身上既不舒服也不暖和。简单治理的办法是趁着阳光充足,拿到院子里晒晒,晚上闻着晒了一天的棉被发出的“太阳味儿“舒服得很哩。 但棉被使用时间太久,晾晒就作用不大了,那就得从根上治理,将棉被重新弹一遍,整旧如新,这时候,弹棉花的生意就来了。 大街小巷都有弹棉花师傅支起的摊,多半是家庭妇女抱着被子去讨价还价,提各种要求。弹花师傅往往都点头答应,然后将旧被拆开,棉花套铺平,用他那张神奇的棉花弓将棉花“绷绷绷“弹松,有时还根据客人的要求添加新棉,最后再将弹好的棉花套罩上一层细如蛛网的纱网,本来寸余厚的被子膨松至三寸以上,客人抱着被子挡着脸,左右探头地高兴地回了家。 正好庙门口就有个弹棉花摊儿,银河也去凑了热闹,新买的棉花套,足足的新棉花,排着队等着弹床新被子。 街坊们见她肚子大站着等辛苦,叫她回院子里坐着,东西给她占着地儿,排到她了她再出来。银河遂捧着一本梵文经,靠在摇椅上大肚子晒着边看书边等。 忽闻外头一声“哦!“的惊呼,接着就是笑声。银河奇怪地往门口望去,接着就进来一个“棉花人儿“, 银河坐摇椅上怔着,跟那人对眼儿,过不了多久,她也咯咯笑起来--是好笑,估计师傅那棉花弹崩了,这人也是倒霉路过嘣了一身!白哗哗的,像雪人儿一样。那些小孩子们最乐得很,跟着他旁边拍手跳,他身旁的随从看来又生气又着急,驱赶孩子们还得顾着拍他身上的棉絮。 他却望着这边坐在摇椅上咯咯笑的大肚子出神儿--主要是,银河笑得像个孩子爽朗纯真。她本身圆滚滚的大肚子跟个佛娃一样坐在摇椅上,身后就是那对儿著名的罔极庙貔貅,她本来就漂亮得无敌了,养得又太好。简直佛里的渡娃一样! 银河见他怔愣地望着自己,才意识到不妥,她一下收了笑,又蛮滑稽。本能防范地起身就往屋里钻!哎哟,这动作麻利的,一点不像大肚子得拖累她,跟个圆滚滚的陀螺胆小地进了屋就要关门! “王!--四儿!“估计他本来想叫她“王后“,但是也顾及这身边情状,改了口,喊她的名字, 银河这一听,胖身子缩在门缝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外头“你是谁,“ 他稍走近, 这时候可以看出。尽管人家一身白絮叫你看上去取乐一样。实际人大家公子,风度持谨,有礼得很, 轻声。“我是揄追,您估计不记得了,咱们见过面,家母是长公主。“ 啊? 银河当然有些惊慌,这人来找她做什么, 她是本能取巧,“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说着就要闭门, 揄追忙上前一步,稍抵住门,“您不必害怕,我是有事相求,万不得已才来此地叨扰,“眼睛里全是诚意,又稍回头看了看,“一会儿人都进来了,人多眼杂,我想咱们这样僵持着肯定也不好??“银河没法儿啊,达岩这些时是陪她住这儿,今儿正好有事出去了;不过这会儿达岩不在也好,要她在,看见这样得立即跟这些人横起来! “那就在院子里说。“银河也贼,防范心强点好,院子里人多他们也不敢咋滴。 谢谢给小月亮和小太阳投小钻石咧,嘻嘻。最近流感肆虐,俺有点中招,希望大伙儿注意防范哈。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7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揄追也是机缘巧合下发现了“王后的秘密“。 参长那头是不会出纰漏的,只得从银河这边说起。 前头也说过揄追最大的心愿就是“兴复揄学“,正巧前段时间在汉州有个“揄学研究会“,邀请了不少海内外“揄学大家“参加,那揄追是必得参加的。研究会就在九仙庵举行,隆重也正式。会议前,还举行了“拜祭揄子“的大典!哎,银河就那时候出来瞧热闹被发现的。 按说她该伪装的也好。旁人是认不出来,可逃不了揄追的眼。是远远望见有些不敢相信!主要是她大着肚子--可现在谁都知道先王后不在宫里,连溥皇登基都不在场--这揄追可不得上心盯着了! 什么事儿都抵不住“人有心“。这暗中一盯,可就瞧出了好多事儿!起码,参长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就足以说明些问题!--是了,揄追暂时也只能猜想先王后这肚子里的孩子和参长有关,毕竟他“盯梢“可也冒着好大的风险,万不敢贸然靠近,远远瞧着,所以许多事只能猜想,不敢定论。 本这是个极佳的把柄,揄追慎之又慎,一来得有确实证据,再用也得用在刀刃儿上。可为何现在不待证实,赶忙似得就“拿出来“且亲自上门“暴露了“呢! 这肯定是揄追遇上了更“掏他心窝子“或者说“叫他受不了“的事儿了,必须得提前拿出“这把杀手锏“了! 咱天朝又遇上件大喜事儿! 全球博览会被咱揄川争取到了,可不再次扬国威显风采的机会!加上适逢新皇登基,一切欣欣向荣,多好! 所以为此揄川当地肯定得举大力办好这次盛会。 扎揄追心的事儿来了, 揄川是他老家,他几千年的揄府揄庙都在此。要他揄家还有从前的影响力,断不会敢动脑筋到他揄家的地界上来。为了建球博会的“地标“,当地规划把揄庙的一部分纳入了进来。也就是说得“拆掉部分建筑“,这不是要把揄追气得吐出血来! 可确实一腔呕血又吐不出来! 因为宫里把这次球博会的召开上升到极高的地位,毕竟是十八世新朝第一件荣耀大事,意思有点儿“不惜一切也要办好它“!在此前提下,什么都得让路的情况下,你为了你家族那点荣耀跟“溥皇荣耀“去堪比?那揄追是万万不敢的! 可不要痛熬死揄追了,迫不得已,他唯有先拿出“杀手锏“了,又不敢从参长那边下手。唯有在银河这边想想办法了。 你知道他这找到银河跟前来,也做了多少准备!且得先事先确认参长不会过来,还得避开银河的身边人--所以银河说“就在外头讲“,揄追心里也是惶惶,他实际比她更怕招人耳目。但,且不说银河的身份。光看她如今沉重的身子--这也是揄追“成不了祁醉这样的人物“的原因,他身上还是有他家族血液里的“揄学“束缚,规规矩矩,或许时而有些手段,但是还是不敢太过。--又不好强求她,唯有将就她在外头将事儿讲了。 银河还是聪慧,当然也是揄追太“谦谦君子“,就算是“有威胁她的意思“也说得够“文雅“。她到也“爽快“,点点头,“我尽力试试吧。“一听,揄追那感激--“您的私事儿,我如此,确实僭越了,请您看在揄学几千年的传承??“着实难为银河,她“被威胁“的还得被扣上这么个大帽子:不帮忙就是毁掉“老学说“的侩子手! 当然,银河这货“妥协“肯定不是在乎“毁不毁老学说“,她本就不是善男信女,这些老道德根本也管束不了她。她更不是怕揄追把她怀孕这事儿宣扬出去害了她,她最在乎的,是六子啊!于是,开始想心思了,怎么保住揄家那块地呢? ?? 好了,其实揄追这事儿,从他“奋不顾身“不假思索亲自上门找上银河,哦不,应该说从他开始“侦查银河“,就已经“办砸了“。 还是跟揄追这个人性格以及到底从国外回到国内仕场,经验太浅,想事情还是太简单有关。 想想,六子现在得多在乎银河!看似平常她身边没人。就她的发小达岩一些人围绕她身侧,一来那也是顺应银河的意思,不张扬;再。暗地里保护她总比大张旗鼓的要稳妥些吧。 你这么个“生人“,还顶着如此大的身份--别说你亲自来见她了,就是你前段儿在她“周边探头探脑“。参长能不知道?他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大的胆子罢了。 六子难道不晓得他动这歪脑筋为啥, 其实早在揄川那头把“动土方案“呈上来,六子就预备着留意这揄追的动向:晓得他会跳脚,就是没想能蹦跶这么高!意外的肯定就是银河被他发现了;不意外的是,他果然拿此当了令箭“迫不及待“使用上了。 六子被“下了咒“后心狠着呢,信得过谁?看看他对成安有尊重但也绝不看她面子就“悉听尊便“,所以才能一揽大权,平衡各方势力!何况长公主一派从前就是他的政敌,虽现在揄追听命于他。防,还是防得很的。 正好,六子本来就想用“揄川动土“这件事试试他的忠心。诶,这下好,可不就试出好歹了! 揄追这边,六子真不着急。六子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银河这宝贝疙瘩想怎么着儿。虽然六子现在已经摸透她,知道她绝不会“坐视不管“,肯定接受“被威胁“,就是六子也好奇,她会怎么促成这件事呢? 嘿嘿,六子不疾不徐,像只大懒豹子,等着他这命里的克星找上门呢。 有意思的是,他发现这银河也挺沉得住气,日常作息没改,就是多了项,爱往汉州图书馆跑,一去能呆一天,泡书海里了! 哎哟,你六子还是磨不过她吧,她这么“好学“不打紧,可得把你的小月亮小太阳辛苦上,六子可心疼了,得!还是他先服了她,乖乖先找她吧。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8 她是真不着急!六子都快忍不住主动问起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小月亮,你最乖,快告诉爸爸,妈妈最近为什么迷上看这么多书呀,“六子对着她的肚子轻轻说,估计小太阳嫉妒了,乱动了一下,银河又疼又暖地咯咯笑。六子轻弹了下她肚皮,“臭小子,不准欺负妹妹又折腾妈妈。“ 银河歪着头俏笑,“你直接问我不好。“ 六子睨她一眼,“我敢么,“ 银河要翻身,六子忙起身帮她。才可爱,银河小声喃,“把臭小子压这边,好叫我闺女撑撑胳膊腿儿。“这惹得六子更怜爱,银河太辛苦了。他盘腿坐着轻轻捶她腿,也不跟她玩心眼了,“揄追来找过你是吧。“ 一听,银河跟个弹簧要坐起身,六子赶紧抱,“值当你这样!“ 银河提溜大眼,“你果然在监视我!“ 六子多无奈,“你往好里想我好不好,我这还不是??“见她噘嘴巴,“好好,你就凭良心说,我就算知道了干涉你了?这要不是我真看不下去你这么苦读??“ “谁说我读书跟这些有关,“她鼓嘴巴,哎,亲人跟前银河就是瞒不住事儿。六子捧着她半边脸,“我着实不晓得你这是使什么招儿非要这样熬眼睛的读书。“ 银河这下又喜笑颜开,侧身跟个轱辘似得要把她床头高高的书籍搬过来,“我来我来!“六子赶紧起身先接过手--这也是六子真尊重她,她看啥书她不叫翻动,动都不敢动!这搬来瞧瞧,才发现,哦--全跟建筑学有关! 银河开始嘚啵, 一套一套滴, “你看啊。那埃珐尔铁塔也是为球博会建的,建造伊始多少人反对,觉着这根由钢铁铆接起来的丑陋柱子,将会给嘉黎这座有着数百年气息的古城投下令人厌恶的影子??“ “是呀,最后这座铁塔还是成为了嘉黎的标志闻名世界,嘉黎人民需要这样一座瞭望台来俯瞰老城,新事物总有与旧古迹完美融合的一天,这并不冲突。“六子接嘴,银河不高兴瞄着他,六子笑“好好,你说你说,“还是悠闲抱着她的肚子安逸。 银河可不老实。打他的脸又揪来揪去的,讲高兴了,还直点,完全不把参长一张帅脸当数!原来学霸的思维果然“够霸“:她其实是以埃珐尔铁塔做例,从建设背景,历史沿革,建筑设计,建筑历程。用材,内部结构,功能定位??噢哟,也该六子佩服她,为了说服自己“合理开发揄川“简直成了半个设计师!她的理念就是:完全可以在不动用原土地的基础上进行合理革新,埃珐尔铁塔那个时代都能做出“能轻易拆除“的,咱们就算做个再标志性的玩意儿出来,难道仅仅只想到“建造“,想不到“拆除“? 看看,怎么不叫“施了咒“后的六子再迷上她, 银河是个勤动脑子的高智商学霸呀,她要说服你,就得拿出说服的理由来,不强而有力,光靠撒娇卖情怀,她做不出来!当然这也典型是个理工科脑子的思维,一拿事儿首先想到解决方法,由“结果“倒推“理由“,很有章法咧。 “我服了你,“六子揪她脸蛋儿,“留着点灵光给我儿子闺女啊,别再费这么大脑子了,聪明劲儿都被你用光了,我小月亮小太阳遗不上可咋办。“ 难能可贵的是,她还特别会撒娇, “不还有你嘛,你用点劲儿??“多娇气多勾人, “怎么用劲儿??“六子要亲,银河又指头抵住他的唇,“你怎么说嘛这事儿!“ 六子还故意想想,“我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有人威胁你,你还屈服了。“ 银河勾住他脖子,正经又可爱,“威胁我我又没啥损失,再说他为他们揄家这么做也情有可原不是,我是揄子的后代也得这么拼命,多不容易的家族啊,几千年传承下来愣是没断代??“六子算使劲儿吻住了,他可不想听她叨叨别的男人?? 这事儿,六子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放过了“。主要是他也想,就“助着银河卖个人情给揄追“又如何。参长还是了解揄追为人,“揄家荣耀“是他命脉,王后把着他的脉成全了他。揄追会感念她一辈子! 果然, 揄追是一早儿就得知自家祖地得以保全,那个激动得!--人都要落泪! 头一件儿,揄追就要赶来汉州给王后“谢恩“。 这天。同样一个大好天儿, 银河身旁围着胖妞儿一些小朋友正在玩九连环, 银河是玩这玩意儿的高手。犹记少时她第一次见到九连环时,这东西把她气着了,别说全解开它,连看都看不懂这个劳什子。后来读《红楼梦》看见林黛玉也玩九连环,想必这东西有吸引人之处。 她玩过各类九连环,有粗铁丝编的,高级点儿的中间有一块铁板,还有带铃的。拿在手中无所事事时,可以晃动着出响,发出的声音可以打发寂寞。这东西到底什么时候发明的。众说不一。最流行的说法是诸葛亮发明的,显然当军师就是好,尤其打了胜仗的军师,好事都摊在头上。近两千年来。凡是有计谋的东西多以诸葛亮命名,比如诸葛锁,诸葛婉,诸葛鼓等。 九连环的解锁方式复杂,大部分人望而生畏,想彻底解开九连环需要正确走上二百五十六步,错了就解不开,这对于缺乏耐心的人实在要求太高。银河恰巧是个“为了解题极有耐心“的,只见她边解边还跟小朋友解说,入迷得很。 冷不丁,这人又出现在她跟前--银河还没会过来一般,怔着,不是都给你解决了吗! 这次,揄追只有更小心,也更用心, 他带来了揄川特产--玫瑰红葡萄! 人一筐一筐挑进来, 甚至帮着洗好一小篮一小篮分给街坊们??帮着银河又“收敛“了多少人心! 进了屋来,正儿八经一个躬身大礼感激啊--咱银河又结巴了,“你,你不必这样??“主要是太盛情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9 这会儿,揄追坐下来陪着她聊了会儿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揄追到底是大家公子,又是个读书人,说话无论从风格还是语速语调都挺能叫银河接受。最近,因为事关“揄学“,银河也接触了些相关知识。这一近距离接触她,叫揄追着实有“惊艳“感:原来这位美丽的王后真不是空有皮囊! “汉州着实也是地灵人杰之地,出过从子这样的大家。“ “冒昧请教,揄子年纪究竟比从子大还是小,揄子到底有没有向他问过礼?“银河是真的好奇。从子这个人太神秘了。连司马均写到他的时候也是扑朔迷离,她提的这个问题实际历来在学术界也颇多争议。 揄追笑,也是由心的放松,这毕竟是他最爱的话题, “我判断从子应该比揄子大,揄子也极有可能向他问过礼。去年在休敦中央银行大礼堂里讲天朝文化史,有一位华裔历史学家递纸条给我,说他看到有资料证明,从子比揄子晚了一百多年,请我帮助他做一点解释。 我当时说,您一定是看到有的史书里把从子和太史儋当做同一人了。从子曾经西出函谷关,太史儋也曾经西出函谷关去找秦献公,而太史儋出关的时间是在揄子去世一百多年之后,事情就这样搞混了。此外,也有一些学者根据《从子》一书中的某些语言习惯,断定此书修编于揄子之后。 我的观点是,更可信的资料证明,把从子和太史儋搞混是汉代初年的事,按照从子的出世思想,他怎么可能出关去投奔秦献公呢?至于书中的语言习惯,则与后世学派门徒的不断发挥、补充有关。先秦不少古籍都有这种情况。“ 银河着实也感兴趣,手里还捏着九连环,轻轻点头, “那这么说来,问礼确实也该成立。揄子出生的时候,离盘庚迁殷的旧事,大概已有七八百年了,那个西迁的王朝和它后继的王朝一起,创造了灿烂的商周文明。揄子所在的鲁国地区也获得了深厚的滋润。揄子知道,自己已成为周王朝礼乐制度的主要维护者,但周王朝的历史枢纽一直在自己家乡的西边??“银河说着说着,可爱的是,她望着远方一个点,仿佛眼前就出现了“当年揄子西行的苍茫一幕“--这种眼中有故事的女人最是动人! 何况她还如此聪慧。“他估计一路上想得最多的,就是汉州城里的那位前辈学者从子,他很有学问,熟悉周礼,是周王朝的国家图书馆馆长??“ 妖孽收心从来不仅凭外貌!特别是对这样有个性有思想的天之骄子们??她只要能准确切到他们的“软肋“上稍加揉搓,这些人,臣服也是迟早的事??总之,这次揄追只一次“本初并不怀善意“的“深入接触“着实叫他对这位先王后大为改观!更不论,接下来又来了一件事,只得叫揄追对她彻底折服了。 又入深秋,今年京城的秋来得照样急,文人笔下的皇城之秋最美,可惜维持不了几天。夏日的暑气还没有消退,冬天的寒意不打招呼就贸然登场。这几天,叶子未黄先落,连宫里的猫儿都早早回了屋,躺在暖暖的窝里隔窗看景,比人肯定还是自在些。 宫里到处绑着防撞条,尽管小舞走路已经十分稳妥,但是实在调皮,妈妈不在身边,更是没人把他管死。小家伙齐齐整整遗了他爹娘的性儿,好奇心“钻研心“极旺盛!防不胜防,就怕他出意外,每天起码十来个人跟着他打转。小舞也算是史上这大紫阳宫里最小的“一统之王“了,所以十八世之后对紫阳宫“不断改造最大“,跟他自幼就在这磅礴之宫里“称王称霸“有关。 “陛下陛下,慢点,慢点!“ 别看他现在小短腿,几个大人有他这样旺盛的精力和恣意力。真真儿跑不赢这小人儿呀! 成安老了更是盘不动他,有时候为了哄住他,不得已都把他爸爸的那些“稀奇玩意儿“拿出来给他玩儿了! 也是父子连心不是。小舞现在最爱呆的还真是从前胡育颜居住的宫殿--慈云宫后头的长青殿。 长青殿早已被胡育颜改得面目全非,且机关重重。一般人几个敢往里走?成安还不是怕小舞进去冷不丁,哟。中了他爹从前“设的陷阱“,只敢叫他在外围玩玩。 长青殿里头从前就养过猛兽,之后胡育颜“安生修生养息“那段时日,大的,猛的,都送出宫了,留下些幼崽还养着。 有只小花豹幼崽,叫棱子,十分伶俐。胡育颜从前就喜欢,可惜之后一次爬树小爪子打滑从高枝儿上跌落了下来,摔断了后右腿。残缺的。胡育颜定容不下,本也准备丢出宫的,结果小璟出了事儿,棱子得以保留了下来,还是被长青殿宫人悉心照顾着,不敢稍有差池。这要胡育颜哪天回来了--他就这么个恶魔,他不喜欢怎么毁都行,可你不行!你要把他的东西养坏咯??他拿你喂豹子都有可能! 诶,棱子是有福气啊,被小舞发现了,这下好,他得了这么个宠物,莎莎它它都是蝼蚁咯,丢脑后,看小舞遗他爹的狠劲儿真真儿吧!为了攀上棱子的背,被棱子抓花了小脸蛋儿这孩子都不哭!--就算棱子是个“瘸子“,就算它生下来就被豢养,但是,野性难除,你说成安担不担心!一开始坚决不让,棱子都被送到宫门口了!??哎,还是挨不过小溥皇惊天动地的“哭闹“,他这时候哭得狠,哭得都抽! 原来幼崽的世界也有“弱肉强食“,也有驯化,也有臣服。虽说肯定周围保护森严,对棱子的驯化也不乏“专业引导“,但,终归这小豹子还是被小舞“盘顺了“呀,盘得只认他了呀!??后来,小舞来汉州见妈妈非要带着棱子,那是吓着多少人了!运过去容易,可真把银河吓出好歹??费了多少人的心,烧了多少人的脑,终安抚好小舞,没叫带去。 这会儿,小舞就带着棱子在宫廊上飞跑!场景,真有点如梦如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00 那头宫廊下,元噶陪着参长站着看着这一幕:小溥皇欢乐地“冲啊!“,棱子跑在前头,回头看他?? “从前还听说陛下因早产体弱,如今看,很结实呀,“元噶微笑说, “也在不断调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好在别看他年幼,很有韧性。“参长眼中都是慈爱--元噶恭敬站下侧,倒也着意看了他的神态,不似虚假。是真疼爱??这点叫元噶还是内心赞许的,史来权臣对幼主,有几人对其真心关怀?这样看来,祁醉其人真还略有不同?? 自王后“平安“离开圣城。元噶对参长的“敌意“略有好转。当日若参长执意拆散王后母子,元噶已做好带领红教誓抗到底!--此番元噶来朝,主要还是借“请示舞佛嘛母事项“来看看王后是否安好,虽未面见王后,但有电话往来,也见到了她身边的卢嬷嬷,看来王后一切都好,元噶也就放心了。 又近四年一届的“舞佛节“,圣城将遵循宫里指示择出一位“佛舞嘛母“人世使者领至圣城“习舞护佛“。 在圣城,有这样一位名闻遐迩的女神,她受到广大民众的热烈崇拜。无论僧俗,都虔诚地供奉着她的神像。人们呼唤着她的名号,念诵着六字真言“嗡(Ing)嘛(m)呢(n/)叭(bi)咪(mi)吽(h&ograve;ng)“观想着她那仁慈美好的形象,虔敬地向她顶礼膜拜。 困厄灾患中,人们向她呼救;痛苦忧伤时,人们对她倾诉;幸福欢乐之际,人们又与她共享。善男信女们无不笃信,崇奉这位女神,她就会如同精神上的母亲一般,在人生的旅途中,从摇篮到坟墓,精心呵护着你,为你指点迷津,保驾护航,直至你命终之时将你送往极乐世界。 这位女神就是度母,又称多罗菩萨,胡佛认为她是观世音化身的女性菩萨,因此。有时经论、典籍又称作多罗观自在菩萨、多罗观音。 度母下,有她的护法嘛母, 最著名的嘛母,就是佛舞嘛母,藏语称“森多玛“,相传她是观音菩萨示现的幻化身,意为化身护法。 据《姑噜姑咧仪轨》记载,佛舞嘛母身体呈舞立姿势,左腿单立,足踩一人,或以尸为垫;右腿盘曲。背后为红色火焰。据胡佛藏密说法,若修习此尊。火不能烧,水不能淹,风吹不动,地不能害,不生病痛,远离诸障,功德不可思议。 藏地四年一度的“舞佛节“主角就是她,届时千挑万选出的这位“佛舞嘛母“人世使者不仅将接受来自圣城全体民众的膜拜。她还必须习得最为精致的“佛舞扎吉“在佛前在万众瞩目下“护佛布法“。 从前,这一盛况都是全国直播,成千上万护佛信众即使不能去圣城亲瞻,能在电视里见到也会无比诚虔激动! 今年,据说要向全球直播了,那当然“佛舞嘛母“人世使者的人选得更加慎重。 元噶当然觉得这一人选非银河莫属!不提她的身份、美貌,仅就舞姿而言,绝对胜任! 不过,元噶也已多次明示参长,参长虽说并没有明面否决,但是也可感受到有刻意避免谈及。这叫元噶心上本对他“稍好转“的芥蒂,这会儿,再次又??到底如果王后在此次“舞佛节“上再次瞩目,无疑会收揽大量人心,参长对王后的“提防“可能就没停止过,如何会同意她这样“巨揽人心“的机会?? 当然,咱们是知道实情:且不谈六子同意银河去“出这个风头“了,也要银河此时有这个“条件“去呀,那大个肚子??别说,六子怎么就不清楚元噶几次“明示暗示“的,六子这时候“活泼“着呢,他一想象银河大着个肚子真如“佛舞嘛母“像在跳舞--就想笑!当然是温暖地笑,甚至傻笑,银河那样儿得多可爱啊?? 银河的“可爱“叫六子越发稀罕! 那晚,银河睡着了,六子睡不着,就一旁枕着又细致看她--总跟看不够她似得。怀孕的银河胖嘟嘟,跟个圆球一样,皮肤又好,软软糯糯,特别惹人爱。她的嘴巴咋就这样红润润的,睫毛弯弯,怀孕了自然不得化妆,护肤品都用得少,但是素颜就还能这样惊心动魄的好看,跟咬一口就流汁儿的大苹果! 六子真想去咬一口--刚低头去亲呢,银河忽然嘟囔,“都走开!我一个人厉害着呢,你们别挡我的道!我遇鬼杀神,遇佛弑仙!什么都不稀罕。我一个人厉害着呢!“要命吧,她一双手又开始乱拍,好像她真的很厉害?? 六子头脑一麻!主要是听不得她的话儿,她这没心没肺的。好像真离了谁都无所谓,她谁都不要!--六子去抓她的手,结果,她跟拍苍蝇的。“啪“拍他脸上! “哟嚯!看你厉害的!“六子一把抓过她两只手,也不顾她休息了,使劲儿把她摇醒,“混蛋,你醒醒!“ 银河迷迷糊糊睁开眼,那样子可爱的--跟个小肥猪还没醒透,她的两只爪爪还被他牢牢抓在手里??“醒醒醒醒,小猪婆!“愣要把她摇醒。银河呀,从前就跟他因为“他打搅她瞌睡“闹过无数次,这会儿,严重的“生生被拽醒“叫她超级不耐烦喏,“你干嘛!讨人厌。我要睡觉??“她眼睛眯着,都不想看他,脑袋直往枕头里钻。 六子饶不了她,跟着她拱。“你梦见啥了,说!怎么就这么厉害了,还一个都不稀罕?小月亮小太阳不稀罕?小舞不稀罕?我不稀罕?“追着问呐, 银河就是烦躁,脚直踢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六子见她扳得脸都红了,又心疼不已,觉着自己是无聊,赶紧的,又抱着哄,不住亲吻、拍啊哄啊,一会儿,这只可爱的小猪婆又睡着了。 六子一夜未眠,就望着她,心上一会儿怪她,一会儿又怪自己,你又没怀孕,怎么也疑神疑鬼的? 好了,你第二天一早问她,她怔怔的,“啊?昨晚怎么了?我睡得蛮好啊!“看这没心没肺样儿,别说她梦见什么她给忘了,就是你把她盘醒过她超级不耐烦她都不记得了! 六子只得哀怨又“自讨苦吃“地亲死她,“我服了你好吧!“ 想想,这么可爱的小猪婆,六子舍得她再“抛头露面“展示给别人看吗!还怕没人不对她着迷不成!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01 咸宜长公主这几天头疼得很,她的小女儿好似忽然性情大变,收起乖巧,特别叛逆顽固:她表示,如若不叫她当上今年的“佛舞嘛母“人世使者,她定当翻出从前她母亲种种遮人耳目的“不敬之举“。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昭之世人! 这是妥妥的威胁呀!咸宜私下简直跳脚,她的揄月这是中了邪吗,为何如此执著这个人世使者?! 她是想不通。那是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了解女儿的心思: 自小璟失踪,揄月就患得患失许久了,可自她得知有这个“佛舞嘛母“人世使者。一下振作精神! 一来,小璟喜爱跳舞,“佛舞嘛母“是以舞纪念,太合她小舅的趣味了! 再,这个“舞佛节“声势如此好大,揄月幻想如果她作为人世使者“世人瞩目“时,说不定失踪的小舅会“注意“到她!-- 最后,肯定也有她强悍的虚荣心作祟。揄月本就属于挺有野心心机的女孩儿,一直被母亲所忽略,做乖乖儿也是在瞅准机会--这可不就是她“扬眉吐气“的大好时机!嘛母的人世代言人呐?? 所以,揄月这次也就一不做二不休,誓要拿下这顶“佛耀“! 女儿有此“志向“咸宜会不支持?其实也不然,这次揄月表现出来的“好胜心“太强了,那种“不折手段“--也着实叫咸宜愕然!完全不是她掌控得住的那个“小女儿“了。对于同样有野心有私心的女人而言,这未必就是好事,就算是亲生女儿又如何。且,她是在“拿自己的软肋“威胁自己!??可想,咸宜高兴得起来吗。 这件事唯有找来儿子商量, 揄追一听,也是蹙眉头,但是并没有母亲表现出来的那样诧异。这个妹妹并无人前表现出来的那么“乖顺“。揄追私下也有观察。可毕竟是亲妹,作为哥哥,揄追对唯一的妹妹还是疼爱有加,她一些人后的“小任性“不违反原则,还是能容忍的。 “她这个志向说起来也不是坏事,能成全当然更好。“揄追表示, “你以为我还真去横加阻挠不成,没想到你妹妹胆子这样大??“咸宜气得直抚胸,可回过头来还是叹气。“她能成当然好,就是,哪这样容易?摆明元噶极力推举银河,她既有先王后之名,又得成安一众支持,关键是那会儿她还在圣城住过。听说也很得人心??小月哪是她的对手!“ 揄追眉心始终蹙着,一来他也知道母亲说得是实情,难办;但是,又听不惯母亲这样说银河--要记得,他是被银河已经“收了心“的,就算立场上一时与她还是相对,私心里可是偏向她的。要从客观而言,自己的妹妹着实是哪一点都不及银河!不过,揄追是知晓银河如今“实况“的,她怀孕身孕,都快临产,哪还能去当这个人世使者?所以,妹妹得了这个荣耀是有可能的。但,这话他现在能直接跟母亲说么?显然不妥,唯有安抚母亲,他再想想办法?? 就是万万叫揄追没想到,银河这次是彻底能收了他的心,叫他心悦诚服了。 还没待他“想想办法“,元噶“找上门来了“。 当侍人来报,外头有位大喇求见,揄追还一愣,不知是谁。 待请进一看呀--揄追亲自下阶相迎,合掌弯腰,“不知教首莅临,有失远迎。“十分尊敬。 元噶也合掌回礼,“揄部有礼了。“ 请上了普红蒲团,同元噶一处跪坐,历山红袍茶招待,一应极尊胡佛礼。 元噶也没废话,直接表明来意:希望恭迎贵府小女做“佛舞嘛母“人世使者。不知有此荣幸否。 一听,揄追当即让出蒲团,跪地感激啊。“不胜荣幸!简直我揄家之大幸事!“ 元噶微笑点头。 揄追着实也请问了下,为何最后会选中他家揄月, 元噶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温雅地放置腿前,他隽秀的眉目着实给人“天心月圆“心澄境明感。 “实不相瞒,是先王后举荐??“ 原来,这件事元噶见不到她人,肯定也要与她电话里联系。元噶是极力希望她能接下这份佛事,但,想想银河怎么可能接下?哎,她又着实是个不会撒谎的,推脱不了唯有说了实情。元噶一听。她怀孕了?倒也不再详问,只连连道歉,说自己着实叨扰了她休息;银河肯定也表示歉意。毕竟人家盛情,你是无能为力拒绝了的?? 这下,能叫揄追不彻底被她的“包容与善良“折服, 其实,银河也确实客观,当元噶信赖她问及她能否推荐一个合适人选,银河是推荐了揄月--毕竟除夕夜,揄月那一舞,也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仅就元噶需要人选的“重要条件“:要有良好的舞蹈底子。想到揄月,也理所当然。 好了,对揄追而言,银河可不成了他的“贵人“!如何不会再极尽所能报答她--首先,揄追想到的就是,银河这样“委屈“在外待产,着实不好:他得帮她回宫来,在宫里养胎生产肯定还是最好的! 但这件事他也知道他独立为之肯定也不妥,最好去找参长商议--于是,揄追真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到了祁神跟前, 当说明来意??想想揄追这样的人物肯定也有“讲话艺术“,自是不得挑明“孩子是谁的“这个问题,只处处着银河身体着想--这点揄追倒是说得明白:想当日王后决定回汉州待产,一定也是怕宫人们有议论,这里头,只怕最怕的就是长公主一边有微词??现在,且叫王后放心,宫里上下一定一心以“她的意志“为重!毕竟,一来她的身体安康事大,再,陛下也离不开她,这样叫陛下来回奔波也不妥。 是不是叫六子得更服她的气,看看,揄追这个“大骨头“都被她“三下两下“不着意就“熬成水“了! 六子肯定“顺坡下驴“,“能这样当然最好,有劳长公主包容体谅了。“ 第二日,听闻长公主要亲自去汉州探望,六子还是婉拒了:她只要不挑事就好,再多殷勤就不必要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02 一开始银河并不愿意回去,最后还是听了六子的劝,毕竟就算生了,还得坐月子,叫小舞这么长时间离开她,且来回奔波也着实不是个事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银河回宫这天,宫里面上一如往常看不出不同来,其实暖心处都在细微里。从前她在西陵养胎时,十六世为她“打造的一切“照章搬回来;加上银河也切实见到她离宫这段时间宫里为保护小舞“建筑起的一切“,内心是很感动的。 咸宜还是头几个来探望了她,主要是感激不尽。送来了不少名贵物件:药材呀,小毛毛用的之类。银河也有礼待之。 宫里人三缄其口,以至于“先王后有孕“成了“沉默的秘密“,估摸都知道是参长的。但都不说!不敢说也说不得??宫里对“对待隐闻“这一点堪称一绝:小璟的身世不就是很好的前例么。 回到熟悉的环境肯定还是更安心些,最叫银河宽心的是,小舞时刻又在自己身边--哎哟,这一看,银河又有些隐忧:都太宠他了。幸亏小舞还小,独怕妈妈,银河一吼还镇得住,叫她稍稍放下些心:我可得把他管紧了,不幼时给他把规矩立好,习惯培养好,将后来痛心的可是我??这点上,银河还是十分清醒的。 所以,现在银河最大的关切都在儿子身上了,每日开始规范小舞的作息:必须几点几点起床,几点几点活动,几点几点学习,几点几点才能玩乐。一开始这孩子肯定也有受不得憋,跟妈妈哭闹,银河动手“打屁屁“都有!算还是规矩立起来了。 这不得不叫宫里人佩服,银河“教育儿子“这方面特别“铁面无私“,谁的话都不听!她“打“小舞,成安一旁护着,银河跟老公主都“翻脸“!她宁愿事后私下去与老姑母解释赔罪,小舞跟前,坚决不纵他! 小舞肯定还是最黏妈妈的,最喜欢腻着妈妈枕着妈妈的大肚子听妈妈讲故事。 他老问妈妈肚子为什么这么大,有时候还会动?看看,这小子观察力很不错吧。 银河告诉他,里面住着弟弟妹妹,动,是因为弟弟妹妹在里面也要活动,撑撑小胳膊小腿儿呀, 他还会问,那我在里面的时候也这样么。--银河是惊奇的,小小子思维很敏捷喏, “嗯,你在里面也会动动小腿踢妈妈,“ “那是弟弟踢妈妈多,还是妹妹踢妈妈多。哦!“他自己又竖起小食指,跟个小天才似得,“肯定是弟弟,““为什么,“银河温柔地摸着儿子的头,小舞赖妈妈身上,手里还在盘莎莎,“因为我会踢。弟弟也会踢。““那为什么你踢,弟弟就也踢呢,““因为我们都是男孩子。“一旁的卢嬷嬷都笑着直点头,小陛下真的十分聪慧!这么小,他记忆力超好,教他一遍的东西,下次再问,全记得!再看看,逻辑思维能力也比同龄的孩子要显得早慧。 宫里对小溥皇隐私保护得也极好,除了登基大典,鲜少叫小陛下暴露人前。不过既为溥皇,年纪再小,该行使的责任还是得履行的。譬如一年一度的祭天祭祖,小舞就得亲行。 天子每年冬至日的圜丘祭天,是继承古代郊祀最主要的形式,礼仪极其隆重与繁复。 每当祭日来临之前,必须进行大量的准备工作,不管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亦在所不惜。 如:对天圣坛内各种建筑及其设施,进行全面的大修葺。修整从大紫阳宫至天圣坛皇帝祭天经过的各条街道,使之面貌一新。 祭前五日,还得派亲王到牺牲所察看为祭天时屠宰而准备的牲畜。前三日皇帝开始斋戒。前二日书写好祝版上的祝文。前一日宰好牲畜,制作好祭品,整理神库祭器;皇帝阅祝版,至皇穹宇上香,到圜丘坛看神位,去神库视边豆、神厨视牲,然后回到斋宫斋戒。 祀日前夜,由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乐部就绪乐队陈设;最后由礼部吏官进行全面检查。 小舞个奶娃娃不存在斋戒,他有个书法了得的妈妈,祝版上的祝文也由妈妈代劳了。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维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薄薄之土。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既安且宁,敬拜下土之灵。“ 宽大的案几边,几人侍候。 银河穿得也正式,明黄连身裙袍--这还是为“写祝文“专门制作的袍服。也注意到她的大肚子,不过从后背看十分服帖精致。 长发温婉挽起一个矮髻,斜插一只凤钗。典雅高贵。 银河认真书写, 小舞也是装扮正式,踩在高凳上立在一旁,规规矩矩看妈妈书写。 银河边写也会跟儿子说话。 “这是个什么字,“ “天。“ “天什么,“ “天地。“ “嗯,看妈妈写地字啊。“ 很美的一幅画面。 大大的玻璃圆窗外,看得清一棵长得极好的海棠。远处,红墙金瓦,千年古树的枝叶即使凋零,也显出苍茫大气。 窗内, 美丽的女子,边书写边叫小儿习字。哦,对了,也不是全然的枯燥。一只华贵的大鹦鹉立在金色鸟袈上,时而也会发出聒噪的“学舌“,惹得女子和小儿咯咯笑。 祝文写好, 皇帝还得带着它到西陵于“祖宗高殿“熏示。 下午,小舞就出发去西陵了。临走前,银河亲手给儿子戴好小披风,也在叮嘱一定听话,不要带着棱子乱跑--这也是对他的奖励吧。多日前,小舞就要带棱子随行,银河说,这几天作息好,不惹妈妈生气就可以。果然,小小子还是挺听话的。说话算数,就得叫他带去。 小溥皇高高兴兴带着他的小伙伴去西陵了,谁又想到,他这一去,又牵出何等大事来! 谢谢给小陛下投小钻石哟,嘿嘿。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03 按说西陵的规模还没有北陵大,但由于它更靠近上京,且最近也“传奇”不断:首要,雪银河第一胎在这里隐养多时,所以如今看起来西陵比北陵地位还突出些。 小溥皇驾临,一应“祝文熏示”事项完成,就该他活蹦乱跳的时刻了。 棱子已经适应这小短腿了,跑得不算快咯,但,这一小儿一小兽真疯起来,也够大人们呛!几个禁得住这样“不停歇地奔跑”,而且“防不胜防”,好像他们才停下里瞧个什么,突然又跑起来,且还能凭借“小巧”乱窜乱钻,着实吃不消啊! 这会儿,两个又拱进“梅林”,就听见后头大人们“快跟上!”“慢点陛下!”“小心摔倒!”地叫,小陛下呢,跟小豹子还可以这边蹿那边躲,淘气得叫人招架不住,可还不能丝毫放松。 “咦?” 两幼崽同时站住, 前方,看见一个披头撒发的人蹲那儿。 小豹子自是不怕,还在向那人逼近, 小儿子初始是有点害怕,可有棱子在前给他挡着,胆子也大些,他也往前走点儿,还问“你是谁。”声音奶声奶气,倒也有点脆性。 那人一身深红袈披,脖子上框着一个个暗白的珠子,细看,是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小骷髅头。望见身后突然出现的小奶娃,他显然也是一怔!接着,听见临近的叫喊“陛下!别跑远了!……”神情就变得温和下来, 他向小儿伸出手,也不说话, 棱子不动了,极其警惕。反倒小舞依旧向前,棱子倒真护主,爪子去挠小舞,好像阻止他再往前。小舞反倒推它,因为那人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要递给他。 也是一颗珠子,淡青色,诡异的是,上面还有一块圆润的黑斑,所以整体上看似眼珠子一样! 珠子交到小儿手里,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弓身就快步离开了。这时候小陛下的随行人也赶来,就只见小舞站那儿好奇望着,小豹子冲在前头不远处也是嗅嗅。到没见珠子,小舞将它放进小口袋,好东西他都回家只给妈妈的。 小孩子嘛,之后的乐趣又多,一时就把这茬儿忘了, 还是回来,银河亲手给他换衣裳,摸到口袋了这颗珠子。拿出来一看呀,也是一惊!主要是珠子看上去太精致,同时又诡异——一看就不是平常物! 问他“这什么?” 小儿子不晓得几兴奋,两只小手指划拉,也不算清楚地反正东扯西拉地讲了经过, 银河听出大概,忽然虎起脸,“你这样可不好,谁给的东西都敢接?妈妈不是跟你讲过达娜的故事……” 小儿子老实了,不过小嘴巴还噘着。银河教训了会儿他,又得“摸一下”,抱住他,“当然,小舞乖,还知道把珠子带回来给妈妈看……”小儿子这才又活泼点,讲了更多,哎,也不能指望一个奶娃娃说多少,这件事银河肯定还是找来了此番跟去近身的人来问了问,可一看人家都诚惶诚恐——当然了,你的职责就是保护好陛下,结果,这多人跟着,还叫一个奶娃娃有了这等“危险的空隙”——银河又不忍详问了,她儿子那淘气劲儿她还不清楚?加上一只小豹子,还真不是时刻看得住的。 不过甭提别的,就是银河自己也对这颗珠子好奇着呢。是夜,她拿出来研究了老半天,学霸精神上线,得亏她在圣城呆过,又读了那么些梵文胡佛典籍,这珠子还真叫她摸出些名堂出来。 原来这叫东盲珠。 着实是圣城一带的绝品珍珠。它稀罕就稀罕在光滑表面上这“一盖儿黑”,极其类似人的眼珠子,所以被藏地巫蛊奉为圣品! 待了解到这些,银河还是挺心慌的。她清楚“藏地巫蛊”的厉害,看把六子祸害的——不过既心焦又有些兴奋。心焦的,自然是拥有这种珠子的人又出现了西陵,还被小舞碰上了!当然害怕他伤害小舞。 不过也有兴奋,总算也是个突破口吧。据推测,六子中巫蛊应该就在西陵,如果是这个人!他还在西陵潜伏着…… 银河一晚没睡好啊,就是翻来覆去想这件事。她知道不能冲动,也不能妄下判断,毕竟东盲珠这种稀贵的珠子,藏地巫蛊奉贵它,王室也不是没有收藏,西陵出现这种珠子,也不见得是藏人手里的…… 第二日,她把还逗留在上京的元噶请了来, 元噶将这珠子仔细看了看, “这个肯定是藏人手上的,而且是他的心爱之物。东盲珠稀贵,如若做珍藏之用,都会储藏得极好,鲜少拿来磨搓。这珠子,您看上头的磨搓痕还是挺明显的。”他顿了下,“除了珍爱,也不排除这是他的一样法器。” “法器?”银河聪慧,立即想到,“就是说有可能是巫师所用!我看《莽麻吉集》里记载过,有些大巫就是用东盲珠做摸卦法器。” 元噶赞许地点点头。王后热爱他们圣城不是表象,她住在那里时,是真正地深入到他们那边的文化习俗,风土人情…… “那他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小舞……”银河忧心呀, 元噶倒是很淡怡,“这点您倒不必太忧心。凡巫术顶精的大巫,他们对近身法器十分珍重,甚至不会轻易示人,更别说相送了。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小陛下的身份,且,极有眼缘,喜爱他,才会第一面就送出这样珍贵的物器。” 银河点点头,“但愿如此。只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个人藏在西陵,我终究不放心……” 元噶后退一步,向她郑重行礼,“我会尽全力找到他。” 其实,这也是银河所愿。这件事她是不可能求助六子的——明知六子还被蛊着!——只能寄托在元噶用他们藏地圣城的人脉方式找到他了! 谢谢给宝贝儿投小钻石哟。最近流感肆虐,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哈,哎,咳嗽不止的俺只能惟愿大伙儿安康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04 雪银河到底是受老天眷顾的,命运时有颠簸,细节上总有“幸运”拯救。 真叫元噶找到了这个人!且,他认得他,知道这是位不可多得的巫师大家! 听听元噶是怎么介绍这位“大巫师”昌庆的: “昌庆是遗腹子,他的母亲就是一个巫女,在村子里遭受诸多异样的眼光。母亲为了锻炼他的意志力,在他年幼时,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他丢进狼窝里生存。 他跟随着一头带着小狼的母狼,想偷吃母狼给小狼吃的肉时,被母狼咆哮及挥爪。等到小狼吃完后,母狼也抛给他一块肉,等他吃完后为他舔身体,表示接纳他当作自己的孩子。 他与狼家人生活到七岁才被接回人社会,那时候他会使用四肢奔跑,手脚也长满厚茧,身体素质极好。 回来后,母亲开始传授他藏地巫术,但是由于他回来后见识到人性的丑恶,实在无法融入,母亲遂将他送进迦月宫做了个小沙迦,一方面习经文藏典,一方面依旧孜孜不倦教授他巫术。 昌庆着实这方面的天才,加之他超强的意志力及与那种自然“沟通”的天分——他在黄教地位实际很高,但鲜为人知……” 当银河听说这人有七十多的年纪,却有着三十来岁的面容,也极为惊奇!再听元噶说,暗找到他时,感觉这人精神上有些失常,他好像又回到年幼在狼窝里生活的状态,四肢着地,食生肉,蓬首垢面的——这一听,结合当时小舞“东扯西拉”的描述,真得贴合上!当时小舞遇见他时,这人是披头散发,蹲趴在地上,跟棱子一样个姿态……但是元噶也说,还是有人在照顾他,所以他才得以在西陵隐蔽得极好。 昌庆这人身上谜团重重,但是,银河几乎可以肯定对六子施咒的就是他!兴奋肯定兴奋,找着人了;但,新的忧虑又来,他怎么会精神失常?是一直这样,还是施咒后才这样?他这样的精神状态,还能为六子解咒吗…… 昌庆为什么会这样?这就得从他魇小璟那次说起了。 还记得他正在魇小璟时(172章),被七顺发现,情急之下一个佛器砸他脑门儿上,救出了小璟——嗯,昌庆现在的“失常”就跟这脑袋瓜被一重击有关! 当时他晕迷在地,脑后一个血窟窿,虽之后被紧急救治,但是由于发现时间还是有迟,影响了一些脑部功能,不能开口说话,而且习性似乎也回到了年幼在狼窝时的状态——黄教是知晓他从前往事的,他又是这样“重要一个人物”,当然悉心照料。迟迟未将他接回圣城,主要是如今的昌庆死活不愿走:他虽然不能说话,而且像精神失常,回到“野生状态”,但是胡佛学及巫术上的技能并未消失,他有时候也能很安静地在那里看书,默念出的咒语,懂的人细瞧,也是莫测得很…… 银河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事关六子清醒的大事,而且,这人极度危险,背后也有人照顾,一个处理不当,你防得了这样“诡异的人魔”又做出什么骇人之事? 再,银河也要临产了,为了她的孩子们的安全着想,她也不能错走一步呀! 于是,暂时,她还是叫元噶暗中留意这个人,不去惊动他…… 又进隆冬,眼见着银河足月要诞下这对龙凤胎了, 愈是到临产,银河心里愈紧张。主要还是受生小舞时的影响,怕生意外。所以她几乎足不出户了,一心一念就想这对宝宝安全降生。 但,总有忧虑缠绕着她, 年末就要祭祖,小舞肯定要前往西陵,她私心里肯定不想儿子去——前不久才出了昌庆的事儿,还被小舞碰着了!你说她忧不忧心。 可,小舞是非去不可的。今年是他登基第一年,也是他“父皇十六世”的“崩逝年”,看在他年幼没叫他在西陵“守灵一月”算好了,他再不去,着实不像话…… 银河的忧心又不敢跟六子讲,她还得“自我调试”保持“良好的状态”待产——哎,也着实辛苦咱四儿了。 不过时常跟六子耍耍小脾气那也难免, 有时候他看银河跟她儿子同桌吃饭——宫里,六子还是蛮讲规矩的,人前,谨遵人臣本分。 银河管小舞是严,小奶娃娃坐她身边高高的毛毛椅上,银河极少叫卢嬷嬷捯饬他,他能自己动手的,绝不累人家。可小毛毛到底是小毛毛,哪有那样稳重的,一会儿用勺子撒了呀,吃到不可口的挑食儿呀,银河从前都还能“温柔管教”,跟他讲道理;现在,她也躁,有时候直接就吼,六子都看不过去。 私下,六子也说她,“晓得你辛苦,咱能不能在孩子跟前还是……”话都不叫他说完,银河就吼他——哎,吼六子那不是一碗菜!“都惯着他他更无法无天!”六子腹诽:惯谁了,是都惯着你,把你惯的没王法……面儿上敢说?唯有陪笑,“不是惯他,还是个毛毛……”“毛毛怎么了?你不是毛毛长起来的!”六子又腹诽:我当毛毛时,也没人这么敢吼我!“好好,你管得对,我多嘴了好吧,”这样也不行!“你这叫多嘴?你还跟我见外,我吼小舞你不管,今后我吼他们你就管是吧……”她还拍肚子!你说是不是叫六子肠子都得揪一坨!还是得陪笑,“我就是嘴欠好不好,您都对,我全错……”怎么办,宝妈最大! 不过,往往这么“无理取闹”之后,她又会极度自责,抱着他哭,“我没说你不好,我就是……”“好好好,我知道知道,快生了,你心上也躁。”而且还不是你这么一哄,她就能好……哎,银河也着实不容易,身心上负担都太重,她怎么宣泄,唯有六子多担待了。 随着“西陵祭祖”日子趋临近,银河的“临界点”似乎也快到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05 雪银河最近是对佛特别感兴趣,估计也是她烦躁得想以此自我调节吧。 年少时,跟随王座也见识过不少“文化人”,记得其中有个叫方言的老帅哥就曾经这么说过,“我不成系统地阅读佛经,特别是禅宗文字,一是为了增加些佛教基本常识。在国内到处走,到处都是历朝历代甚至当代的寺庙,寺庙里面那些花花草草、神神鬼鬼都是什么啊,我不想脑子里一片空白。二是为了大处着眼,拿佛的形而上做个救生圈,让我不要陷入名利的大海里不见天日。不时翻两页佛经,扯脱一下,套着救生圈,上半身浮出水面。三是为了消化禅僧们在汉语上的实验成果。在探索汉语甚至语言的可能性上,某些唐宋禅僧走得比唐宋诗人和词人更远、更荒芜……” 现在想想,很有道理不是么。 自古都是这样,上头人爱什么下头人就想方设法奉承什么。悉闻先王后爱佛,阳西的送来一尊极稀罕的五代鎏金观音,下头传哟,这观音眉宇与先王后有几分相似呢——不过这话儿万万不敢往上头递,如果到了银河耳朵里,她得叫进她的小天宫?玄学过了头就有可能成妖言,她可不想以此祸众。 不过说实话,此时她也喜欢这尊佛像,很安详,能定她的神。 银河看佛经里常常也有插图,画里的佛常常健美得仿佛长跑运动员,尽管都是正面像,但是她知道,她们的背面都有着漫长和坚实的腓肠肌…… 立在佛像前的银河,何尝不是一尊美神! 长发散下来,曳地的睡袍,两手温柔地扶着自己的肚子。 此时银河的心情一下好一下坏,她自己都难以捉摸, 一会儿想到从前有个朋友也是卖佛像的,他的店是个小套间,里面一间有个沙发,沙发下面有个塑料盆,塑料盆里常年一盆酸水,酸水里横七竖八泡着好几个佛。银河总笑他,你也太实在了吧,孙二娘也是不小心才把人手指骨头包进包子里,你做旧的酸味儿在楼道里都闻得见。他嘿嘿笑,还是继续泡。 一会儿又烦躁看钟:小舞怎么还没回来?——是了,小舞去西陵祭祖了,银河才会如此坐立不安。从送小小的他开开心心的走,一直就这么坐立不安,盼着他早些回来…… 一开始下头人还会安抚她,“快回来了,快回来了。”她还能点头听话儿, 到,她张口问,“程序到哪儿了,看好他,别叫他乱跑。” 人赶紧地回报——这回是银河主动要求那边随时把小舞动向报来小天宫,她太担心了…… 再到,她坐不住了,“都完成了,怎么还不见返程啊,” 底下人一茬儿接一茬儿来报,“准备返程了,”“快了,您放心。” 但是,一直就不见她儿子回来…… 银河终于爆发了, 真是头回,她在小天宫发了这样大的脾气,“真是一个小孩子都看不好吗!去这么长时间了,明明说礼仪一完就送回来,怎么就这么难返程!”她走来走去,甚至要亲自去西陵接! 底下人慌了,一方面要安抚她,一方面着人报去了慈云宫成安那边,一方面也报去了九曲阁参长那头——参长在会见西盟来的首脑们,所以今并未随溥皇去西陵祭祖,毕竟这属于王室家事,他这头政事肯定为大。 成安被微悦掺着也是忧急而来——哎,就这么不顺,人忧心什么来什么,西陵那头早来报,小陛下又跟棱子玩“躲猫猫”一时跑不见了!可不敢报到王后那儿啊,看看她着急的,且这几日宫禁里三令五申要保持王后“心情愉悦”,因为她临产在即…… 成安边走边训斥,“怎么看着的,一个小毛毛还能叫他跑不见!多少眼睛都是瞎的!” 微悦也是不好说,您也不看看这小陛下调皮的,跟他亲爹小时候完全有得一拼!平常人家的小娃娃淘气点,还可以用“防丢绳”啥的拴住,谁敢栓他呀!小舞年纪小,溥皇威严就跟骨头缝儿里天生长的!他个小崽子有时候一生气,拿出些“王者气势”不是盖的! 再说,他个小机灵鬼,又会“避人”,他是背着他妈妈才“玩这套呢”,有时候他会“号令”侍卫“你们都站住,不准跟着!”谁跟着,他圆溜溜大眼睛一瞪,加上他身前的棱子一龇牙咧嘴——活脱脱小霸王一个! 微悦只有提醒老公主,“现在斥责这些倒在其次,人肯定是找得到的,就是四主儿这边着急,得安抚好她,毕竟这么沉的身子……”“是了是了,别急出个好歹……”哎,才说到这儿,老公主一行也才走到小天宫外廊下,就听见里头大喊,“快!快!要生了!!”这可得把成安惊吓的,噢哟,老公主都差点栽个跟头,得亏扶着的人多,抓稳了!成安恨不得疾步往里跑,边还得招呼,“采奇候这在吗!”——哎,小天宫乱成一团。 再说参长这头。 九曲阁门廊下, 站在阶下的徐树远远就看见小天宫一个熟悉的宫人往这边跑,心里就开始发毛了,肯定是出事了! 他主动疾走过去,与那人低头接耳几句——一听,徐树也是变了脸色! 里头,参长正在与各位首脑交谈甚欢,各路媒体长枪短炮地对准他们……这得马上告诉参长呀!他一辈子最大的事儿就在眼前:银河要生产了,他一对儿儿女就要降生,他怎么能不在现场呢! 徐树被逼得没法儿了,他招来九曲阁的人强行下令,“把准备夜晚放的烟火这会儿全给我放了!” 九曲阁的一开始还都犹豫,不敢呐,这青天白日的,放个什么烟火,参长正在里头接见贵客们,而且谈得兴致正浓…… 徐树怒戾沉声,“一切后果我来担!你们要不马上行事,那这个恶果你们可担不起!!” 见徐树恨不得把枪逼迫了——徐树是参长身边最近的人,这种场合,只有他有“秘密持枪权”! 赶紧地,九曲阁原准备夜晚迎贵客的烟火,全放了! 必定惊动全场人了啊, 都去看这极致绚烂烟火了,是没多少人注意,徐树跑到了参长身边快速几语,参长扭头就走!—— 身后,绚烂的烟火,虽是大白天,可也足够震撼人心呐, 是巧合吗, 太阳,月亮的造型下, 是六子大步往小天宫奔跑的身影……他的小太阳小月亮终于要降临人世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06 至此,银河躺在那张大床上生孩子的样子几乎成了六子今后最大的梦魇和痛点,太撕他的心了。 银河也是犟,坚持顺产,她浑身湿透了,嘶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哎,想不到吧,小太阳出来得十分顺利,难的,竟然是平常觉得最乖顺的这个小女儿,小月亮愣是不出来! 揪心呐,当母亲的一颗心掰几瓣都不够用,她在用力,可还忧心着自己的小舞, “小舞呢,还没回来吗……”她那种似哭又顽强扛着的样子,简直叫六子啊——六子自己眼泪都流下来了,他还不自知,只跪那儿两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给她支撑,“回来了回来了,一会儿就过来,”银河就闭上眼,稍扭过头去,眉心蹙着,再次用力—— 于此同时, 这位逍遥的小陛下哪里又被找到呢?他正在快乐地拔萝卜呢。 这小小子太调了,祭典一完,可算放了他的闸,隆重的典袍一换下来就往外跑!近身的人是把他一抱,“陛下,四主儿还在宫里等着您呐,它它也等您喂食儿,”你看他鬼吧,他小脑袋瓜一歪,“我就去看看那朵梅花就走。”不同意愣要把他抱走,他大哭大闹,谁看得住他?只有妥协,“看完梅花就走。”他真跟他妈犯犟一个模样,眼泪流着不吭声。 一放下来就是活的,快活的,带着棱子又是奔跑,哎,可怜这些大人们盯着啊——不及他会钻狗洞! 这小儿子是太聪明,你想想西陵该多大,宫殿亭廊又大同小异,一般大人来此一两次都记不住路的,他个小机灵鬼真就上回跑一趟,记着了!哪边有狗洞,哪边是通往梅林,哪边或许还能看到上次那个人……他全记得! 这不,就又跟掉了。——所以,十八世今后出去上哪儿,就没几个跟得住他的,他太鬼!这是一小就练出来的本事呀。 小小子说看梅花也没假,他还记着摘一小朵回去给妈妈呢, 当然,想再看到上次那个“狼人”也是一回事——他给了他一颗珠子,小舞也记得,对这人有深深的好奇…… 结果,没见着狼人,叫他又碰见一个小喇嘛, 这孩子也小,六岁左右, 一大一小在梅林遇见,大眼瞪小眼, 差不多的状况,遇见生人,小舞初始也害怕,还是棱子“保护他”,极具侵略性地要袭击那个小喇嘛。小喇嘛见到小豹子也害怕,转身就跑,棱子去追,小舞也跟在身后跑…… 咦?来到一块开阔的小宫殿廊前, 种了好大一块萝卜地啊, 小喇嘛好像特别爱护这块地,勇敢地停下来准备“迎战”棱子。他拿起一旁竖着的挑水扁担要跟棱子“决斗”,棱子多勇猛,丝毫无惧,就要往他身上扑! “棱子!”小舞叫住了它,棱子收回利爪,摇着尾巴依旧凶狠地在高度警惕举着扁担的小喇嘛跟前左右走, 小舞的兴趣已经不在小喇嘛身上了,他看见了大萝卜!——哎,这还得怪他妈,带他拔过萝卜。 在罔极庙住的那会儿,庙后一块地被喇嘛们也开垦出来种了萝卜。种的“象牙白”,顾名思义,就是大白萝卜,白皮白瓤,脆得很。 银河真带小舞去拔过萝卜,手拔萝卜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小毛毛当时拔不动,混蛋妈妈还鼓励他坐地上身子往后仰用劲儿!——不多久,萝卜已堆积在一起,好大两堆,身首异处,萝卜一堆,缨子一堆。而后,娘两儿还一起做过腌萝卜条儿。先将白萝卜切条晾晒,半蔫时撒盐,又撒上半斤辣椒面,再放两勺白糖,滴几滴白酒,装入大瓮之中……混账妈妈说,只需半月,再打开密封的盖,你看那萝卜味儿肯定直窜鼻子,红白相间的色彩悦目,喜人着呢! 好啦,小陛下对和妈妈一块儿拔萝卜腌萝卜印象可深刻了,这会儿,一见大萝卜那就是要上手也拔一个出来回去给妈妈! 只见他熟练地一pia叽坐地上,抓住那萝卜缨子就拔啊!…… 如果时空这时分上下两瓣儿,你会见到:上边儿是那大紫阳宫深深宫苑里,雍华的小天宫,宫外站着几多人,焦急又忙碌;宫内,几重幔帐里,大床上,银河一再用力…… 下边儿,是她小儿子,同时又是这全天下最高位的人儿,坐在泥巴地里,小手用劲儿拔萝卜呀…… 哎唷哎唷,拔萝卜—— 使劲儿,银河…… 当这边小儿将大白萝卜终于要破土而出!……围坐在银河身边的嬷嬷们惊呼“看见了!头快出来了!” 拔哟——出来了!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哇!——”一声脆亮的啼哭——这头,是小儿子要照亮整个世界的大欢笑—— 就好像,妹妹是他,愣是从“神水”里“拔”来了人间——注定,欠妹妹了吗…… 终于,银河的小太阳,小月亮降临人世了, 嬷嬷们抱在手里,都是惊叹:绝世的漂亮呀…… 六子却没心思去看他的小宝贝们, 他紧紧地抱住了银河,挨着她的脸,热泪奔流, 银河似乎用最后一口劲儿说了句,“你又骗我……”哎,没见小舞来啊,妈妈心上还忧着啊, 六子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就是默默汹涌地流泪,心里的声音其实好大,“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什么?是骗她么,也许,是,再也不敢叫她生孩子了……眼见这一切,银河像要奉献出一切,再,永远地离开他们……六子再不敢经历一次! 待小舞一身泥水抱着新鲜的大白萝卜“妈妈妈妈!”跑来时,银河早已晕迷过去了。不过,梦里估计她听见儿子叫她了,神态是渐渐放松了的,不过依旧全是疲惫……银河太累了…… 协气盘空兆吉祥,挺生英杰辅明昌。依乘圣际风云久,游戏人间日月长。 这一年, 祁雪阳,祁雪亮出生。溥婴两岁。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07 飞机上,徐群手里捏着这本——实际也不是一本正规,线缝的一册集子,上头的字儿虽像印刷体,但细看又似人为书写成这样。名字叫《欢脱》,讲的是个云里佛界迷幻的故事。 他是上周得到这个一看就被不知多少人私下传阅,饶是厚线扎实的牛皮纸封面也斑驳不成名堂的集子。据朋友说,这册集子如今在玩乐圈儿超火!字里行间如有魔鬼在抠心,叫你一读成瘾! 徐群一开始肯定不信,莞尔,现在的妖孽们也开始在“文化圈”找乐子了?一本书能叫他们成瘾?——直到拿到这本册子,只初始一看它的设计……徐群心就有些澎湃!再细听朋友讲了关于这本书最近的“传奇营销”——徐群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不,不为别的,真是熟悉的套路,这种“一环扣一环的勾人”,典型“胡育颜手段”!——他们找他太久了…… 在他身边,你觉得他是魔鬼;离开了他,你又无比思念……这就是胡育颜。 失踪了?怎么可能!这种魔神,他只会隐匿起来了,跟你继续玩游戏……当然,徐群了解他,如今的胡育颜心有牵挂了,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他一定也是遇着了什么事,万不得已…… 欢脱, 徐群想起胡育颜从前也有偶尔写东西的习惯, 他还说过自己可能会因为从前写的一本册子,被人乱棍打死街头,这天下之大不韪,实在是冒大了,定逃不了人非鬼责的结局。 但是,明知禁果一枚,他仍大胆吃了,并且说出了它的口感与味道。徐群那时候也领受过,确认,这并非不敬不畏的鲁莽无知,实则是人到了他那个境界,被“空”折磨,受“虚”妖惑,以及对人类生命的哲学反思,并托之于佛理境界,云巅山尖论道,却都出自尘土。 他可以创造一个巨大的隐喻宇宙,初时只能见器形,闻器声,山只是山,水只是水。渐深渐迷。比如这本《欢脱》里让木机去睡慧仙和神奈,以此来掂量两人的佛理境界,判断谁悟道了,谁更适合继承衣钵,当禅宗六祖;比如让小南的高深修为,通过静默神思达到高潮,精髓潵泼佛面。佛面和木机的脸有无区别,胡育颜在后记里的话可做腳注,“佛和眼前的人一样,眼前的人和胚胎一样,佛的每个部分和眼前的景色和宇宙开始的时候一样。”这种冒犯与颠覆的有力阐释,光有勇气,但无慧心,不可能做到如此通透── 徐群指尖摩挲着册沿,前头小桌板上放着相机。刚儿豆豆还逗趣儿说他,你现在上哪儿都爱带相机啊,去找他,还打算跟他来个“久别重逢”的合照不成。 豆豆哪里知道,这只相机从前能叫徐群有多恶心,现在就能叫他觉着有多珍贵——这里头,记载过胡育颜与雪银河最银媚的一幕幕,也有着他们的分分合合……徐群如今早已入迷,甚至愿意做一枚最忠实的记录者,记录这两个极致人儿的点点滴滴…… 是的,他们再次开启了去寻找他的里程, 这一年多,他们走遍全国的寻找他,从未放弃,只因为坚信,恶魔天不敢收!他一定蛰伏在这人世的某一处…… 这次,徐群觉着是最有希望找到他的!因为这本书处处就弥漫着胡育颜独绝的气息,他在勾人的魂呐……为了见到这位《欢脱》背后真正的写手“王大人”,徐群他们可是折了重金!!金鹿说,如果真是他,这钱花的也不冤;就是不得不佩服育颜“吸金”的本领,他就搞了这么一本书出来当饵,看看后续从这本书里引出来的“周边”,叫多少人口袋大把大把银子往外掏入了迷呐;胡育颜生来会挣钱的本领叫人不得不服! 就是有点想不通,胡育颜是个“宅神”,他个人并不爱出国,甚至出京都难!这次,怎么折腾到米国了?所以徐群才猜想他一定还是遇着了难事,有不得已的苦衷或什么——是了,从前对胡育颜而言,什么叫“苦衷”?这不是见鬼!可如今不一样了,只事关银河,他尝到什么叫“苦衷”了,那漫长的,她与溥皇十六世纠缠的日子里,不日日都是胡育颜的苦衷吗…… 但,千想万想,还是叫徐群他们想不到!真待他们见到了这位神秘的“王大人”——“育颜!”是他,没错!可是,他不认得他们了,全忘了……是了,想想也合情理,也唯有这一种情况:胡育颜忘了过去,他才会不着急回到银河身边呀…… “你们认错人了。”恶魔还是恶魔的颜,恶魔的心, 胡育颜剃了板寸的头,仔细看,他后脑一道长长蜈蚣一样的疤!动过手术?…… 胡育颜逆天的漂亮,由他右耳耳垂那颗黑珍珠显得尤为醒目, 红唇美目,乍滟幽亮忧郁放纵,他还是那样张狂锐利,但是,明显失去了从前“明确的方向感”,迷茫着,就好像一头猎豹,它用力,却不知往那头撞好…… 他根本懒得跟他们多言,见了面,徐群和豆豆不晓得几激动,他却“你们认错人了。”更主要是他的态度,看他们像沙雕——也是,豆豆出来无不戏谑,“他这一面真他妈贵啊,花了咱们近六百万刀,结果,他眼里咱们就是来‘错认亲’的傻子。” 出来,他们根本不可能多逗留,因为这个地带也极其特殊!是米国一个空军基地!——这也是叫徐群和豆豆想不通的,胡育颜怎么在这里?刚儿“轰”他们出来的,也都是大兵,不过看上去不像他的手下,倒更像他的战友…… 想到胡育颜的“特殊身份”,加之这里的环境,徐群就没把相机里的照片拿出来给他看——是了,他肯定得把这一切摸清楚先,真不敢贸然行事! 谢谢给宝贝儿投小钻石哟,嘻嘻。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08 你晓得胡育颜那样个身份,加之资财雄厚,又玩转各方,留给徐群他们的人脉财力着实也不小,就算异国他乡,摸清楚如今这个“王大人”点东西还是可行的。 他现在叫王九——这不得不叫徐群更坚定这胡育颜跟从前一定还有某些联系:想想银河藏自己的时候叫啥,王四儿!难道这是巧合! 但是,你再省省“所得他的经历”:他并没有入伍,如今住在这个空军基地,着实也属“被迫”!原因是,这是个零件天才,对各类飞行器了如指掌。他用“欢脱”做饵,晓得勾来多少傻子投资他自己发明的无人机。结果很快被米军高科发掘,要把他挖来服役。这位不从啊,发生过冲突,才导致脑部受伤,失忆。再被米方控制,相当于“限制”在这个基地,“被迫”为米方工作。 这样,情状就复杂了。 徐群就无法准确分析出如今胡育颜到底如何?失忆,失去了多少记忆?初次见面,他否认自己是胡育颜,对他们全然陌生,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装的?毕竟这是个极鬼的人,徐群甚至都怀疑,自己能得到这本《欢脱》会不会都是胡育颜设计的一环?…… 得更慎重了, 再经过一段时间细致的摸查,徐群又有新的发现, 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忘了自己是“胡育颜”,这也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得来的结果! 再,徐群发现他身边也不全是外国佬,有一张东方面孔,应该跟他很亲密,但是行踪也很隐秘——果断的,徐群觉着他应该是突破口! 经过周密的规划,终于,这个人被他们成功逮住了! 你晓得豆豆是这方面顶级的人才,还没有人在他的手段下说撑得过去不开口的。但是,也并没有叫他们下手段,这人只问了个很叫人意外的问题,“四主儿平安生了吗,”徐群内心一惊!看来他来历不简单! 只见这人问时,着实诚切,眼神骗不了人,徐群只稍稍一点头,他立即像放下了大心来…… “你到底是谁,”徐群问, 他眼里温缓的部分这才稍退,正色清明,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认识你,知道你是小璟信赖的人,你们能找来……”他望向远处,“也该小璟解脱了。” 遂,说了小璟这一年多的经历。 这人是谁,就是当日从昌庆正在施咒的手中将小璟救下的七顺呀。 咱应该还注意到七顺的另一个身份:他可是祁家人!是祁醉埋在小璟身侧最隐秘的一环。 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 这一直以来,小璟对七顺的好与信任,如何不叫七顺如豆豆他们一般,把他当真主子,对他付出真心! 救下小璟后,七顺也是迷茫的,那时的祁醉也是“大权在握,无情至极”,七顺一方面不想背叛祁醉,一方面又不想伤害小璟,他亲眼所见一个诡异的大喇嘛对小璟所为,他害怕这背后是祁醉主使——无奈,他唯有带着小璟远走高飞! 当时小璟的情况十分危急, 他被昌庆虽未完全施咒,但是也魇了大半,这实际比“像祁醉那样完全巫蛊”了还要糟糕!不仅头痛欲裂,且人跟吸了毒一样,总出现幻觉,神志不清,时常像疯子一样,甚至自残!也得亏七顺忘我地照顾他——如何做到忘我,你看看七顺身上的伤疤就知道那时候小璟的疯狂…… 初始,七顺带着他到处“寻医问药”,终获悉这或与“藏地巫蛊”有关。时值那时候得知银河也去了圣城,七顺是准备带小璟也去圣城呀,那时候除了银河,他再没有可信的人了,想着,无论如何,他要见到银河,把小璟交给她就放心了…… 结果,事不遂愿,在独自驾车去圣城的路上,平常都昏睡的小璟突然发病导致车祸,七顺自己也负伤,好在不重。但这个车祸却意外叫小璟似乎恢复了意识,可他统统忘了……他问七顺自己是谁,而此时七顺也已从自己还有联系的宫人那里获悉,祁醉已完全掌控大权,先王后被幽禁在了圣城迦月宫——还能告诉小璟实情吗,以现下这个局面,将小璟送去圣城,无疑送入虎口啊! 于是,七顺编造了他叫“王九”——也是因着银河叫“王四儿”来的。说他家败了,又债台高筑……一顿谎话。 清醒过来的小璟并未全好啊,依旧受到“幻觉”的折磨,但是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压制一些“失疯”的举动——这又是叫七顺见了,更加佩服他!也心疼,那样一个从前天顺地顺的人儿啊,如今深处地狱,跟“自身里的魔”顽强抗争着!与此同时,他骨子里的“不信命”再次挣脱而出,钱没了可以再赚,且,他有得是灵气儿! 后头,就跟徐群听说的差不远了,他鬼气横财,一本《欢脱》犹如恶魔之书,环环相扣,迅速为他积累了财富,同时也招致了人的“觊觎之心”…… 徐群这才了解到,原来他的失忆根源还是“受到巫蛊”,尽管之后经过车祸,甚至冲突,脑袋受伤,都未叫他“忆起从前”,说明这“巫蛊”何其强大……七顺肯定不得向他们透露出自己与祁醉的关系,只说自己是小璟从前身边的宫人。本质而言,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小璟的人,从当时一步一步的情状而言,他带着小璟一路这样走来也没错儿,就算到了现在,祁醉已然是小璟最大的威胁! 徐群所以能明白,为何这人一开始要问那么句关于银河了,因为,就算在他看来,如今,能保护小璟的,也唯有银河! 小璟,银河,祁醉,这三人的纠葛,徐群他们也知晓一些。银河龙凤胎是谁的,也都心里清楚。起码,银河此时是安全的。 徐群相信,要帮小璟,银河一定也在所不惜!所以,这件事,必须告诉银河。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09 “妈妈,今天我们还可以去看做蓑衣吗,” “不去了,改日吧,今天咱们去买些松茸。” 银河给儿子戴好帽子,初春了,外头还有凉气,还是怕他感冒。 整个年里,银河都在坐月子里度过,开春了,她好多了,可以带儿子出去走走了。 这时候那头传来奶毛毛叫,呀呀地不晓得几欢腾! “弟弟又学它它叫了。”小舞噘嘴巴,银河好笑,点了下他小嘴巴,“那是它它学他叫。”说着,起身往毛毛们的摇摇窝那边走去。小舞跟着他跑,“弟弟每回一叫,就把妹妹吵醒,他两醒了,你就不跟我出去了。”银河瞧小小的他一眼,“不会的,今天咱们必须出去买松茸。” 过来,银河抱起小儿子,小太阳就是小太阳,跟个弥勒佛毛毛一样,特别会“独乐乐”,他很少哭,要啥都是直接叫,好玩的不得了!但是小舞还是更喜欢妹妹。他跑到妹妹的摇窝跟前,踮起脚扒着看,“妹妹没醒。”一旁的嬷嬷赶紧弯腰既把他护着,也把摇窝护着,笑着小声说,“妹妹睡得可香了。”都说两个毛毛绝伦漂亮,可小舞眼里,妹妹就比弟弟好看多了。小月亮特别安静,也少哭,但是一哭跟个小猫咪一样,特别惹人怜爱。 果然,它它又迎来了它鸟生里第二位挚友,送走了大毛毛,这个二毛毛对它兴趣更浓厚。他们间好似有独特的“交流方式”,它它叫一声,小太阳叫一声,它它一挥舞翅膀,摇窝里的小太阳就胳膊腿儿乱动,咯咯笑得涎流。 妈妈抱起来了,一看不见它它了,小太阳也安静了,握着肥肥的小拳头放在嘴边,黑白分明的大葡萄眼睛就到处瞄,到处都是新鲜! 妈妈走到妹妹跟前,仔细瞄妹妹的睡相,嗯,是吃饱喝足样儿,好像梦里是她独有的世界……她的小月亮是漂亮,连银河自己都暗自自傲自骄,谁有我姑娘这么这么美,最美的毛毛…… 妈妈把小太阳交给嬷嬷,笑着说“带他转转吧,是闹腾,别把月亮吵醒了。”宫里哪个不稀罕她这三个孩子的,“您放心。” 银河牵起儿子,带着小林,出宫了。 已经三个孩儿的妈了,一来她底子着实好,美人儿真在骨;再,绝对顶尖儿的调养,雪银河还真依旧能保有“少女感”,且,越来越雍容的少女感,真似那天宫里的仙女儿,丰腴鲜嫩。 她穿着黑色中间系带长呢风衣,更显皮肤皙白。独马尾,发梢蓬松,自然卷曲。点了唇膏,正宫红,一下就提显了气色。黑色复古墨镜,细跟黑靴,这些都是她的最爱,她也极容易驾驭。 你说她这生产后才恢复就常带儿子出宫,是为玩儿吗?肯定不是,银河的忧心就没停止过!她可还深深记着自己生产那会儿,小舞迟归给她带来的恐惧。更没忘“昌庆”这颗大炸弹……月子里肯定没办法做什么,这好些了,她自然得有所行动。 但也不能操之过急,银河有她的小算盘。 她定做了一套蓑衣。因为据这些时观察,昌庆出没就爱穿一套蓑衣,无论下雨与否。 蓑衣对北方人比较陌生,饶是雪银河是南方人,但蓑衣对现代人来说早已淘汰,她小时候对蓑衣的了解也仅限于诗歌:张志和的“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意境极美;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心象孤傲…… “一蓑烟雨任平生”,看看,连小舞小儿这些时都能吟出这句,说明银河对此下了心思的。“五湖春暖,雨笠烟蓑;双桨莼波,一蓑松雨。”银河希望借此“情怀”能暖了昌庆的心…… 除了蓑衣,她今日出去带小舞买的松茸,也是为昌庆准备。 松茸是藏地最鲜美的美食, 它与别的菌类不同,无法在枯枝败叶中存活,只能生长于海拔2000~4000米及以上的松树和栎树交杂的原始森林中,需要与50岁以上的树根系形成共生关系。因生长环境没有清晰的规律可循,至今无法人工种植。采摘,也是凭着一半经验和一半运气。由此因稀而贵。 她说来“买”松茸,其实,需要她花钱吗,徐群都为她准备好了…… 葭莩一号坐落在护城河东边儿, 它面积不大,但是极致豪奢。 可说能把国宴照样全搬来,还能更私房精致提升。 整个席面中西合璧,“皇气”浩荡。松茸龙脆汤配黄桥烧饼,钓龙台佛跳墙,香辣银鳕鱼,青芥焗牛扒,每一道都好吃,每一道都有故事。 如若对外,菜有吃头,人更有看头。送餐员个个都自带八十年代空姐气质,温婉可人而不掩一身正气。对此,金鹿说,有这些小姐姐们环伺在侧,有助于广大食客在享受美食的同时也顺便净化了心灵,心无旁骛,专心吃饭。 当然,银河来了,一般都是徐群亲自接待。 这一桌儿“豪宴”,银河也说了,太浪费,她和小舞娘两儿哪吃得了这么多! 徐群笑,望一眼那边玩魔方的小舞,“陛下驾到,该隆重的还是得隆重。” 这次银河来主要吃“松茸”的菜,徐群说松茸菌肉白嫩肥厚,质地细密,口感有如鲍鱼,香气浓郁独特,炭烤是最能激发它香味的一种方式,能尝出它既富含平常菌类的鲜甜,又多些薰衣草、玫瑰和甘草的混合香气。银河也很感兴趣,看他亲自炭烤。 “这松茸啊,破土要等五六年,成熟后48小时就开始衰老,留给人们赏味的期限是短之又短……”徐群夹一片到她盘中,银河一尝,果然鲜香,“看来是得现做现尝,这套炭烤的工具能借我用用么,” “行呀,”徐群微歪头看看,“我再给你改进改进,更安全些,” 银河点头,心想着拿去西陵现做给那人吃肯定更好…… 其实,徐群也有心事。银河生了后一直坐月子,徐群肯定不能在这个时间段把小璟的事告诉她呀……徐群也在找合适的时间告诉她。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0 这天银河还是如常出门,不过没带小舞了。且,嘱咐小林今日所行一切事都得保密。小林如今已然她的心腹,肯定谨遵她命。 前往西陵,元噶在北神库一个废旧宫殿阶下迎接了她。银河晓得今天办大事,穿得十分利落,长发也盘到了头顶,跟从前练舞时的模样。 “在里面?”她问, 元噶虚扶着她拾级而上,“虽然捆着他,您还是要小心。”银河扭头瞄他,眉心蹙着,“捆着干嘛,快给人松开。”“不安全,他现在身上有野性。”银河坚持,“松开!”无法,在她进去前,就给里面秘密逮来的人给松了绑。还好,他一直很安静。 高大斑驳的殿门打开,一线春日光线投射进来,正好照在他身上, 银河并没有惧怕犹豫,反倒显得十分急切,她快步走到他跪趴着的身前…… 此人,自是昌庆了。银河想见到他也不是一日两日,除却一些揪心事,她真的对这个人十分十分好奇! 她胆子大,刚要伸手去拍拍他,小林其实早已如临大敌就在她身侧,包括元噶也神情凝重,“四主儿,”小林喊了声,意思估摸叫她小心,不要太靠近他。银河倒也住了手,忽然似斥责了句,“这地砖多冷,快拿蒲团来!” 赶紧得端来了多个蒲团,她一点不见外,裤腿儿一提盘腿坐在一只蒲团上,然后佝着腰引颈望他,小声,“您,您还会坐着吗,或者这么趴着舒服,可也挪到蒲团上来,暖和。”模样说实话,特别可爱。 他还不动。 银河抿抿唇,又说了一遍,不过,用了不熟悉的藏语。——说实话,莫说这跪趴着的人儿,就算一旁的元噶都吃惊,她在藏地呆的日子并不长,但是藏语能说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这人儿,终于慢慢抬起了头来——遇上的,可是银河目光炯炯,丝毫无退让的亮眸子! 是了,这货对于自个儿特急切的事儿胆大心细,就算心里早已惊呼,这是七十多岁的人?!但,只除了眼神出奇的亮,神情丝毫无冒犯,当然那种特真纯的好奇心还是表现的挺明显的。 两厢视线一碰,她反应特别快,赶紧地双掌一合,两只大拇指一交合往下一扣,深深一弯腰,“大巫安好。”——这是个多么讨喜的货啊,她早已熟识藏地巫术一些礼节,用起来,机灵极了! 此时,银河盘坐在明黄蒲团之上,发全数盘起,露出光洁开阔的额头,整张漂亮的脸蛋儿,五官优秀,神情灵秀,是叫人一眼难忘!—— 昌庆挪动了身子,头冲她这边朝她深深行了个跪趴俯礼——这也是胡佛最大的虔服礼! 银河注意到他口不能言,但左手随即在地上指划了一圈, 是梵文,银河看懂了,元噶也看懂了,是“王后安好。” “你认得我?”银河吃惊问, 这点,元噶倒不意外。昌庆在黄教地位可不低,银河在迦月宫又住过那么段日子,他认出她来也不奇怪。 他点头,但是始终埋着头行着大礼。 银河稍愣下,但也立刻镇定下来,她又弯下腰来轻声,“我藏语不熟,能说国语吗,” 他点头, 银河更弯下腰,“您这大礼我受了,可一直这么说话着实费我的劲儿,您熄礼行么,” 昌庆慢慢起了身,她要去扶,小林赶前一步帮着把人抽抱了起来。这才看出来,他三十的面庞,却着实是七十的生息了,加之受过伤,肯定身子骨虚弱得厉害。 银河又着人端来了背靠给他靠坐着,也不急着说话,她叫小林把带来的“礼物”全搬了进来, 一件件儿,她就跟来探望他的一亲戚,言语都是暖烘烘的, “这是才做好的蓑衣,我给您将下敞缝更密实了些,方便您,”她顿了下,“爬小坡儿,”嗯,他如今有狼的习性,多半四肢着地行走,银河连这些都考虑周到了。 又将带来的烤炉燃好,银河亲手将准备的新鲜食材烤制起来,一时大殿香气四溢, “这是新鲜的松茸,看来好食材着实不需要过多修饰,简单这样用油一过,它原本的鲜香就能立即激发出来……其实,我在圣城住那会儿,还特别喜欢吃牦牛肉锅子哦,牦牛肉真是炖得软烂入味,久煮不柴,牛筋也弹牙易嚼,连打底的胡萝卜都十分味美……”她笑着说,又家常又爽朗。元噶都由心觉着温暖甜美。 只见昌庆手指又动了动, “牦牛肉烤着吃也好,用藏酱一腌制……”他竟然也跟她交流起美食来,元噶佩服她梵文学得好,昌庆手指动得这样快,要不是梵文极熟悉,怎么看得过来看得懂? 拿来小碗,银河亲手给他盛起。他尝的时候,说实话银河也挺紧张的,虽然在宫里她偷偷烤制熟悉好几番了,还拿六子做过实验,连六子都说好吃才敢这会儿递到他跟前来…… “咸了些,” 诶!连元噶都觉着这老贼真挑剔,还真挑起嘴儿来了。 银河倒虚心,赶紧地“好,再给您少盐。” 全程,小林也不晓得他们说些什么,只除了银河寥寥几句国语,其余都是感觉他们交流的全是天外之语一样。 银河在捯饬另一块松茸了,忽听也坐一旁蒲团的元噶轻声喊了她,“四主儿,”原来昌庆又在地上划圈儿了, 银河看过去,这一看呀!银河拿小铲的手一顿,差点掉地上,小林赶紧接过来——银河也松了手,她专注地注视着昌庆的指尖儿…… 元噶都紧急蹙起了眉头,再次轻声,“四主儿,不可!” 银河却一直望着他指尖儿,虽说眉心也蹙着,但,一直也不表态。 昌庆说, “我知道您来找我为了什么,我可以满足您的要求,但我也有一个要求,我要亲自教授小陛下习经,他很有天分。” 谢谢给小太阳小月亮投小钻石哟,嘿嘿。。。。。。。。。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1 也别怪银河考虑再三,想得深远,她可是恶补过许多史书的学霸,特别是深接触过揄家学说。 揄子是主张“学而优则仕”的。在《揄语子张篇》里,有这样的句子:子亚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尽管权威的解释是,里面的“优”字通“悠”,指的是有余力,就是说在学习之余还有余力或者闲暇,就去做官,强调的首先是搞好学习本身。但其实揄子是从不反对,甚至一直是提倡入仕的。 通俗地说,揄子一直想当官。事实上他就当过官,比如公元前499年,他就做过鲁国的大司寇(相当于代理宰相),也是位高权重。此时揄子已经53岁,早过了不惑之年,并非一时的冲动。 揄子为什么要做官?因为入仕其实是揄家文化的核心之一。 揄学提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也是揄学追求的最高境界。那么就不难解释,做老师的最高境界,或者终极追求也是“修齐治平”,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治理国家或天下而奋斗。 而治理天下的根本途径是什么?拥有权力。没有权力你什么也治不了。谁最有权力?皇帝或者君主。当然皇帝不是谁都能当的,所以就要尽可能控制皇帝;而控制皇帝的捷径就是当皇帝的老师,即做帝王师。……所以银河才会慎之又慎,昌庆寥寥说“教授小陛下习经”,本质上就是帝师!银河不可能不防备他背后的目的。 银河很聪明,当时她对昌庆说了这么一段话, “您或许还记得康莱因,作为八世帝师,他也算一名成功的改革家了。用20年时间进行了两次变法,对户籍、军功、土地、税收等方面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让国力愈加强大。莱因变法是如何成功的?变法的理论核心是什么?‘立君之道,莫广于胜法;胜法之务,莫急于去奸;去奸之本,莫深于严刑。’他用严刑峻法治理国家,主张是‘弱民强国’,得罪了老百姓;可又‘刑无等级’,还是得罪了传统官僚阶层。他虽主张刑必上大夫,却又认为刑不上君主。这样让他过不了君王霸权这道坎,其法制归根结底仍是人治,所以,造成了他的悲剧。支持他变法的八世死后,他被人诬告谋反,继位的九世听信谗言,将他车裂并且灭门,莱因还是成了王权牺牲品……” 她边娓娓道来,边还在为他炙烤松茸——真的!且不谈元噶那激动的心情,就是小林听着,也是多么多么的!……这个美丽的女人,她真的不光只有这身皮囊叫人喜爱折服啊…… 昌庆这等博学的大喇加大巫,哪能听不懂她拿康莱茵来警示自己:做到帝师又如何,就算你控制得了“你的学生”,你最终还是反抗不了王权,注定徒劳。 昌庆真的头回露出了笑颜,还那般真纯, 他的指尖再次划动起来,但,感受比之前要诚挚许多, “您多虑了,我一个乡野狼子哪有狮子雄心,我真的只是看中了小陛下的天分与我的缘分,您看看我,”划着划着,他手又掂量了掂量自己,“我什么时候到头我心中有数,我只想自己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有个人继承,他是陛下,那已是我最大的荣光了。” 就此,银河才稍加放心,她愿意相信一个“功成大喇”在这方面的坦白与诚意。当然,她最大的心愿,要救六子!只得同意。 于是,世人罕知,十八世的“启蒙帝师”实际是一位道行奇绝的藏地大巫!之后,溥婴身上总笼着一层诡谲神秘的色彩,也就不难想象了…… 昌庆被秘密接进了大紫阳宫,雪银河为此费了好大的心思,因为得避人耳目,特别是避开参长……就此,小天宫秘密奉养着一位大喇,昌庆说是教小舞,其实,前期大半,是教了小舞的妈了…… 你看小舞的妈能耐大吧,她不仅藏得起一个大喇,紧接着,她还藏得起一个“消失的君王”! 也就把昌庆接进小天宫不过月余吧, 这天,她带小月亮出来买衣裳。 好容易有个闺女儿了,奶毛毛里她就要打扮她。 她的小月亮太好看了,简简单单一个蕾丝花边儿的小帽子戴着就够无比美腻啦, 去她常逛的小店又磨蹭好久,跟原来不熟但聊得来的朋友叽叽喳喳聊好开心喏,都抢着抱小月亮,爱得不行。银河看了啊,她这姑娘比两个儿子都“不黏她”,谁抱走都开开心心,一逗就笑;跟别的毛毛呆一起,也一会儿就混熟,才不认生。相较起来,她两个儿子——不知道叫高冷啊,还是操蛋,外人跟前又认生又胆小,熟人前头就是狠角儿,一点不客气地折腾你……小月亮就软和多了,一小就看出来是个软甜妹子。 出来,小林开车准备回宫了, 才驶出花鸟胡同,银河就看到了她久违的“熟悉的大阵仗”! 啥,逮人的大阵仗呗。 她从前跟胡育颜鬼混赌场,光被六子就不晓得大张旗鼓地逮过多少遍,眼下这“熟悉的阵势”简直记忆犹新,车乌压压,灯闪得心慌慌…… 也难怪银河本能就心虚慌张,这里离徐群他们一个“地下窝点”可不远,她立即喊了停车就开始打电话! 结果,急死人吧,徐群这会儿关个什么机! 胡育颜不在,徐群这些人的“安危”那更是她的责任一样,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下了车,抱着她姑娘就往“窝点”走——嗯,小林肯定跟着呀,瞧她那“做贼心虚”样儿,也不好多问,就只有加大警惕紧跟着。 要她的命喏,越走越心慌慌, 沿途都是巡捕,还不能往里头走了,人家把人都往外赶,说里头在“执行任务”,禁行了!银河更着急,“窝点”就在他们封禁的小巷子里,别是徐群真被他们端了吧! 谢谢给宝贝儿投小钻石哟,嘻嘻。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2 参长正在听取他的高参们的讨论汇报,手机振动,一瞧,是孩儿他妈。 起身,走到咖啡机前,已经接起电话,严肃的面孔已然带着笑,“咋了,” “你在忙么……”参长一听,银河那头闹哄哄的,然而最叫六子心软的是,听见他的小月亮咿咿呀呀发出声音,还挺急切的样子,她妈妈又去安抚她“好,一会儿去看……” “你们在哪儿,”参长已经一手招来徐树,嘴型说“先结束。”徐树去那头告知诸位今天的会议到这里,各位轻手轻脚离开了。 银河说了大致位置,徐树开车载参长过去了。 车停到道旁,见银河抱着女儿过来,徐树已经打开车门,一手挡在上头,银河弯腰踏进来,参长已经张开双手抱过来小女儿, “怎么了,噢哟,谁惹我的小月亮了,”一看就晓得毛毛才哭过,六子心疼喏,亲亲又亲亲, 银河撇嘴,“这小丫头片子恁得犟。”是了,她的小月亮是个软甜妹子,可不意味没个性哈,跟她一个犟脾气,不如她意了,可也能闹呢。 六子又来哄大毛毛,“怎么了撒,”也抱住她, “她望见人给自行车打气,非吵着要过去看,”银河有急事儿哪儿还顾得上瞧这些,现在也没工夫说这些,她叽里呱啦着急讲了前头发生的大阵仗,说,我有朋友在里头,不能抓他们! 你说她都把他招来了,心得多急——还说她姑娘犟,任性,她不一个样儿!非得先把这事儿给她办好了! 六子也不急,肯定先给她把事儿办了,至于“朋友是谁”,这是接下来可以再问的事儿,哦对了,还有件“急事”他也得办了——看看,祁神宠闺女就能到这个程度!徐树不多会儿就真弄来一辆自行车,还有打气筒,就在这停靠的车旁,祁神抱着女儿,“看,打气气。”看徐树笑着给自行车打气——小月亮圆溜溜的美腻眼睛里全是好奇。 他抱着女儿外头站着看打气,银河可没这心思,她坐车里还在不停拨打徐群的电话。这长时间了,她也换过几部手机,金鹿豆豆的手机号也没留下…… 只见徐树手机响起,他停下接手机,六子一手接过打气筒,单手就这么打,还在哄他姑娘开心, 徐树放下电话,过来跟参长汇报了下,参长点头,这才抱着女儿又晃回车跟前, “诶,祖宗,解决了,人都撤了。” “是吗!”你看银河激动得,跑下车就要又往那儿去,还边打电话,她叫小林还守那儿呢。 六子一把抓住她胳膊,“什么朋友撒,这么在乎,”诶,别看六子笑着,拽她的劲儿可得劲儿——六子不否认是吃味儿呢,我和女儿你都不顾,就这样也好“抛下”我们? 银河晓得不把他安抚好甭想走,她挽住他胳膊,低声“是徐群他们……” 说过六子被魇也不是全然失忆,从前胡育颜那一摊子烂事他也记得,隐隐约约她跟他们那些混事也有些印象,倒是自己从前如何“激烈反击”反倒记得不那么清楚了——所以六子心里就想,我从前也是太大度,怎么就容得下你跟这些鬼事扯不清楚?哎,事到如今,六子内心也是无奈,觉着自己从前“不在乎”一味放纵到她这个程度,怪鬼!自己还不是得“自食其果”…… “去去,不想听你们这些鬼事。”六子有点撒气地耸她吧,银河噘嘴巴,不过还是走了,听见身后六子对毛毛说,“看你妈妈个混账,就喜欢跟些狐朋狗友扯不清楚……”银河回头跺脚!六子慢悠悠抱着闺女转头继续去看打气咯,才不理她。 “四主儿!”小林迎上来,“走走,”银河不歇脚直往小巷里跑,小林紧跟着, 到了一户四合院儿门口,银河先敲门——诶,小林注意到她敲门是有“暗号”滴哩。 无人应答。 然后,她在门口站了会儿,又蹙眉头又咬指甲的,又东看西看,最后蹲下在右面门下头摸索半天,找出一把钥匙! 没这么容易,有钥匙还打不开,里头还有密码锁, 她又捣鼓半天,错了一次,再输,诶,对了!终于进去了。 里头是个挺规整的四合院人家,谈不上奢侈可也不能说普通,小林是警卫出身,自然一进来就觉出异常来——这个地方摄像头特别多! 她却很熟悉这里, 她跑到内屋,一面看似普通屏风下头,竟然隐藏着一个小保险柜, 她蹲下来,这次密码一次就打开,里头大把的现金、卡,当然,还有一支卫星电话, 她拿出来,再次拨打了电话,这次有人接了,只见她匆匆走到窗边,面对阳光,“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是豆豆,他看见电话号码实际也一惊——要不是此时他隐藏在车里,不远处见到胡育颜本人!他真以为见了鬼!这支电话可只有胡育颜会用! 却,一听是银河,也放心就是,“我在米国,出什么事了?” 再听银河一说起这边的事,豆豆笑,“哎哟放心,那个场子早关了,没事没事儿……哦,徐群金鹿我们都在米国呢,放心啊四儿,我们哪儿那么容易被逮住……” 挂了,豆豆的笑容却淡下来,接着蹙起眉头,“花鸟胡同那边搞扫荡,四儿碰见了,以为我们在那儿急死,她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去了宅子拿了卫星电话才打给我。” 原来徐群也在车里,他一直望着那头的胡育颜——此时,育颜已经换上了米空的制服,正在一架战斗机跟前和其余技师在说些什么——这也是叫徐群十分担心的,育颜屈服了?愿意从米军了? 徐群也摸出了手机,确实关了机。他和豆豆秘密在跟踪育颜,又是在这样敏感的地带,除了豆豆身上那只卫星电话,其余手机全关了机……“看来必须得告诉银河了,要真他从了米军,事情就更复杂了……”徐群忧心说。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3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小舞两只小手背在身后规矩吟出了这首诗,成安看着这小小人儿,忽有些热泪盈眶感:银河把孩子教育得极好…… 事实,小舞的天资加上幼年时就开始了妈妈及昌庆的悉心教导,“十八世盛世”绝非偶然。 当然,银河也是尽所长所爱教导儿子,譬如这诗词吧,她喜欢王维的诗,儿子对其诗就格外熟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山居秋暝》)”“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汉江临眺》)”“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送邢桂州》)”“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山中》)”等等等等,王维像陶渊明一样,使世间一切华丽、嘈杂的文字无地自容。 他们像明月一样安静,不想惊动谁,却实实在在地惊动了方圆一大片,这真可谓“月出惊山鸟”了。当然,在银河看来,与陶渊明的安静相比,王维的安静更有一点贵族气息、更有一点精致设计。他的高明,在于贵族得比平民还平民、设计得比自然还自然。 之后,十八世也爱写诗,诗作数量仅次于他祖爷爷的祖爷爷十三世。十三世一人写诗的数量已经与《全玄诗》差不多,除去他的《乐善堂全集》、《御制诗余集》、《全韵诗》、《圆邵园诗》之外,在《晚晴簃诗汇》中据说还有四万一千八百首。如果加在一起,真会让一千年前的那两千八百多个作者羞愧了。 十八世没这么夸张,可明显诗的质量要远超他这位“祖宗诗王”。“云来气接巫峡长,月出寒通雪山白”“向来皓首惊万人,自倚红颜能骑射”……想来,这样浩大的气魄,在帝王诗里也屈指可数吧。 “小太阳这几天有点咳嗽是吧,”成安关心问, “没大碍,这娃娃贪吃,有点呛奶,”银河笑着说, 提起小儿子,就是个“憨乐果儿”,圆圆胖胖哒,跟个小肉球一样,能吃能睡特别爱惜自个儿;醒了,又会自娱自乐,看见啥都新鲜,一逗笑得涎流,谁见谁爱。 “我的小太阳那天蹦出来个‘走’把我吓一跳,我问他你走哪儿去,他那亮丢丢的大眼睛就望着外头的梅花儿,他晓得那下头有梅花鹿……”成安说着跟个小孩儿一样高兴,说明得多喜欢这毛毛啊! “他是爱疯,我看他说话比小舞还得早。”银河也是无奈,小儿子一小就看出是个贪玩儿的主儿,恐怕把她“胡闹”的性子遗得最全。她还不是暗暗想,这个得更管严实了,别看六子自己个儿自律得不行不行的,对儿子,纵得厉害…… 陪老姑母聊得开心,银河来了个电话,一瞧,是徐群,赶紧地出来接了。 “你们在米国干嘛,电话也关机,”银河急忙问, “你现在有空么,”徐群的声音显得有些沉, “有,” “好,我在初园等你,四儿,你最好一个人来。” “好的。” 银河独自驾车来到初园。 初园在京郊镜泊湖旁,是胡育颜另一座很有特色的别院。 镜泊湖最著名的就是那边有溥朝三世前的皇宫废墟。银河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胡育颜曾在初园对她说过,“废墟傲视着一时功名的短暂,而镜泊湖则又进一步傲视着废墟的短暂。废墟是以往功业的遗留,镜泊湖完全离开了功业,因此也没有废墟,永远是一派青春、一派妩媚,妩媚了上万年也不见老,被它妩媚的建功立业者都一一化作了尘土,而它还是妩媚着。像镜泊湖一样冷清和漠然,多好。”瞧瞧,小璟的思想是极其华丽的。 所以来到初园,银河难免更思念小璟,心上是沉闷伤心的。 徐群领着她漫步湖边, “这边空气很好,我想过几天带小舞也来看看,他爸爸的一切……”银河咬嘴唇,有点说不下去,鼻子酸酸的,“我都想叫他接触接触。” “嗯,四儿,”徐群忽然住了脚步,银河望向他,发觉徐群神情极为肃整,“怎么了,”她蹙起眉头, “有件事,我很早前就想告诉你了,一来你生产,之后又坐月子,不想扰你安康;再,事儿太大也有些复杂……” “找着小璟了?!!”看看,她多敏感,两手都抓住了徐群的胳膊! 徐群点点头,“找着了,” 你看银河啊,看着热泪就涌了出来!那之前就有些的鼻酸这会儿尽情的泛滥,哭着“他在哪儿!我要见他!”多么地想念啊,恨不得这会儿就要看到他! 徐群扶着她胳膊好生安慰,“能见着的,就是,我说了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接着,就把小璟的过往跟银河详细说了遍, 这一听,银河那心呐!——又是疼又是烫,有惊有恨,也有无奈, 徐群是不晓得小璟在西陵被昌庆具体怎么着儿,因为七顺提起这些也模糊,说起来,这么邪乎的事儿谁又说得清楚!但,银河现在心里跟这湖水一样明镜儿的,最是晓得其中的秘密。她当然恨昌庆又害了她一个最心挂的人,可,如今昌庆这样,也得了报应,且他确实不予余力地在教小舞——其实也在教自己“巫术”……哎,这世上的事儿啊,或者说围绕她身边这些鬼事,你说是不是不幸又极其幸运,总是看似把她逼入了绝境,但,冷不丁,又能绝处逢生! “我知道了,我要自己去把他接回来,我一定保护好他!” 眼泪代表着她的伤心激动,可也洗涮了担忧,更坚定了她的意志与决心:她在乎的人,爱的人,她要守护,一个都不能丢! 银河回去就立即筹备赴米事宜,她肯定十分慎重,这件事必须也得过细地一步步来,焦急不得。她这次赴米还是借达岩的名义,说达岩妹妹,也是银河自己的闺蜜在米结婚……这样,顺利抵米。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4 “四主儿!”七顺一见到她要跪下!眼睛通红,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近两年在外的漂泊,焦急、忧虑,又如此大的责任感,饶是再强意志力的男儿……七顺见到她,还是真正一种“心放下”的安定,怎么可能不激动若此! 银河肯定赶紧把他扶住,“别这样,我还得感激你,不是你护着他……”说着,也是流泪。徐群把她也扶着,对七顺说,“你还是把育颜最近的状况再给她详细说说吧。” 七顺遂详细讲了小璟近况,也解开了徐群的疑惑,为什么突然小璟又同意从米军了呢,哎,还不是天性使然,他骨头里就有根“精致猎奇”的筋,米军开发出的新型“避雷达系统”太吸引他了!……再,胡育颜到底是胡育颜,他到哪儿“淘金”的本领就弱不得,现在他“自制无人机”的生意越做越大,暗地里的往来也是复杂多变,七顺也参与不深了…… 始终,银河听着眉头就没松展开过,真是个磨死人的魔啊,被魇成这样了都不消停,还在继续“作乱人间”…… 如今的银河也算入门的“小巫”了吧,加之来前儿,她可是在昌庆那里做好了充分的功课!昌庆确实也把“解咒”的东西教了些她,但,肯定不全。一来,日子还是太短,银河哪一下就有那好的道行;再,“解咒”本就比“施咒”复杂万倍,有时候除了“咒语得当”,根据个人意志不同,还得“天时地利人和”,看看六子的“解咒”不就一直不是十分顺利——六子人神意志太强了!——加上小璟情况更严峻,他可是个“半成品”,再,小璟的“神魔意志”就比六子差了?所以,银河根本没把握。 首先,她还是想见见他——以“陌生人”的角度试探试探最好,可以更客观地了解他情况到底如何…… 咱们京里春风和煦,暖意洋洋;但,大洋彼岸的米国,却犹若深秋。听,当脚步落地“咔嚓”声,那都是脆秋一般的声音。 这是个很有风格的咖啡馆, 旋转门后,可见藏身其中的一抹明亮的蓝色和显眼的鹿头, 推门进入,宽敞明亮的空间下多了几许高级的莫兰迪色调,统一深色的桌椅搭配和木质感的墙面交相辉映,配上暖黄明亮的灯光,整个店面似乎上了一层滤镜。 银河先到的——据七顺说,这是小璟常来的一家咖啡馆儿,银河算“主动出击”吧,她来这儿会会他。 喝什么好呢, 就点杯“红酒咖啡”吧, 这是他与她的最爱。 从前在家,小璟和她都会做最拿手的“红酒咖啡”, Espresso、糖水、红葡萄酒、牛奶, 晶莹的咖啡杯中,红酒与咖啡开始融合,粉色的红酒咖啡可以带来绝妙的味觉体验…… 银河品着,想着从前,小璟是弄咖啡的能手, “这是‘性感男人’,可以说是一款很有男人气质的咖啡,因为制作它的原料中除了有冰黑咖啡、蜂蜜、冰块、柠檬之外,还有一份德城黑啤……”为突显“性感男人咖啡”的男性气质,他用玻璃质的啤酒杯装杯,这样大杯的容量也非常适合夏日消暑时饮用,且在蜂蜜的使用上,为保证口味,他使用的是色浅味浓又杂质少的椴树蜜——这是他们初识时,胡育颜做过的一品咖啡。 “尝尝,这是YaPian,”银河不接杯子。这是她跟他吵架后,胡育颜给她做的一品咖啡。胡育颜笑,“你以为这里头真有YaPian呀,嗤,”他嗤她,把杯子放在她翘气古怪的嘴脸跟前,“里头是Espresso、热水、炼乳、焦糖果露糖浆、朗姆酒、鲜奶油,”他走远也不准备搭理她了,所以声音远远传来,“喝吧,保准你喜欢。”他走后她才端杯,果然,爱着呢……胡育颜是她肚子里最天生的蛔虫…… 女人呐,因为回忆显得意态都朦胧了;更因为想念,如此柔软缠绵——独自坐在窗边的银河,着实叫人一眼难忘。 他突然坐在她对面,还叫银河一惊! 他坐下来了,也不说话,就微歪头望着她——坐姿谈不上狂霸,但也撒野了,胡育颜一直是优雅的,他的漂亮可不女性,男孩子的精致与贵气,加之无畏无惧,又有点看破红尘…… “我在哪儿见过你,”他是陈述语气, 银河镇定下来——还以为得她主动去“撩”他哩,这样挺好,他自己过来了。 为了来见他,银河想过着意捯饬下,后来镜子跟前又噘嘴巴,搞那漂亮干嘛,他也不记得你了,只怕嘴会更毒——别说,银河有时候怕他那张嘴哩,胡育颜的嘴,刀子一样锋利,狠准得透透儿的,银河从前是不在乎,接得住;如今,她在乎他极了,接不住了,哪怕一点点“不好”,她都伤心…… 加上她现在身份上也不允许太招摇,最后还是素面朝天,黑风衣,里面一件黑色连衣裙——跟个寡妇一样。她也是故意,她两个男人都忘了她,跟死了男人的寡妇有啥区别! “有点新意行不,搭讪儿还这么老套吗,”银河貌似烦他,其实,又忍不住想好好看他——她的小璟更灵醒了!板寸的头,右耳黑钻的耳钉,黑高领毛衫,用“美艳绝伦”不为过呀! 所以,在胡育颜看来,这货就是“欲迎还拒”——这样的婆子他见太多了,胡育颜心里蔑笑,实在觉着没意思。但是,她确实给他很强烈的熟悉感,要不,他也不会过来——见她这德行,又有些失望。不否认,刚儿一进来,除了那股子熟悉感,她是有点惊艳到他,因为她身上那种十分稀贵的“悲伤缠绵感”,很东方的高级感…… 胡育颜从来不是流连脂粉的人物,再有味儿的女人,都是他的“赚钱工具”,玩物都算不上。既然失望,就没必要流连,他起身就要走, 银河那个委屈,都直起了腰身,仰起头, “诶,不聊聊怎么就见过了!”我真纯的雪银河啊,她是急的啊,眼睛都红了——哎,雪银河骨子里是“直女性格”,加之被男人们宠坏了,她哪里真会去“撩”男人撒! 圣诞快乐,宝贝儿们!!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5 胡育颜低睨着她,一副打量,“你多大,” 银河不做声,就是哀气鼓鼓样儿。 “20来岁,眼里又这多鬼气哀怨……不像个少女,”他戏谑, 银河心里当然鬼气沉沉,我跟你儿子都三岁了,还少女?见你妈的鬼!! 胡育颜张手捉住她下巴,稍抬起。银河也没躲,就那么盯着他! 胡育颜微弯腰,靠近,“帮我做件事,咱们就好好聊聊‘怎么见过’。” 银河心里那个气啊!——好啊,你还真是本性难移,是个觉着“有价值”的女的,你都不放过,一定“得用透”,利益最大化呀!那你用什么换,聊聊?是不是什么女的,给你做成事儿了,她什么要求你都满足?包括——银河一时伤心嫉恨透了,眼泪唰得落下来! 她这眼泪一下夺眶而出,着实把胡育颜怔了下——接着,奇怪的是,心也似一针扎下去,猛地锥了下!——不过,立即又忽略过去,因为他时常如此,脑袋疼得厉害的时候,幻觉也猛如虎,一个女人的影子就在他脑海里转,她说着模糊的话,他又听不清楚,越努力去听,头愈疼,疼痛欲裂!…… 胡育颜一下丢开手,冷言冷眼,“不愿意就算了,哭个什么。” 银河泪流还盯着他,“行,就是你得把你今儿这样记着,以后别后悔。”银河没忘小璟遭着罪,但是,她也遭了罪啊,银河同样可怜自己。 胡育颜轻笑——露出的笑颜又叫银河心酸,说到底,她太想念他了,连这样的“冷酷笑意”她都好怀念——银河扭过头去,抬起手擦泪,无比自艾自怜,老天真是磨折她,六子气她一轮还不算,他这再来一轮,我为你们生儿育女,你们倒好,统统全忘了…… 她从咖啡馆儿出来,又走了好久——远远,小林一直跟着她呢。最后,一同在一个巷道转角上了徐群的车。 车里,徐群,豆豆,七顺都在。 银河说了情况,看着她情绪就不好,男人们也不知怎么安慰她, 缓了会儿,银河自己转过神, “看见他身体还结实我就放心了,他约我后天在这个地址见面。”说着,银河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是刚才胡育颜递给她的。 徐群也是苦笑,“他还是一眼就看中你。” 银河带着气,“什么‘一眼看中’,哪个女人对他有价值他不都这么利用!” 豆豆睨一眼徐群,两人交换眼神,都是笑意:看看四儿,其实是吃醋了。豆豆跟从前跟她“称兄道弟”一样推了下她肩头,“甭把胡育颜想这么浅薄好吧,他真从没有找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做过事。所以当初他把你带回来咱们都吃惊好久哩。” 四儿这会儿在气头上,估摸也只是把豆豆这话儿当安慰听,根本不信!她甚至还报复心地想,就叫他这么稀里糊涂地欺负死我吧,我看他醒了后,再怎么着!反正我有小舞,我娘两儿……越想越照业,眼泪又浮出来。 男人们也是拿她没法儿,让她一旁瞎想个够,他们开始筹备“后儿的见面”事宜了,因为和银河已经商量好,肯定不得真为他去办啥事儿了,就后儿开始行动了,直接迷晕了带小璟回国咯! 这天天儿还好,倒也不冷,雪银河这次可把自个儿捯饬了下。 大红色的薄毛呢风衣,跟红唇搭得霸艳十足!长发低梳马尾,发尾蓬松至腰肢,又浪漫活泼。戴着复古的大墨镜,黑色长靴帅气得很。 立在街头,早已引来无数侧目。雪银河的皮肤可是老毛子少见的皙白透嫩,她的娇气感在生了孩子后不知咋的更足,掏心窝子的勾心法。这要不是她等得也不算久,就不晓得几多狂蜂浪蝶要往上扑了…… 胡育颜其实来得比她更早,看她许久了…… 车缓缓开过来,“诶,”喊了声,银河望见他,冷着眼,两手放大衣荷包里,过马路来,要打开他车后门, 胡育颜却说,“坐前头来。” 银河也没吭声,合了后门,打开副驾驶门,坐了进来。 他一上车,胡育颜也没吭声,漠着脸开了车。 银河始终望着前方, 墨镜里,其实她的眸子晶亮! 她放在大衣荷包里的右手始终摩挲着一支纤细的针管——昨儿,把这支针剂交给她时,徐群他们还担心怕她心疼下不了手,哪知这货赌着气,“放心,我扎得准。”咳,哥几个都替育颜疼。 按计划,银河晓得现在后头徐群他们的车跟着呢,她只需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借故停车,干脆利落地扎他的腿把他弄晕就成了。 所以这眸子晶亮,就在观察沿途,哪里适合停车…… 诶,这个地方不错!路宽开阔,人烟稀少。 银河吸了吸鼻子,左手拿出来按向自己的肚子——诶,她戏真足,不立即喊停车,得做点铺垫撒, 车再开了小会儿,她出声了, “停会儿车吧,我肚子疼。” 车没停,胡育颜后视镜里睨她一眼,“就在车上解决。” 银河晓得他嘎,还是有准备的,“拉车上?”她也不顾粗鄙,从前她哪次跟他矫情过,他粗她也粗。 “你要知道恶心就憋着。”他真是会作践人! 银河貌似不耐烦地取下墨镜,眉头蹙着,“我是真肚子疼,但凡能忍,我会开这个口?我是给你去办事儿,又不是卖给你了还被你管拉屎拉尿!” “可惜了。”他突然来了这么句,与此同时,车忽然刹车,停了! 银河还是反应够快啊,车一停稳,她不拖泥带水地,右手抽出来就要扎向他左腿!——哎,你晓得她昨儿晚上噘着嘴巴训练这个动作多少遍了!恶魔小璟,我替我儿子扎你,叫你欺负他妈妈…… 哪知,胡育颜动作比她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劲儿还无比大,简直要勒断她手腕样儿! 就在这时, 银河顾不得疼是真心慌了! 因为,她听到了身后不远处剧烈的爆炸声!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6 胡育颜使劲儿将她一拽!“看不出来啊,天使面孔蛇蝎心肠。” “我怎么蛇蝎你了!”银河眼通红,她不住往后看,徐群他们……胡育颜忽然松手将她往后一推,不顾银河往后栽倒在车门头猛地一撞,淡定重新开车,“你!”银河当然要奋起阻止,起码她要知道后面到底情况如何!哪知——胡育颜啊,心多狠,快狠准地单手将刚儿夺过来的针管看都不看她地,扎入了她腿部! 银河晕迷前的不可置信!……是呀,今儿她才算真正见识到胡育颜的狠毒啊!—— 银河的伤心欲绝只能在梦里了, 十分混乱, 一会儿, “慢慢来,这段台词我再陪你过一遍,” “不行!我真的对死记硬背这些东西弄不来,从前比背诵唐诗宋词一定输!” “我记性也不好,但是我直觉好,没背过的唐诗宋词,掩上几个字,我常常能猜到,即使猜错,也常常比原来用的字格调高。老天赏饭,和自卑以及自尊无关,三月桃花开,躲也躲不开。乖,咱两一个路数的,你试试用直觉……” 这是从前排一段舞剧,胡育颜陪她对台词整宿整宿…… 一会儿, “这我不能要!” “不存在你要不要,只在乎我给不给。” “太多了,” “多了就瞎花呗,爱咋滴就咋滴。” 这是从前“分赃”,胡育颜一提兜儿一提兜儿的卡呀钱地给她,她拿着“手软”,他的话儿更软…… 一会儿, “四儿,咱一家三口以后一定要住个山清水秀,山上有荔枝树,水里有锦鲤和黑天鹅,小路上有孔雀的地儿,你和小舞满山地跑,我卷袖子在家给你们弄好吃的……” “哼,你是个财迷,舍得坏事不做就做煮夫?” “没小舞我可能是有点舍不得,带着你到处疯多好,可是咱们有小舞了啊,做父母得有个做父母的样子……” 这是他抱着襁褓里的小舞,她抱着他爷两儿在圆月下的嘀咕,美好得不像话…… 一会儿, “看不出来啊,天使面孔蛇蝎心肠。”他看都不看她,一针狠狠扎下来!…… “啊!”银河一下痛叫出声,惊惧睁开眼, 发现自己趴在一张硬硬的床上, 光线很柔和,但是明显周遭色调很冷,军营里的冷冽…… 还有,她全身热软……银河本能惊骇蜷缩起身体,一动,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好久没有这样的害怕了,她看过去…… 他背对着她,长裤裤腰系皮带精准箍在完美的腰线上,正在低头看手机吧…… 待银河看清他的背部……害怕渐渐远离,随之而来的……银河开始咬唇哭,他的背上、肩上全是伤痕,听七顺不甚详细地提起过——他也是怕她伤心,不敢细说——只说小璟陷入疯狂时,自残过…… 银河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死死咬着右手食指哭得浑身发颤——她不仅心疼着他,也心疼着自己,心疼着他们的儿子小舞,为什么“从前那个山清水秀,山上有荔枝树,水里有锦鲤和黑天鹅,小路上有孔雀的地儿”出现不了,那个地儿,还能回来吗…… 她像小兽一样隐忍又伤心欲绝的哽泣终于叫他听见, 育颜只回过头——逆着的光线也掩盖不了他的艳容,彻底酣畅地放纵过后,他的眼眸里全是懒意,还有迷惑吧——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但是这方面的需要似乎极淡,一度,叫小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羊尾”。 但,遇上她……她可是个不善的货, 第一眼,她就引起了他的注意,除了她亮眼的漂亮,更主要,那股子突然锥心的熟悉感!——头次,他过去主动开口说话——你知道,无论男女,要叫胡育颜主动说第一句话…… 熟悉感叫胡育颜想继续跟她周旋周旋,毕竟他的“失忆”以及这不同寻常的“病”早已叫胡育颜“深痛而无措”,他也期望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或许徐群他们还是放松了警惕心,毕竟“秘密跟踪”了他这么长时间,小璟也没觉察——他是没有觉察,毕竟不是他“心中在乎”。这个女人,他“在乎”了,自然你们再在他跟前的“一些蛛丝马迹”就逃不过他的眼! 那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连秘密保护着她的小林都没发觉,他跟在银河后头一同上了徐群的车——胡育颜的“眼”看得见! 所以,徐群他们这次的行动且就暴露在了胡育颜跟前,怎么就不被“反噬”! 更叫胡育颜内心不解的是,把她带了回来,这样的货理应丢给猎犬当美食——血淋淋下,再美的皮骨,再吸引人的性情也荡然无存,不难叫这个美人儿开口说出实情。 但是,奇怪的,疯狂的念想一下就来了,给猎犬当美食糟蹋了…… 胡育颜此时是欣然的,好似那淤积了多少个千日的孤独愤懑之气终于抒发了出来——和她在一起,莫名熟悉得叫人想哭,好像天生的了然于心,一试,果然,就是从未有过的大欢喜,尽管她晕沉着,唇角眉梢就没脱离忧虑,但胡育颜独自是欣喜若狂的,因为每次的猜想都是对的…… 胡育颜此时扭过头来看她,带着推敲,带着点点,疑惑……哭得这样伤心?因为她哭得不假,银河的悲伤此时如她早已泻一地的发丝般慢慢延展,抠人心,抠人心……些微叫育颜都有些心疼了呢, 他放下手机,走过来, 膝盖靠在床沿, 低头睨着她,说着混账的话儿, “你不是少女了,有必要这样伤心吗,这,可以作为补偿,就当,你想害我赔偿我的吧。” 银河哭得更伤心, 她伸出胳膊,那如玉的胳膊,上头全是他的指印儿——她抓住了他的裤腰,仰着头,泪流成河,“胡育颜,你现在做的桩桩件件,以后,你怎么还我啊,你还有什么能还我啊……” 小璟怔在那里!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7 银河哭泣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育颜……”吻住了, 真的,一完全接触她的呼吸,小璟完全是种神魂都在震颤之感! 刚儿他再逍遥,她是晕迷的,也不能说尽兴,更不谈什么“心心相印”。而此刻,这才是心颤为她全然打开…… 很快,小璟就迫不及待夺下了主动,简直就是渴求——好似这么长时间了,他终于回了温暖的家,要落泪…… 他颈脖后有根妖筋——是妖筋吧,因为一下被她五指掐住,胡育颜只觉浑身犯软。当然更主要是她的眼睛!银河的眸子里太多太多的感情了,那是要把你掐出水的爱恋情仇啊。还有她的唇,轻轻呢喃着——是的,这才是根源。银河边流泪边喃着咒语,小璟!她要她的小璟赶紧回来! 胡育颜都站不住了, 许久没有出现这样的幻觉了, 一个女人,高高站在台阶上, 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觉大致的轮廓如此美丽,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要被人牵走了!——“不!”胡育颜大叫,向后栽倒在地上! “育颜!”银河慌张摔下床,什么都顾不得一心只去抱他, 育颜抱着脑袋蜷缩一团,痛苦呻吟“不……”银河哭着喊“我不念了,我不念了!”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不住亲吻,“育颜,育颜,”忽然,胡育颜呼吸急促,最后一出长气,晕迷了过去!银河怕死了,她自己的呼吸都窒住了,抖着手去探他的呼吸……还好还好,银河一下大哭出声,抱着他撕心痛哭啊,至此,雪银河再不敢随意向他念解咒语了…… 一直哭也不是事儿啊,她还算清醒得快,晓得当务之急该干什么! 眼泪就是止不住,她抽噎地找衣裳穿,抽噎地摸爬到他身上拿了他的手机,拨通了小林的电话…… 这头小林一接起她的电话——那人啊,就似弹簧一下跳起来!“四主儿!!” 他身旁的徐群几个也立即起身,神情忧急! 好了,好在这几人没事。当日也是凶险,他们也没想到胡育颜留有后手,真是千钧一发!一车忽然逼近向他们车投掷手雷!幸而豆豆开车躲避及时,且反应超快猛打方向盘!……你知道,就跟那大片儿似得追车场景啊,徐群他们幸而最后还是逃脱了,但是,把银河搞丢了!你知道能急成什么样子! 小林强烈要向国内求助!“她是四主儿啊!一点差池都不能有!” 徐群嘴上说“再等等,他毕竟是胡育颜,银河应该有办法……”其实心里何尝不急死, “不行!璟主儿现在完全不记得她……”说着已经提起电话, 豆豆上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再给银河一点时间!你忘了走前儿银河的吩咐,出再大的事儿,不能告诉宫里!” 银河是这样强调过,毕竟如今六子也不是从前的六子了,昌庆受谁的主使要谋害小璟,这些,都还没问清楚!…… 就这么僵持着,小林也是左右为难,但是他内心里也给自己设定了时间底线,到哪里如果他们再探不出个什么,无论如何,他都得向国内求助了! 终于,银河来电,你说可不叫人激动! 银河首先问到的就是徐群他们的安危,小林眼睛都红了——你知道他也是顶着多大的压力!“他们没事,徐群就在我身边,”说着,将手机递给了徐群, 徐群一接起电话,那头银河的抽噎简直叫任何男人都扛不住。徐群都抹了下鼻息,再冷静下来问清楚现况,最后镇定安抚,“不着急,你就在原地护着他,我们想办法来接你们……” 这次,徐群他们真乃似“投注所有”地来办这件事了,钱砸了无数,关系动用无数,终于,成功将银河和小璟接上了返国的飞机…… 越海而归, 海峡上风急浪高,后来还下起了漫漫大雨,透过雨幕,却能看到凄艳的晚霞。 下机,再转早已布置好的专车,银河一路上始终抱着她的小璟! 为了防止他清醒后伤人也伤他自己,还是给他注射了适量的镇定剂,叫他持续保持睡眠状态……银河泪就止不住,都劝她要护着眼睛啊,你这么一直哭真把眼睛哭瞎了可咋办。银河也晓得这样不好,但是,心那疼的,一想起施咒后小璟那痛不欲生的样子……银河的泪要为他流干了呀…… 哭是哭,这个女人个性还是在,她的事儿她得全全儿考虑周全咯: 将小璟妥妥安排好在镜泊湖初园,银河这才调整状态回了宫。 那哭过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肯定肿得厉害,连小舞都晓得心疼妈妈,小手亲自拿起热毛巾给妈妈敷眼睛, 银河看见儿子又是心酸,抱起儿子挨着他的小脑门儿, “小舞,还记得爸爸吗,” 爸爸, 对小舞来说一直不陌生。 银河从来没对小舞隐瞒他爸爸的事儿,总告诉他,爸爸出去工作了,会回来的……而且,小舞这样小,分得清他有两个“爸爸”,一个父皇是溥皇十六世;一个是他的亲爸爸,溥璟。 反倒是成安还会心酸地提醒小舞不要“把爸爸说出来”。好在小舞被教养得极好,再说个实话,毕竟是个小孩子,“父亲”这个角色在他幼年时期实在“影响力太弱”,他基本上也想不到“爸爸”那儿去多少;再说,他是溥皇,天下又有谁敢去问他“你爸爸是谁”,无端挑起这个禁忌的话题…… 小舞点点头,乖巧地望向妈妈,“爸爸不是去工作了么,” “嗯,快回来了……”银河又是泪流。不过她打算暂时不能叫小璟见儿子,为大的小的都好, 但是,有一人,她是必须得马上见到小璟的!对,肯定是成安。 今后,关于小璟的恢复,无论宫里宫外,少不得成安的护佑。 所以,银河回宫后,第一件儿,就是来见老姑母了。 谢谢给宝贝儿投小钻石哟,嘻嘻。。。。。。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8 你晓得成安一听小璟找到了!——抱着银河失声痛哭啊,银河又是落泪许久。 当天,成安就来到了初园也是见到了她心念的宝贝儿,心疼得哦……一方面疼她的小璟也是命运坎坷,一方面,也是由衷地感激银河,想想小璟失踪这长时间,也不是说上上下下没尽心尽力去找,但,最终还是被银河不离不弃地寻着了!这份炽真的感情啊着实叫人动容。 有些事情银河不能对她明讲,譬如“受魇”这件事;有些事情银河又不能对她讲透,譬如小璟的这番处境是谁造成的……想想,对银河而言是不是煎熬,小璟与六子,且不谈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真是六子对小璟这般残酷,银河自己心里清楚,六子也是受害者啊!……她只有这么对成安说,在还没完全弄清楚小璟为何失踪的前提下,还是不暴露他回来了为好。 这点,成安也是极力赞同。难道老公主心里就没有一本账?当时,六子势力如日中天,有能力“谋害”到小璟头上的……成安就没有一点不怀疑到他身上吗。只不过,现下情况更复杂了,银河和六子也有了孩子,这是非牵扯呀,动哪一方,都是致命的伤害啊!——不过,要说老公主心中没有偏向也不可能,到底小璟是她至亲。成安其实内心已有抉择,还是给银河一些时间吧,再等等,如果到时连银河都无法牵制住六子……成安是下定决心要保溥氏王朝安稳的! …… “再吃点呀,我可弄了不少时间,你只动两下筷子对得起我么,”六子笑着往她盘子里夹他给她切好的牛肉, 这确实是他用心做良久的, 一道经典粤菜“蚝油牛肉”, 几块鲜嫩牛肋条肉入锅,两面煎香,蚝油再翻炒几下,不消3分钟,一道入味、有嚼劲且juicy的好菜便大功告成。 六子说,“蚝油牛肉”之所以濒临失传,系因从前的牛肉品质老柴,需要长时间重浆,往往吃到满嘴蚝油味,牛肉本味尽失。现在有了好肉,任何人都可以轻松享受了…… 银河笑笑,还是不负他心意,夹来的都放嘴里了,但是,一看人就没多大精神,眉心里的忧愁更深切一般…… 六子放下刀叉,单手捧住她脸庞,拇指摩挲她眼睑,“去了趟米国回来,怎么弄得这样疲惫,不是去参加婚礼吗,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弄得像去参加完葬礼……”银河一下扑到他怀里,搂着他脖子“胡说胡说,什么葬礼……”眼睛就泛红。是呀,她现在太脆弱了,听不得这一丁点的“丧气话”。 六子抱紧她晃晃,“那你高兴儿点呀,河儿,我就觉着你最近特别没精神,哪儿不舒服不如意了,一定要跟我说呀,你这样,我也心神不宁的……”六子声音越来越小,银河听了心里是越来越难过,她又流泪了,但是她不想叫六子看见,悄悄抹泪,语气却快活些,“什么呀,我就是生理期又来了,你别惹我生气就好。”腰扭扭。 六子语气也变好些,揪了下她腰侧,“说的好像就我会惹你生气一样,我哪儿敢呀,你现在一点不如意我就揪心半天……”说的银河实在忍不住,泪都抹不尽,抱着他恨不能把他揉碎进心里!六子啊,看看现在跟从前没魇之前有什么不同!一番下来,该是她的始终是她的,你叫银河如何舍得!是呀,敏感的银河是有这样的预感,往后头,她必定要在他与小璟之间被撕扯得粉身碎骨…… 那日,银河之后是把他煎的肉捧场吃了好些,但,你以为她躲藏的眼泪六子就没感知?她是他的心爱,她的点点滴滴他会不知么…… …… 镜泊湖畔,清风徐徐。 银河在小璟躺着的榻子前,面对湖景,两耳塞着耳塞,盘腿坐着,腰杆儿却挺得直,听着曲儿,身形还时而晃荡,看似悠悠哉哉,时则满眼愁绪努力找乐。 “上层文化人排除了自己与昆曲之间的心理障碍,不仅理直气壮地观赏、创作,甚至有的人还亲自扮演,粉墨登场,久而久之,昆曲就成为他们直抒胸臆的最佳方式,他们的生命与昆曲之间沟通得十分畅达,因此他们也就有意无意地把自身的文化感悟传递给了昆曲……” 细听,她还在念叨,跟默书一般, “《清忠谱》所表现的取义成仁的牺牲精神,《长生殿》所表现的历史沧桑感和对已逝情爱的幽怨缅怀,《桃花扇》所表现的兴亡感与宗教灭寂感,尤其是汤显祖的《牡丹亭》从人本立场出发对至情、生死的试炼和感叹,都是上层知识界内心的真诚吐纳……嗯!”她突然呼吸一窒,被人掐住脖子一般! 事实,她确实被人从后头勒住了脖子!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小璟的低喃伴着耳机里的咿咿呀呀还是没入她心底, 银河忽然有种释然,就这么被他掐死吧,我不想再经历下去了,后头,他们必定斗得你死我活,我何必参与其中…… 心一放开,她虽胸脯因勒住呼吸不畅上下起伏,但脑袋却往后一仰,唇边露出笑意——她这抹绝望的笑意惊着了小璟,本能的,他赶紧一松!怀里的银河却似流水一软,更坍塌在他肩头,她依旧软糯地仰躺着,目视上方,像那里有极乐等着她,她笑着说,可漂亮了, “我是谁,算起来,我是你兄嫂吧,却跟你揪扯不清,活该我现在受折磨——算了吧,就这样,死了干净,有什么舍不得的……唔,”小璟听不得啊!他突然心上破了个大窟窿,痛得他全身发紧,他就这么反抱住她的头,死死吻住,“我想起来了,我是胡育颜,也是溥璟,就是一时还没记起你来。你还不能死,至少在我还没想起你来之前……”话儿,说得这样冷酷,但是心,小璟这一吻,吻得他想哭啊, 是呀,他早醒了。看来银河之前那些“解咒语”是起到作用了的,加之,这日日老姑母在他跟前的诉说,他对于自己的身世回想起大半, 但,就是记不起她! 或许,这就是爱之切吧,愈致命的,愈难以恢复……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9 这一吻叫两人都有了绝望感,小璟赶紧放开,银河还是怔望着上空——她还有小舞,还有小太阳小月亮,怎么能失去斗志了呢!银河一下振作,她眼中逐渐恢复了温暖。这细微的变化也影响了小璟,他慢慢松开她,看似眼中冷酷,实则内心,继续迷惑着啊。 是了,对于这个女人,小璟充满着疑惑与迷茫。她说她是他兄嫂,那她是十六世的妻子?难怪在米国,对她的保护那么严密……再,除了无法解释的熟悉感,她竟然会妖术!那天她口中的“念念有词”小璟可印象深刻!一切的一切也都叫小璟对她有着极浓厚的好奇心…… 不过,当务之急,小璟还是觉得应该暂时先将她放置一边,一来她是他的“一颗大雷”,小璟还真寒着点儿呢,怕一踩就爆,伤及自身;再,他这想起了自己是胡育颜是小璟,加之老姑母这些时在耳旁的哭诉,多少他也拼凑出一些如今的情势:十六世驾崩,他年幼的儿子继位,祁醉辅政。 而且,老姑母提起这么一件儿叫小璟意更难平:自己原本继位十七世,可惨遭黑手!小璟不糊涂,联系如今“幼主在位,权臣掌政”的事实来看,一定怀恨祁醉,估摸就是他陷害得自己! 因此,什么都可以先暂时搁置,小璟心头只一件儿必须得办:夺回王位,严惩祁醉! …… “您就真没有办法叫他们快速恢复?” 银河跪坐在昌庆跟前痛苦再问, 昌庆摇摇头,手指在榻毯上划动, “所以这也是我一直教授小舞的,世上所有的‘建立’其实都简单,难,难在解除,难在更改。” 银河忧伤地摊手坐在那里,无措也无奈。因为她知道昌庆说得道理都对,且,他把这些灼灼真知确实尽心尽力都教授给了小舞。 作为一个母亲,见到儿子一日赶超一日的成长绝对是欣喜的! 那天天儿突然转寒,银河给他弟弟妹妹添衣,边对他说,“今天外头天凉,就不出去跑了。” 这小小子,根本关不住他,每日都得领着棱子到处跑!别看他只三岁,这样宏大的大紫阳宫,每个角落都被这小小子钻遍,且,他记得路!听昌庆讲了每座宫殿的来由与典故后,也清晰记得!这里已切实是他的领地了! 对此,昌庆倒不反对,他对银河说,小溥皇认知快,该不拘着就不能拘着,叫他的天性早早释放出来,有助于他今后的沉稳……银河也就没在这方面再严厉管束。 你晓得当时小舞说了句什么, “自古帝王,莫不得之于艰难,失之于安逸,守成难矣。” 嗯呢,叫当时正给小月亮添小褂褂的银河都住了手!吃惊地望向儿子——小舞当时手里还盘着魔方,赖在妈妈腿旁, “你说什么,”是了,不否认,银河还想听一遍, “自古帝王,莫不得之于艰难,失之于安逸,守成难矣。”她儿子又清晰说了道。银河都不敢打搅他小手玩魔方,小心问,“你知道什么意思么,” “不就是不能享安逸怕吃苦吗,”估计扭错了一个方向,他换了个姿势趴在床边接着转魔方。银河连小月亮都不管了,把女儿放床上四仰八叉躺着,小月亮就大眼睛望着顶上凤嘴儿里叼的珠子。银河压低身子再问儿子,“我不叫你出去乱跑就是叫你享安逸了?”小舞一撇嘴,“反正我不怕吃苦,天冷也不怕。”小小子跟她一样个倔劲儿! 你想想银河心上那个激动高兴啊,她真有股子老母亲“不依不饶要探知儿子极限”的劲头儿,下来也跟他一样跪趴在床边,两只胳膊交叠像小学生歪头又问,“这句话庆爷爷教你的?” “嗯,”小舞喊昌庆一直是“庆爷爷”,也不是谁教的,他自己一见面就这么叫的。银河纠正过,叫“师傅”,他总还是依自己的这么叫。昌庆也笑着不让纠正了。 “那你知道这句话出自哪儿么,” “资什么,”才三岁,记得这些就很了不起了!关键是,他还“活学活用”上了! “是资治通鉴,唐太宗问群臣……”银河且不是要教儿子咋滴呢,她就拿他当个同学似得,要跟他讨论起出处儿, 小小子也接得上话,他这时已经停下手里的魔方,歪头小手撑着自己的小脑袋瓜,真跟妈妈讨论一样, “我知道,是唐太宗问大臣们,‘创业与守成孰难?’……”看看他真能把昌庆讲过的原文记下来!“上曰‘玄龄与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创业之难;征与吾共安天下,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故知守成之难……”银河真的含泪摸着儿子的小脑袋瓜啊! 所以说,十八世三岁习资治,真不假!他有个好妈妈,好师傅…… …… 与此同时, 另一位帝王也在床榻边盘坐筹谋着他的未来。 “小璟,姑母当然全全为你,但是小舞登基已稳定……” 成安如何不也焦灼,小璟回想起大半当然叫人高兴,但是忘却了银河和小舞,甚至还要夺回王位!岂不……他这是要跟自己的亲生儿子争位啊! 小璟面庞淡然——他倒和初始被魇的六子一模样了,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寡情冷酷,野心不止。加上这魔天生“好征服好新奇”,或许小璟心里一来“仇恨”掩盖,更多还是“新鲜”:不登上那个位置怎么晓得什么滋味儿呢! “姑母,您这就放心,我还会亏待小舞不成,他依旧是王储。这纲常顺序不能乱,我是在册的十七世,人还活着好好儿的,怎么就当先皇处理了呢。再说,我溥家的天下,一个臣子驾着幼主做大……”他深深沉了口气,“也太对不起我溥朝历代祖宗。” 是了,这才也是说到成安内心深处——六子不是不好,但,终究不是溥家人,只是臣。一朝为臣,一世即为臣,怎可僭越啊!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0 当然,还有一点是叫小璟更深恨的:祁醉和她竟然育有一子一女!——你知道自打听闻了这,小璟心上竟剧烈撕裂破了个大洞,嘴里都有一口腥甜要往外吐!愣是压制住了,只会更恨祁醉,连带着,对银河本就复杂不明的情感里硬是剥离出一道最分明的情感,恨意!于是,愈加无情。 …… 今年的天儿怪得很,京里一直不见连续温暖,总是暖一阵儿又回凉一阵儿。反倒东北,此时早已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老橘正在庭院里伺候他那株海棠。听闻银河怀上二胎他就种下了这棵海棠树,瞧,如今早已华枝璀璨。 老橘和银河一直有联系呢,话语不频繁,但心一直没远。京里动向,老橘可是了如指掌。 “橘公,张沭阳已经往咱们府邸来了,您见是不见呢。”俊生在一旁恭敬问。他在京里服刑仅一旬就出来了,随即来到东北,一直在老橘身侧,如今已然是老橘最近身门生。 张沭阳说是京里来这边审计的“财务官”,其实,是小璟特使,秘密来接触老橘,有意迎他重返京的说客。 瞧,老橘早已明他身份,自是心里有一本账。 老橘微笑,轻轻摇头,“你去接触接触就可以了。一来你管着我府上的明账,跟他聊聊,外人见了名正言顺;再,”他轻轻弹弹花枝儿上的露水,“什么都没开始谈,我见也没意义。” 俊生点头,“明白。” 是呀,如今老橘置身事外,何必返京趟那番浑水,没有个令人满意的条件,着实不必再涉险。除了为己,老橘也想为银河留条后路,他这一两年在东北蛰伏,更重振家业,再次累积财富、威望——退一万步想,哪天他们都不给银河活路了,东北,永远是她最后的家! …… “张首部,请,” 俊生在著名的“三辽会馆”招待了张沐阳。令俊生意外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男子,戴着厚重的深框眼镜,一顶偏薄的雷锋帽,穿着朴素。张沐阳说这是他的机要秘书,他脑袋机灵,一些重要数据记在脑袋瓜子里比锁在任何智能设备里都保险。 “是呀,如今人才难得。”俊生笑着应和, 张沐阳看来也是人才,先不慌谈正事,跟他聊起东北风物。 “东北历来是我天朝大富庶地,按照我们往常的观念,富裕必然是少数人残酷剥削多数人的结果,但事实是,东北商业贸易的发达、豪富人家奢华的消费,大大提高了所在地的就业幅度和整体生活水平,而这些大商人都是在千里万里间的金融流通过程中获利,此地城镇百姓的一般生活水平也不低。” “是的,从前有份材料也说明了这个问题。十二世二二年,龚显在《北域置行省议》一文中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他认为自十一世末年以来,民风腐败,国运堪懮,城市中‘不士、不农、不工、不商之人,十将五六’,因此建议把这种无业人员和山北、山南、河东、峡西、甘南、江原、福寮等地人多地少地区的人民大规模西迁,使之无产变为有产,无业变为有业。他觉得天朝只有两个地方可以不考虑(“毋庸议”),一是江浙一带,那里的人民筋骨柔弱,吃不消长途跋涉;二就是咱东北……” 可见,王俊生也是灼灼人才,你来我往聊得甚欢。他来了个电话出去接时,张沐阳变了神色,对一旁年轻人十分恭敬,“璟主儿,您这料想不错,橘悦身边果然人才济济,他真非‘虎落平阳’就任人宰割之人,看似这一两年来的沉寂,必有厚积薄发。” 是了,这个年轻人就是小璟本人。 他亲自来东北会“这位从前的橘相”,自当是十分重视这个老臣!想想如今情状,扒来扒去能与祁醉玩玩心眼儿的只有这个老狐狸了,小璟细想,真还得有赖他沉积多年权力场的“经验与智谋”才能叫自己尽快如愿呢。 小璟微笑,“这人也不简单,他看似跟着你应和,其实句句都在提他东北的好,加他橘家的筹码。橘悦要身边都是他这样思维缜密、目的性强的能人,也难怪他培养得好,能百折不挠力压不倒。” …… 小璟这头亲往东北“揽人才”,六子这边也没闲着。他已获悉小璟归来。 且不谈六子如今权倾天下,到处是他的眼;光银河这不同寻常的“没精神”如何不引起他注意!知晓小璟动向也就不难想象。 且谈谈六子如今心性, 你我这等凡俗之人,如若被这样无双的巫术一魇,估摸一辈子就彻底失了本性,等着在浑噩中陨灭吧。 六子是谁!他可是不同寻常骄子中的骄子,那如钢铁一般的意志,那说来“如雪一般的初心”,可能会被一时强大的外力所魇所干扰,但,终归,随着自身消化,加之“愈强则更强”的好胜心再一搏斗,初心还是回来了,本心还是会守住,从他对银河“重返归一”的感情就可窥探一斑:属于他六子天生独有的,再强悍的外力也是夺不去的! 所以,对于小璟的回归,六子心态要较“初魇”时要平和许多,倒是他的智囊团们着急了,忧虑始终如一:当初将小舞定为“十八世”就是错误!看看现下,给了溥璟空子钻吧,他还活着,就要夺回“十七世”的名头了! 当然,六子也不是说全然回复从前“未魇”前的心态:可以容下小璟,并决意辅佐他。当下,六子当然不会放弃“自己的独揽大权”,甘心让位小璟。且他和银河的两个孩子出生后,六子更知道自己如若“让位”的后果:他也知晓了小璟情状,不记得银河了,这就意味着,小璟会更暴虐!一旦整垮自己,连带着银河,和他们的孩子们都将陷入不可想象的险境中——这,才是六子决计不能见到的! 所以,势必六子心态愈平和,心愈沉稳坚定,一步都不会让! 宝贝儿们,2020安康快乐哈!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1 当然,六子最近心上最大的着急还是在儿子身上,银河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小儿子患上过敏性紫癜,想也是,做父母的哪个搁得下这些,可不最忧急! 好在据说藏医治疗小儿这个病最有奇效,昌庆又告知了她在圣城医术了得的一位老藏医,银河决定带小太阳再次前往圣城治病。 “师父,我要直接把受蛊这件事告诉他两儿,会不会好些。”她操心的事儿也是多,临行前,银河再次不死心地又问了昌庆。其实,早八百年前她就问过昌庆,干脆直接把“被魇”了这事儿告诉六子和小璟,起码他们心里都有个分寸啊,不会胡来。 昌庆还是摇摇头,“切不可。原本,心蛊这事儿是没有解的。初心一乱,世界崩塌,他哪来的自觉可言?是后来,一代代大宗尝试性来解,就跟医病一样,也总没个痊愈。你将事实告诉他们,无疑是希望他们自己去解,他本就心乱如麻,迫切寻着法子去捋顺,一个不好,可不火上浇油,更会走火入魔。所以是有极大风险的,他人越想解反而越陷越深,你斟酌一下后果吧。” 一听,银河可不敢这么干了,是呀,六子小璟都是如何好强好胜的人,一定极力去“自我解蛊”,万一用力过猛,岂不心智更乱,还真走火入魔回不了头了…… …… 专机上, 小儿子躺在妈妈怀里,“爸爸,”小肥手伸出来要去抓爸爸。小太阳是说话比谁都早,犹记那日六子抱着他看黑天鹅,他咿咿呀呀,突然喊了声“爸-爸”,六子那激动欣喜回头“河儿!他喊爸爸了!”六子眼睛都红了,高兴得啊! 蹲在她娘俩儿身前的六子握住儿子的小肥手,倾身亲了又亲,“儿子,好好儿的啊,听妈妈话……”银河眼睛也泛红,伸出一手抱住他,“六子,你也一定好好的,”她这回走得特别不安心,倒不是对自己一对儿女,小舞、小月亮她都不操心,唯独就不放心他!总觉着,她这一去,就会发生什么…… 六子仰头又不停亲她,“嗯,我会好好儿的,你也要注意身体,照顾儿子是一方面,你可别太辛苦,河儿,”又伸手紧紧抱住她,小声,“这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们了,可怎么办……”你会发现,六子对心爱的人内心才柔软,有时候像个孩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总是要分别的,你也是叫她走得不得安心,上回,他也是这样依依不舍送她走,结果,再见面,物是人非。况且,这次的情形比上次还复杂,小璟也是她的剐心牵挂,他们又都活在“梦魇”里暂时无法自拔……但是,处处是操心呐,银河脸挨着熟睡的小太阳的小脸蛋儿,小儿子的安康才是当务之急,其余的,她着实顾不上了…… …… 慈云宫。 “人分千里外,兴在一杯中。”小舞提笔在慢慢写, “嗯,真好!”成安一手捉着老花眼镜,弯腰瞧着,不住称赞。他妈妈一笔好字儿,也没浪费,一小全遗给他了。 “这谁的诗呀,” “李白,”小小子挺不屑地答,他到不是不屑李白的诗,而是不屑人这么问他,好像故意考他以为他不知道似得。这唇角眉梢的傲气不屑,跟他爹一小真是一模一样! 除了受他母亲影响,喜欢王维,十八世从小就钟爱李白。 他后来提到, “我一小喜爱李太白,是欣赏他一辈子都在‘惊讶’中度过。惊讶山水、惊讶人性、惊讶自己,这使他变得非常天真。正是这种惊讶的天真,或者说天真的惊讶,把大家深深感染了。咱们在他的诗里读到千古蜀道、九曲黄河、瀑布飞流时,还能读到他的眼神,几分惶恐,几分惊叹,几分不解,几分发呆。首先打动读者的,就是这种眼神,而不是景物。然后随着他的眼神打量景物,才发现景物果然那么奇特。” 所以十八世有极高的欣赏品味,他眼界开阔,思维独特,视角新奇,总能发觉人们不能觉察到的美感。 成安正在真是享受地欣赏侄孙的“小小认真与美学探究”,微悦其实也在一旁同样珍惜欣赏着,谁不爱这个孩子,仿佛世上一切的好,都在他身上集中了…… 这时,见一内侍忽焦急在屏风后探头探脑,微悦轻一蹙眉头,走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不讲规矩,”训斥道。老公主陪小溥皇习书法时,一般是禁止打搅的。 内侍深深弯腰,急切小声,“实在是事关重大……”再上前到微悦耳旁一细言,看着微悦神色大变,转头看他,“人确切没事?!”内侍摇头,“橘家安顿得好,并无大碍。”微悦直点头,一时似思绪飞转,再吩咐时已有条理,“此事切不可张扬分毫,无论京里还是东北,都先压下来,”甚至一把捉住了内侍的手腕,沉声,“告知橘家一定要好好照顾,妥善善后。”“这点橘公做得很好,您放心。”微悦这才又慢慢点头,再行吩咐,“安排好吧,老主儿这会儿势必是要去东北一趟了,特别是对外一定要有充足的掩饰。”“是。”内侍匆匆离去。 橘悦进来,一时看老公主这样开心也不好开口,但是实在事大,不得不赶紧讲啊。将老主儿趁说“给小舞中午弄什么吃的”扶到一边儿, “中午嘛,小月亮一会儿也过来,就弄孩子们都爱吃的……”“老主儿,璟主儿出事了!” 成安一听啊,人都晃荡,“出什么事儿了?!!” 再听微悦一细讲,成安果然呆不住,“我这就去东北!!” 却, 忽听一道清脆小儿声, “要去哪儿?”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2 原来,小璟张沐阳一行在东北险遇严重车祸,得亏橘家撑头妥善处理,不仅及时救治伤员,舆情方面也控制得很好,没有暴露小璟——这次,橘悦算是得了老公主的欣悦赞赏。 这场车祸蹊跷,老公主自然耿耿于怀,愈发心疼自己的小璟!这会儿忽听小舞一唤,更怜惜小璟如今父子分离——成安在微悦的搀扶下蹲了下来,两手扶着小舞的臂膀两侧,“陛下想去咱祖宗的发祥地关外看看吗,” 小舞当然点头。于是促成了十八世第一次关外寻根之旅。 成安此次出行自是处处提防,名义上,她去关外祭祖,加之这次小溥皇亲行,场面上肯定大得很。 溥朝延绵十余世,统治天朝近千年,自是需要一股浩荡之气。 要寻它的根问他的祖,咱们若顺着天朝文化的原路走近,估计不通。浩荡之气,这气,秦汉帝国曾经有过,尤其在秦始皇和汉武帝身上。但是,秦始皇耗于重重内斗和庞大工程,汉武帝耗于五十余年与匈奴的征战,元气散佚。到了后来骄奢无度又四分五裂的乱世,更是气息奄奄。尽管有魏晋名士、王羲之、陶渊明他们延续着高贵的精神脉络,但是,越高贵也就越隐秘,越不能呼应天下。 这种状态,怎么缔造得了一个大溥王朝? 浩荡之气来自于一种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已经无法从宫廷和文苑产生,只能来自于旷野。 旷野之力,也就是未曾开化的蛮力。未曾开化的蛮力能够参与创建一个伟大的盛世吗?这就要看它能不能快速地自我开化。如果它能做到,那么,旷野之力也就可能成为支撑整个文明的脊梁。 东北之外,及时地获得了这种旷野之力。 这也是十八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老祖宗阔悍文明,最是印象深刻,溥武帝四世! 四世去世时只有……只有三十二岁! 仅仅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三十二年的四世溥雅,竟然做了那么多改天换地的大事,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他名义上四岁即位,在位二十八年,但在实际上他的祖母冯太后一直牢牢掌握着朝政。冯太后去世时,他已经二十三岁,因此,他独立施政只有九年时间。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九年! 他的果敢和决断,也给身后带来复杂的政治乱局。然而,那一系列深刻牵动生态文化的改革都很难回头了,这是最重要的。他用九年时间把天朝北方推入了一个文化拐点,而当时全天朝的枢纽也正在那里。因此,他是溥朝历史上、乃至天朝历史上的一位杰出帝王。 小小年纪的小舞即对他投以特别的尊敬,这次寻根之旅对十八世而言显出了它的意义重大! 当然,这属于小溥皇与祖宗“精神交流”,事实,对他意义重大的,更是另一件,这是溥婴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亲生父亲! 史书上自是不会描述这次会面,它有太多的隐情。 而这天的会面,其实充满童趣,最欢快的,当属小豹子棱子了。 没他妈妈在身边管束,小舞更是撒野,坚持带着棱子出行。你知道专机上,小舞一脚搁在匍匐在他脚下的棱子背上悠闲晃啊晃的,孩子的顽皮与帝王的霸气浑然一体,着实叫人难忘。 哦,忘了,小舞一开始还坚持带妹妹一起去! 小舞抱着妹妹坚决往外走,小月亮在哥哥的怀里特别乖巧, 多少人慌了,一来生怕两个孩子摔着,再,扛不住小溥皇的霸气呀, “妹妹还小,再大些跟你去。”成安也着急,老人家都弯着腰两手摊开,怕他抱不住把小月亮摔着了, 其实小哥哥抱着妹妹才稳当,他自有他的担当呢,“妈妈带弟弟去治病了,我怎么能把妹妹一个人留在这儿!” “宫里多得是照看妹妹……”说什么小陛下都不听,最后,只有他远在圣城的娘一通电话吼住才撒了手。银河又在电话里好生嘱咐了儿子许久——她也早接到成安电话,得知小璟出事,饶是成安一再安慰小璟无事,也拦不住她的伤心担心啊——她跟老橘也联系了,确定小璟无大碍才稍加放心。也是心里过不得啊,成安说带小舞去见见吧,银河还是答应了…… 杨园是橘家在余姚山下一处别院,因里头种满杨梅得名。 大片大片的杨梅林啊,小舞跟棱子在里头奔驰! 杨梅收获的季节很短,超过一两天它就会泛水、软烂,没法吃了。但它的成熟又来势汹汹,剎那间从漫山遍野一起涌出的果实都要快速处理掉,殊非易事。 “我看这果子涌出来的如此密实,您怕是再多人力也顾不上,多有浪费呀。”老公主微笑说, 一旁老橘微弓腰无比恭敬,“是呀,怕浪费,运输特别急迫时,也叫工人们自个儿采摘了吃,他们只管放开肚子吃,还可以送亲戚,尽量不负这丰收。”哎,说实话,老橘见了小舞也是激动得很呐,一来他是溥皇啊!再,他是银河的儿子,他在银河肚子里时,老橘也晓得银河吃了不少苦头哟…… 老公主听了,点点头,“这才好,有福同享方得永久。”再看小溥皇,快跑得看不见了,忙喊,“陛下慢些!”其实,多少侍卫跟着跑呢——哎,小舞的近身护卫都适应了,首先得练好腿力,得跑得过他及这只小豹子! 所以,在老橘领着老公主一行人进来前儿, 首先,是一只瘸腿儿小豹子先跑到了他跟前来!——哎哟,棱子还认得他的味儿呢!扑上来激动得——小璟倒是冷淡,哪儿来的畜生,他一手要挥过去,这时候, “棱子!门口那只雀儿被你吓跑了,” 一个小娃娃跑进来,精灵样儿——小璟要挥起的手怔在那儿! 新年新气象,谢谢给小璟小舞父子投小钻石哟,嘿嘿。。。。。。。。。。。。。。。。。。。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3 棱子到底跟小主人更亲,见小舞跑进来了,又跑去他跟前上蹿下跳。小舞摸它脑袋,可黑溜溜大眼睛且看着前头的男人不眨眼! 血缘就是这样神奇,对小璟来说,这孩子,他见到的就是活脱脱一个“小版的自己”! 小舞呢, 这娃娃忽然就冒出一句“爸爸。”他认得呀,说过,银河没少叫他熟识他亲爹。不过孩子到底是孩子,一会儿棱子去扑室内那座显赫的佛头,他的注意力也吸引过去,跑去摸那座大佛头——留下一脸愈发怔愕的他爹! 后头一行人进来了,成安一见小璟那怔愣的模样就清楚怎么回事儿,但是此时大家的目光都在小溥皇身上,因为他拍打着佛头在问,“这是什么呀,” 橘悦忙答,“回陛下,这是咱东北洛山的大佛头……”真的,老橘“君臣恭敬”是有,但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是银河的孩子,由衷地格外亲切。过来蹲下,跟小娃娃详细介绍这佛头啊, 是了,这尊洛山大佛头可有来头, 估摸,它应该来自从前溥朝在关外的祭祀大殿“明堂”! 据说,当年这明堂可谓关外“第一高楼”,号称“万象神宫”,共三层,高90余米,上为圆盖,有条九街作捧著的姿态;富丽堂皇;虽然明堂供奉着溥朝先祖,但却成为溥二世时的政治中心,最高权力的象征。不但举办祭祀仪式,而且迎接各地使节,因此明堂也成了溥二世统治的代表。 传说当时溥二世命僧薛邵义铸大像,即夹纻佛像,比明堂还要高出很多,为了收纳这个佛像,在明堂北修建五层高的天堂。据记载,当时佛像的小指都可以容纳数十人,可以想象其有多高大。另,明堂内也收纳供奉佛头千余。只可惜,溥皇二世六年,明堂和天堂均毁于天火,盛景难现,只留于史书窥见其宏伟辉煌。说是当时明堂内的千余佛头并未尽毁,时有东北大户说自家藏有明堂大佛头,今日,在橘家得见,估计做不得假。 这只佛头着实具有二世时期佛雕“秀骨清相”的特点:肉髻高耸,开脸神态清秀,眼睛比较大。但是透过这大眼睛能见到单纯与童真,毫无烟火气的清澈感,这种开脸结合二世时期的褒衣博带给人以如沐清风的心理感受。 如今,小儿立在比他人还高的佛头跟前,边拍边还说,“我妈说了,古时候的人造这些劳民伤财,容易招人恨。”说着他还一踢,小人精,不晓得几不屑样儿——你说叫人瞧着多惊艳感慨!什么样的女子生得出这样的孩子…… 淘气的小溥皇对于自己给大人们造成的冲击丝毫不以为意,屋子里是没啥吸引得了他了,逛一圈没啥看的,带着棱子又冲向外头广阔的天地!——成安泪眼又骄傲又感慨地收回,对橘悦说,“我与他说说话儿,陛下就劳您照看会儿了。”橘悦鞠躬,“老主儿放心,您们自便。”转身离开了。 这会儿了,小璟内心似乎一直就无法平静下来! 他听见他们喊小儿“陛下”,知道他就是溥婴,如今的十八世溥皇!但,他喊他“爸爸”!——真是一波惊未消化,又来一波儿,这样个小人儿,且一进来就是那样的耀眼,说出这样个性的话儿,意态恣意傲气,又那样精灵…… 直到老姑母两手握住了他的手,“小璟!你连他都不记得了吗,他是你的小舞啊,他是你儿子!”老姑母老泪纵横,激动地握着他的手都在颤抖,眼巴巴儿望着他,期望他能想起一切…… 或许小璟都没意识到自己眼眶里涌出了泪,他一眨眼再似回神望向老姑母,眼泪流了下来。他抽出一只手来,侧脸揉了揉眼睛,“我真……”他想说“我真不记得了”,但是说不出口,好似这么说都是罪过,他怎么能忘,他怎么可以忘! 老姑母也过不得他这样痛苦,搂住他直拍,“好孩子,不急不急,是姑母催紧了。”小璟又转过头来,这时候锐意全没了,剩下的,真是无助,“他是我和……”老姑母直点头,“是的,小舞是你和银河的孩子,当日里你和银河先认识,之后,一些挫折下,溥皇救下银河,哎……”慢慢对他说起了“往事”,当然也有所保留,譬如那些强拆开他们的“原因”——不过此时小璟脑袋乱得,光消化“他与银河有个孩子,竟然还是小舞”这一条就够他…… 银河,银河…… 小璟一心就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难怪他初见她第一面就有那刻骨铭心的熟悉感,难怪,他与她抵死交融时,那般渴望也那般熟稔,好似,他与她早为一体…… 小璟弯腰两手插入了自己板寸的短发间,随后握拳,重锤,一下又一下,“我到底怎么了,怎么就全忘了……”想想,这“半梦半醒”的状态对他而言,何尝不是折磨! 老姑母赶紧心疼地抱住他,“不急啊小璟,不急,慢慢来,会都想起来的……” 正这时,听见守在门外的微悦声音稍提高,“什么!哎呀,怎么一个小孩子就看不住……” 一听,老姑母忙立起了身,“出什么事儿了!”而小璟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来报的侍卫边焦急跟着边汇报,“那只恶犬也不是这边宅子的,棱子都吓唬不住,偏偏陛下又,不放过……”好嘞,听听就知道又是小溥皇那好胜心起,这孩子就这么个天性,愈强要更强,绝不服输! 都跑去一看呀,放心是放心了,老橘亲自跟着怎么可能叫他遇险?就是还是太纵着他了,他非要棱子搞赢恶犬,就“打好围场”,只见侍卫们围成了圈儿,将一豹一犬围在其间。 小溥皇手里拿着树条鞭子,两眼炯炯,气势汹汹鼓舞着棱子,“上啊棱子!别怕!咬它!”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4 这只犬形也不大,只不过估摸常年流浪在外,脏兮兮的,加之龇牙咧嘴看上去恶得很,一时把棱子吓唬住了,迟迟不敢上前。 到底小璟才是它的原生主人,只听得小璟一吹口哨,那哨音也很奇特,棱子就似一根筋被提哩起,完全换了张面孔,上了发条,凶狠扑了上去!——当然是棱子大获全胜,恶犬被咬得惨,仓皇逃走了。不过棱子也受了些伤,小舞也不怕,跑上去抱住棱子无比心疼,“好棱子好棱子”地叫。 哎,这时候成安才赶来,刚要喊“哎呀脏!”就见小璟一把上去这只手提哩小溥皇,那只手抓揪起棱子。小溥皇当然奋力挣扎,“放开我!”他才不管你是不是他爹,反正跟你又不熟;倒是棱子,乖巧得很。小璟笑着,“这玩意都没训练好就怂恿它去斗,你要它去送死还心疼个屁。” 小娃娃听懂个啥,他不放就哭,老公主可心疼,“放下!孩子能这样抓着的?……”哎,这是有外人跟前,否则老公主可不得还训,“这可是你亲儿子!”小璟早已走远,传来不晓得几愉悦的声儿——嗯,这估计真是小璟“被魇”几年来最快乐的时刻了!同时,你绝对听得出他笑语里比谁都溺爱,“放心,好着呢!” 果然父子连心,等再回去看呐,好得不能再好呢! 小舞坐在他这只腿上,认真看他给棱子包扎。大阎王慢慢教儿子怎么给小兽上药包扎不至于叫它们落下后遗症;小舞眼里那就是佩服,棱子一放到地上,他几个手势,棱子就跟着跳跃,翻滚——爸爸还教他了怎么吹哨子。哎哟,你说几个孩子不喜欢这样的爹,全天下最会玩儿的爹…… 小舞又欢快地领着包扎好的棱子出去玩儿了,用新学的哨子逗它,可有趣! 小璟眼睛就没离开儿子一步,直到见不到他,才低头缠剩下来的白纱布,唇角都是笑,真得高兴啊……你叫成安见了,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随即安慰道,“你看小舞生得多好,银河教导他可不容易。”说实话,这一道道坎过来,成安也是拿银河当至亲的孩儿看了, 小璟没抬头,“我原来,肯定也极爱她是吧,”手指慢慢缠着纱布,仿佛那如何也解不开的迷茫情丝, 成安过来揽抱住她的小璟,“会想起来的,难道你现在对她就没有一点感受,肯定还是有的是不是,”小璟点头,这会儿,真没了刚那会儿的阎王样儿,和儿子一样真纯极了的模样。成安拍拍他,“银河从前可是我小璟的命啊……” …… 然而,他的“命”此时也没说多好过。 圣城迦月宫,这里还是她那会儿走的模样,一切如初。宝哲也依旧守着她,当然不似从前那般“看守”了。她回来,最高兴的就是宝哲了,她妥妥就是他的“人生导师”了。 治病怎么可能没苦痛,小太阳出生起这段日子哭最厉害了。儿子的痛那就全全儿打在当妈的身上,银河一心扑在小儿子身上,只要他健康他如意。 也就这第二次来圣城,银河开始正儿八经修胡佛了。本愿肯定是为儿子祈福。 她的宫殿上下最多的就是经书与法器了。 经书是她看,法器是她儿子钟爱的。 后世多半认为十八世溥婴唯一的弟弟吽亲王,也就是祁雪阳入佛的最早根因就在于他幼年随母在圣城礼佛。少有人知晓,其实他这是在圣城治病。 怎么哄儿子开心呐,怪了,病痛里,小太阳大哭,什么都哄不好,偏偏就这些胡佛法器吸引得了他! 之后,世人皆知,吽亲王是胡佛法器收藏、制作的少见高手,特别是嘎乌盒,俗称嘎嘎盒的。这是一种极精美的护身法器,它可以用来抵御邪恶、镇宅和增福;一般用金制成,镶有绿松石、珍珠、珊瑚及其他宝石;盒子里面,还有一个小佛像或用粘土或金属制成的卷轴,祈求和平和好运的祝福。后来,不仅这世上最古老最珍贵的嘎嘎盒在吽亲王这儿,他自己亲手做的也成为了绝世佳品,只要放出来卖的,动则以千万计价…… 还有,注意到吽亲王的封号了么,“吽”,很奇特吧。 这也是胡佛里极有意喻的一个字, 胡佛里有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呗咪吽。胡佛认为,常持诵六字大明咒,可以消除病苦、刑罚、非时死之恐惧,寿命增加,财富充盈。 六字全句意思为:“如意宝啊,莲花哟!”吽,hong,单表“莲花”,比喻佛法像法像莲花一样纯洁。 这个字也是吽亲王母亲在他年幼时佛前给他点拆来的一个字,后来就做了他的封号。 事实,小太阳这次着实靠在“法器”的豁哄下才得以顺利治病,他后来对这些玩意儿有感情有兴趣也着实可以理解。 此时,银河靠在妃靠上,小太阳趴在她的肚子上,胖小手里还在把玩嘎嘎盒。银河一手持经卷,一手打着电话,有时候抬头看看儿子,见他独自玩得还好,才放心再讲电话。 自然,每天是要与六子通话的,六子最心挂她娘两儿,她也心挂他,总有说不完的话儿。 “今天还好,擦了药睡了会儿,醒来才觉着疼,又哭了好久。”心疼儿子的,银河放下书,摸摸儿子小脑袋, 小太阳仰起头,“妈妈,”把嘎嘎盒举给她看,银河就把电话对着他,“看爸爸,”六子就隔着屏幕逗儿子,小儿子这会儿是活泼的,只是脸上脖颈上一看就抹了药,看得六子那个心疼啊…… 银河把儿子抱到脸跟前来,一大一小脸挨着,手机也挨过来,六子么么亲了好一会儿,又黏糊会儿,挂了。 银河也累了,手刮儿子小鼻头,“饿不饿,” 小儿子就咯咯笑,“车车,”他还喜欢看外头的马车,这跟他哥哥小时候一样,在圣城这会儿,一见马车眼睛都不眨。 “好,吃饱了咱们去看马车。”刚要抱儿子起身,电话又来,一看,是老橘。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5 老橘电话里告诉她小溥皇平安回京了,把小舞在这边的视频发给她看。银河看见小璟和儿子玩得开心,心上是又欣慰又酸楚——成安这边已经把他们父子相认告诉她了,也是安慰她小璟心里有她……银河只惟愿儿子多少能带给他些快乐,当日小璟那“痛不欲生”的模样何尝不是银河心里一簇无法拔出的痛! 这头老橘挂了和银河通完话的电话,心上也是舒坦,每每事关银河,老橘心里就柔软无法,才是最暖和舒服的时候。 王俊生进来了,见橘公背手立在窗前,暖阳下,这位曾权倾四方的老相丝毫不见颓势,身后交握的手掌,依旧有手握乾坤之感。 “橘公,”俊生恭敬唤了声, 老橘转过头来,“来了。俊生,过来说话。”俊生走近,立在橘公身后一两步, 老橘仰头望了望那中天的日头,“今年,外头都冷,独咱东北旭日东升,有意思。”俊生规矩点头,“这是老天都在照拂您。”老橘笑“难道不包括你。”说着转过身来,人就靠在窗台边,依旧叫整个身子被暖阳包裹,他环起双臂,“这次赴米,都准备好了么。” 俊生更郑重,“都准备好了,您放心,俊生一定不辱使命。” 老橘稍点头,“对你,我当然是放心的。不过此行重大,我难免多啰嗦几句……”接着,又详细将此行的要点一一叮嘱遍。 也难怪此次老橘如此慎重,这可是他经年这些时“翻身一役”!办好了,可不仅仅能叫他荣光重返政坛,更重要,吐出一口憋屈之气呀! 当日,他如狗一般跪趴在祁醉脚下,老橘家几百年的面子被他几次三番屈辱碾磨!……橘悦当然恨祁醉!他“后生可畏”橘悦也不是没给过他面子,有过臣服,但,换来的,是他把自己当回事吗!今次,橘悦也要把从前的“一再退让”忍了的、不能忍的,全讨回来! 自己原本着实以为这辈子无望翻身了,没想,如俊生所言可不老天照拂,叫他遇着“溥璟”这个“大机遇”! 摆明溥璟与祁醉水火不容,溥璟此番秘密来东北向自己求援,祁醉急了,竟毒辣要在此下毒手,制造“车祸”暗杀小璟!——祁醉这实际是帮着把小璟往他橘悦这边推啊!更坚定了小璟要置祁醉于死地,和自己目标一致,自然,行动上也更有默契! 老橘到底老谋深算,溥璟本人又聪明绝顶,这一搭配还真势如破竹! 他们决定从草国入手, 一来利用溥璟本人这两年在米草国空科领域的价值——且不谈小璟身份,就他本人这颗“金脑壳”,就是利器! 再,成安老公主与米草国等国皇家的多年联系,俊生此次即以老公主名义出访,联合多国对内施压,造大舆论,强烈要求十七世顺位登基! 是了,别以为小璟认回自己的儿子就死了“登基的心”,说过,就算小璟之前不知内情,要抢位也不是针对小舞,溥皇之位迟早也是他的!小璟恨的是祁醉啊!如今他晓得小舞是自己的亲子,他更不能容忍祁醉“把自个儿亲儿子当令箭”压制着自个儿独大啊! 再,小璟不糊涂,既然自己从前那么稀罕银河,如何见得银河继续被祁醉“再霸占下去”?小璟内心里清楚,特别是知晓他们育有一儿一女后,那种几近失去理智的愤怒更是灼烧着他!比起不能容忍他“政权独霸”辱没溥家祖宗,他与银河如今“双宿双栖”更叫小璟忍不得一分一毫! 小璟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好了,俊生就是在这样“背负多少复仇之心”的期待下赴米而去, 王俊生本就是个聪明人,也有他自个儿的志向与野心,他更是清楚,这难道不也是他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次“使命”吗!所以,就算前途漫漫,艰险重重,他豁出命去也定当不虚此行! 与此同时,京里的天儿依旧在“乍暖还寒”里,祁神难道没有对此危机的预感与防备? 肯定有。 不过祁神也是恼火,他的某些部下太操蛋心急大胆了,竟敢未经自己同意,擅自展开了在东北的“暗杀行动”! 当然也不是说祁神就心软,会放小璟一马,但至少,参长再冷酷无情,他是个政治家,不是阴谋家刽子手,用不着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残害王室成员! 再说,祁神更不会这样傻的,明晓得小璟赴东北是要和橘悦这样的“阴谋老贼”“合纵联盟”,还火上浇油更“负负得正”地把他们往一块儿凑! 好,这下难免叫自己陷入被动,失了先机——祁神大怒,严惩了“车祸阴谋”的背后黑手!这些无用没脑且肆意作为的属下,就算一再喊冤“我都是为了您啊,参长!”也绝不能留! 肯定也展开了防御应对。不过,说了,祁神是权责家,首先他得大局为重,如今他手握最高权力,安邦定国才是他的首要职责。这其实也是祁神魅力之根本,在此之下,“争权夺利”反倒在他眼里是小事了,如常,面上祁神有条不紊处理着国家大事,国家利益跟前,甚至是可以牺牲小我的——这些,揄追是全全看在眼里。所以,此次,他是由衷站在祁神一边!甘愿真心实意为他筹谋,防备小璟那边可能会来的冲击…… 帝王都称寡人, 寡人寡人,其实就是孤苦伶仃一人, 六子本性里,是个真心惟愿天下和平安康的真纯人, 他夺权,是因为那时候在他眼里,这个天下就没有一个比他更合适担当的人来承担这一切。实际本心而言,而且在他“又爱上了银河”,还和她有了一对儿女后,六子其实更愿意回归家庭,回到亲人身边,照顾好他们…… 所以,要说六子这个时候的心态比从前“软和”多了也不为过, 而且,这些时,小月亮也病了,更是叫六子心力交瘁——儿子还在远方治病,银河伤心跟着,怎么能叫她再添操心!国事,家事,也唯有六子一人扛下……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6 “这次咱们没防着梅毅亲王他们联合起来动用了‘九王议政’在参众会的推动作用,他们又刻意瞒过了母亲……”揄追正小声痛惜地说, 是了,到底成安老公主历事更深远,经验更丰富,参长这边还是势单力薄了,没抵住几乎整个溥族举全力推举上小璟!——十七世复位已成定局。 六子还是很平和的,“不怪你,这样的事态下……”正说着,徐树忽然推门而入——这要不是有十分紧急的事儿,徐树为人,怎会如此仓急来报! “怎么了,”参长蹙眉问,也是不避揄追, 徐树就站在门口都没进来,“小月主儿……”只提这个名儿,就够六子抛却一切啥都不管不顾,“月亮怎么了!!”人都跑过来! 徐树看一眼他外套,揄追赶紧拿上跟着一同出来,疾步往外走的同时,徐树讲了经过。 原来小月亮这些时不有些感冒发烧吗,她的小哥哥可也特别着急呢——小舞对妹妹才有责任感,他才不管小月亮有没爸爸,他心里,除了妈妈,自己才是妹妹和弟弟最亲的人!如今妈妈不在宫里,妹妹病了,他可着急,每天都不玩儿了,就守在妹妹身边。 这几天,妹妹有了好转,小舞也才见了些开心。今儿太阳好,小舞一早在昌庆那儿习了功课,午后领着棱子玩了会儿,就抱着莎莎来见妹妹了。 哪知妹妹在哭,要妈妈,饶是嬷嬷们再怎样豁哄都哄不住。小哥哥来时,妹妹已经哭得抽,小红鼻头小红嘴巴,任何人见了都得心化了去吧。小哥哥把莎莎交给妹妹,“月亮,看莎莎,它在跟你打招呼……”妹妹这才稍微好点,不过很快又“妈妈妈妈”地叫。哎,这也是昨儿见了妈妈后落下的。 病稍微好些六子才敢叫女儿视频给她妈妈看,前几天都各种理由瞒着。你想想银河多敏感,你一两天还好,到第三天了,她肯定格外激动了,“是不是月亮也……”眼睛都红了,六子只得赶紧说了实情,银河还是哭了,“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叫我的孩子们都得这么受罪,”六子安抚了多久,“都是小病,瞧你瞎说的,人肉长的哪个从小没个小病小痛。你看太阳月亮都不哭,当妈妈的吓着孩子……”是呀,那头银河怀里抱着的小儿子,这边六子脸挨着的小月亮,都一脸高兴呢,龙凤小兄妹每回这样见面都格外开心,小爪子要隔着屏幕抓对方…… 好咯,当时妹妹见到妈妈哥哥开心又兴奋,一不见了,加之估计还是身上难受,开始使劲儿要妈妈了, 还是哭不停,嬷嬷抱着耸,“哦哦,看梅花鹿好不好,走走,看鹿鹿去,”也是想着今儿阳光好,晒晒太阳。小哥哥一直跟着逗,举着莎莎,“莎莎,再跟妹妹打个招呼!” 看见海棠树下的梅花鹿了,妹妹又好些,手指着,“鹿鹿”软喵喵地叫一声,超可爱哟。“诶,给鹿鹿喂草吃好不好,”嬷嬷抱着她刚要靠近梅花鹿,突然,真是谁也想不到啊!一只凶猛的黝黑大鹰隼忽然从天而降,直接张嘴就叼住小月亮! 嬷嬷也吓惨了,竟然一时脱了手,当她反应过来要去抓抱小月亮,小月亮已经被鹰隼叼走!“啊!”嬷嬷尖利的叫声啊响彻庭院,侍卫们都冲了进来,见到眼前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 反应最快的竟然是小小溥皇! 只见他使劲儿抓住了妹妹裹在腰间的小棉屁帘儿一角,龇牙咧嘴,怒目而视!——大人们赶忙就要上去捕捉它,岂料它张开健齿大翅扑打,激起一地灰土,小溥皇都被扇倒在地上坐着!有人又赶忙去把他抱起来,小舞却勇猛挣脱,怒向鹰隼,“放开我妹妹!!” 或许真是溥皇威严!——大半,估摸还是得亏小月亮病着,所以给她穿得多,有些分量,鹰隼叼不起来起飞。稍好些,没飞走,它嘴放下了小月亮,但是利爪始终牢牢捉着小囡囡——也是奇怪,小月亮除了刚被叼走受到惊吓哭了会儿,这会儿竟然没哭,她睁着圆不丢溜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就好奇地望着鹰隼,一点也没害怕的意思…… 银河的孩子啊,就是这样神奇!不过,更神奇的还在后头! 且说这边徐树向参长汇报了情况,六子也是心急如焚,但是不能乱了手脚啊!关键是那畜生抓着小月亮挨得太近,又要防止女儿受伤受惊吓…… “奇了怪,哪里飞来的这样凶猛的畜生呢!”揄追是奇怪,这是宫里呀,从上至下如此严密的守防, “最近京里是有养鹰隼之风,不过大多是人工饲养,它们行动就迟钝些,飞翔技巧也没这样好。这只显然是野生……”徐树忧虑答, 六子不言,神情严凝,脚步飞快,他现在一心恨不能就长了翅膀飞到女儿身边,与那伤害她的畜生一决死战!六子心里也不是没数,是没几人知晓,这等猛兽宫里不是没有,要不小溥皇身旁的小野豹哪儿来的?他父亲从前可是养这些玩意儿的高手…… “参长!”六子冲进来时,旁人纷让,也不敢大声,更不敢妄言,因为眼前一幕早已叫他们不可思议良久了! 六子徐树揄追进来,见了,也是大惊呀!本来见着小月亮被这样少见的大黑鹰隼钳制着就够心惊肉跳,更何论,小舞此一刻所为…… 就见小舞嘴里吹着哨子,哨子高低起伏,他如一枚钢铁小战士,聚精会神也神目炯炯节节向鹰隼逼近! 神奇的是,这高低起伏的哨子音对鹰隼着实像魔音起了效果,鹰隼身形有些晃动,它脑袋开始摆动,似要嘶鸣,爪子也开始有松动!——六子也全神贯注,他一心只在救女儿上,全身已如蓄势待发的猎豹,要冲将过去从它利爪下把女儿夺回来! 与此同时,真不是只有六子一人有此打算,在场所有的男将们都在瞅准时机…… 却,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 鹰隼浑身一战,忽然两爪奋力一抓,大鹏展翅,竟然完全将小月亮抓腾起来要飞走! “不!”多少人心里在叫喊! 然而,还是小舞——真的,由此可见,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溥婴! 他忽然奋力引颈向上,小小身子爆发出的能量全在唇齿间!——“嗡贝么科纳布玛累吽呸……” 不知他嘴里吐露出的是什么咒语,实在炫人耳目! 鹰隼两翅忽若无骨,往下坠!——徐树奔去稳稳抱住了小月亮!为何第一个冲过来的不是她的父亲, 因为, 依旧令人大惊失色的, 参长,与此同时,也轰然倒地!——对六子而言,这陌生又多少有些熟悉的咒语啊,那么像从前银河在他耳畔喃起的梵语情话,但是,显然更完整,威力更大!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7 这就叫昌庆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银河只怕也想不到,当日昌庆执意收小舞为徒,真有福报会在日后……具体的,稍后再表。 这几日,举国震惊,十七世复位不仅本国百姓热议,也占据他国头条版面多日,各种猜想,各式测论,五花八门。但是终归高处顶尖儿的事儿,又能议论多久,又敢议论多久?总而言之,天朝纪年回到溥皇十七世。 如此大变,银河不可能不知,可惜她再次受制于权力之下,被禁限在迦月宫内。 上京的消息是同小月亮一同来到她身边的, 把女儿送到她身边的宫使对她依旧毕恭毕敬, “陛下说,雪阳殿下还不见好转,您还是安心在圣城与他治病。怕您念想月主儿,也给您送来身边。王储殿下也会时常来看您……” 他父亲复位,小舞肯定还是回归王储之位。 宫使肯定不会把这些事汇报给她听: 祁氏遭受猛烈打击! 原因只在参长解救女儿那日后莫名晕迷,许久不醒,这样,祁门就垮了呀。饶是有揄追这样的外戚鼎力相助,又有何用?溥家联合起来收权,“清君侧”排除异己到了顶峰!局势若此,再有心,也无力…… 捉了多少人,又跑了多少人,如今,但凡与祁醉有丝毫关联的,你只要能“举出他若干罪状”即可暂缓处理。你又晓得这里头有多少“判门”,竟列举出长达百余罪状!——其中,他“霸占”先王后,生子,都算一条! 想想,这把小月亮送来她身边,何意?小太阳小月亮虽说是王储同母异父弟弟妹妹,但,也是罪臣之子,是祁醉“霸权欺溥”的赫赫罪证啊! 宫使不说,银河难道就没其它途径知道这些事?这次比上回强点儿的是,黄白两教早已不再与她对峙,经过六子这些年的“巧妙融合”,胡佛三教达到了历史最佳和谐期!事实,对于上京所发翻天覆地之势,胡佛三教取得高度统一:暂且观望。即使他们所支持的参长看似处于劣势——其实,经过银河两次居圣城,胡佛事实更拥戴得转而是她! 这位先王后,且不谈身份高贵,是十八世生母, 而且,关键她聪慧,修胡佛! 所以,这时候的银河待在圣城,面上说是“被宫里拘禁一般”,其实,她这更像是待在属于她自己的领地! 你以为宫里这边一些溥氏宗亲就没考虑到雪银河如今在圣城的影响力?有人也提醒过十七世,这恐怕是后患。但,不说溥璟对她复杂的情感,第一个,成安就不答应动银河分毫! 所以说,她这一家子的鬼事真是得叫世人感慨:你以为“赢”了,就真赢了?人就真能从“胜利”中得到满足与快感了? 且不能啊,反倒,愈加痛苦! 十七世复位了,他就真的快乐了? 小月亮被送走那天,小舞撕心裂肺的哭喊,可夜夜折磨他的心! 小璟其实也是好心,他才复位,朝局待定,一来他自己都没理顺对银河的感受,如何能立即面对她!再说,宫使传的话也没错,小太阳病还未痊愈,银河也不得回来呀。这日子一长,最可怜的还是小月亮,爸爸是罪臣,关在大牢里,就算宫里有老姑母照拂,肯定也不及去妈妈身边呀。遂,才决定把小月亮送去圣城妈妈身边。 也晓得妹妹走,小舞肯定不愿意,所以是想着悄悄趁夜晚送走的。 偏偏这兄妹间似有灵犀, 这天,小舞本来都睡下了的,冷不丁他就想起嬷嬷顺着妈妈走前儿给妹妹织的小背心织好了,非要给妹妹送去,嬷嬷们好说歹说,天儿冷不出被窝儿了,我们给你送去好吧。小舞非不!我要去看看妹妹!光着小脚丫子下床就往外跑! 嬷嬷们没法儿,给他穿了鞋袜,披了大袄子,侍卫抱着去了妹妹宫里——诶,正好就碰见妹妹要被抱走…… 小舞那个撕心裂肺哭啊,“不准抱走我妹妹!谁也不准抱走我妹妹!……”小小子就抱着更小的小月亮——小月亮估计也知道要分离了吧,哇哇大哭——一时,宫里那个压抑的气氛呐……小天宫里这都是多少年跟着银河的了,哪个对她,对她的孩子们没感情?可规矩里又不敢明着流泪,只有都偷偷抹泪,哽咽着还得劝哄小殿下们…… 小璟,成安都赶来了, 愣是哄着小舞抱着小月亮睡着,再轻轻把孩子们各自抱开…… 成安抱着熟睡的小月亮也是亲了又亲,轻喃,“造孽啊,这是苦了我的娃娃们……”是呀,成年人为些恩怨作的孽,叫小娃娃们不得欢颜,还不是做爸妈的罪孽深重…… 小璟这天也抱着小月亮许久许久,亲自陪着,送小小的她上的飞机。 小月亮回到妈妈的怀抱自然还是幸福的,至少小娃娃记忆浅,见到最亲的妈妈,还有一胎孕育出的哥哥就格外高兴,咯咯笑,好像就忘了远在京里的爸爸,小哥哥……妈妈却愈是见到女儿这样无忧无虑的笑颜愈是伤心,但,银河这次奇怪得怎么也流不出眼泪了,心痛得无法呼吸了,眼眶也就是干涩酸痛,但明显整个人精神垮了,要不是还有儿子女儿磨她,这个美丽的女人好似就站在悬崖边,随时都有可能跳下去…… 她这样的精神状态自然叫人忧虑,连直男少年宝哲都不自在地学着哄她了,时不时唱些不着调的山歌给她听,讲神佛世界里离奇的故事,一手抱小太阳一手抱小月亮,唱藏语大戏,逗得孩子们是咯咯大笑,开心死。银河呢,微微笑,眼底的愁苦就是解不开呀…… 悲切。 漏签声咽。 渐寒灺、兰缸未灭。 良宵长是闲别。 恨酒凝红绡,纷涴瑶玦。 镜盟鸾影缺。 吹笛西风数阕。 无言久,和衣成梦,睡损缕金喋。 叔父说她“好吃懒做,好高骛远”,两“好”叫她不会有什么大出息。银河想,她这辈子要真如叔父所言一直得过且过没出息还好了,看看后来她揽下的这些情债冤孽啊,拖累得她……太费劲儿了啊。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8 七顺这段时日内心也是煎熬。日子是过好了,与小璟有救命之恩,这些年又与他不离不弃,小璟自是把他当兄弟!如今,小璟重登王位,肯定不得亏待他。但是,七顺毕竟姓祁,祁醉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心里当兄长当最崇敬的人!如今祁醉遭难,七顺心里能好过吗。 七顺几次想与小璟挑明,这种“欺瞒”实在叫他夜不能寐。但是,小璟每次见到他,也不掩饰自己的苦痛,对银河,对过往的“记不得”都叫小璟从来没有逃脱阴影——七顺又不知如何向他说起了…… 还好就是小璟身边有了小舞,儿子成了他现今唯一的阳光。 他恨不能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儿子,于是,王位又算得了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着实得“天时地利人和”,也着实有这个魄力去施展才能治理好这个国家。但,小璟的志向在此吗?他何尝不时常问自己,这一切,是我想要的吗…… 如今回宫,小璟的作息同在军营一样,他也极力保持着自己对“溥皇”这个职位的热情,尽心尽力地去做好每件事,但,说实话,对小璟而言,实在无趣。每日,他更愿意和儿子待在一起,哪怕逗逗棱子玩儿,教他驯服小兽的本领。 “这个点了,这小子怎么还不过来,”小马场,小璟等着儿子呢。 是了,就算回了宫,他也没敢和儿子住一处。对,没看错,是“不敢”。更确切的讲,是不敢入小天宫。 小天宫,那是她的领地!小璟不敢踏入那边的理由太多太多了,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她,他其实每天都会想到她,但是,就是不敢面对她…… 一旁七顺笑着安抚,“许是做功课耽误了,” 嗯,银河是把儿子教育得极好,习惯、规矩,都培养得好。小舞特别自觉,每天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特别有条理,就算再爱玩,也一定在该完成的功课完成后,才能小小撒野下。 不过今天着实耽搁了久些,再等了会儿,小璟也担心,脚步不由自主向小天宫去了。 也不是说他这回来就没进过这小天宫,那天要送小月亮走,小舞闹,他不就来过。——这里的物、事、人,全深深烙有她的痕迹…… 一进来,一只漂亮的大鹦鹉就叫“来啦,脚步轻些,小舞还没起呢。”口齿特别清楚呢,真跟人说话儿一样! 知道它叫它它,年纪其实也不小咯,和莎莎是陪伴小舞最久的小伙伴啦。 內侍见溥皇驾到,早已惊慌——至于原因,稍后就知——但此刻,面上还是极力镇定,“见过陛下。” 小璟立在鸟架边心情愉悦地逗它它,“还没起呢,这小家伙也太懒了吧。” 诶,这它它还特别护主呢,“起了起了,去小密室了!” 这下,可把內侍吓得要魂散,赶紧走到它它跟前要摘下他的框儿,也是笑着,“您别听它瞎说,舞主儿早起了,这会儿在洗手间,马上出来。” 小璟那是多精的魔头,他瞧瞧七顺,七顺会意,直接往小舞寝宫洗手间走去,內侍是慌急了,竟去拦,“您上哪儿!” 这下够清楚了吧,小璟亲自往寝宫走去,內侍这是再万不敢拦,就是紧跟着,同时声儿稍大许多,“陛下,舞主儿一会儿就出来……” 小璟睇他一眼,“你这么大声儿干嘛,通知谁呢,”说着推开他,径直走去。这越往里走小璟心上还真是越好奇了,一路上这些小天宫的人,又不敢明目张胆拦他,但是各个还是尽力想拖延他,七顺推倒好几人呢! 小舞个小毛毛还真藏了什么不成,怎么可能,一定是他妈了……正想着呢,小璟进来,真是一愣!只见几个內侍着急地正把一个喇嘛打扮的男子往小舞榻子上搬,小舞个小小子眼泪兮兮也特别焦急地在一旁“庆爷爷庆爷爷”地叫…… 一见小璟进来,全都吓一跳!出乎意料的是,小舞一见爸爸来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张手挡在他庆爷爷身前,不晓得几防备的样子,“不准看我庆爷爷!” 诶哟,你小璟是个魔王吧,就算混乱的记忆里,对自个儿本性还是了解的吧,自个儿那该是个多能折腾的人! 现在,连他都不得不佩服雪银河这娘们儿,岂不比他更叫人——你说不得小璟一下火烧心! 他是不记得她了,但是对小璟这样的魔王来说,能如此折磨他就已经说明他有多稀罕她!好,你嫁给我哥,忍,我记不起从前细节;你跟祁醉鬼搞,还生了孩子,我记不起从前细节;现在倒好,你在你宫里,还,还藏着这么个大男人!!还,还叫我儿子这么护着他!!——小璟能忍吗! 他一步冲过去抱起他儿子就吼,“他谁!你妈把他藏多久了!!” 小舞却真是对他庆爷爷有感情,在他爹怀里扳啊,“不准看他!不准看我庆爷爷!”这也是因为银河到底是把这位老神仙藏着掖着,所以一开始就告诉小舞庆爷爷是老神仙,不能见人 …… 小舞到底还是个孩子,他说得清楚什么,就是万分担心他庆爷爷。今儿一直没出宫也是因为忽然出了意外,小舞正跟他习古法咒语呢,昌庆突然倒地不醒,吓死小舞了! 此时,许久未见这样的情形,小天宫跪趴一地,一个老嬷嬷——不是卢嬷嬷,卢嬷嬷虽没有那会儿随银河去圣城,但是送小月亮那次还是过去了——也是银河身边多年的老嬷嬷了,她仰头眼中含泪地对小璟说,实际也是心疼溥皇陛下这样误会银河,“陛下息怒,这位庆老神仙,今年七十七了,他是藏地一位得道大喇,好容易被四主儿请来教授咱们小舞殿下——他是咱们小舞殿下的师父啊,今早忽然晕倒,我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小璟一怔,也是不信,眼前这个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的男子,有,七十七了?! 倒是,待七顺看清这人的面孔,那个大惊失色!——他可永远记得这张脸!可不就是当日正对小璟施法的妖人吗!!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9 那会儿在米救小璟时,七顺毫无隐瞒地将如何从昌庆手里救下小璟都告诉了银河,银河虽没详说,可也对七顺讲起这属于“藏地巫术”,所以七顺知道昌庆这人的可怕,但,也想不到银河竟然将这人一直藏在她宫里! 后又想起,前段儿关于“小舞救妹妹”那些“古怪的呓语”,他相信老嬷嬷说的,且意识到,原来昌庆一直在教小舞巫术啊!七顺也明白,小璟被魇这件事只有银河做主,他且不能擅作主张瞎说,眼下只有压下惊奇先劝小璟稍安勿躁,别吓着小舞,先救治昌庆为好。 好在小璟还是听了劝,他也有他的想法:本围绕在自己身上的谜团就够多,小舞上回鹰隼嘴里救下小月亮,之后,祁醉长久不醒——这些不都够诡异的?这宫里有邪气!小璟能放过眼前这个“妖人”么! 结果,也确实叫人惊奇就是, 找来宫里最老资格的御医采奇一瞧啊,采奇都惊叹:藏地胡佛真是无淼之术!着实神奇。这位大喇,确实七十古稀老人的骨像,且,内脏功能精血脉络都大有损耗,但,偏偏就是容貌不老!这是何等的逆天修养! 小璟当夜就赶往圣城了! 他实在抑制不住自己要去见她!——这个叫他抓耳挠腮真是又恨又……的女人啊! 小璟不会忘在米最后一夜,她如妖女在自己耳旁呢喃,他还不是如堕魔道——原来她还藏着这么个大妖人在身后,竟然,竟然还让儿子跟着他学习!——她是怎么想得啊! 但是,饶是这般对她恨怒不行,小璟还是有股子抱住她恨不能狠狠揉碎进心里的冲动!——是了,小璟哪天不想她,想得心碎了,不完整,只有这样把她揉碎了放进去,才能正常跳动…… …… 极具异域风情的毛毯上坐着两个漂亮娃娃, 叮呤咣啷,他们正在把玩法器。 小太阳手里的是伐折罗, 它原来是古神奇国的兵器,后被胡佛吸收为法器。伐折罗代表坚固锋利之智,象征着所向无敌、无坚不摧的智慧和真如佛性,它可以断除各种烦恼、摧毁形形色色障碍修道的恶魔。也象征佛智、真如、空性、慈悲和智慧等。 小月亮手里是扎玛如, 其实就是嘎巴拉鼓,鼓腰箍镶宝石镂花金片,坠飘带,两面蒙皮,鼓体象牙。她手里的鼓锤是弯的,握在她白嫩嫩的小手里就像一枚小弯月。 两个娃娃胡乱敲着抡着,还叽里咕噜对着不成句子的婴儿语,然后咯咯笑不停,谁懂他们的快乐! 银河盘腿坐着,望着她一对儿儿女似乎在发呆,其实仔细看,她嘴里也在嘀咕什么。 身后,宝哲也盘腿坐着,只有他知道银河在背经。他前头摆着法铃,也是精巧无比,金铜身,喇叭口,柄把呈半根金刚杵形状,内有铃舌,外部镂刻美轮美奂的图案。 看来银河默背完一段,掌心向上会一握,宝哲就会用力上下晃荡一下金铃。铃声脆响嘹亮,两个娃娃似乎早已熟悉这铃声,一点儿不好奇也不受影响,他们间的交流还在继续…… 小璟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任何人见了都会有如梦幻吧, 房间里,经书成堆——是真的堆在一起,一摞一摞。墙壁本就是金色,与这些经书辉映,感受上即“富贵浮云”…… 孩子们穿着小褂儿,又都是出奇的似画儿里的娃娃,乐呵乐呵的,手里的法器与童言,仿若坠入至纯世界! 美丽的银河,长发披散着,穿着最简朴的暗红佛衣——她睁开眼,看他来了,也没惊讶,又平和地合上眼继续默念, 小璟心那个蹙紧得!银河眼里没有他,甚至,连这个世界都没有了一样!…… 小璟一时心慌,手都像有点抖,他不自在地抹了抹唇,回头看了眼领他进来的卢嬷嬷,卢嬷嬷倒是谨遵本分,小声,“陛下能再等会儿,主儿在默经。” 小璟点点头,他来到孩子们身边,跪坐下来,刚要伸手去抱抱小太阳,也是想看看他身上好些没——小太阳个小胖子认生,脸说变就变,害怕地往妈妈身上滚。倒是小月亮还认得他——毕竟在宫里那些时,小璟可也是天天要看看她。小月亮不像哥哥个“怂肉坨样儿”,她还主动大方地把手里的弯弯鼓柄要给他, 小璟接过来,眼神忧伤地与她小手握了握。 小肉坨滚到妈妈身上了,银河也没睁眼,就是熟悉地抱住摸了摸儿子头,小太阳似又重获安全感,在妈妈怀里偷偷瞄向陌生的小璟…… 她根本没受打搅,眼睛始终未睁开,默念也未停;到一段落,右手掌心向上,再用力一握!身后也始终事不关己的宝哲大力摇响金铃…… 小璟就在这种煎熬里呆坐了许久, 这恐怕是他一辈子——嗯,无论他记得的还是不记得的,一辈子里最难熬的一刻了! 这一刻, 银河,孩子们,宝哲,甚至这圣城,对他都是冷漠的。似抛弃了他,小璟真正体味到什么叫孤寂无依…… 小璟许久许久不眨眼地望着她,是痴望了, 我怎么就忘了你呢, 姑母说,银河是我小璟的命啊,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 我从前一定把你当唯一的唯一,甚至超越了生命! 我一定爱你爱得发疯,为了你可以抛却一切! 可我,怎么就忘了你呢——不该啊,我怎么可以忘!……小璟不禁都湿润了眼眶,但他没有去管它。男儿有泪不轻弹,从前,即使他陷入那样大的痛苦中,宁愿自残也不肯掉一滴泪!现下,小璟是真的脆弱了,无助了,失了主心骨了,因为,他正在深刻地感受着,银河不要他了…… 得了这天下有什么用,复了仇又有什么用! 眼前这个女人,在用一种“远离尘世,拥抱胡佛”的方式,告诉他:或许雪银河真的想开了:什么情债都是浮云,什么皆可抛,皆可抛呀……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0 孩子们都被抱出去了,宝哲临走前,将金玲双手放置她身前,银河始终带着微笑。 就剩他两儿。 小璟走近些跪坐她跟前,银河低头下去,他伸手捉住她下巴让她看自己,“你没话儿跟我说么,”小璟眼睛里可不掩饰悲伤了, 银河唇边还有笑意,却偏又那样了无生机,“有什么好说的,”她眼神还是要滑向一边。小璟单手改成掌住她半边脸,情绪前所未有的伤心,追着她眼神,“都不问问祁醉?”银河摇摇头,“小舞呢?”银河还是摇头,“他是你儿子!”“我知道他会很好。”“怎么会好,妈妈不在身边,”“总会有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银河!”小璟喊得啊——心全撕裂开了!银河还是那样,她眼神往下看去,看着那金玲,波澜不惊…… 小璟起身转身快步走出来了! 他都不敢再在她跟前呆!怕……怕一时控制不住真,抱着她哭起来…… 他一个人站在门外,好久好久, 也低着头,眼泪奔流,心里的难过好像如何都填补不起来……怎么办呀!银河这是…… “陛下,” 是老嬷嬷在轻轻喊他。 小璟只是点头,他不能抬头,一抬头,那泪水会吓着所有人! 老嬷嬷也是有哽咽声, “相信您也看出来了,四主儿这是,这是病了。她心里太多苦了,说不出来呀……老奴,老奴斗胆请陛下允准,让四主儿的发小儿来这儿陪陪她,或者,能让她回家乡呆呆……” 小璟抬起了头,果然满脸是泪。他两手扶住了嬷嬷,卢嬷嬷尽管也是泪湿眼眶,可仍旧十分守礼,低头示敬。小璟小声说,“谢谢嬷嬷,我这就带你们回去,一定尽全力治好她。”老嬷嬷还是十分守礼地一弯腰,“谢谢陛下。” 夜晚,圣城的天空多么透澈的黑亮。 飞机穿越薄薄的云层, 俯视下头的万家灯火,育颜心中多么凄凉,他抱紧了紧怀里的银河:我丢了我深爱的女人,我该怎么把她找回来啊…… 银河已经睡着了, 她很乖,让她去哪儿她也不反对。老嬷嬷给她披上灰红的大披风,轻轻挽起她的长发,她始终手里握着那只金玲,平静地看着前方…… 孩子们也很乖,好在小太阳的病情好转许多,小璟已授意将“小太阳在圣城治疗的一切”无论人、物,全照搬回京!他们此时也有老嬷嬷们精心照料着。 银河回来,最高兴的当然是小舞! “妈妈!妈妈!”老远,小舞就跑来,银河弯腰抱起儿子,就是不住摸他的后脑勺,抱着他慢慢往前走……儿子兴奋地跟妈妈讲起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尽管每当发生什么,他都已经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妈妈了,可这会儿还是会拣最兴奋的最有趣的再跟妈妈说一遍! 银河就时而亲亲儿子,小声回应一下,特别温柔,但也没见再大的情绪波动, 小璟走在后头, 有时候小舞会指向他,“你问爸爸……”小璟会笑笑,那种笑,谁看着都会心疼吧,多么心酸…… 老公主亲自来迎, 本来听说小璟把银河娘叁儿都接回来了,特别高兴!……事到如今,看尽银河、小璟、六子他们三人的恩怨情仇,加之孩子们连带在其间的苦痛,成安如何不最大的希望就是都好好儿的,都好好儿的……只不过小璟已是溥皇,再多的话儿,成安着实也无从劝起。所以这会儿见小璟把他们都接回来了,起码一家团圆,真是说不出的欣慰! 却, 见银河默顺地抱着儿子往前走,全然不似从前的神采,再看小璟的神态……老公主一把捉住了小璟的手腕!“银河怎么了!” 小璟眼眸轻红,“先安排好他们。阳阳的藏医需在这边专门安排个医馆……” 老公主直点头,她看得出来小璟已经极力隐忍了,眼眸也因为伤心逐渐红一大片, “好好,会马上安排好的,”老公主只轻轻拍着他的背,忽然也有种极大的心伤涌来,银河啊,这是怎么了! 小璟亲自布置, 老公主也没离开, 这望着,眼泪就停不下来……扭过头来,捂着嘴哭,“银河这是怎么了,”微悦扶着她直抚她背,“您别太伤心,一会儿问问,问清楚,”也是惊骇!小舞个小孩子是看不出来,他还围着他妈妈兴奋地说东说西。大人们哪个不心惊?四主儿这是像变了个人儿! 人温温柔柔,脉脉艾艾的, 也不是说从前银河就不温柔,但,那种灵动,那种精气神儿!——没了…… 她一靠近自己的床,就盘腿坐了上去,手里金玲放下,老嬷嬷们赶紧将她随行带回来的经书一摞摞码在她身侧,好像如此将她包围,她才有安全感…… 小舞也爬上去,乖乖地轻拿起那只金玲瞧,银河也不管,她手虽抱着儿子,嘴里却开始默默念着什么…… 这时候,那边回到小摇窝的小太阳突然大哭起来,惊动了所有!——小太阳毕竟离宫时间最长,都有些陌生了,一回来还是要妈妈抱。——然而,所有人都被小太阳的哭声惊动,独独银河坐得稳稳的,她甚至都没朝那个方向看,依旧抱着儿子,嘴里默念…… 小太阳被卢嬷嬷抱起来哄了哄,不哭了,可还是“妈妈妈妈”地叫,成安小璟都稳不住他,唯有抱向银河, 银河也接过小儿子, 小儿子一被妈妈抱就两手抓着她衣襟蜷缩在他怀里,小舞还去逗弟弟,“小太阳,看看我啊……”两个儿子在妈妈怀里玩起躲猫猫, 银河唇边现出微笑,唇里,依旧在念念…… 在场所有小天宫的人,哪个不心惊又心酸! 美丽的四主儿,美得更惊心动魄! 她低独扎一个马尾,长长地拖曳在榻子上, 她眼眸清澈,干净得什么也不装, 她唇峰愈加红滟,一直低低喃着什么,纵使儿子们在怀中玩耍,她也依旧似有章法地在默念佛旨,到了一个篇章,伸出一手,不慌不忙,一摇。清脆响起,更吸引了她怀里的孩子们,小舞去摸铃,她也不怪…… 但, 从前那个活灵活现,有着人间“生旦净末丑”全乎情绪的雪银河,还是不见了, 何尝不叫人可惜又可疼, 纵使再大的“出息”又如何,一个有血有肉的雪银河,还是被折腾站在悬崖边,跳下去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1 六子睁开了眼,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也佩服自己,醒来后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些: 对于胡佛,他不信它,从来都是仅拿它当工具看。 天朝自秦汉以来已经是君权大国,对胡佛的态度始终复杂尖锐。“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说明朝廷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胡佛的兴衰。 开始,汉魏晋南北朝的多数统治者是欢迎胡佛的,他们一旦掌权就会觉得如果让胡佛感化百姓静修向善,就可以天下太平。正如南朝宋文帝所说:“若使率土之滨,皆敦此化,则朕坐致太平,夫复何事?”其中,公元六世纪前期的南朝梁武帝萧衍态度最为彻底,不仅大量修建寺像,而且四度脱下皇帝装,穿起大喇衣,“舍身为奴”,在寺庙里服役。 与南朝相对峙的北朝,胡佛场面做得更大。据《洛阳伽蓝记》等资料记载,到北魏末年,境内佛寺多达三万余座,喇尼达二百余万人。光霄阳一地,寺庙就有一千三百多座。大伙儿不妨闭眼想一想,这是一个多么繁密的景象啊!难怪杜牧写怀古诗时曾提到“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现在读起真觉感慨万千…… 不过,正是这个数量,引起另外一些君权的抗拒。他们手上至高权力又使这种抗拒成为一种“灭佛”的灾难。 几度“灭佛”灾难,各持理由,概括起来大概以下几个方面:一、出现了那么多自立信仰的团体,朝廷的话谁还听?二、耗巨资建那么多金碧辉煌的庙院,养那么多不事生产的喇侣,社会经济压力太大了;三、更严重的是,胡佛叫人漠视了传统的家族宗亲关系,无视婚嫁传代,动摇了天朝文化之本…… 就拿小舞常背诵的“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韩愈,他就是个反佛先锋,他曾激越地说,“胡佛传入之前的天朝,比传入之后更平安、君王也更长寿!如果胡佛灵验,我在这里反佛,一定会受到惩罚,那就让一切灾祸降到我头上吧!” 六子想起这些,不禁笑起来……您瞧瞧这人神就是跟常人不同,他历经大劫,好似轮回一场,终于彻底醒透,回来人间——对咯,六子彻底解咒,完全清醒咯!然而想到的,竟然是如此“自侃”。 是了,六子是在“自侃”,他觉着要依照平常思维,他该和韩愈一个阵营,极力要灭了这“祸害他似死过一次”的胡佛! 但, 他还摸摸自己良心,你恨得起人家吗?这大梦一场的经历,他又不是醒了就全忘了,自己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心里只有银河,嘴硬心软把她放在第一,什么都可以靠后——且,他甚至觉着要感激这一场,银河对自己多稀罕啊!要循着之前的步调,这娘们儿永远不晓得心疼我…… 哎,这不得了的六子哦,他明显知道自己被关在牢里的病床上——瞧这铁窗,冰冷的四壁。可他还独自偷着乐!——想清楚胡佛,想清楚这大梦一场,又开始想念他的银河。自个儿“阶下囚”,权斗上彻底失败了,倒真觉没什么了,好像,赢回了银河,还赚了一对儿儿女,已然人生赢家了…… 所以说,当人们发现参长醒来,哪个心里不由衷佩服!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人间权神。落至此境,不慌不忙;身陷囹圄,安然自若。 参长醒来当天,消息就报到溥皇处。 小璟那会儿正如当日宝哲坐在她对面一样,身前放着金玲。银河默念一段儿后,掌心向上一握,小璟稳稳一摇铃……每天,唯有这个时间,小璟最放松,她就在他眼前,他们间好似找回了许久前的默契——隐隐,小璟又想起从前梦里的幻影,他与一个女孩儿共舞,一抬手一投足,涌动着最暖的温情…… 小璟听到消息后,只一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依旧望着银河。 这些时小璟也不一直颓废伤心着, 这阎魔从来就是不服输的主儿! 难道他们这些人就这么被命运牵着走了?当然不! 趁着在银河面前为她摇铃,胡育颜的思路也在逐步捋顺:我遇袭,莫名失忆——小舞救下妹妹,一串念咒,祁醉也莫名晕厥这么长时日——银河藏着那个“庆爷爷”…… 也就在六子醒来的当晚, 他就见到了,他这一生恐怕也摆脱不了的,胡育颜了。 这算是胡育颜第二次“主动登门”找他吧。上回,他们“联盟成功”,虽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两人三观突破性取得一致,算走到一个阵营了吧。 这回…… 六子正在看书, 《曾文正公嘉言钞》, “我们兄弟遵家训四条:早起,务农,疏医,远巫。尤其迫切和必要。” “朱子常说:‘悔字如春天,万物蕴藏积蓄的生机开始生发。吉字如夏天,万物藏盛已极。吝字如秋天,万物开始败落。凶字如冬天,万物开始凋谢。’又常用元字配春天,享字醒夏天,利字配秋天,贞字配冬灭。” “读经有一个耐字诀窍,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天不通,明天再读,今年不通,明年再读,这就叫耐心。读史的方法,最妙的办法是设身处地。每看一处,好比我就是当时的人,应酬宴请在其中。不必要人人都能记得,只记一人,好像在接近这个人一样;不必要事事能记得,只记一事,好像亲临其事。经,主要是究追其理;史,主要是考实其事。离开这两方面,别无可学。” 他还边读边念,真跟银河有得拼! 自胡育颜进来,六子也没理他, 胡育颜也没打搅他,裤腿儿一提,坐他对面椅子上,让他尽情读阅。 六子端起茶杯喝了口,似润了润嗓子,还在翻书,说道,“你这么急来瞧我,有什么事儿吧。”又笑笑,“依你的性儿,我生不如死的时候再来看我,才是最佳时机吧。” 胡育颜坐直,“银河病了。祁醉,你跟我说个实话,你身上到底怎么回事儿,跟胡佛有关么!”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2 一听银河病了,六子已经坐不住!一下起身,“什么病!” 胡育颜盯着他,“心病。咱还是先把你的事儿搞清楚吧。” 不行!六子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你以为他每日这么想念她,还经得起听得她一点不好?“我要见她!什么心病,她没心没肺的,心里搁得住什么事!”六子且这么说也是安慰自己啊,他这会儿反倒极力不想银河“太有心”,还同往常一样多好,谁也不在乎只在乎她自个儿的欢喜——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已然不可能,生了孩子后的银河已经变了许多,她不可能再似从前“没心没肝”了…… 胡育颜没动,坐那儿,微仰头瞅着他。看似更没心没肺。 六子眯眼,肯定疑惑他这样儿,“你在激我?”有些残戾表现出来,“咱两的恩怨可以放一边,它是比不上银河重要的。” 也是叫六子真没想到,这会儿,胡育颜超坦白。他视线稍移一旁,“我把她忘了。”他抬起手指指自己的脑袋,“你要真心觉着银河更重要,咱两的事儿可以搁搁,今儿就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找人害得我,使什么阴招儿邪术把老子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把她都给忘了!”胡育颜话儿轻,可咬牙切齿,恨呐…… 六子当真怔那儿!——当初说找着他了,且这胡育颜一回归就强势来夺位……哪个想得到,他是失忆了的……再,什么“人不人鬼不鬼”什么“阴招邪术”什么“把她忘了”……莫非,他和自己一样也是被……说过,六子全清醒了,但也没忘糊涂时的事儿!他也记起那会儿黄教怎么劝自个儿“干脆自立门户”,他不答应,于是来了个大喇,之后,他就失了知觉…… “你记不记得自己见过一个喇嘛?”该六子要印证什么了,眉头蹙得紧,甚至,仔细瞧他眼睛! 这一问,胡育颜视线也转过来,眉心也蹙着,摇摇头,“我就算慢慢想起来的,也都是些挺早的事儿,我连怎么认得她的都不记得了。”小璟多懊殇啊!他人生里最重要的一块儿,没了……是呀,六子也能感同身受,不过看样子,他比自己情况还糟,起码自己还记得大略,只是跟她的感情模糊了好多…… 六子又慢慢坐下来,“我就是见到了一个喇嘛,模样记不清楚了,三十来岁的样子吧,话儿都没多说,他嘴里一直念叨,我就神志不清了……”也坦白讲了自己被魇的事实。 他提到“喇嘛”时,胡育颜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再听他这一叙述…… “他可不止三十多,七十七了!”小璟多半能认定这人了,他一下起了身,忽而又不知是好气还是无奈的,“你我还真不是她雪银河的对手,她搁她宫里一直藏着这么个老妖精,你也没发现呐!” 什么老妖精?六子当然满脸疑惑。再待听完小璟讲完“发现昌庆的经过”,那心可够翻江倒海!可不“不是她对手”,她将个大活人藏她宫里这长时间,还叫小舞跟着他学巫术……六子也是一时不知是气得好还是笑得好,银河啊!…… “不过,我估计她是晓得你我被魇的事儿,也亏她能耐找着这么个人了,她藏着他,也是在想方设法解我们这困吧。”瞧瞧,她的小璟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表象迷惑住”的人吧, 六子点头,不禁也有些发怔, 这下,什么都能串起来了吧, 她那会儿,时不时在自己耳旁用奇怪的梵语呢喃的情话, 她总也驱不散的忧郁眼神, 她伤心地哭,“六子,你得逼着自己战胜邪魔,战胜改造你的咒语,不是我狠心,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失去我的,我再也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六子缓缓呼口气,心疼无法,银河吃了太多苦了…… “那人现在怎么样,我是解脱出来了,这还得多谢小舞,看来他也是扎扎实实在教小舞。”六子有些凄然地微笑,看来这世事无常,人呐,还是不得太狂妄,对什么,最好还是存些敬畏心好。 “他是全凭脑力行事的人,我看魇了这么多人也早已心力交瘁了吧,加之这突发脑梗,本就是古稀之身,也是在末路上走了吧。”小璟口气冷漠得很,对这个妖人,他只有恨,死不足惜的人。 “那你也总得有个解脱的法子呀,我看光凭自身……”六子轻轻摇摇头,“这只怕真得‘天时,地利,人和’了。”看看看看!人神这领悟能力! 小璟这会儿倒真有些释然了,他本就是个敢于去“战胜”继而极能变通的人: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心里也明确了对银河的感情,忘掉了的,是要找回来,但,不可能再影响他之后的路! 现下,当务之急是医好他们的银河呀! 于是, 胡育颜与祁醉二轮和解了。这回,二位心可比上回走得更近更真。毕竟,他们和这个女人都有了骨肉,也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还真是再也扯不断了…… …… “拿么 洒尔乏 打他噶打难 唵 维补拉 噶尔别 嘛尼 钵喇别 打他噶打 你达尔夏馁……” 今夜皎洁的月光洒进来,小天宫她床帏宝顶上那颗龙吐珠更熠熠生辉,甚至,有抹显妖谲的白灿! 她还是那般盘坐着, 手边儿一只金灿灿的宝铃, 她长发披散, 不施一点粉黛,唇却娇红可爱, 沐浴在月光下, 没有一个人听得清她在念叨什么。 其实,雪银河已经没有念经了, 但凡此时身边有一个懂行的人在细听,都会大加警觉!银河这是在念咒了啊!…… “嘛尼 嘛尼 苏钵喇别 维嘛咧 洒噶喇 噶姆毗喇 吽 吽 及乏拉 及乏拉 菩达 维罗割得 骨赫牙 提世帝打 噶尔别 司乏哈……” 愈念愈急, 事实,在雪银河的时空里,是愈来愈莫测,愈来愈乱她心智! “铛,”一声衣衫擦铃的轻响——如果是如同她往日里自己摇响得还好了,起码能惊醒她!——只见,雪银河大睁着眼向后仰坠下去,落入软软的榻上,而后,慢慢,慢慢,合上了眼……这一合眼,就是男人们的“地狱时刻”开始了。 哎,也是,什么都“过犹不及”, 连小舞都懂的道理:庆爷爷明明白白警告过他,施咒不能自心迷,否则,魇的,可是自己! 雪银河,这可不就走火入魔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3 安静,是一种哲学。 橘悦从前就对魏晋朝名士们的精神世界保有景仰, 有一个人,因这些时被银河反复对他提起,再次被老橘重新重视起:他就是陶渊明。 在陶渊明看来,魏晋名士的独立如果达不到安静,也就无法长时间保持,要么凄凄然当众而死,要么惶惶然重返仕途。天朝历史上出现过大量立誓找回自我并确实做出了奋斗的人物,但他们没有为找回来的自我安排合适的去处,因此,找回不久又走失了,或者被绑架了。于是,这个合适的去处只有一个,那就是安静。 橘悦的谋臣们不懂,为何明明他已是扶持十七世复位的第一人,却最终选择不返朝!——他们若知老橘这一决定来源于一个女人,不知又该作何想法。当然,他们永远无法抵达老橘的内心深处,他们并不知,老橘早已将这个女人“奉为他一生吉星”,她给他带来太多的幸运了,他必得听她每句话…… 是的,银河自遭受巨大打击后,一直沉浸自我与佛学世界里不愿出来,不过与老橘还是有联系,但谈的,深奥许多。 老橘虽从通话里觉察出银河的异常,却,愈加迷信她。因为,你细品,她说的每句话着实有意思: “您着实该学学陶渊明, 在陶渊明之前,屈原和司马迁也得到过被迫的‘自我’,但他们的全部心态已与朝廷兴衰割舍不开,因此即使身处‘自我’里也无时无刻不惦念着那些不‘自我’的所在。 陶渊明正好相反,虽然在三四十岁之间也外出断断续续做点小官,但所见所闻使他越来越殷切地惦念着田园——细想想,这“田园”不正是内心的平静,也就是最好的‘自我’。” 她还有一句话,叫老橘也记忆深刻,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一切依顺自然,即所有的喜悦、恐惧、顾虑都能被洗涤得干干净净……” 了得吧! 她一个人“出世”了,带着老橘也跟着想通:既然心愿已了,该扶持的人顺利上位了,该拉下马的也得到报应,何苦再将自己丢进那无尽的权欲中。不如趁此顺风顺水,抽身出来,真正寻得最美好的安静,如何不叫功成圆满。 橘悦遂打破了所有人对他的猜想:并未就此返朝,而是选择真正永久在自己的老家停留下脚步,惜养晚年了。 因此,这一天,就算听到俊生向他汇报了这样惊天动地的一个消息,正在浇花儿的老橘也是泰然处之。 王俊生脚步匆匆进来,少见地没有注意礼节,推开小花园的门就张嘴喊道,“橘公!陛下决定处死祁醉了!” 老橘还是爱惜这个“关门门生”的,在决定不再返朝时找来过俊生,说道,“我的决定在此,并不意味你的一生也在此,你还是大有作为。如果想回京,这是个好机会……”没想,俊生竟摇摇头,“我愿呆在您身边。” 王俊生经过这些年的磨砺,着实眼界心机要比从前更炉火纯青。他深知,虽正如橘悦所言,这是他回京展前程的好机会,但,这就叫野心吧,王俊生觉着“还不够”,还没到“最佳时刻”! 此次助十七世复位是他橘悦的高光时刻,俊生依旧还是这大潮汐中的小兵小卒,就算回京能谋得个不错的职位,但绝不是俊生想要的。他还得依托橘悦再蛰伏再沉淀,再伺机寻得独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一听,老橘浇花的动作是停了下,不过想想,又如常。 “处不死的,这只是陛下安抚‘倒祁派’的一个态度,或者,”老橘顿了下,浅笑笑,“也是他想逞逞自己的小心愿。” 老橘是晓内情的——当然也是上回老公主带着小舞来东北见小璟,他才获知,原来小舞是小璟的亲生子! 那再想想,银河和祁醉是有一儿一女的,小璟如果弄死了祁醉,不是要银河的命?小璟敢吗! 不过,老橘心里也是有疑惑,就算如自己所言,小璟是想给“倒祁派”一个态度,给自己内心一个交代,搞这么出“斩杀令”——你要知道,溥皇要处决一个人,快能快到“下令即执行”,也能一拖拖完这人一生!后者,有时候比“当场杀了这个人”还要折磨人,因为这个“斩杀令”能悬在你及家人的头上一生!叫你日日夜夜担心受怕,你不晓得它哪天执行可不比立即执行死个痛快更摧残人心智! 老橘疑惑的是,陛下没必要弄得这样“世人皆知”。这如果叫银河听了,就算小璟给她万般解释,也是叫她伤心的事儿啊!…… 咳,老橘也是不知此时银河的情状啊, 小璟就是要把“他要杀祁醉”这件事弄得人世皆知!吵吵闹闹,轰轰烈烈!吵醒她,闹醒她! 你晓得银河这一晕迷,叫两个男人是彻底慌了手脚呀! 那夜,六子抱着她真得哭了——六子是真正这辈子眼泪只为她流了, “银河,你说对了,我怕死了,你不要我了,我就真的……银河,醒醒啊,我全想起来了,我从前就是个彻底的混球,那么欺负你不珍惜你,你来打我骂我啊,银河,银河……” 六子就是个普通的男子了,见心爱的人这样,心头毫无主张,只知道抱着她哭,绝望地想,她要这么一辈子不醒,我就这么抱着她一辈子不放,要死,也死一块儿……全然,不想他们的孩子们了,“超级自私”,超级软弱…… 小璟坐在床头, 看似冷漠地瞧着这“懦弱的六子”,实际,心里何尝不怕!他呆望着银河那张脸,心想,再也见不着她活生生的样子,我会如何?又想,如果有一天,我跟祁醉一样也想起了从前的一切,难道会比他表现得好?…… 小璟视线转向始终躺在银河手边儿的金玲, 一股子腥甜直往喉头冒! 他站起身, 望向前方, 眼里没有光,其实,更黑沉不见底! 事已至此,那就“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唯有以毒攻毒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4 这二位此生遇着她,也算上辈子“造大孽”了。雪银河从来不会叫他们“失望”! 她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还真是求安逸。 各种美食: 家乡甬府出品的宁波猪油汤团最是完美:皮寡淡、滑嫩,厚薄均匀。舌尖只略做纠缠即破,黑洋酥甜心自然流淌而出,汩汩然饱含浓情。汤煞清,有米香回甘。如此这般,方达到“皮、馅、汤”浑然一体之化境…… 还有糖回记的“死前必吃”之鹅肝寿司。如果食物里真有“死前必吃”这个门类,这道“鹅肝寿司”一定会出现在她的备选清单里:鹅肝拍片粟粉,加上用酱油、味淋和砂糖配制的调味酱,用米糠油煎香。这东西高度符合并且浓缩了雪银河“在世”时的四大酷爱:甜的、内脏、米饭。还有,外脆里嫩。嗯。吃完这个,若离正式嗝儿屁还剩个几秒,那就再灌上一口又浓又烫的酽茶,美哉哟。 还有还有汉州最暗黑的哥特风barfood:“混蛋汉堡包”!鸡蛋、咸鸭蛋和皮蛋互相叠加,每一口都是哥特顶级特有的狷狂、荡浪和蛋疼,再来一杯OldSchool鸡尾酒,感觉可以直接跟佛祖亲吻了! 瞧瞧这等饕餮安逸里,本该如何悠哉自在,却,忽然! “四主儿,乱了乱了,璟主儿要处死参长了!” “银河银河,这可怎么办,小璟意已决,他容不下六子了……” “妈妈妈妈,祁叔儿好长时间都不来看弟弟妹妹了,他们天天哭……” 烦死了! 烦死了!! 雪银河彻底怒了,我都躲到这里来了,还不叫我安生?你们是非要叫我死是不是!好,痛快!那就来个彻底的痛快!! 她一下睁眼! 挺吓人咧,大半夜的,她的小天宫静悄悄,外头也是花好月圆, 雪银河立起了身,你说她晕躺这么些时,丝毫不见疲软没劲儿啥的, 翻身下床, 赤着脚, 身上就披着一件软缎长曳地的睡袍, 头发好长了,发尾曼妙地都卷曲到了臀心位置。 她两眼才有神,一丁点儿不像刚醒的,冷眼掠过守夜打瞌睡的宫人们,准确走到那柄龙渊剑旁! 据说,这柄龙渊剑是铸剑大师欧冶子和干将一起铸成的剑。欧冶子将铸剑炉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铸出宝剑犹如龙入深渊,所以称七星龙渊剑,简称龙渊剑。 传说龙渊剑被称为诚信之剑,源于《吴越春秋》里的一个故事:伍子胥在楚国被奸臣所害,逃离出国。逃到长江边时,已经没有退路,后面追兵也在赶来。伍子胥眼看准备投江自尽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渔翁划着一艘小船来,把伍子胥接走。躲过一难后,伍子胥很感动,问渔翁叫什么名字。渔翁说,浪迹波涛,姓名何用。伍子胥更加感激,要把身上的龙渊剑送给渔翁,希望渔翁不要说出自己的行踪。渔翁接过龙渊剑,非常悲伤说:我救你,因为人人都知你是忠良,绝无图报之意,而如今你却怀疑我贪图,我只好用此剑以示高洁,于是拔剑自刎。从此以后,龙渊剑成为诚信的代名词,名满天下。 雪银河想着这个传说,眼眸愈显妖异。她摘下剑,一把拔出,龙渊剑在月光下锋芒熠熠!丢下剑鞘,提剑就往外行去! 你说这一夜也是鬼怪不,人们都睡得这样熟,个人在个人的梦里有着各自的悲欢喜乐, 当然,她也没走多远, 胡育颜在她晕迷后就搬来了小天宫,在外殿守着她。 是心有灵犀吗, 得亏小天宫整宫铺设地暖,她赤脚行走,不冻脚,也留不下声响, 胡育颜就是听见了! 他睁开眼,心上啊——你经历过那种期盼么,牵扯一生的欢喜好似就在这一刻,如若它到来了,死也瞑目! 胡育颜起了身,并没下床,他如个孩童,等待奇迹一般转过头去——鼻酸,心烫,眼窝热辣! 他看到了她, 但是, 就说雪银河从未叫人失望过! 那边转角,雪银河眸子一碰见他的眸,顿时妖火热燃,那真是雪银河此生最狷狂一笑了! 接着, “不!银河!!” …… “你这样迷惑我,我要真起了占有心,将来你可有苦头吃,别恨我哟。” “我吃你什么苦头,” “譬如,你结婚,我大闹婚宴,” “那你省省吧,我不会结婚的。” “譬如,你有喜欢的女孩儿了,我杀了她!”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 如果是个长镜头,慢镜头, 胡育颜疯狂向她跑去时——当她将长剑毫不犹豫捅进她自己的肚子!那些如潮水般的过往疯狂涌回他的记忆,一定,拔得头筹的是以上那段对话! 她真讲诚信!他有喜欢的女孩儿了,她杀了她…… 终于他的“天时,地利,人和”到来了,困扰胡育颜两年来的“巫咒”全数打通了, 只是没想, 竟是要让她用如此惨烈的方式——雪银河慢慢坠了下去,却一瞬也好似从“自我的迷雾”里清醒过来, 是了,她从未叫人失望过, 当胡育颜疯了似得跑过来接住她,“银河!!”——是了,他没料错,当他想起来之时一点不会比祁醉强半分,他的怯弱比谁都要弱,他的哭声比谁都大,他想随她而去的心比谁都死忠!! 哎哟,银河也在哭,这货也醒了,别以为她会如电影里演的,还得“凄美”磨叽好久。长剑一插进她肚子里,她就疼得哭起来! “疼疼!”都弄得有些滑稽搞笑了,胡育颜都不敢动她,一动她叫得跟杀猪似得!好了,这大动静还不把人全吵醒! 这下热闹了, 本来她雪银河营造出来的个蛮“凄美”的“自刎”, 结果,鸡飞狗跳! 小娃娃们被惊醒, 小舞也是赤着脚跑下床,看见妈妈被长剑捅了,血流出来,吓得哇哇大哭“妈妈!妈妈!”愣像他妈已经香消玉殒了, 太阳和月亮也吵醒了,这两儿还不会自己跳下床,就坐在各自的摇窝里比谁哭得声儿大,听见外头哥哥叫妈妈,他们也叫。吵死个人! 关键是, 小的不消停,大的也不给人喘气! 胡育颜哭得啊,他抱着“自刎伤员”不撒手,自刎伤员呢,疼得哭叫“我要死了!疼死我了……” 怪谁?你自己捅的。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5 得亏她捅得不深,要不穿肠而过,真就一条小命搭进去了。 等她再醒来,小天宫还是一片宁静,好似这场人间闹剧就没发生过。不过,她的两个冤孽再不敢离她分毫,守着呢。 “醒了,”六子摸她的头,挨上去,“银河,你可不能再这样了。”这货还有点怔呢,她眼睛望向一直跟她十指相扣的小璟,手无力地握握,“别闹了,干嘛非得你死我活。” 小璟那才是用力把她手一握,“是呀,那你干嘛一心寻死的样子!” 哎呀,瞧这叁儿注定得纠缠一辈子,多默契,人醒来了再没有要死要活地哭,家里家常地,开始互相“批斗”了。 六子俯在她耳边慢慢说,先叫她安心,告诉她经过,现在都解咒了,他们已经全想起来了。银河这才眼睛泛泪光,小璟伸手抹她眼泪,“你真狠心,我要真杀了他,你是谁也不顾,就一心跟他走了?” 银河捉住他的手放在脸庞又哭起来,“你要走了,我也不活。”小璟也红了眼,揪她脸蛋儿,“这还差不多。” 六子问她,“你怎么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更刻苦,看看,差点儿把自个儿都魇了!” 她还狡辩,“我不着急吗!你们一个二个走火入魔的,这日子咋过!”一激动,牵扯到伤口她又喊疼,可把两位心疼的。小璟说,“你再不能沾胡佛这些东西了,瞧瞧,从前多自私的人大方得跟个傻子样儿了。”银河翘气踢他,这才氛围又亲昵好多,六子腻她没完,小璟不怕丑地也拱,银河终于安心地化成水…… …… 一条用黑色的木板砌成的长长甬道,里里外外全是竹子,蒋心俞找了这么一个地方跟她见面,雪银河一走进去就觉得飘飘浮浮,神秘得不知身在何处。 时光温淡,岁月静好,日子一晃,距离那场“巫术大劫”两年过去了。如今朝局稳定,溥璟和祁醉组合,堪称“君臣楷模”,国,欣欣向荣;家,和和乐乐。 “妈妈,那是什么,”小月亮指着一只挂着的琉璃貔貅问。看看这个绝色小美人儿喏,三岁的小月亮一定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小公主咯。 “那是貔貅,咱们古代神话中的一种神兽……”银河弯腰温柔给小女儿讲。 来迎接她们娘两儿的是个大帅哥, 他边领着这一大一小娇客边慢悠悠地讲着有关琉璃世界的一个个故事,每个故事都有点不可思议。说到有一次,他们得到一件汉代琉璃,小心翼翼地拂拭掉蒙封千年的泥垢,恭恭敬敬地捧在手上端详,突然,轻轻的喀哒一声,它断裂了。“为什么两千多年都安然无恙,偏偏就在这一刻断裂呢?”他问得若有所思,银河也想得入迷…… 这里其实是蒋心俞一处产业,是个“琉璃艺术馆”。 今日约她出来,是蒋家老宅正在整修,从从前她姐住过的屋子隔墙里找到一个上锁的匣子,心俞说,还是完整交给她为好。 心俞站在一旁,炉火前工艺师正在烧制琉璃。 一回头, 望见人间两个精灵站在门口,均好奇望着这一切。 心俞走过来, 先弯腰笑对小公主,“这是小月亮吧,欢迎你。”绅士伸出一只手。小月亮有些羞怯,不过还是极有礼貌地伸出小手——嗯,这是小月亮,要是小太阳,胖乎乎的小儿子会往妈妈腿后头躲。怪得很,小太阳除了在佛庙自在得很,其余陌生地儿,特别是遇见生人,才认生。 心俞笑着直起身,“果然和你一样漂亮。” 银河也笑得羞涩,“哪里。”她抬手将垂下来的发绕到耳后。一个天资好,再加上多少心血养在她身上,银河着实似冻龄了,总没什么变化…… “怎么想起弄起这门玩意儿,”银河也是好奇问, 心俞瞧她一眼,“跟你研究胡佛不一个道理,经文里不说‘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琉璃干净。” 银河笑笑。她现在可很少看经书了,一来家人不准,再,生活如意,不求经文来解难了。 心俞见小公主的大眼睛一直望着焰焰炉火里的艳艳琉璃,遂把她抱了起来,走到一旁,边和她说着话儿, 小公主时而也会发问,十分可爱,真是个乖巧的小姑娘。 炉门旁也堆放着一些烧坏的作品,因为物件漂亮,即使废品,这么一堆砌,也觉着万般美好。她也会跟工艺师傅交流,儒雅的老师傅说话也很哲学,“用火烧,更用心烧。琉璃与你有对等的生命观,只想着,我的这一炉应该不同于汉代的那一炉,我的这一炉烧进了更多的历史灾难,理应用现代语言把它们升腾为更大的仁爱和慈悲。” 把挂着的那尊小琉璃貔貅取下来给小公主仔细摩玩,大人们说着大人的话, 心俞将这只上锁的匣子放到她跟前,“喏,拿回去,还是你保存吧。” 银河两手搁在上头,“你怎么不打开来看看,” 心俞笑着睨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打开,”后又慢悠悠倒了点果子茶放到小月亮跟前,“趁热喝,可香了。”小月亮点头,甜甜笑,秀气地去喝她的小碗果子茶。再倒碗稍大的,递到大姑娘跟前,“放心,这是你姐的东西,只有你能打开。” 银河还抱着匣子,发了会儿呆,说,“我还是想弄清楚她怎么没的。” 心俞倒似释怀许久, 也是,眼见着银河这诸多磨难来来去去,现在看她和她的孩子们得此安逸实则难得,心俞真得没从前那样执着了,人即已逝,何苦再用死了的去折磨活着的…… 心俞伸手拍了拍这只匣子, “你读了这么多经书,我也烧制了这么多琉璃,该明白一个道理:心的平静何其难得。该放下了。我把这个交给你,是它属于你,不是叫你再深陷其中。银河,走了,就让她走吧。” 银河抱着匣子,并未撒手。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6 这个放在妈妈床头的匣子,两个调皮的小儿子从它一来到小天宫就盯上了!任何有“锁”的东西,对于他们而言本身就有无穷的吸引力,加之,妈妈明确叫他们不能动,更“贼心不死”! “这里头是什么呀,”小太阳就是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他右颈脖下有个拇指盖大小的红印儿,说来神奇,您细看,是个佛祖轮廓样儿呢。可是做父母的看了可没这好奇的心态,唯有心疼,这是小儿子紫癜留下的印记,望见它,想到的,都是他那时候吃的苦头。 才三岁,就瞧出这是个有意思的小胖子。他说话早,识字也早。小胖子刚两岁的时候,有一天,大伙儿惊奇发现,他端着一本“咿咿呀呀”在那儿“念”,细听,真是那回事!银河不迷信,憨笑着抱着儿子说估摸那会儿天天在我怀里听我念,条件反射了。但是,她又私下亲测过,拿一本出来,指着上头简单的一小段给小胖子看,他秃噜秃噜口里像含着糖的,倒也认出一些字儿,念出来了!银河自个儿偷笑的啊,亲死他,我聪明的小肉坨! 小太阳小胖爪爪伸出一根指头去摸那把锁,嘴里看似问着哥哥,其实大眼睛里全泛着精光,恨不得立即找东西来把它撬开! 小舞已经五岁了,早是个小能人,他更有谋略,仔细看这把锁,脑子里转,用什么东西打开后还能还原呢?……“别动!”见弟弟的小胖指头勾勾勾,快把小锁翻个面儿了,小舞打了下弟弟的小胖爪子,“一翻面儿,妈妈就晓得我们动了它了。”瞧瞧,这小子心思“缜密”的,嘿嘿。 “小月亮回来了!”门口的它它年纪老大了,声音也没从前脆了,不过叫起来声音还是蛮大。 这下惊动了床铺上琢磨匣子的两个小东西,哎哟喂,瞧瞧这个迅速!小舞两步就冲下床,盘腿坐在下头的毛毯上,拿起书假装看;小胖子呢,使出他的“绝技”,一滚,溜到床边,抓起莎莎,逗它,好像跟它说话…… “我回来了!”妹妹冲进来,手里抱着一只漂亮的芭比娃娃,一手还拿着好些精致的小衣服,“莎莎呢,”这些小衣裳是买给莎莎穿的, 后头是大人们边说话边走进来的声音, 溥皇手里也抱着一只好大的米妮,“都带去怎么了,我闺女想玩……”银河在训他,“我就是觉得月亮被你们宠坏了,你看看她一出门儿,多少都是她的东西……” 进来了, 看见妹妹非要把它它抢过来给它穿漂亮的小衣裳,小胖子不让,“丑死了!莎莎是个武士!”“莎莎明明是个女的!”小月亮声儿也不小。 只有银河晓得她的三个娃没一个省心, 你以为小月亮在外人跟前真正小公主模样,乖巧可人,其实也有些被娇惯坏了。这个小女儿这样,银河自省,她也有点责任:老天真不会那么偏心,啥都优待她的孩子们,有得就有失。一胎孕育出来的,小太阳这方面多了,小月亮这方面就少了;小月亮好的,小太阳就差些。 譬如说身体素质,小太阳从小就多病些,小月亮就身体一直棒棒哒;但在天资聪慧上,比起小太阳,小女儿就平常许多。她说话晚,记忆力,学习能力,看来也不及两个儿子那样优秀……六子反正总说,我又不要我女儿当学霸,这样蛮好,她就尽管着大富大贵高高兴兴过一辈子就行!小璟更是把这唯一的女儿宠得没边儿,儿子们还能将就,女儿不行!一定是天下最好的给她!——银河自己呢,就这么个小女儿,再狠的心也用不到她身上,一再心软,一再退让,也就造成这样……银河都瞧得出小囡囡才会装,人前乖乖的,家里那就是个小霸王,都得让着她,也只有她这个当妈的吼得住她了…… “妈,我的霸王龙图纸还没邮来吗,”小舞仰头着急问, 银河像想起来了,“哦,我再看看物流到那儿了啊,就这两天了。”那是只比一人还高的霸王龙模型呢,周有他们送来给小舞拼玩儿的,结果那天银河不小心打翻水杯把图纸淹了,儿子当然不愿意,银河又不想再麻烦周有——你只要一开口,他们绝对不是只送一套图纸来,肯定再送个霸王龙来!银河就在网上搜到原厂网址,几经沟通,从那儿补了张图纸过来。 那头小儿子和小女儿还在抢莎莎,个鬼小璟,就没个正形——当然六子碰见这种情景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不在一边添乱“助威”就阿弥陀佛了。小璟还抱着那只大米妮,像个大慈母观众,就坐那儿看他们两个小小人儿争,头还两边扭,一会儿望这个小娃娃,一会儿望那个小娃娃——每每这个时候,银河就火冒三丈,她有时候就跟个操蛋妈妈一样样,上去把他们要争的东西抢过来,“谁也不准要!”吼得两个娃娃全瘪嘴巴也不敢哭,因为谁哭了,妈妈吼更厉害。然后,银河就开始“动手”了,踢他们的爸爸们,掐他们的脸啊,“就你们这样,教得出什么好娃!”爸爸们脸都被揪变形了还在笑,“娃好着呢,他们这么吵也是练嘴,笨嘴拙舌的,出去等着被人欺负啊!” 这会儿,银河拿出手机边给大儿子查物流,小舞踮着脚扒着妈妈手臂也要看,银河只有弯下腰,嘴里还在“发火前的征兆”,“不准吵了啊,赶紧和解,要不……”那头,两个小娃娃也终于赶紧地“决出胜负”:小公主把一些较中性的衣裳让给了小胖坨给莎莎穿,小胖坨也松了手把莎莎先让出来给妹妹穿她那些漂亮的裙裙…… 小璟抱着米妮歪头笑,“多好,我家崽崽们又能吵,又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又趴下去,也加入“打扮莎莎”的战局,“是这件不,”替小公主拿下一件衣裳, 银河也找出物流,手机给大儿子叫他自己看够, 走过来, 果然,首先踢了一脚“没出息的溥皇”,“滚!就会添乱!”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7 胖儿子脖子后头痒痒,小璟边给他挠边懒懒说,“这次去东北,别一住住舒坦了,又老久不回来叫人催。” 银河这次去东北,一来带小月亮去看罕见的“月全食”——据说那日在东北肇音看“血月”最清楚。难得的气象,加上她女儿叫“小月亮”,银河自然想去凑这个热闹。再,也可以去探望探望许久不见的老橘。这会儿啊,小璟六子都晓得她和老橘那点儿联系了,心里还不是咬牙嘀咕,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招惹不到的! 银河给小月亮边梳辫子边笑,“就不回来,外头多自在。” 小璟哼笑,“行,外头自在是吧,”揽起小胖子,“阳哥儿,你妈觉着东北热闹,咱们也收拾包袱去那儿住好不好!”胖儿子一听高兴得“好好”直跳,银河赶紧伸手过来拉欢腾的肉坨儿,一下没拉住,栽倒在小璟腿上,小璟顺势抱起她咬,胖儿子也往妈妈怀里钻,小公主呢,她专心低头跟打扮好的莎莎“演情景剧”呢,才不理这边。银河“好了好了”揪疯肉坨,又噘嘴巴打了下咬她的小璟,“就会胡说!” “那你先别胡说!”小璟就是亲她不断,银河“好好好”只得服软,娇气地靠他怀里,怀里又抱着她的小胖坨,摸他额头疯出来的汗,“我怎么可能不想着回来,你们都在这里,这里才是我家呢。”小璟这才软腻不行,“真不想呆这儿,跟你不分开你走哪儿我也到哪儿就好了……” 怎么可能,一君一臣,国家的顶梁柱,走得开么。 出发那天,六子抱着女儿送她们一直到专机上。 “爸爸,血月亮就是月亮流血了么,”小月亮问, “不是,血月亮是月亮变红了,因为那天浓厚的大气层把紫色、蓝色、绿色、黄色的光都吸收掉了,只剩下红色的光可以穿透过来……”六子温柔地跟女儿解释,其实呀,六子这几天心里都呲挠,舍不得她娘两儿走, 你晓得祁神绝对的唯物主义,什么鬼神迷信,就算他被魇闹一回,可能对一些未知会起敬畏心,但,多半还是更相信“人力胜天”。然而,这次竟然也说出这样的话,“看什么红月亮,我女儿不够红火吗,她命旺着呢!” 银河嗤他,“我们去看的是那神奇的自然现象,你怎么倒迷信上了。”而后又突然极感兴趣地扒着他问,“怎么,你对红月亮的传说也有兴趣?” 是呀,民间传闻,血月乃凶月,是凶兆,会发生冤案。红色月亮为至阴至寒之相,道家古书说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风云剧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火光四起…… 六子也嗤她,“鬼对这些有兴趣,我这就是不想叫你们去!好好儿的,为看个鬼月亮走那远,在家里看不到哇?”银河这才撒娇,“那边看得更清楚嘛,好六子,我们出去玩儿的时候会好想你的是不是,月亮,快mua爸爸,”小公主立即噘起小嘴巴直么么爸爸。这大小一撒娇,就是石头也软成水啦呀,六子抱着她娘两儿低声,“真不想和你们分开……” 话儿这么说,他们哪个心里又不清楚,银河是个好玩儿的性子,关不住的,她这样开开心心多好!哪儿又不宠着她叫她更开心呢。 再次来到东北,这片沃土的雄浑壮美依旧能震撼到她。特别是这次带着小女儿,譬如走近伟大的芸来石窟,边与她讲述已经消逝在历史长河里的那些故事,心境自是又不同。 陪着她们来参观的王俊生也着实学识渊博,温雅而谈: “芸来石窟最重要开凿总监叫昙曜,直到今天,‘昙曜五窟’还光华不减。他原是凉州高僧,当年凉州也是一个极重要的胡佛文化中心。公元四三九年北魏攻占凉州后把那里的三万户吏民和数千僧人掠至都城平城,其间有大批雕凿佛教石窟的专家和工匠,昙曜应在其中。因此,芸来石窟有明显的凉州气韵。 但是,凉州又不仅仅是凉州。据考古学家宿白先生考证,凉州的石窟模式中融合了疆域的龟兹、于阗两大系统。而龟兹和于阗,那是真正的西域了,更是连通神奇国文化、南亚文化和中亚文化的交汇点。因此,芸来石窟经由凉州中转,沉淀着悠远的异类文化,如此深不可测也是理所当然……” 你知道,赏古迹,旁有这样个博古通今的人物为你边瞧边讲述,是何等享受,银河也是沉迷其间, “诶,还有希腊雕塑风格!”她指着惊叹道, “是的,”王俊生含笑说,“那是受了犍陀罗艺术的影响。犍—陀—罗,嗯,这三个字”他还边在掌心里为她书写了这个字,“犍陀罗即希腊文化与神奇国文化的交融体。自从亚历山大东征,一大批随军艺术家抵达,佛教艺术发生了划时代的变化,一系列从鼻梁、眼窝、嘴唇和下巴都带有洲域人特征的雕像产生,并广泛传入咱们西域,如龟兹于阗地区,这就不可阻挡地把神奇国文化和希腊文化一并收纳了……” 银河直点头,这里真是处处彰显北魏气魄:吞吐万汇,兼纳远近。几乎集中了世界上几大重要文化的精粹,熔铸一体,互相化育,烈烈扬扬! 正在感慨的,忽然那边一个人影的掠过叫银河一怔! 接着,都没多想,银河就疾走了过去, “妈妈!”她的突然走开连被小林抱着的小月亮都忙喊。“四主儿!”王俊生更是赶紧跟上, 银河抬起一手,似要说话,可张望着又顾不上,她甚至开始小跑, “老樊!!” 也是得雪银河这样激动, 她看见谁了! 那可是王座的老管家樊愿呀!她断不会错认! 小年儿快乐哟,是了,雪银河这个“宝贝儿”的故事进入尾篇了,但是还有一些内容,大家不着急哈,咱慢慢讲,您慢慢看,嘻嘻。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8 前头这位老人也在加快脚步,显然有意在躲避她。银河坚决跑上去拦住!“老樊!” 老人回头望见她——那种惊愕,接着,不掩饰的慌张,简直叫雪银河心抽得一紧,脱口就问,“老王呢!” 樊愿老儿从前就是“笑面虎”,这老头圆乎乎的脸上有两只挺深的酒窝,说瞎话都是笑模样,听让人坚信,王座从前就常指着他说,“你啊,一笑就能糊弄进去多少事儿。” 这会儿,老樊笑了,眼里也激动就是,“河儿啊!” 这熟悉的称呼一出来,银河立即眼眶都发烫,“你们真在这边儿,他呢,” 老樊抬手似摇了摇,“我,我现在……”这时,小林也抱着小月亮跑过来,“妈妈,”月亮伸手叫妈妈抱,银河把她抱过来,眼泪其实已经含在眼眶了,一时又有些羞涩,“叫樊爷爷。”小月亮听话地“樊爷爷好。”老樊抬着的手,也挺激动的样子,“这,这是,”“我女儿月亮。”“好好,真好。”老樊直点头,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银河抱着月亮和老樊走在前头,小林与俊生后头稍远处跟着。 “我跟爷儿已经分开好些时了……”老樊边走也是带着谨, 银河轻轻点头,心上,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也没说几句话,老樊就匆匆告辞走了, 正是这种匆匆,以及刚一见到她他眼神里那种“惊愕慌张”叫银河如何也放心不下——老樊是个读过几年书受过老式教育的老狐狸,圆滑的本性好似渗着骨头里,从前王座多少“为难的事儿”都叫这老狐狸打头阵解的;老樊也是王座的“少年伴长”,从前雪银河就觉着,这世上,她离开了他,王一鸣离开了他,老樊都不会离开他!——所以,刚儿老樊“仓促”提到的那些“离开老王”的理由,听着就这么不可信…… 银河叫小林悄悄跟着他了! 回来,小林向她汇报说,他就住在芸来石窟旁青城镇一户小院子里,他在街市上买了些菜就回去了。 第二天,小林陪着她再次来到了这家门户前儿。 青城镇本就不大, 昨儿小林回来说他住在这个镇子上,银河一晚上就没睡踏实,想到那会儿王一鸣都那样了,老王都不露面!——他是出了什么事儿吗,隐在这遥远的东北小镇上…… 遂又爬起来,翻书,网上找啊,这青城镇是哪儿…… 原来这里从前有个挺有名的水库:青城水库。 老王一辈子就爱近水, 从前他带她去参观伏龙观, 雪银河那会儿还挺不屑,觉着它不过一个水利工程罢了,不会有太大的游观价值,连谭蓝坝都看过了,它还能怎么样? 哪知,老王领着这一去呀——银河被震撼了! 即便是站在海边礁石上,也没有像这里这样强烈地领受到水的魅力。 海水是雍容大度的聚会,聚会得太多太深,茫茫一片,让人忘记它是切切实实的水,可掬可捧的水。 这里的水却不同,要说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一起比赛着飞奔的力量,踊跃着喧嚣的生命。这种比赛又极有规矩,奔着奔着,遇到江心的分水堤,刷的一下裁割为二,直窜出去,两股水分别撞到了一道坚坝,立即乖乖地转身改向,再在另一道坚坝上撞一下,于是又根据筑坝者的指令来一番调整…… 那时候老王捉着她胳膊晃了晃已看出精神头的她,笑道,“小丫头片子,见识了吧,这才是阴气森森间,延续着一场千年的收伏战。看云看雾看日出各有胜地,但要看水,万不可忘了这伏龙观。” 他的笑语好像还清晰在耳边…… 银河盯着这小院儿,突然推开车门稳稳下来就往那头走去——她眼睛里有种坚定,我今儿非要见到他! 小林警觉跟随,这回出来他给自己下过死命令:绝不能叫四主儿再有分毫的意外! 银河张手推了下小院儿门,门儿没锁,她进去了, 院子里不甚整洁,堆着些乱七八糟的木材纸片儿,银河已经蹙起了眉头——这不像老王会住的地儿,就算他低调节省了,也不至于这等环境…… 院子是个见方的开敞,绕过一个灰蒙蒙的影壁,后头是正屋了, 房门半掩着, 银河还是毫不犹豫要走过去,被小林拉住了,低声“我前头来吧。”银河轻轻摇头,“没事儿。” 她还是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随着门“吱呀”打开,一束光进去,里头光线暗的地方打着灯,那是床边一个矮桌,矮桌旁坐着个就穿着白背心,长裤扎外头,低头凑着灯光源儿,嘴里叼着烟正在刻小木块儿上头字儿的年轻男人——一桌儿撒的,是麻将吗……他在做麻将? 男人听见后头声响,也没抬头,烟也没放下所以嘴里模糊,“酒打回来了?你丫再不给老子弄点酒回来……”一口标准京片儿,突然住嘴!估摸感觉身后不对劲儿,一回头,眯眼,嘴里叼那烟的烟灰也掉下来, ——门推开的那束光线正好打在他的脸庞上, 银河整个人如被佛指定住! 他——他,跟王座年轻时,一模一样!…… 雪银河是在王座四十八岁那年遇见的他, 在他的书房,那一本本厚厚的相册相集里,雪银河又多少次感慨他年轻时有多么多么地帅!…… 虽说她也是经历过昌庆的“容颜不老”,可眼前这个,可以肯定的,一定不是王座!那他是谁,他怎么会和他这样像…… “哎,这鬼天儿,多少日子不下雨,干燥得很呐……兔崽子!酒给你打回来了啊,看你这吃喝嫖赌抽占全儿……” 你知道,手里果真拎着酒壶的老樊从影壁前头折进来,抬头一望见站在门口的雪银河!——“银河?!” 老樊狐狸那惊恐又炸毛儿的样儿,险些把他老狐狸尾巴炸竖起来! 谢谢给雪银河投小钻石哟,嘻嘻。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9 “哟,这是哪个天仙下凡,到咱这破窑来了。”男人痞子样儿起身,上下打量雪银河,那桃花眼的媚光只怕比王座年轻时候更甚,王座到底贵气出生,这位,就是市井里酿出来的油滑货! 小林保护地走到银河身侧,老樊急了,慌得酒壶在手间叮铃桄榔响,“银河,你怎么来了!” “他是谁,”银河直接就问, “来来,咱们出来说……”老樊直把她往外引,屋里那痞子呢,笑着指头摘下烟再弹弹,“出去说什么呀,就这儿讲,我也听听。” 老樊哪儿搭理他,赶紧把银河手肘托着请出来了,“他谁呀,”银河还在问,老樊将她带到左边另一间屋子里,显然这是他的屋子,比刚儿那位那间整洁多了,可老樊还是怕她嫌弃的,甚至拿自个儿洗脸毛巾先给擦擦凳子,再拿来一个毯子给垫上,才敢叫她坐。 银河也顾不上他这些,坐下后着急的,“你快说呀!” 老樊就搁旁边站着,说起内情。说着,还不住瞧她神色,怕她有啥想法似的…… “他叫王可意,是爷,爷的私生子……”讲了从前王座年轻时在法国落下的一桩糊涂事。这王可意的妈是王座同学,也是个糜烂的富家女,生下这王可意后一度还拿这孩子辖赖王座一段时日,王座说得很清楚,儿子我要,我跟你没戏。你打量王可意这妈这场游戏里又有多真?不久就另寻新欢了。 所以说,这可意年幼时是在老妈身边奢养过来的,且,还是“穷凶极恶”般的奢养,没王法的奢养,毕竟妈家里有钱,王座也没少给。但是,之后老妈家败了,欠下巨债,一场车祸又把这玩了一世的老妈给带走了。这小子倒真跟妈亲,败落了也硬骨头得不再跟王座来往,十来岁就开始出来瞎混,肯定也吃过不少苦头,想想从前是多极奢的娇养,一下子跌落泥泞……也染得一身坏习气,还做过不少作奸犯科的事儿。 老樊也是在离开王座后无意间遇见这小子,他在京里又犯了事儿,老樊身上那些钱全为他赔进去还不够,这爷俩儿遂跑到东北来藏活儿。好在这小子手巧,再烂的材料做出来的麻将牌也妙巧,老樊再拿出去卖,靠这些糊点口。 “都这样了,怎么不去找他呢,”银河有些呆愣,轻问, 老樊眼神实际有些躲闪,只不过银河想自个儿的,没瞧见,“他也不愿和爷再有来往……” 银河最后轻出口气,好似又多少无奈,这才仰头看老樊,“你们这么过也不是事儿啊,跟我回京里吧,我来安排。”想想银河这性子,都遇着了,能不管吗! 老樊直摆手,“不不,不给你添麻烦了……” 银河一下起身,“这不是麻烦!”接着,又有些怨气儿似得,“他不管你们,我管!”其实,想想连王一鸣他都不顾了,这些人,他又怎得想顾?上回听老樊说,之所以老樊离开了他,就是因着王座现在修仙呢,自个儿在一个道观里不再过问尘世。银河那会儿是不死心呀,现在瞧瞧这些,再一想,也真附和他的性子,王座自大的根儿就在骨子里,他定下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 老樊还是直摆手,“我的河小爷哟,”急得从前豁哄她的昵称都出来了,“真不是我想跟您客套,那位,”指了指那屋,也是一脸“于事无补”的样子,“坏着呢!咱们现在藏这儿过些清贫日子,对他可是大好,回去了,不知道又翻起多少大浪来。您着实不用替我们担心,”又小声些,“我还藏着些积蓄呢,没拿出来就怕他造光了,够用够用。” 银河劝再多,老樊是坚决不肯,没法儿,银河要了他电话号码,也留了自己的号码给他,“有事儿一定通知我,别叫我担心。”“好好,您放心,我真没法儿了一定找你去。” 出来,银河还往那屋子里特意望几眼, 可意叼上了另一只烟,刚儿老樊打回来的酒也斟上了,仍旧专心在那儿做麻将呢。 老樊抬手往前请的样子,直摇头,“鬼犊子,鬼犊子”地轻说, 银河还侧头小声,“他和老王年轻时候真像,” 老樊还扶着她胳膊肘儿,“就是长得太好,也惹不少事儿。”银河直点头,“哎,造孽不。”这孩子看着小她十岁有吧,雪银河个鬼,自觉当他是儿子辈儿的操起心来。 回来了,你说银河得放下心么, 她左想右想就是觉着不安心——你说,她一次正经后妈没当过,可怎么就跟“后妈的命”一样呢。而且,特负责,“前男人”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全跟自个儿职责一样,都揽起来照顾全乎了才心安。前有童氏姐妹被她照顾得妥妥的,再来这王座的儿女们——哎,雪银河就是个操心的命! 她把王俊生喊来——这事儿她就不想惊动老橘了,再说,真要操持起具体的事儿,还是王俊生去办。 她嘱咐俊生暗中多照看老樊一家,出什么事儿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好了,对王俊生而言,这才是他心念已久的,正儿八经的,属于他自个儿的,“大机会”!是了,从前也说过,扶十七世复位,是独属于老橘的高光时刻,他王俊生在里头始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泥沙小士卒。 王俊生觉着,要想真正“出人头地”,必须自己直接站在这些大人物眼前!叫他们直接重用自己! 而这些大人物里头,最最最最叫王俊生由心希望靠近的,非雪银河莫属了! 除了她独一无二的高贵身份,这个美丽聪慧女人的倩影,早已深深烙在俊生心底, 毫无疑问,她是他的神,比溥皇、老橘,还令他折服,是会让他钦慕一生的人! 所以,银河这次嘱咐他做的事儿,俊生能不最最上心吗, 就是没叫人想到,还没等银河这次离开东北,也就是血月发生的当晚,出事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0 这是个典型的东北公侯大宅。 十个院落,由回字形甬道连接。甬道两旁有溪渠,溪水潺潺终日不息。多条小溪穿过院墙汇成小河,再流出高墙。 可意和老樊被人领着在里间行走。可意心想,像这样的设计虽感受浩瀚贵气,但在堪舆眼里是犯了大忌,一看都是这些百年王侯家不着调儿的后人们瞎改,还觉着不受风水理论约束,引以为豪。其实,水多未必海旺…… 走着走着,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一只波斯猫就往可意脚下扑腾。可意站定,面带微笑垂眸望着它, 猫似故意放肆地挡住他的“闲庭信步”,仰望他,迫使他非得睁大眼用疑惑中略带敬畏的目光瞧她——像个娇小姐。 可意弯腰摸了摸它,猫这才贵气扭动着雪白的身子走了。 领路的仆人都心想,这男人长得真是好看,瞧,连主人家这只高贵的猫儿都“一眼就垂青”他…… 来到最大的堂屋下, 少爷正在牌桌上, 堂屋顶已经给掀开了,为晚上观血月都准备好了。 “少爷,新麻将送来了,按您的吩咐,一些章子现来刻,他们来了。” “九筒!他妈的不信老子还放冲!”少爷一脸纨绔气,陪玩的,也都是些富家子,烟叼着,桌上厚厚的现金摞着, 愣等少爷把这一局打完,那脸儿才扭过来——可意这脸蛋儿太打眼了,全首先就瞧上他,那一旁坐着的几个漂亮女人老早眼神就纠缠着他——可意个坏犊子,眼眸也大胆肆意,到处瞧这格局,心想这家倒霉就倒霉在屋子风水全整没了…… 少爷一瞧这小子第一感觉就是“妈的欠揍”不喜欢! 手上呼啦着牌,嘴上还是不介意的,“空白章子带来了么,” 老樊赶紧陪笑,“带来了,尊您的意见,现场刻。”哎,老樊最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心里还不是骂死可意这造死犊子,到哪儿都这幅嚣张样儿,平常送麻将牌到客户家几时老樊想带他来,要不是今儿嘱咐说现场刻,领这耀眼犊子出来找事儿啊! “先刻个幺鸡吧。” “诶诶,”老樊开始拾捣东西,还一边小声吼那犊子,“快点儿呀,” 可意不紧不慢,盘腿就坐下,拿上老樊给他摆好的器具,低头开始专心雕刻起来。 你晓得,那几个女的眼睛就没离开他!这多得刺挠在场男人们的心呐!不更想把这小子撕咯。 老樊察觉出来了,他弯着腰一再催促,“快点儿,” 哪知这可意不着急,“快不得,雕坏了砸我招牌您赔啊,” 少爷这边边出着牌也是笑,“您让他慢慢的,慢工出细活儿。”“是是,”愈是这样,老樊愈心不安…… “对了,这小兄弟做牌好,打牌应该也不次吧,”少爷点了支烟说, “他不会,咱们小手艺人,靠这糊口,哪儿还真享受这些。”老樊一直陪笑说, “哟,瞧您说的,这有多大的享受,那街道里多少婆婆爹爹牌打得溜儿,人都不糊口了。”一边一个富家子儿接口说, 少爷弹弹烟灰,“您老不着急,今儿难逢血月稀得日子,宫里听说都布置好了赏月呢,让这孩子跟咱们玩玩儿。这样,只来一个风,他赢了,我跟您五倍的工钱。” 老樊一听,心里就大叫“不好!”,却还没来得及推辞,就听坏犊子吭声了,“那要输了呢,”他也没抬头,手上还在细细拨弄, 自他一出声,少爷眼色都变了,手里的牌往外一甩,望向他,“输了,您今儿得刻五副牌给我。” 老樊心里连连喊遭啊,五副整牌一夜给他刻完!那是要小犊子的手废了啊…… “好。是现在就玩儿,还是次等着我把手上这几个章子刻完。” “兄弟是京里来的,”他腔调儿皇城根儿下的太明显,也更惹人恨! “哪儿来的不重要,什么时候玩儿。”太洒脱了,那劲儿就是让着你,你说怎样他奉陪到底,可不气死人! “请吧。” 乖乖隆滴隆,一桌儿的男人,全毛都竖起来了,个个儿跟要搞一架一样,氛围一下那个紧张!——老樊退后一步,心里已然两个字,完了。 他是劝不住了,总也是不管什么结局,这小子一顿揍是跑不了了。你想想,赢了,瞧这少爷的气量,会真给五倍钱?不给,这小子不得依吧,挨揍;输了,这小子骨气是有,肯定得给他刻,但,还是这少爷的气量,不得叫他“这么愿赌服输轻松刻”,末了,还是挨揍。总也是打个半死的结局,老樊就想好了,送哪个医院吧…… …… 老橘这庭院真是绝对优秀!仰头青天,海棠树几棵,不大但造型别致的鱼池子里,养着小月亮逗玩了几天也没玩够的各色漂亮大鲤鱼。 哎,银河也是无奈,小月亮到哪儿都是备受宠爱,她这个当妈的,你说也硬不下心来阻拦。瞧瞧老橘这半个屋子全是她的玩具,光积木搭好的城堡一个又一个。这么多玩具,一个小朋友玩肯定没意思啊,老橘愣给她搬来了一个小班儿的玩伴,小月亮在宫里都没这娇宠的,现在更是玩的乐不思蜀了。 “今天桃桃她们怎么不来,”小月亮手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摸摸摸, 银河要把小白兔拿过来给她换身罩褂儿。吃穿这方面,银河对儿女还是蛮节省的。小月亮两岁前,银河还着意给她打扮,大些了,她会乱跑了,也禁不住穿好衣裳了,一会儿就弄脏,糟践那些好衣裳干嘛。干脆跟她哥哥小时候一样,多弄几件平凡耐洗的罩褂儿套在毛衣或外套外头,便于换洗。 “嗯抱着,”小月亮不松手,银河一板脸,“要我吼是吧。”小女儿就算小嘴巴撅着,还是乖乖把小兔子交了出来, 银河单手捧着兔子交到嬷嬷手上,又拿起干净褂子给她换,“来几天你也是玩够了,你说多长日子没给妈妈背古诗了……”银河边嚼边换。小女儿委屈地,“《池州翠微亭》会背了……”“嗯,背来听听,”“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嗯,好山好水……”“错了,好水好山,”“哦,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嗯,真棒!”银河亲了口小女儿,虽说女儿资质差些,背得没儿子们快,但是能这样已经很不错啦! 换好衣裳了,小女儿在她跟前也是胆子小,不敢造次,大眼睛就望着嬷嬷手里的小白兔啊, 银河抬手,嬷嬷笑着把小白兔又放她手心里, 她递到小月亮跟前,“明天再背一首关于小白兔的诗啊,” “嗯!”接过小白兔时,小月亮跟个小战士一样高兴地直点头。 小女儿抱着小兔子去院子里玩儿了, 门口,王俊生笑着微弯腰,等着小公主先出来,他再走进来。 进来后,笑容已经没下一些, “四主儿,老樊那边出事儿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1 其实,王俊生这来报前儿,已经把事儿处理好了。 回看少爷那宅子发生的事儿,果然老樊意料得对,王可意这小子真可以!一个风下来全胜,这可不得把少爷的火气撩到最旺!少爷果然是“食言”的尿性,五倍的工钱就不给,王可意不干了,少爷还怕没由头揍你呢,这下好,打得不可开交! 老樊趁乱跑出来,他的想法就是赶紧报警,不管怎么说,来了人袒护谁都在其次,起码有人来,这“揍”的节奏能打乱,救出这小子一命来! 却没想,老樊才一出大门儿慌忙掏手机的功夫,一人出来左右警惕看就牵着他胳膊走到旁巷子的一辆黑色越野车旁, 老樊还吓得不轻,这谁呀, 人倒客客气气,“您不着急,我们是护着您老的,里头出什么事儿了,”老樊一听,就晓得是银河的好意,心上那暖和得哦,银河还是那么重情重义……当务之急也顾不得了,赶紧说了情况。 人还是十分客气地,“您先上车坐着,放心,后头的事儿我们来办。”搀扶着他先上车坐着,只见那人到一旁打了个电话,不住点头,“是,知道了。” 再后来……过不了多一会儿吧,只见也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王可意被二人搀扶着走来,老樊忙下车,“看看这……”可意倒一脸疑惑的,沉默着被扶上车后,直到车开出去老远,才小声问一旁老樊,“您这是攀上哪个大人物了,了得呢。” 可不了得! 他知道自己肯定得劣势,再会练,比不得人多,几个一起上来肯定有招架不住最后灭下来的时候。但是可意活着就为一口气!这口气出了,被打死都心甘情愿。 已经抱头窝成团紧等着不被打死也被打残,正这时,忽听一声大喝,“住手!” 行凶的少爷也挂了彩,眼角破得血流,脚还踩在可意脖子上,一脸暴怒看向冲进来的几人, 这些人一看就是当伍的,没穿制衣罢了, 少爷一愣,接而就是更大的怒意,“你们谁呀,敢冲进老子家……”话儿还没说完呢,那几个已经上来——人家可是专业的,三下五去二,几个富家子一下被撂倒不说,上来稳稳架起可意直接就往外走了! 少爷也被人架着,怒得跳脚啊,“没王法了,冲进家里打人!!……” 正叫着,只见他家正经老爷匆匆跑进来!——真的是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还得骂这不开眼的蠢儿子“畜生!还不闭嘴!看你给我惹多大的祸!!”又赶紧地不晓得几怯意地赔小心呀,“快,快送医院!都是我管教无方,您大人大量……”一旁弯腰抬手护送着走出来……里头,还算这些少爷们有点见识,见此阵仗晓得惹祸了,全慌张衣裳外套、钱全不要了,赶紧跑了!当家少爷本人呢,瘫坐在血迹斑斑的地上,呆愣,一时还没省神儿呢。 俊生这肯定是到医院已经探望过可意后才来向银河汇报的, 银河听了后肯定还是着急,马上坐车就赶去了医院。 本就住在特护病房里,她来,又着意安排了下,走廊上安静,银河先见到了老樊, 老樊一见她哇,老泪纵横——说起来,应该不至于这样,深层里的原因,以后就知道了。——“银河啊,我这……说什么好,” 银河扶着他就在走廊的长椅坐下, “您不怪我就好,我这偷偷瞧着您……”老樊直摇头,银河握着他的手腕,“我看这孩子,是真不省心,您年纪大了,也着实看不住他了。跟我回京里吧,他还小,能读书,接着读;不能读,给找个正经工作,也总比这样浪荡在外头强。”银河说着说着,又悲伤起来,“不管老王后来怎么对咱们,就看在他从前的好,他的事儿,我也不能不管!”银河这话儿里,自有一股子怨气,老樊抬头,“银河,你别这么想爷,他……”说着又是泪流,可又欲言又止,银河沉浸在自己的哀怨里,没留意…… 可意看见她进来,这才似有些明白,还是那么吊儿郎当,“我说呢,这天仙儿真是天上的人儿。” “可意!”老樊大声儿,银河一抬手,回头望向他,轻轻摇摇头。她自个儿走进来,立在他床头,两手放在外头荷包里,“你母亲家里的债,你在外头所有的债,我都替你还了,所以,从今儿开始,我是你最大的债主。”可意一听,肯定激怒地起身“你他妈哪儿来的……”银河拿出一手一压,沉着脸,“哪儿来的都把你的前债给了了,你要真是个有骨头的,拿出点儿气性来先想着怎么把我的债还了。歪门邪道就算了,你想坐牢,我可以成全你,坐到你满意为止都行。你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就是死前儿多少有些痛苦。还是那句话,有骨头的,就干些真正有骨气的事儿,”她还顿了下,“把债还了再任性。”说完,转身离开了。 身后,自是免不了可意的怒骂。 门合上,银河才两手又扶住老樊,两人一同往外走,“您放心,我管得住他。回京里了,您也该安享晚年,不操这份儿心了。” 老樊两手都握着她,“银河……这是都苦着你!我也听人说了,一鸣也不省心,是你……”银河轻轻摇头,“老王从前对我那么好,这些,算我还他了。”老樊泪流不止…… 这个血月的夜, 可意望着窗外的血红,内心也是血红,他那颗叛逆的心无论如何也安分平静不下来……但是,殊又知,这个叫雪银河的女人,从今往后,就真成了他的克星!她真的真的,不仅有权势,有金钱,更重要,她有魔力…… 银河带着小女儿还是圆满见到了最清晰的血月, 血月下,小月亮红扑扑的脸蛋儿洋溢着鲜艳的喜气儿。银河只惟愿这份儿“火红”永远照耀着她的小女儿…… 宫里, 小璟,六子带着小儿子们也在红月亮下团团圆圆, 只不过,没人看着这小兄弟时,那只躺在妈妈床头的带锁的匣子,依旧是他们最好奇的魔盒。总有一天,小哥两儿要铆足劲儿打开一窥究竟哒……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2 “四主儿,这是咱们回汉州要带的东西……”俊生极正规地列举出来给她过目。如今,王俊生已经是她的助理。 从东北回来前儿,老橘跟她说,让俊生跟着你吧,他机灵,办事也稳重,你现在事儿也杂,他能帮你理顺。 老橘是真心想帮她减轻负担,不存私心,王俊生是在他身边历练了多年的人才,银河身边着实需要这样的人才。 但对俊生而言,老橘实实在在是他人生伯乐了。同时,王俊生也终于等来了自己人生最关键的转折点!——他成为了雪银河唯一的助理。仅仅这个“唯一”,就足以成为他今后“走向权峰”最雄厚的资本! 银河拿来瞧瞧,笑着直点头,俊生比她心细多了,什么都想得比她周到。 她边着叠孩子们刚烘干的衣裳,“可意这段时间还挺老实,” 俊生依旧是工作状态,有话回话,“他租车开网约车,还蛮吃苦的,每天跑车很晚才回租住地,也没见他跟从前的朋友来往。” “他能一直这么懂事就好了。其实,我也不想看他这么吃苦,他还小,读书多好……” 正说着,小太阳小月亮跑进来,“妈妈,我们看到好多小麻雀!”兴奋地叽叽喳喳。溥皇后面走进来,俊生恭敬往后退一步,“陛下。” 小璟坐下来,“这什么,”望见俊生手里的单子。俊生递上,“这些都是四主儿回汉州要带的东西。” 小璟接过来扫了一眼,“加一个,”俊生还一愣,陛下笑着指指他自己,“把我也捎上。” 银河横他一眼,“鬼闹。” 小璟凑近她,下巴搁她肩头,“我真想跟你去……” 俊生很识趣——应该说很快就了全了宫里的规矩与氛围,他面带微笑去看小龙凤胎们, 小兄妹在一起看本画册,上面全是美丽的鸟儿, “这是黑鹳!”小胖儿子特别聪明的,还摇头晃脑,“我上次见过,它的脚是红色的,脖子是彩色的……” 再翻页, 妹妹也不示弱,“这个我认识!”可想了老半天叫不出名字,哥哥就笑话她,“你说叫什么呀,”妹妹着急了,想半天,“我小时候,我小时候,被它抓过!”“那你说叫什么名字啊,”眼看妹妹急得要哭,俊生蹲下来,“我看看,哦,是金雕吧……”“我小时候被它抓到过,”妹妹指着还一再说。“哦,那月亮好勇敢。”俊生环抱住小公主。 这边,银河望着,叹口气,“我真不放心,你们两个大男人出去,还带两个小的。” 下周,溥皇访加,这是一次重要的国事出访,参长也随同。 小舞也是三岁这大年纪开始学骑马。加国的阿哈尔金马是三千多年培育而成的世界上最古老的马种之一,且当地还有十分成熟的“室内儿童习马场”,小璟和六子都觉着不如趁此次出访,带两个小家伙去把马学会骑咯。 “你又不跟我们一起去,”小璟还靠她肩头,腿也翘着,眼睛懒洋洋看着儿女那边,“他们那边说,迎接国宴上还准备了《魔法之恋》选段,那是你最喜欢的舞剧剧情……” 舞剧《魔法之恋》作于1914年,1915年4月15日在加国马里拉腊剧院首演。 这部作品的创作得自当时加国最伟大的歌唱家与舞蹈家帕斯卡托拉.因佩里奥,音乐素材则来自帕斯卡拉演唱的歌曲,剧情取自加国的吉普赛传说,描述美丽的吉普赛姑娘坎黛娜在丈夫去世后爱上了卡尔密罗,但亡夫的幽灵始终缠绕着她,使他们无法相爱。卡尔密罗了解到坎黛娜的丈夫生前好色而嫉妒心极重,求坎黛娜的女友魔法师露西亚帮助,露西亚与幽灵调情,引走了幽灵,坎黛娜与卡尔密罗互相热吻,以爱情终于征服了幽灵邪恶的阻挠……从前,她与育颜练舞室里多次跳过其中的选段。 银河也放松,带着满满的回忆头靠着他,“我总跳不好那个大跳,那会儿身子还软,现在,老了,更跳不动了。” 育颜抬手抱紧她,“谁说的,你软不软谁比我清楚……”凑她耳朵边儿,银河听了直打他,“你就会折腾我……”育颜望着她,眼睛都放光,“银河,咱们还能跳,回来后,还是练练,总得叫咱小舞亲眼瞧瞧他爹妈合舞的样子,总说有什么意思。”银河一听,也点点头,笑着扭头歪头瞧他,“你可不准再说我僵得像木头,从前老埋汰我。”育颜额抵着她额,“不会了,从前那些话也是违心,我怕你太好了就离开我了……” 一家人又各有各的事儿做去了: 小璟六子出访,把一对龙凤胎宝宝带走了。 小舞参加航模比赛,由专人陪着在豫州——小王储小小年纪,独立优秀,但,出行十分低调。在外,他依旧随妈妈的姓,别名雪一舞。 实际,之后太阳和月亮都有别名,依次,雪二阳,雪三亮。这也是王室子女的必须,他们私人出行不可能用大名。 银河呢,她这次回汉州主要探望叔父。雪袁戚断断续续住院已有半年,银河多次要回去看望,溥皇也亲派人去接,迎他来京治疗。袁戚都拒绝了,称是小病,不足这样叫他们操心。 这回也是达岩父亲病重,银河更加联想到自己叔父,无论如何要回去看看。 回来与达岩他们也聊起可意的事, “王一鸣最近好像也在京里混,哎,这样也好,她还算清白,晓得之前哪些人害了她,不得再跟那些人搅合一块儿了。”达岩说, 银河点点头,略带哀伤,“这就好,一鸣和可意性子都像他,犟着呢,一点帮助都不要……” 达岩拍拍她,“你说他们,你呢,那会儿被逼到那种程度了,一个字儿都不联络,躲我们那么些年,” 银河这才露出些笑容,“好了,老记这些。你爸爸身体到底怎么样,” “哎,也是年岁到了,能捱过今年冬天就不错了……”达岩也是忧伤,她是她父亲最小的小女儿,算是老来得子,快九十的人了…… 轮到银河安慰她,说了好些暖和的话儿。 晚间,在叔父家,银河接到俊生的电话,果然可意还是“不可意”,不过,这次实在巧,他姐弟逢上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3 “可意,晓得你这回回来不想再跟从前的……”裹在大衣里的可意一抬手,拿下嘴里含的烟半眯眼吐出,“一圈儿给多少,” “十万。” “行。三十万你拿去给钥晗,他老头治病要紧。” “不,钥晗说了,你肯来帮他顶上就已经!……” 可意拇指食指捉着烟又吸了一口,“少他妈废话,就这么办。” 小恒望着他,眼睛泛红,点点头,由心感佩。 可意是真的仗义,细想想这些年哪桩哪件真是他自个儿惹的事儿?全为朋友。这回也是钥晗急用钱,接下这“陪圈儿”的买卖——所谓“陪圈儿”说白就是陪着那些爱刺激的公子哥儿玩刺激:主要是赛车,也有高空攀岩等。 “陪圈儿”有点教练的性质,自然都当是这些玩头里的佼佼者。公子哥儿们玩这些是刺激,“陪圈儿”的,为了挣钱,有时连命都可能搭进去。 譬如赛车,这可不同于单纯“赛车”,你先陪他跑几圈可以,之后遇着实在危险的地段,亦或他跑厌了,要求你独自以急速穿越,他观赏……这些都可能在合同中备注。所以,就是陪着玩命儿,真正取悦了他们,你钱才能到手。 钥晗两周前就接着这单,听说对方出了名的“折腾主”,“陪圈儿”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半他都聘过,钱是给得爽快,但是玩得实在是要人够呛。要不是钥晗父亲这病急用钱,都得劝他别接这单。 偏雪上加霜,钥晗前儿几天自己也得了急性胰腺炎,这才找到回京没多久的可意——可意是这几年不在京里,从前,他可算“陪圈儿”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啊,瞧他这性子,可不得招惹来那么多仇家,是了,多半都是富家子。 …… 京里暗黑有四条魔鬼赛道, 其中三条都在一个叫“豆豆”的手里,据说国内最顶级的地下赛事都在这边。 还有一条,道况算四条里最平缓的,就是今儿他们要跑的这条,一般富家子来寻刺激都往这里。 但饶是这条“最平缓”的,它既已位列“魔鬼”行列,肯定也不寻常。 这条位于京南格林山的“格林路”,从前其实是一条正规赛道, 它曾因位于山里得到一个别称:绿色地狱。26年以后,这个有173个弯道的赛道被称为“万环”,一直是汽车大奖赛的举办地。鲁卡拉奇驾驶奔驰赛车就是在这里赢得了第一个冠军,同时,他也是第一位最快圈速突破7分钟大关的车手。但鲁卡拉奇本人也曾多次批评这条赛道存在安全问题。 自76年格林路发生严重车祸,“万环”就不再举办大奖赛。之后,就是这样不断有野路子的来探来摸,一条暗黑赛道又在“万环”附近落成。 可意已经装备齐全坐进车里, 这是一台日产GTR,对方出手真的阔绰,可意自己挺满意的,起码,这车是真的好! 说起日系改装,GTR别称战神, 大火的紫色,够拉风, 姿态改装一直是日系改装风格的精华,虽然由美国人创造,却最终在东瀛发扬光大。圈儿里把它称之为低趴:轮圈边缘与轮眉齐平,让车轮与车身更具整体感。(微博有展示) 小恒弓身敲车窗玻璃,手势示意他下车。 可意推门下车,摘下头盔,眉头蹙着, 小恒凑近,“要见见你,” “毛病吧,见什么见,完事儿给钱就是了。” 难怪他这么毛,也是,从前规矩,赛车这边,陪圈儿的人极少见雇主的,都是中间人沟通。 “哎,说过这位事儿有点多……” 可意也不想为难小恒,沉着脸跟去了。 坡儿上,一辆更飚的丰田MR2旁,站着几人——因为他脱下了头盔,脸庞完全露在外头,可意是没见,后面一个两手放在大外套口袋里的女孩儿一看清他的面孔,那骤然蹙起的眉头! 站在车前的男子就是雇主了吧,先一挑眉,打量了会儿他——任何人第一眼见到王可意,都是这样儿,太好看又不犯错儿。 “今儿有劳你了,听说你技术不错,跑过这条道多次了吧,” “嗯,”可意应一声,态度不冷不热, 这面孔是养眼,男子瞧着又笑了,回头看向那两手放口袋里在场唯一的女孩儿,口气是真诚的,“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像你呢。” 可意这才看向那女孩儿…… 她宽大外套领子竖着,遮着半边脸,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冷光, 没想,那女孩儿扭头走了,她身旁的男孩儿跟上,听她说了几句,男孩儿再扭脸过来,“今儿车我们要收回去了,订金,双倍还你。”与此同时,另有一个男孩儿走向刚才可意要驾驶的GTR, 这边,雇主看来是急了,他追上去要拉住那女孩儿,“怎么突然就!……”她身旁的男孩儿挡住他,“诶,别动手啊!”那严躁口气就是,你敢碰她一下,剁你手! 雇主显然不信邪,“一鸣!”还要伸手,已经被一拳呼开!他身边的人肯定不愿意了,围上去,“怎么着儿!这事儿你们说不干就不干啊!……”眼看要打起来。 得儿,最不在乎的是王可意了,这单买卖估计要黄,他提着头盔转身要走,还得再想办法凑钱去,哪儿还有心思瞧这份热闹。 却, 那边的热闹就是要波及他, 忽然后腰来一腿子将他直接跩向前好几步! “是不是你看上这花哨犊子了!!” 雇主完全是醋意翻天地浑撒气。 可意扶着腰,慢慢回头——完了,这下不得了,这可是个不得轻易吃亏的主儿,没他什么事儿,白白挨这一脚,凭什么呀! 但也着实是这样,当可意一加入“战局”,女孩儿要离开的步伐也停止了, 她反向走去GTR, 先走过来的男孩儿给她打开车门,她与他嘱咐了几句,上车,先潇洒一个小倒车,然后一脚油门“吱唔”来到“混战”的可意身边,“上车!”可意也是利落,单手支撑跳进去!……GTR飒爽而去!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4 这次王俊生没有随同银河去汉州,主要原因还是要他留下照看着王可意这边,他才回京,还是怕他惹事。 所以王可意这头一系列动态,俊生是全数知悉的。 就在这边向他汇报“万环”的实况,俊生决策要插手时,他接到老樊一个电话。俊生与老樊已熟识,回京后,老樊的一切也是俊生在操持照料。 “俊生啊,现在不忙吧,” “没事的,您说,” “可意这小子,又在惹祸……” 俊生忙安慰道,“您不着急,我这边得信儿了,我来处理。” “不是,”老樊似为难顿了下,“要不,你有空的话,来我这儿一会儿。” “好。” 俊生遂立即动身前往老樊住处。 老樊从前在京里就有住处,回来后,还是回家住着。 俊生驾车才开到巷子口,就望见老樊搁那儿站着等他。俊生赶紧下车扶着,“这风口凉,您怎么……”老樊拍拍他手背,“我也着急,刚才一鸣给我打电话……”遂说了经过。原来,老樊哪儿能像俊生这样时刻盯着他,肯定不晓得今儿发生的事,要不是王一鸣突然打电话给他,上来就阴沉沉一句,“那私生子儿在我这儿,您要还管着他,过来领回去。”就挂了。——老樊也晓得如今王可意这事儿自己是做不了主了,遂赶紧给俊生打了电话。 自打接下王可意这件事,俊生对王座一家子自然也有些了解,王一鸣是谁肯定知晓,只是没想,刚儿汇报来的,说“混战”里“一个女孩儿载走了他”的女孩儿,竟然就是王一鸣! 俊生还宽慰老樊,“他姐弟这样碰着面了也好……”哪知老樊直摇头摆手,“不得好!一鸣特见不得这孩子,可意呢,晓得有这么个姐,可从来也没见过面。搞不好的,一鸣对他,不得亲近;可意要晓得那是他姐,也不见得有啥好言语。你听听一鸣给我打来电话那口气……”老樊再次摇头,“我找你来,就是想,一个生人去把他接回来,少说话,扯开他两就好。” “嗯,这您放心,我这就去。您赶紧进屋……”老樊却摇头,“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在外头等着,这两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俊生做了一番布置,带老樊前往王一鸣处去。 …… 一户别院门口, 也就是派人进去接可意出来的间歇,俊生下车来走到一旁给雪银河打来的电话,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银河听后也是在那头轻轻叹气,姐弟这样相逢——不过从一鸣的做法来看,她一定也是“口硬心软”吧,最终,不还是把可意带出了“危险圈”吗。这样一想,银河多少有些宽慰,正嘱咐交代俊生,忽听那头,“一鸣!” 俊生回头望去, 只见可意是晕迷着被抬出来,一个女孩儿怒意冲冲走向老樊跟前…… “怎么了!”电话那边银河赶紧问道, “哦,王一鸣出来了,跟老樊在吵,” “你过去听听,别挂电话!” “好。” 俊生也贼,晓得不惊动那边激动的人儿,找着一个较隐蔽的位置,电话也悄悄挨近些…… 女孩儿是很激动,她眼通红, “咱们家不能再这么靠她!” 老樊是直安抚她,“没想着靠她,那会儿碰见她我真躲来着,可银河……”老樊也开始流眼泪,“银河是真心善呐。一鸣,不是我说啊,你要和可意安安稳稳和和睦睦,我今儿!今儿就是闭眼了,也安心了……” 女孩儿胀红着眼是终也掉了泪, 她剧烈哽咽了一会儿,抬手抹了下眼睛,眼里都是倔强,“好,您放心,王可意以后我来管!咱,”又哽咽,“真不能再靠她!” 老樊走近她,这到底也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女孩儿,跟亲闺女有什么区别?拿手给她揩泪,“一鸣,你从前任性,我也是有心无力。说实话,来时,听俊生告诉我,刚才还是你把可意从打架的圈子里拉出来,我这心,”老樊拍拍自己胸口,“是真暖和!说明你真懂事儿了,就算嘴上硬,不认你这个弟弟,心里,还是晓得护着他不。”说着,看来一鸣也是确实打开了心扉,虽然死咬着嘴唇要忍,但是,依旧哭得不行。她侧过脸去,眼泪哗哗流。 “但是,一鸣啊,可意现在也是个刺头儿,我瞧着他现在晕着,不是你跟他冲突了,没办法,把他弄成这样了?”一鸣听着,不吭声。 可不是像老樊说的,她把这小子一路带回来,一开始还好,王可意不认得她。之后,一鸣也是没忍住,训斥他叫他别走歧途本分做人。可意先还挑眉戏谑,“你我谁啊,”一鸣冷漠报了自己的名字,“我是王一鸣。”原来王可意和她一样恨着你这个“姐姐”呢,当即翻脸!着实没法,一鸣只有迷晕了他。 “你管得住他吗,现在只有银河——你也莫说银河现在势大,难道银河就只有势大?她心一直善着呀,她对谁不是有情有义,她心里,一直想着你爸爸呀,” “可是!爸爸已经死了!!” 王一鸣突然痛说! 这下,连俊生都一怔! 接着,他赶紧拿起电话,“四主儿……” 许久, 那边传来银河轻得仿若失去牵托……的声音,“继续听,” 俊生遂再次放下手机挨近那边,只听得老樊也终是被牵动着爆出大悲伤,哭得悲切,可还得怕这边俊生他们听见,先往那头看看,边哭着说, “小声些,一直都没敢告诉银河……” 王一鸣也彻底释放悲戚,她捂着嘴,模模糊糊痛哭,“都是我的错!全怪我!我害了爸爸,害了银河……” 老樊直抹泪,也是捂嘴哭,爷两儿啊……俊生终还是赶紧走到一旁更隐蔽处,拿起电话,“四主儿,您可别太,太伤心……” 你晓得那头坐在沙发上的银河哦……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除夕好,愿大家新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5 当晚,银河就回来了。 …… 可意躺床上呢,醒来后,他也懒得听老樊多嚼。 这本叫《欢脱》的“黑书”老早就有人推荐给他了,一直没看,这会儿没事拿出来瞧瞧,没想,真还上了瘾! 刚看到里面一个小故事,特别有意思: 说是一巧手匠人善做泥塑,佛像无不惟妙惟肖。有一寺庙新修,延请匠人塑五百罗汉。匠人要求寺僧远避,将其关在寺内专心工作,每日只需送食物饮水即可。寺僧如约办理,但几日后心生疑窦:寺庙在孤峰之上,并无水源,匠人用什么和泥塑像?遂逾墙窥看,发现匠人居然撒尿和泥。于是大打出手,逐走匠人。 故事本意是嘲讽懒汉,可意却觉事关不朽。撒尿和泥固然大不敬,但是匠人用这种特殊的方法和他的作品融为一体,获得了香烟缭绕之上的一个坏笑,可以不朽。 听见外头是有人来了吧,老樊开门迎接…… 起先可意并未在意,只至听到外头的哭声,老樊更是嚎哭一样,“银河啊!!” 可意遂才起身,单手还捏着书,稍稍打开门,一条缝儿,往外瞧, 就见,老樊竟跪在那雪银河的跟前! …… 老樊两手抬着,泪流哽咽,仰头望着她, 银河哭得整个身子都在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一个拳头抵在唇边,脆弱得像个孩子,“我,我要赶去,还,还见得着他,最后一面吗……” 这是叫人心碎的一幕, 饶是可意见了都立即能放下“瞧热闹”的心情般——因为,银河的哭,太抠心! 达岩抱着她——是的,一得信儿,怎么放心得了她,达岩非得亲自送她回来——“老樊,你起来说,你这么着儿,更刺激她,”达岩也是眼通红。 老樊却忽然连连磕头,“银河银河啊,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我替爷给你道歉了!!” 这下不得叫银河更伤心得要——“王俊生!”达岩喊了声儿,俊生赶紧过来搀扶老樊,小声儿,“您儿也稍微克制下,这样不得更叫四主儿伤心,来,起来好好说儿,”老樊哭着,却执意没起身,他仰起头,“银河,别怪我,我这心里,”他拿手捶自己心口,“也憋了老长时间了,那会儿,爷是真有错儿,可后来,他当时对你越狠,事后就有多后悔,银河,我,我,”他还拍着自己的心口,“我得说出来,爷,爷是悔死的,爷真是被他自己所做的事悔死的!” 这下听了,达岩也终是没忍住,大吼一声,“老樊!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这是在往银河伤口上撒盐!他悔死了又如何,他该死!” 是啊,谁也没有达岩此时的悲愤更甚了, 当年,她可是从头到尾眼睁睁看着银河“被冤枉”最清楚的第一人! 王一鸣说她被人下药险遭人迷奸,直指银河的人所为!——银河的人,银河的什么人?不就是指达岩周有他们这些人!——可悲的是,王座竟然相信,不容银河证明清白,将她赶出去,还说了“此生,再不往来”如此绝情决意的话儿…… 银河心中那时候是真只有王座一人啊!他是她的天,他是她的全部!何尝不是如此,她姐不明不白死了,叔父对她也不喜,王座从前又将她那样捧至天!—— 老樊匍下身子,俊生已经蹲下来还是扶着他,老樊依旧念叨,“银河啊,不是我为爷说话,爷那样把你放心坎儿上,他也有他的慌张啊。不止一次,他这么念叨,银河这样年轻,哪天她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你瞧瞧,他是害怕不。这心里越害怕人就变得越古怪越疑心,再禁不起一丁点挑拨啊——一鸣,一鸣那是他女儿啊,”老樊再次仰起头,“爷那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了个坡儿,与其哪天等着你离开他,不如……” “他那就是自私!!”达岩还是吼得眼通红,“他考虑过银河的感受吗,银河何其无辜!” “大伙儿还是少说两句吧,”此时俊生抬头。这任何人见了此时的银河——她似个破碎的娃娃,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她留着泪,就算眼睛里再倔强,伤心还是如星辰陨落。她对王座说,“你认定是我做的,判了我罪,给我个赎罪的机会行不,这样就一别两离,叫我怎么服得了气!” 这会儿,雪银河最伤心的,是他当年说“此生,再不往来”终得以实现,王座到底是王座,他说到做到了…… 最后,还是银河先平复心情亲手将老樊扶起, 好半天,她捉着老樊的手就那么愣顿着,只不住流泪,她是着实不晓得说什么好了,这就是缘分么,它来时那样浓烈,走时,这样悲凉…… 老樊也好容易平静下来,主动又扶着她落座在沙发上。达岩还是气得坐一边,瞧着窗外,一想起从前,她无法释怀…… 银河红透儿的眼睛像只小兔子,她依旧还是像个孩子地问,“他葬哪儿呢,最后到底怎么走的,病很重么……”达岩回头看她,伤心得哦,就算如今银河有家有室,那终究是她最深刻的一个人啊,她忘不了…… 老樊一一说了。 如果一个局外人听了,譬如俊生,他心中还不是感慨:王座这样一个人物,终究,还不是情痴情悔而终。就算他“先赶走了银河,结束了猜忌”,看似占据了“主动”,实际,从银河离开他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他已经给自己铺好了往后另一条更痛苦的路:思念啊……且,还不是单纯的疯狂的想念,这种想念一旦加上“愧疚”的毒,只会更加剧他的毁灭…… 银河已经没有哭了,她握着老樊的手,依旧发呆良久。 直至达岩接到一个电话, 达岩听了后,人还算平静,冷峻地扭头看向银河,“正沁他们把王一鸣的窝端了。”末了又加一句,“我可不知情。” 新春快乐,给您拜年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6 车上,可意问老樊,“她是你家爷小情儿?” 银河达岩在前面一辆车上。 刚儿都要出门儿时,可意出来,“我也去。” 没人理他,他也算知趣儿,赶紧扶着老樊走下来。 一直望着车窗外的老樊这时候才开口,神情也是哀伤,“你跟出来是好心就好,毕竟你也是这家子人;哪怕是瞧个热闹呢,就是别再添乱了,银河为你们这一家已经够尽心了,别再伤她。” 可意遂没再做声。 前头车里,达岩也在劝她,“正沁他们也是一直为你憋着这口气呢,别怪他们……” 银河点头,“我怎么会……” 正说着,六子那头来视频通话请求了,银河赶紧拍自己眼睛,问达岩“看得出来么,” 达岩心疼,“哭那么厉害怎么看不出来,就这么着儿吧,”拉下她手, 银河只有赶紧点开视频,立即跳出来的就是小太阳小月亮叽叽喳喳的小脸蛋,“妈妈!我骑上小马驹了!”“妈妈!你看你看!”银河也是忙笑,说实话心上那大悲一碰上孩子们的笑脸,银河是大抚慰可还是情不自禁流泪,“好好,” 孩子们正骑着小马驹,兴奋着,哪里注意得到妈妈流泪,还是后头她的六子看得清,首先叮嘱孩子们,“握紧缰绳啊,”再将手机拿进,面对孩子们的笑容也渐收敛,“出什么事儿了,” 银河看见他更是忍不住,更哭狠了,一旁达岩只管给她递纸巾,倒是放心得很。 “没事儿,就是……”你瞧她,嘴里“没事儿”,哭得可更凶,愣是像故意要六子猜一样,抽泣得……只听得六子低声“你这是存心想看我着急是吧,”参长已经走到很一边去了,边走那是真着急,“你说呀!我现在就回去!” 她这才憋着声儿,“王座死了……”哎哟,这一说出来,银河才似真释放出来,别看哭得厉害,其实,心上那堵得慌的伤,才算真正纾解出来咯, 一听,六子说实话,真没觉着什么。你想想,他最开始与她“结缘”就是“为这个王座”,说要帮她找到他。 六子找人呐,只要活着的,有几个说这么难得找到的?一直没什么音信,六子其实老早就有这个认知,这人呐,只怕早死了……但是,从前他是得“吊着”银河,之后又曲曲折折出了这么些事儿,“王座”这人就此搁置了。直到“王可意”出现,六子当时不是没想过,估摸银河这“伤心”迟早会来,这也没法儿,总得她经历的…… “哎,你叫我怎么安慰你呢,我是自私地想,人都得往前看是吧,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圆满了,不可否认,他是你人生里重要的一段儿,或许,能成为你人生里的一段儿,也是他的圆满了。” 六子这么说,何尝不是由心而言。“能成为你人生里的一段儿,对我们大家来说,都何其荣幸……” 达岩一旁听着,也感同身受,她握住了银河的手,给她力量。 银河心上何其不感动,她抹着泪,可比刚儿精神上要好更多,直点头,“知道了,好好儿跟孩子们玩儿啊,” “嗯,我相信这事儿你自己也处理得好……”六子又鼓励她好久。达岩看着,也是由心庆幸,银河是终于找着属于她的幸福了,为她高兴…… 六子这边挂断通话,实际,心上并未轻松。 事实,稍后他和小璟碰面后,二人着实好好商量了一件事…… …… 这边,待银河再下车,心上要稳定许多。 “银河!” 这一路进来,全是正沁的队伍,这是憋了多大的气,终于撒出来了! 何止把王一鸣目前的宅子掀了,当年跟着她的那批人全抓来了! 一顺跪在地上……叫可意开眼的是,这些人跪着,没一个反抗的,都垂着的头,似心甘情愿,包括王一鸣。 银河进来,正沁迎上来,脸上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银河,我这真不是想……”银河站定,“谢谢你们,但这真的不好,快叫他们起来,没伤着人就好,这边也散了吧。” “不能散!”哪知跪着王一鸣突然抬头, 她眼睛红着, “这一跪,是我该赔你的。当年,”她气息有些急促,“是我陷害你!我,对不起你!”接着,她开始磕头,磕得极重,额头沁红,薄薄一层,再一戳就汩汩流血那样…… 一鸣的腰杆儿依旧直着,面上也还有倔强撑着,但,那眼睛里的愧伤再也掩不住,泪流满面,“银河,今儿就真把咱们的恩怨全了了吧,你我也知道,再也回不到最初,我也恳请你再不要管我们家,咱们,两清。”说这些,她说得哽咽,看得出,如何不也在抠她自己的心! “好。”没想,银河应得极干脆, 她沉了口气,先环看了四周,“她说得对,这些年,我和老王的事也该做个了结了。从前,说到底,是我没放下,我不甘心,”说着,银河还是流下泪,不过,她克制得住,自己伸手揩干。此时,银河有朝气了许多,她的眼里都是希望,“我一人的不甘心,连累了你们也不甘心,今儿,我当着她的面儿说,我原谅她了!我也放下王座了!”她笑着,尽管眼里还在流泪,“大家都该释怀了吧,回不到从前就回不到从前,咱们每个人前头都还有路要走,走好它就行。” 正沁直点头,眼里含泪。实际,在场哪个又不含泪,包括绑他们来的,包括被绑来、跪着的……这是他们共有的“从前”呀…… 银河出来, 刚儿她转头要走时,余光是见到一鸣那无声地哭喊她“银河!……”然而,银河还是没再看她一眼,走出来了, 上车前,她回头看向始终扶着老樊的可意, “你是他儿子,今儿既然事儿都结了,就真结彻底,今后,我也管不了你了。不过,还是希望你好自为之,终究你自己的日子还得靠你自己去过。” 上车了。 可意也没说一句话,平静地看着车驶离。 这个女人,可意永远不会忘记。但,正如她所言,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可以肯定的是,今后,他绝不会活成王一鸣那样,叫她失望!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7 韩顺境是这次主要负责带小王储来豫州参加航模比赛的人,责任重大,丝毫不敢懈怠! 这次航模比赛是溥皇在网上给他儿子报的名,一切自然都有了隐饰:小王储名叫雪一舞,韩顺境是他“表叔”。 豫州举办的这项航模赛事,历史悠久,影响力大,全名“全国青少年无人机及航模STEAM创客教育体系赛事”。确切讲,小舞参加的是“青少年无人机”模块赛事。 韩顺境授命领职后,肯定将这项赛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摸个透儿:小舞算参赛孩子里年龄最小的了吧,但难度最大。它不仅要求孩子们现场操作无人机展示各项技巧,最难的,孩子们得当场独立组装无人机! 小舞到底是幼年就当溥皇过来的,你看看他站在那一排比他高许多的孩子里面,气质最独特!且不说承袭他父母那绝顶的漂亮灵气儿——韩顺境从前也不是没接触过小王储,只不过,这一次出来更感受深切:这孩子就是不同一般! 前头不断有家长领着孩子“加塞儿插队”领号入场,想着可以在场地边找个“有利位置”,越靠近边沿越好,有时候孩子一时“糊涂”了,家长在外头还能“指导”一下。 加塞儿几个还好说,都一个“航模圈子”的,或者一个“培训机构”的,家长互相认识,于是还出现帮忙“占位”的,韩顺境心里就有些恼火,因为有些家长实在不讲道理! 然而看小王储——他一点不着急。 或者说,小舞的注意力暂时没在这边。他望见了那边一个大爷脚边儿放着的一口箱子! 怎么了呢,哎,该他望着目不转睛!因为,这口箱子的形制和摆在他妈妈床头的那只小箱子简直一模一样!关键是,锁好像也是一样的…… “走了,小舞,我们得去投诉一下,这样插队也没人管……”韩顺境弯腰,喊的是“小舞”,话儿轻声说得可恭敬, 小舞仰起头,笑,“没事,韩叔我们再等等。” 小舞都这么说了,韩顺境只有点头。小舞又对他说,“我去那边问问那个爷爷,”“问什么?”小舞说着就要跑过去,韩顺境肯定紧张,赶紧捉住他。“问问一些航模的事儿,一会儿就回来!”跑了。“小舞!”韩顺境着急追几步又退回来了,一来他没跑远,就那边一个老人跟前他真问些什么;再,韩顺境想起这周围也有“隐卫”,着实不必刻意太惊慌,还扰了小舞的兴致。 不过肯定全神贯注盯着那头啊, 只见这位金贵的小殿下已经蹲下来,仔细看那老头儿——是在开那个锁么? 直到小舞跑回来,韩顺境赶紧手搭在他小肩头上才安心,不过还是叮嘱了几句,“这会儿人多,就别到处跑了。” “嗯。”小舞挺高兴样儿,谁知道他那机灵的小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呢。 又站了会儿,韩顺境彻底要恼了,就快轮到他们进场了,前头愣是又塞进来几位!且不说这些没素质的家长,组织者也无能,这是什么秩序! 就在韩顺境肃整着脸一抬手,估计是要示意隐藏着的助手过来——小舞牵着他手晃了晃,韩顺境立即弯下腰来,“怎么……”小舞说,“韩叔,不着急,你现在叫人过来了,或者我们进去了,也有可能节外生枝。”韩顺境是果真怔了下的!这是个五岁的孩子…… “好好。”再立起身的韩顺境如何不心中感慨,小殿下,未来可期啊…… 小舞独自提着偏重的箱子进场了,不似一般孩子先叫家长提着箱子给占好位置,还不晓得交代多少的,才一步三回头地退出场地…… 韩顺境从他提箱进场开始就举起了手机一直跟随着他——他的爸爸妈妈此时都在手机那头实时观看呢! 小殿下自己找了个宽敞的位置,放下箱子——蹲下时,还仰头找到场外的韩顺境,朝他竖起大拇哥,笑得灿烂!韩顺境也朝他比了个“OK”,其实戴着耳机,嘴里在向手机那头的溥皇与四主儿汇报,“这边组织确实有问题,混乱得很,加塞儿太多。不过小殿下真的很淡定,这会儿进去了……” 那边听见银河温柔地说,“没事,顺利进去就好,不要节外生枝。”听听,跟她儿子说得一模一样! 溥皇倒是一如既往霸气,“这要我去,全都得收拾。”听四主儿叱他,“所以你这回唯一做对的事儿,没跟去。” 两个主子那边说话,韩顺境肯定不敢插嘴,只尽职尽责把小殿下的每个细节不敢稍后差池地拍摄下来给他们看。 小舞专注地拼接着,动手能力一看就是全场第一! 他站起来时,听见溥皇高兴地说了声,“加油,儿子。” 只见小殿下稳稳操控着自己的无人机来到裁判席跟前,清晰地,“报告,135号无人机起飞,可以开始测试了。”小小的人儿啊……这边银河个老母亲又是高兴又是泪目,这是她儿子头回独自在外走向属于他自己的“战场”,想起从前早产的小舞襁褓里多病,三岁,眼睛也是几经治疗……当妈的是不能想起这些,可又禁不住想…… “四儿,谢谢你。” 那边,育颜忽然说。 银河更是没忍住,流泪了,但是在笑。她轻轻应了声“嗯。”一切尽在其间吧…… …… 儿子争气,当然捧了个金杯回来给她。 适时,小舞返京前儿一天,因溥皇结束加国访问,继续造访他国,加之得知银河因王座离世的事也已回京,遂参长专机将两个小崽崽送回国,银河亲往机场接回龙凤胎,参长短暂停留再次返回,继续随溥皇出访。 所以,哥哥捧着大金杯跑进来,“妈妈!”他的一对儿龙凤胎弟妹可比他还激动地是同时跑过去迎接的。 谢谢大伙儿关心哈,我很好,众志成城,相信我的大武汉会打赢这场硬仗!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8 妈妈带妹妹去学跳舞了。小哥两儿又凑到那只神秘的箱子跟前。 小胖子手指头抠那个锁,“怎么弄开呀,” 小哥哥看来这次心里有数得多,“不难,我弄得开。”小胖子一下多“崇拜”又有希望地看向他哥,“快弄开呀,”扯那个锁。小舞打开弟弟的小胖爪子,“你去放哨,别叫人过来!”派遣弟弟,弟弟遵命跟个秤砣一样滚下来,小战士一样挡在床边。哥哥过来把他又往外推点,“门那边!”弟弟就像个小老鼠躲在门边了。 小太阳那个调皮的样子哦,一会儿躲门边瞅,一会儿又跑过来看哥哥,“好了没……” 哥哥可认真,看来他早有准备——是呀,没忘航模比赛那天遇见的老爷爷吧——小舞礼貌问他,“我家也有一只这样的箱子,一样的锁,可惜钥匙不见了,怎么办呐。”这么好看机灵的孩子谁见了不喜欢,老爷爷说,“这是老锁儿,钥匙大同小异,喏,我这把送你了,你拿回去试试,多半儿能打开。”小舞多惊喜,“谢谢爷爷!” 是呀,这种老式锁特别普通,如今看来基本就是个装饰。银河是根本没这个准备要打开它,要不,早打开了。 可现在看,要被她“好奇的小儿子们”打开了! 钥匙就是只细长的铜条儿,捅进去了,一扭,可也不是那样轻易。还是费了小家伙一些心思的,琢磨,来回实验,“咔嗒”,跳出来! 小哥哥那个高兴!“吼吼,”一小叫,吸引了小胖子,赶紧跑过来,“打开了吗!”小哥哥稍一让身子,指了指锁,小胖子赶紧爬上床来,“打开看看呀!” 另一头, 小月亮还在抽泣哭,妈妈走在她前头,根本不理她。 银河爱跳舞,肯定想把这遗给自己的小女儿啊,特别请来了老师给小月亮启蒙,银河也特别尽心地跟在旁边学。 哪知,小月亮一开始特别大的兴趣被这接下来几天的“耐力练功”一下就击垮,哭着嚷着不学了。 银河懊恼的不是女儿对“跳舞”排斥,而是,她吃不了苦…… 育颜早跟她说过,你别着急,我比你专业吧,等我回来我来跟女儿训练。她又不听,急着请来老师…… 从长兴园那边走过来,小女儿一直跟在她后头哭,一开始哭得声音还蛮大,银河烦躁坚决不理! 小丫头估计也晓得妈妈生气了,声音逐渐小,可依旧哭得抽泣,“妈妈妈妈”叫, 银河由烦心已变成沮丧,还是不理。 只见这对漂亮的母女, 大的长发盘在头顶,简单的白衬衣,微喇的牛仔裤系宽皮带扎得腰身完美至极!这哪里像生过三个娃的妈呀…… 后面小的,扎着两个小啾啾,活脱儿洋娃娃,穿着练功的小舞衣,哪个见了不爱! 这一路,多少宫人见了那就是记忆里抹不去的一幕了——小月亮的幼年时期啊…… 小囡囡再被宠坏,骨子里还是教养好的呀,自个儿哭了阵儿,也晓得妈妈生气了……这就是银河孩子的特点,他们或顽皮或骄纵,但遇上不占理的事儿,但凡晓得自个儿错了,都勇于承担,敢于首先承认错误。 小囡囡自己跑上去拉住妈妈的手,仰起头还在抽,“妈妈,我错了……” 银河也没停下脚步,她侧低下头,“错哪儿了,” “我,我还练,” “哭着练吗,” 小丫头赶紧抹泪,“我不哭了,”可爱死了! “再要压腿,疼怎么办,” “忍,忍着,” 银河这才停步蹲下来,也没见多温柔,伸手给女儿抹泪,“你自己说的啊,说话要算数,” 小囡囡直点头,又要发啫,“妈妈,”张手要妈妈抱,银河一指着她,“诶,又垮下来了是吧,”小囡囡赶紧站好,小泪花还点点,却直摇头。哎哟,心都要化咯…… 银河也没牵着她,就这么并排一路走回来小天宫。有时候侧低头看看她,像看个小不点儿一样,小姑娘有时候还抽一下,不过没再流泪了。 因此,妹妹再回来没那么兴奋地跑进来“我回来了!”,霉霉的,默默地进来,也就没“打搅”到正在摸索箱子里东西的小哥两儿…… “你们两儿在干嘛,”妈妈进来这一声儿可算好,把小哥两儿吓得!啪,箱子翻了,里头的东西全撒了出来! “妈妈……”小舞从来都没这个表情过,怕得呀……小胖坨最搞笑,他吓得往被窝里钻!跟一坨小胖鸵鸟一样,头捂在被子里,小屁股还撅在外头! 银河见了,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来,见翻倒在床上的打开的箱子——真是佩服这俩坏小子!贼心不死,愣被他两弄开了! 再看这两小子吓得熊样儿!——银河首先伸手使劲儿拍了下小胖坨的屁股“坏东西!把我被子都拱乱了!”抱出来。看看她的娃娃们都是小人精吧,听出来妈妈不是特别生气的声儿,被抱出来的小胖坨还咯咯笑,小舞赶紧变了脸色撒娇地抱住妈妈“妈妈我们错了……”小月亮呢,就够在床边,好奇地望着那个打翻了箱子,里头是啥呀…… “怎么弄开的呀,” 小胖坨个坏小子小指头缩着,指向哥哥, 哥哥到大方,他抱着妈妈仰起头,讲起了去豫州参加航模比赛时中间“索锁”这个小插曲。 银河听了也真服了儿子的气,他真执着! “算了,弄开就弄开了,都看见了吧,里面没大灰狼!” 怪谁呢,她自个儿就是个“好奇心害死猫”的,生的崽崽们如此,因果报应…… “好了好了,没啥看得吧,都散了吧,出去玩去儿!”把儿子们都打发走了,调皮的小子们估计也是看见箱子里没什么看得懂的,跑得快,出去玩儿了! 再看小女儿——这也是个好奇宝宝,她小手够够够,要把小箱子扒过来,“月亮!”银河也是坏,故意一喊,吓得小囡囡赶紧缩回手,两只小手背后头,她刚才才惹妈妈生气了的,格外听话! 银河真还是最心疼小女儿,伸手把她抱起来凑到箱子跟前,“看,没什么吧,都是些小坏蛋!”小姑娘看了,也笑了,开心了呗。“去玩儿吧。”女儿也跑出去了,留下银河一人坐在这口打开的箱子边,神情,终是哀伤下来……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9 箱子里有些什么呢, 一只簪花。 簪花犹且强年少,诉酒固非佯小心。 花好酒嘉情更好,奈何明日病还深。 哎,银河叹口气,指尖转着的簪花放一边。 一个指甲刀。 在路上,在日子细小缝隙间,定定神,花几分钟,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细细剪了似乎一眨眼就长得老长的指甲,翻转到锉刀面,一个指甲,一个指甲,细细锉平,五、六天的日子就这么在无形中剪没了。心里叹一口气,似乎完成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儿。 又放一边。 一本《日读古诗词》。 真是一日一篇,多配美图,全年360篇。每篇仅几百字,无赘言,无主观,冷静客观叙说。如果对古诗词有兴趣的人,每天看一篇,一年下来准有收获。第二年再看一遍,还会有升华。 金禾是个喜做读书笔记的人,每页满满她的随笔,有个性的字迹。可惜银河现在也没心思去细看,撂下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本笔记本了。银河手搭在上头,一时,竟不敢去翻, 里头或许有许多秘密吧,怕不堪重负啊…… 可打开了怎有不看之理, 银河把这些杂七杂八扒到一旁,靠躺下,慢慢翻开了这本朴素幽静的笔记本…… …… 成安靠在庭院下的竹摇椅上也在看书。 老祖宗正在看王阳明的心学, 王阳明认为,知和行是同一件事,目标是“致良知”,也就是通过个人修养挖掘出人之为人的天赋道德。 这种天赋道德也就是天理,因此心和理也就成了同一件事。这种理论,洗去了朱熹理学外加的庞大规范结构,让一切规范都出自于内心,出自于本真。这就大大强化了儒学历来比较薄弱的内在心理依据,凸显了其间的善良根基,弘扬了“知善知恶”、“为善去恶”的文化责任。 而且,他的理论表述始终保持着很高的哲学品位,果断、严密、平易、优雅,实在是明代文化浊雾中的亮丽一笔。 王阳明是晋代书法家王羲之的嫡传远孙。这不禁让人会心一笑:王羲之的这一笔,实在拖延得相当漂亮。 老公主正在细品,忽一阵儿小儿们的焦急叫唤,“妈妈!”“妈妈,你看!” 哦哟,再一看呀,龙凤胎小兄妹追着妈妈跑进来,一个手里举着金杵铃铛,一个抱着小白兔,都要妈妈看。 然而他们的妈妈呢——也是个孩子啊!她手里攥着一本,是笔记本么,跑得也似气喘的,眼睛里都是焦急故事,望向老祖宗,根本顾不得她的孩儿们…… 老公主早已坐起,一见这,虽疑惑可也稳得住,微笑嘱咐着微悦,“耳子汤熬好了,正好带孩子们去吃些。”小兄妹还要往姑奶奶这边跑,“姑奶奶,你看!”被微悦一手捉一个笑着哄走了。 “怎么了银河,”还问着呢,银河一吸鼻子,走过来,泪盈盈把笔记本打开着两手放老姑母腿上,自己跪一边。老姑母见了肯定忙说“你坐着啊,”银河摇头,“您先看。”已带哭音。 老公主这才不放心地看向摊自己腿上的笔记本——其实只一眼,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字儿,太熟悉了——不逊于王阳明吧,金禾当年就是这样一笔字深得她心呀…… 老公主仅看了两页,合上了笔记本,侧头看向一旁含泪光的银河,伸出手,“来,孩子,坐着,好好说儿。”有宫人赶紧端来了矮凳。 银河坐下,姑母两手搭在笔记本上,依旧侧头爱惜地看着她,停了会儿,叹口气,“既然你看到这些,就全告诉你吧。当初那样瞒着,甚至还骗你和小璟,说你们有血缘关系……哎,现在看来,都是个脸面问题。” 老公主不由抬头向堂前儿那株海棠看去,眼神也柔软许多,回到从前…… “金禾也是个多好看的姑娘,她第一次到我这儿来时,记着就是个中秋,所以她给我写下了那句‘月宫清冷桂团团,岁岁花开只自攀,共在人间说天上,不知天上忆人间’,哦,还记得那次我生日,小璟和你来我这儿跳舞,你就是吟了这句,我当时……” 银河点头,她当然记得,也就是那次,她知道了小璟的身世(98章),“跳‘奔月’那回。” 老公主已经握住了银河的手,“是的,就那回,这句诗叫我想起了金禾啊,继而,又查了查你的来历,一看,你竟然是金禾的亲妹妹!哎,”老公主不堪回首地直摇头,“我当时也是太害怕,怕你这一来掀起前尘往事啊……”老公主握着她的手一拍一拍,细细说起从前, “金禾写得这笔字儿,我是真喜欢,就留在我身边做了女史,可她身份还是不同一般宫里人,毕竟她出嫁了,所以,允许她可以归家。这一自由走动,难免会遇上……”成安看向银河,“你也晓得宫里的规矩,如果是宫里的老人儿,出咱这慈云宫得有通行腰牌,挺难的是吧,如何又是那样容易见到溥皇,” 银河轻轻点点头,接下来笔记本里写得很清楚了:她遇上了溥皇,一眼就爱上……当然,这“爱”里除了溥皇的个人魅力,不可否认,金禾的虚荣心啊……难怪,记着那回蒋昌徐在宫里寻死,她救起他,蒋昌徐哭说“银河啊,你不要怪我,真不是我们对她不好,她心太大……”(153章) 着实是金禾心太大了,她甚至缠上了溥皇!最后的死,也着实很无颜面…… 面对脱光了在他面前疯狂表白的金禾,溥皇能怎样,还是极力保全她颜面的劝阻她,金禾却……银河流下泪,金禾该当是也受不住这羞愧吧,竟然选择投了湖…… 这,无论对皇家,还是蒋家,自是一桩无法言说的不幸,也是,丑闻吧……也难怪溥皇初遇银河会怀有那样的“保护之心”,对于金禾的死,他也有愧疚吧。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0 尽管心俞说他释怀了,银河还是觉着有必要给他个交代。 “是金禾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家。”银河哀伤地说。 “也不能这么说,从前是我不珍惜她在先……”心俞说着,一时眼中泛些湿润,他那不同色的双眸因染泪不设防看着更迤逦。 银河这一路看下来,看得清,他其实……“你是爱她的,是吧。” 心俞没做声,眼看向一旁。不爱,会耿耿于怀这么些年?不追悔,会老想起从前?想起与她相处过的每个细节,冷漠的时候,闹的时候,好的时候,渐行渐远的时候…… “人还是要往前看……”银河也不晓得该怎样安慰,她其实万万也怪不得她姐身上,事实,冥冥中,金禾的命运就牵着她的命运在走,没有金禾,银河的人生或许也会改写…… 心俞稳定了下情绪,叹口气笑起来,“这话儿,你也该对自己说,不纠结过往,勇于看前头吧。” “你真要去蜀州?” 银河又忧心问。蜀州的水患多年已成顽疾,心俞多次向参长请命去治理,最近终于得批准——这当然也是参长一直在考察他的能力,毕竟蒋家从来都是“立法”这条线的肱骨人家,心俞也是法学高材生,去治水……一来怕他是外行,再,也恐大材小用——却,最终,心俞不懈努力,叫参长看到了他在这方面的“天才魄力”,终允许他前往那艰苦之地。 心俞恢复松弛心性儿,“嗯,我也发现了治水可比玩法律有意思多了,祝福我成为第二个李冰吧。” 银河苦笑,她相信他会和李冰一样伟大。 蜀有幸,国有幸,公元前251年出现过一项毫不惹人注目的任命:李冰任蜀郡守。此后天朝千年官场的惯例,是把一批批有所执持的学者遴选为无所专攻的官僚,而李冰,却因官位而成了一名实践科学家。 在李冰看来,政治的含义是浚理,是消灾,是滋润,是濡养,它要实施的事儿,既具体又质朴。他领受了一个连孩童都能领悟的简单道理:既然蜀地最大的困扰是旱涝,那么蜀州的统治者必须成为水利学家。 他开始叫人绘制水系图谱,他当然没有在哪里学过水利,但是,以使命为学校,死钻几载,他总结出治水三字经(“深淘滩,低作堰”)、八字真言(“遇湾截角,逢正抽心”),直到20世纪仍是水利工程的圭臬…… “银河,你也是个丰富的女子,相信你不会耽于这养尊处优的生活失去自我,也找回自己的兴趣爱好,继续‘饶有兴致’地生活下去吧。” 心俞说得没错,雪银河着实开始考虑接下来的生活安排了…… …… 西陵。 斜眼亮照,将走在廊下二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老去悲长剑,苞为独远征?半生戎马换,词组玉关行!乱石冲云走,飞沙撼碛鸣。万方新雨露,吹不到边城。” 六子停步,忽然发现左手边的墙壁上刻着这么一串诗文。 小璟淡笑,“想不到吧,这是十五世的手迹。” 六子是从没走过这条道儿,毕竟这是溥皇祭祖时的专用内道。 “是不像,比他后来的笔迹要稚嫩多。”是呀,六子从小跟在十六世身旁,对十五世留下来的御批烂熟。 “这是他,”小璟想了想,毕竟这是他老子的事儿,他晓得,“十二岁写的,那时候他挺崇拜丁澎。” 嗯,这首《送张坦公方伯出塞》是丁澎被流放的时候,他的朋友张缙彦曾来送行,没想到三年以后张缙彦也被流放,戍所很远,要经过丁澎的流放地,两人见面感慨万千,唏嘘一阵之后,互相能够赠送的东西仍然只有诗。丁澎写给张缙彦的就是这首。 六子点头,十六世从前也常提起丁澎这个人,说过这是他父亲年少时较欣赏的一个文人, 主要是他的心态好。 这位因科场案被流放的杭州诗人并主考官丁澎在去东北的路上看见许多驿站的墙壁上题有其它不少流放者的诗,一首首读去,不禁笑逐颜开。 与他一起流放的家人看他这么高兴,就问:“怎么,难道朝廷下诏让你回去了?”丁澎说:“没有。我真要感谢皇帝,给我这么好的机会让我在一条纔情的长河中畅游,你知道吗,到东北流放的人几乎都是纔子,我这一去就不担心没有朋友了。” 丁澎说得不错,流放者的队伍实在是把一些平日散落各地的杰出文士集中在一起了,几句诗,就是他们心灵交流的旗幡。 此时,一帝一臣漫步这廊间,聊起十五世,聊起丁澎,如此和谐温软——哪里又想得到,从前,他们可是你生我亡不共戴天的死敌!嗯,现在不光有了君臣的惺惺相惜,更多了脉脉亲情,他们的骨肉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亲兄妹。 当然,这会儿的“悠闲交谈”待去往了一个地方后——出来,再返回,路上,这二位心情可沉重得多。 他们来探望的,正是溥皇十六世!这位对外宣称已逝,实际,被巫蛊魇迷了至今未醒的“先帝”。 情况仍旧不乐观。 小璟和六子每每看到他,各自何止庆幸自己能找到自己的“天时地利人和”清醒过来, 然而十六世呢——应该说他被魇迷得最深,当初昌庆根本就奔着不叫他再醒来的“死路”而去…… 如今,昌庆自己也因那次脑梗晕迷不见醒来的希望——这有些因果报应的味儿是么, 尽管昌庆一生所学传到小舞这里,留下来的一屋子绝学,小舞秉着对他“庆爷爷”的感情还在坚持研习——小舞是个长情的孩子,他下决心要“唤醒”他的庆爷爷呐!——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现在看来,能做他的指望? 上回得悉王座死,六子心里其实就开始忧心这件事:十六世的情况是始终瞒着银河的!这也是他与小璟最搁在心上的一道隐忧了,为难着,到底该不该告诉银河实情…… 今次又来看了看十六世的情状,并不好。这是有足够的能力维持着他的“一切身体机能”,要在平常人家,这人,估摸也就跟枯萎的花儿,渐渐渐渐就,没了…… 最后,二人还是决定继续瞒下去。想着,尽人力尽天事,期望着,有那么一天出现奇迹吧。但,还是不再增添银河的心理负担好。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1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一晃,雪银河又老了十岁,她过得如何? “王老师,那就是说,当时虎丘那地方很热闹咯,” “嗯,这是一年一度全民性的戏曲大赛会,当然热闹。据袁宏道、张岱等人记载,每年中秋,苏州城的家家户户倾城而来,浩浩荡荡来到虎丘,外地唱曲家也纷至沓来。先是万众齐唱,后比出优胜者数十人,再唱再比,优胜者渐次减少,最后在一片宁静中由一位水平最高的演唱者登场,‘声出如丝,裂石穿云,串度抑扬,一字一刻,听者寻入针芥,心血为枯,不敢击节,惟有点头’……” 银河面带微笑,自己答得都有种“身临其境”感。——她真没变什么,十年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呢,或许仅仅就在这双眸子里吧,沉淀得更温婉博学。 她回到舞蹈学院工作已近九年,从行政位到教学岗不知又花费了她多少心力,好在这本就是个学霸,也是她的兴致所在,银河如今生活得非常充实。 “我们知道,咱们国家的古典舞创立于五十年代,曾一度被一些人称作“戏曲舞蹈”,这也不为过,它本身就是介于戏曲与舞蹈之间的混合物,最初确实还未完全从戏曲中蜕变出来。所以我们研究古典舞,脱离不了对戏曲的深究……” 银河如今是一名古典舞系的“理论教学”讲师,想想,这也不违背她“热爱舞蹈”的初衷,虽很少再接触舞台,但还是在自己的兴趣领域发光发热,很知足了。 “王老师,今天伊莎酒吧咱组了个唱腔小讲坛,您去凑凑热闹吧。”下课了,学生们过来邀请。 “哦,今儿去不成,我女儿家长会。” “好的,没事儿,下次约。”学生们可喜欢她了,虽然银河对自己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有掩饰,可罢不住脾气秉性依旧招人爱,谁不喜欢这么个看上去依旧是漂亮(只不过没不掩饰时更耀眼)而且博学温柔的可人儿呢。 回办公室匆匆收拾好东西,银河自个儿开车就往外校去了。 溥婴(雪一舞)15,祁雪阳(雪二阳)13,祁雪亮(雪三亮)13。是呀,她的三个娃都长大了,也都长到最叫她操心的叛逆期年纪了…… 学业方面,两个儿子还好,都是顶尖儿的聪明,除了各有各的精致淘气,总得来说,非常优秀了。 最忧心的,还是小女儿啊。 再不能叫她小月亮了,13岁的少女美得不可方物,家里人都喊她“三亮”,不否认想把她往男孩子气儿上引一些,因为,太娇气了!……宫里人喊她“三殿下”,私下还不是都有些感慨,小公主,太难以言说了,因为太“矛盾”。 怎么个矛盾法儿? 一,实在是太好看了。可这也是一种麻烦,不能总把她藏着掖着,她也总归要出去见人得呀。于是乎,小月亮自打要上幼儿园的年纪了,妈妈就想方设法把她往“丑”里打扮,剪男孩子头发,穿旧衣裳。但,还是掩不住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红嘟嘟的嘴儿,娇啫啫的神态……妈妈没办法,老小就给她戴大黑框眼镜。现在倒好,她还摘不下来了,眼睛其实没毛病,可就是摆脱不了大眼镜儿!于是乎,你想想看吧,一个本美出天际的少女,除了幼年,就没再扎过辫子,衣裳也朴素,多半是校服,整日间戴个大眼镜儿…… 二,性情,也不能说古怪,反正叫人不好捉摸。她乖巧的时候,那娇气时能把任何人化成水的;任性起来,那娇气就是利器,谁都没好果子吃一样。要说多得是人也降得住她,不提她家里人,就是一个普通宫人,老嬷嬷,有时候说话她也听得进去;但有时,她那独一无二被宠出来的娇贵气出来了,她妈吼她她也不听! 三殿下最众所周知叫人担心的,就是学业了。说过,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极少得他宠爱给个全乎优秀的,像溥婴这样的龙中龙,各方面都顶尖儿的没挑儿,太稀有了。再其次就像小公主这样了,得了这方面的“顶尖儿”,那方面着实就差些。 三亮一直读书就不顺。 幼儿园,她和二阳一起送去的空后托儿所, 进去几个月,二阳就要从幼小班跳班了,三亮还得带嬷嬷去照顾。 上小学,勉强还是叫她和二阳一同上空后二小——这着实是个教学质量十分优秀的好小学——没办法,撑到三年级,现在别说像二阳这样的顶尖儿聪明孩子,普通家庭的牛娃也多如牛毛啊!三亮实在跟不上,总在班上涮尾也打击她的自信心呀。转学了。跟着妈妈在舞蹈学院附小一个普通班上完小学。 要上初中了,要说也是银河不死心,六年级一年,银河一心扑到女儿学习上!辅导班儿,家教,自个儿上,逼着六子教,小璟也得抹脸儿给我灌!哎哟,那个费劲儿,银河似乎又看到希望!她小女儿考上外校了! 你知道,拿到通知书那天,整个大紫阳宫放烟火庆祝!!这还头回不是小璟提出来,银河直接下令!烟火下,这婆子抱着她闺女狂流泪……搞得二阳都翻白眼儿,上外校的分儿比我小考的分儿低了何止一百,也没见谁来奖励一下我。 可这一进初一,问题就接踵而至,跟不上还是跟不上,甩尾还是甩尾。每天看着闺女儿学那么吃力,用得着六子小璟在旁边说她么,银河自己都揪心——可,叫她放弃又这么难,毕竟她也明明知道三亮的问题不是智商,她是不用心,吃不了苦! 拿跳舞来说吧,坚持了几年,最后还是放弃了,女儿没咬牙拼了那股劲儿……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银河自己有时候也反省,在两个儿子的教育问题上,她怎么就那么清醒理智,可一到女儿身上……她知道,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狠不下心,又死不了心,这种矛盾,哎,不是谁谁谁劝得了的。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2 “妈!”三亮站三楼栏杆边喊她妈, 她妈呢,迟迟不上来,跟着一群家长仰头张望公告栏上的“各种学科兴趣小组招募”。 “妈!”三亮又喊了一声,银河才走上来,张手揽住女儿,“我看看有没有你能行的,” 三亮大眼镜框挡半边小脸了,还是遮不住愁容及不耐,“我没能行的。” 银河望着她也是没法儿,女儿的沮丧感越来越重,几近自卑了!她每天回家里了作业也一大堆,且,天天做到十二点转钟,你说她不辛苦又不准确,但是但凡她能抓紧一点时间……哎,一想起来,银河又揪心挠腮的,她要是个会学习会抓紧时间的,至于如此么。 “哪个说的,那是兴趣小组,只要你有兴趣都能参加,再说,你语文就还行啊,参加个诗词小组……”银河还是极力想鼓励女儿,哪知月亮把她一推,“哎呀,妈,说这些不是自己骗自己,快进去快进去,老师刚才还点名了的。”银河这跌宕起伏可也洒脱的一辈子啊,怕过谁?最后败在自己这个最捧在手心儿里的小女儿身上……多无奈地看着她,“你头扬起来,老垂着干嘛。”女儿还是听话把头抬起来,母女俩进教室去了。 三个孩子的家长会,儿子们的她参加极少,多半宫里专人代劳,有时候小璟六子还得“请示她”才能乔装去“兴奋参加一次”。至于女儿的,那就没旁人的事儿,从小到大,全是她亲力亲为,六子和小璟那就没门儿! 会上,她比哪个家长都认真,像她手里记得这种笔记本,她起码五本了,月亮的每个老师的每句话…… 老师在上面提什么要求,她是学霸,记速快,还能分神出来摸摸搬着小凳坐在脚边儿的女儿,提醒她这要听明白——从前开家长会,孩子们都早放学了;初中开始,每次家长会,孩子都一起参加。其实从另一方面看,是更给孩子们压力了。 小学,月亮开家长会是这样:六子那是手上多大的事儿都得停下来——哦,多半提前一周,学校就会通知家长开家长会吧,六子也就提前一周把这一天全空出来!出访也协调开!——其实这一天他能干嘛呢,就一件事儿,下午放学时可以亲自去把小女儿先接回来。 和普通的爸爸一样,六子那天自己开车,戴着帽子,站在校门口满是小车电动车的“家长人群”中仰头张望,盼望着孩子们像鸭子出笼一样涌出来!然后,各找各爹妈爷奶姥爷姥姥等等,各回各家。 “王老师……再见!”四年级二班的孩子出来了,六子大长腿冲过去比哪个爹差呀,还不是勾着头只欣喜看自己的小闺女, 他的小月亮穿着蓝白相间的小运动服校服,带着小黄帽,背着沉重的小书包,还斜背着小水壶,这一声口令后,解散,六子早已冲过去弯腰像孙子一样把女儿捞过来,蹲下来就要解下她的小书包小水壶,女儿却不让,“不行,妈妈说要我自己背回去。”是呀,月亮是吃过亏的,从前叫来接她的警卫叔叔背回去一次,被妈妈教训得那个惨! 六子坚决要解,“妈妈说的是平常,今天爸爸来接你不一样。”女儿还是扭,六子讨好地哄,哎哟喂,这才是他亲姑奶奶!“让爸爸背一次好不好,爸爸好想背月亮的小书包的,就一次,保证爸爸回去跟妈妈解释,是爸爸非要背的!”月亮照业哦,这才被爸爸解下小书包,看她个傻子爸爸不晓得几高兴地,真把小书包背上了,小水壶也斜垮上了,一把抱起他的小公主亲了又亲,女儿还是不耐烦地推他脸,“老师还在看!”——是呀,这真是第一次见到三亮同学的爸爸,虽然帽子挡着看不清楚脸庞,但,看这身材,看这气质,再联想三亮妈妈……人神家小啊。 上了车,六子先站副驾这边给女儿绑好安全带,月亮嘟着小嘴巴还看着校门口,“妈妈进去了,” “哪儿?”六子赶紧回头,没见人呐, 月亮嘟嘴继续说,“妈妈第一个到的,在教室门口等着呢,” 六子心里啐一声这要命的婆娘,这积极干嘛,非把我女儿逼疯不可? “你妈那是瞎着急,去早了又没人给她发小红花,” “不准说妈妈!” “好好,我说错了好吧,回来我给她发小红花好吧。”嗯,她的伢们都有这个特点,只准自己吐槽妈妈,别人谁说都不行! 一路上,小月亮的脸上都是愁云担忧,六子抬手抹小女儿脸蛋儿,“你怕什么,” 月亮侧头看爸爸,“爸爸,我这次又没有考好……”说着说着要哭。六子将车停到路旁,看了她会儿,女儿这才撒娇张手要爸爸抱,六子给她解了安全带,抱过来,耸耸她,“要不,咱先把卷子拿出来重做一遍,你妈回来了,你给她再重做一遍,都对了,她说不定就开心了。”女儿直点头! 就这样,在车里愣把所有卷子在爸爸的指导下全重做了一遍……瞧瞧,谁不怕她?六子也怕! 这是小时候开家长会,现在月亮出不来了,就坐在她妈脚边,现过现,成绩都是当场发! 这一张一张考卷发下来——也是好玩儿,银河每张都偷偷看她同桌的,哎,人家那分数考的多好看! 同桌来的是个爸爸,感觉到每张发下来她都会瞄过来,人也客气地大方拿给她看,“你姑娘考的怎样,” 她一旁的小月亮头都恨不得栽地底下去了!当妈的肯定也要面子,把卷子都捂着点,“还好还好,” 也不全考得差,但考得好点的至多也中等, 如今重点中学的排名就这样残酷,全班排不算什么,全校也稀罕不了,人家全区的排名都给你打出来! 小月亮的区排名都快进四位数了!这意味着什么,考重点高中,没门儿啊! 银河望一眼小月亮的头顶,哀伤地想,我女儿真不是学习的料吗。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3 “妈妈,”车里,副驾的小月亮真的很愧疚, “没事,回家再说。”银河还是安慰女儿的。 殊不知,她车从燕安门一路开进来,整个宫里就已是如临大敌! “回来了!”二阳早已脱离小胖墩影像了,古灵精怪样儿,跑进来。 六子指着儿子,“一会儿特别是你,别说怪话!” 二阳横他爸一眼,“我把嘴封着好吧。”说着,拿着手里的金刚杵竖着抵住自己的嘴。他屋子里已经全是这些佛器,胡佛典籍也是大摞大摞。太阳的个性典型的“静若处子动如脱兔”,静和动的反差特别大! 小璟朝这小子招招手,二阳走过来,小璟后头揽住小儿子,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二阳扭头,“你们对妹妹太好了,她考得稀烂还能这么奖励!”小璟揪他耳朵,“谁叫你是个儿子!”“哼。”二阳还是按他父皇的指示跑出去办事儿了。 月亮跟着妈妈后头,走在廊间。 但凡宫人们遇见都稍让一步,低头行礼。待母女两走过,又纷纷朝她们看去……都为小公主操着心,也心疼,看那低着的头,大眼镜儿也似千斤重,直往下坠。 才到小天宫门口,就遇着微悦搀扶而来的成安老公主。成安身子骨还硬朗,可毕竟十年过去,老人家老态更重些。 银河赶紧过去也扶着,“您有事儿知会一声就行了,亲自过来干嘛。”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早已是亲人不避嫌了,说话也比从前更亲近随意。 成安却抬手只招呼自己的小月亮,“月亮,来来来,今天跟姑奶奶回慈云宫住。” 月亮听话过去扶住老姑奶奶,但可不敢答应,直摇头。成安看着更心疼,都有些埋怨银河了,“看把这孩子逼得,不这么学又怎样。”银河也是哭笑不得,我这还没怎么着儿她呢。 “姑奶,您这来添乱。”小璟出来了,“回去歇着回去歇着,”亲自过来扶着她转头,“就开个家长会回来,看把您们这都吓得……她还把人吃了不成!”银河听了狠狠瞪他一眼,他这就是说给自己听得! 可又沮丧,抬手朝老姑奶招招,“您放心,我吃不了她。”老姑奶叹口气,“悠着点儿,别把孩子逼紧了。”宫人们扶着她慢慢又回去了。 小璟早已揽住女儿,“我姑娘仙人肉,你吃得起么,”耸耸小月亮,月亮这才抬起头,“璟爸,我真得考得很差。” “你知道自己考得差就行了,再努力呗,谁没考差过……”话还没说完,月亮摇摇头,小姑娘像认命一样,“哥哥们就没考差过。” “那是你不知道,”她亲爹也走过来了,“太阳也有分数稀烂的时候。” 好死不死,又被办完事儿跑过来的二阳听见了,他恼怒委屈地睁大眼就要反驳他爹,六子又朝他一指,意思“闭嘴!”二阳一咬嘴唇,哎哟喂,小男孩儿生气都这么好看! 银河走进来,太阳凑过去,也怕他妈就是,可还是要问,“妈,那本《滔滔经》寄来没有。” “物流显示已经开始派件了。”银河有点疲惫地坐下来,六子亲自过来蹲下给她脱鞋换鞋,“累了吧,白木耳汤已经给你热好了。”啧啧,多温柔。小太阳还在旁边问,“那就是今天就能收到咯!”特别兴奋。六子把他往旁边一扒,“去去,让你妈安静会儿。”太阳真转身就要跑出去了,这小子,他有办法差遣人出去给他拿回来书!银河赶紧又喊道,“阳阳!顺道让人把另外几个包裹一起拿回来,里头有月亮的小白鞋,他们运动会要穿……”“好嘞!”这小子早跑走廊外头去了。 “真的考得不好?”六子边给她换鞋低声问, “你一会儿看看她那卷子,基础题就错不少,太粗心,难题她根本不动……”眼看她声音越来越高,六子捏着她脚踝稍一用力,“小声点儿!”银河又把声音降下来,“能不着急么,我跟她每个老师都谈过,月亮现在是跟不上来,建议我们请专门的家教补习。”“不是我说,我真的反对这样学习,把孩子的一点学习兴趣都磨光了……”“可她有兴趣吗,她是对哪门都没兴趣,”“你问过她么,月亮小时候对骑马呀攀岩呀都很有兴趣。”“拜托,那都是玩儿好吧,哦,现在考高中考你骑马攀岩?说话都不过脑子,”六子沉口气再沉口气,打月亮出生他就告诉自己,我闺女儿只负责吃喝玩乐!可“万恶的事实”是,他家这糟心的婆娘一再拿现实打击他,也是没法儿,家里她最大怎么办! “好好,我不过脑子,现在事实是你得过下脑子吧,这个学习环境着实不适合她,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到个普通学校普通班,我家月亮自信心强些,可学得轻松些,效果可能更好。”两人小声争着,可六子依旧手娴熟温柔地给她按摩着脚,银河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着实也思索着他的话儿……再抬头看向女儿那边,哎,银河又想生气,“你看看,她一玩上这些游戏牌就入迷,刚儿还有的一点愧疚心全散了。” 六子也回头看那边,不过他可是笑着, 原来,刚儿小璟“差遣”太阳去搬过来的是一套十分珍贵的“黑城堡攻略游戏牌”,全球限量五套! 主要是要求玩家的动手能力特别强, 宫人们已经大致把“棋盘”摊好,小璟和小月亮已经跪上头开始动手搭城堡——可不是简单地“做城堡”,你做得格局,摆放的位置方向,可都得事先动脑筋有筹谋,毕竟之后要投入“战斗对弈”的! 六子回头睇她一眼笑说,“别说,你说月亮学习没天分,玩牌这方面她可‘天资聪慧’,她那算牌的脑子我都服!这难道不叫聪明?我看这也是你把她遗得好。”赶在银河要发冲,六子又捏捏她脚脖子,“别不知足了,咱姑娘不笨,就是志不在此,你何必强求。” 银河又泄下气来,月亮是真把她从前“玩乐”的那点小聪明都遗下来了,说也奇怪,她做起数学题难办死,可一到算牌,猜牌,那个机灵!——你说是不是见鬼。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4 银河还是没想给女儿转学,指望再努力一把。月亮开始周六补习了,勉强周天还能休息一天。 这个周天,三个孩子都很开心,因为要去夜河捕猎。 夜河在西陵一侧,三世时建有行宫,后,西陵扩建,行宫被拆,又向北扩展大片林地,成为皇家猎场。 “哥,你记着今儿是什么日子么,”小舞给妹妹绑腰带,然后是随身箭筒。小舞十三岁后狩猎小璟六子他们就没次次陪着去了,一来侍卫够多,再,两个儿子也足够有意识保护妹妹。 一旁自个往腰上系宽皮带的阳阳也是望着他哥。男孩子狩猎一般都是用火枪,女孩子用箭。当然两个儿子玩弓也恁熟,偶然,妹妹想用猎枪,他们也指导。 “我记得,它它的忌日。”小舞仔细看扣袋系紧系扎实没,逐个检查,妹妹每次狩猎出行,小舞每个环节都亲自勘察,格外谨慎。 “阳阳说,今天我们可以顺道去西陵看看它。”妹妹一说,阳阳就朝她鼓眼睛!明明是她自己想,刚儿她也是这么问自己,“阳阳,今儿我们可以顺道去看它它。”阳阳是点头,可明明还加了一句,“估计妈妈不让。”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他说了”?月亮有时候就这么赖! 十五岁的舞殿下如今俨然一枚“鬼神共羡”的神帅少年,他眉一抬,“行啊,带些它它爱喝的米酒,咱们一起敬它。”舞殿下格外洒脱,特别是妹妹想,没有说“不”的时候! 月亮好高兴,“谢谢哥!”阳阳点她脑壳,“我呢!”那眼睛里就是“我不是功臣,替你背那么多锅!”月亮抓起他胳膊就往外跑,“走,拿米酒去!哎呀,我眼镜!”“这里这里,又不近视,不戴不行?”阳阳拿过哥递过来的眼镜再给月亮,月亮赶紧戴上,好像没它就没安全感…… 夜河围场多大?比云和园大整整一倍,据说装下八九个裙海公园是没有问题的。孩子们却从小到大在此间驰骋多少多少次了,多半每寸草每棵树都见证过他们的成长。 阳阳月亮五岁,舞殿下八岁,那年寒冬里的一次狩猎算颇惊心动魄的一次。 阳阳和月亮的马驹虽不算高大,但脚力已经不错,两个崽崽驾驭能力也非常好了。草场才下过一夜大雪,正好没过马蹄。 “慢一点,怕马蹄子打滑。”小璟出来时还嘱咐,哪知一到旷野,孩子们那个疯劲儿——小璟喊得嗓子都哑了,“小舞你慢点儿!弟弟妹妹在后面追你!” 眼见小舞是慢下来,一拉缰绳,好漂亮一个回旋,停那里等弟妹。 再看他们没跑了,妹妹指着那边讲什么,阳阳叽里呱啦也不晓得说啥。他们没跑了,小璟一时也就放心,适时来了个电话,边慢行边听那头汇报,眼睛是一直望着孩子们那头。 不一会儿,听见那边小女儿朝他喊,“璟爸,那边有好多小兔子!” 小月亮身上背着小弓箭,她已经会有力地把弓,准确性倒不高。 小璟放下电话,笑着,“好,不着急放箭!”孩子们已经往那边跑去,侍卫们紧跟。 这边是片小树林,到不茂密,加之又是冬日里,视野条件实际还好。小璟之所以还比较放心孩子们安全,主要是每次只要是孩子们来这边狩猎,前一周夜河地区就会“严格勘察”一遍了,会提前把“危险地带”标注出来请示来宫里,然后再根据指示划定“安全区域”,孩子们来了,就在“绝对安全处”自由活动。 此片区域,大的猛兽肯定是没有的,但,防不着会有些“幼崽”出没——咳,这会儿,一只圆滚滚的小黑熊崽子就盯着阳阳了。 阳阳已经下马,他望见一只肥嘟嘟的灰兔子估摸在树干下倚着打盹儿,一动不动, 刚儿,月亮要掏箭,阳阳阻住她,“我去捉活的!” 阳阳两手抬着,爪爪张着,多轻手轻脚往肥兔兔去, 突然!真是连侍卫都没防到,这只小熊瞎子跑得恁快,忽然从草丛里蹿出扑向阳阳!—— “阳阳!!”月亮的尖叫最惊心,惊得肥兔兔跑了,惊得所有人都心惊肉跳!小舞本在那头也下了马,猎枪比着树干上一只山雀,随行的侍卫还在笑着跟舞殿下说,“用箭好,直线两米处还有一只,不想一箭双雕,”小舞眯眼小声,“不慌,我再看看……”就听见妹妹的惊叫,小舞放下枪转头就跑过来,一点犹豫没有!八岁的孩子啊!这机警…… 望见这一幕也是叫小舞心惊,虽说小黑熊崽崽比阳阳要矮,但它勇猛还是勇猛啊,又是趁阳阳全神贯注逮肥兔子的时候,它蹿上来简直“锁喉样儿”后头勒抱住阳阳,两个崽崽都倒在地上,滚成一团,阳阳肯定在挣扎,熊仔仔不放,可怕的是它尖锐的爪牙就在阳阳脸庞边儿…… 更叫人惊怕的是,小月亮已经开始张弓!小姑娘嘴巴里念叨着“阳阳阳阳”她也不怕,直往他们跟前逼近!侍卫们去抓她,小月亮扭得特别犟烈……“月亮!”还是哥哥过来抱她她停了脚步,但是——阻不住妹妹的一松手!头回,小舞也是被吓到,箭飞出去……好在老天庇佑,亦或,这对龙凤胎真有心灵感应,月亮要发箭,阳阳正好巧妙背过身去把小熊瞎子顶在背上,箭射在小熊瞎子背上,它痛得松开阳阳滚落…… 也别说侍卫们反应慢,而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乱中,银河的娃娃们幸运过关了……飞奔而来的小璟望着这“惊险的一幕”,简直!——在场的人,哪个心又不是砰砰跳得快跳出嗓子眼儿! 回来,谁也没想到,被骂得最凶的竟然是小月亮! 妈妈蹲下来点着她小鼻头说,“你太任性了!谁让你随便拉弓的!……” 接着,溥皇与她大吵,说她不可理喻,女儿本来就吓坏了,你还这么凶她…… 妹妹呢,一个人站在走廊面壁,侧着头,看着阶下一只小梅花鹿发呆。 谁也不能靠近她,这是妈妈的命令! 阳阳老远躲在柱子后面喊,“月亮,我给爸爸打电话了,他晚上就回来!” 还是舞殿下带劲儿, 他站在宫廊那头,老远使劲儿往妹妹跟前推过来一个灰团团毛绒绒的东西——妹妹推推小眼镜一看呀,笑了,是那只肥嘟嘟的灰兔兔。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5 一般来说,鹦鹉的寿命普遍较其它鸟类寿命要长,它它活了45年,不算高寿,但也算寿终正寝。且,它这后半辈子绝对是鹦鹉界“王廷享受”,被伺候得老舒服了,死后,照样享受“皇家待遇”,葬在西陵。 三个孩子都是从出生就听着它它聒噪的声音,肯定感情很深。 “它它,这是你爱喝的米酒,”妹妹跪坐着,先给它它生前鸟笼里的小铜杯里倒米酒, 两个哥哥蹲一旁:小舞单手搭在它它的墓牌上,一手支着脸庞,瞧着,上头是他亲手写得“愿你在那个世界也能自在啼,它它。”;阳阳往墓牌下插着他自个儿做的厚纸壳法螺,插好后也跪坐下来,手腕缠着念珠,独自念念有词。 小舞和妹妹也没打搅他,待他祷念完,三个孩子一同拿起酒杯, “它它,喝好。”简洁洒脱,小舞干了。 阳阳左手还持念珠,“它它,唵呗玛达列吽,往生极乐。”也干了。 最后该妹妹了, 月亮两手捧着酒杯,“它它,托梦给我啊。”一口一口喝。 小舞笑,“它它梦里都跟你说啥了,” 妹妹略带忧伤,“它在帮我解题。” 阳阳哈哈笑,“它它个笨鸟,还会解题?” 妹妹瞪他,“起码在梦里它比你聪明。”阳阳做鬼脸怼她,就是不敢再回嘴。是这样的,阳阳的嘴超毒的,但是对妹妹,顶多嘲一回就够了,再多也不行了。妹妹,是要护着纵着的。 小舞捉着妹妹脑后的小麻雀辫子捋捋——知道这珍贵,妹妹成年后顶多留到这么长的发了,不信,过几天她就要剪头发了。“别噘嘴巴,实在不会做,咱们还是用A计划,总有解决的办法是吧。”朝阳阳一抬下巴。阳阳也直点头,“就是,不用指望它它托梦,我们有办法。”是呀,小兄弟两儿可是从前打开过妈妈“神秘盒子”的“高手”,帮妹妹偷偷做几道题还不soeasy。 妹妹也笑了,可好看了,大眼镜框都藏不住妹妹蜜蜜甜甜的模样儿,“哥,我们不慌回去吧。” “当然了,”小舞起身了,撑了个懒腰,心情大好。他早把侍卫们遣得远远儿的,就想自由自在在这西陵溜达会儿,怎么可能立即就走?“咱们还是找紮雅他们拔河去,这回你们可得记着上回我说的技巧,起码别输那么惨。” 弟妹都兴奋站起来,脑袋瓜直点。 紮雅是小喇嘛,他们是养在西陵守陵的藏地来的胡佛小喇,还记得龙凤胎出生,适时小舞在西陵祭祖,结果小家伙乱跑,找着个地儿拔萝卜就遇着过同龄的小喇嘛么,嗯,就这些孩子。 拔河是很古老的游戏了,战国已有,为军队所用;至六世风行,六世多次在宫中组织拔河,其宠妃芽烟一旁嘚瑟着作陪,最多时有千人拔河,景象壮观。六世甚至自己为此写过诗,也命人写过《拔河赋》, “……斗甚城危,急于国蹙。履陷地而灭趾,汗流珠而可掬。阴血作而颜若渥丹,胀脉愤而体如瘿木。可以挥落日而横天阃,触不周而动地轴。孰云遇敌迁延,相持蓄缩而已。左兮莫往,右兮莫来。秦王鞭石而东向,屹不可推;巨灵蹋山而西峙,嶷乎难摧……千人抃,万人咍,呀奔走,坌尘埃。超拔山兮力不竭,信大国之壮观哉。” 这些,连妹妹都是会背的。 每回来西陵,不说孩子们次次钻空子出来找小喇嘛比试拔河,多半来此最喜欢玩儿的就是这件事了。主要是小喇嘛们平常都习武功,力大一方面,也会用巧劲儿,小舞阳阳都是最爱思考的孩子,这比比蛮力还要有趣儿! 跟着的侍卫们一瞧孩子们往“萝卜门”那边跑就晓得他们干嘛去了。“萝卜门”也是那回小舞“跑丢拔了萝卜”得名,实际,就是“地垣殿”那头,跟西陵主殿落群比,肯定算偏僻的位置,但是孩子们去多了,侍卫们相对也放心些,也没再跟那么紧——其实,也不敢跟紧,舞殿下如今威严更盛,反正宫里有传,溥皇决定待小舞一满十六就把王位传给他!——也叫“还给他”吧,小舞可是做过溥皇的“最幼小溥皇”!只不过听说反对声很多,哎,尤不知真假…… 兄妹三人来到地垣殿,平常见到的或习武或习经文的喇嘛们却不见了! 找了会儿,后院儿厨地找到做饭的几个喇嘛,不认得。不熟悉,小舞也就带着弟妹离开,没多问。 诶,走廊上正好远远瞧见跑过来的紮雅! “紮雅!”月亮高兴地叫! 却见,那头紮雅一见这边的贵胄孩子们啊——转头就跑! 小舞阳阳立即追,路过一顶小假山,“阳阳!”小舞一喊,阳阳会意,几机灵地爬上去!——“嘿!”跳下来正好拦住慌忙的紮雅! “你跑什么!”阳阳抓着他胳膊,不一会儿,小舞握着妹妹的手也跑来,妹妹到底没哥哥们跑得快,停下里直喘, 紮雅头低着,就是不回话。 小舞瞧了他会儿,“阳阳,打电话给烃叔,叫他们来问问。” 紮雅这才赶紧抬头,“别!” “那你说呀!”阳阳又晃了晃他胳膊, 紮雅这才蹙眉头说,“这些天我们都有任务,说了不能往外讲的。”紮雅口音里还有藏地音。 小舞这才手搭在他肩头,“紮雅兄弟,咱们是玩到大的,我有没有分寸你还不知?真是正经事儿,我会连累你么。” 紮雅望着他好一会儿,点点头,“舞殿下,我信你。”接着说了咋回事。 说是,这些时除了管生活的喇嘛,其余所有都得日夜去一个地方诵经祈福。他们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是这样,喇嘛分三班倒,在一个殿外祈诵声不停歇——这会儿,紮雅跑回来,也是奉师父命给厨房传话,就这么巧,给他们碰上了。 都是银河的崽,好奇心本来就是万丈,自然被勾起来兴趣,为啥呀?在哪儿? 紮雅有办法逃么,只得悄悄带着这三个鬼孩子去瞧究竟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6 “喏,快披上。”紮雅给他们每人分发一件深红佛披,入这个院内都得裹着佛披。 院子里厅堂里,都是盘腿坐着的喇嘛,嘴里不停歇地念着经文。 他们四人在后头坐下, 小舞观察了下,“那最里头屋里有人?” 紮雅点头,“我偷偷在窗户底下瞄过,躺着个病人,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那这阵势,是人要死了。”小舞沉定说, 紮雅又是忙点头,“您听他们念的是……”“超度经。”一旁阳阳接嘴,实际,从他进来,一直就跟着这些喇嘛在念,特别熟稔。 “去看看。”小舞就要起身,紮雅急忙拉住,“不行不行!” 小舞睨着他,“怎么不行,你怎么偷偷在窗户下瞄到的,就怎么带我们去。” 紮雅真是服了这舞殿下! 无法,只得等到他晓得的“最佳时机”,又领着他们逼着墙根儿往杂草丛生的最后头走去。 得亏包括月亮平常都是爬上爬下的高手,月亮幼年都能爬树爬老高。孩子们顺着这粗暴的看着似长了几百年的蔓藤往上撺,终于到了紮雅说的“窗户底下”。 瞧瞧往里看——着实看见一个人躺在仪器全面精良的病床上! 里面有几个人还围着他在低声言语什么。 孩子们瞧了会儿,又缩下身子,而这时,却见月亮两手还扒着往里蹙着眉头看, 阳阳去扯她衣裳,“月亮?” 月亮还在盯着看, 小舞起身,单手环抱住妹妹,“看什么呢,”月亮这才随哥哥一同蹲下,她大眼镜框里眉头还蹙得紧,“我觉得——我好想哪里见过他。” “是么,”小舞笑笑,“那就定定神,好好想想。” 听月亮一说,阳阳又起身去扒着看,小声,“见过么,我看看……诶,别说,这么看,是挺面熟……” 小舞刚想抬身去仔细再瞧瞧,妹妹突然拉住他胳膊,“哥!十六世!” 妹妹这一声也瞬间激起了阳阳的记忆,“是他!怪不得这么面熟,”他忙蹲下来,指着月亮,“是不是特别像咱们上次在昭元殿翻老相片,里头有一张,那人也是这么躺着,不过在看书,然后这张照片被老嬷嬷抽走,不叫咱们看。” 月亮直点头,“后来你缠着老嬷嬷问,嬷嬷才说是十六世从前的照片。——哥,”他哥已经起身,孩子们都仰头望着他。 对小舞而言,十六世感情上可比弟妹更亲近一步!他也算他的“父皇”啊……那会儿太小了,小舞记忆里已经没有十六世的影像了,但是,他也见过十六世的照片,却都是皇室面堂朗朗的公务照。弟弟妹妹能认出这样的他来,估计也是像他们所说,见过生活里的他…… “哥,只是看着像,怎么可能是他,他已经过世好多年了,”阳阳也拉拉哥哥的胳膊, 小舞轻轻点头,只说,“是不是他,我都想进去仔细瞧瞧。” “不行呀舞殿下!”紮雅吓死了! 小舞去摸摸他头顶,那着实是帝王魄力,“没事,你瞧瞧这会儿里头不是没人么,不过咱不会现在进去,等会儿,瞧瞧他们的规律再想办法。” 阳阳也拍拍紮雅肩头,“放心,保管不连累你!” 月亮又扒了上去,歪着脑袋瓜细瞧,她基本确定这就是十六世!这话说回来,月亮背书慢,记人的本领到真没几人能及,她从小,身边那么多侍卫嬷嬷,她牙牙学语时就认得清清楚楚,从没搞混淆过! 这个躺着的人,这个侧颜,跟她在照片里见到的,基本没什么变化……是岁月定格了他的容颜么…… 这些孩子胆子大吧,待小舞肯定了时机,紮雅再着急也是枉然,他们翻窗进去了! “阳阳,”他哥往门边一挑下巴,阳阳就明白,轻手轻脚走到那个大门边,耳朵挨着门听,然后比了个“OK”,显然,这哥两儿干这种“一个打探一个把门”的勾当娴熟至极! 小舞慢慢走近,勾着脖子从正面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心里已然有几分把握,他就是十六世! 月亮跟着哥哥,她好奇看着这些复杂的医疗仪器, 哥哥突然回头问她,“你觉得他像个要死的人么,” 月亮摇摇头,推推大眼镜框,“他都没变老,脸色也正常,不过可能内脏不行了吧。” 哥哥笑着摸摸她头,“我妹其实挺聪明的。”月亮露出多可爱的笑容。 小舞转过头去,下一步的举动,可把连那边放哨的阳阳都惊吓住了!“哥!”阳阳跑过来,紮雅却赶紧跑过去,学他样儿耳朵挨着门边,他还是最怕被人发现的那位,所以最关心这! 只见小舞竟然伸手拿开了那人的呼吸面罩!听见阳阳喊他,小舞回头做了个“嘘”,然后,可把他这对儿龙凤胎弟妹看惊呆了, 小舞竟然低头挨近那人耳旁,沉吟着,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更叫人心惊的是, 明明白白见到,那人的眉头似动了下,接着,这边压着心率器的手指头突然一握拳!!“呜呜呜呜!”房间里骤然响起警报声! 那头门紧急被推开!本来挨着门边儿听的紮雅被掀翻在地上坐着!…… …… “没事,紮雅兄弟,我们三个都在,保你一个还不行!”那头,阳阳蹲在早已吓得发抖的紮雅旁边,努力安慰他。 这边,月亮紧紧跟着她哥,“哥!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急切地问, 小舞呢,站在窗边,望着远方,神情真是闲定。 从小,他就跟着庆爷爷学巫蛊, 有一条,在他庆爷爷身上表现得最淋漓尽致:皮囊里已朽木无救,皮囊外,却光鲜不变! 这人,症兆岂不明显?若不是巫蛊大家,那就是有被巫蛊魇了的可能! 遂,小舞决定一试,用了解咒语一探……没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哎,这会儿三个贵胄孩子被“不知如何是好”地请在旁殿安坐, 殊不知,地垣殿这头常年照看“老溥皇”的一众人完全脑袋懵了的也“不知如何是好”!肯定的呀,首要紧急告知宫里呀!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7 溥皇亲自驾到! “璟爸,”月亮跑过来。小璟环抱住女儿,望向两个儿子,“你们这么带着妹妹乱跑,安心呀?” 儿子们还没开口,月亮抬起头,“没事的,璟爸,哥哥好厉害!”月亮那由衷佩服样儿,小璟也是无奈,紧紧女儿肩头,“以后可不能这么乱来,大人多担心!快回宫,老姑奶奶可激挂着你们。” “璟爸,我们再呆会儿看看行不,”阳阳机灵鬼鸡贼样儿, 小璟轻轻点头,“好哇,一会儿你妈就来了,问问她?”阳阳做鬼脸一耸肩“退缩”了。 小璟这才看向大儿子,“快带弟弟妹妹回去,别跟他们瞎说些什么,别叫妈妈担心啊。”特别强调“妈妈”。小舞还是懂事,点点头,“是,父皇。”这是很正式的叫法了,说明听进心里去了。 小璟亲自送孩子们上了车,看他们安全离开才稍微松了口气。不过,最艰难的还没来,最担心的,肯定还是银河啊…… …… “……家庭戏班的建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仅要多方物色优伶,延聘教习训练女乐优童,还要由家班主人寻访或自撰剧本,营造演出用的场所,或戏台,或厅堂,或戏船,此外还要为演出张罗筵席,探讨技艺,参与竞争……这一切使得家班主人不能不把日常精力的极大一部分都耗费在昆曲上,并力求使自己也成为一个昆曲行家。” 银河最近的课程是在讲“舞蹈与昆曲的联系”,六子在家看她书桌上摊的讲义都是这些。 坐在车里,跟着徐树的视频看她讲课,六子也不是第一回,每次听都觉得享受。他心爱的女人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意态温婉也洒脱,银河到底是理科脑袋,逻辑关联特别理顺,加上她超强的感性认知表达,听上去很惬意。 不过今儿还是没这个兴致听课的,六子亲自来接她,心里肯定也在打腹稿,一会儿怎么跟她提西陵的事儿…… …… 徐树从后门进来,银河已经看见他了。见他坐下后掏出手机对着自己,也就知道六子来了,在楼下车里等着。倒没觉着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六子常这么做。 “老师,”一个学生举手,“在以往的中国戏曲史研究上,这种家庭戏班常常被斥之为‘世纪末’士大夫阶层奢侈、糜烂的生活表征,您怎么看。” 银河推推眼镜儿,你瞧瞧,其实她女儿就跟她一个样儿! “这个说法其实是以社会学取代了戏剧学。单从戏剧学的视角来看,家庭戏班呈现了昆曲艺术社会渗透力的某种极致,也透露出昆曲艺术的美学结构与我国宗法伦理社会结构之间的深层对应,与庭院式演出空间之间的深层对应,与士大夫文化心态之间的深层对应……” 同学们都在做笔记,银河也细心地在电子白板上做略点表述。 下课铃响,一些同学离座出去休息,一些同学笔记还没做完,银河也没急于走,而是耐心等待所有同学都完成好笔记后才开始收拾自己的讲义夹,以及关闭课件。 她从前门走出来,徐树在电梯口等她,银河微笑着走过来,“久等了。” 徐树笑着,把手机递给她,银河望见里头的六子朝她招手,“快下来,等你啊。” 银河把手机递还给徐树,“今天没什么事儿是吧,来这么早接我。” “嗯,得空儿。”上来前,六子嘱咐过他,先别讲事儿,如常接她。 等银河回办公室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和徐树一起走向停在人少的道旁的车。 六子已经下车为她打开车门,银河见他还穿着将服,还开玩笑拍拍他肩头,“快上车,别叫他们瞧见咱们帅翻天的参长大人。”这要从前,六子肯定比她还疯,今儿就是笑笑,扶着她腰进去,“是咯,快进去。” 可不,他连正式场合正接见人的将服都来不及换下,就赶着来接她,足说明,当得到西陵那边传来的消息时,六子该多揪心着急! 上了车,却没见徐树立即开车——再见六子那么小心瞄着她,银河敏感,自是笑容也没了,“出什么事儿了!” 她就是个操心的命,就是因为明晓得她这样,六子才格外小心撒, 赶紧环住她,“是有事,但是说起来也是好事,你听了,一不能太激动,二,别哭。” 这么听了还不急死她!银河抓住他的手,“你快说呀!” 六子望着她,“河儿,十六世溥皇还没死,他那会儿也被昌庆魇了,而且魇得最深,当时,我和小璟那个情况,就一直瞒着了……” 银河都呆了! 十六世溥皇,她一直喊“陛下”,名义上,是她真正丈夫的那个人……还活着…… 还说别哭,她那眼泪望着就如断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活着,活着?……” “银河,银河,别这样,就怕你这样……”六子啊,早已是“凡银河的事”最胆小!那会儿不晓得几多人说,银河还年轻,还能再生,咋不要了呢?六子坚决不同意啊!他见过银河生月亮时的样子,有时候做梦梦见那一幕还会惊醒…… 六子抱着她轻轻拍,“活着,活着,一直在西陵用最好的设备维持着。今儿可更好,你叫昌庆教小舞巫蛊之术没错儿,今天这小子误打误撞跑进去竟然把人给唤醒了!”六子说着也有些激动,为小舞这孩子的“神奇”,也为十六世终于有专机。 “小舞?”银河湿着眼抬头看他, 六子笑着摸她额头,“咱小舞真不错,你说,这是不是也是缘分,小舞也是他的儿子啊……” 一说,银河哭得更厉害了,“活着,他还活着!……”是呀,如何不叫她激动成这样,想想那些接二连三离她而去的人们,哪个,不是她衷心的牵挂啊! 谢谢给宝贝儿投小钻石哈。疫情当前,大家一定各自珍重,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啊。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8 “银河,”小璟迎上来,看着她眼睛湿红就没少哭,环着她也是安慰,“你别太激动,他现在是有知觉了,可还没有睁开眼,” 银河点头,“我看看他,” 小璟环抱着她一同走进室内,银河快步上前,望着他双眸紧闭,极痛苦一般两手紧紧握拳,人震颤着,周围的医护全力在照看他的各项指标……银河肯定泪如雨下,但她也没有失去理智,而是走至他旁,伸出手,一开始还是停顿了下,最后,轻轻覆上他的头顶,慢慢抚摸,“好了,好了,一切会好起来的……”当初,她在困境里,他也是这样抱着她不停喃喃着这样的话儿…… 银河好好儿地望着他,他真的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十五年前那个鼓励着她勇敢生下孩子的儒雅男子, 银河的泪滴落在他脸颊上,想起他如何不是个需要人爱需要人呵护的男子? 银河慢慢低下了头,额顶着他的额,合上了眼,依旧轻轻喃着, “我们围着你转啊 很多人思考和惊叹 你柔弱的身躯 何以能在强悍的沙丘包围中 亭亭玉立千年万年 尽管大家也知道你日益消瘦,日益弱不禁风 思考过了,惊叹过了 脑海中刻上“到此一游”的名句 我们也就转身而过了 等等,等等,再等等 请再回首 不是恍然一梦 我清晰地听到了你的呻吟: “救救我吧 给我点水喝 我渴” 这不是哀求,这是呼唤 呼唤我们重新思考,重新感叹 思考如何让你,月牙泉 永远是敦煌的眼睛 而不会成为敦煌最终的一滴眼泪 感叹大自然给予了我们人类多少神奇 我们将还能还之以多少神奇 不减一分一毫” 这是小舞初生那会儿,他带着她娘两儿曾游历一方,来到月牙泉边时念过的一首小诗。 银河念着念着,间儿,又转为梵语,这也是她深藏内心许久的咒语啊……思绪似乎又回到他们三儿那会儿在月牙泉…… 他亲手抱着襁褓里的小舞,一手还伸向她,“河儿,快上来!” 她握住他的手,一步踏上山脊, 刚一站稳,已发现山脚下尚有异相,舍不得一眼看全, 待放眼鸟瞰一过,此时才敢仔细端详。那分明是一弯清泉,横卧山底。动用哪一个藻饰词汇,都会是对它的亵渎…… 嗯,是的,这无论如何不是它来的地方。要来,该来一道黄浊的激流,但它是这样的清澈和宁谧, 或者,干脆来一个大一点的湖泊,但它是这样的纤瘦和婉约, 按它的品貌,该落脚在富春江畔,雁荡山间,或是从虎跑到九溪的树阴下啊…… 似乎有通感,伴随着银河的梵语柔音,这一幕从前的优美画面也传递到了他的脑海中吧, 他渐渐,渐渐,平静下来,双掌也打开,放松了下来, 银河感受到他的松弛,慢慢也抬起了头,赫然发现……他的眼睛,沉重地,打开了,虽依旧无神,似看不到任何光亮地望着上方,但,这足以叫银河欣慰,他醒了。 …… 慈云宫, 两个孩子在书房各自的桌上写着作业,却也各有心思。 阳阳想着西陵那一幕,外头那些喇嘛们念的“超度经”好像和我看得有点不一样……他特别想搞清楚,他们念的是哪一本呢…… 月亮也没心思做题,她一心就好奇着,哥哥是真有魔法吗…… 她望了眼那边的阳阳,习惯性抬了抬大眼镜框,放下笔,摸向自己的肚子,像有点不舒服的,“肚子怎么有点疼,”捂着肚子跑去洗手间了。 阳阳那边根本没动静,哪有空瞧她,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月亮是真去上了个洗手间,不过并没有立即回来,她悄悄儿避着人溜到了老姑奶奶寝殿里——月亮要说好就身体素质好了,你看她两个哥哥或多或少年幼都有生病吧,月亮从小到大身子骨棒棒哒,运动细胞也好,这姑娘爬上溜下都机灵着呢。 她像只小猫咪灵巧地爬到老姑奶奶那南山仙云图的大屏风后角角里窝着,仔细听老姑奶奶和哥哥说什么…… “……小舞,他也是你父亲,你那时候小,不记得了……” “我知道,妈妈也时常和我提起他……” 这些,小姑娘听着没多来劲儿,毕竟从前的过往她实在也不清楚。直至, “对了,你学的这些藏地巫蛊之术暂时不要和弟弟妹妹细讲,他们不像你从小就接触这些,怕一时上了心,一个不好,误入歧途。” “放心姑奶奶,我知道,不会和他们讲这些。” “嗯,我的小舞最懂事,哎,”姑奶奶抱着小舞轻轻拍,“你这个父皇,打你一出生,就把你当珍宝,以后,你可也要照看好他……”说着说着,也哭了,小舞是真得贴心,他反过来也抱着拍着老姑奶,“不哭不哭,老姑奶您放心,我的亲人我一定都照看好!” 早已竖着耳朵听的小姑娘又悄悄爬出去如常溜回座位拿起笔了, 可心思呢,自然不在上头! 她听到了四个字,藏地巫蛊……月亮深深好奇着…… …… 西陵这边, 绍星程陪着张潮走出来, 采奇老爷子已过世两年,张潮是他最优秀的学生,如今掌管着大紫阳宫的医疗。 小璟扶着银河起了身,“情况如何,” 张潮秉持了采奇老爷子的睿智与谨慎,他实事求是轻轻摇摇头, “情况不乐观,我跟专家组会诊的结果是,大脑损伤还是过重,脑萎现象明显,”张潮顿了下,“简单讲,恢复从前的记忆是不可能了,大半损伤都是不可逆的,而且,就算彻底清醒过来,多半状态,怎么说,”星程接了话,“像自闭的人一样是么,” “可以这么理解,智力水平可能从零开始。” 这么听着是叫人心碎的,银河落泪,但也有清醒的认知,他能醒过来就已是万幸,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即使像个孩子懵懂无知,她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爱护他,让他的世界再无纷争、再无忧虑。 银河点点头,很坚强了,“明白了,至少,他没有离开我们。” 小璟抱她紧了紧,“是的。”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9 这些时妈妈才是没时间管月亮,她也请了假就呆在西陵照顾老溥皇。 月亮上下学主要是小林接送,有时候爸爸得空儿也是欢喜来接送,其实月亮到希望能自己有个空间,起码放学可以自己回家。 这天小林来接她,明显感觉小公主特别高兴,打坐上车起就笑眯眯望着车窗外,问她“看来今儿是考得不错了。”月亮点头,“嗯。” 回到小天宫,月亮放下书包,从里头拿出一张试卷就往外跑——沿途上,宫人们看见小公主那高兴劲儿,也都笑起来,替她高兴。 养思殿, 溥皇,参长及高级幕僚正在开日常工作会议, 远远见小公主跑过来,门廊下的参谋,秘书等全起了身。 这是不常见的,孩子们极少过来这边办公地。 徐树赶紧迎了上来,“怎么了月亮?”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了呢,不过再看小姑娘高高兴兴的样子,手里又拿着卷子,“报喜来了,慢点跑,瞧这气喘的。”轻轻拍她背。 “树叔,我爸他们会还得开多长时间,” “快完了,你坐这儿等会儿,” “嗯。”小公主听话坐下来。 多少人悄悄看她。这些人大多可不是轻易能见到她的…… 月亮很乖巧,规矩坐那儿,低头一直看着自己的卷子,也没抬头。跟普通人家的孩子还要文静。 门打开,里头一位幕僚轻喊了声“徐主任,”坐在月亮身边的徐树起身,估计那位幕僚也看见月亮了,还愣了下。 徐树赶紧进去, 不一会儿,幕僚们纷纷从侧殿出来, 月亮也起了身。这些幕僚无论年长多少,路过她时全都恭敬一颔首。月亮也很礼貌,两手放在前捏着她那张卷子站着不动,直到门口溥皇喊她“月亮!”她跑过去,溥皇环着女儿进去,抹她额头“瞧跑这一头汗,小心感冒。”侧殿门再次合上,隔绝了人们好奇感慨的眼,这就是小月亮啊,都长这么大了…… 她爸爸正在冲饮机边亲手给她泡茶,孩子们都随妈的口味,喜欢喝茶,而且非红茶不可。 还在细心地一道两道地泡,小月亮已经等不及,“爸,你过来,先看这!”“好好,”参长只有停下手,徐树笑着接过去。 “哟,看看这才是我家月亮的真实力,英语112,”小璟骄傲地把卷子递给他,参长接过来,也是喜笑颜开,单手从裤腿儿荷包里拿出手机,“快拍给你妈看看,这下,她得开心了吧。”月亮却一下抢过卷子,“先别慌!爸,璟爸,我不想把这个卷子给妈妈看。” “为什么呀,考这么好,你妈看了得喜疯!”小璟笑着说, 月亮摇摇头,“我妈看了高兴是高兴,然后就开始不知足地嘱咐我下次一定要比这次考得更好。我好容易考出这个分数,”小丫头又笑起来,说有点憨吧偏又有那么一点贼,“我今天赶紧跑过来,实际上,是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奖励。” “说吧,是该奖励。”六子也是心软,女儿的顾虑他清楚,说的也不错,她妈是那个德行,在月亮的学习上,永不知足! “我想接下来一个星期自己放学回家!” 这一听,两个爸爸都顿了下, 见状,月亮赶紧说,“且不说我哥比我还小一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出去上学了,阳阳都好几次可以自己出去上补习班了!我一次都没有这样!” 两个爸爸都笑得有点苦, 月亮抬手把自己眼镜一推,“我就真的什么都不行吗!而且,我也不是总要这样,就一个星期,当我这次考得好的奖励,好不好!” 哎哟,再不同意,多高兴的事儿也得把闺女整伤心了, “好好,行,你别急嘛,就是自己一定要当心,准时放学准时回来,别在路上瞎逛……”小璟两手拇指抹她眼睛,再不同意,小丫头真哭了, 六子也是拍她背哄道,“千万小心,放学就回家,别叫我们担心……”其实,多得是手段跟着,可毕竟小女儿第一次“脱手”,就算再多隐卫跟着,也怕有不测啊。 “嗯!我一定小心……”又期望地望着两个爸爸,“能给我办个公交卡么,我坐地铁回来。”小丫头多羡慕两个哥哥都有公交卡,每次阳阳出去还显摆地把公交卡挂脖子上! “办,不仅给你办公交卡,还给你把手机上的支付功能都开通。”小璟一说,月亮要跳起来,小璟接着又“嘘”一下,“但是,咱们也得把规矩先立好,要有一天违反了规矩,后面可再没有这种奖励了。” “好好。”月亮是真好久没这样高兴了! 看着女儿一蹦一跳跑出去,小璟都由心地开心,“哎,也难为丫头了,她是不是也被我们管得太死了。” “我现在就担心,要银河晓得咱们这么办了,非吃人不可。”六子苦笑, “让她吃去,不过现在她一心一意照顾老溥皇,没空回来,就一个礼拜,瞒着她得了。” “也只能这样了。说实话,月亮也是管得太紧了,咱们哪个像她这大的年纪还没独立出过门儿?可也实在是矛盾,还真不放心呀,就算人跟着,要一个没反应过来……” “所以,跟着的人手要布置够。只能这么想了,她总有要独立的时候,也总有要放手的这么一天,”小璟感慨地说, 六子点点头,这时徐树把茶也泡好,各端来一杯给他们, 六子接过茶杯,“说到独立,你真执意小舞十六岁的时候就让他继位?” 小璟也接过茶杯,这时,意态放松许多,“嗯,肯定的。哪个还有你清楚,你看看我,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当这个溥皇了,不是我不负责任,我真是这样想的,与其叫你们这样‘辅佐我’,还不如早早叫小舞上来磨练,你们把‘辅佐我’的精力投入到他身上去。小舞这孩子,咱们也都看得出来,他才是天生坐这个位置的料,不是我吹我儿子,是有魄力有担当!”六子喝着茶,也是笑着点点头, “我呢,”小璟悠闲晃着茶杯,“下来后也还是回舞蹈学院教书吧,咱们两个中也得有一个看着那婆娘吧,她现在可更招人。”说着,眸子里毒辣毒辣的。 六子笑,心想,哎,我就真这命苦,悠闲日子都给他过去了。不过,小璟说得也没错,雪银河啊雪银河,那就是个不会停止“招人”的货!光她学生里就不晓得几多“肖想”她的,可不能让她再有混账的机会!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60 月亮当初着实是张了大劲儿才进入外校,能考上这个中等层次的班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后劲儿是不足,就算这中等层次的班,学生平均素质也不赖,月亮依旧学得吃力,才摆了尾。 月亮本身性子是娇,但是她毕竟一直养在深宫,养在爸爸妈妈最身边,只在宫里任性大发,出了宫,胆子照样小,性子害羞,加上刻意隐藏样貌……你晓得,现在的孩子,特别是优秀的孩子,真是样样得天独厚,于是乎月亮在他们其间,就显得真是不起眼了。 “三亮,这是给你买的毛毛笔。”芯蕊把一只粉红色的上头飘着雪白毛毛的长圆珠笔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她, 芯蕊是月亮在这个班上玩的最好的好朋友,跟她一样,成绩不突出,性情也文静的女孩子。不过两个小女孩儿凑一起话可多, 月亮接过来,高兴极了,“谢谢,对了,今天我可以和你一块儿逛文具店了,我还要买别的东西。”“好哇,那边还开了新的奶茶店,咱们去尝尝。”月亮直点头,她终于可以和好朋友逛着逛着回家了。 放学了,芯蕊还要做清洁,月亮就帮忙。 “三亮,多谢了,要不你帮忙,还不知道做到什么时候。”芯蕊蹙着眉头说。 老实人吃亏。今儿有篮球赛,正好他们班对一班,且不说他们班上场打球的男孩子如何,再不说火箭班一班上场打球的男孩子更如何,毕竟他们才初一,男孩子大多个儿都还没长起来呢。 只说他们和一班对赛前,还有一场,那才是重点! 高一最火的两个火箭班磕! 大男孩儿打球那才是飒爽! 全校都赶去操场上看了,芯蕊这组的小人精们,要么草草做了就跑了,要么更贼的,“笑容满面”地“请芯蕊帮忙”,芯蕊个老实娃又不敢拒绝……哎,最后这清洁卫生,基本上就芯蕊和三亮做了呗。 三亮倒好心态,她也不是对篮球赛没兴趣,只不过此时比起看球,能自己逛回家多难得!“没事,人少做还快些。” 两人最后规矩把门窗都关好,开开心心下楼了。 操场上热闹的……跟国际大赛一样,拉拉队,人海加油……而这些对两个小姑娘而言都仿若另一个世界的事儿,她们只关心, “咱们要是有个完整的下午休息时间,就能好好到处逛了,还能去看电影!”芯蕊兴奋说, 哎,芯蕊多半跟月亮也一样,家里管得严逼得紧,有点小自由就乐翻天那种。 月亮也开始憧憬,“然后去乐高大世界!……”是呀,两个小丫头还有个共同爱好:喜欢玩乐高! 哎哟,一提起乐高,两人就开始没完没了,哪种新拼法,哪套哪套。你想,月亮会差玩这些吗,小天宫有一个偏殿全是她的乐高世界!但是,玩乐高,终究还是玩“人”。宫里多得是人陪她玩儿,她从小到大也不缺玩伴。可惜,有芯蕊这样是她“自个儿找来的好朋友”么?所以,感受上还是不一样的。 出了校门,这沿途,两小丫头就开始磨蹭啊,这家店里摸半天,那家店外头凑一头咯咯笑。 远远跟着她的张元和方潜也是笑, “没猜错,她不得那么痛快回去的。”张元说, “小孩子么,月亮也是关狠了。”方潜耳边环着隐形指挥设备。此时保护着小公主的,肯定不止他二人,方潜是总负责人。 这边,一家文具店里, “三亮,你来看!”芯蕊手里拿着一支漂亮笔晃,三亮笑着刚要过来——笑容呆住。只见芯蕊手里的那支笔被一个女孩儿迅速抽走,“这我要的,你拿什么拿!” 女孩儿和她们穿着不一样的校服,是附近六十中的。六十中是个普通学校。而且一看这女孩子就比月亮她们年纪大些,初三的孩子吧。 两个小丫头都没那胆和人杠,而且那个女孩儿也不是一个人,几个同伴,都挺张扬的样子。算了算了,躲远远的,看别的。 “这个真好。”两个孩子已经凑一起小声嘀嘀咕咕了, 结果,那边的女孩儿还不放过她们——看来是有意“为难”她们了。月亮和芯蕊都是被保护得极好的小姑娘,她们哪里又知道,这外头,学校与学校之间也会有宿怨? 外校,多牛的学校!出来,只有他们的孩子瞧不起人的。于是一般学校的孩子多有对这些孩子的嫉恨, 这几个高年级的孩子一见这两儿小姑娘是外校的,一看,又是“小小弱弱老老实实”的,可不就想“欺负”一下! “这个我也要!”抢过去了, 两个小姑娘是想怒又不敢言,算了算了,跑还不行! 握着手两个人往外跑, 可这边不放过啊,扯着她们校服追,“跑什么!……” 出来了, 这被方潜他们看见了!——你晓得一下就要冲过去!可,又停住了脚,方潜沉声指示,“等一下,再看看。” 怎么了? 原来她们拉拉扯扯出来,正好撞着几个大男孩儿, 一看就是打球才下场的,也是外校的, “干嘛干嘛!” 这男孩子们一喝,算把那几个欺负人的女孩儿给镇住了! 一方面气势,一方面人各个这朝气蓬勃的脸蛋儿!…… 抓着月亮的胖女孩儿将月亮狠狠一推! 月亮没站稳,摔地上,大眼镜框都掉地上, “不慌不慌!”那头方潜也是极力稳着在对讲机里吩咐,主要是看见有男孩儿上去扶她了——溥皇的指示是,尽量还是不要叫月亮晓得有人跟着她。 欺负人的女孩子一个扯一个赶紧走了,走时,有几个还依依不舍地望着男孩子们…… 这边, “你没事吧,” 弯腰伸手去扶月亮的男孩儿显然有一怔——月亮惊慌看他一眼,接着赶紧低头摸上自己的大眼镜框戴上! “三亮,你没事吧!”芯蕊把月亮扶起来,月亮一句话都不说,拉着她就跑了。 留下,要扶她的那个男孩儿望着她…… “嘉维,看什么呢,人跑了,去追?”男孩儿们都笑, 男孩子淡了脸色,转过头来,“放屁,我是看那边有只狗在找屎盆子,我觉得你嘴到挺合适。” 嘴真毒。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61 回来后,方潜自然将放学发生的一切汇报给溥皇。 月亮坐她桌子边规矩做作业,小璟轻手轻脚走过去,望见小姑娘情绪很好才放心。 月亮抬头,看见璟爸小心翼翼瞧着她,笑起来“怎么了,” “哦,没什么,”趴下来撑她桌子边,像好朋友一样八卦,“手上这笔真好看。”月亮用得正是芯蕊送给她的那杆毛毛笔, 看来小月亮是心情好,晃了晃笔,“芯蕊送的,”“嗯,现在小朋友的文具都这么可爱了,从前我们,哎。”小璟叹口气,“好了,不打搅你了,做作业。”“嗯呢。”璟爸摸摸她头,离开了。 出来,小璟才算真放心,给正在外头视察的参长打了个电话,“还好还好,心情不错。”两个大男人为个小丫头放学提心吊胆一天了都! 其实她两个爹也是多虑了,月亮根本没把放学那点儿插曲当回事儿!或者这么说,那也是“新奇”的一部分吧,小月亮就乐滋滋想着明儿再去哪儿逛呢。 倒是吃饭的时候,她跟阳阳提起了这件事, 阳阳挺维护妹妹的,“跑什么!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又不是没防身的底子,踢回去!” 小月亮憨憨笑,抠脑袋,“我当时脑袋都懵了,要不她推我那掌我能躲过去。” 阳阳像个老学究点点头,“你还是差实战经验,这个周末陪你练练防身术。” “嗯呢。”月亮又是高高兴兴点头。 晚上,妈妈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月亮干干脆脆把做好的作业摊给她看,又背了英语课文,表现可好了。妈妈都表扬,“嗯,月亮还是懂事了。”旁边的嬷嬷们都抿嘴笑,小公主有奖励咩,学习劲头都大了。 第二天回到学校, 课间,月亮也没休息,埋头做题。哎,她解题慢些,别人都做完提交了,她还在蹙眉思索。旁边也有同学“走捷径”,问这个问那个,月亮这点好,从来不来假的虚的,不会做就不会做,绝不弄虚作假! 殊不知,这时候走廊外头,有人在“有意无意”找她呢。 “你这是在找人吧,昨天那个?” 梓印眉头蹙得紧,挺不耐烦。梓印像混血,其实只不过外祖这边有藏地血统,一混,混得那个好看, 不过,这一路上走下来,目光集中在嘉维身上的更多! 筱嘉维,他的姓独特,他的人更独绝!据说这是今年外高“抢”来的最耀眼的学生,成绩顶流,样貌顶流,方方面面顶流!就是听说个性冷漠,喜好随性,脾气捉摸不透,难得相与。你瞧他昨天那么“毒嘴”同伴的,这都是平常玩得多好的伙伴,说翻脸就翻脸。哎,天之骄子嘛,冷傲古怪些也能理解。说到底,还不是里里外外宠成这样,当然,他也有资本就是。 “找谁?逛逛不行,你不说你昨天打球盆骨酸,活动活动。”筱爷儿也是没啥好口气就是, “那换几层行不,老在这儿转?” “你不愿意逛,走走走,”筱爷儿立即赶人, 梓印再烦也还是忍了,他和嘉维这么些年同学,可不就这么忍过来的,还贱不邋遢地非要跟他考一个学校来…… 两人就在初中楼这边晃啊。 “快去看快去看,筱爷儿来了!”嘉维从小学就有这个名号了,“筱爷儿”,他也真是爷!凡理科竞赛,数理化,不说全拿第一,放眼望去,全国真没几个全方位搞得赢他的少年!(嘿嘿,咱小舞除外。他是十三岁后就没入普通学了,宫里专向学习,他可是要习帝王之道的人,也就再没出去参加过大小竞赛。) “真帅!昨天他打球最灵活,投篮最准!” “怎么做到的?球打得好,学也学得那么无敌,” “长得也好看……” 这些议论跟月亮无缘,她就跟有个大罩子罩在她周围一样,一句话都没听见,一心一意就跟这些数字叫着劲儿,太难了,月亮脑袋瓜子都要想爆了! 哎呀,还没上厕所! 月亮看了看自己的小手表,还有七分钟,快! 她推推大眼镜框,起身就往外跑…… 这边,梓印提醒他,“还有三分钟上课了啊,” “知道。” 没法,嘉维只有往回走了, 却, 正下楼, 看见楼下走廊一个女孩子飞奔而过! 嘉维快速跑过去,撑着栏杆看她进哪个班啊……功夫不负有心人,七年级九班……“走!快点儿!”这下他来劲儿了,跑向自己的班级,梓印后头跟着,腹诽,总算找到了。 又到放学了, 又到两个孩子最高兴的时刻, 月亮边收拾东西边跟芯蕊计划一会儿喝哪种奶茶, 芯蕊说,“今天我们换条路走吧,怕又遇上昨天那些人。” 月亮本想说“不怕,我保护你。”可又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咧。”答应了。 下楼后,操场上还有篮球赛,也是欢腾一片,她们两个好奇还是往那边凑了凑,踮着脚看了看,又看不清楚,放弃了。 “昨天我们班输了,他们男生今天好沮丧。”芯蕊说, “哦。”月亮根本没注意,她每个课间几乎都在做题,脑袋都想穿了,哪儿还有功夫去注意旁人。 “听说今天那个筱爷儿来我们初中部这边逛……”芯蕊也八卦起来, “哪个筱爷儿,怎么叫这个名儿,”月亮好奇, “他叫筱嘉维,高中部最新进的校草……诶,三亮!就那个奶茶店!”芯蕊也是个消息相对闭塞的,仅自己知道得说,一下看到喜欢的奶茶店了,立即啥都忘了,兴奋指着那儿! 月亮抬头望着那边,也高兴极了,她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就是这种和好朋友一起买奶茶,可以分享着喝的滋味儿可没体验过。 “走!”拉着芯蕊就要过马路, “慢点儿!”突然后头一双手过来把两个小丫头拽回马路牙子边,正好一个社区洒水车转弯,得亏拽回的及时,要不得淋湿了腿脚, 两个小丫头惊魂未定,都回头, 这一看呀, 芯蕊瞪大了眼,“你,你是!……”芯蕊今儿做题比月亮还是要快些,她是凑出脑袋看见过筱爷儿的, 月亮今儿没见他,但她记得昨天正是他要扶起自己!别忘了,月亮记题慢,记人可超人! 又跟昨天一样的动作, 她拽着芯蕊扭头就走, 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少跟陌生人说话,特别是男人,包括男孩子!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62 嘉维追上,“帮个忙好吧。” 月亮还是埋头拽着芯蕊走,芯蕊到回头看, 嘉维不停嘴说,“我们需要做个调查,他是藏地来的,少数民族,就几个问题!”拇指指着梓印,梓印也是服了他,张嘴就来! 月亮似乎这才慢了些脚步——嘉维以为她是“善心大发”,其实啊,三亮是听见“藏地”两个字了——自从晓得“巫蛊”,她对“藏地”可也兴趣浓厚。 嘉维赶紧走到她身旁,低头,“就几个问题,咱们找个地方问问?” 月亮根本不看他,她目标明确,还是直往奶茶店走! 嘉维也意识过来,“买奶茶,我们请客!” 月亮突然住脚,“就这儿问吧。” 奇怪的,嘉维就是晓得她这是不耐烦了,不想喝“他请的这杯奶茶”,又小声说,“好好,各买各的,反正那队伍排得长,边排队边问,可以吧。” 梓印是瞄着他!这是筱嘉维?他可从来没这么棉条过! 排上队了, 梓印也是精,张嘴就来,像模像样, “你们好,我们是高一一的筱嘉维和洛梓印,谢谢你们帮我完成这个‘民族调查’,哦对了,方便问问你们的信息么,不外传的,只是自己心里有个数。” “我们是初一九的穆芯蕊和雪三亮。”芯蕊也是老实,指指自己又指指月亮。 她叫雪三亮啊……嘉维一直就看着她,仿佛就想穿过她那大大的眼睛框,再看看那背后的容颜——月亮看过来了!嘉维也多自然地移过眼去,貌似不关己地望前头排队的人……可,月亮也就看他这一眼了,再剩下时间,嘉维心里有点儿滋味难辨:她不看自己了,自己可以怎么放肆地看她都行了;但是,她未免对梓印太关注了,梓印问了几个她们对藏地了解与否的问题后,她竟然主动问起,“你是那儿本地人么,”“不是,我外祖是那边的。”……嘉维再如何“侵略性”地看她,她都不看自己了…… “凤梨多肉,多加芝士。”芯蕊点完后,轮到她点了。 再轮到嘉维点时,点了份和她一模一样的。 她们点完后两个女孩子就走到那头去了,嘉维这边也没再跟去,走这边等单。 “你是真对她感兴趣了?你从来不喝这些的。”梓印蹙眉问, 嘉维低头看手机,看似清淡,“她对藏地挺感兴趣的,你赶紧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把她勾住,我明儿还要找她。” “嘉维,”梓印还要说什么, 嘉维突然抬头,眼神锐利得很,“她今儿唯一开口说的话是对你说的,你好好想想,你们那破地儿还有什么能叫她感兴趣。”说完,垂眸继续看手机, 那头,“0314号取餐,” 嘉维扭头看过去,两个小姑娘去取餐了。 梓印也是沉着脸,眼里一副愤愤不平看着他!突然扭脸走向那头要出门儿的两人,瞬间神色也变温和许多,“芯蕊,”他是故意只叫芯蕊的!接着说了一些,只见两个小姑娘都点点头,十分配合的样子。“那谢谢你们了。”她们走了,梓印回来,神色再次阴沉,“明儿放学还可以碰见她们!”也有一股子赌气, 不过, 待“0315号点餐”明明轮到他们拿奶茶了,嘉维却依旧低头看着手机走出去,不要了? “你!真是……”梓印跑回去拿了两杯奶茶,再追上来愤愤凑头往他手机上一看呀,没猜错,他就在看藏地什么什么,恶补呢! …… 阳阳一回来,书包往自己书桌上一放,看见月亮桌上放着一杯还没喝完的奶茶,拿起来就喝,“嗯,甜了!”喝一口就放下了, “我只要了七分糖,下回还要少点。” “芝士味还是少了。”阳阳边说回到自己书桌旁掏书包,龙凤胎都顶级爱芝士。 轮到月亮起身凑到他这边来, “阳阳,你读那么多经书,对藏地有了解吗,”月亮趴书桌边问,脚悠闲交叠, 阳阳手上动作没停,拿书本出来——他的作业可“高难度”多了,那么厚的题库……“有哇,你别忘了,我小时候可在藏地呆过老长时间呢。”这也是月亮“羡慕”的地方,她两个哥哥都跟着妈妈在藏地呆过,她幼时虽说也去过,可哪有他们呆的时间长…… 月亮脚一磕一磕的,“你有没有想过再去那边?” “想啊,老想了。可现在去得成么,妈妈让吗?” 月亮来了精神,“咱们可以一起去求妈妈,这回寒假就去!” 阳阳这才抬头,假笑,“前提,你能考个‘异想天开’的成绩出来。” 月亮鼻头冲他一皱,“你等着!”回到自己座位上。 待再拿起笔写作业了,听见阳阳凑头过来一本正经说,“亮姐儿,说正经的,你要真想去,真这回把期末考试考好试试,我肯定攒全身的劲儿助你一臂之力!” 亮姐儿使劲儿点点头,“嗯!” …… 三亮既有此志,确实开始攒劲儿搞学习了。这回,可不比小考那会儿有妈妈从旁从严督促,一切靠自觉! “她怎么还没下来,”嘉维低头看了看表,昨儿一放学她就出来了的。 梓印仰头看着那边热闹的篮球赛场,“慢点下来好,多看会儿球赛。” “那你看着,我上去瞧瞧。”嘉维说着就要往初中部那边去,梓印赶紧拦着,“你真是!……诶,你不知道你有多打眼,你只要往她们班门口一站,看看现在这一操场的人什么反应好不好。” “嘿,嘉维!你们明儿上场是吧。”正说着呢,就有“仰慕者”还是一群男生路过,冲他们打招呼, 嘉维笑笑,还是梓印答,“是的。”接着小声,“看看,全盯着你呢。” 嘉维望向她那层楼,“我不放心,她是不是提前走了……” 梓印脸垮着,“没有人比我们更早出教室门好不好,咱们已经两天像个桩子一样站这儿等她了。” “诶,下来了。”突然嘉维放下心一样说,梓印看过去,也终于舒了口气,那俩磨磨蹭蹭的小丫头终于背着书包出来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63 还是跟出校园好久才追上。途上,发现两个姑娘一直边走边在讨论卷子上的题吧。 “因为这里分母的通项公式D_n=Sum_{i=1}^{n}[i*(i+1)]=Sum_{i=1}^{n}[i]+Sum_{i=1}^{n}[i^2]……”芯蕊在给她讲解, “其实可以这样说,咱们假设j=9……”嘉维扫一眼这题思路答案就分明了,他讲解得也清晰简洁多,两个丫头早已忘了他突然插嘴,变成认真聆听……芯蕊豁然开朗,“真的简单多了,不愧学霸!”月亮也轻轻点头,她还是承认人家优点的。 “谢谢。”芯蕊笑着说,又扯了扯月亮袖口,“他比我讲得清楚多了,不如下面不清楚的问他。” 月亮摇摇头,多得是人可以教她,确实还轮不上放学路上这点时间问他。月亮一手握着卷子,一手捉着芯蕊胳膊肘快走几步。嘉维望一眼梓印,梓印赶紧上前,“昨儿问你们的,你们答应……”两人这才慢下脚步,也是,应人之事不可悔啊。 今天没喝奶茶了,路旁有个行人休憩点,坐下。 梓印有准备了,还真正式拿出一张“表格”边问边填写, 嘉维坐一旁,没像昨天那么紧望着她了,他看梓印填的表格看了会儿,突然身子往前歪头冲芯蕊,“把你们刚才那张卷子给我看看行么。” “好。”芯蕊把自己的卷子从书包拿出来递给他。 余下,就见他拿出一支铅笔在卷子上时而轻轻写,神情惬意。 表格填完, “谢谢。”梓印礼貌说,“还得麻烦你们几天,多谢了。” 嘉维也把卷子折起来交还给芯蕊。 这次,是男孩子们先离开的。 芯蕊展开卷子一看呀——“哇!”芯蕊欣喜地给一旁月亮看,“真牛!他每道题解题过程都写出来了!这么短时间……” 月亮神情到有些哀怨无力,她对“数学”真是没好脑子…… 好了, 别说嘉维了,就是梓印都没想到,这天与雪三亮应该说“第三面”吧,竟然,也是“最后一面”了…… 第二天, “你今天真的连球赛都不打了?!”梓印坐他身旁, 看他在干嘛?梓印也是真服了他!他正在用手机制作表格,比自己昨儿“粗略做的表格”更详尽的“有关藏地的问题”,五花八门,他这几天是恶补了多少藏地文化啊! “不打了。一会儿我就把这些表格打出来,够你问几天……”梓印激动地一把捂住他的手机,“你走火入魔了吧!昨天我不跟她说了,今天要打球不问了,后天继续……” 嘉维把他手拨开,“她善变得很,一天不盯着,后天她可能就不认识我了。” “嘉维!”梓印瞪着他,“你真喜欢上她还是,对你来说,她具有挑战性,” 嘉维停了下,目光还在表格上,“不知道,反正这两天我脑子里都是她。”梓印沉口气,“就是后者了,信不信,等熟悉了,她慢慢反过来追逐你了,你就没今天这热情了。” 嘉维垂眸,“那就趁我有这个热情做些有趣的事儿吧。” 梓印望着他,也是一种无奈吧。像筱嘉维这样的,也叫“独孤求败”吧,着实“有挑战的事情”太少了,一旦有一起,一定抓着不放!那是他多难得的“精神需求”啊…… 却, 再看之后这发展……梓印也没办法说不记住“雪三亮”这个姑娘了, 她竟然就此失踪了。 放学,不晓得几多人都来问,“嘉维今天不上场?” 他也没个言语,放学就离校了。 “他家有点事,”梓印解释, “那你呢,你也不打?” “我上回都打得骨盆疼。”梓印扶着腰, “哎,我们输定了。” “怎么会,哎呀,别围着我了,快去快去!”遣走一拨又一拨的同学们,梓印赶紧跑下楼,往初中部那个熟悉的班级门口一望,还好,她们还没下课。 晓得今儿是焦点,嘉维先走,到昨儿落座那地儿等着。他再跟着这两位随后到。 也没等一会儿吧,初一九的班级门打开了,他们班主任先出来,学生再接踵而出。 梓印望见芯蕊了,先还一高兴,今天算没久等, 但是,接下来他那高兴劲儿一下就烟消云散,雪三亮呢!芯蕊是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走下来的! 梓印还特别他们班出来的每个人都盯着,直到再没人出来, 想着,会不会今天是她做值日……梓印一口气跑上去,还得装不着意往他们班里瞧,哪有三亮的影子! 又一口气跑下来,还好找着前头芯蕊的身影, 慢慢就跟后头,直到芯蕊和那个女生分手…… “芯蕊!”梓印喊了声, “诶,”芯蕊停下脚步,“今天不是你们打球么,” “哦,是,”梓印也顾不上回答这,“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三亮呢,” 芯蕊蹙起眉头看上去也很失落,“她今天没来上学。” “啊?病了么,” “不知道,我课间还打她电话了,她也没接。” “哦哦,”梓印还要装着很平常,“没事,今天嘉维正好家里也有事,明天我们继续。” “好。”芯蕊点头,要走,梓印又叫住她,“对了芯蕊,能把你和三亮的电话给我么,咱们有事还能沟通。” 芯蕊掏出手机,电话号码都给了他。 梓印回头就赶紧给嘉维打电话说了情况,嘉维那头只“哦”了一声。 第三天, 早自习就没见嘉维在。 嘉维从来不参合学生会那些事儿,今天一早竟然破天荒“接受邀请”去开了会! 课间,嘉维正在做作业,梓印过去坐他身旁,小声,“她来了么,” “没有。”嘉维也没抬头。 刚才有宣布,嘉维做了本周“校值日生”。梓印知道,他是为了方便可以随时去初中部那个班级门口“执勤”。 放下笔,嘉维拿起“红袖章”就出去了。梓印再看他作业——他这是直接把连续三天的作业都做完了!是攒出时间去“值日”吧…… 接下来每个课间,嘉维都会去初中部那边“执勤”,梓印看他的脸色都知道,三亮又是一天没来……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 嘉维其实在三亮没来学校的第一天,芯蕊把电话号码给了梓印,梓印再告诉他,当时,他就打了电话——没人接。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知道他打过多少次这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从没有接通过,直至,它成为空号…… 三亮,就这样加上他头次伸手要扶起被人推倒的她,一共仅仅“三面”,甚至一次完整的对话都没有!——就,消失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64(银河篇完) 实际上,三亮突然不上学了,她也有小小的郁闷,毕竟好容易争取来的“一周自己放学时间”才用了一半——就要转学了。 当然,她转学肯定是大人的决定,确切讲就是妈妈的决定。但是,这样“突然转学”并非因着她学习成绩,而是家里确实发生了突发事情。 何止她要转,阳阳也得转。然而,龙凤胎只是涉及转学,他们的大哥就更不同了——小舞的命运都“转变”了:他“被迫”提前重返溥皇位! 时间回到嘉维最后见到她的那天, 三亮回来见到妈妈回来了本来十分高兴的,“妈妈!”跑过去, 却,明显妈妈哭过,眼是红的。 整个小天宫也显得忙碌极了,到处都在收拾东西。 银河在整理她的书,女儿回来了,她也只是似乎十分疲惫地摸摸她的头,“先去写作业,等阳阳回来了,一块儿跟你们说。” 月亮懂事,“嗯”点点头,可好长时间没见妈妈了,妈妈又这样伤累的样子,月亮还是抱着妈妈黏糊了会儿,“妈妈,我以后一定用心学习,不叫你再操心。”说得银河心里是多暖和,她抱着女儿脸挨着她揉了又揉,“嗯,我的乖月亮。” 六子走进来了,见她娘两儿这样,由心软和,放下手里的一些东西,走过来,蹲下来,微笑着刮刮月亮的小鼻头,“还是我姑娘是妈妈的小棉袄。”银河问他“都拿过来了?”六子回头轻一抬下巴,“喏。”又转过头来,“你也是太着急,非得这趟都带过去。”银河脸还挨着女儿轻轻揉,“接下来你们都得忙小舞的事,我不想再一趟两趟地叫你们操心了,我们走后,就你跟小舞在这边了,六子……”银河说着又带哭音,伸出一只手去握六子,月亮都抬头看妈妈。六子接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抬手抹她眼睛,“哎,又哭,你自己不还说就一两年,我还没埋怨你们把我丢下,你到先这样……”又拍拍女儿,“月亮,先去做作业,一会儿会跟你们说清楚的。”月亮听话去做作业了,回头,望见爸爸抱着妈妈多恋恋不舍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阳阳回来了也是先冲到爸爸妈妈那边,说了几句,也是被“遣过来”先写作业了。 阳阳风风火火边放下书包边问月亮,“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怎么到处都在收拾东西?” 月亮乖巧坐着摇头,就是担心地望着妈妈那边,“妈妈哭了的。” “老溥皇死了?”阳阳往前走几步,也是疑惑地向那边张望, “瞎说!要死了,妈妈肯定比这哭得更伤心!”小月亮心还是细腻的, 阳阳也点点头,“也是,可肯定跟他有关……” 正说着,爸爸那边喊他们过去,“阳阳,月亮,过来!” 龙凤胎跟小战士一样立即跑过去。 爸爸朝他们招招手,两个孩子更走近些,爸爸拉过阳阳的手抱着让他坐腿上,月亮也抱着妈妈坐下, 听爸爸慢慢说, “是这样,明天你们就出发跟妈妈去日和,然后就在那边读书。”两个孩子肯定都露出疑惑,“老溥皇的身体需要到一个常年气候温和的地方调养,日和的小邨不错。你们跟着妈妈过去后,要听话……”交代许多。 原来如此。 着实是为了老溥皇的身体,银河肯定是要亲自过去照料他,这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且都垮国了,所以银河决定还是把龙凤胎一起带过去。 哎,看来小璟也是等不及,干脆,他这次也要跟过去,于是,一商议,也就提前几个月吧,不等到小舞十六岁,让他登基! 六子还是那个心思:也是,这去小邨调养不是个短日子,放银河一个人在那边谁安心呀!是得小璟去…… 就这样,说起来最“重担压身”的,就是咱舞殿下了, 难怪他妈抱他哭得最凶,银河心疼儿子啊,大人的债连累孩子也得付出……娃 舞殿下却多洒脱地拍他妈妈,“妈,您别哭得像多大个事儿似得,放心,这不还有六爹儿在这儿吗,” 小璟在旁边也是抱着她,“咱儿子有魄力着呢,你别打击士气!” “谁打击士气了,就你贪玩儿,把什么都甩给儿子,”银河一扭,哭得更不耐烦, “好好,我贪玩儿,我可不就宝贝你一个,舍不得离开你,”小璟抱紧, 舞殿下还安慰地拍妈妈,“是是,叫老爸陪你,我可舍得你,我还有好些大事要办呢!”听后,银河把他们都一推,“都是些混账!” 宝贝儿啊, 雪银河这辈子,虽说也起起伏伏多少次,但,终归是被她爱着的人们多宝贝儿着过来的,知足咯。 十八世第二次登基,他的母亲照样没有参加。 毕竟,银河也知道,小舞的人生无论处在多高的位置,那也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他高高在上, 银河愿意永远这样仰望着她的宝贝儿,熠熠生辉。 同样,对于阳阳和月亮来说, 他们的人生也要靠他们自己去丰富完成, 离宫时,娘三儿带走的最多的,就是书。 银河的各类资料书, 阳阳的佛经, 月亮的教辅资料…… “妈妈,假如我转学去后一直考得不错,寒假,我和阳阳能去圣城看看吗。”月亮问, “行,我的宝贝儿。” (银河篇,完) 今天,属于银河“宝贝儿”的故事就此截止了。 明天,就开始“银河篇”的番外“大错特错”,是了,该写月亮了。 确实,在银河篇的尾端我已经开始铺垫了。毕竟就似文里所说,每个“宝贝儿”都是独一无二的,银河的故事结束就结束了,不可能在独属于她的篇幅里再写第二个女主的故事。 谢谢大伙儿对银河的喜爱与爱护,期望月亮也得您厚爱,咱们继续。 就在下章,明天见。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急急如律令,毒毒天快快走!急急如律令,艳阳天快快来!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大错特错) “三亮,我觉得你好漂亮,为什么老用大眼镜遮着呢,” 心乐仰头望着这个女孩儿,由心觉着这是个好吸引人的美人胚子,可惜,咋就老这么不珍惜地清淡捯饬呢…… 心乐在舞团不算出众,勉强每个群舞都可以参加,所以她没有独立的化妆师。团里这么多化妆师,她就爱找雪三亮,跟自己一样,是个安静低调的女孩子。手法温柔,人也温柔,说话慢慢的,很舒服。 “好了,你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三亮让开些,让她看到镜子。对于“大眼镜”的话题,掠过不提。 心乐很满意地微笑头左右晃晃,任何角度都很好。“谢谢,对了,演出结束都去‘湛蓝’玩儿,你去么,” 三亮站一旁开始收拾化妆箱,“不去了。” 心乐失望地噘嘴巴,“一起去玩玩嘛,上次你还没给我画完……”三亮人物素描特别厉害!正说着,突然她来了个电话,心乐只瞟一眼手机就烦躁起来,“有完没完!千万今天别来烦我,我真的就想演出完后放松一下……”心乐两手摊双腿上,闭上眼,人特别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三亮问, 心乐闭着眼呼吸都加快地,“还不是那个王亿康,他真的是个变态,就不愿意放过我……” 王亿康是个富二代,看上心乐了,穷追猛逐近一周,威逼利诱手段全用上,心乐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是难招架。 快上台了,心乐明显又提心吊胆又烦躁地走去舞群集合地。 三亮收拾好化妆箱,跟组长汇报完工作,签好字,先驾车下班了。 车在路过第一个十字路口,她就见到王亿康那红得发飙的法拉利。车里的三亮看一眼,开过去了。 到第二个十字路口,停下,三亮打了个电话。完毕,继续回家。 到了家,丢下车钥匙,脱了外套,去厨房调制奶茶时,手机震动, 三亮接起,对方说了些话,这边三亮垂眸慢条斯理搅动勺子,“嗯,没打死就行。”放下电话,奶茶也调制好了,端着这杯热腾腾的,来到她的雕塑室。 这间雕塑室好大——嗯,三亮的这套平层五百多平米,其实生活区不大,大的是“兴趣区域”,分得很细致:雕塑室,画室,饰物室,化妆品室,服饰室(不是她的衣裳,全是少数民族的细化服饰,布料,图纸等)…… 正中,是她近期还没完成的一部作品, 三亮想塑个“死神面目”出来, 这个“死神”名叫罗刹娑,藏佛里食人肉的恶鬼。 多部藏地典藏里描述过他的样貌,事实,并非凶神恶煞,相反,邪美异常。 看看她这摊一地的藏经典作,图片,版画,石摹……全是关于“罗刹娑”的。但是至今,三亮只完成了它的头部轮廓。五官,塑了再毁,毁了再塑,怎样也得不到心中满意…… 正沉思, 电话又震动, 一接起,传来心乐不晓得几兴奋地欢叫,“三亮!王亿康被人打了!老惨了,你说是不是恶人有恶报……” 挂了电话,三亮走到镜子跟前仔细看自己的面目……突然似来了灵感,赶紧走回“无面目罗刹娑”前,聚精会神一点点塑刻——就这么专注地几个小时过去了,她的那杯奶茶也早已冰冷…… 却,娃 三亮渐渐还是放下了雕刻刀。 事实,若旁人看去,一定为“这只眼睛”惊呼,鬼斧神工! 三亮合上眼,失望地将刀丢桌上,出来了——还不是她想要的,不是……虽那一刻,镜子里她看到有那么些像“恶毒”的东西,但是,死神光有“恶毒”是远远不够的…… …… “这次任务重大,希望全体同志各司其职,认真对待自己的本职工作……” 动员大会上,台上的领导言语严肃激奋。 到底是不队文艺团体,一台演出任务就是一次战斗,底下坐着的无论你是舞者等一线参演人员,还是像三亮这样的舞台后方工作人员,你穿着军妆,就是战士,不分战场在哪里。 下来,化妆组还要分头开会,布置具体任务。 三亮被分到“补妆组”,他们被称为“最后的防线”,也就是演员上场前最后一次“检查妆容”部分。 其实相较于“前妆组”,压力自然小些,不过三亮还是认真看了资料夹里的内容,熟识每个节目的妆容要求。 “三亮!”才出楼栋,就见心乐骑着小摩托站那儿朝她招手, 三亮走过去, “今天‘芬迪’酒吧有‘哦哦会’,一起去,不准拒绝!”心乐竖起手指指着她, “哦哦会”特别无聊,就是当下年轻人开发出来的“聚集狂喊发泄”。不过心乐这么说了,三亮也不会扫她的兴,“好。” 心乐又改成朝她竖大拇哥,“那下班我去接你,就坐我小摩托去!” 心乐坚持她们骑小摩托去,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心乐喝酒不行,三亮却“千杯不醉”,上回三亮开车送她回家,吐得三亮的车哦——还是骑小摩托好,她要吐,就地停,啥也不损失。 “诶,对了,你分在哪个组,”心乐问, “补妆,” 心乐又朝她竖大拇哥,“这个好,这回团里出的全是大牌,虽说你也不是‘特别化妆师’,可拉到群舞里,也都是平常难缠的主儿,少些挑剔磨折好。” “你呢,哪些舞,” “还哪些,就红河诵,” 三亮望着她,是有些疑惑,心乐不算出众的,但足以稳当,一般这样的大型演出,起码可以参演两到三个群舞, 心乐嗔她一眼,“你把我太当主干了,刚儿不说了,这次空均建制三百周年是大庆典,底下小舞团也抽骨干上来,我能登台就不错了。” 三亮笑笑,“好,一会儿下班你来接我。” 心乐戴上头盔,又竖大拇哥,走了。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急急如律令,毒毒天快快走!急急如律令,艳阳天快快来!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 酒吧,那就是个魔幻的世界。 光线斑斓,音响轰隆。 心乐私下和三亮说话活泼,落他们团里这些妖孽群体里,就安静纤弱许多。两个女孩子躲在卡座里头窃窃私语,三亮是在继续给她素描。 “心乐,三亮,过来呀!喊!”无奈有人招呼了,只得起身加入“疯子”行列, “没心没肺,能活百岁!”那边一小撮人, “问心无愧,做人不累!”这边他们团的疯子接, 是了,有点像段子手打嘴仗,关键要接的上来,还要声儿比他们大! “我长的很耐看!……” “我得耐着性子看!哦哦哦……” 他们这边是厉害些,接嘴又快,人多,喊得声儿也大,那边败下阵来。 “过瘾!”心乐欢乐地抛进沙发坐下,喝了口饮料, “我去下洗手间。”三亮拍拍她腿从她一边走过,心乐突然抓住她手腕,“三亮,这个角度看你真是妖!” 三亮笑笑,推推眼镜框,“你又有点醉了。”心乐笑着仰躺下去,是有些熏熏然。 三亮出来,从裤腿里摸出一包烟点了支。她烟瘾有点大,但尽量不在人前抽,是习惯也是礼节。 “他们那些人哪儿来的,猛啊,” “不知道吧,总治歌舞团的,都是最顶级的文艺骨干,可不猛……” 几个女人说着从她身旁走过, 其中一个,三亮见了多看了一眼,不过对方没注意她,走过去了。 一会儿后, 三亮将烟头灭在道旁垃圾桶上的烟灰台里,转身一抬头,正好又与刚才这几个女人碰上, “三,三亮?!” 这时候,她认出她来了。 三亮一笑,“芯蕊,” “三亮,真是你吗!!”芯蕊跑过来两手捉着她肩头,不晓得几兴奋, “好久不见。”三亮还是那样安静温柔地笑意,芯蕊睁大眼,“你还记得我?” 三亮点头,芯蕊轻晃她,“你怎么突然就转学了,上哪儿去了,我那时候天天打你电话……你一点没变,”好好看她。真的,除了身高,感受上三亮还是初一那个小姑娘,扎着一只小小的麻雀辫在颈项,大大的眼镜框…… “家里有事。对不起,电话都停用了。”三亮解释。嗯,如果非说和小时候有什么不一样,感觉这个姑娘安静的底气没变,不过,幼时是一种懵懂的安静,现在,有种酷女孩儿的安静…… 芯蕊这才看清她穿着,“你刚才在对面?” “嗯,” “那你现在在……” “我在歌舞团的化妆组。” “真好,记得小时候你就喜欢有色彩的东西。”懒人听书 “你呢,” “银行,” “也不错。” “对了,正好碰见你,今年是外校建校二百周年,就这个礼拜六,一起回学校看看!” 说起来,三亮读书也就读到初一,一半在小邨,一半就是外校了。回去看看也好。 她点点头,“好。” 芯蕊遇见她可高兴了,这可是她最念念不忘的幼时好友了,虽说处的时间短,但就是因为“突然消失”所以格外惦念啊……“还记得咱们从前放学回家喝过的奶茶店吗,还在,”“是吗,还可以去尝尝,”多少,也勾起了三亮的回忆,心上很放松,渐渐,两人勾着肩走,仿佛又回到那时候小孩子的模样…… 是呀,每个人都是这样小时候到大一点点走过来的,谁没个回忆呢?梓印,估摸记忆就懒散些,他出过车祸,死过一回的人,看什么都淡了,唯独惜命。 “梓印,这是老大要的稿子,你再给对对,” “好,” “梓印,入户调查的那个文件你调出来没,再核核,送给张处。” “好。” 他现在就是个敲字儿码稿的小哥,名义上是这个警邦老太爷办公室的文助,其实上至老太爷,下至哪哪儿处的高秘,都能差遣。梓印不是性子好,而是得过且过惯了,懒得拒绝,做不完就做不完,做不好也做不好,挨批就挨批,得罪人就得罪人,反正先一个“好”字能省下多少接下来的口舌。 办公室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梓印才松口气,解了警肤衬衣领口松松,点了支烟,眯眼继续敲字儿,一个一个,“兹4月15日开始……”烟灰掉老长一截,他拿下来敲敲,再叼上,“我局决定……”敲得特别慢,特别懒,混日子呗。 手机响起,梓印瞅一眼,不想接,拿下烟又磕磕烟灰, 停了,又响, 梓印咬着烟蒂,不耐烦拿起来,“喂,” “梓印,就差你了,什么时候过来?” “哦,还没下班,算了,你们吃……” 电话那头换了声儿,传来嘉维的笑意, “怎么,又要我派车过去接?” 梓印只有,“马上过来。” 电话挂了,梓印嘴里还咬着烟蒂,向后靠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不是他不想和他们往来,而是,累。 一方面,那场车祸后,他是人变得特别懒,什么都不想干,什么也没兴趣。 再,或许有那么些自卑吧,他们各个出人头地,全是人中龙头。从前,他和嘉维关系最好,如今,愈发显得不配了,他们那些人才配围绕在他身边一样…… 算了,怎么过不是过,想那么多干嘛,有人请吃请喝请玩,死了脸去什么都解决了。 梓印凑近烟灰缸吐出烟蒂,再一颗颗将警肤扣子扣好……他一个小警元,去赴约的,可全是各行业精英,不是海管处张,就是稽查庭张,可也不荣幸。梓印下楼,骑上他的小摩托——车祸后,他是坚决不敢再开车,虽说个大男人,还穿着警肤,骑个小绵羊是不称,但是,安全!就足够了。 嘟嘟出来,却,哎哟我的妈咧,扎实撞倒另外一辆侧开出来的小绵羊, “你他妈仙人下凡呐,飘出来。”梓印说是这么说,还是下来走去要扶她。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急急如律令,毒毒天快快走!急急如律令,艳阳天快快来!!!!!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3 三亮是出来附近超市交电费的,离家不远就骑了心乐停她这儿的小摩托,哪知出了这个意外。 虽说她也是正常行驶,也怪不着人家,三亮抬起左手摆摆示意没大事不需要他扶,自己起身。 梓印遂也站定一步远不动, 望得见她头盔里戴着眼镜,还挺大框——女孩儿自己扶起车,坐上,开走了,动作还挺麻利。梓印站了会儿,主要是想“那副大眼镜框”,印象里谁也总戴着这个的?一时半会儿倒想不起来了。 “可来了,梓印,你现在是真忙。” “可不,一局的稿子都是我写,忙坏咯。”梓印坐下松松领口,浅笑,痞样儿。 一旁嘉维亲手给他倒了酒放他跟前,“你可以不这样的。” 梓印晓得他的意思,嘉维在总局,一句话就可以把他调出来。 梓印摆摆手,“还行,就是废指头也不是很废脑子。”接了酒杯仰头一口。 “这个礼拜六你们去么,” 在座多半是一小起来的玩伴,小学到高中全外校,梓印知道他们说的是周六母校校庆。 沈聪手搭在嘉维椅背后,“戴婕是不是周六回来,” 都看向嘉维, 戴婕可是他的宝贝儿, 不过确实特别优秀,眼科博士,这半年去加国交流,本周六回国。 嘉维这样的天之骄子,感情生活却很洁癖。梓印是看得最清楚的,除了高一那次,他走火入魔一样迷上一个女孩儿——哦!梓印突然想起来了,那个“雪三亮”也爱戴大眼镜框!他“豁然开朗”样儿还拍了下自己腿,引来目光,嘉维笑问“怎么了,”“没什么,我在想我周六有没空。” “我会去,一起去吧。”嘉维喝了口酒说, 梓印笑望着他,“戴婕回来不去接,半年没见了,” 是的,“雪三亮”后,你看看各路多少狂蜂浪蝶追逐他,嘉维跟出了家的,一律无视!直到戴婕出现……不可否认,是真优秀的一个女孩子,漂亮聪明也有个性,戴婕也是嘉维追了近一年啊…… “回来了还怕见不着,校庆可就一次。”嘉维慢悠悠放下酒杯。梓印点点头,“行,去捧场。”仰头又是一杯,他酒量也大,千杯不醉那种。 …… 周六,三亮还是骑着小摩托去接上芯蕊。早商量好了的,这么隆重的日子,杰出校友又多,车肯定也多,骑小摩托去还方便些。 顺便,两个儿时好友真去那家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捎上,真是高兴! 梓印肯定也是骑自己小摩托来的, 正好,他也走的是奶茶店那条路——街边景象其实也没多大变化,感受是舒服,好像又回到从前上放学,无忧无虑……诶,一个不经意往那边一看,那家奶茶店还在啊——嘉维和他规规矩矩只在这家奶茶店买过一次奶茶,也就是第一次陪两个小丫头买的,还没喝,全丢了。但雪三亮走后,他们可没少来这里,他知道嘉维那是一种“无望的期望”,总想还碰见她…… 咦? 梓印望见一个眼熟的身影——那天他撞倒的女孩儿。梓印从前在刑巡捕队那眼力劲儿可不是白练的。 她和另一个女孩儿都还戴着头盔,正好买了奶茶出来,骑上小摩托走了。 梓印也是好奇吧,毕竟上回他撞了人家连对不起都没说,跟上,也不是说补上这个对不起,就是,好奇吧…… 哪知,巧吗,她们一路正是开往外校! 梓印心里还在笑,这下“对不起”非得送出去了,谁叫是校友呢。 却, 那边,小摩托停下,两个女孩儿摘了头盔……洛梓印彻底傻了!是真傻了…… 她,她怎么就没变……岁月啊,你是怕她吗,除了给她长个子,都不稍微雕琢一下她的吗…… 是雪三亮! 梓印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后面这个女孩儿,变化稍大些,但眉眼轮廓依稀还是见得着就是芯蕊啊!——“芯蕊!”不否认,梓印心上都是激动地,脱口而出!——哎,还是跟从前一样啊,不敢喊她,只敢喊芯蕊。 芯蕊回头,迷惑地看着一个警差跑过来, 梓印跑过来,却是望着三亮——近处看更惊心,她怎么还是幼时的模样,小小的麻雀辫,大大的眼镜框……“我是梓印,不记得了么,找你们做过藏地调查。” 他一说“藏地调查”两个女孩儿都想起来了,芯蕊笑着直点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看他一身警妆,“你现在是警差,” “咳,小警差,”梓印有些不自觉恢复懒散气,但一想到三亮在一旁,又振作起来,“三亮,”喊得都小心翼翼,“你后来去哪儿了,” “家里有事,转学了。”她微笑,还是那样温柔又清淡的模样, 家里有事,转学了。 多么难得的七个字啊,要知道,那时候,哪怕你就在电话那头只给嘉维这七个字,都是他多么多么大的慰藉…… “诶,三亮,我们同学在那边!”芯蕊拉着她,“我们过去了,”跟梓印打了招呼就拉着她跑过去了。 “诶!”梓印心里想叫住她,事实又懒散下来,笑笑,真奇迹不是,她回来了,还是那个模样,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两个女孩子还是说走就走…… “梓印,才来啊,”沈聪环住他肩头,梓印手指头框着小摩托的钥匙晃,“我也得找车位啊……”正说着,熟识的面孔都围过来,“梓印,瞧这精神奕奕,”“梓印,跟他们二班的约好了,一会儿再来一场,”操场上热闹啊,全是一个班一个班的亲热,有欢笑的,还有抱头哭的,少年情谊啊,是最难忘怀…… “嘉维呢,”梓印问, “学校领导找去了,他是‘最杰出校友’,想找他一会儿发言,” “哦,”梓印正点头呢,就听见“嘉维!”“嘉维来了!”“筱爷儿!”或热烈的呼叫,或小声的议论,反正这是颗最亮的星驾临! 梓印回头,嘉维在那边跟熟人们聊了几句走过来, “一会儿打球,都上啊,”嘉维笑说, “那是肯定的,就是听说他们还要把电视台找来录影,这个没必要了吧。”沈聪说, “没什么,学校也是为了做宣传册,”嘉维说着,手搭上梓印肩头拍拍,“你可别扯椰丝不上啊,咱们好久没一块打球了。” 梓印笑笑,顿了下,扶上他的腰稍走一旁,肯定还是要告诉他, “嘉维,我看见雪三亮了。” 你知道, 梓印也没想到,仅“雪三亮”三个字一出,还能对嘉维有这样大的打击力…… 嘉维当即就愣住了! 人都好像呼吸重快了些, 他突然转头,“嘉维!”梓印喊他,“去哪儿”追上, 嘉维只走到沈聪身旁,拍拍他胳膊,低声,“你去跟姚校长说一声,我一会儿发言。”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4 “她怎么就没变……”嘉维望着那边的她缓缓地说,眼神专注不移, “吃了防腐剂吧。”梓印玩笑说, 嘉维回头走去主席台,又侧头看向梓印,神情执著,一瞬,梓印仿佛又看到少年时的嘉维——嘉维这些年虽说实在顺风顺水,但也磨砺出城府,轻易不再显出真实情绪。“你还得帮我。”走了。 梓印轻蹙起眉头,他还没死心? 从今往后,梓印算明白一件事:叫嘉维对雪三亮死心,除非他死…… …… “三亮,你转学后去哪儿了,” 多半同学遇上都是问她这,她答“小邨”后,就没有了。毕竟从前她在这个班时存在感就低,呆的时间又短,和同学们是不熟悉。 还是只有芯蕊跟她话不完, “化妆师,你怎么不好好把自个儿捯饬一下,不过,”芯蕊都要贴上她大眼镜框了,“三亮,你怎么这么嫩,说,是不是有秘密武器,”三亮笑着往后仰,“有,赶明儿都教给你。”两个女孩儿还跟从前一样在自己的小世界咯咯笑不停。 这时,音乐响起,校庆大会正式开始, 可热闹了, 一个个杰出校友上场“演讲”,其实都是顶尖人才,全脱稿,讲得又可爱又煽情,有时能弄得全场欢乐大笑,有时也能笑中带泪…… 中间还穿插现在在校学生的歌舞表演,青春活力,又不知引出多少人的年少回忆…… “下面有请——”看来主持人也是激动了,声音拖长,“咱外校最耀眼的星,筱嘉维先生!”哇,他确实是最实力受人膜拜的所在——从初中到高中,连续六年的年级第一!四届数学奥赛全国冠军!四次入围国家物理天才少年基地营!现场所有人都欢呼了!简直神一样的所在…… 嘉维面带微笑沉稳上台, 芯蕊也激动了,指着,“筱嘉维!哇,他还是那么帅,我要哭了……”她还真的抹起眼睛。一点不夸张,看看四周,真不少女士眼眶含泪,这是梦啊…… “三亮还记得不,”芯蕊又拉上她,“那时候他还和梓印一起问我们,只可惜你后来转学了……”三亮唇角微弯注视着上头,她怎么会忘,这男孩子后来给她打过多少电话——嗯,一直打得通,说明这号码还没停手机还在她手上,只不过懒得接。那时候小,真不懂。如今大人大事儿,再回头看那会儿……不值一提吧。 不过,接下来听了他的演讲——三亮是认真听了的,不得不承认,这人有才。 “我喜欢写点东西,不怕你们笑,真的是为了探索人性。 每周工作八十个小时,和人打交道的时间比和自己独处的时间多,在飞机上吃的饭比在地面上的多,坐着睡觉的时间比躺着睡觉的时间多。我不打高尔夫,父母康泰,我无儿无女,不在乎糟蹋自己的肉体,让颈椎、胸椎、腰椎、骶椎、尾椎长出细碎的增生和结节,就想短暂放下工作里细碎的时间,零敲碎打,记下点念想。 我想想我少年时代的文字英雄们,司马迁、李白、杜牧、兰陵笑笑生、李渔、张岱,周作人、周树人、沈从文,王小波、阿城,我尽量客观地看,看到,我能血战古人而杀出重围,长出昆仑山巅半米高的那棵野草;我遥待五百年后心地纯净的来者,之后,除了死亡、一言不发,我还能干点什么?只有不自主地跳出来,反观自我,看它如同看一切人类,它有它的短长,它有它和其它人类一样的局限……” 洋洋洒洒, 然而,他人却特别淡定。口吐莲花,播撒傲气,人是真的淡定。两手放前交叠,像个交出合格答卷的单纯孩子……这模样,调皮得跟“死神”有些像。 全场都听入迷了,这已然是个特别会掌控人心的魔了, 直到他交握的双手十指稍一展开, “还有件事借这个机会想求助各位校友,大家还记得我们学校有一个‘藏地动物保护小组’,它其实一直都在,多年来,为保护藏地稀有动物,特别是藏羚羊,尽我们的绵薄之力。不过最近或许大家也听说了,野生高原地狼生存处境堪忧……” 底下不少同学跟着点头,纷纷露出忧虑神色。 梓印却不得不挑眉感慨:筱爷儿就是筱爷儿,您这脑子动得快得——雪三亮走后,对嘉维最直接的影响表现就是,他疯狂迷恋上藏地的一切!这个“藏地动物保护小组”就是他一手筹措的。当然也不是说不好,本身行为还是极有意义的。再,起码,从前嘉维亲手种下的种子,如今,确实该他随手就能拿出来再当勾人的利器! “为了更好地协调我们的工作,我们在往届各年级随机挑选了一些班级,一些学友做联络,他们是……” 你晓得,他完全脱稿啊, 哪个班,哪些同学……多少人企盼着他那双迷人的眼望向自己一笑,念出自己的名字…… “**届初一九班,钟芯蕊,雪三亮……” 三亮并不意外,倒是芯蕊兴奋得恨不得当场大叫!同班的同学甚至同年级的都投来羡慕的眼光,也又立即上来询问的,“怎么就选中你两儿,”芯蕊好开心地解释,“他们班原来做过一个民族调查,找过我两儿……” 嘉维下来,还不少人围着主动请缨,“嘉维,我们都可以!” 嘉维笑着脱身,沈聪他们帮他把人都拦着了。嘉维赶紧走来却是环着梓印,“你刚才和她们交谈过,去找她们,把她们带过来。” 梓印只点头说了个“好。”心里却无奈摇头,嘉维这是多着急啊,生怕她们再跑了…… “芯蕊!” 不过也是,他不追去,这两儿都骑上小摩托又准备飞了。 梓印跑过来,“你们有事么,” 芯蕊脱了安全帽,“我们听到刚才通知了,十字府集合呗,我们再去买两杯奶茶,一会儿就过去。” 梓印这才放心,不过还是谨慎,“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也挺想念那家奶茶的。”说着都不待她们回话,转身就走向自己的小摩托。 芯蕊笑嘻嘻戴上安全帽,“我觉得梓印也好帅,不一样的帅。” “你有男朋友了。”帽子里的三亮说, 芯蕊一耸肩头,“可不影响我欣赏美色啊。”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5 奶茶店生意越发好了,毕竟十几年老店了,顾客大多还是学生。 依旧有序排队,梓印站她们后头,也不多言,主要还是芯蕊话多,三亮也多半笑着答。 站近了,梓印又蛮仔细地看了她,他眼也挑,但不可否认,雪三亮是耐看的,这副大眼镜着实掩去了她太多的真实,但就算如此,她温柔暖慢的气质,让人相处得舒服,就有种魔力,你不由自主亲近她,愿意这样一直望着她…… 三亮突然抬头看他,叫梓印一时还没躲着,可也笑起来,像个无害的孩子。三亮还瞄着他,梓印意识到是有事,“怎么了?”三亮左唇边稍一撇……哎呀,梓印心里不知咋得忽然砰咚……她的嘴巴单看实在美俏,看得出没上妆,可就是这样自然的红润。她刚儿那一小撇嘴,真俏皮,小小的无奈里也有小小的不屑——嗯,不屑?嘿嘿,梓印后来特别爱捕捉她这样细微的小情绪,才越来越探索出真实的三亮啊…… 三亮没看他了,自己要走去“附加区”,梓印这才意识过来刚才说好了他去多拿些杯套吸管,梓印一步跨过去抓住她胳膊,“我去我去!”三亮看他一眼捉着自己胳膊的手,梓印赶紧松开,笑得好讨好,“我去,”三亮又走回芯蕊身后,芯蕊已经开始在点单了。 待梓印拿回杯套吸管,正好看见这一幕, 三亮还在台边装着饮料,芯蕊已经装好,刚好转身,一个男人仰头看菜单板呢,一个鲁莽,撞着芯蕊了! “哎呀!”奶茶还是烫的,大半泼洒到芯蕊手上,芯蕊啊呀叫, 这男的估摸也晓得自己闯祸,却一点没想着说要赔礼道歉,而是一把大嗓门先“倒打一耙”!“你长不长眼睛,烫着老子了!” 烫他哪儿了,他瞎挤瞎撞人芯蕊大半杯热烫奶茶都撒她手上了!芯蕊也是憋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三亮早已放下手边儿的东西跑过来,“芯蕊,”她机警,先顾她的手,赶紧拿过来剩下半杯,另一手扶着她烫伤的手腕走至洗手池边…… 那男的看来以为她两个弱女子好欺负了,还得寸进尺要跟上来骂,却,“呜!”侧面就迎来一拳头,被打得鼻血锵锵! 男人栽倒在地上,摸着鼻子往后指,“你……”你还敢指老子?梓印此时完全换了个气质,凶神恶煞一般,上去单手就撇弯他的指头,那人哇哇惨叫“断了断了!”哪会真断,梓印手上有分寸,可也足够他疼得喊爹娘! 这时,他手机响起, 凶神梓印照样接起,“喂,——哦,一会儿就来,快了。”话语如常——看着残忍了些,但,真的,帅得也不要不要好吧!这一小店儿多少女孩子的心呐砰砰跳得…… “谁撞谁,嗯?” 男人秒怂,“我撞的我撞的!” “该怎样呢,”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都喊破音了, 凶神这才慢慢松手,男人以为他要放了,结果他又紧紧一握,男人真哭了, 梓印睨一眼那小店上头的摄像头,十足痞狠“你不要脸的样子上头可都记着,你他妈要再敢耍赖,老子十根指头都给你废了。” “好好,放了我吧,对不起对不起……”梓印一松手,男人捂着鼻子就跑了,估计也有看见梓印穿着差服的原因。 梓印起身,这才再看手机。刚才自然是嘉维来的电话,这后头又发来短信,梓印回了短信,“队伍有点长,还在等。回去细说。”边发边重新走到排队的末端,跟前头一位女孩子说,“我站你后头啊。”这样的帅神啊,女孩儿都有些痴愣,“哦,好。”不敢多看他,两耳明显红了。 梓印又赶紧来到水池边,“怎么样,” 芯蕊也是感激,“不要紧不要紧,”三亮还在低头轻轻用水给她冲洗。 差不多时, 那头收银台, “帅哥!你们的餐!” 原来是店员已经重新给他们重做了, 梓印笑着走过来拿,“谢谢谢谢,多少,我来付款,” “不用了,您这是除暴安良。” 梓印多潇洒,拿着手机的手抬起来晃晃,对店员也是对后面排队的同志们,“谢谢了啊!” 出来,芯蕊也是感谢他,“谢谢你,要不今天真被欺负死了。” “快别这么说。”梓印给她们拿着饮料,三亮去牵车了。 三亮把车牵过来,梓印将手里的饮料都要递给她,三亮只接了一杯,“你拿去喝吧,我这杯没坏。”梓印笑笑,拿着了。 …… 嘉维放下手机, “——哦,一会儿就来,快了。”梓印虽说答的平常,嘉维还是隐约听见那头男人“疼疼”地叫。 出什么事了? 从见到她,嘉维内心一直就不平静, 这人就是这样,有个人曾经那样占据着你,放下何其难——好容易放下了,好像也忘记了,但是,只三个字,雪三亮……一下就全部掀起!甚至还比往日里更热烈!原来,是这样刻骨铭心啊,哪怕只有仅仅的三次面对面,却是自己多么用心多么用心的三次见面啊……何况,再见她,她竟然丝毫没有变!难道不是奇迹,不是冥冥中的“夙愿已成”?一切都在变,惟有那个梦里的她,还在那里……美好得嘉维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不由自主又拿起手机,给梓印发去一个短信,“出什么事了?”嘉维都准备起身赶去那里了, 梓印回短信了,“队伍有点长,还在等。回去细说。” 嘉维勉强又坐下来,何其心不在焉的应对人们不绝而来的与他问好,与他交谈……嘉维觉着自己的心早不在这儿了,它在门口,它在窗边,等着她的到来。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急急如律令,毒毒天快快走!急急如律令,艳阳天快快来! 谢谢给三亮投小钻石哟,外头阳光普照,望每个在家的人儿也心情愉悦。。。。。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6 “梓印!”梓印进来,喊他的人也是不少。他抬手打招呼,望见嘉维走过来也就没再看后头她们,直接向熟识的人走去。 “芯蕊,”还是先喊芯蕊,嘉维这才看向她,“三亮。”好像,这还是他头回喊她的名字。 三亮一点头,芯蕊很激动的样子,“你还记得我们!”嘉维面上在沉稳地笑,“怎么不记得……”心里在震颤,怎么不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领她们走进来,有时候看看她,三亮在看房间里那幅画……其实,梓印一进来就看见这幅画了,美丽浩瀚的圣城风光——嘉维有心了,连临时组团儿吃个饭的房间都要布置成她喜爱的模样么。 “大家先吃饭,一会儿我们再来布置相关的工作。”嘉维说,“对了,这边点的都是川菜,有些偏辣,吃得惯么,吃不惯可以换的。” 芯蕊看向三亮,“你怕辣吗,” 三亮摇头,“我可以。” 芯蕊拉拉她手,“咱两味觉还是一样。”又看向嘉维,羞涩些了,“没事,我们都吃得了。” “那就好。”嘉维笑着安排她们坐下后就离开了。 藏地人喜辣,藏菜也以辣为主,嘉维猜着她不会怕辣。不过看刚才芯蕊那个样子,难道她们也是才见面? 梓印走过来,嬉笑单根中指掂量了掂量还提哩着的奶茶,“喝么,” 嘉维却点头,“喝。” “别开玩笑了,你最烦这甜不兮兮的东西,我刚才看她们可没减糖。” “三亮的口味肯定很重,” 嘉维把奶茶接过来,真捅上吸管喝了一口——人生第一口这么甜腻的东东啊——还是习惯性蹙了下眉头,随即又展开,笑道“她肯定不怕辣,口味也清淡不了。” “所以你弄这么些重口味叫大家消受?咋啦,她什么口味以后你还都跟着尝尝,” “有何不可。”嘉维又喝了第二口。在梓印看来,实在不可思议。 “对了,芯蕊和她也才见面?” “是,她们也不久前才在酒吧偶遇,三亮现在在总治歌舞团,化妆师。” “像她的性子,”嘉维不由又看向她那边,看了,就不想移开眼,“她从前对色彩就很有兴趣,卷子上各种颜色笔的订正,再藏地也是喜好色彩丰富……” 梓印沉口气,“嘉维,你还有戴婕。” 嘉维顿了下,拿起奶茶又喝了一口,“我知道。” “哇,好辣,但是真好吃!”一桌儿热闹,可她二人依旧“小团体”嘀咕自己的,芯蕊辣得嘴巴都红一圈儿了。 三亮看来是真能吃辣,而且今儿的饭局挺得她口味,她到面色如常,“嗯,是不错。” “三亮,你是真不怕辣啊,但我看你不吃羊肉,” “嗯,总吃不惯那个味儿。” “其它肉呢,兔兔?”芯蕊“邪恶”逼近她, 三亮摇摇头,“不吃。只吃猪牛肉,爱吃鱼。” “看出来了,瞧你吃鱼,多小的刺儿都能剔出来。记住了,以后请你吃饭,吃辣,吃鱼。” “嗯,我也记住了,你喜欢吃海鲜。” “是呀,火锅儿我的最爱……” 两个人跟小时候一样,聊得火热。 这边, 嘉维,梓印和她们坐一桌儿,但对面,离得远,除了大面积“敬酒”会朝她们举举杯,基本无交流。 嘉维梓印他们自然被来往得络绎不绝,但也绝不影响嘉维记清楚了她的“喜好”。 “她不吃羊肉,”嘉维稍一偏头,一副意外有意思的样子,“藏地可是以羊肉为主。” “她既然口味重,竟然不喜羊肉也是奇怪。如果对应阴阳五行的原则,羊肉属火,五脏中主心,五色为赤,五味属苦,五嗅属焦。总而言之,羊儿貌似温顺,它们的肉却是极为火爆的口感,她竟然不喜欢?”梓印可是爱羊肉爱得很呐。 “到也可以理解,她后来去了小邨,日和直到摹府末期都未必存在一只羊。村上不是写过:‘即使今天,日和人对于羊的认识也是极其肤浅的。从历史上看,羊这一动物一次也没有在生活层面上同日和人有过关系。羊被引进,饲养,并被弃之不理。这便是羊。’她到了这个环境,不食羊也可以理解。”嘉维竟然还在喝那个鬼奶茶,不过已经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反正我是不能理解,”梓印正好夹起一块羊肉,放在嘴里正大快朵颐,听见那头沈聪站在窗边喊,“嘉维,过来看!” 嘉维走过去,各桌儿大伙儿都起身到每个窗边往外张望……看什么? 芯蕊也起身去瞧了热闹,她仅个边儿瞧上一点儿, 原来是,那头几个练家子惨打了一个人。其实大伙儿都没瞧见“如何打”,反正围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丢进一辆车的后备箱里。 包括嘉维梓印他们走来窗边也没瞧见,只瞧见一人的脚耷拉在外,黑衣劲装的男人捉住这只脚放了进去,沉稳合上了后备箱。 “哎哟,你们没看见,那个打得惨,这绝对是专业班子,不过被打的也太孬,没几拳就大半死了……”只听沈聪说, 梓印最后瞄着那只脚上的鞋,有些疑惑——啧,有点像刚才奶茶店撞人那小子……不过又不好肯定,毕竟鞋太普通了…… 这边芯蕊也在跟三亮描述,三亮只埋头吃鱼。 她手机这时候叮铃响了几声,是短信。 三亮掏出来看了一眼, 就几个字,“办了,不生气了啊。” 三亮把手机再放回口袋里。 如果你看到三亮同这个号前面的几条对话…… 最开始,是一张照片:正是撞人那小子!三亮在店里照的。 下面的话是, “他欺负芯蕊!!”看看,口气就这么跋扈! 回复:嗯,该死!等着。 接着,三亮发过去一个定位:正是她吃饭的这个地方。 “拖这儿来,我要叫芯蕊看见!” 回复:没问题,不生气啊。 …… 这边, 嘉维扭头看向梓印,“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刚儿奶茶店发生什么事,” “哦,一个没长眼的撞着芯蕊了……” 梓印说着,嘉维又看向她,三亮还在秀气地吃鱼, 听完,嘉维说,“幸亏没撞着她,要不,我也会把他再找出来……”梓印笑着摇头,“打死他不成?哎。”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7 那天就算三亮和芯蕊加入了嘉维成立的这个“藏地动物保护小组”,具体分了“几几届为第几小组”,梓印还是“挂羊头卖狗肉”地成了她们这个小组的小组长。 这日芯蕊在当班,就把她们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三亮,她与梓印接头递给他。 约好在国广靠轻轨一侧的星巴克见面。 三亮先到的, 今日她穿了一件长及小腿怀的经典卡其色风衣,深灰隐细条纹宽脚裤,细高跟鞋,悠闲靠坐着,左腿压右腿,戴着大墨镜,阳光下还是很享受的——三亮只是不会把自己捯饬得那样夺目,但,并不代表她的品位就在平俗水准。 梓印一眼就望见她!——一开始还有点不敢认……越处久你才会发现三亮的“多面性”,温柔女子,酷女孩儿,itgirl,都可以是她。当然,远远不止这些,三亮像个“无底洞”,越探索下去,你越身不由己…… “来多久了,”梓印也潇洒,笑着拉开她对面的座椅舒坦坐下, 三亮放下腿,显得极有礼貌,从身侧抽出文件袋交给他,“里面有一个u盘,是电子稿……”很认真。交接完,起身就要走。 “诶,这就走啊,坐一下怎么了。”梓印靠那儿,显得有些痞气地睨着她——真的,他今天也有点不一样。 没穿差服,衬衫领微敞,一身儿这品位也不俗,光那皮带……真不是所有人都认得这个牌子,StefanoRicciCrocodileandPaladiumBlet,名字好长吧,却是奢侈品牌里做男性皮带最专业的,鳄鱼皮制成,扣环精奢但不张扬……梓印家着实不差钱,他本人对钱也没有概念,所以“仗义撒钱”的事儿也多,自然交的狐朋狗友也多。 他这样儿,没几个女孩子扛得住这样的目光吧——挑剔,隐约混账直白。要是芯蕊在,或许早耳朵红透, 三亮很淡定,“我还有事。”不多瞧他一眼,扭头要走, “你戴这大墨镜都比戴那大框子眼镜好看!”梓印稍倾身说。他说的是实话,墨镜把她的鼻和嘴的精致完全显出来了——她这么往外走,谁敢说这不是大美女? 三亮懒得理他,正准备迈开步,就听见远来一阵声儿,“洛少,好久不见咧!”阴阳怪气儿, 梓印还翘着腿坐那儿,稍转眼看过去,神色是凛下来了。 几个反正一看就不是善茬儿的向他走来, “哟,洛少现在是清闲了,从前在刑差队哪有这功夫跑这儿喝咖啡?调去文职舒服吧,”一人说着,还要把手搭在他肩头, 梓印垂眸瞧着他那爪子,男人到底还是寒他,把手拿开了, 一抬眼,瞧见三亮了, “这是嫂子吧,哎哟喂,真是顶了天的漂亮诶,”走过来就要围着三亮转, 三亮一直很淡定,反正她戴着墨镜,也看不出个神色来, 但是, 兹这些人一靠近三亮……是没注意,梓印当即就沉了眼,嗯,那感觉就跟立即黑了心似得,罗刹出来,站起来飞脚就先踢得一人跪趴下,正好在三亮跟前!然后,看这行云流水,拳头不留情,把几人打得落花流水! “洛梓印!你狂你妈比,你个差人随便动手打人!” 兹见洛少一把搂住三亮的腰,邪气魔气龇牙咧嘴,冲他们, “老子动手揍你们怎么了,你他妈敢欺负你嫂子!” “真是你女人!记着了!记着了!”指指梓印,又指指三亮,全跑了。 梓印瞧着他们仓皇逃跑的样儿还邪戾笑,手,那还一直紧紧箍住三亮的腰呢, 三亮一直就面无表情, “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妹妹。” “他们先提的嫂子,再说,我妹妹没你漂亮,” 个鬼哟,狠话说出来都这么甜! 但三亮不为所动,她抬手拍拍他箍住自己腰的手, 梓印还不慌放,更一紧,低声,“你看着瘦,摸着还挺有肉。”不待三亮反应,放了。 三亮抿着她那娇俏的唇,看不见眼睛,但感受得出来怒火, 梓印又恢复从前暖暖温和地模样,稍低些头瞅她,有些讨好,“不生气啊,我给你赔罪就是,今儿还算你帮我挡了一箭,我反倒还欠你一桩情儿……别生气啊。” 三亮往前走,梓印赶紧跑回去拿起文件夹又追上,“不生气好吧,”这会儿又特别像个粘人的孩子,奶痞奶痞的。 三亮也没理他,反正她本来也准备去国广逛逛,进去了,梓印赶紧夹着文件夹双手为她掀开门帘。 进来了,三亮就从自己风衣口袋里掏出大眼镜框换下墨镜, 取下墨镜的那一刹那——仅这么个低垂的侧脸啊!……梓印一时怔忪! 怎么,怎么会这样……一个大眼镜框就有这样大的魔力吗,取下后,光看她的脸庞,还只是个侧脸!判若两人……三亮美得…… 戴上那该死的眼镜框了!梓印身子在心里咒骂,戴上干嘛,你他妈这么好看,总遮着干嘛! 三亮戴好继续往里走,梓印的腿就跟没意识地不听指挥赶紧跟上, 她往哪儿走,他往哪儿跟, 就跟个好奇的孩子,使劲儿瞧她的脸,就一个眼镜框啊,怎么就感受如此大的差别呢! 三亮走到专柜前,视线看着口红, 柜员是个小哥哥,“小姐姐,想试哪个色,”嘴也甜, “正红,最正的那种红!”三亮没开口,梓印岔嘴说, 小哥哥赶紧拿出,“这位帅哥有眼力,小姐姐皮肤这么好,正红最hold住!” 一管正宫红两手献出, 三亮却不接, 她转身面向梓印, “你给我抹。” 说完,取下眼镜框, 别说梓印盯着她傻了——就是一旁柜员小哥哥都直了眼! 小姐姐恁得漂亮!那眼睛,像内有星辰,黑白分明。鼻子,俏怜得恰到好处。那嘴,蝴蝶瓣,抹什么口红啊,润红得本来就很好看,加之她轻轻微张,垂眸望着…… 梓印脑子轰然,估摸心里自个儿直点头,难怪嘉维疯了,这妖精杀人于无形!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8 梓印表面镇定,微笑拿起口红,不过顿了下,又无奈,一看就是直男,“怎么搞呢。” 三亮一笑, 这也是月亮小姐姐第一次对他笑呢,尽管带点嘲弄,但足够漂亮,也够梓印难忘咯。 月亮翘起小指头沿着自己唇峰往下,示意, 梓印垂眸眯眼跟着来——这俩儿啊!看得一旁小哥哥惊心动魄!因为彼此的张力太魅惑人心了! 抹了些,“你看看,” 月亮扭头看一旁圆镜,“不好看,” 两个男人都觉着好看极了! 哎,你越往后与她越熟识,就知道月亮有多难相与了——当然,也只有与她足够亲近了的人才知道她有多难缠,一般人,她可是“温柔可人”着呢…… 柜台小哥哥主动将纸巾献给她,“我们还有……” “就这管吧。”她又说, “诶,好嘞。”小哥哥是由心为她服务!多好看的小姐姐啊…… 梓印手放在柜台上轻敲敲,身子稍往前探,还是一副讨好,“这管我付钱好吧,”还像求她呢。 月亮戴上大眼框了,掩住了一切美艳, 她摇摇头,仿佛又回到温柔内向的小姑娘。梓印也没强求,“好好。”悠闲坐那儿,等着她去签单付账。 继续逛, 没想,小姐姐回头看他一眼,梓印赶紧上前,“你说,” “你能帮我个忙么,”瞧瞧小姐姐这“技巧”,讨债都说这礼貌, 梓印忙点头,笑呵呵又蛮潇洒的样子,还是那两个字,“你说,”这今后啊,“你说”成了梓印对她的口头禅,简洁也直白,好似,兹要是“她说得出来”,他没有为她办不到的时候…… 月亮好似在重新打量他,梓印笑着,也任她看,任她“为所欲为”…… “你给我做模特吧,”月亮说着,继续往前走,“我按小时付你钱。” “行。”梓印都没犹豫的, 月亮这才又看他一眼。他的爽快确实叫她有“另眼相待”。干脆,不矫情也不磨叽。这是月亮喜欢的。 没想,月亮随即就带他来到路边一家复印小店, 月亮对店员说,“我自己手打一份东西,再打印出来,多少钱?” 与店员商谈好价钱,她坐下来开始“起草合同”了——也是干脆,不矫情不磨叽。也是叫梓印挺喜欢的,看得出来,月亮办事效率很高。 她当即就打出来一份“聘请合同”,哎哟,也叫梓印见识了她“思维的缜密”,他的权益,她的权利,一条条下来,分分明明! 他在看的时候,月亮还去一旁咖啡店买了两杯咖啡来,但,一直提在自己手里。梓印心里好笑,月亮有时候行为又极单纯可爱,好像,他不签这份合同,她给他买的这杯“庆祝合作成功”的咖啡就不准备给他喝了。 梓印没异议潇洒地签上了大名。月亮这才将咖啡“赏赐”给他,满意拿回合同,付了钱,两人从复印小店出来。合同一式两份,她一份,他一份,各自放好。 “嗯,我还有事,咱们再电联。”月亮出来就要分手了, 梓印手里拿着咖啡突然问,“放糖了?” 月亮稍一点头,“不多糖,” “可我不爱喝甜的,” 眼见着月亮就生气了——不知怎的,她并没有多大反应,但是梓印就感受得出来,她生气了! 处久了,你也会发现,月亮极跋扈霸道,你不能忤逆她,包括喜好,她给你的,你得无条件全盘接受,否则,她就毁了她给你的东西,或者,毁了你。当然,这还得看亲疏程度。前提是,你是她亲近的人。 月亮伸手就要接过来咖啡,嘴里说的是,“哦,那算了。”其实,动作很霸道呢,非要拿回去! 梓印往上一拎,“好好,有点糖我也喝。”摆明逗她, 月亮收回手,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梓印也没去追,就是笑着歪头看她,直至她转弯走不见…… 梓印转头也回去国广下面牵自己的小摩托了, 才坐上去,电话响起,是嘉维, “中午一块吃个饭,” “没问题。” 电话挂了,梓印首先坐自己小摩托上几口把那杯咖啡喝了,直皱眉头啊,齁甜!她还说就放一点糖…… 先还是回局里办了点事,他是没想,此时嘉维也正好在他们局里,就在他们老太爷办公室里。 韦老爷子是老公按了,办差四十余年,多个部门呆过,上一任就在嘉维手下。 嘉维来,老韦跟亲爹来了一样,盛情接待, 嘉维就搂着老韦肩头拍,“您少给我梓印布置些打字儿的活儿就好了。” 老韦就瞪着眼不晓得几委屈样儿,“不敢!可洛少办事儿太磨叽,一篇会议记录能打半月!” 嘉维笑得直摆手,“他两个食指敲能快吗,” 老韦追着他说,“不是我嫌弃洛少在这儿,他这真是太大材小用了……” 嘉维走至沙发边坐下,叹口气,“那件案子对他打击太大了,一时是缓不过来……算了,不提这了,说正事。” 一提“说正事”,老韦也立即正色,坐在他身旁,扭头望着他,“嘉维,今儿韦老哥说心里话,再提醒你一次,太危险了!你何必呢,非得继续……” 嘉维一抬手,微笑摇摇头,慢慢说,“放长线,钓大鱼。你是最清楚的,我这条线你说我放了多久,临了,有收网希望了,叫我撒手不管?”他摩挲杯沿,笑意看似淡懒,其实眼神强势着呢,势必拿下! 老韦知道自己也劝不住他的, 嘉维一直就是CI5里的顶尖利刃! CI5,联合情报委员会五处简称。真的,世人几乎不晓得有这个部门,足见它的“绝密性”! 这个部门可以这样说,它当然有主管,但有时候,甚至直接受命溥皇指挥! 它的成员分布在世界各地,各行各业。人才济济。 老韦就是三年前随嘉维一同从CI5退伍,回归面上的工作。 但也就在一年前,老韦才知道嘉维实际根本没离开CI5,而且一直还在执行“毛虫计划”。 毛虫计划,简单说,就是“清剿最隐秘间谍”计划, 毛毛虫,看似是世上最普通的可爱小虫子,但,它一旦隐藏,肉眼凡胎,你真不好把它找出来! 所以,“毛虫计划”的对象全部是“普通人”,对,也许就在你身边,最普通最“善意”最“可爱”的人……但,他们却有着最险恶的用心,他们秘密发散着伤害咱家国最恶毒的能量! 愈是这样,他们潜伏愈深,愈老奸巨猾,相对而言,找到他们并施行清剿,也就愈危险! 反正,老韦清楚,嘉维面对的这“一群人”,极其狡猾残忍,也各个身怀绝技,高智商高情商,然而,嘉维已然倾尽心力与他们周旋近十年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9 梓印瞧见他走进来还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嘉维靠他办公桌边,脚踝交叠,看看四周,“光线挺好。” 梓印也放松摊椅子上,笑着瞧着窗外,“养老的好地方。” 嘉维看向他,也没多说什么,起身,“走,吃饭去。” “诶,咱们组的数据做出来了。”将三亮才交给他的文件袋递给他, 嘉维微笑接过来,“你们最快……”只看一眼,笑意更甚,“三亮做的?” 梓印已经起身正在穿外套,“你还认得出她的字儿,” 嘉维将表格安稳放回袋子里,“她的字儿比小时候更硬朗了,但是笔锋还是看得出来。”梓印佩服他,少年时面也才见三次,就算瞧见她的卷子也才数眼吧,怎么就字儿都记得清楚了? 其实,梓印又哪里知道,三亮走后,嘉维几乎尽可能把她留在校的作业本、试卷全“拿到手”了,翻过何止“数眼”…… 两人说着下楼去, 嘉维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还是接起,“喂,——嗯,和梓印一起吃饭呢……”说着,走到一边, 梓印晓得是戴婕打来的电话,就两手捅裤子口袋里站楼梯口等着。 偶尔看去一眼, 嘉维背对着他,但听得出声音温和。他有时候手里拿着的文件袋会轻轻拍下腿侧,斑驳的光影里,一种贵气,一种尽在掌握,一种稳稳的自信…… 说起戴婕,也是个优秀的姑娘,漂亮自不必说,主要是独立,有个性。 不过说起来嘉维当她是宝贝,却极统领她带到他们跟前来,有些刻意“藏着”的意思。兄弟们只当他宝贝她,也极少提起她。当然,肯定也有过接触,但,真不熟。 嘉维挂了电话走过来,梓印也就如常随他继续下楼。有些话只能藏心里也不好说,他有了戴婕,还对雪三亮如此上心……梓印只有无条件相信他,会处理好他自己的感情生活。 再回到雪三亮身上,梓印也有些好笑,他怎么她说啥他就答应了呢? 这回来,梓印边打字儿边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也是觉着挺不可思议的, 都没搞清楚什么模特,他就一口答应了?不过,梓印也完全是好玩儿的心态,谈不上后悔不后悔,反正她着实也为自己解了难,真当报答她的。 什么模特啊,不会坐那儿一动不动的吧,梓印不觉笑,我可受不了…… 其实,梓印是不晓得,三亮“看上”他,也是一步一步“观察”来的。 月亮当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创作“死神”上,他缺少一张活灵活现的脸啊……自打校庆那天,梓印“凶神恶煞”痛揍了欺负芯蕊的小子,月亮就有些“注意”他了,这人身上的邪气够! 今儿,又进一步了, 他对付那几个找上门挑衅的,更诠释了什么是“混账的正义感”!很难得呢,能给月亮一激灵的灵感!——所以说,月亮任他跟着,故意买口红又小勾“铺叙”了一下,顺理成章和他“订了合同”。嘿嘿,看出来点吧,月亮的心可深,“牵人之术”不可貌相! …… 团里这些日子可忙坏了,除了有空建大戏,还接了其它系统的庆典活动。 今儿上京的天儿真是闷,演员全带妆排演,偏偏大剧场中央空调又罢工了,那头紧急检修,这边的排演也不能松懈啊,演员们汗流,容易花妆,月亮他们几个二线化妆师就不停得给他们补妆。 “停停!看看你们那软骨头!……”一热,谁都没个好脾气,现场指导骂的也狠,几个小姑娘都泪花花。 “真是还叫不叫人活,空调半天也不修好,这么厚的妆捂得我都要死了,”三亮边给她补眼线,心乐苦着脸直埋怨, “再坚持会儿,供电局来了两组人了,”三亮只能这么安慰她, “今儿完了我一定要喝好多好多冰啤!” “是是,透心凉儿那种。” “你得陪我,” “好。” 正说着,就听那边指导又开嗓大喊,“快快!集合!”心乐深吸口气跑上去了。三亮收拾刷子时,听见一旁舞团宣的几个小头儿小声,“那边领岛来了。”都立即起身。 就见副团庄广及领着几位身穿黑色差服的人走进来,是的,现在排演的剧目就是为他们总差局“五风建设”准备的。 头儿们彼此握手寒暄, “这位是总差宣传督的筱嘉维督长,” 庄广及赶紧上去两手握住,“筱督长好,”虽不同系统,但要论官级,筱嘉维整整大他们舞团头儿两级呢,所以庄广及这么尊敬可想而知。 嘉维微笑与他握握,“辛苦了,这么热的天儿,” 庄广及赶紧说,“哎,也不知怎么着,这空调……要不您先移步办公室休息,这边修好了再下来,” “不用了,”嘉维没说话,他身旁随行的人婉拒。庄广及心中一紧,他也是热糊涂了,人领岛日理万机,哪有闲空儿还坐你这儿“休息”等着看你彩排啊——赶紧地“是是,我们马上开始!” 入座, 观众席灯灭,舞台舞美全线启动展开,大戏开幕! 三亮他们就没歇着,虽说是彩排,但工作量更大,一些不足现场就得改! 她就站在那边, 其实离嘉维不远, 嘉维早看见她了,三亮没看见他。 场面很华美,音响也好,就是太热了…… 三亮正抬手刚给一个演员扑完定妆粉,演员跑过去入列,她低头在掌鼓处调制腮红,忽然,一阵晃动! 三亮才警觉抬头蹙眉,地震了?就听见“小心!!”哗啦啦——她和跑过来扑倒她的人一同就被埋进去了…… 外头,尖叫,呼喊, 满眼灰蒙, 三亮知道自己被人护住了,他挡在了自己身上,为她支撑住了垮下来的屋棚……三亮想转头看他,“你还好吗!” 光线弱,说明他们被埋得深,不是一时半会儿人力可以将他们救出的,三亮就关心他受伤如何,撑得过去吗! 耳旁,传来他的声音,“还好,没大碍,你不怕,我是嘉维。”三亮震惊,不是因为听见“他是嘉维”,而是她已经抬手去摸他的头,一手湿润……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0 “头晕吗,” “不晕,头上只是磕破了,没伤脑子。” 三亮见他说话清晰,也就放些心了。遂仔细听外头动静。 他相当于半压在她身上,嘉维也在想办法挪挪,怕她不舒服。他一动,三亮就小叫,“你别乱动!要是哪块儿松了,又砸着咱们!”真的,月亮这口气就是个跋扈的小孩子,一来她命令你!再,她怕死呀,担心你胡来连累她。 可想嘉维心都软成泥,他真的不了解她,但是,这不一点点在了解吗……他忙也像哄孩子的,“好好,不动,我怕压着你不舒服,”“还好,”她应一声,忽然又问,“你抽烟么,” “抽啊,” “喝酒么,” “喝啊,” 嘉维都如实答,“怎么了,” 月亮又不吭声了。 她只是觉得他身上蛮好闻。即使周身灰蒙蒙,但他和她挨得这样近,还是闻得到很叫人舒心的清爽味儿,也叫人安心,瞧瞧,月亮突遇这情况是害怕的,此时却一点都不怕,就是感觉有他,怕什么呢。 “那,是抽喝好,还是不抽喝好,”嘉维见她半天不吭声,又喏喏问, 月亮不答他这个问题,嘟囔一声“你血滴我脖子上了,” “哦,”嘉维却挨她更近,“听说沾了英雄的血,你就不怕起尸了,” “胡说,你算哪门子英雄,” “我救了美呀,你不美?”嘉维跟她贫,月亮噘嘴气嘟嘟。好久,又小声问,“真的?”嗯呢,特别可爱,还隐含小小的期待。哎哟,嘉维这算“歪打正着”么,提起“起尸”,没想到,月亮可最爱恐怖电影啥的,遗她妈遗个准儿嘛,猎奇心重,但是胆子又不大,爱听又怕听。 “我说的肯定是真的,你最美!”嘉维嘴甜的,月亮却稍一动,明显有些撒娇意,又霸道,“不是,我,我是问起尸……”声音又变小, 嘉维来劲儿了,勾着头想看她,“你爱听?” 月亮埋头,躲, 嘉维就追着挨她耳朵边儿,“这起尸啊,藏地许多老者和天葬师都说,他们曾经见过,并且见过多次,但起尸都不是突发性的,它事先皆有预兆……那些将要起的尸,面部膨胀,皮色呈紫黑,毛发上竖,身上起水泡,然后缓缓睁眼坐起……”说得毛骨悚然,明显感受月亮往他身上靠,他脸都挨着她的脸了!男孩子啊,无论他年纪多大,心智多成熟,性情多沉稳,这是他心里藏着最深切的喜爱啊,什么绅士,什么距离,都他妈变鸡贼了!嘉维越说越吸引人,越说越故意吓她的样子,就是要她紧紧挨着我! “人们常言起尸具有五种类型:第一肤起,第二肉起,这两种类型的起尸,是由其皮或肉起的作用。第三种叫做‘血起’,此类起尸由其血所为。这三种起尸较易对付,只要用刀、枪、箭等器具戳伤其皮肉,让血液流出,就能使起尸即刻倒地而不再危害人了。第四种叫做‘骨起’,即导致这种起尸的主要因素在其骨中,只有击伤其骨才能对付。第五种嘛,”他故意顿顿,歪头看她,“你猜猜,” 三亮哼一声,“不知道,” 嘉维脑壳破了,怎么不疼,可这时候心里大舒坦着呢,哪里晓得疼,说个混账话,叫他一身流血都当死肉不怕疼的他都愿意!一心就在她身上, “你猜猜么,”他也撒娇,动动, 三亮不耐烦了,“不说拉倒!” 嘉维赶紧哄,“叫‘痣起’,就是使他变为起尸的原因在于他身上的某个痣。这是最难对付的一种起尸,尚未击中其痣之前四处乱闯害人,非常厉害!” 三亮又小声问,“真发生过么,” “当然!我那年去安多县当兵,他们色务乡的向长巴布去进菜,回来路上遇到一个被牧户废弃的旧帐,帐内四周一米多高的挡风墙完好无损,一看就知道该户刚搬不久。他想进去避风稍歇,刚迈进一步,”你晓得这家伙多会绘声绘色!本来就密闭空间,他又会营造气氛……三亮寒毛都竖起来了!“发现土石围子的东南角里有件崭新的七色花边羊皮袍,躺在袍内的分明是个妇女。当他定睛一瞅啊,那女尸的头已经抬起来了,睁着双目在看他,不用说,她是被弃葬了的女起尸……” 她这也是越发叫嘉维更稀罕她不是? 有些女孩子也喜欢听恐怖故事,但是就爱一惊一乍,做作得很, 月亮不,她是真爱! 她怕听啊,明显身体发僵,屏住呼吸,或许,眼睛还睁大, 但是,不出一声, 她像在自我鼓劲儿,自我协调勇敢神经,一步一步再往更大胆的地步探索——多可爱啊!嘉维好想紧紧抱住她,我脆弱又勇敢的三亮啊…… 哎,对外头人来说,急死! 都晓得大人物救人被压在下头了,忙乱一团, 里头呢,这真是多少年来嘉维最幸福的时刻了! 如何不叫得偿所愿, 埋藏在最心底的那个女孩子,此刻,就贴在自己心窝处, 小小的空间,只有我和她, 嘉维甚至渴望着这一刻能越久越好,哪怕天荒地老呢…… 但,终究有被救出的时候, “筱督长!”这是冲来扶他的管员们, “三亮!”这是来救她的同事们, 废墟被挖开,光线大亮,还是基本闪耀着舞台的绚烂光亮,依旧有如梦如幻之感,但,已经回到现实了,他们被分开,又是两个世界…… “没大碍,”面对极度关心他的人们,嘉维还在微笑,但是在人们看来,他伤得好重,头破血流,腰部因为重压都直不起来了! 倒是三亮被保护得真好,除了发散开,连她歪斜的大眼镜框都没损坏多少。 “吓死我了!”心乐都哭了,妆都花了,上下摸她, “没事没事……”三亮看似惊魂未定,其实,她看去嘉维那边了的……但是,嘉维已经被扶走了。三亮不知,嘉维走前脸一直偏向她那边,多想她看过来一眼……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1 “月亮回来了!” “是吗,好久没见了……” 宫里,一阵躁动。 是呀,宫里人多长时间没见月亮公主了。自打她母亲回汉州居住,溥皇十七世、前参长都随居过去,吽亲王祁雪阳住在京西大千寺,小月亮也搬出去有了自己的居所,这宫里,就剩溥皇十八世了。 当然这一家人大日子肯定也都会回宫团聚,但毕竟少见,所以谁回宫了,都是大事! “我看看,”她哥就是不放心,两手捧着她脑袋左看右看,又着实看不出个伤来,但就是心疼死, 月亮大眼镜框已经取下来了,撅着嘴巴任她哥看,“不告诉妈妈了,” 溥皇愣要看出点不妥一样,“你觉得可能么,京里这地震虽说动静不大,可她能不知道?阳阳贼,第一时间去报了平安,”月亮插嘴,“我也报了!”舞陛下着实看不出妹妹有啥伤,放开手,睇她一眼,“但是歌舞团也报过去了,你被埋了。” 月亮懊恼地咬嘴巴,小声,“耳报神,” 小舞拍拍妹妹肩头,“你也别怪这些人了,平常他们不敢,可这是小事儿?他们也不能不报。” “那妈妈要回来?” 小舞一笑,“你去了她就不回来了。” 妹妹这才神情缓和点,“哦,我明天就去。” “是呀,你也想想妈的心情,她不亲眼见见你平安,能安心?” 妹妹一嘟嘴,“阳阳也得去。” 小舞好笑,晓得妹妹放不过阳阳的,可这些他就管不着了,就看阳阳自个儿的能耐了,这次缠不缠得过月亮。 妹妹掏出手机估摸开始打电话给单位请假了,边又问,“俊生这些天有事儿吗,” 小舞心一沉,望着她, 最后,还是沉了口气,如常,“他明儿有出访。” 妹妹一直低头在弄手机,可还是嘟了下嘴,“讨厌,要不他陪我一起回汉州多好……明儿就走了?那我现在就过去……” 小舞心里憋着一口气啊,框住妹妹的肩头,“今天回来了,多陪陪我不好?” 妹妹抬头冲他一笑,“下回,俊生明天就走了呢,”又低头打字。 小舞框住妹妹,头挨着她头,眼里啊……多么的意喻不明——王俊生啊…… …… 月亮出来,阶下三个身着军妆的年轻男子,都是各有各的俊,各有各的灵气儿,他们全是世家子,也可以这样说,从小就是月亮的队伍,或伴读,或玩伴。月亮去小邨读书后,断了阵儿,但不影响他们对月亮的忠诚。他们的兄长,有的或就在溥皇近身处任职,有的外放,反正大多也都是溥皇的身边人。 月亮在他们跟前可就全换了面孔,她的一些粑粑事儿,这叁儿最清楚!因为,里头大多也是他们的手笔。当然,他们也晓得,月亮的“嫡系”绝对不止他叁儿,愿意为公主殿下效力的,暗黑里,大有人在…… 月亮坐下来,则周就蹲下来从裤腿荷包里拿出烟递给她,月亮衔嘴上,则周给她点了火。 陈肯轻蹙眉头,“你如果实在不想回汉州……” 月亮手一抬,“已经定了。” 许诺一手插裤腿荷包里,沉声,“谁报的信儿也有法子查,” 月亮一下抬头,“那下回就快点儿!比他们这些耳报神的速度再快点儿!一点儿芝麻事都藏不住。”吸一口,扭过头去,烟从鼻子里怨怒而出, 许诺插荷包里的手都拿出来了。他最阴,鬼点子最残酷,但,月亮跟前,也怕她生气。 陈肯最沉稳,有时候只有他接得住月亮的怒气,“不生气啊,就算现在也有法子不回去,舞团里给你下个紧急任务也是轻而易举。” 则周是最顺着她的,有时候就是无原则地顺,他一直蹲那儿轻轻拍她腿,“不生气,不生气,”小丫鬟一样, 月亮不想抽了,一递过去,许诺赶紧接住,也没掐断。月亮有时候就是这会儿不想抽,一会儿想起来了,你还得给她再递过去。 许诺弹弹烟灰,也蹲下来,笑起来哄她,“这回是我们慢了,没截住那些耳报神,主要是一听你被埋了,人都懵了!” 则周仰起头,侧脸那个完美线条!眼神深邃又啁啾,真是深情得可爱,“是呀是呀,真怕你有好歹!” 月亮沉口气,一拍腿,“又倒霉,也幸运,得亏那个筱嘉维反应快。” “他对你有心,当然反应快。”陈肯微笑说, “对了月亮,还有个事儿告诉你,他女朋友戴婕的舅舅叫凌信航,你猜猜他从前还是谁的部下,”则周鬼鬼地说, 月亮瞄着他, 则周一笑,“褚建。” 月亮一抬眉,“是么。” 他们都知道她对王俊生的感情,褚建是王俊生的第一助理,相当于这山不转水转,倒转到这头来了。 “不过凌信航后来贪了不少,做了几年牢,褚建估计跟他也没联系了。” 月亮手一伸,许诺把烟再递给她,月亮也没抽,就是摩挲着烟蒂,“贪官的外侄女儿……我可没想招他们这些人,他们好好儿的,不撩我就算了。要动些坏心眼儿,”她顿了下,“慢慢看吧。” 月亮什么样的人她都会处处,一般非得摸透了这人的本性,要是好的,他有难,她还拉一把;要是坏的,她绝对替天行道! …… 参长府邸的人望见一辆小摩托一路驰骋进来。大多数人其实不清楚是谁,但是能一路放行至此,还打量是送信的呢。 但是到了内邸,谁望见她都得弯腰行大礼了。 这里,从前也是她的家。虽说她父亲卸任,新任参长入住后,这些年来,一些老人也换了大半,但兹要是新参长的身边人,都清楚她的身份。 “俊生!”小公主向他跑来, 这个世上,除了她的父亲母亲,现在也就她直呼他的名了。 是的,新任参长王俊生, 就连溥皇都以“参长”称呼。 谢谢给小公主投小钻石,嘻嘻。。。。。。。。。。。。。。。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2 俊生穿着朴素的白衬衣,浅灰背心,戴着细边眼镜。和上任参长的洒脱霸气不同,他更似学者。到底他是先王后助理出身,文字岗走出来的,是多了书卷气。 月亮环着他的手臂走进来,说不完的话,俊生认真听,也会和她低声说许多。 “月殿下,父亲。” 一对年轻夫妇恭敬站那儿。 俊生轻轻点点头,月亮看都不看他们,拉着俊生上楼去。 倒不是月亮傲慢,她来这里只与俊生讲话,谁也不熟识,也不想多谋面。 当然,她也晓得这二位是谁, 他是俊生唯一的养子,王儿玉。一旁,是他老婆,馥舒砚。他们去年的婚礼还曾轰动上京。 直到月亮与父亲上楼不见,儿玉才继续往外走,舒砚温柔递给他公文包,“今天月殿下过来,父亲只怕又不会下来吃饭了,我会叫云奶奶把餐食端去书房。” 儿玉点头,“口味要稍重些了。” “知道。” 他一家口味都清淡,只这位公主殿下驾临时,菜系要偏辣偏大味些。 儿玉接过公文包,走上司机打开车门的车内,驶离了。 并未直接去单位,半途接上了他的助理宋鑫。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不必他们总局的领岛陪同,我们直接去医院。”宋鑫汇报, 儿玉腿压腿,靠着椅背,望着车窗外,“车准备好了么,” 宋鑫微笑,“准备好了,放心,路障也设置好了。” 眼见着儿玉露出笑意,头还没有扭过来,“我容易么,” 宋鑫就是笑,也不敢吭声。 越是这种高耀侯府,人呐,越是有两副面孔,哦,不止,多面孔才能“适者生存”! 就拿他王儿玉说吧, 首先这个名字,就富有使命感, 即使是王俊生的养子如何,那也是独一无二!王俊生在家族里挑,那么多孩子他不选,独独选了他——王俊生的儿子,理应如玉非同一般!所以,王-儿-玉。注定他要继承父亲的志向,永远“非同一般”下去…… 事实,儿玉贵为如今京成数一数二王侯子,名不虚传!学霸出生,学历高,才能优秀,卓绝得闪瞎人眼! 但,这是他真正想要的吗? 不是啊,儿玉小时候被王俊生选中前就是个“皮猴王”!爱玩儿才是他的天性,他嗜赛车,一手出神入化的水墨丹青……这些,都在他成为“王俊生儿子”后必定得掩藏起来,只能偷偷玩耍…… 许是一会儿又能去体验极限速度——这是瞒着父亲,儿玉为了自己“玩得开心”他能跋扈到何等程度!封路!经常一段高速一封就是半日,对外是“路修维护”,表面功夫肯定也做得足,确实工程车都开过去——但是,事实呢,一辆当季全球最快的超跑早停歇在那里,儿玉独享这权力带来的极致快感!——他这会儿心情愉悦,走下车时脚步都是轻快的,还是宋鑫提醒他,“玉处,您这是去探望病人。”儿玉潇洒手一抬,“进去再装。” 进来了,那就装得好呢, 一身笔挺将差服的王儿玉走进来,多少人眼不离他!特别是低阶差员,这位,哪里是轻易见得到的!——虽说已经安排了不必总局的陪同,但他要来,怎么可能无人来迎接。这可是王家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参长的独子! 病床上的筱嘉维也立起了身, 儿玉走过来伸手与他握住,“躺好躺好,身体要紧。” 毕竟嘉维差职也不低,身负如此“重伤”,儿玉这个级别的来探望也不稀奇。 场面话儿说了阵儿, 儿玉微笑对嘉维说,“你的请调报告我也看了,怎么可能要你降职去小京?那边‘精明建设’也正缺人手,你去,能主持大局。” “多谢您批准。”嘉维有礼感谢, 儿玉拍着他手,“是我要感谢你,你勇挑重担……”又是管话儿。 儿玉走后,一众差员也都陆续走光,老韦才从走廊尽头再走进来。 老韦拇指向外,一副大惊小怪,“太远了也没看清,真是王儿玉?” 嘉维笑,“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赶明儿你搞个大的英勇负伤,还能见着他。” 老韦直摇头,“我算个屁,死了都见不着这号小侯爷,”坐下来,“怎么,他同意你去小京了?” 小京,咱天朝除了上京,第二大繁华大都市。 那边经济高度发达,当然问题也多。溥皇十七世当年为了兴起小京,放宽了许多政策,造成那块儿挺多“自治”,于是也造成如今那边政局鱼龙混杂。 政局的事儿轮不上嘉维操心,嘉维只忠守“自己的任务”完成就是,他申请调去小京肯定也有他的道理,先不赘述。 嘉维点点头,“同意了,调令马上下来,伤好就去赴职。” “降职去?” “到那边是正差司,” 老韦这才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升职去才有道理。别看小京繁华,那边当差危险谁不知道,你好好在上京这边多悠闲的官儿……筱爷儿啊,真别怪我又啰嗦,您也是太执著,看你这大好的前程,非走这刀刃上舔血的路,” 见嘉维大度笑笑,老韦又拍拍他手,“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人各有志,您是有大情怀的人。” 老韦走后,终于病房里清净下来, 嘉维起身坐着,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不由有些抿嘴,哦,是嘟嘴吧, 救了她,一次也没见来看看……当然,嘉维肯定不是埋怨她,你瞧瞧三亮那个性,她不会是个善于表达情义的孩子——再扭头看向角落里堆放的营养品。外头屋里都堆满了,全是人送来的这些个慰问品、鲜花啥的。怎么独独这一堆放在屋里? 还有谁送的,三亮发快递送来的! 还不是一日送来,每天都有, 快递小哥不是送来热乎乎的鸡汤,就是新鲜小笼包……都不具名,可是嘉维就是知道,是她,是不善言辞的三亮啊…… 谢谢给小月亮投小钻石哟,嘻嘻。。。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3 从汉州回京,龙凤胎坐得专列。 月亮是不得好死阳阳,非拉他一块儿回得汉州,妈妈看见她一对宝贝儿安然无恙这才安心。 阳阳合眼,左手扶着金铃,口中念念有词。 他们一胎所出,月亮有多漂亮,吽亲王就有多漂亮! 阳光映在他那脸庞上,多么健康干净的红润,月亮不禁想咬一口!——真这么干了,她双手环住阳阳的肩头真咬了一口,阳阳嘶一龇牙,“滚。”月亮脸靠在他肩头,根本不把他的话当话,有些烦躁“罗刹娑到底长什么样儿?” 阳阳合上眼,“长你这样。” 月亮抱着他耸耸,“你帮帮我!”这世上,谁都没阳阳跟她亲,从一个小细胞时就在一起了! 阳阳越发放松,一副慈眉善目,“罗刹娑是所有‘恶’的集合,但它本身又不是‘恶’。‘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又是它的本心。你呀,先搞清楚它的本源再揣想它的本来面目吧。” 月亮不禁发呆,细想阳阳说的每个字。——阳阳是个哲学家,别看这颗年轻的脑袋,里头装着浩瀚宇宙…… …… 梓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罐子鸡汤。有一愣,没想到戴婕也在。 前也说过,他们这些嘉维的身边人也极少见到她。 戴婕正在窗台边给鲜花儿浇水,见梓印进来,微笑一点头。 梓印一抬手算打过招呼,走到病床边,将鸡汤放在一旁桌儿上,“早上才排队去‘九喜堂’买的,” 嘉维笑,“谢谢了,坐。” 梓印一提裤腿儿坐下来,歪头瞧他,“好差不多了吧,几时出院。” 嘉维慢慢敲自己的右腿,“明天吧,直接就去小京了。” “这么快?”嘉维调去小京,梓印也是晓得的, “调令一下来那边就生效,早过去早适应。”这时,戴婕将浇灌好也调整好的鲜花双手端来他床边另一头桌上,花儿和她人儿一样美,经过她巧手一捯饬,更活艳。 “对了,”嘉维突然扭头看向戴婕,“你们医学院那个调查几时开始,” “下周就开始入列计划了。”戴婕乖巧站在床边,面庞却是一种独立自信, 这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孩子,简直可说,零瑕疵——但,梓印对这号女孩儿却永远一种“敬而远之”,她们太完美,梓印觉得不真实,也就无论如何都亲近不了。 就是没想到,嘉维这时转头又看向他,“你帮帮她吧。” “行。”梓印也没犹豫,答得爽快。 “他们学院要做个‘用眼’基础报告,我本来帮她弄这些的,这不要去小京了,你就帮她弄弄吧……”嘉维还是轻轻敲着自己的腿,微笑交代。一种宠溺,一种关怀,他对戴婕的事很上心…… “那谢谢你了。”戴婕也很知礼,谢谢道。然后看看手表,“下面蒸炉里的蒸糕好了,我去拿上来。”“去吧。”嘉维微笑着看她离开。 “梓印,”嘉维眼神还在她离开的门口,忽然喊一声他, 梓印“哦”还憨气一应, “我离开后,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梓印蹙眉也笑起来,“这不好,有事儿我可以帮她,照顾?不妥吧。” 嘉维扭头看向他,“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好好照看她。” 嘉维这样,真的很奇怪! 说是嘉维宝贝她,不放心她。可偏偏他的眼神,他的口气——不像托付“一个人”,倒像,倒像在托付“一个任务”!…… 梓印这时候着实想不通,不过还是笑着应了“好好,你又不是要走多远,你怕和她分开时间长了,赶明儿把她调过去就是……” 梓印倒永远记着了此时嘉维的反应, 他微笑着摇摇头,并未言语。 许久后,梓印再想起他这时候的神态——嘉维的微笑摇头里有“决绝”也有“新生”啊! …… 黑夜很美,美得人不忍打搅。 偌大的房间里只罗刹娑前亮着一盏灯, 三亮坐在它对面,沉思,想着阳阳的话儿…… 忽然手机震动,她从裤腿荷包里掏出看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一般三亮是不会接起的, 但是,这会儿心情不喜,或许接个陌生电话能缓缓,她接起了, “是我,筱嘉维,你有空么,我在王朝艺术馆门口等你,有东西送给你。” “好。”三亮也爽快答应了。一切都源于此一刻的心情,她也想看看他送什么给自己。 三亮开车过去, 车里,她都在想这个“筱嘉维”。他救了自己,他能讲那么多让她着迷的故事;再想到更远的从前,他是多么风云的人物,他解题速度不是盖的,他给自己打过多少个电话…… 她从车里下来, 那边,嘉维穿着黑色风衣两手都揣口袋里, 看见她,伸出一手朝她招招。 三亮走过去, 他又两手揣进口袋里,黑亮的眼睛柔情似水,却是下巴稍往那头一抬,“你过去看看,” 三亮提防瞧着他,“看什么,” 嘉维笑,“我还害你不成,没胆子过去就算了。” 三亮横他一眼,正是灵感枯竭的时候,去看看也行! 她大着胆子往他下巴撇的地儿走去…… “别停呀!继续走!”他个鬼在后面催, 三亮停停顿顿的脚步终于一横心,快步而去!当她才一瞧见一层黑布蒙着的一个人形的东西出现在她眼帘里!心那个陡然一紧啊,就听见后头死嘉维那个一喊“起尸了!”黑布也一抖动,吓得三亮尖叫转头就跑! 可是,又有多可爱, 随着嘉维那一喊,黑布落下,里面是个架子,架子上几只小二哈“飞驰而下”,就追着尖叫的三亮满广场跑啊! 嘉维手都拿出来了,扶着自己膝盖弯腰狂笑, 三亮先一开始是闭眼瞎跑,后来才知道扭头看看,一看是几只这么个狗东西,各个龇牙咧嘴“凶死”,可还是怕,她向嘉维跑过来,嘉维一把抱住她!三亮跟个大狗熊虬在他身上,嘉维两脚像跳探戈地周旋小二哈们, 三亮直捶他,“你个狗东西!!” 嘉维停下,定眼看她,“记着了,这个狗东西叫筱嘉维。”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4 “咱们老派小京人,把包子叫做‘肉馒头’或‘菜馒头’,就像把茶称为‘茶叶茶’,以区别没有茶叶的‘茶’——白开水,” 梓印用地道的“小京普”和围他一圈儿的小嫂子老大妈们聊天儿,他在办公室里就是“妇女之友”,家长里短啥都知道,一聊起来,没人想走!多大个帅哥,又多接地气的嘴儿。 来个电话,一瞧,哟,稀客,三亮咧! 接起,“喂,”蛮殷勤, 三亮说下班就去他家,开始第一次“作画”了。 合同里早写明白了,每次三亮“上门作画”。梓印是也没当回事,去谁家不都一样。 “我下班接你去。”三亮也没反对,挂了。 梓印开始遣走婆婆妈妈们,“我要赶紧干活了!” “女朋友?哦哟,那是得用心点,” “梓印有女朋友了?”婆婆妈妈肯定都关心他, 梓印大咧一摆手,“不是不是,”可那嘴边的笑,藏不住咧…… 今天是三亮第一次来他家,梓印也先没想怎么准备,就是抵不住那些婆妈的话儿在耳朵边被听进去了,梓印想,也不搞那隆重了,包几个包子得嘞! 他肯定还是提前溜了的,去超市菜场逛了一圈儿,买了些要用的食材,这才去歌舞团接三亮。 三亮守时,已经在约好的路口等他了。 梓印骑着小摩托嘟嘟嘟开过来,三亮见他前头脚边堆满袋子装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啥,也没问,接过他递来的头盔跨坐后座儿,开走了。 梓印住的地儿那也是超不错咧,一个小四合院儿,他一人独居,后头还有条小沟,潺潺流水从内城河里流出…… 梓印从荷包里掏出钥匙捏着一把给她,“你先去开门。”说着他在小摩托跟前左右手不落提袋子, 三亮接过钥匙也没推辞,她还背着画板,去开了门。 进来第一眼瞧着就挺舒服的,院子里一棵矮墩墩的苹果树,上头接满果子,生机活泼! 梓印两手占满跟她后头进来,见她瞧那棵树,笑着说,“果子都是熟的,摘了就吃,你试试。” 三亮摇摇头,继续往里走,梓印一步跨过去面对她反向往后退,边还说,“我家这苹果树跟一般不一样,不信你摘一个咬一口试试!”极力推荐他家的果子啊, 三亮见他这着急样儿,盛情难却,只得走到那树下,“就这么摘?” 梓印也没跟过来,点头“扯!”——咳,三亮是不清楚,梓印这是对她多大方!一般人来他家,第一眼也是惊艳这果子树,梓印却是小气得碰都不叫他们碰,还扯?梓印对来人都说这是他的“运气树”,少一个果子就少他一份运气,他舍得? 三亮踮脚一手捉着树枝儿,一手铆劲儿摘——梓印这边看着,心里头不晓得咋滴特别软和舒坦,她还背着画板,踮脚够着,极力摘着他的“幸运果儿”——她第一次来家,梓印觉着非叫她吃上一口不可! 真是扯下来的,三亮拿手里回头看他——那模样,说不出的可爱,一副可惜加茫然, 梓印提着袋子的手就冲水池子边提哩提哩,“洗洗吃。” 三亮乖巧走过去认真冲洗了,就站池子边望着手里的果子会儿,“勇敢”咬上一口, 梓印笑着继续往屋子里去了,“怎么样,甜吧,” 轮到三亮快步追他了,真的甜到次要,关键是这明明是苹果呀,怎么一咬开跟桃儿似得,里头杏红,但确实又是苹果味儿! “你这是怎么搞得?” 梓印走去厨房,三亮顾不得看四周,也跟了去。 梓印把袋子都放台子上,这才慢悠悠转身,接过她手里的果子,“我这果子啊,可费尽我的心思……”开始津津乐道他培育果子的事迹,如何和桃树嫁接,如何栽培,如何看天时地利……说完,多得意地咬了一口再还回三亮手里。 三亮蹙眉头,她咬一口了,他还咬就不该,现在还“得寸进尺”又还回来……三亮把果子就要放台子上,梓印忙叫“我这果子都有数儿的,你别浪费啊!”三亮管你这,放下就出去了。后头梓印笑着拿起来一口一口咬,不晓得几调皮。 梓印一直在厨房忙他的,也没管三亮如何在外头溜达, 三亮先还是仔细到那苹果树下瞧瞧,默想,这底下坐着画画儿也蛮舒服啊…… 再逛, 前后左右每个地儿都逛到, 最后,看中后头连接小沟旁的屋檐下,这里作画光线最好! 可惜,这边堆满了梓印的“玩具”,各种大的小的游戏机,看来这是他的游戏室。这人也是会享受,玩刺激的时候也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三亮!”忽然他喊她, “诶,”三亮应了声儿, 梓印循声走过来,两手还沾着面粉, “你吃包子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却见三亮还背着她的画板呢, “放下呀,你背着不累。” 三亮还没说话,他又反应比谁都快,“哦,看中这个地儿了是吧,好,我一会儿来收拾。”三亮都插不上嘴儿,“对了,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三亮一撇嘴,“什么馅儿都可以,你别先忙活……”又还没说完,他一抬手像得了令,“得!小龙虾馅儿,我给你弄辣点儿啊,”走了。 三亮吐口气,这人不听指挥。 她终于放下了画板,人踩上栏杆边儿,撑在栏杆上身子往外凑瞧那叮咚流水从哪儿流进来, 一会儿,梓印边包着包子边又走进来,“水是内河水,据说是内宫里流出来的,咱也没试验过,有没有宫里娘娘的脂粉味儿,”笑说, 三亮回头,大眼镜框都垮下来些,她也懒得扒拉了,嘟嘴,“你又晓得宫里娘娘抹脂粉儿,” 梓印巧手边折包子褶儿,边说,“那漂亮娘们儿都在宫里,平常有啥事儿,不就是往脸上抹这抹那,” “肤浅,”三亮小声哼一句, 梓印走过来,“你看我包的包子好看么,” 他修长手指掌心里摊着一颗珠圆玉润的包子,三亮低睨着微弯唇,“丑死了,蒸出来肯定都塌了。” 梓印端着走开,“好吃就行,等着啊。”出去了。三亮回头继续看外头,心情好地深吸一口气。 这里,很不错。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5 就在苹果树下摊上小桌儿,热腾腾的包子端上来,还有几盘小菜儿,各个里头红扑扑的辣子,看上去就大味儿。还整了几瓶小酒,红的,白的,啤的,都有。梓印听芯蕊说过,三亮会喝酒。 “喝哪个,”梓印指尖点着, “随便,”三亮看着秀秀气气,她在瞧这桌菜,是挺养眼。 梓印咚咚咚,给她跟前竖了三个酒杯,每样都倒些。——之后啊,但凡三亮“随便”两个字,梓印就是“全给献上的架势”,真正应她的“随便”——都有了,她可不就随意了。 他这样,三亮是喜爱的,人也放松下来,主动提筷子尝了口藕丁,脆嘣嘣也辣爽爽,真是她的口味! 梓印喝口白的,一手支着头就望着她,“你这么漂亮,老戴个大眼眶干嘛,怕人认出你漂亮是吧。” 三亮也爽快,取下了眼镜框放一边,着实,她要吃包子了,这热气也容易糊住镜片。 “这包子里有汁儿么,”三亮问, 一旁梓印有些从呆愣里醒过来,“哦,你喜欢吃带汁儿的,下回给你做。” 三亮吃包子看来习惯特别,她先掰两瓣,顺着有馅儿的,先连馅儿带皮吃了,然后轮一圈白的再夹些菜包着再吃。总之就不喜欢吃白面儿。 梓印就这么呆呆地看她吃了两个包子,再间歇喝两口白酒。那白酒她跟喝白开水一样,好像是顺噎劲儿的——是真能喝! “你抽烟么,”梓印忽然问, 三亮挺能吃的,她属于那种有点小肉肉的女生,却是肥瘦正好,健康! “嗯。”她就应了一声,看来她喜欢吃藕丁,里头的辣椒都择着吃了——之后啊,梓印晓得三亮喜欢吃“嘎嘣脆”的菜,比如土豆吧,粉蒸的她兴趣不大,酸辣的她爱!再就是凉拌芹菜,凉拌泥蒿,腌制的辣萝卜,都爱极! 梓印从裤腿儿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其余丢桌上,递给她, 三亮看他一眼,接过来了, 梓印给她点的火。 三亮轻轻吐出烟雾——梓印忽的心情特别激动!他太喜欢三亮这个样子了!不光是她漂亮,她静静坐他对面,身后是他最爱的苹果树,面前是他悉心为她做的一桌菜,她吃得也尽兴,尽管一个“谢”字没说,但三亮的神态充满着满足,惬意。梓印知道她能喝了,不容易醉,但,三亮就有一种“醉醺醺”,仙女儿似的迷离曼妙感——天呀,梓印沉醉其中! “你吃呀,”三亮弹弹烟灰, 梓印忽然挪动小板凳靠她坐近,“三亮,会划拳么,” 三亮摇摇头, 梓印来了劲儿,“我教你!” 三亮身上有种“天上的,高不可攀”感,可矛盾咯,她又极能勾着你直往下坠,堕落啊堕落,梓印愿意跟着她往下坠…… “四喜财呀!” “六六六啊!” 这玩意儿一教就会,两人瞬间玩上头! 三亮终是放开了,笑呵呵的,她对数字不敏感,但对这些下水游戏兴致高昂,毕竟有她妈的“好基因”! “嘿,你输了,喝喝!” 梓印笑盈盈就喝, 三亮拇指食指捻起烟再抽一口——她垂眸抽的样子,加上这无双绝色…… 梓印忽然指着她“别动!” 三亮指尖儿还夹着烟,烟雾还从鼻子嘴巴里调皮地缓缓而出, 梓印抬起一手薅住她后脑狠狠就吻上一口!——完了,上头了!上头了!他也是个能喝的,不容易醉啊,怎么就……但梓印不后悔!甚至这两唇一碰,三亮唇峰的柔软加之烟酒一熏陶,梓印还想咬,要撬开她的呼吸! 三亮猛地将他一推!梓印竟然还带着轻笑,往后一倒,轻浮样儿,但,只有梓印自己知道这时候他大脑蹙得一下有多麻!疯了?…… 三亮也没起身,就是瞪着他, 梓印靠着小靠椅上,咬咬唇,手摸向桌上的烟,眼也睨着那块儿,“有点上头了。”其实梓印是不好意思呢,但,表现出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痞子样儿! 三亮拿起自己的大眼镜框戴上,起身,先去后屋儿背上画板,直接出来,走了。 梓印靠那儿,一直没动,脚也似懒散撑着,她出来后,头就随着她动,直到她出门不见…… 最后, 梓印仰着头呼出一口气, 全砸了, 脑袋现在还是嗡嗡的, 他就这么一直坐在小院儿里一直到天黑都懒得动…… …… 这些时,你要是真仔细观察梓印,会发现他还是有些受影响的, 有时候打字儿打得好好儿的,叹口气,撒手不打了,蹙着眉头烦死。 有时候刚拿出一支烟才叼嘴巴上,而后像狠狠一咬,最后又泄了气的,还是吊儿郎当抽上。 这天,他又闷闷对着电脑嘴里叼着烟在那儿打字儿, 听见旁边王倩小声安慰李静, “咳,你多包容些他,现在的男孩儿也都是被家里宠坏的,几个能特别成熟?都是要时间摔打的。他也知道错了,说不好听,现在对你还死缠烂打,说明他还是在意你,你再给他个机会不……” 原来,王倩给李静介绍的这个男孩儿,最近小两口闹别扭了,王倩在这儿撮合呢。 梓印眼睛瞄着屏幕上的字儿,突然摸着桌上的烟起身就往外走! 来到走廊一个僻静处, 他掏出手机, 翻到三亮的号, 一沉气,拨通了, 那头一接起,梓印就赶紧说, “三亮,我错了!哪个男的对你能有定力,都要时间摔打,诶对了,那天你还没扇我一巴掌呢,补回来吧……”瞧瞧这都说些啥!三亮那头一直就没吭声,梓印一下停嘴,“你是三亮吧,”他还拿下手机看了看,是她的号,再接听,“三亮,那合同,不执行了么,”小心翼翼的, 许久啊,真是叫梓印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三亮开口了,“你下班来接我。”挂了。 独留梓印还手机贴着耳朵傻兮兮笑起来, 他觉着该给王倩一点奖励,谢谢她那句“死缠烂打”。 谢谢给三亮投小钻石哟,嘻嘻。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6 梓印坐在小摩托上,两腿踩地上,抽着烟。看见三亮出来,转头拿起她的头盔,笑着望着她过来,手里还夹着烟。 先把烟递给她,“来一口。”三亮瞪他,“你怎么总是不分彼此,”三亮也是忍不住了,这人接嘴喝她的奶茶,吃她的苹果,抽她的烟,他不嫌弃她,关键是,他还觉着她也能不嫌弃他!梓印笑眯着眼最后嘬几口,“跟你,我不想分彼此。”说了,弯腰烟往地上一踩,踩灭后又捡起来准确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再把头盔递给她。三亮接着戴好,坐上去了。 哟呵,这是新开的奶茶店吧,好多人排队,梓印停下小摩托,扭头,“喝不,” 见三亮没反对,他脱下头盔放座凳上,笑着说,“等着啊,”去排队了。 三亮也心安理得坐着不动等,头盔也没取下来,扭头漫不经心望着这车水马龙。 忽然梓印跑过来,二话不说头盔都来不及戴,发动小摩托“坐稳!”吱呜一开动就是开足马力,小摩托离弦而去!三亮惯性也抱住了他的腰,往后看,两辆车在后面追他们! 梓印没戴头盔,但侧后都看得出他神情冷凛,三亮不觉抱紧了些他,心里紧张吧,但也觉着刺激! 小摩托飞快,可饶是你能穿大街入小巷,还是抵不住两辆四个轱辘的包抄你!在一个巷子口,被拦截下来了。 梓印停住, 一手从把手上拿下,覆在三亮抱进他腰上的手上捏了捏,一句话也没说。但这就是鼓励,不叫她害怕。 两辆车上的人都下来了, “印子,跑这么快干嘛,不叙叙旧?” 梓印两手又重新回到把手上,微笑,“今天没心情。” 一人指着他,“看看,看看,这小子就这样,当年老子就喜欢他这德行,明明贼怂,还一副老子怕谁!扭头他又能跑不见咯!” 一人浅笑,“他要不这副德行,能骗过咱所有人,”看似在笑啊,实际,那眼神里太过复杂,恨!无奈,想念…… 梓印又要发动小摩托了,眼睛睇一眼街口那市政摄像头,又稍抬右肘,示意自己身上的差服,“我还穿着制扶,都看着呢。” 一人上来抬脚就踩在他小摩托前轱辘上,指着他,“雪印!”一人沉声低说,“他不配叫雪印,洛梓印。”这口气里也饱含着恨意与怨念。 “对,洛梓印!兄弟们可各个儿记得你是个安保员呢!”突然头凑近,“今儿不弄你,总有一天弄死你。”又头稍一撇,“马子?好好护着她。”脚一蹬,起身,腿放下。所有人回去车里,一人走时,还举了个枪的模样,朝头戴头盔的三亮“嘣”了一下。 走光了,梓印坐那儿沉默了会儿——你知道,这一会儿,梓印真的想了好多。 这才稍扭头,人也淡漠许多,“一会儿,我送你到地铁口,今儿,就不画了。” 三亮没吭声。梓印戴上头盔,开动小摩托,走了。 到了地铁口, 梓印停车,等着她下去, 哪知,三亮根本不动, 梓印这才回头,头盔里蹙眉眯眼,“下去啊,” 三亮不仅不动,两手又上来抓着他腰侧, 梓印倒一笑,伸手取下头盔,再回头,“别闹了,我今天真有事。” “咱们合同写得清清楚楚,我说什么时候画就什么时候画。” “是,你说了算,可这不我今天碰见急事了么。下去!”跟能接着嘴儿喝她奶茶吃她苹果的男人完全两样了,一副嫌弃,不耐烦!——原来,男人变脸也能这么快…… 三亮就是不动。她下定决心的事儿,谁改变得了? 梓印开始扒她抓着自己腰间的手,“诶,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不是什么事儿都得依着你,”男人发烦了,揪着她的手往旁边一甩,同时人也下了车, 一旁不少人往这边看了,多半觉着这是小两口闹别扭呢,再看男孩子长得忒俊,还是差,就想着,头盔里的女孩子一定哭了,瞧坐那儿委屈倔强样儿…… 可不什么都得依着她!三亮才不动呢, 梓印点点头,指着她,“好,你不走,我走!” 说着,自个儿就往地铁口走, 哪知,天下多得是见不得“鸳鸯散”的好心婆婆爹爹,一个婆婆真拉住他了,“哎哟,小两口有几大的气撒,你看你把你媳妇儿气的,她在哭!大男人气量大点,过去哄哄,过去哄哄。”还把他往三亮跟前推, 一边“就是,你还是个差人,自己老婆都不管,” “去去,这帅个小伙子,别当渣男!” 梓印也是哭笑不得,怪谁,自个儿把车停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叫人“观战”,她又真是“委屈不行”的样子……梓印只有又走回车,一言不发,戴上头盔,载着她继续走了。 还是回去家里。 一路上,梓印也是心绪不平。 也着实怪不得她,是自己情绪没掌控好。 说实话,他肯定是被三亮吸引了的,这些时“为她魂不守舍”的,完全就是凭感觉这么自然而然发展下来——却,今天这“迎头来这一下”,将他撞醒了:他不能有牵挂啊,这时候对三亮好,就是害她! 及时止损,慢慢还是断了吧。今天先给她画着,最后一次了吧,他洛梓印血债太多,谁也连累不起啊…… 这回回来,可比上回冷淡多了, 梓印直奔主题,“去那屋画?” 三亮却望着他,“屋子收拾出来没有?” 梓印没吭声,扭头去那屋,一件件把自己的游戏装备挪出来。他没有怨言,没想,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多少也尽尽心吧。 他跑出来最后一趟的时候,三亮过来忽然捉住了他手腕, 梓印还一愣, 三亮注视着他,斩钉截铁,“你别以为这是最后一次,你我可是有合同的,他们放不过你,我就放得过你?” 说明,三亮洞悉他的心事呢! 梓印内心何尝不一抽,这么好看,这么有灵气儿的姑娘啊,性子虽说古怪别扭,可真得很叫人喜欢呐……表面,梓印却还是只是淡淡看一眼她捉着自己的手,“演大戏呢,还谁放不过谁。去看看吧,都收拾出来了。”依旧得温柔里又有些吊儿郎当。 三亮也松开手了,直走进那屋, 一踏进来,空空如也,是过去的“一无所有”,也是将来的“满满当当”! 这里,从此,就是月亮公主的领地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7 梓印别说打她电话了,她打过去,他都不接! 那天画得三亮十分矛盾,明明超级破坏心情,偏偏又灵感涨得满脑子,就是无法抒发,因为望见梓印那个鬼样子——他不是不听你指挥,是太听你指挥了!你要他怎样他就怎样,但是,就是缺少灵魂一样,不是平常那个活灵活现的梓印了……却,就算这个鬼样子的梓印,他也还藏着“死神”的悄咪咪魅力,一点一点勾着三亮放不下他…… 好了,你躲,我就去堵你! 可这个梓印太鬼,三亮就凭自个儿这随机去堵,都堵不着!只有出动嫡系“捕”他的“移动轨迹”,终于今儿在一个小酒馆把他堵个正着! 梓印正和几个哥们儿神吹海咵,喝得也嗨,酒气熏天。突然,举杯的手一顿——看见三亮走进来。 梓印服她啊,她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梓印也没搭理她,三亮走进来角落一桌坐下来。 服务员走过去问她点菜,她点了一瓶白酒,一个辣子鱼——梓印样子是没看她一眼呀,但耳,神,心!哪个不在她那里! 菜没来前儿,她坐那儿看着手机。安静,默默的,谁也不打搅。 可有人欺负她! 进来一对小情侣, 女的矫情非要坐窗边,那就三亮的位置空着人多了,也不愿凑合拼桌,非要男的去把三亮赶走。 男的真过去赶,你客气点也好,关键是口气又生硬,不过三亮也好性子让了——但,梓印受不了! 三亮刚起身,梓印已经冲到她后头,两手握住她肩膀,“凭什么让!你他妈欠揍哪里不能坐!”男的女的都吓死,他这阎王样儿! “梓印?”哥们们也都起身,糊里糊涂,他这突然……梓印却捉住三亮的手腕沉着脸就走出去!哥们们也有眼力劲儿,尽管好奇死了,也没跟出去。 出来,梓印就松了手,蹙眉,“你跑这儿来干嘛?” “找你,”三亮也直接, 梓印抿抿唇,看着她,“你没眼力劲儿,我这是不想跟你再来往了,你看不出来?” “咱俩还有合同,” “去你妈的合同!”梓印一掀手,“那是老子早前逗你玩儿呢!还合同,当回事儿……”他单手叉腰,轻点点头,又食指指指她,“我们到此为止,再井水不犯河水,你爱找谁玩找谁玩,别缠着老子,老子对你已经开始烦了……” 正说着,他电话震动, 他掏出来一看,是戴婕。嘉维走后,戴婕近期一直和他有联系,他遵照嘉维的吩咐在帮她弄那个调查报告, 正好,梓印一下也来了灵感,他指着电话,“我有喜欢的女孩儿了,你别……”忽然声音没了, 因为三亮向前踮起脚,两手捧住他的脸,亲住了他的唇!——而且,公主向他敞开了呼吸, 梓印呐!简直本能迎接她,却,三亮只紧紧挨了下,分开些,一手拿下被顶开的大眼镜框,食指勾着,指尖摸着他脸颊,眼垂眸,“烦了么,” 梓印那个野兽,狠狠抱紧她死死就亲住!——这个他们的初吻,嗯,不算上次他“霸王硬上弓”,这个才算扎扎实实的初吻吧。简直要把梓印一辈子的爱恋都倾注进去一样…… 许久,许久,梓印才不舍松开,三亮都快憋气了,梓印还不放过地贪婪吻她的眉眼,“你怎么这么坏,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你说烦了,”三亮个小妖精还仰头望他,梓印又封上了,嘟囔,“坏死了……” 好了,这算一吻就锁死,梓印啊,你这辈子就坏在这个吻上了…… 接下来,两人就腻上了,梓印离得开她么,为她要疯。 三亮哪怕嘟嘟嘴,梓印心都发颤, 同事经常看见梓印打字打得好好儿的,人就莫名其妙呆了,或者傻笑起来,想到三亮了呗, 当然,处近了处熟了,三亮什么本性,梓印也算摸清楚一些,跋扈得厉害,怎么可能不吵架,但是,三亮对他是施咒了么,一吵完,就一扭脸的功夫,望见她独自坐那儿,哪怕就是嘟起嘴儿,梓印就心软的发颤,再大的老爷们儿面子也被践踏得没了影儿,跑过去小哈巴狗一样哄她逗她——谁叫这世上还有哪个比他的三亮嘟嘴更好看,更叫人着魔…… 这天,两人一起逛超市出来,梓印一手提着袋子一手紧紧搂着她腰,低头笑着跟她说回家煮这个吃煮那个吃,三亮懒洋洋赖他身上,仰头,“我想吃煎的,” “你就是磨我,昨天还说想吃煮的,”梓印咬她鼻头, 三亮不动,就是滟滟笑,“煎的,还要好多辣子,” “吃多了上火,猪!”又挨着她小声,“还打屁,忘了你昨天的连环屁,” 三亮咯咯笑,不说话,赖皮孩子,梓印就要封唇着迷吞噬她的甜甜笑了, “梓印,” 一个女声, 梓印稍一转脸,手还托着三亮的脸颊,她的呼吸都还在他的鼻息间,睨过去——梓印是有些不悦。是的,之后无论何时何地,谁打搅他爱恋三亮,他都会有些心烦。 一看,是戴婕,才稍稍掩下些烦躁,抬起头,手还是紧紧环着三亮,“诶,戴婕。” 戴婕就望着他怀里还有些隐隐滟意的三亮, 三亮也瞄着她, 戴婕先移开的视线,微笑,“好巧,这里碰见你。” 梓印提哩提哩手里的一大些东西,“出来买点吃的,”又低头耸耸三亮,“这是三亮,三亮,这戴婕,嘉维的女朋友。” “哦,”三亮就哦了一声, 那头戴婕,两手在前,也是提着一个袋子,“那就不打搅你们了,先走了。” “拜。”梓印半抱着她继续走,走几步又低头问,“她是嘉维的女朋友,你有什么感觉,” “挺漂亮,” 梓印掐她腰,“我不是问你这,” “那问什么,我又不是男的,对她还有非分之想啊,” “你!”三亮有时候就这么嘎得不听见!梓印恨死,又爱死,他咬嘴巴,“她是嘉维女朋友,嘉维对你有非分之想!” “那我可管不着了,我只管你对我有没有非分之想。” 这话儿说的,梓印舒坦又隐隐咬牙,多无情的女人!但这个无情的女人,现在是我的了! 这个故事不短,有得发展,慢慢看吧。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8 现在梓印亲近的哥们儿都知道他有个小三亮。 三亮也黏他,梓印更宝贝她,经常一起玩的时候,梓印后头绑个“小尾巴”。 “九万,”梓印出完章子就把所有牌一扑倒,扭头亲框他脖子上的月亮,“这回肯定还是通吃!” 月亮晶亮的眼睛望着牌桌,唇边也有笑意, “怕了你家月亮!她刚才肯定偷看了我的牌。”下家的“狗友一”貌似“很愤愤”推出一张牌,大伙儿都笑。 亲近了,你才发现小月亮挺活泼呢。她总貌似闲逛围着牌桌走一圈,也没见她在哪个后头停留,就一晃而过,全记着了!回来就趴梓印耳朵边儿谁谁哪些牌,谁谁谁会怎么打,门儿清!就是梓印的耳报神,梓印把把胡,赚翻了! 后来小月亮再出动,狗友们又不敢赶她,就把牌“特意掩着”,可她咋就还能冲梓印耳朵边咕咕咕呢? “以后你把你家月亮拴着,她再乱跑,不跟你打了!”狗友们装怒说, 梓印抱着他的小月亮直晃,“不打就不打,我三亮就爱看你们的牌怎么着了吧,不跟我打了,我跟她一起算你们牌。”月亮在他怀里直咯咯笑,一对儿坏东西! 这天局子里,梓印走廊跟几个同事狗友抽烟闲聊, “今晚吃火锅儿,把你家月亮藏着点,她太厉害了,又能吃辣的又能喝,我们搞不赢她。” 梓印一手放裤兜里,弹弹烟灰,“她在外头吃真还没拿出三分力,我在家给她弄锅子,都是这么一大包辣子料往里放……”夹着烟正比嚯着,他来电话了,拿出来看一眼,接电话的时候还在嘚瑟,“我月亮吃辣子无人能比!……喂,哦,”是戴婕,边听又嘬了口烟,眼神淡下来,可再没刚儿提到“他月亮”的劲儿头了。 “好,你直接上来吧,我都准备好了。”挂了电话,手机往兜里一揣,继续说他月亮,“论喝,你们也不是她对手,我家亮亮好酒次酒绝对能给你品个一二三来……”吹牛一样,可天知道,哪句有假?月亮对酒的研究堪比千年老酒鬼……直到那边上来一个大美女,“梓印,”“诶,这边来,”梓印还站着不动,手一招。 狗友眼睛都发光,“好啊,瞒着亮亮又来一个,” 梓印嗤他们一眼,“什么眼力劲儿,我亮亮没她好看,” “这个更正点,真的。” 梓印懒得跟这些人扯,月亮在外头掩得多严实,是不敢把她拨开给你们看!怕你们看傻涎流! 戴婕走过来, 着实,平常眼里这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了,明眸皓齿,又明艳又端庄。 梓印一手还搁兜里,烟夹指尖,这才站直微笑着指指办公室里,“你直接进去分发就行了,他们都知道。”也没说领着进去, 倒是一旁狗友们更殷勤,抢着带领美女进去。梓印还抽着烟,拿出手机低头单手拇指熟练发着短信。月亮今天有演出任务,没给个准点下班,他不放心,再催她一次一定给个大致时间他去接她。 就还站走廊,一手抽烟,一手拿着手机等。 “谢谢,你同事真好。” 梓印回头,戴婕走来,面带好漂亮的笑意, “哦,他们啊,都闲的,再说坐办公室坐久了,哪个眼睛不出点问题,巴不得这样的医疗问卷加福利多点儿,”梓印笑着说, “行的,我们学院对视力矫正……”戴婕正说着, “叮咚,”梓印手机短信一响,梓印赶紧去看,是他亮亮回的,“今天你不来接我了。”梓印眉头一蹙,二话不说直接拨电话过去, 他稍走到窗边背对着听电话,戴婕也没离开,就站原地还等他。 那头一接起,梓印就赶紧说“怎么就不接了,说好今天晚上吃火锅……”那头月亮又说了些,梓印只有“哦,那你回家了一定给我打电话!”……电话挂了,梓印头低着,还一直看手机,眉头就没松开。月亮说现在已经去外地的路上了,她被团里临时抽调去“下步队演出”,明天中午才回来。 “梓印,全填好了。”同事狗友一拿着一摞问卷出来,再交给戴婕,“谢谢你给我们送福利。” “不谢,应该我谢谢你们才对。”戴婕笑得还是那样好看,礼貌双手接过问卷, “诶,梓印,今晚吃火锅邀人一块儿去吧,咱这还有不少保护眼睛的事儿请教请教呢,” 梓印这会儿哪还有心情,懒懒的,烟往一旁垃圾桶上按按,浅笑着,“行啊,就看人有没空儿跟你去,” 狗友一看向她,戴婕笑着轻一点头,“可以的,谢谢你们邀请。”这才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样子。 谁邀请她来的谁就去接她,梓印才没那个精神去搭理这些,他照样在办公室拖拖拉拉把稿子打些,边还玩了下手游,冲到前三,截了图发给月亮。看看这微信,都是他的语音,截图,字聊,月亮偶尔就回个表情;他语音急些,月亮就打字“我真的很忙”;他生气“说话!”月亮就发来语音,“我真的很忙”,信她的邪,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真到火锅儿那团打几个电话来催了,梓印才懒洋洋起身往那儿去。 “梓印,你这别像离了亮亮就要死不活啊,都等你,原来可是你两口子最积极!” “那是,我家今天最能吃的没来,食欲驱动力就没了,”梓印懒笑坐下,望见锅子里的色儿,啧啧摇头,“你们就这点出息,一听我亮亮不来,搞这清汤寡水。” 一人从锅子里舀了瓢汤水出来,“这还清汤寡水?你看看这下头沉的花椒……” “算了,别跟他说,亮亮爱吃红油辣,这点麻真不算什么,”一人笑着说,又看向戴婕,“戴婕,你能吃辣么,” “还好,” “人学医的能这么重口味?都主张清淡饮食是吧,” 围绕着戴婕又聊起来, 这真是个美好的女子,说话温温柔柔,脑子也清晰,聪明,跟她聊天很舒服。 梓印是少说话了,就捞锅子里原来亮亮最爱吃的那几样,倒是人免不了捎上他,他也没多大兴致要么吊儿郎当戳人心窝子几句,要么不搭理,专心吃自己的。跟平常有亮亮在完全两个人模样! “梓印,刚才一位大姐问我她女儿上高三了视力还能矫正么,正好,我这里有几个医大内部诊疗名额,你帮我捎去给你们办公室需要的人吧。” 戴婕望着他说, 狗友们就争着举手,“我要我要,” 梓印笑,一抬下巴,“看看,用得着我分发么,你直接在这儿选着给就行了。教你啊,”他筷子点点锅子,“看谁能喝一口这锅子油,再灌一口酒,来它个三回合不大喘气,就给他。” “洛梓印!你个坏犊子,这么整我们啊!……” 笑闹一团,戴婕也笑得十分开心…… 正这时,梓印手机震动,他拿出来一看呀,得了呗!人一拍大腿,精神面貌彻底焕然一新!人都跳起来了,“得嘞!我去接我家亮亮咯!”原来是三亮来的短信,还是十分简洁,“我回来了,来接我。”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19 “天赐胭脂一抹腮,盘中磊落笛中哀。 虽然未得和羹便,曾与曹将止渴来。” 这首《梅子》是三亮喜爱的一首诗, 浅显直白,看似写梅子,实际上自我聊慰。人生就像梅子一样,所处位置不同,作用也不同, 梅花品格高洁,天赐胭脂色,超凡脱俗,然后结成果实命运各不相同:盛在盘中,待客佳品,磊落大方,酸甜适宜;谱曲吹笛,落梅兴叹,难免忧伤悲哀;若作和羹,自然可以调理的酸咸适中;再不济,也可以成为曹操激励人们意志的佳物。 梓印说他家在京西喇河有好大一片梅子园,如今梅子熟了,周末三亮便与他一同去采梅子玩。 “我家梅子又大又酸甜,一个跟个小鸽子蛋一样,”三亮开着车,梓印坐副驾嘴巴不停跟她比划, 梓印不开车,这点三亮知道,也没问过详情。 三亮沉稳开车,梓印就侧坐着单手支着下巴类似痴呆儿望着她,三亮有时候不经意看他一眼,“傻样儿,”梓印就腻过来,趴她腿上“三亮……”啫死。三亮认真开车的样子,梓印爱死了…… 突然三亮一急刹车,梓印起身“怎么了?”见三亮侧头朝她那边车窗外望去,梓印看去……眼一沉,那头路边三辆车停靠,车下站着几个男人,其中,就有那次追他们小摩托的几个……“快走快走!”梓印小催,他也是佩服三亮,就一次面见,茫茫人海,她还认得出! 三亮不紧不慢再启动车,“你怕什么,他们又看不见我们。” 梓印头还侧后往那边瞧,嘴里嘀咕“当然怕,你跟我在一块儿呢,” 三亮笑,“那我不跟你在一块儿,你就不孬了?” 梓印横她一眼,“我这是孬?我稀罕你!” 三亮嘟嘴,其实带着笑,“就是孬。” 梓印又舒坦趴她腿上,还揪她一下,“还说,不知好歹。” 上高速了,车开得更顺稳了,三亮也拉开话匣子, “上次,他们喊你‘雪印’,咋回事?” “你还真是记事儿!说这干嘛,”梓印懒懒起身, “说说呀,我姓雪,当然要问问,你咋也叫雪印,” 梓印这才笑着抬手捏她脸蛋儿,“哦,怕我跟你撞亲戚啊,你们雪家那我可高攀不起。”三亮晓得梓印这话也就随嘴一说,姓雪的人多了,也不见得各个都是那个显赫的“雪”。同理,三亮是晓得梓印背景的,他不可能跟“雪家”有关联,只是纯粹好奇,为啥叫“雪印”。 接着,梓印还是告诉了她,原来,这是梓印从前卧底时的化名,雪印,雪里留痕,但春暖花开之时,又无踪无影——嗯,倒也附和卧底身份。 “那那些人是罪犯咯,怎么还没被抓起来,” 听她这一问,梓印像揪着个由头可以好好“教育”她了,又无比正经地侧坐过来对她说,“所以说办案不是你想象得那样简单,一时证据不足,这些人还能逍遥法外。你说我那会儿哪会烦你,馋你都来不及,愣是撕心裂肺要离开你,还不是怕连累你。他们这些人,恶劣着呢,亮亮啊,你可千万要小心,要不我……” 三亮腾出一手捂上他的嘴儿,“不说了,我知道,” 梓印就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我就怕伤着你,” “不会,”三亮单手开着车,一手还捧着他的脸,目视前方,突然眼神晶亮,“不仅我不会伤着,我还会保护你。” 这话儿说的,尽管梓印听着就是三亮漂亮娃娃的“幼稚话儿”,但,听着怎么不烫心!“停车!”他突然喊,三亮不明所以“干嘛,”不过也听话靠边儿停了车,一停,梓印急切的嘴就冲过来……哎,如何不爱啊…… 再继续开车,梓印又无比痴呆地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她,“亮亮,再说一次,” “说啥,”月亮真是个憨憨直女,还是认真开车,尽管嘴巴被他亲得红透了, “你不会受伤,还会保护我。” “我不受伤,还会保护你。” “记着这话儿,你不受伤就是保护我。” …… 这一路就这么甜甜地开去梅子园, 却,开到达宁高速口,又停下来了,堵车。 梓印降下副驾车窗,伸出脑袋往外看,“不该呀,这时候修路,欠揍吧。” 见前头车主都下了车,梓印也打开车门,三亮也跟着下了车。 听一些人议论, “修路也不给个通知,就这么突然封路……” “是呀,哪哪儿维修,起码三天前就发短信通知了,哪这样突然袭击的,” “达宁高速这边搞几回了,也不晓得搞什么名堂。” 梓印捉着三亮的手回来,“想抽烟不,” 三亮摇头,眉头蹙着,“怎么回事儿,”小声嘟囔,挑头往前张望, 梓印自己靠车前盖儿坐着掏出烟点燃,眯眼小笑,“等着吧,说不准啊,有人捞这段儿高速试车呢,跑完路就通了。” “试车?”三亮疑惑看向他, 梓印还是把烟往她嘴里递,三亮自然张唇嘬了口——其实,哪里是梓印想抽这口,而是想借此给三亮降降急躁。 他弹弹烟灰,指指前头那段路,“那边有个‘拐子弯’,从前就是有名的‘摸黑赛道’。”他小指头挠挠眉尾,跟她讲了讲那段路没修成高速前的“光荣历史”,“后来不少小侯爷都看中这边,一来新车,开来测测速度。”梓印起身撑了个懒腰,“所以,咱就等等吧,人过完瘾,自然路就通了。” 说完,见三亮往前走去,梓印也没阻拦她,一时也走不了,亮亮想往哪儿瞧就往哪儿瞧呗。他自己掏出手机边嘬烟就坐这车盖儿上浏览起来。 三亮一直走到最前边, 确实看到有路治部门的“禁行标识”,也有工程车。 三亮拿出手机, “看看达宁高速这边是不是在修路。” 手机都没挂断,望着这条路,亮亮心情可不好。 不多会儿, 电话那头来了“汇报”,“你在那边是吧,确实不是修路……”说了实际情况,“不着急啊,我马上过来处理。” 亮亮目视这条路都不眨眼, “把人揪我跟前来!我要看看是谁!” 好得很! 你有胆封路试车, 没想有一天,封到月亮公主眼前了? 亮亮发火,可不一般。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0 梓印听见嗡嗡声由远及近,仰头一望呀,哟嚯,大阵仗!U鹰直升机(公路巡直),还不是一架,一前一后,双鹰而来! 这热闹好瞧,梓印起身收起手游,走前头去找他“早在前头占好位置”的亮亮咯。 “这是碍着谁的眼了,终于有人来收拾这帮孙子了?”梓印望着那远处突突突降落的U鹰,说这话还因为望见——两辆超跑领着两辆越野也往这边来,这些豪车上下来的人,有人直至U鹰,看着就是骂骂咧咧! U鹰下来的差员英姿飒爽,看来也是一副公事公办,一人启动无人机,航拍他们的“豪车违法队”,取证。一人端着小本儿,严肃问话。 豪车这些人猖獗着呢,根本不怕,有人靠在超跑边抱胸墨镜下嘲弄瞧着,有人对着无人机举了个M6“砰”一下似要把它打下,直接交涉的人更是“一人唱白一人唱红”,总之都是不屑得很。 “摧眉折腰,不得开心颜呀……”梓印轻轻摇头说,他身前的亮亮就是一直望着,像个小孩子,只等结果。 不多会儿,又开来一辆吉普, 车里下来一男子,着均妆, 看来这是个人物,豪车队伍都认得,虽还“不成敬意”,但该站直的也都站直了。 那人仅冲他们招招手,示意再往禁行界限外的“围观群众”这边走走, 豪车队伍莫名其妙,这人亲自赶来已经叫人大开眼界,如果说是“碍了他的眼”,算他们认栽。不过,有什么要说的,这块儿说不得了,往那边人堆儿里扎干嘛! 但那人坚持往这边走,走几步,见人不跟过来,停下,微笑着扭头与那些人又说了几句啥,这些人依旧疑惑大于不满,几人也跟着走来几步了。 走近些了,梓印才听见他们说些啥, 这人还笑着,“那头螺旋桨嗡嗡嗡,这边讲你们听得清楚。”笑归笑,口气也跟训孙子似得,这几人又如何,沉着脸听着。 这人一手放进均裤口袋里,潇洒着哩,又指指不远处“围观群众”,“今儿这事儿也好结,不想闹大,先跟这些无辜老白姓弯腰道个歉,结了。” “朱则周,你别仗着你……”一人怒指他显然压不住火了, 则周摆摆手,还是一脸笑意,“不仗着谁,这事儿你们不占理,老白姓都眼瞧着呢,要不要我把你们占道这事儿跟他们说道说道……” 突然,这些人里——应该说之后才从“豪车队伍”里走过来的一人,也才听到则周说“老白姓都瞧着呢”,顺眼往那禁行界限外一瞟啊!——不得了!脸色都变了! 他赶紧跑去禁行线边,连连鞠躬——弯腰得很,恨不得跪!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了,我们有错,占了大家的道儿,耽误大家时间了……” “宋鑫!你这是干嘛!”全跑过来拉他, 宋鑫却执意又鞠了几躬,那深切的悔意啊——连往后退都弯着腰!如果稍懂得宫廷礼仪的,应该知道,面见溥皇,施礼屏退就是这个样子…… 宋鑫不顾同伴疑惑,转身又来到则周跟前,低语几句,那也是完全的惶惶恐恐, 则周轻笑,不说话,转身向他的吉普走去。 同伴小嚷,“你怕他干嘛!他朱则周不就仗着他哥是……” “住嘴!快走!赶紧通路!”说着,丝毫不敢耽搁,宋鑫就是跑,最快的速度跑向跑车!是呀,他朱则周就是仗着背后有人,而且,这人儿,天下没人敢冒犯! 真快哩,待梓印牵着月亮回到自己车里,前头路就通了,之后畅行无阻! 梓印一手搁窗台靠着,笑着感慨,“真是天外有天不是,你狠,还有比你更狠的,这世道哇……” 亮亮就是目视前方认真开车,不评价。 …… 那头,宋鑫简直后脊梁骨都是汗,独自直奔差南大。儿玉正在这边调研。 走前儿,他一再嘱咐他们“必须立马清道!整段达宁高速,一定保证一路畅行,无论哪个高速口下去绝不能出现拥堵,听见没有!” 诸人见他如此严厉,也不敢再多话,只不过心中肯定存疑,宋鑫这是怎么了,怕他个朱则周这样?至于吗! 儿玉正在后排听课,翘着腿儿,手里什么也没拿,就握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震动, 手指一滑,屏幕亮,上头是宋鑫短信,“我在外头走廊,出事儿了。” 儿玉眉轻一挑,知道他今儿给自己开道去了,能出什么事儿?起身出来了。 哪知宋鑫一见他,快步走近,忙低声,“不好了,今儿遇见大仙儿了!” 儿玉睨着他,一笑,“慢点说,瞧你这一脑门子汗,多大的仙儿吓成这样。”还继续往外走,不当回事, “拦路拦着,月殿下了!” 儿玉这才一停脚,回头,眉头有些轻蹙,“谁,” “月殿下!我看的真真儿的!都不敢再看第二眼……”说着,把刚儿经历的一切胆战心惊告知,边说,宋鑫腿还发软。那谁呀,独一无二的月亮啊!得亏他仅面见过她一次,一次就够刻在脑子里!所以只仅仅一眼,就立即认出!再一看,原来朱则周嘚瑟,绝不仅仅因为他哥是溥皇近身禁卫,他自己就是月亮的嫡卫! 儿玉听后,是惊顿了会儿,不过,慢慢也缓过来,心里是觉着倒霉,怎么就遇见她?这么个天上的仙儿……后来又一想,遇也遇着了,后悔有用么,随缘吧,免不得这回得被父亲恶斥一顿…… 他走着走着,忽然又转头对宋鑫讲,“今晚去瞎子沟,你再去安排。” “还赛呀?”宋鑫都不可思议,儿玉这是胆儿太大还是怕糊涂了,还“顶风作案”? 儿玉已然淡定下来,确切讲就是“破碗破摔”“极乐至死”, 他两手背后,酱个即将见不到太阳的败家子儿,叹道,“可想,后头日子不好过了,还不如趁着风暴没来,玩个够本儿!” 谢谢喜爱月亮的你们,放心,故事不短,我会写完整她。但也请看不习惯的朋友们还是一如既往,给我空间,如果实在不喜,没事,放下就是。我还是那个话儿,写文是个个性活儿,也渴望积极一面的鼓励,是真不想看到消极一面,就算我玻璃心了吧,嘿嘿。多谢成全多谢成全。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1 王儿玉这段日子表面如常,在家是好儿子,好丈夫,出来“一等一谦谦好公子”,认真工作,低调处事,不沾任何扎心事。 其实,内心“提心吊胆”一批,等着他老子发作那天! 你知道,人什么时候最难受,头上悬着一把刀,它痛快扎下砍得你血流时还不是最难受的时候,那会儿只有“终于落了地的安心”;最煎熬,就是它老悬你脑门儿上,啥时候砍下来你完全不知…… 但好在王儿玉是个“不可想象的玩货”,就算“提着心吊着胆”又如何,他偷偷摸摸胆大包天照封路不误!试车不爽!咋了,反正每“胜利搞一回回来”,他就赚了!死也值得那种。 这天周末, 王儿玉正在二楼那小阳台上浇花儿, 一瞧楼下,公主殿下驾到!——那拿小喷壶的手是稍抖了下。刀子终于要落下来了? 而后,还是稳稳浇,每片小红花都凑近仔细瞧瞧,愣似见最后一面了…… “儿玉,我出去买点东西啊,”他老婆装扮正式,要出门儿了, 王儿玉搁床上“躺尸”,他两手交叠放胸前,合着眼,“嗯。”看上去在思索好大的事儿一样, 舒砚想还说些什么,可看他“静思”的模样,又不敢打搅,轻轻阖门出去了。 他静思个屁! 王儿玉脑海里翻江倒海在回忆昨儿自己开着才改装好的光冈驰骋在密集弯道上,那种接近死亡的快感…… 手机震动,他眼也不睁开,拿起贴耳边,“嗯,” “玉队,车调试好了。”他的人都喊他“玉队”——玉队长——他的“敢死队”队长,王儿玉从小就有“敢死队”情结,反正什么刺激喜欢什么。 你看他一睁开眼,坐起身,“行,晚上我就过去。” 要死吧!公主殿下此刻就在他家呢,他都“生死未明”,还要撑破天的去玩一把!——不极乐不方休。 也许,本身此刻踩在“这生死未卜”的边缘就是一种极乐,王儿玉一下子精神特别好,他悠闲还晃下楼去了呢——当然,也是“侦查形势”,但凡有一丝机会溜出去,立即出发,奔至许是他“最后的赛场”…… 诶,也是太他妈巧或者不巧, 他才踏下最后一节台阶, 公主殿下转弯正要上来, 这下一个“低头不见抬头见”,愣生生给碰个正着! 儿玉那天生的应变能力,稳如磐石,谨遵本分稍一让,“月殿下。” 月亮根本不看他,直上楼而去。 要说这时候也邪性,以儿玉初心躲她都来不赢是吧,擦身而过赶紧溜不是正经事?偏偏此时他那“不怕就是不怕”的蛮胆一下子探索刺激到了极致,就在月亮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月亮简直不信,他的胆子!——儿玉捉住她的胳膊一拽,那个利落,反身一手捂住她嘴,一手弯腰端起她双腿弯儿,抱起就快步上楼,低头在她耳边沉说,“得罪了,我就想找个没人的地儿跟您说个话儿。” 月亮咬他捂自己嘴的手呢,她当然不怕,就是此一刻真是被“这个一向不在她眼里的王儿玉”“意外”上了?——不信他胆大如此? 儿玉手指被她咬得生疼啊,嘶得要咬掉一块肉的疼!可他还在笑,两节台阶一步跨地往上走,在她耳边又说,“您咬舒坦就行,就是别真把我咬松了手招来人,那我可只有把您丢下去,然后随您跳下去了事。” 混账!! 转弯他一脚踢开一扇门,进来背靠在门上,喘会儿气,这才看向怀里的她, 他是从身后捂抱住她的,另一手端着她腿弯儿,实际像抱个调皮的小孩子, 他低头也看不着她正脸,唯有勾着头往前瞅,跋扈的小公主恨呐,咬出血了还不松嘴! 儿玉这才疼得龇牙,低头瞅她求她,“松嘴松嘴,求你了,” 月亮这才松牙,往前一跳,转身狠狠甩了他一嘴巴子! 也不说话,就是怒意冲冲望着他!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多血腥的小月亮, 嘴巴牙齿上全是他的血, 大眼镜框歪斜着,看着滑稽,实际战士搏命一样! 儿玉挨了这一巴掌,也认活该,他是胆子邪性了,敢掳公主! 他就心疼稍抬着手看自己那右手中指被咬出深深血坑的牙印儿,心想,这牙印得留一辈子了吧, “您消消气儿,我今儿其实就想弄个明白,”他还心疼看着自己手指,“您啥时候把那事儿告诉我父亲,我好准备准备。” 月亮倒真是一愣, 什么事儿? 完了,儿玉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今儿自己才是“非常贱”地闯了大祸了!敢情“封路”那事儿人月亮公主,要么是根本就没兴致“查”到你这块儿来,毕竟宋鑫他们一伙表面上跟他是“没多大联系”;要么就是月亮知道他这些粑粑事了,然而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自己却早嘛早吓成虾米…… 接下来,又是叫月亮猝不及防, 儿玉这会儿不“心疼”自个儿的血流指头了,就这只右手狠狠给了他自己又一嘴巴子! 而且,咣当一下跪下! “我错了,我今天犯神经了,月殿下,您怎么弄我我都心甘!” 他这给自己的一嘴巴子可比她之前那一下狠多了,嘴角都出血了! 这是个对自己真狠得下心来的人…… 月亮望着跪自己身前的男人, 一瞬,灵感又噼里啪啦在脑海里泛滥啊!——“死神”的脸再次若隐若现,洛梓印“孬痞”与“狠戾”的反差,筱嘉维“精贵”与“顽劣”的反差,再加上今天这个,这是个平常看上去多“循规蹈矩”的公子哥儿啊——没想,也能这么混账,这么皮劣操蛋…… 月亮蹲下来了, 搁他跟前,头稍微左右摆,又类似探索地看了看他, 小声,“你先老实交代什么事叫你怕成这样子,怕我告发你,” 王儿玉跪那儿何止一千遍肚子里痛骂自己是个蠢货! 她是真不知道! 看自己这上杆子“投案自首”的蠢样儿……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2 王儿玉看她一眼,呼出一口气,动身换个姿势靠着门坐下来,月亮同他一样坐他一旁,扭头瞅他。 儿玉轻轻摸着自己被她咬出牙印的手指头说了实情——可以看出这是个极度心疼自个儿的人。说到底,超级自私。——月亮一直就睨着他那轻轻摸手指头的指尖儿,待听完事实,心里头更感慨,人真不可貌相! 月亮是这样的:她跋扈,谁碍着她了,她心不爽,只要发泄了,完事儿就是完事儿了。基本上不爱再往深里追究,也就是说“株连九族”这种事儿,月亮基本上不搞。所以,那天路通了,她发了命令“把人揪我跟前来!”人,揪她跟前来了,就行了,真没那兴致再往下追……今儿才知道,幕后是他呀。 着实看不出来,他是这个个性——俊生家教严,对唯一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也是“虎面教育”,只能说,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就反抗,这人呐,愈是“极限施压”,可不“反叛”得就愈加出挑儿! 月亮听完了,要起身, 儿玉抬头,“您会告诉父亲么,” 月亮站起来了,不过腰还弯着,有意思呢,她眼睛上挑透过大眼镜框垮下来的缝隙瞅他,“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她两手撑着自己膝盖头,沉着样儿,“我就不信你这样的人会怕你父亲就轻易收手,还在玩儿吧,” 说实话,这也是王儿玉头回见到这样子的月亮公主, 可以想象,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哦,除了她母亲,不过,“雪银河”那早已成传说了——要什么没有,跋扈为所欲为肯定难免。 但,就冲她现在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就得对这位小公主另眼相待!她洞悉人心呢…… 王儿玉微笑,挺诚实——不能不诚实啊,你现在对她撒谎抵赖,今后,可吃不完的苦头!这就是不能不低头的“权势”,她,可是权势的最鲜活代表!——儿玉点点头, “什么时候,” “今晚,” 月亮心里“嘶”一下,果然,他是胆肥超过想象!瞧瞧他今儿这“走投无路”敢“劫她”的行为,说明已经被“担忧怕告发”折磨好长时间了吧,可就算这样,依旧挡不住他今晚继续要出去撒欢的脚步! “好,我也去。”公主直起了腰,“你电话,”她拿出手机, 儿玉仰头看着她, “13——”还是报了号码。 着实有些迷惑,她这什么意思,估摸她要找刺激可比自己方便多了吧——后转念一想,可不,现下,自己不就是她的一个“刺激”么,像只惊恐的“可怜老鼠”被她捏手心里,看着就刺激……儿玉还是“老实”点点头,先都顺着她就是。 公主输完电话号码开门先走了,三亮眼睛里着实有“主意”。这世上,晓得她哥亲爹,溥皇十七世,年少时做什么的,估摸如今十个指头内的人才知晓吧。今儿王儿玉的“经历”提醒了她,三亮也萌生出类似璟爸的“志向”了…… 她先出来,儿玉随后, 本来出来就分道扬镳,儿玉手机振动,他拿出来看一眼,是宋鑫,没接,继续往右手边走。 三亮站住不动,看着他背影,那手机振动在寂静的走廊还是听着特别清晰的, 她想想,跟过去了,“你接电话呀,” 背对着她的儿玉明显眉心一蹙,一烦躁,她就这么逮着我不放? 儿玉也没回头,接起电话,“喂”, 宋鑫电话里讲了些, 只见儿玉眉毛一挑,烦躁散了些,还“饶有兴致”似的回头看了眼公主, 三亮站那儿也瞧着他, 儿玉说了句“我知道了,一会儿过来。”挂了电话,转身走向三亮,“捉尖您有兴趣瞧呗?” “谁,”三亮问, “我老婆。” …… 这个王儿玉——真是个奇葩了。 一路上,三亮坐后座,虽淡冷着眼瞧着车窗外,可心里一直摇头,这个王儿玉怎么说他好!自己老婆出轨,他跟遇着别人家的新鲜事儿,无动于衷不说,还挺有兴致去捉? 前头亲自开车的王儿玉确实不当回事,放松不行。 说起来,他这婚姻就是个“遵父母之命”的空壳子,他跟他老婆馥舒砚连手都没牵过! 馥舒砚是馥沅的侄女儿, 馥沅呢,是没落了的童家、十六世前期议长童源的儿媳妇,也是老老老首宰橘悦的外侄女。 众所周知,王俊生任雪银河助理前儿,可是从东北出来的,是那橘悦的关门门生!所以王儿玉娶了个东北背景的媳妇儿,不足为奇。 你想想,王儿玉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他的婚姻想在人前假装成“夫唱妇随”也是很轻易的事儿。不过,私下里,馥舒砚着实也温顺,这才不叫王儿玉讨厌,能容下这个“父母之命的妻子”。 于是,刚儿接起电话时,儿玉也以为宋鑫来电是说晚上“飙车”的事儿,没想,宋鑫他们是遇着“偷偷幽会”的馥舒砚了,那当“大事儿”赶紧给他打来电话——儿玉却丝毫不当稀奇,他跟馥舒砚个“假夫妻”,馥舒砚的私事儿他也从来没兴趣去了解,要不是这么个“特殊情况”,儿玉根本懒都懒得搭理,只会对宋鑫吩咐,“这事儿甭管,我心里有数,你还是抓紧时间给我把场子调好……”但是,可不现下是个“特殊情况”吗,身后那月亮公主盯着他呢! 儿玉转念一想,同样是“刺激”,能不能把公主的注意力转到“捉间”这边,总比她紧盯我飙车好吧…… 嘿嘿,就这么滑头,馥舒砚出个轨算什么,能成为他转移视线的工具,这轨,就出得好! 车开来鞠山饭店侧边一个路口, 儿玉先下车,很有礼貌再走到后门打开车门,让公主殿下下。 三亮两手揣风衣兜儿里下来, 两人也没多言语,一前一后往坡儿走。 宋鑫还有另一人跑下来,“玉队!”一看后头,还跟着个女的,另外一个不认得她,倒是宋鑫一眼望见,魂都要吓飞!站那儿,傻了。 儿玉微笑着走来,手搭他肩头,“不要紧,你说你的。”带着他往前走,三亮独自后面跟着。 宋鑫心都跳嗓子眼儿! 儿玉这是疯了吗!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3 儿玉才没疯, 相反,这才是他最放松的时刻!挺刺激不是,带着月亮,来捉他老婆的间! 说起来,宋鑫他们也是无意撞见,心里那个冒火,虽然也不清楚王儿玉两口子啥情况,但毕竟背叛了他们玉队,这行为就是该死! “他们在17楼,刚儿已经送餐进去时放了摄像头。” 一路进来鞠山饭店一楼贵客厅,已经清场,里面就两三个他的人,见他来了,均起身过来,待,再一见后头还跟着一个女人——都不认得,从没见过,自然有奇怪。 三亮独自进来走至落地窗,外头是大片草地,阳光好,一半落在她脚尖儿处。 那头,儿玉接过他们递过来的平板不紧不慢先走到沙发边,坐下,看了会儿。上头放映的是17楼房间里的实景。还是个能遥控的摄像头,基本上房间里的状况都见得着。 他看着,眼神平静, 他这些嫡系也各个儿人精,从他这样儿已然看透“这嫂子就是个屁”,儿玉根本不在乎!所以,初始的怒意也平息不少,剩下的,就是看儿玉怎么“玩儿”这个贱人了。是了,都是陪儿玉“偷摸玩乐”多少年的玩伴了,能不晓得他个性? 他起身,走向落地窗边的女人。——除了宋鑫,依旧带着胆儿颤,其余人还在“奇怪”中:儿玉嗜各种刺激玩乐,独独缺少“女人”这块儿。再美的人儿再有趣的灵魂,他兴趣都不大,儿玉说过,跟人打交道最费脑子,他不想费这脑子。 儿玉单手把着平板递她面前,让她看清——画面,已不堪入目。 其余人远远瞧着那头他两儿,觉着这情景——真难以形容!特别是宋鑫,觉着自己脑子都不够使了! 男人跟伺候这女的,举着他老婆跟人上闯的视频给她看, 关键是,三亮一副大眼镜框框着,少女模样,他这样,简直有点“诬害未乘年”的样子! 三亮呢,两手还搁自己风衣口袋里,瞧着画面也没说有啥特别异常的情态,就是看,跟看电影一样。 其实,儿玉已经没瞧屏幕了,他就跟个人形支架一样只负责端着——他稍看一旁,在想自个儿的。 突然,他抬手朝宋鑫招招, 宋鑫赶紧走过来, “一会儿他们完事儿,把这男的带过来。” “不,不这会儿上去吗,”宋鑫也是疑惑,既然“捉”,不捉个现行吗? 儿玉微笑,“我想起来这男的是谁了,他有用。” “好的。”宋鑫答,这时留意月亮公主看过来了,赶紧转头走了。 “他是谁,”月亮问他, 儿玉这才又瞥向屏幕,他老婆可得劲儿,升天了。 “他是个搞航空机械数理的,我想起来了,他和馥舒砚是高中同学,婚礼的时候,他还递了红包来。”儿玉轻轻点头,看来是“记忆搜索”把当时情景都搜出来了。 “他有什么用,” 儿玉轻一笑,看来心情很不错,“我滑翔翼的一些数据,他能帮上忙。”他现在说的,月亮也不懂,不过,呆会儿,再看这间夫的“恨不能求死样儿”,才晓得这些“数据”多难搞! 月亮往旁边走了几步,看来也不想看了,儿玉放下平板,也看向落地窗外美好的阳光普照,“再等会儿吧,这不是一会儿就完的事儿。” 月亮也是有些不可想象,扭头看他,“就算你和她没感情,这么看着,也该,不舒服吧。” 儿玉也看向她,真的“实事求是”,“真的没有不舒服,就跟你现在看见我和人上闯一样,不熟悉嘛,有啥不舒服的。” 月亮转头懒得理他,这人自私到极点,是不可能为“多余的七情六玉”所影响。 月亮一直就站窗边,等着。她也是有耐心,反正她的“观察点”也不是别的,就“王儿玉”这个人! 王儿玉呢,也没陪她站多久,他不多会儿就返回沙发边坐下,平板搁前头矮桌上,他要了饮品来,叫宋鑫过去问三亮想喝什么。宋鑫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过来问,三亮什么都不喝。王儿玉要了杯普洱。 他翘着腿坐那儿看他的手机,有时候和宋鑫他们说说话儿,真是悠闲——难以想象,这人其实在等他老婆慡完! 终于完事儿了,楼上两人收拾完下楼来了,他这边几人出去“逮人”了。肯定不得惊动馥舒砚,一定是等他们分手后再把男方掳来。 儿玉这才又起身走向月亮,请她过来坐, 月亮不想坐那边,儿玉稍弯腰低头,小声哄一样,“我给您把沙发搬窗边来?” 月亮不吭声, 儿玉又走过来,招呼一人和他一起将单人沙发真搬窗边这头来!又给搬来一小桌儿,儿玉又亲自问,“想喝点什么,奶茶好吧。”公主殿下驾临他府上也不少了,她一些喜好儿玉肯定知晓。 月亮还是不吭声。王儿玉全给她办得妥妥儿的,全是她喜好!叫她舒舒服服看他“审”间夫。 间夫带进来了,早吓得屁滚尿流, 再亲眼一见王儿玉,更是浑身瘫软趴地上,哭求“对不起对不起,” 坐他跟前的王儿玉弯下腰来,两手肘搁膝盖头上, 轻声,很平易近人的,“你知道对不起我啊,偷我老婆,胆子找玉皇大帝借的吧。” 不远处月亮双手捧着热乎奶茶,眼神泛鄙夷,你才是胆子找玉皇大帝借的呢。不过,她大眼镜框真是个好遮挡,全掩住了。 那人仰起头,“不不,玉少,我其实和舒砚青梅竹马……” “哦,那是我横刀夺爱了?我该跟你说对不起是吧,” “不是不是,……” 王儿玉手一压,“行了,咱也别这么多废话,先说说怎么解决这事儿吧,”他手再一比,像多有礼貌似得,“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那人就是一副“你还是给我来个痛快”的样子——是呀,王儿玉这号儿,才是最难缠的!他看似“温文尔雅”,其实就是个神经病!晓得他的玩心什么时候止,利爪什么时候厌了才掐死你,不如一上来就一通狠揍打死来得痛快!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4 你说他敢有什么想法?就剩恨不能磕头了。 儿玉瞄着他,“但凡你是个有骨头的,我还……”又不说了,抬起身,拿起一旁矮桌上的茶杯轻轻晃晃,“这样吧,你帮我做个事儿,今儿这桩我就先搁下。” 那人抬起头看他,儿玉靠近他在他耳旁说了几句, 只见那人眼顿时睁大,立即露出惊恐,头只摇“不行不行……” 儿玉也没离开,就这么近地睨着他——太邪性了!三亮就注视着他,脑海里灵感爆棚!她突然站起身, 儿玉看过来,三亮直往外走, 是没见儿玉眼神里有一丝烦躁,这姑奶奶,特影响他节奏, 只得起身跟出来, “诶,您去哪儿,” 三亮回头看他一眼,“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哦,那您慢点儿。”说着关心,心里头可松气,终于送走大瘟仙! 三亮出来打了车就直奔回家,开门进来都不及换鞋,直冲进雕塑室,脱了风衣外套衬衣袖子一撸,拿起笔就开始在那张盲脸上刻画眼睛——专注得哦,这个世界只有她与“这只眼”了…… 再说,送走公主殿下后的儿玉,再进来,那也是彻底放松, 他也是脱了外套往宋鑫手上一递, 走到间夫身后突然就是狠狠一脚踩他头上!——在场他的嫡系俱是心头一嘶,很少见儿玉这么“暴虐”,他多半和他表面装的性子一致,慢慢悠悠,除非彻底惹烦了他——也是,今儿儿玉够憋屈了,“自投罗网”蠢够了,这会儿终于能“抒发”咯,可不这间夫正好撞枪口上! 他脚底转动,直揉凌得间夫疼得哇哇大叫,“玉少玉少!” 儿玉也撕了“温文尔雅”的面儿,残戾轻弯腰,“搁我这儿没有‘不行’两个字,那数据你必须给我弄来,月底,我滑翔翼速度起不来,你就等着!”最后狠狠一撮,那人脸彻底破掉一大块皮! 间夫也是现在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个什么样的阎王,哪里就像馥舒砚平常跟他说的,王儿玉,就是他父亲王俊生一只温顺的小兔子…… …… “自从认识了那条奔腾不息的大江,我就认识了我的南方和北方; 我的南方和北方相距很近,近得可以隔岸相望; 我的南方和北方相距很远,远得无法用脚步丈量; 大雁南飞,用翅膀缩短着我的南方与北方之间的距离; 燕子归来,衔着春泥表达着我的南方与北方温暖的情意; 在我的南方,越剧、黄梅戏好像水稻和甘蔗一样生长; 在我的北方,京剧、秦腔好像大豆和高粱一样茁壮; 太湖、西湖、鄱阳湖、洞庭湖倒映着我的南方的妩媚和秀丽; 黄河、渭河、漠河、塔里木河展现着我的北方的粗犷与壮美; 我的南方,也是李煜和柳永的南方; 一江春水滔滔东流,流去的是落花般美丽的往事和忧愁; 梦醒时分,定格在杨柳岸晓风残月中的那种伤痛,也只能是南方的才子佳人的伤痛; 我的北方,也是岑参和高适的北方; 烽烟滚滚,战马嘶鸣……” 梓印站在他家屋后那条小沟旁引颈高亢地朗诵着, 三亮秀气啃着梨站他身后看着,有时候咯咯笑,有时候又稍歪头挺欣赏地看着, 梓印被他们焗座选中参加今年的局颂咏比赛,本来梓印哪有这个破闲心搞这,可听焗座说,如果层层选拔他能过关,有可能还能进宫在溥皇面前颂咏表演!当然,梓印稀罕去溥皇跟前颂咏?梓印馋的是能进宫,他就想进去舀一瓶他家后头这条小沟的“源渠水”带出来给三亮瞧瞧,是不是真如传说里的,有脂粉味儿! 梓印一回头,正好瞧见三亮咯咯笑,转身就抱住她!“给我吃一口,” 三亮甜甜把梨递他唇边,梓印一歪头就狼吞虎咽她嘴上——就知道他想吃的是谁! 梓印抱着她屋里走,“嗯,这梨是甜,哪儿买的还记得么,” “永照胡同口那个水果店吧,” “走,咱们再去买点儿。” 抱着她还不松手直接就往外走,三亮扳“我眼镜儿还没戴!”是了,梓印跟前他见面第一件事就是扒她眼镜儿,三亮之后也懒散了,只要没旁人,扒了就扒了。 梓印不停啄她唇,迷迷醉醉样儿,又往回走,“嗯,出去是得戴上,免得都瞧见我家小仙女真面目,跟我抢怎么办。” 梓印依旧骑着小摩托载着三亮出来买梨, “我们老主顾啦,又买你这么多,便宜点儿不行……”梓印搁那儿跟老板娘贫,三亮单手框着他腰,还在瞄别的水果, “梓印?” 三亮看过去,又是那个戴婕。 梓印也瞧过去,“哟,这块儿碰见,” 戴婕微笑,“后面不是中医院么,我来办点事儿。” “哦,那行,我家三亮爱吃这家的梨,来买点儿。” 戴婕这才看向三亮,浅笑点点头。 三亮只一点头,去看别的水果。这个女人——见一次两次,三亮没感觉。见多了——是个什么货色,三亮看得穿。 她还没走,“梨很甜么,”走到梓印那侧,也挑起来, 三亮本来搭在他腰侧的手变成抓住他腰侧外套了,防备维护心还是很甚的! 不过梓印忙着伸手提哩着梨递给老板娘称,没见这细节——要不,他得喜死,亮亮对他的“占有欲”很强咧! “什么样子的甜呀,”戴婕问, 梓印倒没接这话儿,正好老板年称了梨递给他,说了钱数,他用手机扫了码付完钱, “那你慢挑啊,我们先走了。”说明梓印还是知道得和这个女人保持距离的,牵着三亮走了。 梓印环着她,“我回去做个腌梨子给你吃好吧。” 三亮仰头,“糖腌么,” 梓印低头啄了下她唇,“难道还盐腌,知道你爱吃甜的,我把多多的糖,齁死你!” 三亮咯咯笑,正说着,忽听后头一阵尖锐的重型摩托急刹声! 他两都回头, 只见三亮当即就眼沉下来, 那头, 戴婕被撞倒,她买的梨子洒一地……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5 然而,接下来,梓印和三亮视线都不在被撞倒的那位身上了——重装摩托后座下来的人和骑手均取下头盔——这一看,三亮眼色更沉,冤家路窄吧,梓印曾经为哪些人要躲着她,她可记着呢! 梓印更是本能将三亮往身后拉。戴婕是嘉维走前托付他照顾的人,见她被撞倒,梓印是打算上去扶一把的,但,反倒看到这些人,脚步停下来了——他首先肯定想到的是他的亮亮还在身侧! 那两人还没看到梓印这边,骑手两手背着走到摔倒的戴婕跟前,稍弯腰,面带微笑,“美女,碰瓷儿是吧。” 戴婕头低着,要勉强自个儿起身, 那人后退一步,对后座下来依旧站原地的人还笑着在说,“真是她扑上来的……”却见他望着前方,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笑容淡了,看见梓印了。 梓印也望着他们,却是将手上提的梨子袋子交给三亮还把她往后推,“你先回去。” 三亮袋子接着了,就是始终捉着他手腕,不走, 梓印回头看她,稍加严厉了,“你晓得我多在乎你,别分我心,快走!” 三亮注视着他,也很认真,“你明明能和我一块儿走,他们都说了,她是自己扑上去的。” “走!”梓印狠推她一把! 三亮往后一颠,差点就摔在地上, 梓印咬牙,他终是没伸手去扶她,扭头向敌人那头走去。 “梓印,”三亮喊他一声, 梓印没回头。心上的戾气更大,他和三亮已经太熟了,晓得三亮这声儿是“警告”了……他不应,坚决自我。三亮侧身走向路旁,将手上的一袋子梨轻放在路边,走了。毫无留恋。 “印子,到底哪个是真爱啊……”话还没说完,梓印惨烈的拳头已经上来,“梓印!”戴婕的痛心嘶叫,行人的惊呼,所有的所有,好似都和三亮无关了…… 是真的无关了么? 月亮气死了,气死了! 洛梓印的“愣头青儿”! 戴婕的“绿茶贱鄙”! 要按往常月亮的性子,好解决,都是分分钟能扭转的事儿, 但,此一会儿, 月亮竟然生生忍下来了? 细琢磨,连她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她竟然,心上能纵他这一回——她气得很,同时,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他可不就这么个“孬冲”结合叫你喜爱么。梓印平常怂起来啥都懒得管,一任往后缩,猫咪似的;但那愣冲劲儿一发出来,狮虎都拽不回来!霸戾得啊……真的,三亮真的就喜欢他这个极致反差劲儿!而且,三亮想宠放着他这个性子一直下去,她就喜欢这样任性的梓印,放出去是豺狼虎豹,收回来,是她最腻歪的猫猫…… 好,月亮心里有气啊,头回,她又得憋着,但,得纾解啊!月亮公主想到谁是出气筒了?当仁不让,肯定是王儿玉啦! 儿玉也是倒霉,被她记上这么个把柄,这往后啊,就成了“无穷无尽”的出气筒,兹要是公主殿下一丁点不顺心,就找他撒气! 王儿玉最喜欢到基参去调研,因为最后轮到他讲话的稿子都是固定的,不用多动脑筋,他只要装的很满意,一天很容易混过去。 一大堆人跟着,正在视察幺幺林指挥中心的超先进卫星系统,电话震动, 拿出来一瞧,眉峰轻蹙,就是不耐烦——公主的电话号码他什么都没备注,还是那串普通数字。但,他已然“铭记在心”,这是灾星预警。 不敢不接啊, 拿起贴在耳边,“喂,”声音低沉,稳沉的小磁性, 公主那头发出“指示”,儿玉就算心里“mmb”滔天了,也只能继续小磁性,“好,我去接您。” 挂了,继续视察,脸上神色依旧,这是目前最顶级的王侯公子了,谁敢不敬?心上,小火苗已然蹿到嗓子眼儿…… 夜幕降临,天空到晴朗,繁星密布。 儿玉的车在道旁停下, 三亮拉开副驾门坐上来。 她今儿跟平常穿得不一样,外头还是风衣,不过里面是一条背带牛仔裤,微喇,活泼着呢。 儿玉还是“守本分”“尽礼仪”,微笑尊敬,“山上风大,我车后有棉衣,一会儿您穿上。” 三亮看向车窗外,“不必。”一句回绝了。 儿玉也没接话,没当回事继续开车, 不过,接着三亮又说了句,“我还没吃饭。” “哦,”儿玉心里“mmb”了一遍,面上微笑,眼睛往外瞟,他妈还得给她找吃的!还得找重口味那种! 这地儿好!门口那口辣油锅,就知道这家的牛肉面辣的你流泪! 三亮坐小桌旁一直微抬头瞧着那小电视,里头放着参长又出访到哪儿了, 儿玉出出进进,先端来一碗热腾腾辣子油冒冒的牛肉面,再黑豆浆,再一小碟一小碟开胃菜——儿玉这点很得她心,照顾得很周到。 三亮取下大眼镜框开始吃面了, 儿玉好容易坐下来,也是一开始被小电视上的新闻吸引,看他老子的动态, 看厌了,再无所事事回头看向公主——稍一愣, 三亮专注吃着辣子面,被拉热熏红了的唇,鼻尖儿,眼睛,滟滟的脸庞——真的是小仙女么…… 三亮突然看向他,儿玉真的一惊!心突然窒那儿一样的!而后,看向一旁,有点不好意思的, 三亮说“好热,” 儿玉抬头看四周电扇,嚷一句,“老板,电扇能打开吗,” 老板外头答,“现在哪个开电扇……” 嚷了也白嚷,儿玉只得四周又看看,那边有一张报纸,他走过去一对折,走过来坐她身旁,腿叉开,一手放腿上撑着,一手给她扇, 三亮慢慢吃,很享受, 儿玉慢慢扇,也享受,可以一直瞧着她吃也不尴尬啦, 王儿玉拜见雪银河的次数五个指头数的过来,但,明明白白记着,那是如何美丽一张脸! 也见过祁醉一两次,虽说心惊胆颤——别说他,他老子每次见这位前参长都是心惊胆颤!但,也记着,那是如何出色一张脸! 所以,她生得这个样儿,不稀奇吧,真会遗传不是,把她父母的优点全吸收个全全儿,儿玉是没见过哞殿下,不晓得她那龙凤胎的哥长得是不是也这样倾国倾城…… 反正儿玉就跟怔着一样瞧着她,脑海里胡思乱想, 三亮也没管他,享受美食,享受他扇的风,就行了。 喜欢宝贝儿请大家收藏:()宝贝儿更新速度最快。 2.26 儿玉一路上是有点微醺,主要是三亮辣染里的滟容太叫人难忘, 不过,车开上山来, 下了车,凉寒的风迎面吹来,最主要,还是看到了眼前的阵仗——儿玉那点微醺早八百年不见了!且,接下来她一系列真叫他“大开眼界”的操作……这位月殿下,依旧是儿玉心头一根撅死人的刺头儿! “玉队!”宋鑫焦急走过来,“这……”山上,除了停着他们的车,还有几辆陌生车。他们属“强行闯关”开上来的,开始肯定“火爆对峙了阵儿”,直到宋鑫看到车里坐着的朱则周——同伴们是火大地追问宋鑫,“你怕他个吊!上回就……”宋鑫一抬手,沉声“等玉队来了再说。” 儿玉看着走向那边的三亮背影,声音轻“没事,”其实,眼睛早已黯亮,像那黑夜中最刹气的星! 儿玉的人这会儿是蒙圈儿的, 这女人是谁? 朱则周那边所有的人全下车,各个恭敬如犬!特别是朱则周,跑过来相迎,两手扶着她低声说着什么,那“谄媚儿”样儿!…… 三亮两手放风衣口袋里,站定后,往儿玉望了一眼,则周两手还像扶姑奶奶地掺着她——则周那漂亮脸蛋儿也扭看向王儿玉,眼神戏谑。 儿玉走过来,三亮看他跟过来,才继续走向自己的车队这边, 靠坐在一辆车的车前盖儿上,则周退至一步外,两手斯文放前交叠。 儿玉微笑,“怎么个意思,” 三亮拿出一手推推自己的大眼镜框,也带上浅笑,不知怎的,儿玉心头一蹦!眼前分明还是她,偏偏感觉——又是另一个她! “你爱刺激,很好,今儿,我跟你玩儿一局,咱们就赛个输赢,”她话儿还没说完,儿玉插嘴,笑得可“忠心纯情”,但,眼睛里的东西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用,我跟您这些豪杰赛个什么,肯定输呀。” 只见三亮轻轻起身,一抬手,“听我把话说完,”这才是真正的“女王气质”!一切尽在掌握! 她依旧带着浅笑,“既然比赛,肯定有输赢。你赢了,有你的好处;我赢了,自然也不得吃亏。而且,”她拿下了自己的大眼镜框,交给一旁则周,则周拿过来轻手合好眼镜脚,拿在手里。 这是三亮头次不戴眼镜框目视他,叫儿玉清清楚楚看清她眼睛里的东西——那是一种必胜的自信! “我和你跑一圈儿,”望见儿玉眼眸明显有睁大,三亮不看他了,转身走向自己的车,站至车门前才回头,“别愣着了,你也没拒绝这个选项。”就这么霸道! 儿玉也晓得自己没话好说,他转头走向自己这边,脑袋里是有点嗡——他着实没想到小公主这么带劲儿,或许,一直就这么疯狂也没人治得起她? 儿玉回头又看去一眼, 三亮已经脱去风衣,风衣也在则周手腕上, 穿着牛仔背带裤的月殿下,这么远儿看,那张脸蛋儿都是美得不真实,何况,她就有这个魔力!她身上任何一件饰物的“有无”,大大能改变她的气质,哪怕一个眼镜框,一件风衣……她已经躬身坐进了她的战车! 儿玉转头又向她走去, 车门口,他弯下腰——车里的月殿下,结合这个“战车”环境,谁人忘得了哦…… “我还没搞清楚,输赢对我有什么影响,这我有权知道吧。”儿玉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 三亮显然现在已经抛却一切坏心情,整个人愉悦着呢, 她两手握在方向盘上, 声音一下子都是那么俏婕愉悦, “很简单,你赢了,你我再无往来,前面的事儿我全忘了;我要是赢了,”她停了下,儿玉望见她握着方向盘的右手食指快活敲了下,“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可能得叨扰你多时了。”最后六个字才最重要,“你都得听我的。” 儿玉听完就起身走了, 是简单,这是“卖尊严一赛”, 你都得听我的——这可意味着,他得像朱则周一样“狗一样”卖给她了! 儿玉眼神越来越利,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玉队,这,这不好吧!” 儿玉微歪头瞧着他们调试车,宋鑫一旁低声又担忧又恐惧地说, 儿玉眼也不眨,沉着脸,“你怕我还赢不了她?” 宋鑫直“哎呦”惨皱眉头,“我哪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您弄狠了真把那位……” 儿玉一嗤笑,“她也是自找的,” 宋鑫只压手,“不能,不能这么冲动!” 儿玉这才从“不眨眼”中似缓和过来,轻轻一笑,抬手拍拍宋鑫肩头,“放心,我有数。”因为车已经调好了,他要上车了! 全场估摸就属宋鑫最“忧国忧民”了,他超级不放心地一直弯腰冲车里的儿玉叨叨啊,“您儿一定小心,照顾着自己,也照顾着她……”么办,宋鑫怕闯大祸啊! 儿玉的车飒爽开出去了,那头,月殿下的车早已在赛道等候。 有人过来拍宋鑫肩头,“老宋,那小娘们儿谁啊,哪家千金,朱则周这么哄着,咱玉队也瞧上了?” 宋鑫一甩手,又不敢说! 千金?人万金都惹不起! 跑去提心吊胆看赛况了。 说实话,儿玉这会儿还是“太轻敌”,他觉着这小公主就是被娇纵跋扈惯了,不识天高地厚,欠收拾!他还想着,今儿就叫我来好好教教你怎么“低头”。 殊不知, 三亮这一家子,奥秘多着呢! 她妈是个玩货,从前就是堵场里走出来滴, 她璟爸更是堵局的总头子! 三亮跟着两个哥哥,基本上会走路起就在“刺激这行当”里摸爬滚打, 那种小马驹只陪着三亮多长时间?说出来你都不信,就七天!三亮就跟阳阳抢最彪悍的大马玩儿了! 爬树,那都是六岁以前的玩法了, 就一根保险绳吊着,她和阳阳在最陡峭的山峰咬牙往上攀登,脚一踩滑,胳膊被石头剌下一块肉的时候都有! 三亮,绝没她模样看得这样娇气。 是了,只这一声令下,三亮那边跟猛兽出笼一样飞驰而去!——王儿玉和在场所有人终于此刻想法上取得一致:这哪儿是个娘们儿在开车?简直疯子在驰骋!! 王儿玉,你真小看三亮了,她只要参与的游戏,没有没把握的! 2.27 她开车狠也稳,关键是这些弯道她恁得熟悉,弯拐得特别有灵气,儿玉是服了,输了也服。 儿玉走过来,打开车门坐上她副驾, “行,您真行。”扭头看向他那头车窗外,声儿不大说。 三亮手肘撑在方向盘上两手托着腮,目视前方,“我要用你的门道封路。” 儿玉笑笑看向她,“您还没门道,用得着我?”是了,输了是服气了,可“就不心甘情愿”总可以吧。 三亮变成一手撑在颊边,“就想用你的。”又霸道无理,又有点小撒娇样儿——她这样儿,是个男的都受不了!儿玉轻轻点头,你狠! 儿玉下车,败将不提风光,领着他的车队绝尘而去。留下三亮“照样保持不败战绩”,微微笑,得偿所愿。 …… 梓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两脚踩在两旁衬子上,两手端着手机也不晓得瞧进些什么——是了,脑子烦得很,可又得被迫冷静:也好,那伙人不得放过自己,三亮离自己远点也好…… “梓印,”病床上的戴婕望向他,“对不起,拖累你了,” 梓印将手机放回裤子口袋,微笑“说哪儿话,”起身端起暖水壶晃晃,没水了,“你好好休养,甭叫嘉维晓得了心疼,怪我就是。”见戴婕还要说话,他也懒得听,举举手里的暖水壶,“我去打水。”出来了,出来后笑意也灭了。 戴婕那天摔伤了盆骨,虽说并无大碍,可也得住院观察几天。戴婕愣是不愿告知嘉维,梓印想想也有愧,毕竟是他的仇怨连累了她,何必又招惹嘉维跟着担心,也就没通知嘉维。这几天下班他就过来看看,戴婕自理能力也强,多半没叫他帮助多少。 从医院出来,梓印直接去小葛家打牌了。 他好几天没回家了,主要是这只要一个人呆着,脑子一得空儿,就想三亮。干脆不叫自己单着,哪里热闹哪里钻。 “印子,这几天怎么没见亮亮……”卢辉才一张嘴,脚底下就有人踢他!他嘶得只摸脚梆子,就瞧见周围人都朝他瞪眼使眼色——卢辉这几天出差才回来,不晓得梓印这都几天没和亮亮在一起了。 梓印当没看见的,“三万,”嘬口烟照样出章子,卢辉也看明白了,再闭嘴不提这事儿。 “卢辉,这回去密州办得个啥案子呀,去这么长时间,”大伙儿赶紧也转移话题, “哎,走跑车的,哇靠,这回是开眼界了,九十个集装箱,里头全部双层,都是上了千万的车,” “嘶,你说这些车走进来哪会儿开呢,全是他妈国外货右边方向盘子啊,” “这你就瞎操心了,这些车走进来是平常开的?全是些王八蛋小侯爷们拿来飙黑车了。你晓得吧,七环外的高速一搞就封,多半都是这些……” 梓印听着心里也是嗤,可不,他不还遇着一回…… 桌上他手机震动,梓印瞧一眼,上头显示的是“街道网格员”,那王大妈?她这时候来电话干嘛, 接起,“喂,王大妈呀……”梓印还蛮客气,哪知再听那头大妈噼里啪啦一串话下来……梓印起身就走! “怎么了印子!”都起了身, 梓印一招手,“没什么,你们玩,我有点事先走了。”头不回出来骑上小摩托就往家奔了! 王大妈电话里讲,“梓印呀,咱们后头那条龙须沟水翻出来了!淹得咱们这些家里都是的,你家最严重!快回来吧,你家就一个女孩子在里面舀水……” 印子听了能不着急吗!“就一个女孩子”还有谁?亮亮! 走到巷子口都是湿哒哒的,看来是“水漫金山”,家家小院儿都是往外掏水。梓印跳下车,望见自家大门半掩着,推门一看呀,“三亮!”哎哟喂,咱亮亮腿上裤子卷着,衣裳袖子也卷着,正“大力士”一样,一袋袋提着那编织袋里不知装的啥往那苹果树旁堆着,保护水不破坏树根…… 三亮一听他喊,抬头望过来,稍愣,“唔……”梓印已经跑过来抱起她第一件儿狠狠封住了她的唇!啥也顾不得,就是想念,该死的想念,想念得浑身都在震颤了! 亮亮缓过来一开始肯定有些挣,还在跟他闹脾气嚒,梓印掌住她后脑勺,急切地小声“我错了我错了,”亮亮这才松了劲儿,梓印如何腻爱地亲着,亮亮渐渐也习惯地手抚向他后颈……梓印稍松开些,额顶着她的额,望着她,拇指摩着她漂亮的眼睑下,“想死你了。”亮亮撅嘴,“才不想,都不给我打电话。”梓印抱起她,头埋进她颈项里,喃喃了些什么,亮亮也没听清——印子啊,你是不知,你现在当属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儿了,月亮公主愿意这样独宠着你,且,还不是一次两次,她就这么“放任着她自个儿”且能“一忍再忍”呢,“完全没原则的”就想“把你宠坏”,叫你“任性撒野”成她想要的样子…… 亮亮坐在高高编织袋堆起来的“谷堆”上,边吃着梓印给她削好的梨儿——还是那天买的梨梓印提回来没吃呢!——嘚啵嘚跟梓印讲她“如何机灵”把他东屋那些编织袋利用起来,里头装上小石头“挽救”苹果树的事迹。换梓印裤腿儿袖子全卷起,进进出出舀家里的水, “一定是宫里的水渠堵了,他妈宫里啊!没个人管管?”梓印嚼, 亮亮咬口梨,“也没多大损失啊,你看这水还这么清亮……”嘴里嚼着梨不清不楚说,啧,估摸还有点“小心虚”样儿,又说,“王大妈也说了,宫里来了人愿意赔偿……” “呸,看把老子家淹得,非找他们赔大发了!” 亮亮直点头,“好好,你要多少给多少……”不过,梓印可没听进去,他边舀水边回头笑着看亮亮,心里头其实忒感谢“这通发大水”哩,他小亮亮回来了不是…… 哎,这么想想,王儿玉同志该多“憋屈”呀,梓印是她用来“宠”的,你呢,是她用来“尽情欺负的”咧! 2.28 月夜下,王儿玉的车停在道旁,他人坐在驾驶位,望着树梢上的弯月想着什么。 “他们吃肉不瞒人。年下也杀猪。杀猪就在大殿上。一切都和在家人一样,开水、木桶、尖刀。捆猪的时候,猪也是没命地叫。跟在家人不同的,是多一道仪式,要给即将升天的猪念一道‘往生咒’,并且总是老师叔念,神情很庄重:‘……一切胎生、卵生、息生,来从虚空来,还归虚空去,往生再世,皆当欢喜。南无阿弥陀佛!’三师父仁渡一刀子下去,鲜红的猪血就带着很多沫子喷出来。” 这是他才看完汪曾祺老先生《受戒》里的一段儿,感触挺深。但,感触的点有些“奇葩”:猪死了,都有往生咒陪伴,不知我死后,有没有人给我念往生咒呢——进而,儿玉更产生个“奇葩”的想法:何不我先搞个“活出丧”,也听听别人给我念“往生咒”…… 想出神儿了,连三亮上车来他都不甚在意。 三亮跟他打交道多了,也摸熟他的德行:可能王儿玉自个儿都不知道,他但凡沉浸在自己的“馊主意”里,人面上就恍恍惚惚,像个懵懂的孩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神儿…… 月亮就瞄着他, 儿玉往旁一看,瞧见她了,是有一下惊,不过马上回神,脸面上又变得淡漠起来:就是不敢得罪你,可也不想多搭理你。 开车,两人无言好久。 也难怪儿玉都想着给自己整“活出丧”来取乐了,实在是他身旁的公主殿下“霸占了”他太多乐子!你瞧瞧,如今“再去飙车”不是他说了算了,公主殿下的局!他就是个“打工仔”,你说能叫儿玉“展欢颜”么。 一个红灯,儿玉轻出口气,一手撑他那头车窗边支着下巴看向车窗外, “儿玉,” 儿玉吓一跳!这可是公主殿下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平常都是省略姓名直接吩咐,好似他这名号根本不配她高贵的嘴喊出, 儿玉手肘还搁在窗边,头慢慢扭过来,眼神里,嗯,绝对防备较多, 三亮微歪头,笑着看他,“你刚才想什么呢,” 这也是儿玉一直“招惹”着她“欺负”他的原因:儿玉性子绝对的“两面派”,脑子丰富,奇葩点较多!三亮觉着“探索他”就是个乐子。 儿玉看向前方,“没想什么。” 三亮放松地往车椅后背靠去,将大眼镜框往头顶上一放,右腿压上左腿,也目视前方,唇角愉悦弯起,“你如果愿意如实告诉我刚儿我上车前你在想什么,我两周不打搅你。” 儿玉心里有火呢,你要不是生在皇家,老子早玩死你! 儿玉眼神一沉,忽突一劣笑,转身欺过来就把她压在盛下, 他的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唇,“我在想你,想敢你。”后头三个字,无声,唯有唇形。 没想到啊,三亮根本不怵,她笑着只稍微扭头而去,眼中的嫣懒简直叫连儿玉这样的冷淡货都心怦然,诶,一动!“你才不会想这些,”她单手举着,食指拇指弹着头顶的眼镜框架,笑意放松,愣似她熊口趴着的是只她宠爱的大猫,“你不好这些。”多熟悉他啊…… 可就真的那么熟悉了么? 儿玉慢慢起身,看似冷淡瞄她一眼, 实际,儿玉心里的火愈盛,他自己也糊涂,分不清到底是怒火还是什么火——反正,他得立即离她远点,怕,真干出出格儿的事儿。 绿灯通行, 儿玉也是慢条斯理继续开车, “说话算数?我说了,你真两周不管我?” “嗯。”公主再次应允。 儿玉真说了实话。 也是奇怪,至始至终,儿玉就没对她撒过谎。回想一开头,从“主动自投罗网”开始,他就没对她撒过谎。 三亮听着,望着他——他依旧稳稳开着车,又恢复“谦恭温顺”的模样。不过,聊起自己的“奇葩想法”,多少还是看得出他的“谦恭温顺”都是为着他自己的心情,这个超级自私的享乐派啊…… 谁说三亮“只会欺负他”“不宠他”了? “好,我给你办。”儿玉一听就要反驳“说好两周……”意思他两周内自己会办,就是不想叫她插手, 三亮此时已经放下腿,侧身看着他,情态真的很真诚呢, “别误会,我就是想给你最好的‘往生咒’,我家阳阳,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这下,儿玉真傻了! 是那位神秘的吽亲王吗!久仰久仰——儿玉还真想见识见识呢…… 还说三亮“不宠”他,别的“宠法”就是了:你爱怎样,她助你“发扬光大”!给你全天下最好最好的…… 许是也算满足了儿玉“想见吽亲王”的愿望,车再开到山上来,儿玉心里对她的“怨念”要稍微缓和些。今儿自己玩不成,就看她玩,值当瞧热闹了。 “这位公主比你还会玩儿,”宋鑫私下对他说, 可不更胆儿大! 她组飙车局!抽成分账,算得清清楚楚! “可这些,她全算你头上在,是咱们给她封的路,万一查下来,什么车啊人啊账啊,都能来虚的,唯独这‘封路’是实打实查得到咱们头上。”宋鑫是提心吊胆,儿玉哪里又不清楚呢,她这就是坑他呢! 不过儿玉倒真不怕,不知怎的,他就觉着如若真有栽的那一天,月亮不会不管他!再说,她这么“坑”他,儿玉再一看她这一招一式组起来的局,挺像那么回事儿!说实话,他也感兴趣。 殊不知,月亮这身“组局本领”实乃“家传”!她璟爸这波“险中求财”她两个哥哥没遗上,她倒学个十之八九! “诶,出什么事了,” 本裹着大棉衣靠坐车头瞧热闹的儿玉立起了身, 赛道那头有些吵闹,望见三亮亲自下去了。 儿玉也没动, 这种为三亮“服务的车局”,儿玉的人都是“置身事外”从不参与,仅远远山头上看热闹。 不多会儿,儿玉的“探子”跑来“报打听”了, “来了几个一看就不是善茬儿的,挺火爆,要找朱则周拼命呢!” 2.29 这边的事,从头说起。 三亮听妈妈的朋友豆豆叔说过,不要惧怕陌生人参与你的游戏,陌生意味着未知,未知则代表多种可能,勇于尝试,游戏才惊险刺激,有趣。 所以,三亮坐庄,不怕各路牛鬼蛇神来挑战,有时候着实可以从中找到金子,譬如优秀的车手、改装手、维修手,三亮就发掘几位了,资助他们实现自己的天分,无钱财上的后顾之忧。 今天三亮过来主要看一位叫“风墙”改装手操刀的本田NSX的测试结果, NSX虽然不算是超跑,但终归有着巨大的改装潜力,跟超跑掰掰手腕的实力还是有的,这就得看改装手的鬼斧神工了。 三亮刚儿细瞧过这辆车, 外观设计借用了方程式赛车的设计,从前脸的布局就能看出些许端倪,长长的前机舱勾勒出了赛车特有的大鼻子,但两侧灯罩的设计也很好的与前机盖相呼应,有一种布加迪凯龙星的即视感。侧面车身巨大的进气孔看来是充分考虑了空气动力学。尾部的设计很有日系风格,在营造大气氛围的同时,偏向熏黑的尾灯设计也展现出了这款车的秀气。 当然,车不仅仅是用外观来夺人眼球的,主要看跑起来,是不是能傲视群雄! 车推向赛道了,车手也下去了。三亮等上来半坡,尽等着看成果。于是,三亮并不知将参与比试的对方是谁。直到比赛这结束…… “风墙,你他妈吃里扒外呀!” 风墙改装的这辆NSX看来是棒,远远甩对方几近半公里! 却没想,这辆车才冲破终点,终点,已乱成一团! 从那头山脚浩荡开上来七八辆越野,将风墙早已薅过去打得头破血流!这边NSX一冲过来,也是直接将车手从车里揪出来暴打一顿,NSX也没逃过一劫,被砸得稀巴烂…… 则周等得信儿是先驱车赶过去的,那头乱,也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肯定不得叫三亮过来。但,你觉着三亮人就在此,她会坐视不管吗?不多时,听那头对方越来越嚣张,也赶过去了。 小永开得车,顾及到三亮,车一停稳,赶紧从驾驶位下来,走至副驾这头,抬手虚扶三亮后背,维护得紧! 那头场面已混乱,火爆十足,似乎群殴一触即发!更莫名其妙,怎么还开上来一辆差车?警灯晃得人心更如麻。 却也没想,三亮才走几步过去,待看清差车后车门处站着的一人,他看似清闲,完全瞧热闹的状态——三亮一下停了脚!本还想立即回头不再走近,却,那头,那人已经看见她! “三亮?”梓印一望见她,那是“清闲的状态”立马灰飞烟灭!人如猎豹,立即就投入“高度戒备”! 错愕都顾不上,人已经往她这边跑过来! 三亮低声,“抓住我。”小永那反应,一把抓住她手腕,愣似“拽她来的”。 梓印冲上来就要拉过三亮来,小永还不松手,“你他妈哪儿来的……”实际,真不敢多拽,怕拉伤三亮,也就模样狠做做样子,松了手,梓印完全把三亮抱进自己怀里,“操蛋!你他妈是谁!”骂是骂,抱着三亮往后退了几步,这是他最宝贝,差池不得,该怂就得怂。 小永作势还要上来抢,梓印指着他“你敢动一下试试,”也是叫人瞠目,“孬种梓印”啊,他突然一把打横抱起三亮就往巡逻车那头跑!边跑还边喊,“陶堰,车我先开走了!我去给你搬救兵!”这一气呵成,将三亮往驾驶位一丢,“快爬那边去!”三亮动作也快,滚去副驾,梓印上来启动差车就要跑了! “诶诶,印子!!”两个差员后头追,场面也是有点好笑,梓印却只顾自个儿,如何流利地倒车,大转方向盘,一点不比刚儿人车手开NSX的架势差! 许是这一幕闹剧也“怔傻”当场所有人,要开仗的双方都“暂时转移了注意力”,都瞧着这方,也就眼见到这位“怂差人”又如何牛气的把一辆差车开成了超跑,急转头,急刹漂移,最后,这么窄的道儿,竟然飞出去了…… 但是,到了下个坡儿,还是被拦停了。 对向豪跑的大车灯刺眼照着差车, 印子一手挡自己眼睛,另一手还不忘去捂住亮亮的眼睛——他是没见啊,亮亮此时大眼镜框已经顶到额顶,露出的美丽双眸亮着妖光,她两手抓住梓印的这只手,主动捂在了自己眼睛上——而印子呢,还以为吓着亮亮了,侧头狠狠亲了下亮亮额边,“不怕。”接着,摇下车窗,撑出头去骂道,“老子差笛召唤卫星了,诺,头上信号对准你们呢,滚开,别妨害公务!”张嘴就扯! 亮亮这会儿真是太喜爱印子这模样了! 她两手还捧着梓印这只手挨着自己脸蛋儿亲了下…… 而这一切, 被对面豪跑里的儿玉可看得真真切切! 哦不,应该说,从三亮下来这终点,她的一举一动,儿玉都看得切切呢, 她装啥?怎么这小差察一出现,她就能立即装成这样?——说实话,儿玉心里不好想呢,或许这又是她的另一场游戏,可是,为什么“这场游戏”里她就能这样“弱势”,这样“小鸟依人”,这样“真心爱恋”,这样“情义绵绵”……儿玉想不通,哦,即使在我跟前我对你是知根知底的,你不必对我装,但,为啥就要这么坏!处处辖制我,管束我,对我连个“真心笑脸”都没? 此时,三亮眼里是没有他的,看不到,儿玉眸子里的阴鸷怨念…… “玉队,朱则周在那头做手势呢,”一旁宋鑫忧心提醒, 是了,或许旁人注意不了,他们虽说也不是一路人,但混一起也有段日子了,有些暗号还是懂的, “我知道。” 宋鑫也不晓得儿玉在别扭什么,以为他就是“故着意捣蛋”反正这时候“坏一下公主的事是一下”,也算出会儿气,“报报仇”, “咱还是让开吧,真把月殿下惹急了……诶哟!”宋鑫突然抓住车窗边,儿玉这个突然的倒车,狠劲儿一点儿不比刚儿那辆差车的力度差! 倒到一边,差车从他车前疾驰而去,他甚至都没看清那差人的脸,和,她的脸…… 2.30 话说梓印怎么上得山呢?也是他想瞧热闹赶上了。 下班路上,他遇着巡逻的陶堰他俩,站住正聊几句,陶堰差车上传来总部呼叫,说,有人举报七环外荡子山有大量野车聚集。梓印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走走,我也去瞧瞧。”就这么赶上了。 他载着亮亮下来了,平安了,肯定头件儿去“救”陶堰那俩“遭殃”兄弟啊, 结果还没待他“呼叫援兵”,陶堰就打来电话,说他们也被“安全”送到哪哪哪儿了,叫他个混蛋小子赶紧把车还回来。 印子这才安心,嬉皮笑脸“你们一个月的烟我包了!”又开车去指定地点还车。 这才省下心,再来“审问”他的亮亮,“你怎么上那儿去了!” 亮亮侧坐着两手搭他腿上,嘚啵嘚啵“无辜着呢”说了原因:她会编着呢,说,也是朋友关系参加了那块儿的堵局,不好脱身,她也是去想“助威帮忙”,结果,被困那儿了…… 该印子气不过嘴像机关枪一样,“真没脑子!他们那些人是你们参合得起的?烧钱跟放屁一样!你你,趁早跟那谁离远点,有多远隔多远!她那是心里没数儿,玩这些,晓得那里头水多深么……”一大通教训啊,亮亮“老实乖乖”听着,点点头“再也不敢了。”可印子嘟嘟嘟还没完,“还有,喏喏,你看看我是干嘛的,”他敲敲差车方向盘,“这种事儿你不告诉我,自个儿就去了?脑子呢!”又伸出一手点了下她脑袋瓜。 亮亮心里也是好笑,他训自己“雄起”着呢,刚儿,咋就能怂成那样?……不过,亮亮就喜欢他这样! 她抬起身抱住他,“我再不敢了。”开车的印子快速扭头亲了下她,“坐好,我开车呢。”不过,唇弯着,总算不叨叨没完了。 印子一手牵着亮亮,直嬉皮笑脸给陶堰赔礼道歉,“我这不是一看见我家亮亮在那儿慌了神嘛,” 陶堰他们也是第一次见亮亮,见印子心爱那个紧,也只有没好气捶他一下肩头,“要不是看你是为这……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咱多长时间没见面了,我现在可一心只有她。”印子捞过亮亮抱身前歪头挨着她脸蛋儿,一点不怕丑,表现爱得不行。亮亮有点不好意思,可也两手抱着他胳膊,一副好依赖……腻歪不行。得,又多了两人晓得他有个“小尾巴”了。 “亮亮,以后再碰见这种事,直接跟咱们吱声,印子怂,咱帮你上!”陶堰还开玩笑说,看得出,梓印哥们儿是“遍天下”,都铁磁着呢。 亮亮还真礼貌点头,“谢谢。”梓印抱着她耸耸,“谢屁,找我!只能找我!”亮亮咯咯笑,梓印低头亲她一下,陶堰他们一旁直“啧啧啧”,甜死人不要命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儿跑的时候,我们是吓了阵儿,晓得这些不要命的会怎样,不过,真没想到啊,你是没看见,武直都开过来四五架!”陶堰接着激动说,看来,那场面是够他震撼一阵子! 梓印还抱着亮亮轻晃,神情淡谑下来,“所以说,这种阵势没大背景整得下来?都是有权人的游戏…… 陶堰也直点头,“不过,他们对我们倒是真客气,嘿,老子也是第一次坐武直……” 全程,亮亮两手抱着印子框她脖子上的胳膊跟着他轻轻晃,眼眸微垂,谁又看得清里头的思想呢…… …… 王儿玉这种超级自私的人,有些“小肚鸡肠”也是可以理解的。 翘腿靠在沙发里,手边儿,是洛梓印的全套资料。 宋鑫站一旁,“咱还是慎重点吧,整这小子那不要太简单,就是,至少也别顶着这个风儿,万一月殿下……” 儿玉睨一眼那档案夹,脾气一点没改。——他要办的事儿,几时改过主意?就跟“偷着玩儿”一样,“偷着整人”还不是招儿多得很。 不过宋鑫仔细想下来,又有些不理解儿玉的想法了,他何必对这个小差员耿耿于怀?完全搭理不上嘛, 这点,其实儿玉也不理解自己,但是,心中就有股子无名火压不下来:凭什么她对我就这般“严苛”,对他,就这样“呵护”? 当然,儿玉还是聪明的,他也大可不必冒险去激怒三亮,是不必顶着这阵风儿去干这个小差员,多得是招儿叫自己心里舒坦不是? 他扭头对宋鑫说了几句,宋鑫这才舒眉点点头,诶,这样才是“好招儿”嘛。 …… 话说这几日私下闹得纷扬,说最近“下础层活动”升级了,要从他们这样的抽调人手去一线,交通差岗要人要的最多。——也难怪“人心惶惶”,像他们这些坐办公室坐惯了的,哪个还愿意再去“立岗”,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立岗”,听说文件精神,为起到带头作用,若下去了,那就是站“全岗”!也就是一天都下不来。他们这些常年机关养出来的“老弱病残”几个受得了哦…… 别说,印子个大小伙儿,要他去他也不愿意啊, 倒不是体力问题,是面子问题! 梓印差校学得就是刑察,也曾是差校最傲人的那颗星! 若这时叫他去交通差执勤,他那么些同学知道了,不要面子啊…… 但,偏偏这件事就落他头上了。 倒不是“强行叫他去”,还是个“人情问题”, 也是气人,这个名额就落他们办公室了,本来从“各方面条件”来看都是齐大姐最符合——你晓得名额一定下来,上下都松了口气,接着,就是尽“同情”齐大姐了。 这几天齐大姐哭天抢地闹啊,我这么个病恹恹的身子,还上有老下有小,让我去?你们是逼死我!——一两天没人吭声,领到们也躲着, 第三天,梓印受不了了, 算了算了,我吃亏落个耳朵清净好吧! 他一说“我去我去”,齐大姐那个“感恩戴德”啊,“还是我们印子最有人情味儿!” 殊不知,这“拐着弯儿”的落到他头上,“神不知鬼不觉”被“发配”到最艰苦的岗位上,正是奸诈儿玉“用心良苦”想要的结果啊…… 2.31 累死印子了,一回来就摊沙发上。 乖巧的亮亮给他按太阳穴,他搁亮亮腿上躺着,舒服滴发出喟叹。 亮亮开车把他送回来的,去岗亭接他时望见印子在路口忙死,遇着一二个不讲道理的,火气也冲,着实辛苦。 “诶,我想起来了,你不不开车么,那天开得挺好啊,”亮亮微歪头轻轻揉,模样可心爱了, 梓印舒服合着眼,唇角弯,“你还说,我还不是被你气糊涂了,一下就会开车了,你说见不见鬼。”亮亮撅嘴,手当时就重些,梓印睁眼捞下她脑袋,仰头亲上“就是被你气死了,我才会不开车呢,你天天来接我啊……”啫死。 腻歪阵儿,梓印恢复神气,起身“好了,给我亮亮做豆皮吃去!” 亮亮拉住他手腕,“你每天这好累呀,跟你上级请示一下,调个职呗,” 印子抬手摆摆,“咱不做那事,自个儿咬牙扛下来的,齐大姐那儿‘最有人情味儿’的美名都博来了,哦,临阵脱逃,不丢那人。”笑着走去厨房了, 留三亮一人坐沙发上,嗔怪吧也心疼,但,三亮也不可能插手管这事儿,说过,她“超宠他”,只会“纵着他意”…… …… 梓印朋友多,仇人也多, 他落到路上吃灰指挥交通的地步,来看笑话的也有。 铨叙就是一个。 从前在差校,铨叙就处处跟梓印比着,后来他俩以一二名的成绩被分到刑差大队,铨叙又是哪哪都跟印子较劲儿。 之后,那个案子,梓印彻底“烟熄火了”,被调去办公室做了个小文员,铨叙呢,却屡建奇功,一路高升!这二人“云泥之别”愈显,铨叙却依旧对梓印耿耿于怀,梓印在队里的影响力似乎丝毫没有没落,不少人心中还怀念着他,为他鸣不平…… 路中央,梓印手一直轻摆,车有序而过。 忽然一辆就停在了人行道那儿, 梓印先使劲儿招手,叫他快速通过,那车不动,梓印快步走来,“你怎么回事儿!……”驾驶位这边车窗玻璃降下来,男人取下墨镜,微笑着,“好久不见,印子。” 是他?印子一开始见是他,还带些客气,毕竟老同事,“哦,有空聊,这会儿你先通行。”后头好些车等着呢,印子职责所在,肯定公事公办。 没想,铨叙一踩油门将车忽然驶上只有差车才能停靠的离岛上,熄火,不走了。 梓印将后头车指挥通畅了,走过来,还带着笑意,“兄弟,有空聊,我还在岗上,这块儿也不能停车。” 铨叙轻一挑眉,“怎么不能停了,” 这一看,梓印笑意淡了,晓得对方来者不善, 还是规规矩矩先客气说,“这是差车专用道。” 铨叙瞧他一眼,从车里拿出差灯往车顶上一放,“我这不就是差车了,” 梓印没再做声,转头就要离开, 后头铨叙不得放他呢,喊道“印子,我车突然走不动了,过来搭手推推呀!”梓印压着火继续往前走,“诶,我还执行任务呢,不搭手我能跟你上级反应喏!” 突然,梓印也没想到,“砰铛!啐——”那边不知从哪儿轮过来一个棒球棍,狠狠砸向铨叙的车,他车后挡风玻璃立即稀碎! 铨叙当即下车“你他妈——”还没骂完,对向冲过来一辆重装道奇,下来两个戴头盔的揪起他衣领就一顿猛揍! 梓印回头看了眼,他并没有凑上前去,反倒走远跟没他事儿似得。 铨叙被一人掐喉撞到车边,另一人捡起棒球棍,这才脱下了头盔,冲往那头走去的印子喊一声,“洛梓印,你他妈就这么一直孬得让人看不起!” 要三亮在场,她认得出他们的,不就是几次三番“找他茬儿”的那伙人!——嗯,巧了,三亮此时真在现场,她肯定认得他们! 儿玉也是一肚子火,说好两周她不找他,这才过了几天,她不又来了?——说话不算话! 但,这次三亮并非叫他准备场子,而是让他载她去个地方,儿玉沦为司机了——嘿嘿,想得美!她才不会只叫你做“司机”这么简单的事咧! 没想,叫他载她来到梓印执勤的路口。 是不是存心叫儿玉气死啊, 三亮眼睛一直望着那边忙忙碌碌的梓印,对儿玉“无情吩咐”道:“你想办法减轻这边的车流量,哪儿来这么多车……” 儿玉啊!嗓子眼儿都有些腥甜,想一口老血喷她脸上!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哦,你心疼他,就不顾我“麻不麻烦了”?你是公主,我是公主,我哪儿来那大的板眼,为了他!你也真是会异想天开,控制车流量?你咋想得出来!! 儿玉啊,气得手指尖儿都在抖——发现了,这世上没人能把他气成这样了,就她!且把他太不当人了…… 见他半天没回应,三亮这才扭头看向他, 见儿玉抿着唇,两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跟中风一样——“你怎么了?”她还问, 儿玉喘口气,脸扭向一边,额头有点冒汗, 三亮追着,伸手去摸他额头,“怎么了,犯病了?” 儿玉正想劈头盖脸冲她吼,“你他妈才犯病!”甚至,想揪起她衣领把她丢下车!——三亮才摸上他额头的手定那儿——儿玉连她掌心的温度都没体会点儿,她手就拿开,整个人身子立起来,眼镜一把拿下,眯眼看向那头——儿玉也瞧过去,就开始从头到尾瞧见铨叙找茬儿那幕了…… 梓印的受气稍微叫小心眼儿的儿玉好受点了,人也慢慢恢复正常,再加上,诶哟,好戏一出接一出,冲出来两个更亡命的……儿玉爱刺激的性子更加得到抚慰, 这时,反倒是三亮沉不住气了, 他一把捉住儿玉的手,狠狠一捏啊,整个人还是坐直着,眼睛盯着那头, “这里头,我谁也不能放过!” “好。” 儿玉望着她揪着自己的手,吭了声。 又冷冷道,“放开,你抓疼我了。” 三亮反倒抓更紧,她才不管。 儿玉吃了她的心都有! 2.32 梓印真的是不管,任那边打得头破血流,人骂他骂得狗血直流,不管。他照样维持这边的交通,那边的乱子,有同事去解决。 不过也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武差,无论三七二十一,铨叙,那俩“头盔武士”全抓牢实了! 梓印瞧着,一开始还以为是铨叙叫来的人,再一看,不像!对方这逮住他可一点不手软,甚至“下狠手”,折了他一双胳膊都不惜……梓印沉眼,走过来,“兄弟,手脚太重了吧,逮人也不是要人命……”说着,那头铨叙简直青筋直冒怒吼,“洛梓印,少猫哭耗子!你他妈就是个阴货!……”梓印根本不瞧他,直接走到也上了铐子要被带走的“头盔武士”跟前,“他们我找来了的,我跟你们回去说明情况。”两“头盔武士”就阴冷看着他,也不做声。 印子啊! 这平常孬关键时候“又瞎仗义”的印子啊……见他又主动走过去“参合”,这边三亮恨得跺脚!他们那么欺负你,骂你,你就一直“躲远点”不好啊! 儿玉是两手环胸靠着椅背,反正他是看热闹的,闲着呢, 三亮左手握拳往座椅上一放, “叫他们都撤回去吧。”沉声说。 儿玉摇摇头,“不行,师出有名,退回来就成胡闹了。” 三亮慢慢转过头来,眯眼,“我说行就行。” 儿玉心里火着呢,我不是你朱则周那些人,更不是为你护着你宝贝儿撒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面上,却带着笑,向她靠过去,在她耳边似哄宝贝儿的,“你也别着急,怎么也不得叫他吃亏吧,可这些胡来的人总得教训一下吧……”教她好大一些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事儿,如何一个狡诈了得! 三亮沉下眼,重新戴上大眼镜,“那就快走吧,”不耐烦着呢。 儿玉直起身,眸子底里的妖火特别盛!如果真有二维空间瞧得见,他这把“青面獠牙”的炽火真把一旁三亮吞噬个彻底…… …… 梓印一瘸一拐从里头出来,“印子!”三亮跑过来,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印子被打得!……“怎么会这样……”你细听,亮亮公主声音是飘的——可愈飘说明愈恨!王儿玉…… 印子以为她在哭,忙框住她的肩头,“没事没事,进这里头嘛,都得挨两下的……”印子没说完,亮亮就抱住他的腰,生气得“他们那么欺负你,你不一直孬得很好的吗,跑过去干嘛!” 印子一怔,“你怎么知道?” 亮亮却一点不慌,仰头目视着他,心疼地抬手摸他额边的血口子,“你队里同事说的,要不是他们打电话给我,我又找了同事帮忙……”这些,王儿玉在她耳朵边给她编好的全全儿的,就是亮亮没防着,他连印子一起抓进去,根本就没保护好他! 咳,保护好他?儿玉还压着火没亲自打死他呢! 是的, 里头,印子被蒙住了双眼,谁他妈下手那么狠地吊着打他,根本不知道! 只是在意识迷迷糊糊里听见,“快住手!这是老宋的关系……” 印子这会儿蹙眉紧了紧亮亮肩头,问“你同事找的是个姓宋的关系?” 亮亮摇头,“不知道,”又抱紧他,“反正把你弄出来了就好,你可别再这么傻了!”摇晃他, “好好,”梓印低头亲了亲她头顶,“诶,没想我小亮亮还这么有门道,对了,哪个同事,男的女的,” 亮亮抬头嘟嘴,“你问这干嘛,”她现在就怕印子起疑,怕他深问, 印子嘶一下像扯着伤口了,却还在笑,“男的,老子就不感谢了,你也不准再找他;女的嘛,我还是要当面谢谢滴,特别是她找的这位‘老宋’,” “是菌燕,她老公是武差六部……”这些,都是儿玉“耳朵边儿教好的”。奸诈儿玉当时说,他如果要见“菌燕”甚至“老宋”都没问题,放心吧,安排都妥妥滴。 …… 然而,此时“老宋”就在儿玉身旁为他端着茶盘呢, 儿玉从茶盘里用镊子捻出吃食逗笼子里的雀儿。 “您真打算把他收武组部我这边来?”宋鑫疑惑问。刚儿儿玉提到要他趁跟洛梓印“见面的机会”“故意赏识看上他”,顺道儿,把他调到武组部来,也就是宋鑫管辖地儿来。 宋鑫这回心里也是“啧啧”多哩,你几时瞧见过玉少这般“发之于外”的残戾!下手那个狠!完全当吊着的洛梓印沙袋一样毒打!…… 当时他走进去,望见眼前血腥一幕,还得装另一个声音,“快住手!这是老宋的关系……”将干净湿毛巾递给“过完瘾”的儿玉, 玉少擦着手最后冷眼瞧一眼那吊着的“奄奄一息”的“孬货”,出来了,却说,“这小子骨头蛮硬,我挺喜欢。” 宋鑫不懂了,接着,儿玉就提到要把他调到武组部来的吩咐。 咳,宋鑫哪搞得懂儿玉的心思? 他打是打痛快了,但是,要说舒心,远远不够!这“小心眼”可不是打你一顿就完事儿了的,也是在“打的过程”里产生的灵感:何不把他调到自己身边来慢慢折腾?既然非得“一物降一物”,我就把你“最心爱”的捏在手边儿,你再闹,我手上也有东西了…… “我发觉这小子是有优点,”他微歪头拇指食指搓着吃食往雀儿嘴里塞,雀儿呢,点头嘬不赢。“你看我揍他时,他真一声不吭,硬受着!可那会儿有人进来报,刺挠他的那些人被打吐了血,他倒吭了声,”儿玉停了下,直起身,学着当时梓印的声调,“知道进来的都没好果子吃,可兄弟,也得留点后路,我们毕竟也是当差的,没哪条王法说这样儿得打断骨头的。” 他一挑眉头,继续喂雀儿,微笑着,“这人,有意思。所以我也就不打断他骨头了。”说的好像“应他洛梓印要求”一样。坏透了,王儿玉! 2.33 “出去!”儿玉被父亲训得灰头土脸出来, 亮亮站在台阶上冷冷看着他。 儿玉一咬唇,走过来,仰头,“我知道您记恨他在里头吃了亏,我该向您道歉,放心,宋鑫已经把他调来武组部了。”说完,转头就走。——哎哟,弄得亮亮……一时蹙眉定那儿,还委屈他了?不过一点不后悔“借”王俊生狠狠教训了他通! 当然,亮亮“御人”有分寸,打一下摸一下也是常有的事。 几天后,亮亮亲自来接儿玉上牙山上寮殿,见阳阳咯。说话算数,给他最好的“往生咒”。 世人都知道溥皇唯一的弟弟吽亲王祁雪阳常年居于牙山上寮殿,问佛修仙,几近与人世绝——牙山周边数里都已是禁区,无人敢侵犯! 儿玉也注意到今日亮亮开来接他的车稍有不同,常人当然看不出什么,绝妙处在车顶四角那些亮片上,儿玉知道这些其实是具有“红外显示”的特殊材料制成。于是乎,甭看她这辆车一路上牙山来,畅行无阻,好似道旁全郁郁葱葱,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其实,打入“牙山禁地”起,头上的卫星就已经把这辆车的轨迹记载都清清楚楚。如果是“不明闯入”,你在十里沟那里就已经被“狙击”了,还见得到这牙山一草一木? 车,在上书“云巅游侠”的白玉石高大牌坊前停下。 儿玉往上一瞧呀,哎哟,起码还有百余级台阶要往上爬! 但,月公主是不用爬的, 早在一旁,有两人一竹轿等候, “月殿下,” 两人均恭敬弯腰示礼, 月亮走过去,如常踏上竹轿,舒服坐好。二人抬起,稳稳往上走。 得!他是没这待遇的,两条腿往上爬呗——儿玉多少有些无奈心烦,他一个贵公子,娇生惯养的,说实话,真没这好体力爬这些台阶儿。 其实呀,坏月亮就是故意的! 哪儿就上去上寮殿非得爬这些台阶?哦,你爸妈你哥过来了,全用轿子抬啊?什么时代了! 这才不是上上寮殿的正途呢,那边有“升山电梯”,月亮就是故意整他才走这条道儿呢! 爬了四十来阶吧,儿玉就开始喘,停下来,一手插着腰歇会儿, 坏月亮也停下来,趴竹轿扶手上瞄他,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心里其实还在说,看你那虚样儿,我没叫你来抬我就不错了…… 儿玉歇会儿,也不瞧她,继续往上爬,月亮再舒服坐好,继续往上走。 儿玉再停下,她也停下,还这么侧趴着瞄他,跟个监工似得——儿玉且不看她,只跟自己较劲儿,快了,快到了…… 终于到了, 月亮优雅走下来,抬她的两位禁卫人身体素质那好到哪儿了,气不喘威严不减,规矩抬着竹轿于她再次礼貌一躬身示礼,离开了。 四下还是无人可见。 儿玉累死了,干脆坐台阶上休息会儿, 月亮好心情立他一旁呼口气,展望眼前这开阔辽远的大好河山, 儿玉边还轻轻喘,侧头仰起望她,“您至于吗,我父亲骂我一顿还不够,又这么折腾我,您那么心疼他,干脆也打我一顿得了。” 月亮低头瞧他,“我哪儿折腾你了,你个大男人,上这百来层台阶还累死不成,”轻轻嘟嘴,其实呀,就是在笑,瞧那弯弯的眼眉,可好看了! 儿玉看向前方,出口气,“可不累死了,我没您心爱那位好精神头,那边明明有电梯,您不让坐,也是,这可比被打一顿遭罪多了……整日里这样提心吊胆,也不知道哪天您一个不高兴,又拿我出气……”儿玉就跟个怨妇一样那儿碎碎念,但,就是叫月亮心上好舒服哦!她甚至发自本能想抬手摸摸他头——愣是忍住了,转身走,是真的笑起来呢。 儿玉也紧自己歇好咯,才慢慢起身跟上, 又上了小几层台阶,这可不累,主要是满眼美丽景致实在叫人由心舒心,心不累自然身子也不累, 说这边如仙境,过了点头,毕竟花草繁茂鲜艳,也是人间之景,只是布置得确实独具匠心,与任何别处的“人间之景”又那样不同,很温馨很柔软很超脱——听说,雪银河是极有生活情趣的女人,她极会养花草,又通藏地养生术,而她这方面的“修仙之养”全被她小儿子遗走了,吽殿下可说是“造境”的高手! 走到上寮殿正殿了。 真的,儿玉觉着自己已经在天上了! 他也见过老照片,上寮殿上世纪还是金碧辉煌, 却,自吽殿下入住这方,重新修缮,殿宇变得青茫,真的更适合这云雾缭绕…… 走在前头的月亮停了脚, 她回头,朝他微笑,“你自己进去吧,那是你的世界。” 儿玉一时还有些却步, 这里的意境太叫人心颤!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月亮向他走来,拉住他的手,“去吧,阳阳在里面等你。”温柔地推他, 月亮真实感受到儿玉手心里的汗,他是由心地兴奋着,激动着——这样的儿玉也好可爱,月亮像看着自己孩子一样温柔目送他走了进去…… 大殿里, 一无尘,二无心哀,只一座高高大佛,慈眉善目俯视人间, 它坐下,立着一人, 阳阳干干净净,绝色的面容,青朴的斜襟短衣扎在灰色佛裤里, 他右手持一金铃,向他轻轻一欠首, 儿玉赶紧弯腰,行大礼,“吽殿下,” 是的,心上的激动真无法言喻!——除了这人的身份,更是他这个人!他是那种叫人“一眼就能折服”的活小佛,且,那样绝美…… 阳阳微笑朝他身前一白色躺褥一比, 儿玉灵通,恭敬小心走过来, 躺下, 阳阳在他身前盘腿坐下, 执起一白绢佛帕,覆之他面,“今生而去,往生即来……”儿玉慢慢合眼,真的,他一声起,自己全身放松,无与伦比的通体舒畅,思绪绵绵长长,回到那最悠远的天际去…… 谢谢给亮亮投小钻石哟,嘻嘻。 2.34 至此,王儿玉成了阳阳的“教徒”,不信佛,只信他!为了阳阳,他也该对亮亮有点“耐心”了,但凡再勃然大怒,只想想我还能见吽殿下,就能稍微忍住些——全看阳阳的面子。 …… 这天,三亮领着梓印来见“菌燕”了。 一切王儿玉都安排好,三亮也“配合”与菌燕挺熟的样子,接着,也终于见到真正的“帮忙人”“老宋”。 宋鑫出发前不断给自己打气——他可没王儿玉那“胆子”,对月殿下,他怵得很! 当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真见着面了,那个“泰然自若”——倒是梓印一句话,甭说老宋,月亮心头都稍一怔,“我们哪儿见过吧,”那是,亮亮有“识人一面就记住”的本事,梓印也不差!他面熟是上回带亮亮去采梅子路上不遇着那次封路,这位“老宋”可是当众“鞠躬赔礼”了的——好在,梓印一时没联系上那次,就是机敏的脑子反应太快,此人面熟! 老宋反应也快,握着他手拍拍,“瞧,这不就是缘分,”一热络,顺利将气氛瞬间带进“不生疏”,那下头的话儿也就张嘴就来,我欣赏你,想把你调来我手下,行不——说起来,梓印身上“江湖哥们儿”气也重,某些方面和宋鑫他们还真“臭味相投”,人家这样“赏识”自己,义气上就该“给面儿”,爽快答应了。 好了,这顿自是梓印请,他去“挑鱼”了,这边留下宋鑫与月殿下面对面儿,老宋“怵儿”上来了,头撇一边,眼睛都不知往那头看好! 梓印对他“面熟”,亮亮可也实打实记着他呢! 三亮望着他,神色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老宋,” “诶,”老宋应得唯唯诺诺, 三亮双臂搁桌上,像小学生一样坐着,身体稍往前倾些,低声, “别跟着王儿玉学坏,你要敢对他使坏,我饶不了你。” “是是,”老宋背都汗湿了! 三亮舒坦起身,坐直,拿起桌上的茶水给他斟满,杯子移他跟前。老宋赶紧抬起两手接住,“谢谢谢谢,” 亮亮垂眸放下茶壶,“有什么先跟我联系,则周也行,你也放心,不出大事,我也碍不着你对儿玉的忠诚。” “是是,”老宋直点头。注定,往后日子不好过了,这“夹肉饼”他做定了!不过老宋也自我鼓励,给自己打气,加油,鑫鑫,你聪明的脑子定能帮你“左右逢源”哒! 梓印再过来,又是老宋“江湖气十足”,忒能结交的样子——说实话,抛却什么公主、儿玉,这一桌儿吃完饭,老宋是真的赏识梓印呐!梓印的爽快,聪明,豪气,本来宋鑫就喜欢这类有“侠气”的人! 是呀, 侠气, 印子身上“痞孬”掩盖下的,正是侠气,浩浩汤汤,叫人沉迷。 何谓之侠?金庸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温瑞安说,侠是于“在所不为”与“在所必为”中作选择,是“逆境中的人性”与“历劫中的真情”。孙晓说,因为我的气不能被世界认同,所以,我才是侠客!我不相信上天主持的正义,我用我的刀、我的剑,履行我心中的“道”!直到死的那一刻为止,这,才是真武侠! 所谓侠者,左边取仁,右边重义,以仁义二字行天下,是谓行侠仗义。头顶灰天,脚踩泥地。只因存爱,所以存恨,只因心慈,所以心悲,只因成王败寇,所以济弱扶倾,只因天下无道,所以以武犯禁。如此看来,侠者必以仁爱为本,行仗义之事,重言诺,轻生命,拔剑顾苍生,扫荡不平事。 所以身带侠气之人从一开始便站在了传统社会秩序的对立面上,以自己心中的尺来衡量对错,所以侠注定是以一个叛逆者的形象出现,受常人规范的排挤仇视…… 愈是了解梓印,三亮于是愈对他产生喜爱。 是呀,刚开始,印子身上强烈的反差吸引她,还纯粹是为着完善自己“死神”那张面孔, 但,处久了,印子骨头里的“叛逆”就愈叫三亮难以掌控,难捉摸——明明是仇人,他还能舍身保全!三亮之后问过他,“那两个‘头盔’不是你仇人么,他们被捉起来不正合你意吗,你一先走得远远的不正好,又跑回去保他们干嘛!还有那个铨叙,他那么羞辱你,叫老宋这回处罚了他不更好,为什么你还反对?” 印子框着亮亮的脖子两人漫步在江堤边, 亮亮永远记着他心上愉悦地抬头看了看那轮弯月,说, “这世上呀,不是什么都是‘你强你就有道理’这个理儿,那俩头盔是我仇人,但他们为什么会被捉起来?还不是首先为我打了那铨叙,这就是有恩,不能不报;铨叙是嘴贱,但他骂我,那是我和他的恩怨,要弄他,也是我亲手来。借老宋的手,算个什么人?所以啊,”印子痛快舒口气,“做人,恩怨要分明,不恃强凌弱,对得起自己的心……” 亮亮停下,踮脚抱住了他,仰头望着他, 印子也环住了她的腰提抱起来,不叫她踮脚累着,“怎么了,”印子眼里的光亮比天上的星星漂亮, “让我好好看看你,”月亮说, 印子倒有些不好意思加懒痞,侧头看向一旁,“有什么好看的,”那笑意啊,调皮的小子…… 月亮追上他的唇,“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亮亮贴着他的唇喃, “……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蓬。官冗从,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印子也跟着喃起来, 两人唇靠唇,合吟这首梓印最爱的贺铸《六州歌头》,成了亮亮心中最美满的时刻, 是了,应该有些晓得为什么梓印这样吸引她了, 她爱“恃强凌弱”,且,估摸改不了了, 但,梓印和她恰恰相反,这就叫“互补”吧。 2.35 “互补”是好,但十分妥帖也需要时间磨合,在我不了解你背景,你不了解我从前时,这种“磨合”难免引冲突,得闹心阵儿。 梓印调来老宋部门,比起从前枯坐办公室有意思些,他人也博学活泛,交际往来一会儿又混熟一帮人,真的,老宋愈发觉得,除去主子们的压力,印子真是个好哥们儿! 调走前,老韦还舍不得,中午喊印子来办公室喝了一盅儿, “要说你高升到那地儿,我该替你高兴,可也不得不提醒你几句,上头那些组织步门后台都硬,有时候你这犟脾气得改。” 印子碰下他酒杯,“您放心,我有数。” 老韦又嘱咐了好些,也说起从前他“消极”,嘉维看着也着急,也曾想把他调走——印子默默点头,嘉维与他的“铁”,那是最动摇不得的!“您晓得他忙些什么呢,我总觉着他去小京不至于操劳成这样,讲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梓印也是疑惑着问老韦,真的,嘉维去了小京后,不晓得怎么说好,边“神秘”了吧,一搞电话都联系不上,即使打通了,说几句就好像很忙匆匆挂断了…… 老韦垂眼喝着酒,就是轻轻摇头,“小京那边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责任心又重……”多的,也不讲了。印子是轻叹口气,喝了口酒,“赶明儿我空儿了非去看看,忙啥呢……”老韦这又赶紧抬头,“别,你别去添乱了,嘉维有他自个儿的节奏……诶对了,你这调走了,那歌咏比赛你得参加完才能走啊!”转移了话题,印子笑“好,我还指着拿第一拜见溥皇呢。”算把这茬儿岔过去了。 诶哟,印子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一路过关斩将,他真一举夺了分区第一,再,全系统一赛,得前三,就真能进宫拜见溥皇了! 宋鑫还曾亲自来老韦跟前“夺人”,说印子已经调我那边儿了,他这个“名额”应该算我武组部,老韦那个坚决不肯啊!骂人了,“他档案还没走!你他妈官大几级这么压我,老子还真不放他走了!”宋鑫也是活泛人,一看这“铁磁儿”赶紧又转弯,把老韦又哄好了——其实,也正是宋鑫这“能屈能伸”,印子也着实欣赏他,与他更交好。 为庆祝印子勇夺“预赛入场券”,他的一众狐朋狗友包了“哮天犬”这个夜店的场子,疯起来为他鼓劲儿加油! 想想,印子是主角,亮亮还不得成“最主角”,如今谁不知道,亮亮是印子的命,上哪儿都带着抱着宠着, “哮天犬”这个夜店也是有意思,门口是大狗张开血喷大嘴的造型,狗友们更出奇招,将它稍加改造,设置了“牙齿机关”:女孩儿往里走时,不知什么时候“上下牙齿”就会合拢,后头男孩子去抓,抓着女孩儿了,女孩儿亲他一下;没抓着,女孩儿躲牙齿里了,你就得听她任何一个要求,必须执行! 疯死啊, 有的抓着了,真是“捅破纸”的好机会,女孩儿腼腆不亲,男孩儿就“恶狠狠”亲上去,周遭狼叫轰轰! 有的没抓着,那就“要求”千奇百怪,甚至要脱了裤子做俯卧撑的!怎样,还不是得照做! 印子和亮亮玩这儿,自然最热烈时刻, 调皮捣蛋的甚至设了堵局:抓着的站这边,没抓着的站那头,赢了如何,输了如何,会玩极了! “印子亮亮,不能搞猫腻啊!你们要玩祸祸,搞假,我们都不饶你们!” 印子伸手抱着亮亮的后腰,把她“丢”到牙齿跟前,又拍了下她屁鼓,“听见没,不准抵赖,故意叫我捉不住你!”亮亮还是穿着活泼的小背带裤,回头憨憨笑,可爱惨了。 真的都特有游戏精神,亮亮绝不懈怠呀!可是,印子实在太快了,肯定把他的小亮亮抓个满怀!亮亮还有啥“腼腆”,捉着印子的下巴重重奢吻上去——人心被他们吻的都酥化咯,太甜蜜…… 进来又是想着法儿地闹啊疯啊,特别快活, 总有一样是不得落下的,既然是庆祝印子“歌颂比赛”得第一,肯定印子得来一段助兴呀, “情诗!!情诗!!”场子齐声欢腾,非叫印子来段儿情诗歌咏, 印子会怵?想想他也是学霸出身啊,张嘴就来, 印子跳上吧台, 他的亮亮乖巧坐在下头的高脚椅上,看着咱多才多艺的印子开始发挥了, 场子里的喧嚣一下安静下来,灯光都柔和下来,一圈浪漫的光晕缠绕着他,多么灵气儿迷人的印子啊…… “我问佛:为何不给所有女子羞花闭月的容颜? 佛曰:那只是昙花的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 没有什么美可以抵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 我把它赐给每一个女子, 可有人让它蒙上了灰。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娑婆世界,娑婆即遗憾, 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 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 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 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怎么不叫亮亮心爱他, 印子是无穷的宝藏, 这首仓央的“问佛”让他歌咏得还原了它的本貌:情深又超脱, 这世间的情爱啊,美得不像话,又这么折磨人,但,无论如何,多令人动容…… 印子最后回归到最纯本的少年模样,他白衬衣,卷着袖口,领口第一个扣子解开,坐在吧台上,腿垂下在外,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最后一句,他向一旁的亮亮伸出手,亮亮的手放在他手心,他紧紧握住,彼此笑着,真是这世间最美的画面了…… 2.36 所以说,这样美的画面,谁破坏了,月殿下能容他们吗!这次,月亮是真的被惹烦了。 多美妙的时刻, 突然,门口喧闹,“你们不能进!——”接着“狗牙”被打断冲开,进来一队人! 领头是个女孩儿——短黑夹克,优美身材,清秀短发,关键是,真美丽!特别是如星子的眼睛那样想念地看着还坐在吧台上的印子…… “印子,爷爷不行了。”女孩儿望着就含泪, 印子手还握着亮亮手呢,明显感觉指头动了下。 不过,脸上平静,眼眸稍挪一旁——看着是“孬躲”,可在对方眼里就是“无情冷酷,不予理会”! 女孩儿眼泪唰得流下来,红唇微颤,“你背叛我们,那样不留情,你问问这里站着的每个人,哪个不恨的咬牙,但是明明知道你在哪儿,谁真正去害过你!雪印,我哥现在还在坐牢,我爷爷快死了,你就真的无动于衷!” 感觉亮亮的手将他一握,印子抬头看她。——印子似恍回神,他眼神一凛,跳下吧台,揽起亮亮抱着就要往后门走! “雪印!”女孩儿极怒极殇的嘶叫就在身后,印子却似一心一意只顾着把亮亮带走!他低声“快走!里头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回来!” 亮亮肯定不愿意啊,反手抱住他“你不准回去!跟我一起走!” 听见里头已经殴成一团,印子的狐朋狗友多半差子,为了他也能豁命那种! 印子突然来了火,将她使劲一推,“矫情啥!这是爷们儿的事儿,滚!” 亮亮倔强地看着他,眼神也冷下来,“爷不爷们儿的事我不知道,你没把它当成我俩共命的事儿。” 印子心里一烫啊,他明白,他的亮亮什么意思……但是,档口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想想里面的肯家人就是打不死的恶鬼!他花了近五年时间“沉浸”在这个家族啊,最后,多大多大的代价呀,他死伤多少弟兄呀,以为可以将这个罪恶之家彻底覆灭!却——看看,肯泱这个老恶魔还活着,他孙子肯耐元也只仅仅被判入狱十年…… 印子沉着脸,一把薅起亮亮就这么单手揽挎着走下台阶拦了辆的士把她丢进去,“护城河,不准停,有人要杀她知道么!”说完,朝司机丢了五张一百,拍拍车顶,司机大哥赶紧开走! 全程,亮亮也是沉着眼,不吭一声,也没反抗。 他那么挎着她,她的大眼镜框都歪了,坐的士后座还这么歪着,亮亮也不管——司机大哥还以为小姑娘吓傻了呢。疾驰。 “停车,”小姑娘突然吭声, 司机大哥还忒负责任的,“停什么车,我知道要报警!马上就到最近的差局了!——”却突然的士急刹!——司机大哥这下晓得这穿着背带裤的小姑娘也不是善茬儿了,一把超级精致的小匕首抵在他脖子大动脉边! 亮亮下车,司机大哥还在后面喊,“这钱……”大五张,司机大哥揣着也烫手啊, 亮亮已经取下大眼镜框,回头冷看他一眼——司机大哥首先是惊艳到心发颤!黑幕下的女孩儿——是真实的堕落天使吧!可也晓得怕,吱呜开车溜溜溜了,脑海只怕久久还在回顾那见到女孩儿面容的惊鸿一眼!…… 站在黑暗里的亮亮,不慌忙地拿出手机,直接拨打的,是宋鑫的电话——得,老宋第一次“人间煎熬”来咯! 印子在哪哪哪儿被困了,叫他去解困自是首要,不过,显然月殿下怒了, “里头的人,无论男女,伏法前,都给我往死里打。” 老宋听了汗毛直竖啊! 他晓得月殿下首要找自个儿来办这事儿是为啥, 不就是在洛梓印跟前露馅不得!面上,她可只“认得”自个儿这唯一一个“有能力”参合这事儿的人! 比起这件事“告不告知儿玉”都在其次了,最叫老宋为难的是,怎么掌握这个度? 往死里打? 是真打死?还是,往死那个方向打,还留口气儿?…… 反正急匆匆往那边赶时,脑袋里都在揣摩这个度,他甚至几次想打电话“求助”朱则周了,至少“咨询咨询”到底度在哪儿? 但是,直到他亲自赶来现场,“为难”又升级了! 到底咋情况? 当他带来的“庞大队伍”……真的,老宋这可是头回“亲身得公主令”,哪儿敢有丝毫不用心?“哮天犬”附近三个街区全禁行了!武差车从四个方向开来,出动近两百来号人!这不是“打死”,这是要打到“永不超生”了…… 其实,印子的狐朋狗友战斗力不差,如果单说对付最开始随女孩儿进来的那些人,该压制住!但,哪个晓得,对方看来今儿也是“誓要把印子带走!”出动的人马也真多!谁也没料到后头又陆续开来这些车,下来手持利械的练家子这么些!……那就完全抵不住了…… 老宋的人马开进来时,狐朋狗友们护着印子还能在原地“顽强抵抗着”就超级不错了!实际,当大批武差荷枪实弹冲进来,那阵势,就算狐朋狗友多半也是差人,依旧也算今生头回见着,各个被打得头破血流,依旧看傻?什么情况! 这些武差可勇猛,上来人均“清道夫”一般手脚麻利又凶猛地将对方人马“斩受”的啊……绝对不手下留情!包括对那个“美丽女孩儿”都要不手软……但,印子护住了! 印子大喝“住手!”看见进来的老宋了,“你怎么……” 老宋跑过来,忒关心地扶着他,“哎哟,我的印子弟嘞,你吃这大的亏怎么不找我呀!”印子身上的伤多半也是“防护伤”,对方要狠心伤他狗友,他去救,对方一看他过来,着实也不想伤他,但难不准有来不及防不住的时候…… 印子望着他,“亮亮找你来的?” 老宋这会儿听见“亮亮”都寒,一心只想赶紧把印子扶走,他好执行“月殿下命令”! 没想到的是,给他出难题吧, 印子此时不走,他捉住老宋的手腕,低声,“宋大哥,我印子记着你这趟救急之恩,但,眼下这事儿不闹大了,都撤了吧,让他们走。” 2.37 这时候不是孬不孬的问题,是梓印得保持清醒的头脑,五年了,他太知道肯耐元的为人了……这绝对是个高智商,毫无人性的恶种,他出生在那罪恶之家,骨血里就带着肯家残戾吃不得一点亏的人格本质,他要晓得他妹妹在外头“这么不好过”过,坚决不得下地!且,肯耐元天生是“阴暗里玩手段”的高手,他宁自损八百也要置人于死地的疯狂……如今梓印真的有亮亮了,他不能再跟他死磕! 见老宋犹疑,印子突然双手握拳伸向他,“说起来,这是我私事,这么大场面你也是不好交代,”印子意思很明白了,可以铐自己给今天这事儿落个结局,毕竟老宋出警这么多,不了了之也是不可能的。 哎,印子是着实不晓得老宋背景,完全以“兄弟角度”为他考虑——说实在,宋鑫心里是再次赞他性情。但,老宋头上悬着把龙剑呢,他真不敢做主! 老宋扯由头出来赶紧给月殿下去了电话,如实汇报,“您看这……” 亮亮那头只沉默片刻,说了两个字,“随他。” 老宋这机灵的人,可这时候是真糊涂了,怎么个“随他法儿”呢?是人都放了吗!就这么算了吗…… 挺着胆子又问了声,“都放了是吧……”话没说完,亮亮那头清晰传来,“他不要把他铐起来么,那就称他的意,全铐起来!”电话挂断。 老宋耳朵贴着手机还顿了下,最后,晓得糊涂不得了!全铐起来什么意思?一个都不放过!包括洛梓印…… 不过老宋还是稍微玩了个心眼儿, 当着洛梓印的面“假意”还是无奈,“那对不起了兄弟,委屈几天。”好似听从了他的建议,“逮他个大头儿好交差”将他带上车,还“安他心”地说“你放心,你朋友我帮你送医院。”见鬼哟!去你妈的,梓印车一走不见,罗刹面出来,管你那边,全给老子绑死,丢去了最扎心的学艾监狱——学艾学艾,名字多好听,却绝对是最地狱的大牢了…… 老宋的正经主子到底是王儿玉,他哪敢瞒他,那头才向公主殿下复命——却,电话已经不是月殿下本人接了,是朱则周的声音,则周也就轻轻一哼“知道了”。老宋这头已经在往儿玉那边赶呢。 儿玉又在背手浇花, 老宋几次都忍不住想问他了,您这哪儿弄来的狗尾巴草啊?但不敢。真的就是一株像狗尾巴草似的小野花,儿玉近段像宝贝一样栽培,老宋每次来,他都在弄它。——老宋哪里知道,这是儿玉那日从牙山上寮殿外摘回来的,摘回来了就当“仙草”养,这就是他的“精神仰视”,看着这株“狗尾巴草”,他就不敢忘阳阳说的每句话! 听后,儿玉背手弯腰瞧着“仙草”,也就“哦”了一声,根本没兴趣。 老宋也跟着弯腰,“那我把他们都关在学艾,没问题吧,”小心问, 儿玉睨他一眼,直起腰,老宋赶紧将毛巾递给他, 儿玉接过来边擦手边轻言轻语,但,听老宋耳朵里吓一大跳! 儿玉说,“你还好意思问我,是都关进学艾了么,洛梓印呢,”他毛巾往旁边一丢,“要是我,我这次非弄死他。” 老宋也是惊吓里反应快,“玉队玉队,我也是有心没胆啊,”赶紧表忠心,“月殿下她可盯着我在!”好在儿玉没再紧逼,只见玉少走至沙发边坐躺下,仰望上方,“你算也知道我的感受了吧,被她盯着,是不是想死……”看来儿玉是真对这摊子事儿不感冒,对老宋而言真是“开大恩”了,殊不知,儿玉也是真透了口气,这样也好,她盯着宋鑫办事,总比叨扰我好…… 梓印被关在武组内部审讯室,不过随身之物全没收,包括手机。 也是,必须得断了他一切外在联系,否则但凡他一个“狐朋狗友”给他“通风报信”都是鸡飞狗跳! 老宋是贼,他可不像儿玉“敢烦公主”,他可是每日脑袋在不在脖子上都操心着,必须时时准确判断“情势”! 诶,据他细心观察,亮亮这回看似“狠心捉了印子”,实际,就是赌气,真未“远远”到狠心!最直接的,亮亮还住梓印那小院儿里呢! 他咋知道的? 亮亮亲自打电话把他招来这儿问话了的。 一进来,老宋也是惊艳,为印子家那棵富贵贵的苹果树! 还因为,树下坐着富贵贵的小公主, 这还是老宋头回见亮亮穿裙子,亮亮平常揪起来的小麻雀尾巴也放下来了,头发散着,但,大眼镜框还戴着。 这样居家的亮亮赤着脚正在这棵苹果树下踩一脚盆脏衣服——老宋更庆幸没为他家儿玉“谋私刑”折腾印子了,月殿下给谁洗衣裳呢!月殿下给印子洗衣裳呐!!老宋心里简直一再为印子点赞,你行,你真行! 亮亮穿着淡紫色的小裙裙,拎着裙摆,踩踩踩盆子里的衣裳, 头发都散下来了,根本望不见她脸庞,老宋就更心惊胆颤,站那儿老老实实, “我今天把这些洗干净了,你给带进去给他换上,里头脏兮兮的,对了”月殿下一抬眼,老宋心就咯噔一跳,简直心里发毛,明明眼前的小姑娘这样活泼可爱,他就是怕得不行! “里头有洗澡的地儿吗,” 老宋心里还是mmb了下,以为那是酒店呀,还洗澡? 可还是不敢撒谎,“没有,”又赶紧说,“要洗澡我就安排……”只见月殿下一抬手,“不行,”又拎起裙摆继续踩,“算了,让他臭死得了,”明明撅起了嘴。老宋又偷偷睨过去,他娘的,亮亮推了下大眼镜框,撅起的小红嘴巴更艳,老宋心又掉半拍,这要是个平常姑娘,他一定大胆骂一句,妖精! 不过,老宋心里完全有数了,哪儿能真叫印子臭臭的,要不,对得起月殿下这一脚一脚给他踩出来的香喷喷的干净衣裳? 更何况,亮亮叫他提走一大袋换洗衣裳时,还嘱咐要他把他换下来的全带回来——亮亮这是甘当他洗衣婆的节奏啊……其实,哪里光洗衣婆,亮亮亲手做的饭菜,老宋差不多也得天天送了,但,就是不能告诉印子,这些都是亮亮的手艺啊…… 2.38 三亮出来买点东西,也没骑小摩托,步行去超市,因为也不远。 她的手机震动,三亮接起, 那头“殿下,后面有辆车跟着您。” 是了,从小到大,特别是自自个儿出来单过,父母兄长对她教授最多的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所以,三亮的警惕心也饱满,自逮了印子那帮子仇人,亮亮就防着这些人“注意到自己”使坏呢,已经调来隐卫跟随,但也吩咐道没有她的指令不得轻易行动。 “嗯,没有我的信号不要动。” 继续如常逛。 超市里亮亮就想好了这出去“恐遭不测”,不能这么着精心挑选的东西全白费了,所以她离开前还特别把自己买好的东西办了邮寄回家。 于是空手出来的,故意往僻静处走,就想赶紧瞧瞧接下来有啥“惊险奇遇”。果然,那辆车瞅准时机猛然开至她前,也是利索,黑色头罩往她脑袋上一罩,三亮假意挣扎了几下,就被对方几个壮汉“毫不费吹灰之力”地掳上车了。 亮亮上来就装吓晕了,想听听外头的动静,可惜,他们也很谨慎,全程一言不发! 车行驶近半小时,停下来,一人将她扛起似乎小跑了段路程, 交于另一人“肩头”,亮亮听见,他们极轻声,“都准备妥了?”“妥了,放心,现在是午休时间,特别审讯区域我都打点好了。”“好,我就在这里等。”“行。”这人继续扛着她往里走去…… 三亮目前是不知道这是哪儿,后面紧跟她的隐卫们却着实吃了一惊的! 竟然是“温溪槛所”!隐蔽式无人机也录下了他们“交接月殿下”的画面,黑衣人将月殿下交予的,是一名身着制扶的狱差! 由于月殿下还能发出指令给他们,说明她并未失去意识,隐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这座“温溪槛所”肯定已部署监视团围,随时确保月殿下安全无虞。 “九少,”那人恭敬喊了声,将她轻轻放在座椅上, “辛苦了。”听见一个很清沉的声音, 亮亮头上的头罩被取下来,那人不晓得在她鼻子前晃荡了个啥,特别刺鼻,亮亮顾不得连连打喷嚏,眼泪鼻涕流! 那人拿来纸巾要给她擦,亮亮眯着眼夺过纸巾侧脸一边自己擦拭。听见对面那清沉声音再起,“你去吧,我知道只有二十分钟,不会耽搁。” “好。”那人出去了。 这边亮亮大眼镜框已经顶到额边,她纸巾捂着口鼻迅速看了看周遭——这才也是惊疑,竟然审讯室?再望向对面……更一稍挑动眉梢! 原因有二, 一,他穿着囚扶,明明是个囚人! 二,是个少年!十分清隽,板寸头,却一点不狠气,倒像和尚剃度却无奈身陷囹圄长出的毛桩。但,再仔细看他的眼,是“狼性温柔”,和他的声音一样,绝对的稳狠。 他走过来,伸手要拿下她顶至额上的大眼镜框,亮亮捂着口鼻防御性地往后一推,他手在空中一停,之后,还是稳稳摘了下来, “我只想看看你长啥样儿,” 亮亮还是捂着口鼻,漂亮的眼睛已经在他视线里展露无疑, 他手持大眼镜框点点她,微笑点点头,“明白了,这么漂亮,又有个性,印子是不得不爱。”他转身回到座位上, 亮亮不得放下手,沉声问,“你是谁,” 他将大眼镜框还回到她面前的桌面上,两手像小学生一样交叠放在桌面上,倾身向她,情态温柔,“你别害怕,我今儿请你来就想亲眼看看你什么样儿,印子是个十分不易动凡心的人,他为你着迷肯定有原因。”他顿了下,接着说,“漂亮是肯定的,要说什么样的绝色,印子也不是没见过,五年里,我测试他这方面不少了……”突然眼眸里带些调皮,似乎想起了从前的乐事,十分愉悦开心。又定眼看她的眼睛,“当然,你比我所有见过的女人都好看。”接着眼眸那抹愉悦的华彩又淡懒下来,他身体往后仰去靠着,放在桌面上的两手交握在一起,“刚儿来,你一直就没晕,要不给你嗅着‘烟散’你哪儿反应这么快就呛醒了。从进来坐这儿,哦不,我猜想从他们把你掳上车,你都没咋反抗吧。聪明姑娘,知道叫嚷于事无补,不如攒着体力,发挥脑力,再找出路——印子没喜欢错人,有貌有脑。”他微笑,似乎真心为印子找到所爱高兴。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他再次起身走过来时,拿起了桌上的黑头罩,蹲在了她面前, “先把眼镜带上吧。” 亮亮冷着眼侧脸过去迅速拿起眼镜框带上, 他似乎还跟着她脸张望了下,想看清她五官,亮亮一手还捂着就不叫他看分明! 他叹了口气,重新将黑头罩罩她脑袋上,边罩边像个老父亲,“你还真犟,我迟早不得看你全貌的,现在先细瞧瞧怎么了……”轻轻给她把头罩罩好,真的,修长优美的手指像在给小娃娃整理好帽子,“行了,看看,没什么好怕的吧,今儿我就是请你来瞧瞧你。真好。” 是没啥好怕的,但结合这个地儿,这个人,平常人哪个不会感觉凉飕飕! 他是谁!这等猖獗!人坐在牢里,竟然想掳谁来“看看”就轻而易举成行了! 亮亮是不动声色被“原封不动”由这个始终没见真面目的狱差又交还给外面掳她来的人——他说得对,估摸她要“叫唤反抗”了吃亏还重些。就这么“乖巧弱弱”的,人又将她带回到掳她的地方,“抛却”到路边,等亮亮好容易取下下头打了死结的头罩,掳她的人,车,早无影无踪。 亮亮也是不急,她还又返回超市看她刚买的那些东西邮寄走没,结果人才打包,她取消了邮寄,亲自提回家算了。 边走回来她和隐卫通了电话,自然对方是谁也搞得清清楚楚了。 原来,他就是肯耐元呀…… 亮亮原本“尊重”梓印,他“过去的任务”不想插手, 但,今儿这一看,这个肯家着实嚣张!被打击成这样了,依旧还有势力能招揽“槛内人”为他效致死之劳! 这种蛀魔之家,难道还继续放任它死灰不灭,作乱依然吗! 肯耐元估计也料不到这头, 他这一掳“印子的心爱”一看究竟,竟然,真正将肯家送入了覆灭。 2.39 肯家的覆灭在普通人跟前几乎是没有涟漪的,连肯泱(肯耐元爷爷)逝世的讣告都能淹没在报纸的不起眼角落里。自是更无人知晓,从温溪槛所某个深夜里传出的嘶吼是何如痛彻心扉,与恨戾极致…… 然而,此时依旧关在武组内部的洛梓印也是对短短两周,外头发生的一切全无知悉。困在这里,由于老宋的照顾,衣食无忧,但毕竟无所事事,肯定也不会舒坦。 一个人,特别是夜深人静,是总容易回想起从前的事,这不是你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那会儿他才毕业,由于在多个案子里的出色表现,队长程西河对他十分器重,一天,找到他。 梓印还记得当时程队上下打量他的样子,搞得印子都不好意思了。他说“梓印,你家庭条件那么好,跑来当刑差,出生入死,是不是有点划不来。” 印子当时还挺憨,一挠头,“什么划不划得来,我喜欢就行。” 程队点点头,“这里有个案子,我想,只有你去最合适,但是,”印子记得他当时停顿了好久,轻轻说了句,“我怕害了你。” 印子望着他,很坚定,“程队,我既然选择这份职业,就一定尽责去完成它,您放心,此为我志,亦为我荣光。” 印子翻身虬成一团,心底难过,他辜负了程队,事实却是他害了他…… 总来给印子送饭菜的是小杨,这个儿子伢机灵,从上峰对梓印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位怠慢不得,所以每次来,对梓印特别客气。 中午又送来饺子, 保温桶掀开一看,印子就晓得是亮亮包的。心里充满柔软。尽管这段时日亮亮一次也没来看过他,但是,这隔三差五送来的换洗衣裳,日日送来的换着花样的餐食……亮亮的一片心都在里头。 羊肉饺子。印子吃一口就暖进心窝儿,亮亮见不得羊肉,想着她如何“嫌弃”又细心地搁那儿给他包饺子……“小杨,来几个。”印子招呼他,小杨直摆手“吃过了吃过了。”印子的性情是招人喜欢,即使排除“上峰压力”,私下里小杨跟他也合得来,肯定不得为难他。 印子筷子夹着一只饺子,“你看看,这就是我亮亮包的饺子,褶子特别多,像朵花儿似得。”小杨从他嘴里都认得这个“亮亮”了,看得出来,他爱死她了…… “说明她心细,我家那口子就没这耐心,包饺子两手一捏,得!”小杨笑着说, 印子吃进嘴里,甜在心里。 “对了洛哥,下周一说不准你就能出去了,明儿我就把你手机给你带进来,”小杨不是得了准确的信儿,不得说这话。 “哦,是么,”梓印看来也没多大惊喜,不过还是挺感谢小杨这段时间的照顾,“出去了,一定请你喝酒。” …… 夜深了,今儿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像人的铜铃眼,瞪得人吓人。 温溪槛所, 浅浅灯光的走廊, 一位槛差稳稳走到一间囚房前,打开锁, “走吧,外头都准备好了。” 里头,已穿好槛所制扶的肯耐元从座椅上起了身,走来握住这人的肩头,“谢了,你也保重。等我安定下来,一定加倍谢你。” 这人淡笑,轻轻摇摇头,“我混这里这长时间就为帮你,能用上一次,我很知足了。一定小心。” 耐元握了握他的肩头,再望向前方,已是冷凛决绝。 恶魔出笼,饶是你外头瞪再大眼的“月亮”有何用?看看,一身戾气出来的肯耐元,一出来,就是一条人命悄无声息地,没了…… 上了车的耐元,接过驾驶位男人递过来的枪,看了眼上了膛的子弹,别在了后腰。“江阴医院。” 江阴县县医院, 特别护理室, 程西河的妻子方兰,穿着白大褂,今天是她当班,一会儿还得去查房。 “看看你,今天刮了胡子清爽多了是吧,”方兰温柔摸着丈夫的额头, 西河静静躺那儿,各项仪器有节律地响着,这就是他生的象征, 几年来,多少人劝她,算了,人已至此,何苦这样维持,让他一走了之,也不苦了你……方兰不舍得啊!哪怕西河一息尚存,她都得尽千分千之力去维持他的呼吸,哪怕就这样一直一起同他慢慢变老…… “好了,我要去查房了,你不知道那王老太太多磨人,总偷荔枝吃,我肯定焦心呀,血糖怎么下得来……”方兰看看表,又摸摸他额头,低头亲了下,离开了。 她这一离开, 谁曾想, 就是与心爱丈夫的“终究一别”!生离死别啊……当晚,方兰凄厉的呼喊“西河!!”在这所通常安详的小县医所格外揪心,叫人落泪…… 而此时,已然离去的越野车里,取下手套的耐元冷着眼慢慢躺回后座,似乎刚才在病床前冷酷拔下呼吸器的一幕根本不值一提! 洛梓印,程西河是第一个,却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要一个一个把你最“亲爱的”全除掉, 就像你,如何一个一个地把我最“亲爱的”害死! 你我,今生无解了…… …… “洛哥,诺,你的手机,”小杨将手机递给他, “好咧,谢谢。”印子接过手机,摸起床上一盒烟抛给他,“不不,”小杨嘴里忙说,但不得不接住,印子一摆手,意思甭客气,小杨笑着垫垫烟,“那谢谢洛哥了。” “我听宋处说,估摸后天你就能走了,” “哦,是吧,”印子边笑着应,边打开手机, 一开机,诶哟喂,那信息通知跟唱歌儿似得,“叮叮咚咚”不停来, 小杨见他看信息也就不打搅了,刚转身准备走,忽听身后梓印大喊一声“小杨!”小杨还吓一跳,赶紧回头, 只见印子大睁着眼,目视屏幕,那模样……一时真难以形容,就跟被什么钉在了木桩上,极致的震惊里,渐渐而上的,极致的痛苦! “我,我现在就要出去……”“洛哥!!”小杨赶紧扶住了他,梓印身体在晃荡,他自己可能根本就没感觉到, 哎呀,这下对印子才是极致的打击, 一连来两儿,各个都是致命打击啊! 戴婕一连来了恨不能几十条信息, 最后一个, “印子,嘉维走了,走了!” 还有, 方兰嫂子也来了条信息, 只四个字, “西河走了。” 走了,都走了…… 2.40 印子失踪了! 老宋跪亮亮跟前,恨不得立刻就以死谢罪! 苹果树下,亮亮坐小板凳上收拢裙摆目视前方。 听老宋交代,小杨回忆印子走前伤心欲绝,也是,要不是他情绪那样激动,小杨也不可能这般大着胆子放他走…… 亮亮沉口气,回头看向老宋, “你起来吧,这事儿不怪你,你也别怪罪那个小杨。印子肯定是遇着什么难事儿了……”老宋直点头,可还不敢起身。亮亮又望向这棵苹果树,“让他去办吧,他会回来的。”老宋头跟啄米一样直点不停。 三天了,亮亮平常上班平常下班,她几乎就住印子这个小院儿了,给他收拾家,喂鱼养花,每餐都是两人份的餐食,等他回家吃饭…… 夜晚, 亮亮侧躺在床上望着顶上弯弯牙月,心很静暖。听得见床板下从宫里流出来的潺潺流水,也听得见周身书墙里偶尔啾啾蟑螂啃书的声音。 印子还吓唬过她,我家这书堆里可好多小强,你怕不怕! 印子说,他父母都是医生,原来住在东巷协和医院宿舍里,那边又老又热,妈妈怕冷,家里常年保持二十好几度,日子久了,到处是蟑螂。 后,上大学,他们宿舍又和医学院相连,那几年也是生活在蟑螂中间,床垫子和床单之间,床单和书之间,书和书之间,书页之间,大大小小的空间,大的走大蟑螂,小的走小蟑螂,再小的停放蟑螂卵和蟑螂屎。 听说,即使人类灭绝,蟑螂还在,即使地球毁灭,蟑螂也还在。不能战胜,就共处,想通这点之后,他就没有杀过一只蟑螂。很多年以后,他下铺说,“我胖,疑似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尽管当时你的书没砸伤俺的下题,但是咱睡觉时一定大口呼吸,一定无意识中吃过不少从你书里掉下来的蟑螂卵、蟑螂屎、小蟑螂。”印子打趣儿说,“应该是,你毕业后又进哈佛念博又回京大当教授,顺风顺水,一定和你当时的饮食遭遇有关,高蛋白咯。” 亮亮听后咯咯笑,说,我不怕,我啥动物都不怕。 印子刮她鼻子,听你吹! 吹么?才不是! 他哪里知道咱这月殿下襁褓里就险些被老鹰叼走!生下来,就有它它莎莎的伴随…… 亮亮睁开眼,瞬间进入戒备!——这也是她和阳阳一小就被训练出来的警惕心!凡不是在自己的窝,特别是独自一人,睡眠浅,时刻保持警惕心,保护好自己。——不过,一听后头熟悉的动静,亮亮瞬间又“刺儿”全收了回来,心下有高兴,他回来了。 亮亮继续合眼半寐, 感受到梓印挤过来从后面暖暖抱住了她, “亮亮,醒了么,”他小声问, “嗯,”亮亮回了声儿,两手抱住他一只手,“你去哪儿了,” 梓印抬头亲了下她额角,而后埋进她颈窝,久久不言——慢慢,亮亮感受到颈窝发烫,是被印子的泪水烫湿,它顺着颈脉流向心窝, 印子声音嘶哑,“亮亮,嘉维走了,他走了,”印子终于控制不住,哭着抖动起来, 一下,亮亮且怔在那里! 嘉维……筱嘉维? 亮亮赶紧转过了身,双手捧着他脸,印子真泪流满面——是呀,三天了,他麻木奔走,先赶去江阴和方兰嫂子处理了程队的后事,早已痛得麻木的神经,这一刻,终于抱住亮亮的一刻,彻底活络起来,撕心裂肺重回,却,再也绷不住,全垮泄了下来…… 亮亮不会无动于衷,那个可说唯一“占据她学校学生生涯的男孩儿”——在垮塌的废墟下,他用自己的身躯全心全意护着她,给她讲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恐怖故事——最后一面,他调皮地一声“起尸了!”抱起她逗小二哈,说“记着了,这个狗东西叫筱嘉维”…… “怎么会突然就……”亮亮挨着印子的脸疑惑也有些戚哀惋惜, 印子不吭声,就是更紧紧抱住了她。 “那你这几天是去处理他的事了?”亮亮轻轻抚摸他后脑,给他抚慰, 印子摇摇头,抽泣未停,“我还有一个老大哥,也走了。” 亮亮这下算明白印子这几天经历了什么,接连亲近的人离世,难怪…… 亮亮也就没再说话,不停地亲吻他额边,轻轻拍他后背,这一夜,印子就在亮亮的怀中含着泪睡去,他多少天没合眼了…… 第二天一早儿, 亮亮端上桌儿稀饭,一些小菜,蒸包子, 梓印从外头苹果树上摘了一袋子苹果抱进来, 亮亮看着他一个个仔细包好,又放进准备好的盒子里。 “送人么,”问他, “嗯,送给老宋,这回人帮了大忙。” 亮亮如常布碗筷,悄悄俏皮地挑了下眉头:便宜老宋了,多好的果子! 是呀,待梓印回到单位将这盒包装极好的苹果送给老宋,宋鑫比他还激动,“哎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送这些干嘛。”梓印笑,人明显还有些疲累,“应该的。对了,这还有几条烟,帮我分给小杨他们,也给他们添麻烦了。”梓印是真心感激,老宋拥着他肩头,“你平安就好,以后有事尽管吱声。” 有意思的是,老宋记得他家那棵妖艳的苹果树咧,亮亮公主可是最常爱坐在这棵树下。他晓得这“苹果”也精贵,还舍不得吃,全拿去“孝敬”给他玉队了。 儿玉才不稀罕呢,瞧都没瞧的兴趣。 也是巧,这时候亮亮正好也来了他家。亮亮是来找俊生要些资料的。 正好一眼瞧见一早儿印子包装好的苹果盒子摆那桌子上! 亮亮走过来, 这下又把老宋吓得屁滚尿流,特别好玩儿,他无比尴尬地还往那盒子跟前凑,想遮着挡着, 亮亮明摆地说,“藏什么,我看见了。吃了么,好吃么。” 老宋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谄媚说“好吃”,可又赶紧意识这是撒谎,明明还没吃! 一旁“事不关己”的儿玉这才觉着有意思, 他弯腰打开盒子拿起一个,“我尝尝。”走去水槽。 亮亮微笑看向老宋,小声,“这是印子谢你的,你拿来给他?” 老宋低着头犯了大错儿地不敢动, 那头,儿玉咬了好大一口,“嗯,脆甜,很不错!” 这话儿,也愉悦了亮亮,她带着笑上楼去了。 老宋这才松口气,看向儿玉, 儿玉呢,嚼着苹果睨着上楼的殿下,不晓得脑瓜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2.41 梓印这几天脑子胀闷,情绪沉郁,但日子还得过,努力提升士气。 这天,老韦打电话叫他来自己办公室,口气很严肃。 印子回到原单位,特别趁中午大伙儿去吃饭的功夫,实在心情不好怕遇着老同事笑颜都展不开。 进来,老韦办公室也是“乌烟瘴气”,烟头堆满烟缸——韦局前年查出肺不大好,是几乎戒了烟的呀! 立在窗边的老韦回头来,将手里的烟按熄在烟缸,“坐,” 印子将烟缸扒到一旁,“你肺不好,还是少抽点。” 老韦摆摆手,眉头蹙得紧,坐下来,低头从办公桌侧下的矮柜里,扭开锁拿出来一摞文件,摆在跟前, “印子,在开始我今天的话儿前,我想先问清楚,你为嘉维能做到哪个地步,”老韦一手搭在文件上,一手稍抬, 印子眉心一蹙,依旧没有犹豫地,“豁出命都行。” “好好,”老韦稍抬的手朝自己胸口拍拍,“我也为自个儿说个实话,我也能豁命出去,可是,现下实在有心无力了。”他十分郑重地看着印子,“只能靠你了印子,嘉维这死得不明不白,只能靠你去弄清楚了。” 印子眉心蹙得更紧,他也沉下心,看来老韦是愿意把事情真相告诉自己了——是了,小杨将他从武组审讯部放出来当天,印子出来第一个打通电话的就是老韦!是老韦开车过来接的他——老韦个大老爷们儿啊,当时边开车边大哭,饶是印子吼得眼通红,“人怎么死得!说没就没!!”他也不愿说实情! 老韦当时只把手机里嘉维车撞得稀烂从海里捞出来的图片给他看了,茫茫大海啊,尸骨无存…… 接下来,老韦向他讲述了他与嘉维的“深层渊源”,讲了CI5,讲了“毛虫计划”……印子始终注视着那摞文件,心中惊心动魄,却又毫不意外,嘉维是这样个人,他从来都活得精彩无限…… 老韦再次拍拍身前的袋袋文件, “这些,都是我私自保存下来的,一些关于从前过往的……”他慢慢从最上面一个文件袋里掏出一颗子弹,淡笑摇摇头,“它差点要了我的命……原来想,就当个留念吧,”他叹口气将子弹放回文件袋,边封口边说,“按说,这都是违规的,咱们从前的痕迹都应该是‘阅过即焚’,所以,重要的,是真留不下来,这留下来的,也希望能有用。”他将这打文件袋推至印子跟前,眼神里再次坚毅,“最下面一个袋子里,是我这几天费周折打听来的一些东西,或许还是没大用,毕竟我能联系到的人都老早离开那个圈子了,那里边的人更新换代特别快……” 老韦最后又拍拍这些他的“宝贝老底”,“印子,刚才也说了,不是我不愿冲锋在前,实在人老了,顾虑多,也容易出错儿……”印子手一抬,起身接过这些“老底”,“不多说了,韦局,您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为嘉维出生入死了,我替他谢谢您。” 老韦再次眼泛红,站起了身,“梓印,咱们现在相当于是个盲人,嘉维到底在做些什么,根本没个头绪,且,你一定要小心,看嘉维‘车祸’的这个干脆利落,包括他走后,小京那边面儿上迅速的‘平息’,仅将他归为‘醉驾’!——这里头,水太深了,真要小心!” “我知道。您放心,我回去也会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办,不会盲目行事。” “嗯,这事儿咱们也得计划着来,且不可操之太急。” 梓印提着纸袋从焗里走出来, 外头阳光刺目, 他心里却阴冷无比,印子也知道这将是场无比艰难的持久战,但他,决不放弃! …… 何其作为王儿玉的行助,很少看他在办公室吃水果的。 可瞧他看见啥稀奇景儿了?儿玉昨儿自己提了一袋子苹果来,光昨儿一天他就望见他自个儿坐那儿削了两个吃。这会儿,要开会了,他不着急,又削一个吃。说明是真觉着这苹果好吃。 “玉队,那边要开始了。”何其口气冷静,其实心里着急,该催还是催。 儿玉咬一口苹果,眼睛还看窗外头,“不急,今儿讨论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不急个鬼!又不是你当老大自个儿部门开的会,今天是上十六层大老总开会,看看你“不急不急”,去晚了,引关注,回来你翘气还不是白添不痛快!——王儿玉是典型“人前做人,人后做鬼”,极要面子,他作为王俊生的独子,举手投足都受人瞩目,他又想维持“完美形象”,一次没维持好,回来就翘气,不痛快了,也爱拿人撒气。 终于还是让他把这颗果子吃完,玉少“沉沉稳稳”一王侯公子“各角度形象完美”向十六楼去了。 果然,也没叫他说错,开会的主要内容和他负责的领域沾边不大,不过在熟悉他的何其眼里看来,玉少“兴趣”还是蛮浓厚的。 讲得主要还是轰动安全部的“肯耐元逃狱”案! 堪称神奇, 人不伤“一兵一卒”神不知鬼不觉,就从森严重重的铁牢里“走出来了”! 肯定有内鬼, 就是这“内鬼”的数量和重量级叫人看来心惊! “清洗”后数数,温溪槛所从上至下,从第一槛长到普通槛卒,扒了近百人的老底!牵牵扯扯,多少都跟肯家沾点边儿!——吓不吓人,这哪里是郭嘉机关,这简直就是为肯耐元专建的“牢笼游戏”,难怪人“想走就走”! 肯家这个案子是震怒宫里!溥皇亲下令彻查这个罪恶之家,他们大老总叨叨了一上午,一口水都没喝,足见压力多大! 好容易散会,出来吃午饭了,大老总又把他单独留下来说了几句, 大老总关怀备至地扶着儿玉后腰,“儿玉,这案子看起来清晰,其实难办,肯家虽说近一二十年才渗透进我帼,可他家太有钱,海外的势力还很盛,帼内又盘根错节,利益关系太复杂,搞不好就伤着谁,你能避开就避开啊。” 儿玉微笑谢谢大老总,“是。” 下来后呢, 何其见他又在削苹果, 边削,也不知道想什么特别认真。 直到他吩咐何其,“把老宋叫来,让他接那个洛梓印一起来。” 2.42 记住!这是他二位第一次面对面。 站窗边的王儿玉,单手放裤腿荷包里,望向他; 两手垂下,洛梓印,堂堂看着他。 苦了老宋, 二人的“双攻”气势,一时叫“和事佬”老宋只想掩面躲出去——你说他妈的瘆不瘆人!他两人生头回面见,就有种“火花四爆”,气压强大,憋得旁人喘不过气,眼前就似血雨腥风铺展开来…… 恍眼, 儿玉微笑起来,慈眉善目走过来,伸出一手,“幸会。” 梓印也爽朗而笑,并非立即伸手而接,而是抬手敬了个礼,而后,放下手,与他握住,“王部好。” 也是场面上的老狐狸的老宋,刚儿的“他两的高气压互视”才像恍若一梦, 眼下这“客客气气”才正常嘛,可还是那样不真实!都太是能“装”的好手哟…… 其实,细分析一下,刚儿那摩擦出来的“强攻强攻”气场,也是有层次的: 按说王儿玉该说先知对方的底,敌对状态,啧,也谈不上敌对,儿玉把洛梓印召见而来,肯定有他的用意——洛梓印不一样呀!王儿玉是谁,如今王侯公子里的头牌!他岂会不知?老宋突然邀约他一同来拜会他,梓印愿意来,也是有自个儿想法的。但,毕竟上峰里的上峰,没面见前,心里到底还是有该有的“礼数”。 所以,谁把这个气场瞬间挑“强压”起来的?还是王儿玉首先展现出来的“太过直白侵略”的视线,梓印也算“当即反击”吧……一眼,便知你我斤两,有“兴趣”,浓厚兴趣!彼此彼此啊。 老宋是“和稀泥”的,凭心而言,他真希望这二位能“和平了事”,再不济,像从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也好。毕竟一个是主子,一个是自己还蛮欣赏的弟兄,不想真拼个你死我活。所以,对于儿玉突然叫他把梓印带来,老宋内心是不想的。 但,他了解儿玉,这个洛梓印终究是他心里搁着的一根刺,他不拔掉他心上是肯定不爽的;且,王儿玉玩心重,这种“拔”由不得粗暴执行,他一定是“轻轻拨弄,慢慢掰”,玩死你! 再来,老宋还是不了解梓印的, 他看似三教九流都结交,有部分人还是极少搭理,就是这些高处的权贵公子哥儿。也算有点“固有成见”吧,这些人生得好却脑子都不大好,蛀虫一类吧。 然而,他这次来,愿意“服从结交”一次,全也是印子看来是个“出路”:探知“嘉维死因真相”的一条出路! 既然这个所谓的CI5是典型的“由上而下渗透”完成的组织结构,他就得使劲儿“往上爬往里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接下来,二人聊得就很愉悦舒服了, 诶,洛梓印就有这个魅力,对上,不卑不亢,一会儿也能“该有的尊敬里”混出些交情。 儿玉呢,对他也有了不小改观,心里啧啧,要不是公主霸占了他,一开始成了我的人该多好…… “梓印,是这样啊,叫你来是跟你商量个事儿,”儿玉也“亲近”和他提起了要见他的目的, 原来,儿玉是想把他调去“肯家案子专案组”,儿玉说得也在理恳切,一来,听老宋说起过你和肯家的恩怨,熟悉这摊子事儿;再,你也算自个儿人了,肯家是大案,宫里都重视了,各个部门都要放人出来协调,我这边想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代表我这头参与这个案子了。 这一听,其实也合梓印意, 他出来后自是也知道了肯家的情形——这里有个“上帝视野”先说说,他赶去江阴见了方兰肯定首问老程怎么突然就走了!事实,方兰并未对梓印“说实话”,只说“自然断了气”。所以梓印才会“正常”办了后事,你想想,但凡方兰当时就将“自己的疑惑”全数告诉了梓印,这会儿,梓印能这样“坦然”接下儿玉叫他进“肯家案子专案组”的差事儿?梓印早一意认定是那逃出来的肯耐元的残戾手段,寻他拼命去了! 当然,方兰不对他说实话也有自己的顾虑,这些年来,最关心老程最照顾他家的,就是印子了!印子的个性她也知道,但凡她只说出“老程的死有丁点蹊跷”,印子,不会罢休!——老程离世那天,每一时刻每一细节,你知道方兰在脑海回想过多少遍!她查房离开前,人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待赶来,房间如初,仪器正常运作,可人已经……你叫方兰如何没有疑虑,真是有鬼动了手脚吗,可监视器,保安,路人,真的连鬼影子都没看见! 人已经走了,而且走得也没有痛苦,这些年了,方兰也做好了思想准备,总会有这么一天来临的。她是心有疑虑,有不甘,但,不想在连累印子了,累他再为老程心悬下去…… 梓印干脆接着这活儿,儿玉着实也喜欢他的爽快,亲自送他出来,热络聊着一同等电梯。 这时, 电梯门打开, 走出来一个女人, “小夫人,”宋鑫还是有礼招呼,原来是儿玉他老婆馥舒砚, 她先礼貌向宋鑫一点头,再看向儿玉,眼神温柔娴雅,举了举手里的暖壶,“你今早不是有点咳嗽么,这是曲奶奶熬好的姜糖水。” 儿玉一点头,望了眼他办公室,“你放进去吧。”舒砚端庄走进去,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这自老宋随儿玉捉了这小夫人的奸,就晓得这两口子是“貌合神离”,也明白儿玉轻易不好离这个婚, 一来,他有他老子这层压着,馥舒砚有东北背景,真不是他王儿玉能说了算的! 再,王儿玉还吊着这“间夫”给他办事儿呢,也不着急撕破这脸,离了这婚。 所以,搁着就搁着了。 见女人进了办公室, 梓印突然开口问道,“这是您夫人?” 儿玉老宋都没想到他有此一问,儿玉一点头“是呀,” 只见梓印微笑,眸子豁豁朗朗,极坦率直白,“您别怪我多话,您夫人不老实,在外头有个情儿。” 嘿嘿,儿玉惊那儿! 2.43 原来印子还真见过这个馥舒砚呢! 要说怎么见过,还有这么些印象,得从馥舒砚那奸夫说起。这人好玩桌球,偏偏常玩的场子也是印子常去的地儿。有回这奸夫和同玩的人发生过争执,总在角落坐着的馥舒砚起身过来扯过劝。印子哥儿几个当时瞧热闹还调笑过,这两儿关系一看就“不正当”,女人特怕见人似得直把男人往外拽…… 儿玉吃惊呢,我这点“丑事”他怎么知道的?不过,也知道不是老宋“嘴欠”,他没这胆;再说,老宋惊得比他厉害,上手都来拉印子胳膊了,“瞎说什么呢!” 儿玉倒立即浅笑起来,摆摆手,且环上印子肩头,正好电梯来了,“哥俩好”似得一同走进轿厢,“谢谢。”低声说道。事实,儿玉这点还挺赞赏他,印子直爽,不似他人“考虑太多就瞒着”,这种事儿,对男人来说,“瞒着”可最不仗义! “看来您都知道。”梓印是真挺安心地说,着实不提“玩心眼”,这种事,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直言不讳。 后头跟着的老宋见状,今儿头回露出真心笑容——他俩儿要一直“这般好”就好了…… …… “三亮,你听!” 今儿又是带妆彩排,三亮在给心乐上妆,忽窗外飘来大提琴声——是好听!演奏的是海顿的D大调第二号。 “一定是杭美,她真的很棒……”心乐开始滔滔不绝这个团交响组来的新大提琴手。 是呀,这几天三亮听到的都是对她的赞誉, 听说她是从海外回来的一个独立大提琴手,经人介绍来他们团应征一个交响组的“编外名额”。所谓“编外”也就是“替补”,不属于团里正式职员,大提琴手有事,她顶上。 结果,团领岛面试她,人开弓第一支曲子就惊艳全场! 当时她演奏的是贝多芬“第三号奏鸣曲”, 贝多芬一共写了五首大提琴奏鸣曲,在数量上或许比不上他的小提琴协奏曲,但是在艺术成就上绝对不遑多让。 这支“第三号奏鸣曲”写于1807-1808年,提献给大提琴家同时也是贝多芬的好友BaronIganzvonGleichenstein,他同时也有点像他的经纪人。有意思的是当时这两个人都爱上Malfatti姊妹,但是Gleichenstein抱得美人归,而贝多芬却失意情场,因此这首曲子充满泪水与悲伤。 一曲终了,多打动人心!面试官里都有人落了泪,而后,齐齐整整起立为她鼓掌喝彩! 就这么,杭美成了团里热议的人物,三亮没见过她,却也多次远远听过这美妙的琴声,真正有才的人都值得人称赏。 心乐还在“品评”着她的琴声,忽,琴声终止,接着,隐约人声吵闹,再,砰铛!砸琴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心乐起立,跑去窗边撑着脑袋往外看——这一看呀,大叫“不好,景丽来闹了!” 景丽是团里正式的大提琴手,也不叫人意外就是,这来了个更出色的,同行本就是冤家,肯定有“扯皮”! 心乐拽着三亮一同跑去看热闹了。 “哪儿来的野皮子,也不看看自己斤两,想占我的首席!……”景丽小肚子微凸,琴给人砸了,站那儿指着骂呢! 也是,要不是她怀孕了,团里也想不到要找“替补”。景丽的老公是武部宣的,本来就有点小背景,平常在团里就有些小跋扈。 场面上看起来这个女孩儿有些可怜, 人多半都是在劝哄景丽,再就是一旁瞧热闹的, 女孩儿披肩发散着,也戴着眼镜——哦,刚听心乐说了,她还是个高度近视,难怪看她蹲那儿摸东西跟个瞎子似得。 女孩儿身上文艺气质倒重,瘦瘦高高,衣饰色彩搭配看着有品位,很舒服, 琴摔了,一颗螺丝滚落到三亮他们这边来, 她轻蹙着眉头弯腰寻过来——这时景丽那头被众人劝着,闻讯而来的领岛也赶来跟她解释:这次大演出让杭美上,不是顶替你的位置,你不这几天孕吐厉害么,团里也是考虑到你的身体…… 也没人帮她,女孩儿自个儿寻找, 三亮看见那颗螺丝帽儿了,捡起来,心乐小声喊了下她,“在这儿。”女孩儿一抬头,都没说看见人只看见螺丝帽儿,瞬间笑颜,瞬间就是两个感觉——阴霾过后的灿美阳光! “谢谢。”她接过螺丝帽儿,笑着看过三亮一眼就转身跑去自己琴边,蹲下,继续组装。一旁领岛如何安慰景丽好像跟她没一点关系…… “三亮,怎么了,”心乐见三亮眉心有点蹙望着那女孩儿,问她, 三亮摇摇头,“没什么,” 实际,三亮是有些疑惑,这个女孩儿——她怎么有点面熟?可想来想去,又实在忆不起是谁…… “亮亮,”心乐摇摇她手,小声跟她嘀咕了些, 三亮展开眉头扭头往回走了,“你想叫她就叫呗。”原来心乐想邀请那个杭美晚上一起去酒吧,心乐实在陶醉于她的琴声想晚上再听听。“好咧,不过现在不去喊她,景丽小心眼着呢,我可不想招惹她。”心乐笑嘻嘻吐舌头。 …… 印子已经正式代表武组部进入“肯耐元案专案组”了。 “专案组”组长叫钟已言,这也是个传奇人物,确实是实干破过不少大案登上高位的扎实人才。印子早听说过他,进组后,再次为他的“实干作风”折服,也对彻底从根儿上解决肯家这个案子有了信心。 不过,他不知道,钟已言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可不咋地,主要还是梓印来自“王儿玉”这边。 钟已言接下这个差事时,老总“特别”给他介绍过洛梓印。当然,梓印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来自于王儿玉的部门! 王儿玉是谁,钟已言肯定知道,就是这种“权贵压势”的感觉叫人不爽,所以连带着对梓印的印象也就不咋地了。 不过,事在人为,谁又想到,印子第一次开会就给他来了个“大惊艳”呢! 2.44 一早到会,都是各部门精英,印子坐在靠门的后排。 会开得很紧凑,发言也务实,印子认真聆听。忽,警铃大作!钟已言等几位头儿从前门而出,印子这边后门的也打开都走出去瞧, 一人跑上来,站楼梯拐角处就喊“楼下财会室有火情,不大,您们还是先转移到安全地儿保险些。”于是全都下了楼。 今儿开会这地儿找的是崇景门一个小派处所,离总部大楼近,主要是方便停车。一般大案要案专案组的组会都这样,地点随机。 都在楼下空地站了会儿,火情是不大,没等大消防车来,他们自个儿就把火灭了。 待确认安全无虞,都再上楼, 路过这间燃了财会室,上楼的钟已言本也无意瞧过去一眼,诶,正好望见洛梓印一些人围那儿张望。原来两边楼梯,梓印他们从这头上来的,正好路过熏糊的财会室,顺道儿都瞧瞧怎么回事儿。 钟已言站定,也没过来,因为听见那边有人问已经浑身湿透的值班会计情况,那可怜会计说:“前几天,我就发现室内的电线时常爆出火花。今天,我将全部账册翻了出来,堆在外面,准备另换一个安全的地方,孰料电线走电失火,引燃账册,酿成了火灾。幸亏我及时放水扑灭,才未酿成大祸……” 听了都没啥的, 突然后头瞧热闹的梓印出了声儿,“您能肯定是因为走电失火的?” “是的,我能肯定。我们这里没有抽烟的,又没有能引燃的其他物品和电器。对了,我刚进来救火时,还闻到了电线被烧后发出的煳味儿。”会计多委屈说, 就见印子摇摇头,笑起来,“兄弟,老实点说实话吧,这谎撒得不地道。” 诶,这下钟已言感兴趣了,也走过来。 那会计被印子这一怼,真出来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你瞎说什么,谁撒谎了!” 印子还似看热闹的,单手放裤腿荷包里,指着烧得看不清的电线那儿,“您这不是没常识不是,要是走电失火只能用喷射的四氯化碳或者二氧化碳灭火器灭火呀,您用水这一导电,不早把您电成麻鸡儿了!” 哄堂大笑! 哑口无言不老实的会计被带走了, 同行也纷纷对印子竖起大拇哥儿,赞他反应真快! 钟已言自是对这小子,刮目相看了…… 下来,老钟单独把印子留下来又聊了会儿, “不错,反应机敏。” “哪里,您们都是高手,我这……”印子不好意思挠后脑勺,是真的有些羞愧,刚一下没忍住,瞎出风头了。 老钟笑着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放他跟前,印子要起身接,老钟按住他肩头,“坐坐,不客气。”坐下后,满意看着他,“我看过你简历,从前在刑差队干过?” “嗯,”印子老实点头。他真心佩服的人跟前,他都耿直虚心着呢。 “你也接触过肯家这个案子吧,说说你的想法,依你对肯耐元的了解,你觉着他现在会在哪儿,”看看人确实也是实干,客套少讲,案子才是最重要的! 印子看向他,也十分认真, “肯耐元智商高,很有个性,他学习能力强,善于伪装。我觉着他应该还在京里,毕竟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印子不禁看向茶杯,眼神也渐渐变得……怎么讲,稍有莫测,“他心狠手辣,同时也特别善解人意,他能很耐心的、很舒服地陪伴在你身边,走进你的心,找着你最柔软的地方,一击即中。” “看来你很了解他。”老钟内心是欣喜的,他接下肯家这案子,自是全身心扑进来,对肯家每个重要成员,特别是肯耐元要细致研究。对面前的洛梓印,虽知晓他的来历,粗略看过他的履历,但,前也说过,由于“王儿玉”的关系,印象不大好。现在看来,是接着个宝了,这孩子聪明,机敏,而且,看来他对肯家的了解绝非档案上轻描淡写几笔那么简单…… …… “亮亮,今晚咱上哪儿混饭吃呀,”那边,印子的声音又啫又痞,亮亮走到一边,小声,眼睛里都有小糖糖,“我下班后和同事约好了,你自己回家煮饺子吃啊。” 印子肯定不依呀,“我也去!”亮亮也为难,其实印子这消沉好几天了,好容易又活过来,她也想多跟他腻会儿,但是今天和心乐杭美组的“姐妹局”——是了,这多接触几次,发觉杭美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沉静,聪明,善解人意,有品位,多才多艺……哎哟,反正很讨亮亮心乐喜欢。 都是女孩子,谁也没带男友,她也不好把印子带去呀——嘿嘿,这一说,印子像她的小狗狗。印子那圈子,她是小尾巴;亮亮这边的社交圈,也不是没带过印子。印子可讨人喜欢了!长得这好,嘴又甜,人又爽快,姐妹们都说她家印子是难得的宝气! “三亮,咋了,印子又缠过来了?”心乐过来问, 亮亮老实点头, “那就把他带来呗,他要来就他付账啊!”心乐故意大声说,只听见电话那头,印子多爽快,“那有什么问题!带我去,带我去嘛,”亮亮笑着点点头,“好。”终于把缠死人的电话挂了。 心乐框着亮亮的脖子,“亮亮,你哪儿找这么个大宝气,问问印子,他身边还有没有同款的,” “没有,就这一个!”亮亮笑着还真宝贝儿地把手机往怀里一抱,这种少见的可爱叫心乐也是乐死,看得出亮亮是真爱印子。 这时,一旁的杭美拿出手机看了看,“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点事,去不了了。” “啊,啥事儿能推么,昨儿你那故事还没讲完呢。”心乐无比惋惜不舍,真的,杭美也很会讲故事,几个女孩儿,酒吧角落里灯光柔和下,听她娓娓道来,或惊险,或恐怖,或情深,或感慨,真的入迷呢! “下回吧,我再好好想想结尾,”杭美笑着说, “哎哟,原来真的都是你编的!……”女孩儿们笑闹走去,仰光洒在她们身后,真是美好…… 2.45 “一会儿演出完的聚餐我就不去了,给你捯饬完我就走。”三亮给心乐最后定妆,说。 心乐噘着嘴巴,“个鬼印子,怎么今儿比赛,哪天比不好,我也想去瞧瞧。” 今天是印子全系统歌咏决赛的日子,三亮早请好了假,给他助威去呢。 果然,三亮给心乐弄完,斜背着大包儿就匆匆走了。那包儿里可都是好吃的,印子爱吃的。 “亮亮这是赶去哪儿,”提着大提琴,杭美望着她的背影问, “哦,她印子今天上台歌颂比赛,哎,我也想去看,你不知道,印子朗诵可好听了……”之后心乐是上台了,并不知道,杭美也出去了…… …… 印子今儿可精神,整套笔挺武差制扶穿在身,小伙子长得忒好,眼睛里灵气劲儿!亮亮踮脚捧着她的小伙子脸蛋儿亲了口,印子痞帅两手一抱,加深了这个吻……一旁老宋赶紧扭脸儿过去摸鼻子。 印子上场了。 台下第一排正中就坐着儿玉。 儿玉翘腿惬意坐着,望见他上场,也是面露微笑。 后台这边,老宋稍佝着腰在月殿下一侧小声问,“您要不要到下边儿坐着看,看得更清楚。” 月亮声儿多些小跋扈,“不,就站这儿看,离他近。” 老宋在她身后瘪了下嘴,啧啧,这得多爱。 台上的印子先标准行了军礼,放下手,人也看着放松许多,开始了他的诵说, “在路上 在荆天棘地之中 筚路蓝缕 特立卓行 那是我们的先祖 万进而长旅 千年颠沛 ……” 大气磅礴! 梓印的坚毅气势给这首《在路上》注入了自有横槊气概,听来叫人热血沸腾,深深被他牵引着,仿若眼前展开如何恢宏的画卷…… 莫说,儿玉一手支唇边,注视着他,心想,这小子太精彩,莫怪把个小公主迷得七晕八素…… 而此时, 谁又注意得到舞台对面最上方,一扇抹黑的窗后, 杭美和一人站在栏杆后…… 杭美弯下腰,一脚踩上下栏杆边缘,两手支着横杠,忽轻轻吐出一口气,右手自额头扯着发往后一拉!——头套扯下来,现出板寸的发。 他一旁站着的得欢也埋下身子两只胳膊支栏杆上, 扭头看向他, “耐元,你到底最后想要个什么结果,要他的命?又何苦这么费周折。” 是呀,这“杭美”就是肯耐元, 耐元的“异装本领”简直出神,装什么像什么。 得欢姓揄,对,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揄家。溥皇十六世长姐长公主咸宜的夫家,几千年的“揄学”之家。 不过得欢出生海外,与耐元是最铁磁的发小,自天朝这边的肯家栽了后,肯耐元多半是得得欢相助了。 耐元取下眼镜,勾在身前衣领,再,一点点撕下脸上的“伪装”,眼睛,一直就没离开台上的梓印。 “要他的命?”耐元轻轻摇头,他下巴一抬冲台上灵气十足的印子,“这样的人儿,你舍得?”他最后一把扯下了下巴处最大的一块“皮”,终于原本的容颜得到舒展,是呀,他的本貌可比“杭美”出色得多! 再戴上眼镜,肯耐元确实有些近视,平常多半带隐形眼镜,这会儿为伪装,戴上眼镜遮掩一下正好。 “印子,我是舍不得他死的,他,我得带走,我上哪儿他得跟到哪儿,他不讨厌黑暗么,我得叫他一辈子都跟着我在黑暗里蛰伏。看看,印子多喜欢他这份职业,光明,正义。不行,”他轻轻摇头,“他一辈子得再见不着光,手上染血,心上怀孽,”他扭头再看向得欢,“这不比叫他去死更有意思?” 得欢虽说一次都没跟洛梓印正面接触过,但,他最清楚耐元对梓印的感情:那般铁磁,信赖,丝毫不比与自己差的兄弟情义!——梓印却彻底毁了。他背叛了肯家,辜负了耐元,伤了也那般“疼爱信任”他的耐元爷爷,肯家掌门肯泱的心——耐元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这个坎的,肯泱到死,妹妹亲自去接他,他不见,老爷子临了都没见到他一面!不仅如此,妹妹至今还被关在大牢里,肯家被四处“剿灭”得……这恨,得欢理解,耐元永远不得释怀! 印子朗诵完了,全场爆出热烈掌声! 耐元也直起身体,抬起双手拍着,眼底是真实的欣赏, 看着印子再次行标准军礼——耐元唇边的笑意更深,甚至,有抹宠溺,轻轻说,“好好享受你现在正大光明穿差服的时光吧……” 得欢始终趴在栏杆边,“哦对了,我基本上摸清楚那个宋鑫的底了,他是王儿玉的人。还有些细节,这会儿还没十足的把握,我再瞧瞧。” “嗯。”耐元轻一点头,“得把这人摸透,他可是得‘替我拿刀子杀人’的第一个主儿。” …… 梓印下来,接过老宋递过来的矿泉水“怎么样,”单手还箍住扑向他的亮亮, 亮亮仰着头直点头, 老宋激动地“稳了稳了,绝对第一!” 印子仰头喝了口水,多潇洒地又手背一揩,“得,今儿我请客,满请!” 老宋突然从制扶外套内里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塞印子手里, “你这干嘛!” “我请我请,你现在是代表我武组部!” 印子肯定不得要,“老宋,你这是小瞧我了啊!” 老宋赶紧摆手,凑近他小声,“哎呀老弟老弟,我哪是这个意思,”他不自在又看了眼一旁亮亮,亮亮啫啫抱着印子的腰赖他怀里,大眼镜框下的眼睛瞄着他呢,老宋心里发毛。又低声,“一会儿,玉队也来……”这一说,更不敢看亮亮! 印子倒真没注意这些,还十分爽朗,“哦,玉部也来凑热闹,好呀,可这我也请得起呀!” 老宋两手握住他捏卡的手,再次恳请,“印子啊,听老哥这回好吧!诶,你就当这黑卡是我命,保你手上了,不准丢!” 印子也笑笑,这才没再推辞,不过突然——他稍顿了一下。老宋朝他招招手,先走了。印子手里捏着这张卡,看了许久,不禁问亮亮,“亮儿,是不是你觉着最重要的东西,临走前儿才会再三嘱咐着托付给人……”亮亮点头,也是不解他怎么这样问,“是呀,怎么了,” 梓印突然紧紧捏了捏黑卡,目光注视前方,如炬, “没什么,只不过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2.46 儿玉进来,一屋子人起立大半。毕竟印子的狐朋狗友多半当差,肯定晓得这位多显赫! 儿玉笑着两手直压,“不这样不这样,今儿多打搅了,就一块儿乐乐。”超级亲民。这倒真不全是装,你晓得儿玉有多能耍,他是真的好奇印子这样的,一帮子一块儿肯定也特能造! 印子一手拿酒杯,抬手请他入座,笑着也热情,“那今儿就没上下级了,大家开心了事。”“是是。”老宋也是笑得开颜先招呼儿玉坐下,自己再坐下。是呀,别忘了,印子家境也不错,这也是玩儿大的,看看这享受,世贸的顶层,火树银花,灯红酒绿,妖孽云集…… 果然会造, 猜拳,压摞摞,疯成一团。 到底儿玉是“天上的”,还是得端着,这些都未参与,就看他们玩儿。是疯。这也是儿玉第一回见月亮在这个圈子里的样子, 她穿着一条阿迪的运动款西裤,腿外侧一条特别夸张亮眼的贴边。淡粉T恤,胸前一只可爱闪亮的蝴蝶结印花。特活泼invogue。 然而亮亮又超级有个性,她有她本性里特有的“野”,同时,又有小姑娘难能可贵的羞涩感。这种“大胆”与“涩然”完美融合,造就了亮亮特别迷人的一面,小妖精一样勾死人! 他们在玩“压摞摞”, 谁猜词猜错了,就得被压在最中间,动弹不得,还得脱了鞋被人挠脚板心,你得忍着不叫不扳,坚持一分钟,才饶了你,否则,还得再“玩你”一分钟,这样顺延……老宋都抹额头了,太会玩了,受不了了,特别是一些漂亮姑娘那难奈的样子…… 哎哟,老宋心一紧,真玩到亮亮殿下头上了! 亮亮终于猜错一次, 都起哄,叫印子不能护犊子,把亮亮交出来! 印子叼着烟单手捞起亮亮夹抱着就跨过来,亮亮像个小虾米抱着他腰虬着,大眼镜框虽还戴着,这个角度,却正好叫坐一旁的儿玉看得最近!小亮亮两边脸颊红扑扑,最美的霞云,眼睛里……儿玉甚至差点伸手去扯下她的大眼镜框!心里怒骂,装啥!看你个鬼样子,你坏得很! 印子轻轻又亲亲把他宝贝小亮亮放在人背上,当另一人要压上去时,印子揪起那人耳朵,“轻点,别真把我亮亮压坏了!”这话儿,本身就坏得很! 亮亮酱个坚强的小可怜,两手攥小拳头趴在中间,一层一层,男孩儿女孩儿全压上来了,压一个上来肯定“难过”一下,不过也不“真难过”,她上面的肯定不得真压住她,多少撑着点。玩是玩,男孩子们多少都有分寸,不得真伤着女孩儿们。 最难过的来了,开始挠她脚板心, 亮亮是怕痒的,可这娃游戏精神最有,意志也坚强,超忍得住! 真的,前几个猜错了,没人撑过一分钟的,全延时了的,最后都“不了了之”。亮亮不,她当回事,非要撑过去的意思呢! 眼见亮亮“要成功”了,大伙儿又开始作妖,起哄“印子,上!亮亮到底哪儿怕痒你最清楚!” 印子当然最清楚, 他一直蹲旁边,就在亮亮跟前时不时还亲她额头,亮亮特“难过”了,她会把指头放进嘴里咬,印子还把自己指头伸过去给她咬呢! 周遭起哄声轰鸣,印子就凝望亮亮,小声“我来了啊,” 亮亮把脸彻底扭那头去, 印子手搭到她腰上,脸挨着她后脑勺的发低笑开始,亮亮果然受不了,可还在顽强抵抗呀——你只看她蜷起来的可爱脚指头——老宋实在是……拿起酒杯抽了口酒,作孽作孽! 印子肯定手下留情呀,咱小亮亮挺过来! 赶紧全起身,欢呼,印子抱起他的亮亮就亲,一切,星空下,美得不像话…… 每次聚会,他们必玩一个“老牌游戏”:贴纸牌,嘴巴接嘴巴这种。 其实,也是为给某些男孩儿制造机会追他心仪的女孩儿,反过来,女孩儿表白男孩子也行。所以,座次都是有讲究的,当然也得考虑人已经成双成对的,那么顺次多半还是男孩儿接男孩儿,女孩儿接女孩儿。 亮亮这边肯定是印子,下手边本来是一对儿,可玩过一圈,这对儿有事先走了。有意思了,空档接下来,竟然是咱儿玉。 儿玉先坐着不动,就是笑,多少有些尬吧, 可,是这样啊,游戏一般行进中,再“刻意换位置”谁谁谁填进来就——也没意思了是吧。所以通常谁空出来了,也就顺次挨坐,不会再刻意调整。 儿玉又不是旱鸭子,说“没见过这种场面,不懂规矩”是不是太假, 无奈,他只有挪动,坐在了亮亮身边。 说实话,包括梓印,好吧,就亮亮自个儿都想看看,真玩起来,这位会怎么着!所以这时候最心急的属老宋了,这里坐着的没一个好鸟,都等着看他玉队笑话呢! 开始, 都是老手,稳得很,没一张牌掉下来, 印子和他亮亮更熟练,亮亮稳稳从他嘴边把牌嘬过来,如常转过头来,该王儿玉了…… 哎哟,也是叫人哭笑不得! 我玉少有板眼, 他干脆得很,一手从亮亮嘴上取下牌,然后,啪叽,一拍贴后边儿老宋嘴上!——坏种们都笑着拍手了!有人冲玉少直竖大拇哥,玉少呢,也是笑着大度摆手拿起酒杯喝了口,认输样儿——反倒,显得格外有风度! 这下,也算叫亮亮再次“认得”他王儿玉了。 没想,这人还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能和“基层”打成一片,不端架子,也能“受人盘”,和气和气…… 回来时,路上,只有老宋晓得他主子真性情呀,生怕儿玉今儿“受了委屈”,一直说“这些人真是,玩疯了也该有个分寸,您到底……” 哪知,坐后排的儿玉翘着腿,懒洋洋靠椅背上挺惬意的样子, 他抬手摆摆, “没啥,就是以后他们还有这样的聚会,你要晓得了,一定捎上我。” 哎哟,玉少还玩尽心了呢! 2.47 老韦办公室。 老韦站在窗边想了半天,回头,“我觉着你这个想法,有道理。” 坐在小沙发上的梓印,目视茶杯,眉心紧蹙,“我这几天也又细想了下,嘉维对这个戴婕真没恋爱的感觉。” 是了,印子来找老韦主要谈及的,就是这个戴婕。 那天,老宋一句“你就当这黑卡是我命,保你手上了,不准丢!”点醒了印子:嘉维为什么临走前一再嘱咐他要“照顾好”戴婕呢? 是了,印子当时只当嘉维“宝贝”她,不放心她。可现在再回头想想——特别是他有了亮亮后,走进了恋爱的感觉——嘉维对戴婕,那是恋爱么? 这一看,再回想嘉维对亮亮的“念念不忘”——这才符合嘉维本性啊!他肯定不是那“朝三暮四”的人,只有一种解释,他对戴婕根本不是“恋爱”,才允许自己对三亮“念念不忘”! 而且,尽管当时印子当他“不放心戴婕”才有此重托,不否认,心里也有些疑虑:毕竟是你的女友,就算你一时不在,也并非走远,都在国内,见面也随时,为何再三嘱托我照顾?不有些,荒唐? 印子低下头,十指交握,“或许嘉维那会儿就觉着会有不测吧,这个戴婕,是个突破口。” 老韦走过来坐他身边,拍了拍他交握的手,“还是要小心,如果这个戴婕有问题,那就真不简单!她跟嘉维在一起这么些年,不声不响,藏得深呐。” 印子抬头,点点,“知道。放心,我有分寸。” …… 如果没有大提琴,我们的哀伤如何发出声音? 柏辽兹曾说:没有任何一件乐器比大提琴更适合表现精致与充满渴望的旋律。 每当看到痴迷而投入的大提琴家演奏他们的大提琴时,三亮也会想起泰戈尔的诗句: “我塑造着你 以我满腔的温存—— 你属于我, 在我无边的心空飞骋。” 是呀,无疑,此时台上的杭美是最动人的那颗星! 她演奏着奥芬巴赫著名的那支《杰奎琳之泪》, 曲子本身凄婉感人,令人动容,但更令人惊叹的是,杭美这过人的音色想象力和旋律张力,叫人如痴如醉…… 是呀,正因为她的出色,所以才有此“加演”的殊荣!已经连续四场这样了,全部舞剧结束之后,她再单独被请上台来,为大家独奏——甚至,她这最后的“独奏时刻”成了人们最期待的时刻! 一旁,心乐两手捂着放在胸口,多激动地模样,“亮亮,杭美太出色了不是!她在台上有光!” 亮亮也不否认心乐这样的形容, 你想想,她从小到大出入过多少艺术的顶级殿堂,也欣赏过多少顶级艺术家的表演,杭美有她稚嫩的一面,但无疑,她是有超常天分的。“在台上有光”,心乐这句形容好,有种人,台下或许平常无奇,可当她一登台,就是光芒万丈,谁也不能小觑她! 但亮亮晓得,这种“耀眼光芒”对她未见得是好事,至少目前,她作为“替代者”就这样“受重视”,多半,会遭至嫉恨吧。 果然,亮亮料得没错,杭美的“危险”就来了。 这天,亮亮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调制胭脂,心乐跑进来,“不好了亮亮!杭美的宿舍失火了!” 亮亮扭头望着她的,十指都染得艳红, 她蹙起眉头先冷静对心乐说,“你先去看看,我马上就来。” “嗯,你快过来啊,他们都说那边火势不小,也不知道杭美怎么样了……”心乐边着急说边又往外走。 亮亮起身走至水池边,洗手的时候眼沉着,杭美算她三亮一个好友了吧,真有人敢谋害她,亮亮自是不得放过。 手擦干,她拿起放桌上的手机, 打了个电话, “我前几天叫你安排的那几个摄像头都在运作吧——嗯,那边失火了,调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是呀,亮亮既然想到杭美“可能有危险”,自是早“未雨绸缪”了些,不过当时还是想把“记恨她的人”想得善良些,不会真出手对付个孤单女子……如果真是他们“嫉恨发狂”起的歹心,亮亮会让他们“自食恶果”! 却,亮亮也没想到呀——当然,首先是她没想到“杭美”也非善辈,亮亮这番“维护她的善义之举”,反倒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叫“杭美”知晓了,她是谁!…… 回到“杭美”这头, 你觉着以耐元的头脑会没想到“被他替代”的景丽之流那骇人的嫉妒心? 也是早有防备。 但,就在得欢也着手为他“布置防线”时,意外发现,有人正在“杭美宿舍”周遭布置了摄像头!——这下,耐元肯定警惕,谁想“监视杭美”呢? 有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吧, 耐元选择先“按兵不动”,他料想也不是景丽这伙蠢妇想得出来的招儿,也真好奇呢,是谁呢,看出了他的伪装么…… 走火这天, 果然,景丽这伙破绽大漏,所幸耐元这头早有防备,不过依旧“将计就计”,耐元的目的是要逮住“布摄像头”的幕后主啊! “杭美”看上去还是“受伤严重”,宿舍这头乱糟糟,她被赶来的心乐等送去了医院。剩下的,就看得欢的板眼了。 也得亏是得欢!换任何一个人来,也不见得“顺藤摸瓜”能摸到“月亮殿下”这边来, 别忘了,得欢姓揄, 从前宫里最大的外戚之家!当然,之后渐渐归于平静。要说这几十年来,谈外戚,哪个还比得过雪家,那真是妄言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直以来的“阴错阳差”, 得欢助耐元这么久,虽也听过耐元提及“雪三亮”这个名字,与耐元还讨论过“雪”这个姓,但,“雪”姓是大姓,特别是在京里,也不是各个姓“雪”的就一定与那支显赫的“雪家”联系得起来——是呀,要论回到溥皇十六世那会儿,就算雪银河家“那支雪”也是“旁支得不能再旁支”,是后来雪银河成了“王后”,她家“这支雪”正式成后族,才成了正统…… 再说,这世上又有几人知晓,雪银河一对龙凤胎真名“祁雪阳,祁雪亮”的吽殿下与月亮殿下的化名,他们所踪更是成迷。(吽殿下在牙山上寮殿,真也有贵戚才知)。 不过,说来得欢在宫里还真远远见过月亮殿下!虽说当时尊礼至上,他弯下腰,根本也只悄悄远看去那匆匆进殿而去的身影一眼……但,如若耐元之后真叫他见过三亮一次!就算三亮戴着大眼镜框!得欢也会震惊联想到她的身份,再结合她的名字,雪三亮…… 可惜的是,一直以来,得欢就这么错过月亮殿下了……所以,当顺藤摸瓜,摸向月亮这边,同样再回想到她的“化名”,得欢激动得无以言复,竟然是,独一无二的月亮公主!! 2.48 别说,耐元肯定震惊呀!这大的来头……不过,病床上的他眼见着陷入沉思,看来脑子动得飞快。 得欢正色, “耐元,你知道你家的事儿我从来不参合,你什么决定我也不管,只要是我能帮,一定尽力帮。但,月殿下,你不能伤害。我揄家上下撂过这个话,后族的人,得尊敬。” 甭说耐元,其实得欢自个儿也不见得知晓这条“揄家新加的家规”究竟是何来!看过前情的,定不会忘记吧,从前雪银河是如何帮揄追“重振家势”,他揄家之后在藏地拥有这样大的影响力,根儿上说,也是雪银河将“佛舞嘛母”人世使者举荐给了揄追之妹揄月……这等大恩大德,后族雪家得他揄家一个“永世尊敬”着实也不为过吧。(第一部200章有叙。) “好。”耐元也干脆,应允了。一来,得欢是他最铁杆,一直以来,着实如他所言,有求必应。什么都是相互的,人家的付出,你必也得等同赋予吧。再,既然“雪三亮”的身份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着实策略上,耐元也得相应调整了。 不否认,最先的计划里,“雪三亮”确实是必死的那个!她不死,怎么剐梓印的心,又如何叫他拿起屠刀! 这是个完美残忍的计划:面上,肯耐元最不得放过的,就是宋鑫了!因为当时是他带着大步队去捉了妹妹,直接导致病重的爷爷因忧急离世!原以为宋鑫是梓印狗友,才会相助,现在看来,宋鑫或许根本就是月亮走狗!这下,基本上耐元也想通了,能将他肯家短时间“一举覆灭”还真只有月亮的手段了…… 耐元原本想,时机成熟,用药致疯宋鑫,然后借宋鑫之手奸杀了月亮!而这一切,必定要叫梓印亲眼所见!——光看这样的文字,就能想象如若果真发生,印子会发狂到何种程度!手刃宋鑫也不是不可能,一旦拿起了屠刀,印子为爱还放得下吗,只会越陷越深……也就达到了耐元的目的“不杀伯仁,伯仁也终将为我而堕入地狱”的结果。 但,现在月亮的身份大揭露,就算耐元狠心一意孤行连得欢都不顾,强行推进计划,估计也是枉然。毕竟也要想到这一层:她是公主!只身在外,怎么可能没有防护?只怕,到时候光“捕捉”她都是难事——诶!耐元忽然稍起身,人一时凝望向窗外——一种醍醐灌顶!他突然想通,或许,我家的覆灭,月亮根本也不仅仅是为了梓印,而是上回我“掳”了她,她既是公主,不可能叫我这样轻易就掳来了温溪槛所……是我激怒了她,果然“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呢。 “怎么了?”得欢见他忽慢慢转头来看向自己,疑惑问, 还是女孩儿打扮的耐元,唇边的笑意且深邃, “这位月殿下,非常有意思呀。”渐渐,耐元的眸子里一抹锐利光亮,但是,语气更温和,“放心,我也不敢伤害她,我会换个法子的。” 她是月亮,自是被人摘不下来毁不了。既然如此,那就叫她一如既往高高在上挂着吧,只不过,月光可以温存,一旦擅加利用,照样能发出比太阳更刺目的戾光! …… 快到妈妈生日了,月亮想给妈妈亲手缝制一件漂亮的舞裙。她妈妈一生爱舞蹈,从前最大的梦想也是想把她培养成舞蹈家,可惜月亮趣儿不在此,妈妈也强求不得。 也快到印子生日了,巧吧,印子和她妈妈的生日隔得还蛮近呢,所以这更叫月亮心软,她肯定也要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呀。只是印子的礼物一直还在想象里,送什么呢…… 妈妈这件舞裙,月亮很认真对待呢, 她亲自参观了许多高定制作间,也认真揣摩学习人家的手艺。 妈妈学过六年的芭蕾,虽说这并不是她最擅长的舞种,但是,月亮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小时候这是妈妈亲自示范并陪她苦练的第一个舞种。 对于芭蕾而言,舞裙是一切梦幻的起点, 裙纱随舞动摇曳,就像花瓣包裹着露珠般,说不尽的轻盈唯美…… “TUTU”一词源于法语,本意为“臀部上的一小片”。TUTU裙是古典芭蕾的标志性舞裙,裙身极短,绝不过膝。舞者几乎整条腿都会展露出来,因此TUTU裙对于舞者的腿型和动作是极大的考验。 一条TUTU裙一般会用到六层以上的特殊硬纱,当它平摊在地上时,就像一张圆形蛋饼。 月亮经过大量的筛选,选定了做一条《堂吉诃德》Kitri的tutu裙。月亮爱它红艳裙摆展开的奔放,榴裙开欲燃,试问当它转动层叠打开后,谁不会拜倒在这样的石榴裙下……是了,这就是对她美丽母亲,世上独一无二雪银河,不二的注解了。 这天, 月亮正在上北区一个独立工作间完成舞裙制作, 一位手工钉钻的女工师傅把她三岁的女儿也带来了, 师傅很歉意,因为这样的高定制作环境哪里允许带孩子来?实在也是没办法,孩子幼儿园今天临时停课,家里无人照看孩子,她只能带来身边。 一开始根本不敢带上楼来,把孩子寄放在门房。月亮得知,“领上来吧,你这样也不安心,那边还有几个洋娃娃,给她玩儿。”师傅感激得不得了,月亮都发话了,谁还敢阻拦,孩子被抱上楼来。 是个好看的胖娃娃,幸亏还挺乖巧,也不吵闹,在那头和洋娃娃玩得蛮好。 月亮有时瞧见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妈妈给她穿各种各样的小裙裙,牵着她的小肥手滑步舞姿……真美好!我以后有了孩子也这样……月亮一下怔那儿!她脑子里一抹灵光闪过—— 是呀,晓得近几年妈妈最常叨叨啥么,总说哥哥们也该恋爱,给她添个小孙子了。别笑!雪银河就是喜欢“想一出是一出”,她的那些姐们儿添孙子添外孙的也有,她接一个喜帖就郁闷,因为她两个儿子看来都“独善其身”得悠哉悠哉极,舞陛下是兴趣太广,又国事在身,身挑重担。吽殿下呢,相反,是兴趣太窄,一心向佛。两个对异性,都无感——妈妈着急呀! 月亮手里摸着裙摆,就想:我给妈妈生个小娃娃玩儿吧,我也可以给她做好多好多小裙裙…… 天呐,月殿下一旦有了这个念头,正好,送给印子的“礼物”她也想好了! 2.49 三亮骑着小摩托开进自家小区,和印子一起后她确实也很少开车了。印子呢,小摩托都很少开了,最喜欢坐在三亮身后抱紧她的腰腻着跟个大马猴似得。 稀奇, 瞧见儿玉两手捧着个蓝色粗布系紧的东西站在她家楼栋下,乖巧得很地等她。 王儿玉是你不找他,他断不会出现在你跟前滴,躲都躲不赢。所以,这会儿瞧见他像只乖乖兔子站在她门前,亮亮才稀奇撒。 亮亮从小摩托后座也搬下来一个纸箱子,瞧他一眼,进去了,儿玉赶紧跟上,晚一步,那自动门就合上把他锁外头了。 上电梯也是抢,生怕把他落下。 电梯里,才好玩,亮亮平静望着按键那块儿,也不吭声。儿玉就低头看自己抱着的,格外珍贵样儿。 亮亮睨他一眼,心里也好奇撒,啥东西跟个命似得——亮亮抿嘴,忽起歹心,简直叫儿玉想不到,她突然侧身一脚就要踢向他抱着的宝贝,儿玉真算反应快,赶紧捧着往上举,不由自主喊出“姑奶奶!”亮亮高兴了,仰头咯咯直笑。儿玉轻蹙眉瞧着她,怎么这么坏…… 步出电梯就进家门了, 亮亮直接抱着箱子走进卧房去, 儿玉第一次进来殿下私宅,本来想按礼制还站门口会儿,等殿下“开恩”再进去。结果就是她刚儿那一吓他,儿玉也没好心情跟她“讲礼制”了,直接走进宽敞的客厅,将手里的宝贝轻放在茶几上,小声“别给老子摔坏了……” 这时听见殿下在卧房里喊他“王儿玉”! 儿玉眉心恶性一蹙,厌烦死,可不得不起身走过去,还得换上温和,“殿下,我今儿来是因为……”我儿玉是端端正正顿那儿!如果,今儿他真是一只温顺的大白兔,此时,那两只大白耳朵一定竖得直! 房里, 亮亮摘下了大眼镜框, 脱下了外套衬衣长裤, 但是,是平角短裤,抹熋也是运动型, 漂亮的亮亮,结实婀娜美丽着呢。 她正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墨兰芭蕾舞裙,见儿玉杵在门口,朝他招招手,“过来帮我把背后拉链拉上。” 大白兔竖着耳朵走进来, 亮亮背对他套上舞裙, 两手叉腰,姿态美得哦——亮亮殿下背部的蝴蝶骨简直了!美背美腰,水灵至天下无敌! 大白兔垂着眼乖乖给她拉上,指骨触及肌肤,细嫩自是无法形容。 拉好后, 亮亮殿下脚不动,依旧两手低叉腰回头看他,“好看吗,”怎么做到的?腰这么软,裙摆墨兰蕾丝梦幻一样好看! “好看。”大白兔笑起来,潇洒是潇洒,可就大白兔平日的表现,算谄媚了吧。 殿下转身手背扒开他,径直向她更宽大的“衣裳展览室”走去, 说实话,儿玉是欣赏呢,两手一背,跟过去了。 公主殿下就沿着她那扇整面从天到地的大镜子跟前走过来,走过去,歪头瞧着里头自己的裙子——这是她给妈妈准备礼物时,也顺道给自己做的一件小裙裙,准备印子生日那晚…… 站定,望见镜子里,身后的,大白兔, “你觉着怎么样,说实话。” 大白兔两手还背着,“长了。” “是么,”殿下翘起一腿瞧瞧,实话实说,她也觉着有点。 而大白兔此时已经走去一格柜子跟前,他望见那上头搁着一把裁布剪刀了, 拿起,走过来蹲下,就要剪, “诶诶,”殿下捉着裙摆一藏,“你会吗你,别给我瞎剪!” 大白兔仰头,“我知道,我剪个大概,你还要缝边嘛。” “你可得给我小心!……”手渐松,大白兔开始单腿跪着给她剪了,好认真,大白兔也心疼这好料子,但手极稳——殿下瞧他模样,突然心上好舒坦,手撑着他肩头,“你说你今儿来干嘛,” 哪知大白兔就不得一会儿叫她舒心,他还一烦,“别出声,我不能分心,给您剪烂了你可不得要我死。”亮亮咬唇,真想狠揪他脸一下!坏东西!你还不是坏死!可也着实不想打搅他,他真把她裙子剪烂了,她是想要他命! 剪得好好哦,大白兔围着她一圈儿细致剪下来,哟,亮亮看镜子里那比例,好像不用缝效果更自然呢! “行了,”大白兔起身,一手拿绞下来的边边,一手拿剪刀,还真跟大设计师一样,往后退一步,不晓得几满意地看自己作品——诶哟,别说,儿玉之后还真有段时间喜欢上给女人做裙子,亮亮肯定是唯一的“女主人”,后来啊,儿玉兴趣过了,亮亮刀逼他脖子上他都不做了!就这么有个性! “这才好,您大退好看,露出来点得劲儿。”他可是纯男心的眼光,亮亮信得过, 殿下十分满意,镜子跟前又脱下了舞裙,抱着走回卧室。路过客厅,下巴一挑他放茶几上的宝贝,“那是什么,” 大白兔这下才真来劲儿,忙走近些她,“那是我给吽殿下找来的一套纯银金刚铃杵,声音更清脆,摇起来实在很好听,回音也更长久!” 哦,给阳阳的呀…… 亮亮抱着裙子就又走过去,“阳阳这些东西多得很……”意思,他的好金刚铃多得是“天下少有”,不差你这套。 儿玉急了,“这我翠微山迎风试过多少遍脆响的!……”意思,再“天下少有”,有我这铃声音好听,有我亲自调的音好?有我不分昼夜守着听的心意!! 亮亮听出他的急切,侧头瞄他一眼,“我听听。”殿下有些小撅嘴,好东西你就想着给他? 大白兔这下没情商了,“封好了的,上了牙山才能打开。” 好,看把亮亮气得——看他小气得打开看看都不行! 殿下抱着裙子转身就再往卧室去,“不送。”省下一个字了,滚,对就是“滚”的意思, 大白兔真是今儿的耐性被她磨光了,怎么样嘛,低眉顺眼给你裙子绞满意了,你咋就不能稍微好脸色“回馈”一下咧? 大白兔烦死,上前就要拉住她胳膊,结果,不知咋的,跟头回“自投罗网”一个邪气劲儿,竟然一靠近她就变成两手从后面把她抱个满怀!抱起来就往茶几边的包裹边走, 亮亮自然大声挣扎呀,“反了你!你敢!……” 大白兔比她还烦躁,声音儿比她大“我怎么敢反您呀!不是要看吗,打开给你看!” 儿玉就怕她不带他去见阳阳呀! 2.50 你晓得亮亮从小到大服侍她的人有多少!——咱开了上帝视角瞧瞧,也难怪儿玉委屈,因为在亮亮眼里,反倒越权贵她越“小瞧”,全当“该服侍她”的人了呗。反倒洛梓印这类的,开端就距离她真实圈子远的人,说不好听,她还“当人”些。 于是,王儿玉在她眼里,跟宫里服侍她的,有啥区别。且亲近完全不避讳,你看看在他面前脱衣试衣服,更因为他是王俊生的儿子,比“家生奴才”更近!避讳个啥! 这会儿,儿玉虽“万千心不甘情不愿”但毕竟服软,说要打开给她看了,亮亮撅着嘴,也不挣了,让他抱着走至茶几边。 软软一团,儿玉值当抱着暖和,坐下来也没放下,人就在他怀里他张手细解开那包裹——不过,儿玉脸色沉得忒厉害,火气依旧不小! 可,当他精心呵护的金铃出现在眼前,儿玉眼色还是软和好多,这才是他的大宝贝儿,瞧瞧,多精致! 亮亮刚要伸手去拿, 儿玉紧紧把她一抱,脸埋向她颈窝儿里,简直哀求,“您高抬贵手,让它清清静静到吽殿下跟前好吗,我求你了!” 你看亮亮那要伸过去的小爪子一握啊!多气! 这下她也忍不住了,转手就过来死揪他脸蛋儿,也不吭声,就是咬唇死揪,儿玉脸颊顿时掐红透! 儿玉还得点头,“嗯,您这么出出气也好,只要不动它。” 亮亮恨不得揪下他一块肉!揪还不过瘾,她上嘴咬了,儿玉“嘶”一痛!可还得忍着,手上不由用力更抱紧她, 亮亮松嘴,儿玉右颊边超残忍又好漂亮一圈牙印儿! 亮亮红通通地呼呼直出恶气, 儿玉“啁啾”挨近她,额顶着她额,好小声,“还求你个事儿,带我去见哞殿下好吧……”亮亮眼见眸子里腾得一团火,要发大怒,“唔”儿玉先堵住了她的嘴! 这个死大白兔,他这会儿真犹如恶鬼附身,掌着亮亮后脑简直恶势霸占!亮亮一手揪着他后头皮,一手握拳一下一下捶他肩头……却也慢慢变成死死抓住他肩头衣衫——因为太过瘾解恨,看着儿玉霸势,其实他就像“送到亮亮利齿下的一块肥肉”任她咬任她泄愤! 咬得儿玉几天话都说不利索,你说过不过瘾! 不过儿玉觉得值,那日,亮姐儿还是把他带去了牙山,他终于如愿将悉心“养起来”的金铃双手奉送给了吽殿下。 吽殿下也还满意他的这副金铃,至于他走后,亮亮进来,拿起他这宝贝儿不得了的使劲儿摇了许久,阳阳笑死,儿玉就“不知也就不管”了,反正他心意已达,心愿已满。 …… 舞团大门口, 印子两脚踩地,坐在小摩托上低头看手机,等亮亮下班。 “印子,” 抬头一瞧,见心乐笑着走过来,“等亮亮呀,” “诶。今天不排练?”一般心乐他们舞蹈演员比亮亮辛苦,一搞练功排练搞老么晚,所以印子才这么问, “今天有活动溜出来的,亮亮说你们今天有安排,要不一块儿去玩,杭美故事还没讲完呢,”说着,心乐拇指一指身后,印子顺着看过去,见远远那头一个女孩儿背着大提琴走远的背影,因为心乐立马就冲她在喊,“杭美!等一下我呀!”那女孩儿也没回头。 梓印这时也没在意那头,稍一抬下巴,“就她屋子着了的那位是吧,”印子上回听亮亮和心乐聊起过“宿舍着火”的事儿, “可不就她,遭记恨了呗,”正说着,梓印来了个电话,心乐见状也就不打搅了,一抬手“你慢慢等吧,先走了。”却,才转身没走几步,听见身后印子喊她,“心乐,等等!”心乐回头,见印子下车跑过来,“麻烦你们等等亮亮,一会儿带她一块儿去玩吧,我这突然有事,接不了她了。”“行,你去吧。”印子骑着小摩托走了。 心乐立即就给杭美打了电话叫她在酒吧等她们,她等亮亮一起过去。杭美电话里说“她男朋友不接她了么,”“哎,印子临时有事儿,亮亮和我们一块儿。”“哦,好吧。” 印子肯定也给亮亮去了电话的。亮亮出来见着心乐,心乐框上她肩头,“多好,一起把杭美的故事听完……”亮亮笑,一起往酒吧去。 女孩儿们玩的尽兴呀, 心乐她们突然想吃烧烤,在后边一条街点了好多好吃的,心乐和另一个女孩儿过去拿。 “心乐?走呀!” 路过一间咖啡馆儿,心乐突然站那儿不动了,同伴拉她, “哦哦,”心乐被拉走,可还回头往那咖啡馆里瞧——心乐眉头蹙得可紧! 端着一大些美食回来,姑娘们都乐坏了,有得吃有得玩儿人生才算尽欢! 亮亮拿起一串烤土豆片儿,刚放在嘴边,心乐坐她一旁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亮亮的土豆片儿还在嘴边,停那儿会儿,还是慢慢吃起来, 心乐歪头忧虑看着她,手搭她腿上轻轻拍,也不知说什么好的模样。 亮亮吃完这串土豆片就起身, “去哪儿呀亮亮,” “哦,上个洗手间去!”心乐替她答了,和她一起出来, 出来,心乐就急切说,“亮亮我不可能看见不告诉你!” 亮亮手一压,微笑“我知道。我去看看。”心乐扶上她胳膊,“我跟你一起去!印子这干嘛呢!……”原来,刚儿她停在咖啡馆儿跟前就是望见,印子和一个女的坐里头面对面呢!——有事儿?是这个事儿呀!心乐肯定得回来告诉亮亮呀。 两人向那个咖啡馆儿去,是没见,后头,杭美也跟了出来的…… 亮亮一眼就望见她——戴婕。 印子坐她对面,腿翘着,手里端着咖啡,垂眸,望着杯子里的黑咖啡,也没喝,拇指轻轻缓慢地搓着杯沿,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亮亮就是望着,表情也没说有多大的波澜, 可,这一幕,心乐刚儿看着都觉着刺眼,替亮亮愤怒! 2.51 印子推开大门进来,望见小鱼池边亮亮在喂鱼,“亮亮!回这么早哇,早晓得我去接你了…对了,快出来看!”亮亮跟着跑出去,哇,他小摩托后头绑着好肥鲜一匹猪大屯肉! 亮亮帮他一同卸货端进来,“这干嘛,” “嘿,明儿我给你弄道‘穆芙蓉’。” 亮亮笑,“明儿是你生日,该我弄顿好的你吃。” 印子蹲着拍拍肥膘膘的大屯肉,仰头,“就冲我亮亮记着我生日,我就得弄顿大餐她吃。” 亮亮过来趴他背上,歪头,“‘穆芙蓉’是什么,” 印子一屁股坐地上,背着他小亮亮轻轻晃,说起他家老厨子拿手的这道“穆芙蓉”: 但见切好的两坨花糕也似屯肉,浮沉于一口热气蒸腾的大锅之内,捞起,置于案上,巍峨颤颤,duangduang有声! 老厨子手中之“大刀”,宽15cm,连刀柄长35cm,厚度仅在1至2毫米之间。引刀而入,单手进刀,缓行以疾涩相生之势,大片凝脂之下,尤见游刃之寒光。俄顷,即得七肥三瘦的“A4肉纸”一大片,薄如纸,透如玉,如酒旗般垂挂刀尖,长20至30cm,宽15至20cm,厚仅1至2mm,挑之以箸,手腕一抖,凌空翻卷,低空掠过以蒜蓉、辣椒、花椒、白糖、麻油诸味调和的蘸料,撒葱花一把,直直入口,塞它个满坑满谷,闭目大嚼,舌、唇、齿“三英”车轮大战凡二、三十个回合后,徐徐咽下,再灌上一口“歪嘴儿”,那个赛神仙…… 亮亮勾着头看他出神入化地沾沾自得描述,咯咯直笑。光听印子讲,都比真正吃有趣! 印子扭头抬手拇指摸她唇边,“亮亮,往后每年我生日都给你做‘穆芙蓉’可好,” 亮亮抱紧他“嗯,” 真的是愈处深了,亮亮对他的感情更深,她是真的喜欢印子…… 印子把她抱前头来,加深了亲, 月夜下, 静美的小庭院, 鲜璨的苹果树下, 一板油花花的屯肉旁, 她这样鲜活的印子……亮亮本还想问问今儿咖啡馆的事儿,但,实在没那心思破坏这么好的境界了,甚至,亮亮已经等不及明晚! 她突然两手捧住印子的脑袋分开,红丢丢的唇又呗儿了下他眉心,眼里媚媚的,“隔壁家那只大黑猫这会儿不会跑进我们院儿来吧,” 印子真有点被眼前纯滟姗姗的亮亮迷晕咯,只想亲她,就往她呼吸边凑,低低艾艾的,“早睡着了,往哪儿跑……”亮亮却一把推开他,站起身,低睨他——哇,印子仰望这样的亮亮,头顶一轮满月,潺潺月色下,是比它更魅人的亮亮!印子真有些不由自主伸手去抱她腿“亮亮……”心颤无法! 亮亮却又躲开,转身往屋里走去,边回头“命令”道“去,把门关好,一会儿把大猫放进来了,我饶不了你!” 印子还坐地上呢,他一拍旁边的白花花大屯肉,“往哪儿跑,你今儿非勾死我是吧!” 亮亮又扭头看他,印子差点儿爬着就追过去抱她了! 亮亮指着他“不准动”的意思,笑着,可漂亮了,“等等,我一会儿就出来。” 印子真听话,真坐那儿跟大屯肉发了好大会儿呆,想入非非的模样,想刚才亮亮的每个神态,都好看惨了…… 可, 真当亮亮再次出来……印子那彻底傻了的样儿,显然刚儿脑子还是“想入非非”得不够!亮亮她……印子甚至有抹鼻酸,他也觉着自己被这样美疯了的亮亮一瞬激起的狩玉太,怎么说,太肤浅。 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多少次情浓不可自持,印子想,疯狂地想! 但是,她是他最爱的亮亮啊,总觉着他不该如此草率就——印子不是没想远,他会娶亮亮,他想给亮亮一个完整美好的新婚夜…… 印子抹了下自己鼻嘴,扭过头去,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颤到什么程度了! 亮亮一身上下,只有她那件亲手做的,梦幻墨兰的舞裙,仙美的太不像话,也是任何男人怎么扛得过去的玉想…… 见印子扭过头去,亮亮还真有些着急,怎么了印子,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接着,亮亮果真有些生气了,这种时刻,真不该想起刚才咖啡馆那幕…… “印子,”亮亮喊他, “嗯,”印子也应了,他想爬起来,手想摸向一旁大肥屯撑起自己,可惜,全身上下就像被玉望全全控制,整体绷得厉害,就是动弹不得! “你看着我,” 印子不动, “你看着我!”亮亮喊出来,“怎么,不好看吗!我做了好久……”印子一下转过头来,眼睛却是闭着,只见他抬起手直摆,甚至有些乱摆,跟不受控制似得,“好看好看,就是……唔,天呐,”印子这声叹喟是真的“完了”的意思,因为,小亮亮已经向他扑来,完完全全挤进他怀里,入他心里,亮亮多么爱恋地胡乱亲着他,有点带不耐带生气,“你到底怎么了,你睁眼看看我啊……” 印子狠狠把她抱紧,带着产蚪,埋她耳边,“亮亮,你以为我不想?你好好感受一下,我完犊子得还不够惨?可,现在不能,留着咱们新婚夜……亮亮,”却,印子不得不臣服,是呀,月殿下意已决,岂有按兵不动之理……留不到“新婚夜”了,月殿下心之所向,从没有“留”的道理! 其实, 隔壁的老黑猫还是悄悄溜过来了的, 它黑惨了的眼珠珠目睹了这且美腻旖旎不像话的一幕全整整的, 它踱着步走来走去, 眼见那块大屯肉,垂涎不已, 亮亮醺醺也睁开眼望见了它, 还比出小手枪的模样打它了呢, 最后,且被印子捉住手变成指指揪斗…… 杨柳岸,晓风满月, 良辰好景,千种风情, 情脉脉,意浓浓, 当好景,算密意幽欢,佳偶天成。 为我逝去的同胞默哀,愿安息。 2.52 “亮亮今天又不来么,” 聚会,又没见亮亮,姐们儿问。已经一周了,哪哪儿聚会亮亮都说有事没来。 “哦,她家印子那边有活动。”心乐说, “亮亮真是,两边都有活动,她就跟着印子跑了,带过来呀!” “哎哟,他两腻歪坏了,也不见得就出去晃了,印子天天在家给她弄好吃的,你没见亮亮长好了。”心乐笑。 是呀,最近印子亮亮更黏糊了。哎哟,她们哪里知,这小两口哪有时间出去荡,在一起就不想下闯,印子把亮亮掰坏咯。 酒吧音乐舒缓,最惬意,听杭美讲完一个离奇又略带忧伤的故事,心上久久不够平静,再拿冰凉的酒冲冲心,实在妙不可言…… “你不说亮亮上回见印子和一个女的喝咖啡挺生气的么,”私下,杭美问。心乐是底下把那事儿告诉杭美一人了的。 心乐喝口酒一摆手,“看来是误会,要不他两得这更黏糊?”心乐转动酒杯叹口气,“哎,真羡慕亮亮,找着真爱了,亮亮是真喜欢印子,印子也好宠亮亮……” 杭美轻轻点头,也抿了口酒,没再做声。 …… 印子站在鱼池边刷牙,突然见两尾鱼正在干那事儿,吐了沫沫涮了口就跑进房里,“亮儿,”裹着毛毯抱起闯上趴着还在呼呼睡的亮亮, 还没完全睡醒的亮亮好可爱,小猫芈一样头往毯子里陷,印子个鬼一路亲着一路疾走出来到鱼池边,“快看,亮儿,它们在干嘛!” 亮亮半睁开眼瞧过去,明白过来,娇俏打一下他,印子就来劲儿,鱼池子边跟鱼儿比起赛来…… 不晓得他从哪儿淘回来一口大水缸,本来就老旧得厉害,印子还嫌不够复古,在家捣鼓“做旧”,要更“古老”。 两儿都卷着袖口,半日就围着这口大水缸描描涂涂。这下,印子算见识到亮亮在绘画方面的卓绝天分了,她只瞧了几眼印子从书里翻到的“出土文物”水缸原型,说想要这个效果,亮亮用调制好的特殊颜料描补,就真是那么回事儿! 印子给她端着颜料酱个小工打下手,全程“仰慕狗腿儿”目光,亮亮呢,一“工作”起来就没个分心,认真专注……这时候的亮亮才是美得再创高峰!印子望着她不眨眼哦…… 印子放屋里桌儿上的手机响了,印子举着颜料托盘还不动,亮亮都嫌响烦了,“去接呀,”印子这才懒懒起身,他还撅嘴“讨厌,谁这时候来电话!”起身,低头亲了口亮亮,才走进屋来。 他接电话有了一会儿,亮亮都觉着有些时长了,往屋里瞧, 这时,见印子已经穿戴好,出来,走她跟前来蹲下,还是举起颜料,亮亮笔尖添添,看着他“你要出门儿?” 印子一点头,“老韦约我见面,有点事。” 轮到亮亮撅嘴了,“讨厌。” 印子一手环上她的腰抱住,头挨着她,耸耸,“我一会儿就回来,给你带小笼包?”又歪头顽皮地瞧她, 亮亮放下手里的笔,两手搂住他脖子,两人又腻歪好久,印子才出门了。 亮亮一人在家,照样认真,这种“做旧”对她而言其实真小意思,但是是印子喜爱,亮亮会更用心。 挺满意,正在收拾颜料,她的手机也响起来,一瞧呀,是心乐。 亮亮还蛮愉悦地接起,“喂,” 那头心乐明显着急,“亮亮,印子不在家吧!” 亮亮还一愣,奇怪她这么说,“嗯,咋了,” “你快来看看吧,他又和那小狐狸精见面呢!”这回,心乐可真为亮亮生气呢,才说“真爱”叫她羡慕不已,这不,打脸! 话儿说回来,也不是她头个发现印子又和那女人在咖啡馆儿见面,杭美来告诉她的——杭美也是路过那边看见的,“我看见印子坐里面,还以为和亮亮一起呢,准备过去打招呼的,结果,再一瞧,不是亮亮……”心乐听了气就不打一处来!赶紧儿地这不就给亮亮打电话了! …… 心乐和杭美站这边路口,望见亮亮骑着小摩托过来。 亮亮也没吭声,下车取下头盔搁小摩托上。心乐也没做声,扶着她胳膊一同往那边咖啡馆去。杭美跟一旁,稍后几步。 好在他和那女的就坐在咖啡馆比较靠窗边的位置,外头也看得见, 亮亮也没进去,同上回一样,外头一眼就看见,还是那个戴婕!——心乐也认出她来,果然还是同一个人!这印子怎么回事儿,一看亮亮这样子,就晓得他又是瞒着亮亮跟这个女人见面! “亮亮,”心乐担心地望着亮亮,亮亮虽说面上并未表现太大情绪起伏,但是,眸子里也显见——难过好不好…… 亮亮垂眸想了想,转头走了。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亮亮!”心乐要去追,被杭美牵着了手腕,“让她静静吧。” 却,心乐是没见,杭美那眼眸里分明的光亮——杭美,哦不,耐元着实佩服这位公主,显然,印子上回和这个女人接触,就没有跟她把事情说清楚,她能忍,看来,也是真喜爱印子。耐元晓得,这位公主其实是“忍不了”任何事情的,她那“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气势,肯家不就才尝过?不过耐元也清楚,有一,不见得就有二。亮亮忍得下“第一回”,一而再,她不会忍得下来了——她现在一定在愤怒的极点,非常好,也就是他“出击”的好时机了! 与心乐分开后,耐元立即拨通了一个电话,“做掉她!”冷戾毫无人性。 其实, 咱们开个上帝视野, 如果此时天上拉个广角出来, 会发现围绕这个咖啡馆儿“印子与戴婕面对而坐”为中心点的话, 有四个“点”在行径: 心乐满怀担忧走了; 亮亮独自骑着小摩托不知去往何方; “杭美”坐在一辆车上,放下手机; 而,还有一个角落,是谁也没发现, 伪装的老韦右耳戴着耳机, 手中的手机也连着一个接收器, 密切注视着印子那头…… 事后,老韦何其庆幸,幸亏他当时在场,要不,印子又一次在劫难逃! 2.53 确实,印子没骗亮亮,家里那个电话是老韦打给他的,因为他们得展开一个行动。 印子动了脑筋的,他和老韦商议,得“主动出击”,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故意对戴婕说“嘉维去小京前有些事嘱咐过我,我得替他去完成”,试探戴婕。 老韦初始非常反对,无疑印子这是拿他自己做饵,置于最危险的前端,万一戴婕一伙有了“斩草除根”的想法……印子却摇摇头,“我会注意撒饵的技巧,”这时印子的机敏坚定与自信着实也感染老韦,“放心,我会随机应变跟着她的话走,这事儿肯定不能急,但没有一个突破口,咱们永远也深入不下去。” 显然,印子是摸着门儿了的,戴婕与他说,她舅舅想见见他,舅舅在小京有些门道,印子“遇着的难事”说不准舅舅能帮上忙。 这会儿与戴婕再次会面,谈及的就是这件事;只是印子没想到,戴婕这个舅舅还处在“刑期保外就医”阶段,戴婕也“有事求他”呢,看印子能不能想办法让舅舅“保外就医”时限再往后延长些日子…… 这就有意思了。当时印子与一旁监听的老韦听到此,都稍放下些心的:起码一时印子“安全无虞”,看来这个戴婕估摸也早有心“接近”印子,见印子“高升”至武组部,有“利用价值”呢。 很好,这是个不错的开端,起码挖出了她背后这个“舅舅”。印子心上更沉着,“好,我想想办法。你把你舅舅的一些资料给我。” “好,我发你邮箱。”戴婕喝了口咖啡,望向他,“最近,你和亮亮还好吧。”也不知她这么问什么意思,是同时问好“他和亮亮”,还是关心“他和亮亮”关系的近况?总之,印子无意展开这个话题,一点头“还好。”拿起手机看了看,“不早了,单位还有点事。”“嗯。”戴婕看向自己杯中。旁人望去,这是个多么美好的女子,美丽的面容,优雅的仪态,娴静淑暖…… 戴婕先离开,印子貌似看短信坐了会儿。 却,也就这一抬眼瞥向窗外的功夫,感觉颈脖后突然一剂寒凉针扎!人瞬间就瘫软……印子还残留一丝清醒,眯眼望见,一个高大男人扶起他,将他左手框到脖子上,架上他托着就往外走去——咖啡馆儿人并不多,他们走出的又是偏门,更无人所见。这男子实在胆大,光天化日之下将他迅速撂倒!不,这可不简简单单只是胆大,绝对专业!手法娴熟老练,果断利落——被扶上道旁车辆后座的印子,凭着强大的意志力保持最后一点清醒,模糊见到的,是一同倒在后座不省人事的戴捷——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所以才说,最庆幸的是老韦当时就在现场! 你晓得老韦见到这一幕该多惊骇! 但,也正是难得老韦能保持清醒,审时度势,晓得盲目冲上去很有可能不仅救不了印子,自个儿也得折进去! 不愧老公案,老韦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录下了男子架走印子上车一幕!包括车牌录得清清楚楚,这也正是最后“还印子清白”最直接的证据! 接着,老韦赶紧打电话给宋鑫——这也是老韦唯一能想到可以救印子的“大人物”了。报告了这一切!接下来,就又该老宋“急先锋”啦! 话说亮亮这会儿是直接回了自己家。 你说,也该儿玉倒霉,谁叫你啥时候“偷偷溜来她家门口搁东西”不好,偏偏在月亮殿下最“火冒三丈”的时候被撞个正着! 也是搞笑,我儿玉小花花肠子不消停,自上回尝到点甜头,送一对儿银金刚杵献给了吽殿下,得了那么几个赞许的眼神,那个大欢喜哟——贪心不死,又得了一件极精巧的小翠佛瓶,也只想着阳阳。但,儿玉又有“自知之明”,晓得亮亮“短时期”不得再好心肠带他去,他也懒得求她,干脆悄悄儿把东西搁她门口——送不送去肯定不由儿玉了,但儿玉一片心不献出来又过不得,搁着了事。 才好玩, 儿玉蹲那儿,轻轻放好,无比珍贵,倍感满意, 起身才一转头——糟!遇见翘气愤愤神的亮亮了! 我儿玉吓一跳, 不过马上定了神,变了脸,装作极淡定的模样, 手指了指地上放好的东西,“给您的。”脱口而出。心上何尝不愤愤,可实在懒得跟她多言,讨好立即走人了事! 对对,儿玉在亮亮跟前,就两个字,“了事”!越快越好。 却, 你正好撞枪口上了我滴儿玉哟! 亮亮此时见谁都不得这大的“蛮横大漏”! 儿玉才一移动脚步,亮亮冲上来,哇靠,那个“四爪”抱住他照他脖子根儿就死咬住!儿玉抱住连退好几步,疼得直咬唇!该死的,她要咬下他一块肉来!! 儿玉呼呼出气,一手抓着她背部衣裳,合上眼,静等着那块肉掉下来…… 亮亮终于松嘴了,牙齿间全是血腥,她头歪靠在儿玉肩头,就是小小重重出气,恨呐…… 儿玉轻扭头,因为太痛,他眉心蹙得死紧,说了句,“找个医生来,我得立即打破伤风。”自私到死! 亮亮倒哼了句“嗯”,然后抱紧了抱紧他,看来是不得放手,“进屋去,” 儿玉抱着她走到门前,“密码,” 亮亮说了几个数字。儿玉输入,门打开。心恨地想,你他妈最好别改密码,老子今儿挨你这一口才算值!起码以后再溜来,能进来歇歇…… 进来了,儿玉走到沙发跟前要把她放下来,腰都弯下来了,亮亮呢,仍然跟个小马猴手脚死缠愣不下去! 儿玉心烦,一转身,自个儿重重陷入沙发仰靠着,也不抱她了,亮亮还箍着他脖子随时还想咬的阵势, 儿玉伤口疼啊,他多金贵,受得了多少罪? 他脚一抬一耸,“快叫医生来呀!” 亮亮突然说,“有个女的,我要她消失!” 看来,月殿下再不能容那个戴婕了。 2.54 “哪个女的?”儿玉蹙眉问呢,电话来了。 儿玉接起,先眉峰一更蹙紧,接着,似也打断对方话语,“等会儿,她在我旁边,你跟她说。对了,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叫老莫赶紧来一趟,带上破伤风的针,消炎的,球蛋白……”不知怎的,听他这“怕死保命”亮亮心情一下好些,手又揪上他脸蛋儿,撅着嘴。儿玉脸一侧一避样儿,不耐烦,把电话递她耳朵边儿,“找你。” 亮亮手还挨着他脸颊,他手拿着手机贴她耳朵边儿,电话那头是老宋,早口气变得更小心,“报告殿下……” 听着听着,亮亮贴着他脸的手慢慢滑下来,人也坐起来,望向那头落地窗,神情……虽说是愤恨又忧愁,但不可否认,亮亮真是个太漂亮又可爱的姑娘了,无论怎样,兹要是她的情绪真实表达出来愿意反应在脸上,整个人就无比生动,特叫人感同身受! 儿玉觉着自己又“不由自主犯贱”去招惹她了, 因为他也坐起身抱住了她,轻声,手还撩了撩她耳旁的碎发,“那个女的是谁,” 老宋在电话里的“报告”他也都听见了: 看来洛梓印遇着大麻烦了, 老宋接到老韦电话后也是事不宜迟立即追踪到那辆车,待他的人赶过去时,车,半坠在春园路一个偏僻但还不算隐蔽的暂停施工地沟壑边——起码,那声惊心的枪声是引起了周围住户的恐慌! 车内场景也是叫人浮想联翩,能脑补些情状出来: 女人上申光果,但不是呛爆迹象,却被枪杀, 反倒男人只衣领敞开,有女人牙印,还十分混乱。他手里握抢。额头见血,不过这是车失控坠入沟壑所致。 看上去,就是女人发浪,男人发怒一枪失控毙了她,却也造成行驶中的车失控,落入沟壑…… 目前,女人重伤,男人晕迷。 老宋也已严格封锁了现场,这才打来电话“请示”下一步。——哎,说过刨却主子们的束缚,老宋该和印子私交不错,也信印子为人,再说,老韦“求助”时说得清楚:印子遭人陷害!遇着这事儿,老宋心里也着急。但是这大的动静,不跟儿玉报备也是不行的,所以必须得立即给儿玉打电话。就是没想,月亮公主也在一旁!这下好,依亮亮对印子的感情,听到这——老宋也跟月殿下打交道一段时日了,老宋又是个人精,难道还摸不出月殿下一点脾气秉性?不见得她听后就立马会心疼印子啊…… 现场谁也不敢动,那女人死了不足惜,老宋着急的是晕迷的印子情况啊,可得立即送医院啊…… 这头, 显然亮亮心烦得很, 被儿玉抱着,她也没回答他,就是不吭声,闷着。 儿玉反倒这时候悠闲,他轻抚着她背,嘴抵着她额角,“人先送医院吧,女的就不管了,死了算了。”说得超轻飘。 亮亮一烦,转了个头,“不行,不能叫她就这么死了。” 儿玉轻笑,又捋她耳朵边发,“你还是心软,不是想叫她消失吗,这多好,她就消失了。” 月亮趴他怀里,眼睛不眨,“不是这么个消失法!” 儿玉这会儿抬手心疼自个儿地摸摸被她“咬掉的一块肉”,嘶,心想,他妈老莫怎么还没来,嘴里却说“好好,该死也该死你手上是吧,” “她叫戴婕,是筱嘉维的女友,她老找印子,我一开始能忍,毕竟筱嘉维离开前,对印子有托付,印子重义不可能不管,可越往后……”诶,亮亮愿意说了! “可越往后,你不能忍了,不能忍的不是这个女人对印子纠缠,而是印子的态度,他虽说一心搁你这儿,但是还不够坦白。”儿玉咋就这精呢!慢慢捋她的发接她的话儿,而且,直中要害! “所以我气啊!”亮亮且敞开心扉了,儿玉差点就接嘴,“哦,那你气就拿我撒气!”没说出口吧,儿玉也憋着股小气,望向一旁,又心里骂,他妈老莫还不来! 亮亮气呼呼了阵儿,看来稍平顺了些,伸手去捞他手机, 儿玉递给她,“放心,宋鑫早听明白了,人肯定已经都送医院了。”亮亮又把手机一甩,倒他怀里噘着嘴。一抬眼,瞧见她自个儿留他脖子上那血淋淋的牙印儿,头回有了些心疼,抬手刚要摸,被儿玉一把捉着手腕,“疼!”这下,亮亮心情又好些。想了想,微起身抱住他头按自己颈窝儿那儿,“让你也咬一口得了。”看看,真的,月亮就是天生是生在那无与伦比的地儿,霸道任性也是没办法,但是,毕竟是银河的小女儿啊,本性还是真纯至极的! 所以,才招人爱啊, 儿玉心也柔软好多,张嘴像要咬下口,但是低低笑“这口还是攒着吧,下回想咬再咬。”月亮终于弯开唇。是呀,要说这么多她眼里的“权贵奴才”,她为何偏偏就爱“欺负儿玉”?肯定还是有偏心撒。 …… 嗯,话又说回来,亮亮到底是独一无二的小公主,除了家人,她喜欢谁宠谁再厉害,一下子心狠下来,把人凉那儿,也是常事。 好多天了,跟上回把印子撂大牢里一样,亮亮没过问这事儿。 医院里,倒是老韦老宋悉心照顾着印子。 这药性重啊,印子晕迷几天都没醒。 戴婕那边情况也不乐观,这一枪是要她命的,估摸枪手当时有分心没确认她当场死亡就离开了,给了她续命抢救的机会,但,一时半会也是很难醒过来了。 老韦也早想好了说辞,解释为什么当时他在场,万不得将“嘉维的案子”分毫透露给老宋。不过老宋到“求起”他一件事:你把你当时录的这些给亮亮看看吧,解开这误会,你看亮亮这么些时都不来看印子…… 诶,没想老韦倒“反口”了,“我录了啥!我啥都没录!” “诶,你这不是!”宋鑫指着他,“你当时给我打电话明明说……” “你听错了,我是说我看见。行,我去跟亮亮说,这误会好解开。”老韦大咧咧讲, 宋鑫当时也没当回事,横他一眼,只觉这老东西不靠谱儿。 其实,老韦也是事后仔细想过,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藏起所有跟“嘉维案子”有关的“证据”好。 2.55 印子坐在病床上,单手支在侧脑后,听着老韦低声的叙述。 “印子,录像我没给人看,这,行么,” 印子看向他,“这就对了,这个杀手咱能顺藤摸瓜,要暴露给老宋了,又出别的幺蛾子……”他轻轻摇摇头,“不能拿出来。” “可,这是证据!”老韦看一眼病房门那头——没错儿,印子现在可全当“嫌疑人”关着呢,外头都是警卫! 老韦就这搞不懂,老宋这是搞得什么名堂,不帮印子吗!明明他做“人证”还不行,怎么还当印子有罪似得这么看守着……反倒是印子就这点还安慰老韦,“毕竟涉枪了,可以理解。”是呀,历来京畿之地只要“涉枪案”都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老韦当然也明白这点,可着急呀,印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一直关下去呀,还有,“我去找亮亮说说吧,起码不能叫她误会。”着实,这点也是叫老韦揪心:都晓得亮亮那是印子的命,这事儿既经过老宋了,亮亮肯定知晓了,这,又牵扯到另外一个女人,还那么个“现场”…… 印子轻轻挠脑后,说实话,这也是最叫他过不得的一点,亮亮啊,怎么跟她说起这些呢……打一开始,印子“推开”亮亮都是怕自己的事连累她,一路下来,印子一心就是想极尽小心保护好她。 说过,印子是想过他和亮亮的未来的,一直不与她那样不就是想留着新婚夜,说明印子是决心要与亮亮携手走一生的。但,眼下,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事儿,肯家的威胁,嘉维的死亡真相……这些又是印子不可能卸下的责义。所以印子唯有极尽所能地保护好她,也保护好自己,这样,他们才有真正无忧无虑的未来…… 且,这次意外不得不说,又叫印子添了心忧顾虑,差一点,我就真陷入洗不干净的泥泽,最可怕的还不在此,印子后怕的是,要是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身边还有亮亮!——印子变成双手重重勒自己的两边额,他绝对不能叫这样的情形发生呀!…… “不要去找她,或许,”印子捧着自己的双脸颊,望向一个点,“就这样让她误会也好。” “印子!”老韦痛惜地低喊,他也是通过这次意外犹如一闷棍击中,想想,嘉维毕竟是走了的人,难道为了一个真相,还要再牺牲梓印一个!老韦也着实陷入深深的矛盾中。他握上印子膝盖,“要不,就算了吧。” 印子慢慢转头看向他,而后轻轻摇摇头,“老韦,你知道我的为人,如果就此放弃了,我一辈子过不好的。”是呀,他们这类人何尝不是如此,这就是一道坎,不趟过去再安逸的日过着也是煎熬……老韦唯有又点点头,一再拍他的膝盖,不知再说什么好…… …… 老宋再次踏入印子家这小院儿,心情竟然和上回一模一样!忐忑里又带有无奈…… 月殿下依旧这样家常,哦不,似乎比上回更把这里当家了。事实,这里,已经是月亮的家。 她坐在鱼池边的小凳上,揪着鱼食往里喂,鱼儿都恁得熟悉向她靠拢。 “印子身上还好,醒来的头天有些晕,老吐,医生说吐没了就好了……”老宋如实细致地向她讲着印子这些时的桩桩件件, “吐没了?又没吃什么,吐些什么,不是干呕……”亮亮毕竟心疼他,眼眸里都是忧伤, “不不,吃了些东西的,医生说大油不好,就给他弄了些清淡的,” “他爱吃嫩笋子,还有藕片,清炒,什么佐料都不要放,” “好的好的。”老宋直点头,一方面感慨印子好命,瞧瞧小公主爱他爱的;一方面也感慨印子歹命,被这样个主儿独爱,喜怒无常,这会儿还关着“一点儿洗脱罪名”的迹象都没,不晓得接下来怎么办…… 老宋其实也摸得着些月殿下的心思,无非,亮亮就是想叫印子“主动坦白”,哪怕叫老韦来“解释个真相”……可是,老宋也是不明白印子怎么也这犟,愣是啥也不提,兹要印子开口说“麻烦你带话给亮亮”甚至“带亮亮来”!老宋想,眼前的漂亮娃娃会哭着笑的吧……却,哎,连那个老韦“一根筋”都不吭声,是不是叫月殿下伤心! “算了,还是我给他炒点儿吧。”亮亮起身走去厨房了。老宋叹口气转头看向那棵苹果树,越艳儿的果儿越高枝儿,也越孤傲难懂…… …… 团里对接扶贫的大队送来了两车活蹦乱跳的喜头鱼,像心乐这样的小单身多半是没兴趣的,自己该分的那份都准备让给那些有家室的大嫂大哥了。 没想,亮亮却往里头钻,还问那些小嫂子们怎么做好吃。 “你干嘛,不嫌麻烦,外头烤鱼蒸鱼多得是,那不香?”心乐拉住她, 亮亮笑着说“外头油太大了印子吃不了,我在家弄可以根据他的口味。”又凑过去仔细听人烹饪的经验。 心乐摇头,“得,我那份也领着给她吧。” 一旁杭美也点头,“我的也给她。”顿了下又小声问,“那天的事儿,亮亮和印子……她好像还是不介意,” 心乐一耸肩,“鬼晓得,印子肯定回去老实交代了吧,误会解除了呗,要不亮亮这些时对印子更……”见亮亮提了一袋子鱼过来,心乐赶紧又招呼“等会儿等会儿,把我那份也装进去!”那边亮亮直摆手“够了,够吃了!”杭美一直没再吭声。 亮亮走过来,心乐歪头笑望她,“啧啧,印子太有福气,瞧我亮亮招呼他几好咧。”亮亮小笑,露出些羞涩,“他嘴巴越来越刁了。”“那还不是你惯的。”正说着,亮亮又来了电话,接起听她说,“哦,我们跟,我回去跟印子讲,恭喜恭喜啊……”挂了。“啥事儿,”心乐问。“印子同学得了双胞胎,得送情。”“亮亮,你这得把印子的财政大权都掌管了。”心乐笑着框住她脖子。亮亮还是憨笑,“他最近忙,这些事儿都我管了……” 始终,杭美跟在一侧弯唇听着,不做一言。 2.56 “诶诶,那不是!……”车路过春旗路,老宋指着车窗外骑小摩托的女孩儿叫。 儿玉瞧过去,一看就晓得是亮亮, 本来想掠过去不管,后一想,问宋鑫,“她这是去洛梓印家吧。” “这条路肯定是去那儿了。” “截住她。”因为儿玉想去印子家瞧瞧呢! 生怕惊扰到月殿下,车开至好前方停下,等着她过来。老宋已下车,跑过去与月亮说了些。月亮走下小摩托向车这边过来,老宋拎着她脚踏板处搁着的好大一黑袋子东西跟过来,是鱼吧,还活蹦乱跳的!司机也下车过去,老宋交代他把小摩托开至哪里哪里,将这袋子鱼放至副驾座下,老宋亲自走上驾驶位开车。 后座,儿玉稍起身瞧副驾座下的袋子,“什么东西,” “喜头鱼,才分的,活的呢。对了,我还要买点豆腐。”亮亮说, 开车的老宋赶紧点头,“好好,路过超市我下去买。” “要买新鲜的嫩豆腐。” “好的好的。” “做汤啊,”儿玉又舒服靠回靠背, “嗯,喜头鱼炖汤不是最鲜的么,”亮亮捞出自己手机看,徐大姐把炖汤指南发给她没? 儿玉手搭向她膝盖一捏,“不不,炖萝卜里面搁大蒜也鲜美,” 亮亮歪头,“真的?” 儿玉下巴往老宋一抬,“老宋做这道菜最拿手,让他做你吃。” “真的呀,你还会做菜?”亮亮望向老宋, 开车的老宋笑得像个憨憨,“小手艺小手艺。”嘿,才不小手艺咧,这都是吃喝玩乐的精致主儿,自个儿手艺也惊人。 就见儿玉凑亮亮耳朵跟前蛐蛐阵儿,亮亮直笑,歪头看他,“那你会做么,” 儿玉再次懒懒靠回去,“我不做,吃现成的不好,费那劲儿。”瞧那享受样儿,嗯,人可没答“会不会做”的问题,人只说“我不做”,不想做罢了。 豆腐,萝卜大蒜,全买了。回到小院儿。 印子家这棵苹果树是招人喜欢,儿玉进来也瞧着它。而后,屋里屋外逛了圈儿。显然亮亮已经安家这儿了,到处都是小两口气息。 老宋早撸起袖子随亮亮公主忙出忙进,处理鱼,操持厨物。 儿玉逛完,就坐在那荫凉下的门廊栏杆边,望着亮亮——无疑,这样的亮亮是特别生动的,且没了娇蛮小公主的盛气凌人,也没了酷girl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特别家常,没说有老宋做她就不管了,也是忙来忙去,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亮亮!”儿玉从没这么喊过她,这时候喊着就特别顺嘴儿, 亮亮也没在意,正在洗鱼的扭头看过去, 儿玉坐那儿跟大爷似得,朝她招招手,“你来呗,老宋能给你干齐活咯,过来过来。” 老宋也是直招呼,“是的是的,殿下您歇会儿,我保管齐活儿!” 亮亮微笑着起身,手在水龙头下冲干净了,甩甩,“那行,你慢慢弄,好吃是第一位啊。” “放心放心。” 亮亮慢慢走过来,“什么时候非要你弄一餐我吃,” 儿玉也起身,搂住她肩头一起往屋里走,“诶,我听老宋讲你在家都穿裙子的,” 亮亮睨着他,“他怎么什么都跟你汇报么,” 儿玉变成搂住她的腰,“我就觉着吧,你穿裙子挺好看……”避重就轻,反正嘴巴就甜咪咪哒, 进来, 儿玉就问“你裙子都放哪儿呢,” 亮亮好笑“你着什么急,” 儿玉望屋里一圈儿,“我猜猜啊,你裙子会放哪儿……”亮亮也来了趣儿,看你猜!哪知儿玉突然扭头过来抓住她就抱着压到闯上,使劲儿咯吱她腋下腰一侧,小亮亮直尖叫呀“你干嘛!”上回,酒吧压摞摞,儿玉可记着印子挠她哪儿她特别难奈呢, “说,裙子放哪儿呢!” 亮亮扭得像虾米,但犟得很,就不说! 儿玉手突然移到——月殿下忽得眼睁大“王儿玉!” 儿玉就眼睛直盯着她,那模样就是,我就敢信不信!这是印子和她的闯,不知怎的,一向寡玉的儿玉就一下子这么来劲儿! “说,裙子放哪儿呢,” 儿玉轻声,还是锲而不舍问, 亮亮也望着他呢, 儿玉有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平常一本正经,可以圆溜溜,超级可爱;坏起来,魅眼如丝,仙鬼一样,和他的人如出一辙,变化多端,鬼灵鬼现。 亮亮又想起自己的“死神”,一时,莫大的灵感袭来,且,席卷心扉,战动不已! “啊!”儿玉突然又开始咯吱她,亮亮又笑又要流眼泪的样子,受不了,她式璐璐的眼眸望向一只小柜子…… 儿玉起身过去蹲下来“翻箱倒柜”,找着她一沓小裙子, 亮亮也起了身,撅着嘴,看他乱翻, 儿玉找着一条嫩黄小裙子,起身,两手拎起瞧了瞧,又走至门口,举起,比着那头小院儿的苹果树照照, 亮亮始终翘气古怪看着他,也不晓得他发什么神经, 他笑着走进来,“就穿这件,特衬那棵树。”哼,听这意思,才不是这裙子好看,是那棵树实在好看,需要她穿这个裙子衬托它呢! 他还把裙子比亮亮身上,亮亮一扯,“滚!” 儿玉却一点不烦躁,他在她面前蹲下来,两手隔着裙纱握住她双手,放在唇边,低语“亮亮,求求你穿我看看好吧,肯定好看极了,”忒甜啫的小狼犬! 亮亮又好笑,使劲儿揪他脸,“你怎么这么讨厌!”是呀,试问这世上有几人能逃得过这样的男人一身“美腻”,充分说明,王儿玉这样的,是平常真的对“感情”这种事不感冒,要不然,他们一旦施展起手段来,谁跑得了! 亮亮如他愿,换上了这件小裙子, 儿玉亲自在一旁伺候,还给她颊边编了个好好看的小麻花辫,他的美娃娃他打扮! 这样的亮亮,怎么不叫儿玉心动!又听话,又漂亮无敌…… 镜子跟前, 儿玉站在她身后紧紧抱着她摇晃,“你怎么这么好看呀,”是发自真心的叹喟, 亮亮也很满意镜子里的自己,她歪着脑袋,眼神更柔软,“儿玉,给我弄条鱼吃呗,” “好。” 儿玉终于答应为她下厨了。 2.57 儿玉就随手给她做了道“红烧喜头”,亮亮最爱的辣甜味儿,好吃惨了,亮亮吃得津津有味! 正吃着,老宋接着一个电话, 过了会儿,走去一边接的老宋些许忧虑地走过来, “咋了,”儿玉问, 老宋忙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看, 一旁吃鱼的亮亮也稍侧头过来看…… 看过后, 亮亮手里吃一半的鱼一搁,拿起纸巾轻轻擦手,头也扭去一边, 儿玉抬手轻拍拍她后背,“不气,这值什么……”哪知,亮亮一下爆发!手里的纸巾狠狠一丢,人也腾地起身,指着老宋手里手机“那个贱人还要刺我多长时间眼!有没完!” 头回见小公主这样“形于外”的暴怒,老宋着实有些惶恐, 也难怪亮亮忍不住,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戴婕的表姐”,刚儿在网络上怒刷一波,各大自媒体均头条报道,“武差姓侵我姐,弱女子至今未醒,恶魔却毫发无伤,谁是保护伞!”还上了实时热搜…… 儿玉坐着仰起头,手还在轻轻拍她,“这是多大点儿事,你要被这些蝼蚁真气着了,可不像你。” 亮亮低睨向他,“那什么样儿的才像我?想灭谁就灭谁,想不让谁有活路,那人活得了明天……”亮亮不禁又看向前方,眼里那突起的迷茫感——着实,儿玉见了也不禁疑惑,亮亮这会儿有点“迷失自我”的样子——不过,几乎立即,好似被什么东西马上抓回来,眼见亮亮眼神换上锐利,又是那个任性冷霸的月殿下,“是呀,最近我是心慈手软了。” 又坐下来,拿起鱼继续垂眸剔刺。 儿玉瞧一眼老宋,老宋会意赶紧又要走去一旁打电话,当然是处理网络上这些事儿。却,亮亮唇挨着辣香的鱼身冷冷说,“不必了,许诺他们肯定已经处理了。” 果然,老宋再抬起手机一瞧呀,神速呀!刚才还见得着的所有帖子,陆续再也刷不开!热搜,相关话题全撤得无影无踪…… 儿玉笑笑,为她添上米酒,也不多话了。也是,小公主自个儿的嫡系还没他的厉害?真是替天仙操心。 老宋也是惶惶才要再坐下,该死,手机又一震动!——这个节骨眼儿,老宋怕接电话好不好! 可一看呀,不得了,这个电话可非得接,正是这个小院儿的主人! 印子打来的,老宋额头都冒汗了,接了心里更慌,月亮公主跟前呀! 当然,他还是当“私人电话”先走去了一旁, “喂,”声音稍小些, 那边印子一串儿话,又是叫老宋直皱鼻头,哎哟喂,这印子是不是脑子真药坏咯!他问自己刚儿网络上“一波帖子”是不是他给操作删了,如果是,让他不要再管这件事,让对方作!老宋都不禁低喊,“你到底清醒没!这种胡诌的话儿传多了就成真的了!……”其实老宋更想喊的是,“你考虑过亮亮没有!她看了会怎么想!”事实,老宋又往远处走了几步,真吼了出来,“兄弟,那些话把你诋毁得可不像人,你这为啥呀,不想想你自己,也得想想亮亮看了的话……”突然老宋住嘴,猛地转身! 亮亮就站在他身后! “我,我我,就先说到这啊,你好好想想!”老宋一下把电话挂了,“殿下……”额头上真大把冒汗了, “印子打来的,”亮亮平静问, “哦嗯,”老宋只得老实点头, “他叫你不管这事儿,” “哦嗯,” “他觉着你删帖删错了,” “哦,哦嗯,”老宋都觉着自个儿嗓子眼儿那儿困着个大石头了! 亮亮抿了抿唇,转身直向门外走去,说,“烧了。” 老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啊?”却见那头儿玉稍抬起一手,朝他轻轻摇摇头,老宋没再追问,也万不敢呀! 她路过儿玉跟前时,儿玉问了句,“没有什么想留下的吗,” 亮亮突然冲他,咬牙,“烧了!!”头也不回愤怒走出去! 跑过来的老宋这才明白过来,公主殿下这是下了命令,烧了这整个小院儿啊! “真的烧呀,”老宋戚戚问儿玉,心里头肯定不舍呀,多好的小院子,印子个愣头青!! 儿玉也环望了下这小院儿,最后,眼眸落在那棵苹果树上, 稍一抬下巴,“那,留着。其他的,烧了吧。”说完,也微笑着走出去了。除了这棵苹果树,其余的,他有啥留念,烧成啥样儿都不关他的事儿! 当夜啊, 护城河中断这条支流沟渠边的小巷内,火光冲天一整晚!! 一条街的街坊都没睡好,倒真没烧着他们家一丁点儿,就是不晓得这家怎么回事儿撒,大兵重重围着这方小院儿,光事先保护着不连累邻居“光烧他一家”只怕花的钱银精力都比这家烧了的东西值钱!想不明白撒,为啥要独独“这样不惜代价”烧了他一家呢,简直是不烧精光不罢休!清晨再来瞧瞧啊,房梁都烧没了,黑灰一片,只觉凄绝无比…… 看来这把火一烧,是彻底烧了月殿下对梓印的惦念, 亮亮绝情啊,正式以“一级谋杀”控罪将梓印收押有“一字号大牢”的“美城”,这里基本就走不出活人了。 至于戴婕,拔了一切医疗器械,相当于“等死”,任其自生自灭。 …… 且说,那日印子与老宋通话, “你这为啥呀,不想想你自己,也得想想亮亮看了的话……”老宋这句,着实是刺得印子心一疼的! 当时,他就顿在那儿,握着手机的手轻轻一颤, “怎么了印子,”一旁老韦问, 那边老宋已经挂了电话,印子放下手机,轻摇摇头“没什么”, 老韦望着他,“这些时,亮亮都没和你联系?” 印子又是轻轻摇头, “你呢,真就这样也不联系她,跟她解释了?印子啊,你这就有可能,失去她……” 印子突然狠狠一捏手里手机,头扭过去, “失去她”,多剐心!忽然胃里往上翻的腥甜叫印子特别难受, 他吞了口唾沫,唇还是特别干。对方这次给他下的药,确切讲,都叫毒了,特别猛,对肠胃损伤大,其实亮亮这些时托老宋送来的她亲手做的,每碗印子都吃光了!就算吃了肠胃剧痛,不得不全吐了,他也多么想念亮亮的手艺,想念亮亮而…… “失去她”,印子听不得这三个字,但是却必须听进去。这次,毒是下在他身上,不知何时何地,下在了亮亮身上呢!印子不敢想啊!——这样,比起“失去她”,还是……印子渐渐适应那抹腥甜,失去她,渐渐适应…… 2.58 这会儿最麻爪的就是老韦了,老宋电话不接,印子关在“美城”更是前路未知……不过,下了班,老韦还是照常路过舞团门口,瞧瞧亮亮安全——这是印子唯一嘱托:“时间长了,我和她断了,估摸她也就越安全了。这段时日还是麻烦你常常瞧瞧她,怕……”老韦当时直叹气,“你放心吧。” 亮亮骑着小摩托载着心乐从团里出来, 忽一停! “怎么了?”后头的心乐问,只见亮亮已经摘下头盔望着大门外头,也不知看什么, “诶,亮亮!”亮亮已经搁下头盔跑过去,心乐下车把车推至一边才跟过去, 过去听见亮亮问门卫小哥,“刚才停那边那辆车下来的人是来我们团找人的吗,” 小哥很负责任,问清楚是哪辆车后,答“好像是等人,在门口打了个电话,可也没见等着人就走了。” “哦。”亮亮眼里有些失望,“谢谢啊。”走回小摩托去。 “怎么了呀,”心乐问,亮亮情绪看着有抹忧伤,她只是轻轻摇摇头。心乐晓得最近亮亮和印子肯定出问题了,亮亮又回到从前的酷冷女孩儿样子,少言淡漠,不爱交际。心乐也不好问深咯,怕更惹她伤心不快。 是呀,亮亮刚才看见老韦了,她以为老韦是来找她……看来不是。 亮亮戴上头盔后,眼神忧冷更重,印子“铁了心”“要分开”了,亮亮的心愈加矛盾毛辣,她肯定放不下这样的印子,但,也不想“低头”再纵容啊…… 回到老韦这头,他确实接到一个重要的电话,赶去面见! 谁? 原来是印子如今的“正牌上司”,“肯耐元案专案组”组长钟已言! 老韦也是实在“走投无门”,突然想起他! 老韦对钟已言这位“神探”一直还停留在“久闻大名”位置,并不熟悉,不过印子到了他手下,听印子对他评价不错。眼下实在没办法了,只有找他试试。 你想想,从钟已言这个角度看,印子出的这事儿实在不光彩,初始钟已言真是大失所望,对印子的人品也大打折扣!真的,要知道钟已言从前对他“多寄予厚望”,这样灵慧个小子,钟已言甚至都决定要将印子引荐至溥皇跟前!……哎,没想,一件“桃色丑闻”彻底把这样个人才毁咯。 却, 老韦找至他跟前来了, 当然,老韦的叙说还是有“诸多保留”,肯定不得提“嘉维一案”,只说印子遭遇的“陷害”。但,你想想钟已言又不同于宋鑫,他可是更高超的老公案,紧凭你老韦一人所言就深信不疑?好在老韦也有准备,他来前儿已将“录像”稍加剪辑,突出了“杀手”及那辆车,交给了钟已言。 没想,真有“重大转机”! 钟已言也是紧急找来他,告诉老韦,这个杀手竟然与肯家有关! 老韦何尝不心惊又稍加心安:心安的是,看来“戴婕”这条线并未被惊动,因为一开始印子和老韦都担心印子这次遭伏击是来自“戴婕”这边露了馅,对方要连戴婕一起灭口!心惊的是,印子同时被两桩案子纠扯,实在危险至极…… 接下来,钟已言只叫老韦放心,印子,他定保不疑!至于,老钟该如何保印子,又是老韦万万想不到,也不敢想了…… …… 这些时,宋鑫也是如在“刀尖儿”行的感觉,总之,两个字,难受! 从私下交情讲,他也为梓印着急。以老宋精明及对印子为人的了解,真不用老韦“作证”,印子这回摆明是被人“阴”了!要真没“上头这些主子们”压着,老宋早愿“两肋插刀”为印子把事儿摆平咯!所以,每次见老韦打来电话,发来短信,他不敢接,心里头都难受。 再,揣摩亮亮心事,难受。 印子被投入“美城”,到底还照不照顾着呢? 话说回来,“美城”那是人呆的地儿吗,就算再如何有心照顾,人关在里头也是难过至极!亮亮这回是真狠心呀,舍得叫印子去里头受那样的罪,印子身体里的毒还没完全排完…… 老宋真算有良心的,决定“鼓起勇气”主动到亮亮跟前“探探口风”!但凡亮亮有丁点松动,他立即把印子弄出来! 今儿,老宋在家悉心烧了两钵子超辣美的鲜鱼,而且包装漂亮。从则周这边打探到月殿下在小曳潭写生,给自己再次鼓劲儿,送过去了。 这才是真正的“公主架势”, 小曳潭外十里绿道就开始普通车辆禁行, 几道关卡,老宋才和他的鲜鱼一同抵达潭边。 “老宋,来了。”则周那边微笑向他抬抬手, 老宋提着大保温袋笑得维诺小跑过来。见,那头,近二十来位超俊帅威武的警卫全都打着赤膊,都是宫里的禁卫吧,千万小瞧不得,多半也都是世家子,单个拉出来也个个傲娇不得!一条真的海船上,或拉纤,或收帆,或起锚,定着不动,一幅何其生动壮美的“回航图”! 只为,月殿下写生…… 亮亮这头,简直将画室整个搬来现场,包括最先进的一系列绘图电子设备。 一旁,还有多人伺候, 最近,一人站她身旁,为她递笔递颜料。他就是许诺吧。小公主的“三大嫡系”之二。 “殿下晓得我来吧,”老宋好小心问, 则周笑,“还没告诉她呢,不过你说你做好了鱼么,正好亮亮中午想吃鱼。”哦,老宋暗自欢喜鱼做对了!要不今儿还不见得来得了…… 月殿下作画,无人敢打搅。老宋也乖乖站老远候着,其实心里更佩服这些“回航图”里的小伙子们,真毅力也,一个姿势定这么久…… 好了,终于告一段落, 首先,见一个头儿过去招呼禁卫们集合,又是帅武无比,跟郭庆看越兵似的。 月殿下也终于瞧见他了,朝他一笑,“你怎么来了,” 老宋赶紧捧着保温袋上前,“昨儿玉队打了不少新鲜鲈鱼,我分了些,做好了,想着您喜欢吃这个味儿……”嗯,还不忘带着他玉队的好。 月亮擦着手走去上头屋邸, 则周朝老宋一比,一个“请”, 老宋点头哈腰也跟去了。 2.59 “我喜欢吹笛子,我告诉我老婆我死的时候把笛子一块和我埋了,我喜欢二胡,我告诉我老婆我死的时候把二胡一块和我埋了,最近我又喜欢上了编钟……我老婆说:国家好容易刨出来,别埋了……” “小明理了头发,第二天来到学校,同学们看到他的新发型,笑道:小明,你的头型好像个风筝哦!小明觉得很委屈,就跑到外面哭。哭着哭着~他就飞起来了……” “在车里边换衣裳,有人趴着窗户。‘大姑娘,你看这个?’急了,‘你总是这么看人换衣服吗?’那女的回了一句,‘你总在别人车里换吗’” 老宋真是个弄臣,绘声绘色讲得段子哦,笑得人肚子疼!月亮边吃鱼边咯咯笑,得亏鲈鱼没刺儿。 许诺和则周,一个一旁坐着伺候月亮吃饭,一个抱胸歪坐沙发扶手边,时而弯腰凑月亮耳朵边蛐蛐,一看就出馊主意。 月亮吃好了鱼,老宋这才见识到宫里“平常的伺候”啥样儿,跟那石头梦里描述的一样样,什么都是一道道地撤,再一道道地上,光洗手,三个盆儿!三道过水! 月亮转过身来,两手臂搁膝盖头,玉葱儿似的手妥着,光这双手都叫人能看迷了去! “儿玉除了会做鱼,还有什么拿手的菜呀,”殿下问, 眼下的月殿下更叫老宋由心惧怕,生怕错说一个字儿!毕竟这才是真正的皇室威严,无上奢贵,再加上,她一旁这些个精怪的人儿们……梦里一样。 “玉队也不常亲手做,就是实在不合口了,做些平常小菜,您也知道,玉队甚有些娇气……”嗯,这答得算好的,老宋当然晓得他家儿玉脾气,这要把他的“能事”全捅出去,免不了这位小公主常磨折他让他弄吃的,往“娇气”上说,总比说他“手艺好着呢”要好。 月亮一指他,“你呀,他娇气也是你们这样宠的,”正说着,一旁沙发扶手上靠着的则周手机振动,月亮看他一眼,笑容都还在脸上未退,又看向老宋,却这时,则周一接听电话后,只听得那头讲了几句,“亮亮,”他站起身喊了句,亮亮又看过去, 则周走过来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月亮几乎立即蹙起眉头,她仰头望着则周,“谁提走的!” 这时,老宋的手机也震动起来,老宋赶紧起身走一边接,结果,一听也是吓一跳的样子!他赶紧望向月亮这边,只见月亮还坐那儿,还是那个手臂撑在两膝盖的坐姿,不过,人已经是牢牢盯着他,犹如小魔女! “也接着信儿了?”月亮说, 老宋赶紧点头,“是是,”又忙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 见鬼了!! “美城”那边打来的,说,印子被人提走了! 谁这么大胆,又有谁真有这个实力,在月殿下眼皮子底下,提走印子!! 老宋是真头皮发麻,想起他这会儿在这里的“目的”,不正是想探公主口风,也想把印子搞出来?一时真有些做贼心虚! 这时,刚与则周交头接耳过的许诺拨着电话出去,是手里捏着手机跑进来!模样也是看着特紧急! 只见他也才弯腰与月亮耳语几句,月亮一下站起,似也震惊半会儿,扭头就走! 老宋壮着胆子跟着追,跑至则周一旁,小声,“怎么回事儿?” 则周冷看他一眼,“洛梓印进宫了。” 老宋且吓得站定那儿,不敢动。 …… 美城。 多好的名字,简洁粗暴的美意。 却,真实人世地狱,关世上最恶的鬼。 且不说这边本身“进来了就决计出不来”,加之又有月亮的命令,洛梓印,看来是困这儿难有转机,除非月亮改意! 但, 今儿他就愣是被“提出来”了! 美城的人九条命也不敢不放啊!钟已言亲奉溥皇手令来提洛梓印!这是圣意,岂敢抗! 印子被带出来时,手脚都戴着镣铐,望见钟已言亲来,也是错愕不已。 老钟看一眼那手脚镣铐,亲自送梓印出来的美城槛长张家河赶紧得命人撤了铐子,但,依旧笑着对老钟说,“实在规矩不能破,咱还是得给他上电子脚铐。”老钟一点头,目前去见谁,梓印还是“囚徒”身份,着实规矩是规矩,不能破。 在梓印右脚踝上了电子脚镣。直到彻底走出来上了车,美城的人离开,老钟才露出真实的关怀,两手扶住梓印的胳膊,“梓印,你受苦了。” 是看着叫人心疼,印子体内毒还未撤尽,虽说进来也有医治,但到底条件有限,印子看着虚弱不少,唇至今还发白。 印子精神头到还在,笑笑,“没什么。老韦请您来的?谢谢。” 老钟一捏他胳膊,“害你的人我们查了,着实是条重要线索。现在我带你去见一人,且先不要多言,保持镇定,到时,他问你什么,你如实答即可。” “好。” 但是,这一路而去呀, 特别是车一入和平门——尽管和平门还不是入大紫阳宫正式宫城,但基本上入了这道门,里面已属“禁管地域”,走几步,就有武卫查通行证。 再,一路往里开, 印子的心呐!——试问,这世上何人不对这大禁之内存有敬畏与幻想!! 真正过了金水河,印子真是车路过了都扭头一直看这条内城河,它的蜿蜒流长,是能路遇他家门前的呀!想起自己常常对亮亮讲,你闻闻这河水的味儿,有没有宫里美人的脂粉味儿……就想笑,如今亲眼所见这条河,心上怎能不激动…… 真正至太极门下,印子不得不极力控制自己的心绪了, 是真要拜见那位举世无双的婴皇了吗! 溥皇十八世,全名溥婴,年幼加冕,二次登基, 他最牛的一点,就一个字,“改”。 敢改敢干, 对内,他处事果断,弊制必除,哪怕亲族阻碍,冷酷大刀阔斧,毫不留情。 对外,他野心勃勃,天朝东土,自年少的他掌权来,向外扩充拿到卡崖纳地区的实质管辖权,是不争的事实! 婴皇却也是最低调的溥皇,极少公开露面,他给出的解释是,他太年轻,还有好长的一辈子要熟悉他的国家,他的人民,而不是叫每个人都熟知他。 这就是天朝无数像梓印这样的热血青年愿意效忠信奉一辈子的溥皇! 如今,真要亲身拜见他了, 梓印能不激动至——恨不能眼眶泛红!这才是真正的神祗。 2.60 苏青辙已在小天宫外门廊下等。 见月殿下走来,稍一欠身,“殿下,”向内一比,看来早有准备。 月亮瞧上他“单纯”带笑的眼眸——婴皇身边有大名鼎鼎的“一苏二王”,这个,就是“一苏”苏青辙。“他真来了,”月亮踏步而去,苏青辙跟在一旁,“陛下说,您听听就好。糖蜜燕窝也给您备好了。”瞧她哥多懂她! 层层曳地纱帘,外头规矩立着的人自是不敢到处乱瞟,倒是里面安坐的人儿隐隐绰绰看得见,更听得分明。 真的,苏青辙一直就随行伺候,给她端来了靠椅能让她坐于最佳位置看得见,月亮却一见那头印子——即使隔着几层纱,依旧得见人憔悴模样!亮亮定那儿,坐都不坐,就望着外头的,他,心上疼啊…… 真是这个理儿, 心上到底有气有怨,听多少人说他受伤染毒如何如何,全比不得,这亲眼所见!心口一击,印子明显消瘦好多,特别唇口虚白……亮亮一手都开始握虚拳…… 不过,最叫亮亮喜爱的印子永远的那股子精神头还在, 他笔挺立于堂下, 眼神灵气儿,且,因得面圣更集中注意力,就更有神有迷人劲儿! 亮亮也注意到他右脚踝的电子镣铐了,绑在裤腿外,这更添印子身上的矛盾感,他的“囚徒身份”与他无邪的“专注”感…… “殿下,”苏青辙轻轻将一碗青花碗装好的糖蜜燕窝放她一旁茶几, 亮亮看一眼,“有没放蜜的么,” “有。” “装一小保温桶。” “好。” 亮亮这才坐下,掏出手机,低头发信息, “哥,今儿你就特赦了他吧。” 这边, 座上的溥皇从一旁桌儿上拿起手机看了眼。 小舞轻弯唇。看来他还是有点没想到,妹妹在乎这个洛梓印比他想象得要深,晓得她或许会趁此放了他,就没想,这么快!这是才看一眼吧,就忍不住要放人了…… 溥皇再次打量眼前的洛梓印, 是个好孩子, 起码就他对他的全部了解——也不能说这一个个都是他的“棋子儿”,但也不得不说,小舞从来就是那个“俯视全盘棋局”的人!有些,他需要拨弄拨弄,有些,他静静看着就行…… “也就是说,你觉着肯耐元还在京里潜伏着,他还有很大的关系网支撑着,”婴皇从座上起身,背手慢慢走来, “是,起码他的情报、杀手组织都还在,肯家在海外毕竟势力还盛,有巨大的财力支撑这些。我现在担心的是,肯耐元亲自在京里潜伏着,一方面他个人能力强,一方面,他能迅速再收买招揽人力,完成更大的报复甚至制造较大的社会事件。” 婴皇点点头,“所以我已下令国案部与国极反恐密切联系,斩了他财源才是关键。” “是!他一人再能单打独斗,比不得众人拾柴。” “你不怕么,”小舞回头瞧他。斩了肯耐元的财源,叫他“孤军奋战”还是较容易的。关键是这人狡猾,逮到他可难!一旦他落单,干掉你一个洛梓印还是很有可能的。“你可是他最主要的目标,他这次没彻底除了你,看来是想和你慢慢过招儿。”婴皇可看得分明! 梓印一笑,“我了解他,一刀干掉我不是他性格,他想与我过招如何不是件好事,任何人使坏不可能一丁点破绽不露,他越想和我玩儿,破绽就会越多。” 婴皇再次轻点头,也欣赏印子的镇定心态。 回到座前,溥皇正式下令,“你今儿就算直接从美城出来了,案子肯定还是会有个公断。”溥皇手指轻轻在手机上磕,垂眸,自是胸有丘壑,“我想,这案子一结,类似上回网络上的‘哭冤’又会出来,这次已言他们会严格监控,务必从这条线查出些蛛丝马迹。至于你,”溥皇看向印子,“回去后,还是先退出专案组,且要表现出一定的‘服软’,类似惧怕退缩。”溥皇微笑,慢慢靠向椅背,“你从前在肯耐元面前不就是这样的个性,能屈能伸,有孬有强。还是维持着这个‘性子’好,至少叫他安心,愿意继续和你玩。” 印子不得不佩服座上这位天子人神! 他也是“拿人心性”的圣精啊——印子哪里又知,舞陛下从小即深谙藏地巫术,人心,最是要玩弄得炉火纯青的! 印子是至始至终怀着激动敬崇心进的宫,出的宫。哪怕这出来了还得再回“美城”一会儿,规矩总是要执行的,就算放了你,也得“美城”接了正式文件,签放,这都是有严格程序的。 婴皇从前头下来, 掀开帘幔, 只见一张空靠背椅旁,茶几上还放着没动一口的糖蜜燕窝。 青辙立于旁。 “走了?” “嗯,走了,您那边一放,殿下拿走一壶不加糖的燕窝就走了。”青辙笑答。 小舞走来端起这口蜜糖燕窝,舀一大勺放嘴里,“不吃可惜了,哎,亮亮也是太心疼他……”不过也只吃了一大口就放下了,“太甜了。”这种甜度,宫里没几人消受得了,除了双胞胎。阳阳口味是平常清淡,但是月亮的“剩饭剩菜”他都能对付,无论多甜多辣。 …… 这头,亮亮抱着一保温壶,只老宋开车,已经往“美城”去。 哎,老宋一直在外头,哪晓得这里头的变化。不过他人精,打亮亮指示他开车送她去美城,就晓得有大转机啦!印子老弟算又趟过一劫。 车在“美城”大门对面停稳, 亮亮这才开口, “你进去把他接出来吧。” “好咧好咧!”老宋也是喜气洋洋,一时有些多话,“哎,这出来了,得跨火盆儿敲大金锣!——”一下停那儿,意识到亮亮瞪着自己,心一下提嗓子眼儿,想挎自己一嘴巴子!看你多话,人牢狱里出来跨火盆敲大锣,是去霉气。可印子这“霉气”哪来的?不月亮“赐”的!你还嘚啵嘚啵…… 老宋赶紧溜下车,维诺小声“我去了,您稍等。” 却,才要合上门, 听见月殿下噘着嘴吩咐, “你去安排吧,要最旺的火盆,最大的锣!” “好嘞!”老宋又得意忘形屁颠跑走。 2.61 是不是一样个理儿, 说亮亮见到他一眼崩溃,印子何尝不是! 下定多少决心,做好多少心理建设,淡了吧,分了吧,散了吧,但只要一眼,依旧万年,就是想紧紧抱住,不放手! 亮亮捧着保温桶站在车前,印子只一踏出大门,眼一抬,望见她——他的亮亮站在那里,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印子就鼻头泛酸,如潮的想念将一切立即击得粉碎。印子跑过来,将他的亮亮抱起深深埋在她的心窝处,怎么可能离得开,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亮亮变成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抱着他头挨着轻轻磨蹭,“你是真狠,真不想要我了。”印子就是在她心窝儿轻轻摇头,红着眼仰起头,“我要实在没办法了,拉你一块儿走了,到了那头你怪我不。”亮亮拇指抹他眼睑,“不怪,总比你现在啥都不跟我说好。”印子拉下她头深深吻住,心上有一掐之感,是呀,他有时候是不是把亮亮想太脆弱了,“想保护她”得太“一厢情愿”了…… 经过此次,印子对此有所反思也好。 车上,印子拉着她手一直放两手间握着,就望着她。亮亮都觉着奇怪了,扭头蹙着眉心也望着他,想什么呢,不会又在琢磨怎么“单干”吧……一想到此,亮亮狠狠一抽手,“这回你糊弄不过去了,别看我今儿来接你。再有这样,梓印,你永远别想见到我了!”亮亮犟得哦,眼眸湿亮! 看把前头开车的老宋急得,他可知晓这内情,亮亮殿下这绝对是在下“最后通牒”了,说到做到! “印子,别怪我这多嘴啊,亮亮为你……你不能不顾她感受!”哎哟,老宋那急眼儿样儿,又要稳着开车,又着急看后视镜里的印子, 印子苍白着唇,吸了下鼻子,亮亮手抽走了,他两手空空还那么摊着,扭头看向车窗外……“印子!”老宋沉重喊一声。 许久, 印子坐起了身,一手过来牢牢捉住了亮亮的手,这一握,才是真真正正下定了决心,绝不放手了! 事实,印子绝非感情用事的人,不是说对亮亮“一眼万年”后他可以有反思,就立即下决心能与亮亮“携手进退”了。亮亮是他唯一挚爱,是他永远要捧在手心里疼的人,是命,绝不是“感情一上来”就头脑发热拉着她能同赴危险的! 归根结底,能叫印子心中有底气,有安心,有力量再次牢牢“握起她的手”,还是今儿早前他见到了婴皇! 一方面,婴皇能亲自召见他,无论从情势上还是心理上,都是无与伦比的坚强后盾!前路着实艰险,但,有这样无敌后盾的支撑,印子更无后顾之忧! 再,婴皇的个人“神祗”魅力也鼓舞着印子,同为男人,他年纪轻轻掌管天下所历之险之难,难道还没你处理好这些事儿难?印子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亮亮有信心…… 印子不禁望向身旁亮亮,是的,这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自从恋爱,你太“自以为是”把她仅仅看做你掌心里的小宝贝,忘了,从前亮亮之所以那么吸引人,除了无与伦比的漂亮,她那么有才华,聪明,也有别的女孩子不能及的毅力与胆气…… 印子又看向前方,“老宋,麻烦你送我们去老军山吧,” “好咧!”连老宋都明显感受到印子不同精神面貌,合论亮亮了。亮亮另一手也覆上了他手,紧紧一握,月殿下要的,就是他的彼此坚信呀! 老军山, 密林深处, 印子走在前,亮亮跟在身后, 遇着难行的路,印子只停下脚步,不轻易伸手去帮她,但凭亮亮自行通过。愈行愈看,印子心中更亮堂,亮亮的顽强倔强与聪明伶俐,更叫他安心。 最后一个大坑,印子还是一把背起了她, 亮亮说,“这个我也能行,不用你背!” 印子拍拍她屁鼓,“妞儿,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段儿得咱两合力走完才好。再说,”说着,真不知这臭小子是装的还是真的累,他一手扶着山壁轻轻喘气,“有些地儿,你得比我辛苦。”是呀,也不像装,毕竟印子受伤未愈还虚着呢。 亮亮抱着他脖子勾着脑袋看他,眼神好软,心疼着呢,可也没再反驳。亮亮知道,这段路程,有点像印子在走完他自己的一段心路历程,他在考验她,也在考验他自己,真能携手共险境么…… 事实,配合得太好了,印子只管背着她走,一切荆棘,一切烂枝头,亮亮张开双手全扒拉开了!露出一条通途,他们坚定地走下去…… 当然,来老军山肯定不为光走这段险途, 哪里会想,这艰险密林深处,埋着一座朴实大墓。 亮亮从印子背上慢慢滑下来,眼睛望着那墓上写的大字——“我的一生,就是罪恶的一生,我安息不了的……”右下角,“肯泱”两字,刻得深,暗白,书写得极显沧桑…… 印子放下亮亮后,人站那儿也没动,眼望着那座大墓,一瞬,神情变得,哀绝——印子也是且不想在亮亮跟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伤心就是伤心,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他抬起一手,指了指它, “他叫肯泱,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他是我爷爷。那天,耐璇带着一伙儿人来找我,就是,就是他不行了,他想见我最后一面,我没去,没见着。” 印子泪流满面,扭过头去,合眼,任泪水砸在地上。 亮亮突然明白了,印子一直扛着的是些什么, 人呐,如果真的没有感情,就真什么都好办了, 那么,这个世上就只剩下黑与白,好与坏,是与非,清清白白分分明明多好, 但, 就是因为人有感情呐, 他们是恶魔,是仇敌, 同时, 也是亲人啊…… 天上人间两陌路,死生契阔各凄凉。 仙山难遣鱼书寄,恸到无声更断肠。 谢谢给亮亮投小钻石哟。 2.62 又是超级热闹的一晚,印子终得洗刷冤案出来,老宋一方面“得公主令”一方面也是真高兴,弄来最旺的火盆,最大的锣!震的满条街都响彻,牛鬼蛇神又齐聚一堂,为印子接风! 灯红酒绿,华彩流光, 亮亮望着“又回来了”的与狐朋狗友大口喝酒大声欢笑的印子,内心是感慨的,脑海里“死神”的面孔至此更加清晰!它不该是只有凶残傲戾的一面,它也应该有孤寂,伤心,不为人知的一面…… 心乐过来一把框住亮亮的肩头,“这下好了,误会彻底解除了吧,我就说那娘们儿至贱!”亮亮点头,笑着望着印子那头就不移眼。心乐歪头追她的眼神,又紧紧一箍、额头挨向她额头“亮亮诶,你爱惨他咯……”大喊一声,“印子!过来!” 印子回头,调皮地赶紧跑过来,坐下来就捞过亮亮死搂怀里,闷头她颈窝小狗一样死蹭,惹得亮亮仰头咯咯笑, “印子,你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啊,不管执行什么任务,和旁的任何女人参合一块儿都伤害咱们亮亮了。”心乐正经教训, 印子下巴磕亮亮肩头,因着唇色还虚白,他又坐牢剃了板寸,不得了,这妖孽灯光下一照,反倒更显惊心动魄的绝艳!印子唇形特别漂亮,加之一张嘴,那些甜的蜜的辣的凶的狠的,能冷如冰窖的,也能炽热如火的,一贯而出……是真的让人着迷。 此时,他轻轻“嗯”了一声,又扭头痴迷亲吻亮亮下颌线,情深意切,真是——无论男女,旁人几人见了不被迷得心颤甚至不敢直视…… 亮亮扭头面对他,垂眸望着他的唇,也不羞怯,单手掌住他后脑亲吻上去,也情深意切,同时,也稍显霸道,这是她的印子!——估摸,也只有笑着低头喝了口酒的老宋能体会这层“霸意”了。 “哎,杭美今儿有事儿,要不她今天来了,给咱们来曲雄浑的大提琴该多过瘾。”心乐舒服往沙发背一靠说, 下巴还磕在亮亮肩头抱着她摇的印子,一先只是笑着随嘴一说,“这个杭美,我还真没见过咧,”这一说,印子稍一顿,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最近成了主提琴手,忙着汇演,不过,她拉大提琴真的好听。”亮亮扭头说,印子挨她一下,“嗯。”没再这个话题。 这日接风晚宴后,算印子又回归日常了。 许是这次“惊吓”真给了印子惊吓,这孩子“孬的本色”又冒头,他辞了专案组工作,回归武组部,似又过起“混日子”的吃喝玩乐日常。这到了武组部,跟着老宋,到比从前更懒散,更玩得欢。 且,看似这次印子是真“服了软”,不知有没有他的“作用”在里头,反正,自上回肯泱逝世前肯耐璇来找他被关,一直就不得释放。这回,竟然耐璇一干人全部被释放了! 妹妹得了自由,耐元肯定还是有欣慰的。 “看来,他性子还是没变,这次吃了大亏,晓得怕了,又做回缩头乌龟了。”得欢边给耐元倒酒,说, 耐元戴着细边眼镜,读书少年一般,拿起酒杯,轻轻摇头,“印子本性才不是这样,他才是真正的越挫越勇。” 耐元握着酒杯转动,杯中酒色曲转,不禁像回到从前…… 爷爷极爱弓弩射器,所以印子是他在“少年射箭比赛”中捡到的“宝贝”。 爷爷把他带回来时,耐元第一眼看着这孩子就不喜欢,他一笑太过灿烂,好像整个世界都亮了!跟他们整个肯家阴冷寡傲的气质格格不入。 再接触下来,更不解爷爷为何喜爱他,要说是“弓箭比赛”挖掘出来的,箭法一点不准,而且受不得委屈,吃不了苦,爷爷那样亲自教授他,没长进不说,还一点不在乎,倒是特别会混日子,和兄弟们混得烂熟,吃喝玩乐数第一! 一次,耐元实在看不过去,单单让他举弓、他手臂都抬不起来!——耐元和几个亲信待爷爷一走,私下把他蒙眼绑来,死揍了一顿!这孩子一点骨气没有,抱着头哭爹喊娘的,惹得耐元更火大! 打的鼻青脸肿,爷爷自然第二天瞧见了,问他,他也不敢说,耐元看着更气,你长点骨头行不行! 这天晚上,爷爷把耐元叫到跟前,问起,“是你揍了印子吧,” 耐元冷眼一抬,“他终于敢告状了?” 爷爷一笑,“印子性子好,才不得说。” 耐元终于忍不住走去爷爷跟前,“您到底喜欢他什么,根本就是个孬种没用货!” 爷爷当时正好走到书桌边, 书桌桌面上放着璇璇的一个小玩具,是个不倒翁娃娃, 爷爷手指一弹,垂眸说“印子就和它一样,平常不闻不动,只要轻轻一弹,他爆发出来的力量……”爷爷抬眸看他,“小元,你要是个优秀统帅,就要有识人底色的能力。印子这孩子,可有许多等着你去挖掘。” 好在耐元是信爷爷的,他记着了爷爷这句话,学会“耐着性子”去看印子……这一来,这不得了!印子是无穷宝藏! 他是真的“手臂抬不起来”,真“射不准”吗! 倒也真不是他装,印子是需要“激”的! 有次,印子又在练习场百无聊赖, 你猜耐元做了什么? 他悄悄清场,放了五头饿了三日的狼进去!…… 印子满身是血,却也百发百中从“狼窝”里走出来时——那些平常就算和他嘻哈其实真没把他看在眼里的弟兄们,才算头回服了气。没人出得来的。耐元这么做,老爷子难道不知道?这也是一种默许,一种尽纵着孙子去试验雪印的方式…… 耐元回神,喝了口酒, 印子本身就是狼,有狼性,这点,在他与五匹恶狼“殊死搏斗”里早已看清, 但他有时候确实也不是“装”, 他是真“孬”,也就是爷爷说的,“他性子好。知进退。” 所以,这回印子“回撤”,服了软,耐元着实不好判断,他到底是又“孬”了,还是,“战术妥协”……因为,他毕竟去过爷爷的坟头前了,那种哭——你知道,耐元隔着屏幕看,冷眼,却也含泪。 那是他们共同的爷爷。 2.63 “幸亏老子头发剃短了,要不这真粘头……”印子对着镜子戴上长发头套, 老韦一旁左看右看,笑,“啧,这还真俊。再上点妆,可不是个漂亮大姑娘!” 戴上头套后,加之刘海,印子脖子以上看,真跟老韦说的没差! 印子走到一个柜子跟前蹲下翻找,笑着嘟囔,“也幸亏我家亮亮是搞化妆的,家里这些胭脂水粉多,啧,要她给我化可能更好……” “亮亮今儿保准不会去上班吧,”老韦问, “我叫她去我家那园子搞草莓酱了,又要摘下来又要加工,得大半天呢。”印子就在亮亮平常放她化妆工具的柜子里一通找,这个看看那个瞧瞧,最后选了几样拿过来。 “你会么,”老韦笑问, 印子对着镜子开始在自己脸上涂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亮亮怎么搞我怎么搞呗。”他真学着看亮亮跟别人化妆在自己脸上搞起来。 这是弄啥嘞, 从头说起。 那日接风宴,心乐不遗憾杭美没来么,印子一句本无心“这个杭美,我还真没见过咧”顿时一线灵光!这个杭美——有点问题咧。印象里,还真是只要他参合亮亮那边圈子的聚会,这个“杭美”就各种理由没到……这不得不叫印子警觉! 今儿他打算亲自伪装去团里探探这个“杭美”。 一来也是考虑亮亮安全,再,亮亮对他太熟悉了,他打扮成啥样儿亮亮肯定一眼疑惑,万一弄出个啥意外也不好。干脆一早就把亮亮支开,正好这几天他家草莓园子的草莓大丰收,他和亮亮早准备去做草莓酱了。 诶,要亮亮在,也得满意,印子着实伶俐,看样儿学样儿,是那个事儿!这妆一上啊,简直换了个人,清秀大美女! 老韦都不得不佩服,直竖大拇哥, 印子对着镜子掩饰自己喉结那块儿时,小声说,“这还真难,要是,要是杭美真是肯耐元装扮的……他得多难。” 听到此,老韦正色,“难道真有可能是肯耐元?” 印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些怔愣,“耐元是个很能吃苦的人,你看看我,让我装成这样,我半天都受不了。他不一样,他想办到的,割一块肉下来都得办到。” “那像你所说的,他如果真整了容有了大变样,你,你真还认得出来他?” 印子怔愣的神色一下回凛,他更加细致地掩盖自己的喉结,严肃着眼,“认得出来。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因,他知道,我们谁都逃不了谁的眼。” 谁都逃不了谁的眼。 是呀,印子有这样的自信, 相对的,耐元自然也有这样的自信!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一眼也能把你认出…… 所以,印子此番伪装最主要还是针对亮亮团里的其他同事,真到了“杭美”跟前,他必须得万分小心,还是不能叫“她”看见自己! 不过, 着印子这方面来看,毕竟对“杭美”是否有问题没有十足把握,万一人家就是个普通女孩子,几次三番错过聚会,也确实是巧合有事呢?所以,印子此番去“摸底”真的没有“大动干戈”,只叫老韦做个“外应”,他混进去看看罢了。 却没想到!印子的“警觉”就真这样准! 他假扮“点映观众”前来小礼堂提前观看彩排,里头重头戏就是“杭美大提琴独奏”。 有时候,人呐,你不得不承认,感情深厚了的两个人,心上是有些诡谲的默契! 那样宽敞的小礼堂, 台下一片漆黑, 因着“大提琴独奏曲目”所需氛围营造,台上的光线也柔和不甚明亮, 但, 一个台上, 一个台下, 都是彼此间全然陌生的模样! 印子还埋没在角落里的位置…… 愣是,两人的视线就能准确撞到一处!然后,必定,“谁都逃不了谁的眼”!…… 印子“没动”, 耐元也“没动”, 台上的“杭美”如常垂眸,演奏了一曲舒曼的《a小调大提琴协奏曲》。 这首舒曼1850年的作品,那时他与好友坷拉刚刚从德累斯顿搬到杜塞尔多夫,满心欢喜地迎接新生活。这首大提琴协奏曲没有炫技段落,从头至尾都是敏感而细致的内心流露…… 印子内心并不平静, 无疑,耐元是个天才, 他在多个领域都有非凡的天分, 除了大提琴,钢琴,吉他,射箭射击,马术…… 印子其实也会拉大提琴,也有较好的手法,但是他不喜欢大提琴,从前几次大提琴调弦弄伤过他的指头。 那时候,耐元就坐在他对面,笑着接过提琴,“你揉弦比我还有天赋,但是你太没耐心了。”为他接弦试音。 印子点起一支烟,“艺术这玩意儿我是腻了,小时候家里逼着学这学那,我又不是这个气质,糟蹋东西。” 耐元笑“气质是人定的么,你觉着我是什么气质,” 印子弹弹烟灰,“你呀,少干点杀人放火的事儿,学院里拉大提琴首席那女孩儿,跟你气质就很像。” 印子猛然想起从前的“这番玩笑话”,心惊得!——他在“践行”他的话呀…… 印子就算脑袋轰然,心上也得强制镇定, 他面上貌似“无恙”依旧欣赏着台上的演奏, 下头,手指飞快给老韦发着短信,“她就是肯耐元,快,通知钟队!” 一方面,你叫印子如何不心乱! 他竟然在亮亮身边“隐藏”这么长时间了!印子自责啊,自己还是不够细致,让亮亮置于这样大的“危险境地”这样长时间…… 一方面,印子也庆幸今日支走了亮亮, 所以,给老韦发去第一个短信后, 紧接着,梓印又给老宋发去了紧急短信,“亮亮在**庄园,麻烦您速去保护她!” 最后,印子给亮亮也去了一个短信, “亮亮,原来杭美就是肯耐元,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老宋已经去接你了……” 可想而知, 亮亮接到这条短信时,也是如何震惊! 但, 一切的前提,都在“亮亮对自己的身份对梓印有着巨大的隐瞒”之下! 那么,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就完全要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了…… 2.64 儿玉虽说不爱女色,但一直从心底里认为,女性是比男性高出不少的物种。 女性总能放下很多所谓的大事,享受一个婴儿的触摸、一条街道的变化、一杯说不出哪里好的茶、一个和泥土和山河一样土气的杯子、一件不贵也和去年款式没什么大不同的裙子、一场毫无特殊意义的雨、一树每年都开的花、一个明天似乎也有的今天的夕阳。 而男的呢,似乎总是为那些所谓的大事而变成一个大小不等的傻比,为拿到一个项目而连续赶早班机而轻离别,为早半年升合伙人而连续熬夜而损十年阳寿,为进富豪排行榜而不择手段而失去自由,为文章不朽而探索人性而抑郁。 女性呢,总是有种内在的判断能让周边的事物趋向更加美好,让一个花瓶里的花草妥帖,让一个空间里的事物排列出她的味道,让她的头发比花草更美好。 男人在修炼成功之前,虽说绝大多数在死前都没成功,似乎总是有种不知进取而成为二比的风险,过分执着到死拧,过分淡定到麻木,过分较真儿到迂腐,过分邋遢到鼻毛过唇……好了,总之儿玉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纯种二比,有些地步,他愿意向女性“靠拢”,譬如说享受生活。 从前,亮亮也问过他,“你活着这样精致,甚至像个女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吗,还是,做作?” 儿玉笑答,很讨喜的答案,“像个女的,只要不是女的就行。女性还是蛮伟大滴,我尊重您们。每个月流血不止而不死,都是不怕痛的英雄。女性的平均寿命完胜男人,如果以种群的繁衍能力衡量,女的能生孩子,男性不行。SO,我是个男的,过着女性的生活,占便宜了,怎么不是内心喜悦。” 儿玉还发现,比起男性这种“低等物种”长大后都很少再涉猎灵异学,女性反而大爱灵修。 他也有一大堆灵异学书, 譬如《身体腾空特异功能修持密法》等, 关于“灵修”,信与不信,因人而异。 云在青天水在瓶,他就信,比如他特别迷信吽殿下。这都是个人修养,你指摘不了别人,旁人也无权打搅你。就像这么个理儿:让咱们像容忍男生大爱手串一样,容忍女孩子爱灵修。如果女生鄙夷男生爱手串,这些男孩子就可能去摸另外一些更年轻的女孩儿的手。如果男生鄙视女孩儿爱灵修,那么,这些女孩儿也可能去亲近另外一些更灵性的男孩儿的身。总之,物以类聚吧。 老宋接到印子电话慌张跑进来时,儿玉正又翻出这本《身体腾空特异功能修持密法》在重温, “玉队!”老宋在“灵修”这方面跟他估摸是“玩不到一块儿”的,他明明望见儿玉在读啥,顾不得打搅他的“灵修氛围”,闯进来大喊一声, 儿玉不耐烦“啧”一声,缓缓抬眼看向他,“我要这时候正在云雾里,您这一喊,我肯定掉下去摔死了。” 老宋直抬手弯腰,“对不起对不起,真出大事儿了!” 儿玉不吭声,继续眼睛回到书上,老宋跑跟前来,弯腰指着手机蛐蛐蛐, 这一听, 儿玉一顿,望向旁一个点,“诶,这有意思,那肯耐元挺有板眼啊,亏他扮个女的这么长时间还没露陷?” 老宋着急去庄园那边保护亮亮,“殿下还在草莓园那边,我得赶紧过去……” 儿玉书一合,坐起身低头找地上的拖鞋,“你慌个什么,她还怕人害她?她不害人不浅就好咯……”终于穿好拖鞋,还走到书柜边将这本《身体腾空特异功能修持密法》插回放好,再回头看老宋,一笑,“瞧把你急得,别怕,我和你一块儿去看看热闹。” 诶,可要一同下楼了,他又突然拦着老宋,“别慌,你觉着这小姑奶,听说她那宝贝印子发现肯耐元真实面目了,能乖乖还在草莓园那儿‘等着人保护’么,” 老宋也一拍脑袋,瞧这伶俐,“我给朱则周打电话!” 果然,则周回话,殿下很安全,但是梓印那头事态十分险急,肯耐元看来早有准备,已将印子直升机劫走!据报,人现在在“老军山”! 这倒是儿玉都没想到的剧情,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是“老军山”?老宋又一拍脑袋,“老军山!老肯埋那儿呢!美城出来那天印子叫我载他去过!” 好,咱把视线再回到印子与耐元同在小礼堂“一个台上,一个台下”这一幕。 印子所有短信发完,不说完全放心,但起码能更专注想“怎么逮捕他”了, 他依旧稳稳坐着听他演奏, 他知道,自己身上现在集中着耐元“唯一火力”,他不走,耐元也不会走! 就这么等着也好,等外头老钟都布置好…… 却, 不知, 耐元等这一刻也好久了啊…… 是的,自打知晓了亮亮的真实身份,耐元的“报复策略”就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 他知道,总有这么一天“杭美”这个人是逃不过梓印警觉的, 一开始,他也没想这么久用“杭美”这个身份,原计划,前也提到,“用印子的手亲手杀死亮亮”,既叫他永失所爱,又手上沾血“放不下屠刀”。 但,亮亮竟然是这样不得了的身份!且,耐元也想明白,肯家如此“惨烈又快速”的覆灭,根本就是这位月殿下的手笔。自然,这刻骨的仇恨,她雪三亮也该算上一份! 是呀,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死亡, 有时候,生不如死,心上带着抹不掉的伤痕活着,更磨折人! 耐元想好了个更能叫梓印与亮亮彼此更“刻骨铭心”“记忆对方”的方式来完成报复, 尘归尘,土归土, 当“一切真相大白”,过往所有所有的甜蜜被“巨大的被欺骗,被利用”所吞没, 梓印, 你还忆得起,很多年很多年前,那个你总陪在嘉维身侧,等她放学的女孩儿么。 是了, 正常的印子,心上只有他的亮亮,或许获取真相后,一时会“震愕”,但,印子是个特别“身正心纯”的男子,他一生炽爱的事业就是人明禁察,现在感情世界也非常明晰,一生挚爱的人,是亮亮。所以,他能有足够的判断力与定力,立即就会反应过来这是耐元的“离间计”! 所以,要摧毁这样一个“心志至纯”的男儿意志,必定要上手段了—— 这是爷爷临死前,留给他最后的“一枚利器”了, 这个叫“念水”的和尚, 一辈子没走出过藏地。 2.65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观众们还沉浸其中,大提琴手已鞠躬谢幕。 印子起身往后台谨慎而去, 一条长廊, 尽头窗边, 耐元已经摘下头套,一手捉着他的大提琴,一手朝他招招。 印子走过去, 渐近也愈看清他的模样,耐元抬手还在撕自己脸上的伪装,笑着“哟,说实话你这扮相可没我自然。” 印子也没啥好装的,一把薅下头套,“都把老子捂死了,这些女的上几层妆怎么活。” 耐元朝一边洗手间一扬下巴,“洗洗吧,” 印子一笑,跟着他进去。 两人一人一个水龙头,全卸去了自己的伪装。 无声, 毫无疑问,没谁心上会平静! 耐元突然提起一脚踢了下他腿,“老爷子走前,咱两都不在他跟前,” 印子抹脸的手一顿,没吭声,继续冲水, 耐元对着镜子轻轻甩手上的水, “印子,我晓得今儿是末路了,算我最后一次请求你,先跟我上老军山给爷爷磕个头吧,”他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虽说,不久我也要下去见他老人家了,可总得见着面儿有个交代,”耐元的眼慢慢移向镜子里的他,“印子不是没情义的人,他心里,有爷爷。” 镜子里,埋在水柱边的印子,两手覆着脸颊,许久, “嗯。”最终,应了。 再出来, 一前一后, 是多么亮堂优秀的两个男孩子啊, 他们少年结识,近六年的朝夕相处,一块儿干过仗,一块儿大口吃过肉,唱过最大声的歌,追逐过最凶猛的狼;我从虎口里把你死命拉出来过,你替我挡下过阴暗处射出来最艰险的子弹…… 如今,再次走到阳光下,物是人非。 “印子!” 舞团小剧场外早已被重兵重围,钟已言老韦等手持枪一见印子出现,要冲上来, 印子一抬手,轻轻摇摇头, “给我一辆车,我带他去一趟老军山。” 老钟老严都是熟知印子过往的,晓得他为何会如此。都是老公案,最是了解作为一个好卧底,最痛苦的,就是牵扯到“无法分明的情义”。印子相当于一出谨校就埋进了肯家,这真是年少的印子就有坚强的信念与意志,顽强坚持没被“同化”,但,特别是肯泱,特别是这个肯耐元,从另一个方面而言,感情上,那是亲人呐……老钟不禁看向他身后的肯耐元——这样个“儒雅少年”的男子,从各方面而言,说优秀顶级绝不为过,只能怪,出身决定了性格,性格又决定了命运…… 老钟丢给了印子一副手铐,印子接住,转头给耐元铐着了双手, 这弟兄两,从前一对勇虎少年, 这一刻, 终于还是有了“黑与白”分明的界限。 印子同耐元上一辆车,后头大批重兵跟着,向老军山驶去。 其实,则周许诺护着的亮亮,也在其中。 亮亮赶来,不久,就见到从小礼堂走出来的印子! 可笑的是,他还穿着她的大衬衫——他先前男扮女装嘛。 印子一走出来,坐在副驾的亮亮人都不禁身体直立往前冲了下!——说实话,亮亮今天感觉特别不好!一早,印子叫她先去草莓园摘果子她就迟疑过,总觉着要出什么事儿,可印子抱着她腻啫好久,一步一步叫她做“他独门草莓酱”,渐渐,亮亮也放松下来,转身抱着他啃,“你快来,超过十二点我可要发火!” 印子也啃她鼻头,“哼,又烧我一间宅子啊,这是我家有,要不,我这出来了都睡大街了。”是呀,个鬼亮亮,那天把他接“回家”,还是接回烧了那家。 印子像个傻子一样站光秃秃黑黢黢“家门口”, 转头指着,“这是被雷劈了?还独劈我一家?” 亮亮噘着嘴站在那棵大榕树下,“我劈的,就劈你一家!” 印子又指着她,“你,你烧的?” 亮亮一扬下巴,就是个娇蛮小公主,“就我烧的怎样,” 印子指着她手直颤,最后,跑过来抱起她又狠狠咬,其实笑着,“好好,烧得好,烧了我买个更大的宅子养我亮亮。”亮亮多快活地咯咯笑,仰着头看他,多美丽的小仙女,“那棵苹果树还在。”印子低头额顶着她额,“嗯,留着好,咱们以后还指望它发财呢。”…… 印子家境是殷实,他们又搬进了另外一个小院儿,不过没护城河流出来的潺潺流水了。亮亮还心想,赶明儿还是把原址复原好,那里感觉和宫里挨得近,亮亮心更暖…… 直到接到印子电话,“亮亮,原来杭美就是肯耐元,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老宋已经去接你了……”你知道,亮亮一直喊那头已经挂了电话的印子,“印子,别轻举妄动!千万别找他!” 一听说“杭美就是肯耐元”,不知怎的,亮亮脑海里忽然就冒出那次,也是唯一一次,她被“劫去”温溪槛所见到的“少年模样”的肯耐元, 这人极胆大! 感受上,越是“看似纯洁干净”,心眼越深,愈歹毒! 事实,难道不是吗,他竟然男扮女装装成“杭美”,那样出色、性情温顺的杭美啊!……亮亮肯定也震惊,她竟然丝毫无觉,尤见这肯耐元的功力! 亮亮当然担心印子,他单枪匹马,如何是这样“心深歹毒”的肯耐元的对手, 所以,亮亮一见印子走出来,后头跟着那个恶魔,心上就慌就怕!——真的,亮亮感受特别不好!好似,这一面,就是他们最后……印子还穿着她的衬衣!不,本这样美好的模样,为何感觉,就是要走向末路…… 可亮亮还是忍下来了,这也是之后亮亮每每想起这一幕就追悔莫及!我为什么不当机立断阻止接下来的事,阻止他去老军山!我怎么就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而去…… 写作用曲,JustinBieber《intentions(acoustic)》 谢谢给宝贝儿投小钻石。消极评论会删除,谢谢体谅,让我心静静不受干扰地写完这故事,拜谢。 2.66 车窗外,山川飞逝。车内,二人多半沉默。 “你也有几年没开车了吧。”耐元说, “嗯。”印子目视前方。过了会儿,指指自己脑子,“应激反应,不敢开。” 耐元戴着手铐的右手稍抬起握了握,“我也有大半年不敢握抢。” 如今提起“最后那次惨烈的大追逐”,你瞧着他二人聊得平淡。其实,心上谁也磨灭不去! 印子就在这次驾车失去了老程, 耐元一枪差点结束了梓印的生命…… 耐元手铐牵扯着稍显艰难从裤腿荷包里拿出了一只录音笔, 印子睨一眼,“这是什么,”说不警觉是不可能的,耐元太鬼! 耐元掂掂这支笔, “里面,有爷爷留给我们的话,现在终于可以拿出来听了。” 印子啊,就是太重情义,但凡他能酷冷狠下心来,能着耐元的道儿吗!耐元就是准确捏着他这颗赤诚的心,一步一步将他诱入深渊…… 印子始终稳稳开着车, 耐元右手捏着这支录音笔,望着他,打开了“爷爷这番话”, 一开始确实是肯泱的“正常留言”,听到爷爷熟悉的声音,印子着实心伤——无论这是个一生如何作恶多端的大恶魔,在印子面前,他,始终是个护爱自己教导自己、慈眉善目的老爷子!印子父母常年居海外,一小对他也是放养式,印子老小就十分独立。要说这种成长经历有好也有坏,好的自是印子作为一个男孩子自立自强更有担当;不好的,却也失去了一些“亲情的欢愉”。 还真的是在肯家的这近六年,印子切实体会到来自长辈的护爱温暖,来自兄弟的扶持互长。所以说,梓印信念及意志力的强大就在于,这一点不比“地狱式磨折”更轻松,有时候“糖衣炮弹”,特别是光往他最薄弱的“亲情环节”发射的“糖衣炮弹”,梓印愣是没有模糊是非观! 但,也说过,人是有感情有冷暖自知的动物。这也是作为“长期卧底”的最不易,完成了任务,削弱了一个恶魔集团,不可能再“全然喜悦地去迎接胜利”了,因为“伤了对方的同时,也自损大半”,心上的“感情伤痕”是最难以弥补的…… “印子,爷爷不怪你,你有自己的想法……” 听到此,梓印再也不能忍住,他抬起手臂捂了捂鼻翼旁。 爷爷说了好多,也是作为将死之人,对过往一生“能抛开一切了”的回顾,有遗憾,有不悔的,也有后悔的…… 最后,爷爷用藏语念出了一段话, 之后,就是长久的特别深入人心的“咒语”一般! “嗡达咧都达咧都咧梭哈……” 也正是这一串“咒语”几乎夺去了梓印所有的心魂!—— 待录音结束, 印子猛地一回神! 却见真是惊险,耐元戴着手铐何其艰难过来帮他掌着方向盘,一脸“惊忧”,“你没事吧,” 梓印赶紧夺回方向盘,“我没事。”貌似沉着这样说,其实,心跳得特别快!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是听了爷爷的话儿太伤心了吗…… 这次不比头回他领着亮亮“一路探险”式来到肯泱大墓前, 另一条越野车勉强能开上来的险途,来到大墓前。 黑到世家什么都最讲风水,他们的字典里,“险”就是最好的风水。 老军山是京郊为数不多未开发出来的野峰了, 它茂密,也险恶, 暗崖黑壑特别多, 肯泱大墓看似建在密林深处,其实位置已经很高了,是丛林遮掩,好似看不出高低,其实,但凡脚下不甚,一个打滑摔下去,必粉身碎骨! 亮亮一下车来就往上冲,许诺扶住了她一边手臂,“亮亮!”见亮亮回头看他,许诺神情放淡些,微笑,“慢点。” 亮亮抬手将他扶着的手甩掉,沉着脸,坚决而去, 则周赶紧跟上,边回头点点许诺,嘴型说“你阻止得了吗!”许诺还是浅笑的模样,无奈摇摇头。 这次车开上的位置比上次好多了,亮亮上回和印子又来探过一次路,就算她走得急,也灵巧稳当许多。 却, 就在要临近大墓了, 她都还没看见印子人呀, 听到, “印子,你真的了解亮亮么,” 亮亮一下站定那儿!不过,也是立即的,她奋力跑去!……“亮亮!”先上来的老韦他们拦住了她,因为无论脚下,还是前方的情状都太危险! 亮亮却已全然不顾,她终于看见那上头站在大墓边的印子了! “印子,我是!——” 亮亮现在自是火冒三丈!她痛恨肯耐元,看来他是知晓自己身份了;如果愣是要公布自己是谁,她绝不要印子通过任何人的嘴,她要亲口告诉他,那是她与印子的私事!那是只有她才能告诉印子的事!! 但是, 肯耐元还是比她快, 尽管他稍靠近印子,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谁,再也听不见, 亮亮就是知道,这件事——只有她能亲口告诉印子的事,肯耐元还是先说了——因为,她眼见着,印子不可置信地移眼过来,看向她——更叫亮亮心如烈火吞噬的,是肯耐元并未住嘴,他嘴里一直低吟着什么,印子眼中的不可置信在慢慢“变色”,那是伤心,那是愤怒,那是,恨呐…… “印子!”亮亮的喊声响彻山崖, 这一声,是挽回,她不信印子会用这种眼神看她,绝不会!印子绝不会因着旁人几句“谗言”就这样看她! “印子啊!!” 亮亮的第二声嘶喊就凄绝太多了, 这就是深深地悔恨了, 因为,她眼睁睁看着,肯耐元拖着依旧带着“那种仇恨眼神”的印子在一片巨大的爆破中摔下山崖壑洞! 老军山一半山体都陷入火海中! 这边追击上来的人有多少人悔恨着,此时也顾不得了,纷纷紧急退撤, 许诺扛起亮亮,则周全力护着,往下撤跑, 往另一方向撤的老韦,见到亮亮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太过剐人心肺了!也太,怎么说,叫人惊艳非凡!——亮亮的大眼镜框已经掉落了,她大睁着眼,眼眸赤红——在一片火海映衬下,亮亮,也实在美妖得太惊心动魄了! 2.67 半年后 王儿玉最近也迷上了写毛笔字儿。当然,多半还是受吽殿下影响,都知道他母亲雪银河写得一手好字儿,她的三个孩子字儿写得都不差。这么回想起来,儿玉还真就没见过月殿下的真正笔墨了。可一想起她来……儿玉就要蹙眉头! 今儿,偷得一日闲,飞回京里最驰名的“笔墨一条街”银鹭晃悠了会儿,在鸠墟堂二层买了大大小小五六支笔、两小块墨、一点纸,没买砚台。吽殿下送了几方极好的素砚,正好用心用用。 又回了趟家,在大书柜里翻找出了《居延汉简》《礼器碑》《史晨碑》,还有苏、黄、米、蔡的碑帖,全带上,回小京临临也好。 是呀,他现在长居小京,不练字儿干嘛!少了多少“自由”“乐趣”…… “玉队,您要觉着吵,咱还是回上头坐去。”候机呢,虽说这也是贵宾室,可那头一家带孩子的,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跑来跑去,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吵死个人! 老宋早提心吊胆了,这半年来,他玉队就没好心情的时候!这会儿下来坐也是他说楼上“独立贵宾间”光线不好,哪知这下来了一个熊孩子吵得更人头疼! 儿玉肯定心烦气躁,但依旧坐着不动,愣似在“练功”! 事实,您听他说,也真在提前“修炼”呢, 他翘着腿,手里捧着《史晨碑》,垂眸沉声, “看看,小孩子就没得一个安静得下来的,等着吧,还有三个月,她肚子里的出来了,更得把我往死里吵。” 老宋看着他“可怜的玉队”也是,真不知说什么好! 半年前,老军山那场烧秃了大半山体的大火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印子“生死未卜”。当然“生”这点,是人们的“美好愿望”了,理智点想,多半人是没了。想想,溥皇下令,上下明暗举全力寻找,这会儿有蛛丝马迹吗?几乎没有盼头。 哎,那样一座巍峨又险峻的老军山呐,可想,当时肯耐元做足了殊死准备,埋了多少炸药!甭说被炸死,他当时死拽住印子“同归于尽”的狠劲儿一同落入深崖……摔也要摔一块儿粉身碎骨! 老宋想起印子,时常还是哀声叹气,他这一生……也是太一言难尽啊。当然,最主要,还是他与亮亮这段“生死纠葛”。 想到亮亮,老宋的哀叹只能更大! 她本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儿不是,拥有最无与伦比的出身,自身又那样无与伦比的美丽、有个性,有才华, 却,真是那个理儿:你不是“宝贝儿”本身,又哪里知道“宝贝儿们”就一定最是幸福? 亮亮从老军山下来就晕厥过去了,紧急送往宫里,就再没有音讯流出——仿若这位小公主从来就没“下尘”来往民间。她的住处搬空。舞团也再没有“雪三亮”这个人…… 老宋再听闻亮亮的消息,也是一月多之后。那也是儿玉“最暴躁”的一段日子!因为,他的“自由撒野”日子到头了,彻底要沦为月殿下的“仆人”…… 你说这是天意作弄么, 也就在老军山印子出事这天,亮亮晕厥回宫,查出了已有*周身孕! 是印子的悲,还是亮亮的悲?永远也割裂不开了,这个“悲”早已化作亮亮肚子里一块肉,连着心,扯着骨头,断不了了…… 不过,也真不知是好是坏,亮亮再醒来时,和印子有关的记忆似全部清空!老宋都能想象得出,可爱的亮亮醒来后,懵懵懂懂瞧着自己的肚子一日大一日,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没了一点印象…… 又是叫人哭笑不得的,亮亮忘了和印子有关的一切过往,连带着大片大片的记忆缺失,却,独独记着他王儿玉了! 更怄死人的,她还只认王儿玉的“服侍”!好像他天生是她的老妈子,她用他最顺手!那时候她病怏得厉害,又怀孕初期,谁走跟前给她添衣喂饭——包括她爹娘兄弟们,都哭闹! 只要儿玉! 更气人, 儿玉有次问她,“你是不是觉着,我是你肚子里这孩子的父亲呐,” 要把儿玉气得七窍冒火! 漂亮的小亮亮,怀了孕,更娇娇美, 她眼一睨他,跟睨个小猫狗一样,嘴却刀子一样厉害,“放屁,你想得美,还他父亲,你只配伺候他屎尿,一辈子做他老奴。” 儿玉当场就摔了碗勺! 可,你王儿玉再大的气性再委屈不平的怨恨,终究,你家确实是臣,着着实实是她家世世代代的“奴仆”啊! 上头有父亲的威严压着, 再再上头,有皇家的恩威并施…… 要说,儿玉没丁点“从这事儿里占着的好处”也不尽然, 头件儿就是,他的信仰吽殿下亲自来“拜托他”照顾好妹妹!光这一点,儿玉就一个屁再放不出来!还激动了好几天! 其次,他那“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狗屎嗝屁了,且不用他操心,他老子自觉给他办了。不过离之前,糟心的儿玉也不会放过叫他“戴绿帽”这长时间的馥舒砚!“荡妇羞辱”几近逼死馥舒砚! 好了,总之,王儿玉如今“灰暗的身份”只有一个:亮亮的老妈子。 且形影不离,吃喝拉撒睡,没一样离得了。 亮亮基本恢复体力后就离开上京了,来到小京“晶和行宫”养胎。自然,什么不得带走,王儿玉是必须带走的。所以说,儿玉是“得闲儿一天”溜回京里买点“笔墨”。 “玉队,您这修身养性段时日也好,这些时好车出来不多……”老宋本意真的是想好好安慰安慰他可怜的玉队,结果,马屁拍马蹄子上, 儿玉放下帖子就啐他一口,“你他妈别拿这话恶心我了,车再不好,也比我这过得生不如死的日子好!” 老宋吓那儿不敢吭声, 许久, 儿玉阴阴说,“我不管,下周你得在小京找个地儿给我跑半天。” 老宋真想扇嘴巴子扇死自己!瞧你这多嘴!不是把他往那上面勾吗! 小京,虽说只是个地州,但,最乱七八糟的地州!极致的天堂,也是极致的地狱——你在京里再大的谱儿又如何,到了小京,别说封路,就是找个“不错的地儿”——那块儿地头蛇多如牛毛,地盘细致划分的,你死谁手上都不知道!我,我上哪儿去给他找地跑啊! 2.68 小京的晶和行宫,溥王朝的公主们多半不爱住这儿,因为晦气。 这里出生过两个有名的公主,都下场不好。 溥皇五世的锦童公主是模仿第一人,能把他爹五世的字儿临摹得乱真,大臣都分辨不出来!这小丫头如果有机会批折子的话,应该是个祸国的好材料。可惜,14岁从马上摔下来摔死了。 溥皇九世的兰陵公主是个凶狠的开膛手,嫁给刘辉后发现老公跟仆人私通,还怀孕了。杀了小浪蹄子,破开肚子把胎儿撕碎!然后离婚!离了一段后莫名其妙又要复婚。报应来了:复婚后与刘辉吵,小刘一激动把她按在地上踹!刚怀上的胎儿被踹出来,大出血,死了。 亮亮要搬这儿来时,有人也劝过,亮亮怼得好:我又不姓溥,怕甚!也是,她姓祁,就算有“溥朝公主恶咒”,干她屁事。 晶和行宫其实小巧精致,背山面水,再好的风水不过了。 儿玉车停稳,下车,掀开后备箱,望着里头一个散装摇木马蹙眉头,这是他父亲叫他搬来晶和的。据说是亮亮小时候坐过,还是她父亲祁醉亲手给她做的。 儿玉发愁的是,这是散成碎碎板板的,不愧祁神,设计得跟“变形金刚”似得,榫卯结合精巧,没个组装说明,还真难下手拼装。不过好在儿玉对此还感兴趣,爱动脑子,多琢磨就是。 正琢磨着呢, 从里头一崴一崴,崴出来一只又肥又矮的鹦鹉, 一望见他啊,多费力也展翅跟个八婆一样开始哇哇大叫,“儿玉回来了!儿玉回来了!” 儿玉目露凶光,绝不止一次想把它烤了吃了! 但,不敢呐。 要真论起精贵,这只母八婆鹦鹉比他精贵得多! 她叫莎拉,是从前的“内宫之王”它它的独女! 它它因伴随雪银河的三个儿女出生成长,在宫中声名显赫,地位极高, 就留下这么一独女,这小恶婆娘贪吃嘴毒鹦鹉又肥又丑,但因“出生高贵”被宠得比人还骄纵势力!除了对亮亮甜言蜜语,你越不想它叫什么、它且就叫什么!个死鹦鹉婆子,跟成精了似得,拐得很! 这不,它这呱呱大叫好,招惹得里头的大恶婆娘也听见了, 只听得里头传来亮亮大喊,“回来了还不滚进来!” 亮亮啊——儿玉听见了她的声音,更想咬人。这小妖精不知道怎么回事,失忆了后性情更毒绝古怪,更会折磨人!儿玉每次都拽着她身边的医官问,她是不是怀孕更黑了心,内分泌也不正常,你还得好好给她看看脑子!无论医官还是嬷嬷们,私下不晓得笑几多,觉着儿玉都被搞疯了,得看看脑子是他才对。 儿玉沉口气,决定拿出“好心态”,不理这些恶毒的雌性,专心想想怎么组装摇木马吧——诶,首先,这只肥鹦鹉就不得饶他! 它一听亮亮声音更似得了令,还扑腾着本就不怎么灵活的身子往儿玉肩头飞来,停在他肩膀上低头就狠啄他脑袋“叫你不听亮亮话!叫你不听亮亮话!” 这下儿玉是真怒了,抓起这只肥贱鸟就要丢出去!——“住手!你敢!” 亮亮出来了, 哇,美丽的,叫人心碎的亮亮啊——诶,呸!估摸望见她,世上也只有王儿玉能保持清醒狠劲儿来个“呸”了。 当然,连儿玉也不得不承认,这大恶婆娘,也就除了这身皮囊挑不出任何毛病,且,越来越美得不像话——亮亮怀孕了啊,快七个月的身孕了,大着肚子,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艳发挥,长得好长了的发,披散着,宽敞飘逸仙仙的裙子,总赤着脚,那一身细腻软嫩的白豆腐肤脂…… 她走出来,就跟迷了路的小仙女一样,能叫人一眼就迷魂……可惜,只有儿玉深知这身美丽非凡之下的恶劣! 瞧,盛气凌人,你敢摔她的鸟,她就要你的命! 儿玉再沉一口气,生生,一团火,咽下去了。 一松手, 好在小肥矮鹦鹉还蛮灵光,立即展翅,委委屈屈飞到亮亮脚下,翅膀就那么蹭她的裙摆,几“奸臣”喏。 亮亮也不看它,就冷眼瞧着儿玉,“跑出去二十个小时零三十二分钟,进来和我说说都去干嘛了?”说完,转身就要往里走。 通常,儿玉这时候都会再气恼也会“灰溜溜”乖乖走进来, 而此时, 儿玉一个跨步上来,鞋也不脱,一把抱起该死的恶婆娘,亮亮倒也不惊怕,完全习惯了的——她多半懒得连路都不想走,几乎儿玉就是她的腿,几天到哪儿都抱着她连体婴一样也是日常。 明显亮亮放松好多,这时候特别柔软,跟个小猫芈一样窝藏在他怀里,任他抱着走到车后备箱跟前。同时,莎拉也岔巴子一样“不记仇”又飞到他肩头立着,好奇看里头…… “不是说去干嘛了吗,我一件件跟您汇报,”儿玉阴阳怪气儿刚要把她放后备箱边坐着,亮亮箍住他脖子就是不放“不,抱着!”儿玉腰还弯着,合一下眼,真想大吼!持续滴欺负人吧,莎拉“火上浇油”又啄了下他,意思“你快讲啊”……儿玉彻底把一肚子窝火消化成“饱腹感”,得,今儿又不想吃饭了! 有些丧气,儿玉些许吊儿郎当抱着她自个儿在后备箱边坐下,一手抱着她,一手一样样拿起东西,“死人”一样汇报,“这是笔,写大字的笔;这是纸,写大字的纸……”亮亮和莎拉却兴致盎然,看啥都稀奇。她指指散装摇木马板板问,“这是什么,”儿玉没劲儿地瞟一眼,“摇木马,你小时候坐过忘了?”“我的摇木马么,爸爸给我做的那个!”亮亮听了好高兴,终于放下箍住他脖子的手,伸手要去捞。 她大着肚子哪那么灵活,儿玉拎起一块递给她,她抱着摸来摸去,不晓得几想念的样子。 歪着头笑,这模样——儿玉从来都在心中冷笑,别被她骗了!看着清纯,实则恶魔! “拼好了,我还要坐。” 儿玉“嗯”一声,实际啊,嫌弃死,瞧你这肥样儿,坐的进去才有鬼!可,王儿玉好歹你记着今儿这一声“哼”呀,咋后来拼接时刻意要放大尺寸呢?嘿嘿。 不过说实话,亮亮现在是一旦放柔软下来,就比从前还娇啫,往往这种时候就比较好说话。 儿玉是个随时脑子里都能跳出鬼妖蛾子的,他这次能短暂回京不就是趁亮亮特啫的时候“求来”的, 这会儿,又是个好机会, 儿玉一下又紧紧抱住她,挨着她脸也声音软好多,“我这次回去啊望见……” 嘿嘿,又求啥?为接下来老宋在小京给他找乐子溜出去做准备呗。 2.69 “好了好了,”亮亮这些时孕吐特别厉害,不晓得肚子里这小子最近兴奋个啥,老在里头蹦啊跳,也不好好吃饭,折腾得小妈妈睡不好吃不好。儿玉抱着她不停轻轻抚背,亮亮还在呕,呕得眼泪流。 儿玉干脆把她抱起来,走到窗边,“瞧,那雀儿叫得多好听!”小妈妈看过去,红丢丢的嘴巴微张,还有轻呕,不过注意力过去了,估摸肚子里的调皮毛毛也听见清脆的雀儿叫,安生些了。 儿玉留意到她呕好些了,手往旁一伸,嬷嬷赶紧把清粥递过来,他用勺舀起一瓢递亮亮嘴边。亮亮蹙眉往旁一撇,儿玉好小声“乖~”亮亮张小口,吃进去一瓢。哎,有时候就跟哄小毛毛一样,儿玉已然轻车就熟。 吃了几口,不用亮亮烦,儿玉也晓得到极限了。嬷嬷退下去,他好好儿抱着她又听雀儿叫又小声讲笑话儿的,亮亮终于露出笑意。她抱着挨着他的脸,“不准天黑了才回来……”是呀,今儿是儿玉终于争取来滴“外出溜达时间”。儿玉直点头“怎么会,外头黑黢麻黑我也怕……” 小京位于我天朝东部,是第三大城市,也是世界国际金融中心之一,它被认为是我天朝发展最均衡的经济体,拥有数不清的高楼大厦,被誉为“摩天大楼的故乡”。 它也是最重要的文化科教中心之一,拥有世界顶级学府小京科大,东小京大学和享誉世界的小京学派。同时,更是旅游圣地,享乐天堂。 仅拿正规赛车赛道而言,世界七大传奇赛道,小京就占三条! 博格赛道, 位于小京西面王海丘陵间,路面随山势跌宕起伏,垂直落差高达300米,还有多达177处的弯道。 这个赛道因而也成为许多赛车手的噩梦,曾获得三届F1世界冠军的斯图特爵士将其戏称为“Green地狱”。更有不少顶尖汽车制造商,把在赛道北环刷新的圈速,当成它们汽车优异性能最有力的证明。 尚朗科赛道, 位于小京东南市郊,建于*20年,历史悠久。 尚朗科赛道两边风景非常优美,被群山和自然风景所包围,拥有长长的直道和显著的地形海拔变化。尤其是雄伟的EauRouge弯,拥有极佳的观赛视角,所以票价不菲。这里也是冠军车手的最爱,芬兰车手莱科宁在这里四次夺冠,并被冠以“尚朗科之王”。 再就是减血区的最声名显赫的夜间赛道! 它是F1历史上第一场夜间灯光大奖赛的举办赛道。赛道位于小京最南端的滨海湾,赛道单圈长5.067公里,共有23个弯道,以逆时针方向行进。 你说儿玉来到这样的天堂,能不心痒难耐,决心就是每条赛道绝对都要过足瘾! 但是,前已说,小京算天朝最“鱼龙混杂”之地,背景关系错综复杂,直接反应到这三条赛道而言,背后各属其主,势力盘杂。 小京变成这样,跟它的历史渊源也是割裂不开。 名“小京”,自是跟上京离不开干系,确实,溥皇十二世前期这里曾短暂为“京”! 十二世出生于此,登基后甚至六年离不开小京不赴上京大紫阳宫入正位,这里自然就成了当时的政治中心。 后十二世八子溥减血谋逆篡政,也是以小京为根据地。之后十三世上位,对这个唯一的同母兄弟减血怀有慈悲,赐八哥后系永居小京,世袭“小京王”。 减血对小京的影响非常大,小京最繁华的街区就叫“减血区”。 减血后代也各有精彩,近代最威赫的“小京王”溥芥祥是溥皇十六世朝成安老公主最信任的堂弟,封“芥亲王”,在十七世溥璟的“复朝”、十八世溥婴“二次登基”等大朝事上都辅助成安起过关键作用! 现下的“小京王”溥宁芐,是芥祥嫡孙。 别看芥祥“忠君为朝”,其实细数他家血脉,莫怪人言他反倒算“奇葩”,中规中矩。世言,减血血里带“反骨”,他的后人多半也承袭了这点,代代都要闹出点事儿。诶!还真只有芥祥坐镇小京时,规规矩矩,一心忠君,没那多幺蛾子。以他为点,往前看,他爹他爷爷他爷爷的爷爷,哪个得善终,都是作死的;再往后看,他儿子溥方缉又开始作了,抽大烟在上京闹事,就被当时初“二次登大寳”的十八世溥婴“少年独决”,关了“宗裁府”,现在都没放出来! 不过,溥方缉在上京关着这些年,也就去年才把“铁帽子王”让给他儿子宁芐。——再说这个现任“小京王”宁芐,也是一言难尽。不过,他的厉害在于,这位“次子”愣是干掉了亲哥成为独子,“铁帽子王”只能世袭他。还有,奇诡的是,从前溥方缉这个小儿子“名不见经传”,听闻较少。哪知,从他去年咣咣咣一当上“小京王”,犹如利光劈空,咋滴一下小京各路牛鬼蛇神就这“政知统一”,全拥护他,怕他!——但必须说说的是,看来这也是个反骨,宁芐登王后,一次进京“拜见溥皇”都没有!外头传的是,他还记着就是婴皇把他老子关着现在都没放出来的仇…… 基于这种现状,所以当时亮亮偏要来小京养胎,许多人阻拦过,最持反对意见的就是王俊生!太不安全了。在如今的参长俊生眼里,小京就是个“叛逆地”,也是最危险的地带:它是少数几个拥有“独立J管”的州市。参长近几年最核心的工作之一就是“削藩”,要夺了这些藩王手里最后的“几杆枪”!无疑,小京,是最大的旗帜,削了它,其余几个地方就好办得多…… 却,偏亮亮非要来这里。失忆怀孕后的亮亮更任性,也许她就是一时之兴,想去小京。且,你越多人反对她越要行!也是个反骨,这点,气质倒真跟小京合拍咯。 没法,谁还阻拦得了她!好在,亮亮离不开儿玉。想到儿子跟在她身边,俊生又唯有稍许放心,且行且看吧。 2.70 “这什么?”儿玉一下车,老宋就两手捧上一个景泰蓝小罐子,谄媚得很, “这是梅林最好的鹿血,”老宋鬼谄兮兮地低说,“您不最近腰疼,” 儿玉把他手往旁一推,眉一挑,“腰疼又不虚。”老宋赶紧笑着摆手“不是那个意思,这血纯得要命,强身健体强身健体。” 儿玉两手背后,“这都次要咯,主要看精神爽不爽,飙一次,我啥都好了。” 老宋又抬手比着那头的迈凯伦,“您放着心好了,这是最新最新的混动,V6发动+电动插电式混合动力系统,带四驱,纯电行驶里程36km……这次我们找得GT最好的团队,就是他们一个驱动的顶级技师病假没来,但没大碍……”老宋也是兴奋介绍。 儿玉从来也就享受跑的过程,对车本身兴趣不大,所以他从来不买车,也不养“车队”。一直都是这样,全由宋鑫一伙操作,请国内外最好的“赛车团队”组织维护。 今天宋鑫为玉队“开辟”的是博格赛道一段。 多不容易,筹备了近一周,主要是“搞场子”难。前也说过,小京势力复杂,赛道各属其主,老宋也是牵扯好多搞来这么一小段——这些,儿玉是从来不管的,他只管享受。 “它的定位是这样……”儿玉正在车前听车队工程师们介绍车及一会儿开起来的注意事项,一人疾走而来在老宋耳旁耳语几句,老宋一听,眉头蹙死紧,扶着这人胳膊走一旁, 走过来就变脸,神情恼怒,“妈的他敢!老们是不想在这儿惹事儿,钱给得还不够足?他妈不怕吃撑爆了!” 那人也是一脸焦急,“是呀鑫爷,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们真的好几辆J车都开过来了!” 宋鑫气得脸都变色儿了,这要在京里——哪怕在这儿能表明身份!能受这气? 原来,老宋也是有脑子的,儿玉逼这紧要找乐子,他得想办法啊!但是,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地大张旗鼓找,毕竟,还得考虑亮亮!现在啊,老宋对亮亮可不仅仅只有怕,真还有些怜。你说他们在小京惹出任何乱子,都会连累亮亮,她是来这儿躲清静养胎的,够叫人心疼的月殿下了,难道还给她添糟心去? 这一不能“暴露身份”,就诸多不爽了,唯有用钱怼,多少窝囊气都只能化作一句“翻倍给钱总行吧!” 却, 现在再多钱都没用了,说是今儿博格赛道“有他用”,老宋这摊子事儿算“必须得黄”,对方更是蛮横,还怕赶不走他们,J车都开来摆谱儿“耀武扬威”强行开赶了! 这要在京里,这要在京里!!——老宋心里多少狂吼都没用,目前个形势,只能“低头”。现在最难的就是去对儿玉讲了,你瞧瞧他多大兴致!憋了这么长久的兴致——一下子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老宋就怕儿玉一时犯浑…… 但,硬着头皮也得说呀, 可想,老宋一去儿玉跟前讲了“估计今儿跑不成了,咱们还得等等……”你尽看着儿玉那立即就变怒的眼吧! 老宋心都跳嗓子眼儿了! 头皮发麻地刚准备张嘴,“玉队,咱还是忍忍,想想月殿下……” 可,竟然没等老宋说这番“劝说的话”,儿玉虽说明显气得不轻,可,愣是压着火,点了点头——诶,点了点头!侧头就走,上了自己来时的车。老宋赶紧跟着跑过去,肯定得开车送他回去呀,咱儿玉气疯了,还开得了车? 这一路,老宋额头上的汗就没停止往外冒!小心翼翼看后视镜里的玉队。人黑着脸扭头看车窗外,气呼呼,平定不下来呀——也是,这是儿玉头回忍下了多大的火气,从前,就算有月亮压他头上,哪次他想玩没玩成的?这次,也算为了月亮吧,他愣是“受着这委屈”了…… 车一开进晶和行宫区域,就得缓行,这叫老宋更紧张。是呀,他真正只来过晶和一次,还是在外围,这还真是头回一路开进内宫区域。 廊下一停稳,他赶紧下车要跑到后车门为儿玉开门, 儿玉却早已打开车门,踏下车就一路往里走, 这老宋可不敢跟! 到底这里是行宫,别看这里周遭好似没什么人,规矩天大!可不人人是“独一无二的王儿玉”,你走错一步试试! 老宋都不禁拉拉衣摆,整整领口,站着跟当兵那会儿一样,立正,规矩得很! 不多会儿, 听见里头地板刺啦刺啦, 再一瞧, 一只肥胖的鹦鹉低空翅膀哗啦着地板崴出来, 见着他就嚷“在这儿在这儿!”聒噪的声儿跟人声一样! 老宋一看就知道是那只“鸟之最大贵族”莎拉了,不止一次听儿玉诅咒要把它红烧咯……但,老宋紧张啊,忒正儿八经还朝莎拉弯了下腰,抬起一手“你,你好”,搞笑死,还跟鹦鹉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接着就听见一声清亮,“宋先生吧,殿下有请。” 是个好清秀的小丫头,大概只有十三四岁,梳着两团小髻在头顶,跟年画儿里的娃娃一样。 老宋一看就晓得这是宫里才出的仕女人儿, 又是低头哈腰,“是是,谢谢谢谢。” 哪知莎拉也学着他“是是,谢谢谢谢。”逗得小丫头抿嘴笑,可又不大笑,极有气质!老宋低着头赶紧跟进,心想,别看这小丫头,晓得又是什么背景?宫里这般大的孩子,无论男女,这个年纪能养在宫里,服侍在月亮身边,身份都不得低! 老宋一直低着头, 这一路内宫陈设,根本不敢抬眼多瞧,管它有多精致贵重…… 只觉纱幔重重, 小仕女掀开一片厚重的深红幕幔,听到熟悉的声音,“你是跟着儿玉一块儿回来的?” 真是那个感觉!不是人膝盖发软,是这环境感受就逼着你想跪! 只见老宋一颠簸,差点就真跪下去了!“是是,我叫宋鑫,殿下安好。” 是呀,她忘了所有,连她最心爱的印子都忘干净咯,哪儿还记得你个小小的老宋哟。 2.71 只见殿下立在画板前,一旁大案板上全是成沓的线稿,各类繁复的画笔,颜料…… 亮亮看他一眼,“他今儿怎么了,” 老宋晓得殿下问起的是玉队,估摸这爷一回来“心情不好”也掩饰不住,可能还已经给殿下添了小堵。 “哦,没事没事,原来单位工作上出了点小问题……”老宋是真没见识过“真实的亮亮”吧,突然,殿下手里的画笔往地上一砸!“合着伙儿骗我是吧!他那是工作上的事儿?黑着脸,嘴都翘天上去了,谁欠了他百把万呀!”亮亮这一吼,连那只肥鹦鹉都吓得僵那儿不敢动!莫说老宋了,腿再一软,又想跪,“是是,”“实话实说!”殿下又一嚷,老宋汗兮兮只能老实乖乖全盘托出。 听着,只见月亮又手一伸,旁的小丫头心理素质真是好,平平妥妥将另一支画笔递给她。殿下就边听边描,一点都没了刚儿的“盛怒”。 老宋这才敢看向她——原来多少次见过亮亮的“艳美时刻”:印子家那棵苹果树下;漫山火光里,被许诺扛在肩头……各色亮亮,种种绝艳。 这又是一种美, 亮亮且脱不去的少女贵美,加上,小妈妈了,圆滚滚的肚子,极致的可爱极致的柔美杂糅,实在叫人一眼赞叹心动…… 直到殿下看过来,老宋又低下头去, “那赛道在哪儿,” “王海自然公园。” 亮亮放下画笔,“走,去看看。”一下,老宋一顿!马上又会过来,为玉少高兴哟,看来亮亮这是要为他出头咯!“殿下,谢谢您,玉队真是怕打搅您才不敢明目张胆去……”亮亮回头睨他一眼,“谢我干嘛,谁说我要去给他……”后又停了会儿,转身看他,“他这会儿还在后头气得像个猪,谁也不准去告诉他!”又停了会儿,往外走,她的仕女嬷嬷们早已给她准备好外套等出行装备咯,“你现在跟我一块去,一会儿都弄差不多了,你再回来接他。”走过去更衣了。老宋直弯腰感激,玉队没白伺候她这一场啊…… 月亮来小京,也算低调,加之她主要养胎,极少出门。这一动身要外出——她哪怕一眼瞟见个啥,都有人立马会意,何况刚儿老宋在她跟前说了那么多,早有人在她动身前就往“王海自然公园”那头安排下去了。且,这边殿下有过吩咐“谁也不准告诉儿玉”!所以,这头先气呼呼回来也不搭理她就一人关进自己书房的儿玉真啥都不知道,连月亮已经出了门都没在意……他反正是再怎么想也不会指望月亮会为他出这个头!所以,待一会儿老宋多兴高采烈回来接他,儿玉那吃惊!…… 且先说殿下一路前来王海——这就不得不先提提到底是谁“明明收了老宋的钱,又反悔开赶”:江琦也是实属没办法,博格赛道大名鼎鼎,也不是没有有钱吃饱了撑的主儿私人花钱包场跑一跑,但是,像老宋这样一砸就是个“心动数”,他稍有点“犹豫”,二话不说“又加倍砸”“誓要拿下这场地”的,还是少见。谁还跟钱过不去?作为“博格赛道”的“法权所有人”,江琦当然也想做成这笔买卖。 但, 到底他只是面上的“法权所有人”。当他后头的“上面的”突然一声令下,“今儿博格赛道得全封闭一天”!再多钱堆他江琦面前,他也怕没命享用啊,怎敢抗命! 这就得说说江琦背后的主儿是谁了, 前已提到过,算第一代“小京铁帽子王”溥减血,有两大家奴,章辽氏与程氏。 后,减血后代不多为反骨么,愚勇的愚勇,作的作,有些败得连“主家的脸”都丢尽,反倒士气还没它两个“奴家”发展得盛,也就成就了“关西章辽”和“禁水程家”的崛起。甚至,曾一度,这两家无论财力和势力都能与“小京王府”不下高低! 后,发展到“中兴”溥芥祥这一代,算是稍微挽回些王府威赫,关西章辽和禁水程家势力均有所收敛,面上,反正重新归顺主家。 回到江琦的主子身上,正是“关西章辽”家, 给江琦下“封锁令”的正是如今章辽家的老三,章辽瑛。 章辽家有两只“鹰”,老大章辽缨,老三章辽瑛,为区别,世称“大缨”“小瑛”。 没错儿,今儿突然要用场子的是小瑛, 小瑛也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今儿空运回来几十来头大美洲鸵,准备直接投放“博格赛道”,小瑛少就想看看这些大鸵鸟竞相奔驰赛道的奇景!——绝对大手笔哟! 大美洲鸵绝对是世上数一数二的“雄壮大鸟”, 它体高约1.6米,重达25千克,为美洲最大鸟类。有三个脚趾,又被称作三趾鸵鸟,虽然也不会飞很高,翼却比较发达。 这种鸵鸟栖息于疏林、灌丛和草原。喜结群,一般为1只雄鸟和5-6只雌鸟。每一只雄的都有它自己的情侣,如有别的雄鸵鸟走近它们,它就和对方决死斗。叫声为“隆隆”声。善于奔跑,会游泳。 大美洲鸵走路的时候,总是紧闭着两翼,忽前忽后地摇摆着颈项,健壮有力的双足,跨一步足有1米多远,真有一种昂首阔步、气概不凡的“巨人”风度,当它奔跑时,背部两翼便伸展开来,头和颈项弯了下去。而且,它的踩踏力极可怕,在南美洲常常看到一只狗或其他动物被它斗败、踏死的惨景。 好吧,小瑛少就这么个“恶趣儿”,你想想,几十头巨大鸟投放下去了,还开来这么些J车——嘿,老宋的人“侦查”上来还以为是“开赶”他们的,真是错错错!人家才没把你放在眼里呢,这些J车上的武差均备枪,野战全装备,还准备了几车野猪野狗——干啥?人就要亲眼见见“斗败踩踏惨死”的真血淋淋景! 好咯,待这边老宋摸清楚对方意图,心里哪能不啐,人比你会寻刺激多了! 2.72 这会儿轮到小瑛蒙圈了! 谁?月殿下?——小瑛印象里这是个怎么着也够不着的人物,我放鸵鸟下去碍着她什么事儿了? 直接来小瑛跟前沟通的是小京戍卫的张山。刚一接着信儿,张山一口茶都喷出来了!啥?月殿下现在在小京?!那位婴皇独妹,祁神独女?——说实话,真的是老天儿上住的人儿,该真是耳朵里听听脑子里幻想幻想的人物,如今,人就在跟前了!张山吓得那比宋鑫当年还够呛,几乎就是一路“奔袭”到小瑛跟前,“您这今儿真是一点纰漏都不能出!撤了,全撤了吧!” 说实话,小瑛个浑球一开始还有些浑大胆,月殿下怎么了,这我家场子!哦,她说来就来,说让我滚就滚? 张山不顾情面黑了脸,“小瑛,你要这不懂事儿,我现在就找你哥!” 前年章辽域心梗去世后,章辽家的大任就落在长子章辽缨肩上,也就是“大缨”手上。大缨气魄,年幼就以少主培养,弟弟妹妹都服他怕他。这一搬出大哥,小瑛唯有“听话”,不情愿地往外撤。 话说这边,见一切差不多了,老宋才喜滋滋回来接儿玉。 与儿玉一说呀——瞧咱儿玉那“要笑不笑”样儿!实话实说,老宋还是看得出他玉队心里是高兴哒。 一路,老宋都在赞亮亮,“殿下大气!”“殿下还是心疼您的……” 儿玉腿翘着,瞧着窗外,不发一言,鬼晓得又在想什么。 见着面了, 儿玉还真似有点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望向一边,唇口边,绝对笑意撒! 亮亮倒撅着嘴,“瞧你出息,就贪玩这些不长进的!” 儿玉走过来,手背后弯下腰来在她耳朵边儿,“我也想出息呀,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跟你做老妈子……”眼见殿下要发火了,儿玉两手环抱住她在她肩头趴着又蛐蛐儿,“当然,能伺候您也是事业,我亮亮多乖,好吃好睡也不叫人多操心,现在还这善解人意,”这下,亮亮才算息怒,又撅上嘴儿。儿玉食指抹了抹她唇峰,挨更近,慢慢说,“听说,那章辽瑛原本是放大鸵子看来着,啧,会不会也蛮有趣,” 亮亮稍扭头睨他,“你又有啥妖蛾子,不想飙车了?” 儿玉后边儿抱着她耸耸,埋她耳朵边儿低笑说好多, 其实,忒血腥呢!他讲到了那大鸵鸟如若真迈开大掌疯跑起来,踩死野猪肆意横行,场面——肯定跟他“恐怖又极吸引人”的言辞有关,亮亮觉着恶心又有了兴趣…… “看看?你要觉着怕我抱着你呢,”儿玉又一耸她, 这才是最大的“奸臣弄臣”!亮亮轻轻点点头,转头张手要他抱更紧。 这才更是叫小瑛冒火! 叫老子滚,好,老子怕了你“收拾包袱”都准备撤了, 结果,又来“懿旨”,殿下想看大鸵鸟! 这——小瑛可很不喜欢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 不过,这次再大的火,却没再叫张山拿大缨出来吓唬他,小瑛沉着脸,又把要撤走的往回布置。 小瑛原本就准备了直升机在半空中“追逐”大鸵子团, 现在,殿下一行决定在“王海12段”位置观看,晶和行宫的人已经和张山交涉过,按宫里规矩来:殿下所处位置方圆一公里全方位警戒,包括天上,不得外人闯入! 这就预示着小瑛的直升机在“王海12段”区域是飞不过去了,小瑛莫说近距离去“拜见殿下”——殿下未召见,他也不得擅自前来“拜会”。就是想在直升机上远远往下看看她都不成! 更气人的,“王海12段”“海陆空”全方位禁围,也就是他的“鸵鸟军团”一旦进入这个区域,他自个儿都看不见了,得绕行至前方!这——这是给他人做嫁衣裳!一场大秀,就这样断得乱七八糟! 小瑛窝火啊,从“王海12段”绕过去时,心上多恼怒,正是他的“鸵鸟军团”大开杀戒最最惨烈之时!他却享受不到?——一方面,也是佩服这位公主咋就这会掐点儿,选了最热闹的最佳地段! 哪里是亮亮会踩点,儿玉玩神里的玩神呀,啥是骨头里那点经典他一瞟就拎出来了! 看得实在是过瘾! 亮亮捂着嘴,想吐,又移不开眼! 儿玉低头手覆她手背上,亮亮抬眼漂亮的眼睛娇惧娇惧的,儿玉无声“不怕”,额头挨着她额头“自然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他柔着眼却讲着最残酷的自然法则,眼前是血腥,怀里是最柔软的疼惜…… 回来车上,显然儿玉和亮亮都心情好,互相说了好多话儿,从大鸵鸟到她的沙拉,后儿甚至都开始嚼些“七大姑八大姨”谁谁谁嬷嬷家侍卫家,哪个世家这个侯府……儿玉恁清楚,亮亮也愿意跟他一块儿“八卦”——哎,好着呢! 看来亮亮这次的“维护任纵”极叫儿玉感动,回来后两个也是好友善黏糊,伺候完晚饭洗漱,小亮亮躺闯上还歪着脑袋咯咯笑和他唠嗑, 儿玉手背枕着头侧躺着和她说话儿, 咕咚, 一个小罐子从他裤子荷包溜出来, “这什么呀,”亮亮抓起来问, 儿玉笑“鹿血,我这几天腰疼,老宋带来的,” “这玩意儿能治腰疼吗,”亮亮扭开小瓶盖儿,却,只一闻就蹙紧眉头,而且想吐,太浓的血腥味儿了。 儿玉接过来一手轻轻抚她脖口那儿,顺她的气儿,“这可是梅林的鹿血,是纯。”许是这浓郁的血腥叫他一下子回想起下午在王海望见的大鸵子踩踏踢飞野猪惨烈场面,儿玉仰头灌了一小口,人接着就皱鼻头,纯度太高,跟酒一样上头! “瞧你,这喝了能……”亮亮去拉他手,一下顿那儿!儿玉正好唇峰正上下中心染着鹿血的深红,加上那上头的劲儿,儿玉醺醺靡靡样儿——儿玉也盯住了她!一下子起的玩心也好,骤然上头的纯鹿血劲儿也好,儿玉突地揽过亮亮挨着她的红唇就溺深了去…… 老宋说得没错儿啊, 这梅林的血太纯,纯得要人命!也着实“强身健体”,是呀,太“补虚”了…… 补大发了! 二人越溺越疯狂, 嬷嬷们远远站在幕帘后,噤声又着急! 月亮是有七个月身子的人啊,儿玉这!—— 虽说都是过来人,晓得以亮亮和儿玉这一直以来的粘腻劲儿,迟早的事儿, 还是担心呀,亮亮的身子——突来亮亮的尖叫,且不遮掩,嬷嬷们又脸红又不得不更放下重重幕帘,把小丫头们都赶走得老远…… 2.73 且说那头小瑛一肚子窝火“清理战场”,冷眼坐直升机阶梯上看底下人把大鸵子往大集装箱后赶。 “三少,江琦过来了。” 只见那头江琦下车就跑过来,小瑛腾一下站起来冲过去提脚就狠狠踹了江琦一脚,“你他妈办的好差!” 江琦被一脚踹得人仰马翻还得赶紧爬起来跪着直讨饶,“三少,真不知道对方是这么个来头!”旁人都虚抬起手看似想劝小瑛息怒拦着,实际,又都不敢,今儿小瑛是憋屈大发了! 小瑛两手垂着恨恨地目视前方,江琦爬着跪走到他跟前,仰头对他细说起经过,“他们给钱老爽快了!——”小瑛就是听着,之后转头又向直升机阶梯走去,江琦被人扶起来赶紧地也是跟着,嘴里还在汇报,“三少,后来我没完全撕破脸赶走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叫的车队是GT的。” 小瑛这一听才一挑眉,“小手也在现场?”江琦赶紧摇头,“我自个儿后来还赶去看了,小手不在。” 小瑛这才完全顺了口气,“我说呢,小手出了院不跟我讲?”又抬手一撩,“算了算了,老子就看小手他们车队面上……他妈今天倒了大霉!” 现场所有人这才舒口气,“多谢”对方雇的是肯小手的车队。 肯小手,名字好玩儿吧,人却绝对是个狠人! 小手和小瑛也是不打不相识,结识也是在这博格赛道,小手那车技、气量,着实迷人服人祸人!你想想小瑛多混蛋一主子,轻易服谁?诶,一下就认小手这兄弟! 看,这才一提小手,小瑛就把手机拿出来打给他了,“还在医院虬着呢?……”笑起来,也是终于确定小瑛是彻底息了怒。“今儿遇着扎心事了,得!我去看看你啊,”小瑛边讲手机走向自己的车,早有人为他打开驾驶门。 小京广渠门的“司木堂”是家私立医院,别看它深在闹市柳巷,名气不小呢,脑科最有名!小瑛和小手熟识后才知道,小手脑子里有瘤,记忆这一块儿成大问题,据说“间歇失忆”,过不了一阵儿,脑子里的记忆就混乱阵儿,爱忘事儿。且,估摸寿命不长。正因如此,小手活得特洒脱,人特通透,所以迷死个人撒! 小瑛估摸小手家境挺不错,也许就是这个“阳寿不长”的病,也不管他了,让他造,想干嘛干嘛。老天就这么公平,小手记人事儿不行,学个什么却超级快,兹要是他感兴趣,一学就上手! 他爱超跑,爱琢磨这些机械零件,是GT车队最棒的驱动技师! 还有件儿,也叫小瑛觉着挺搞笑,小手骨子里爱当景察!想不到吧,他自己说的,忘了自己爹娘老子是谁都行,就忘不了想当差!但是自己命也不长,也没耐性考这个差,想想得了。 小瑛走进病房来时,没急于打搅他,靠门边听着, 小手穿着老汉背心正抽着烟和一个老医生唠嗑。小手嘴特贫,和谁都自来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聊得来。 他由于常年要做脑部手术,通常就是板寸的发。小手长得其实特好,可半边脸一大块红印儿,细看,像半边滴血的心!据说也是术后高烧成这样的。所以,第一眼瞧见他,还有些骇人,但,越看越迷人,魔鬼般的迷人…… “小手啊,少抽点,你这书多,烟灰一撒,极容易把我这儿点着咯,” “好好,我灭咯,我灭咯行不,”别看小手面部魔鬼,个性纯痞,亲近的人,他极好说话,忒讨喜。 小瑛看他这满屋子乱七八糟堆的书,也是佩服他,他兴趣广泛,但真是好看书,小手说过“‘腹有诗书气自华’,人丑,人到中年更要学习。吹牛能让我们有瞬间快感,但不能改变我们对一些事情所知甚少的事实,不能代替多读书和多学习。人脑是人体耗能最大的器官,多学习、多动脑的另一个好处是帮助减肥。”他脑子越有病他越要用极致它似得,而且有时候小瑛觉着,小手年少时多半就是学霸,骨子里“很正”,之所有后来越混越“没理想”,跟晓得自己命不长了也有关系。活都活不久了,不如“放低要求”洒脱了“稀烂的活”,就跟“不想当景察了”一样个道理。 “小手啊,也不瞒你说,我最近睡眠还不是不好,一搞做梦,想起老早以前的事……”这就是小手的魅力,看看,他这主治老医生跟他一唠也啥都说, 小手哪容易灭烟,他就是烟酒瘾大,且特没节制。哎,说起来,他做啥又有节制呢?命不长的人了,啥都就求个“开心快活”,所以他一发狠起来就是拼命!第一回跟小瑛搞起来,他就敢开光冈极速往海里冲,小瑛你再混大胆,敢吗! 他烟灰弹弹,夹着烟跟比这老医生还大年纪的老头儿似得,拍拍他背,“我们都是尘埃,过去的那点成就其实都谈不上不朽,您梦里想着,还不是日有所思?纠集起最好的中学校友、最铁的前同事、最爱的前女友,畅谈一壶茶、两瓶酒的从前,咳,”他摆摆手,“也只能证明咱们了无新意。就算到了三零三零年,人类也不可能永生。甭回头看,瞧瞧前头,”他拎着烟头又指向前方,“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老医生哈哈大笑,直点头“是是”。门口的小瑛也摸鼻头笑,这就是肯小手,滑稽的名字,有意思的汉子! 老医生先会过来门口站着人呢,回过头,“哟,来客了。” 小手这也才扭过头来—— 哎嗨! 这要但凡是个认得印子的人见了——不得站那儿哭得稀里哗啦!! 虽说一眼认出他来还有些困难,毕竟从前的印子俊灵堂堂,多灵醒一小伙儿!眼前的,“滴血红心”大半边脸!又消瘦不少……当然,平常小手怕自己一张脸吓着人,多半带着遮耳的帽子包住大半面目…… 此时, 印子“已死”, 小手自己是谁都是“一会儿一忘”,早已不在乎“自己的从前往生”了,过好当下,才是小手唯一的兴致。 2.74 小瑛也点了烟,与小手说了今日呛火事。 小手叼着烟,笑,“看来这公主也是个性情中人,” 小瑛呲着直摆手,“她想玩什么不比咱们路子广,偏挤占咱的,就是霸道!算了算了,谁敢跟她计较。”弹弹烟灰,“我看,你这轮院也住的差不多了,啥时候出院呀。” “明儿就出去。”小手仰头动动脖子,撑了好舒服个懒腰,“我得去看看我的苹果树咯。” 哦忘了说了,小手特爱种苹果树,蓝瓶坝那边半山头都是他的苹果园。小瑛得知后也是惊奇,“咋了,你靠这发财呀。”小手贫嘴,“我靠这养仙女儿呢。”他对小瑛讲,自己脑子里总有个“小仙女”在苹果树下飘来飘去跑不了。小瑛又笑他,你不烦死女人了么。小手由于这脸红印儿,怕伤人,基本跟异性就绝缘了。他笑笑,“‘仙女儿’就一定是人?是个狐狸呢?”小瑛大笑“那你是遇上狐狸精了。” 所以,小瑛真送了小手几只特漂亮的白狐养在蓝瓶坝的果园里,结果被小手养得各个儿圆滚滚肥嘟嘟的,哪来仙气儿? “行,今年的果子也丰收了,咱再搞一轮‘抢果子大战’!”小瑛一拍腿。小手特大方,果子长好了,他也没想卖,一半儿分给工人们家去自己处理,一半儿他留下来组织弟兄们各种“玩乐”,好不快活! 小瑛爱得就是小手这股子“极致洒脱劲儿”,啥也不留,只要自个儿有的,全“撒出去”。哎,想想这也只有自知“命不久矣”的人才会有的“全然洒脱”吧: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孑然而来,孑然而去…… …… 回到这头晶和深处,重重幕帘后,儿玉大酣畅淋漓后全圣仙散,一种从未有过的大满足! 他摸着亮亮的大肚子,一手拎起那小瓶梅林鹿血看了又看,苦笑,心想“你就是助推器呀,是逞了我的愿呢还是害了我?” 突然枕他手臂上背对着他的亮亮一手打掉那只小瓶子,“畜生!”嘟嘴叫了声, 儿玉一把收紧双臂,一手依旧慢慢抚摸她圆滚滚的大肚子,在她耳朵边儿低笑说,“你还晓得你畜生啊,这大个肚子了还勾我。”他这“倒打一耙”亮亮肯定扳啊“你个不要脸的!”儿玉更安抚“好好,我都是你的人了,咋办,都从你,以后你说什么就什么了……”相拥一处,暖和极了,主要在心深处,靠的更紧了。 是呀,现在,儿玉是亮亮心里最亲近的人,和他在一起,亮亮觉着特踏实。失忆后的亮亮有这么个感觉,其实也不偶然。细想想从前,儿玉虽说对她“不甘不愿”的,但打实里说,你看看那桩桩件件,儿玉为她是哪个事头没办好?亮亮从前虽说一直把他“当奴仆”,但已然建立起十分牢靠的信任,放心上在呀! 亮亮一手向后也掌住了他脸庞,脸挨上他脸庞轻轻摩挲,“儿玉,这是我们第一次么,” “嗯,”儿玉亲她耳旁,“第一次。弄疼你了是么,” 亮亮摇摇头,“可我们这么亲近为什么还是第一次,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你的吗,” 这真是亮亮第一次敞开心扉跟他说起这些,看得出,小亮亮是真的迷茫。日常,她装得“脑子清清白白”,好像什么都“胸有成竹”,这会儿,是真的在儿玉跟前坦露心扉了。 儿玉额顶着她额边,注视着她,“真不是我的,至于谁的,亮亮,你现在真想知道吗,”果然,亮亮扭头直往他颈脖里缩,摇着头。儿玉忙轻轻拍她,“不着急,不着急,等你哪天想知道了,我会告诉你。” 是的,亮亮失忆,实际,也是病了啊。心病。 儿玉离她最近,怎么不清楚亮亮内心的纠结,你以为她不想回忆从前?她做过努力,但是,那种“根本不能碰触”,亮亮时常也会头痛欲裂,本身怀孕辛苦,她的呕吐不断跟“回忆的痛苦”都有关系——儿玉也疑惑过,如果纯粹“心理问题”,不至反应这样大,简直就像谁人为在亮亮脑子里设置了“一条红线”,亮亮不敢过界,一旦“使劲儿回忆”,就痛不欲生…… 这样的亮亮,从心而言,着实也叫儿玉心疼。要不,真如嘴硬的“迫不得已伺候她”,换个人试试?儿玉骨子里是“逼迫得了”的?所以说,这会儿正如儿玉自己说的“已经是你的人了,咋办”就这么办!儿玉愿意就这么“伺候她一辈子”,甚至不在乎个“名分不名分”,也不存在“大男子主义”,哦,我一男的,就非得你“嫁鸡随鸡”咋了,不不,她是谁?她是亮亮!绝不仅仅她身份特殊,亮亮就是亮亮!该她有我这号儿的伺候她一辈子! 是了,这也是儿玉独有的大气!当然,这还是跟他的“贪玩个性”有关,这世上,真只有亮亮能用“这种方式”箍住他了。亮亮也有福气,儿玉一辈子“玩儿”占大头,仅有的“情”全给了她,于是,这方面“忒大方大度”,之后也越来越能与亮亮“感同身受”。其实之前已有“预兆”:你说亮亮为了印子叫他受过多少委屈,儿玉实实在在弄过印子一次吗?没有吧。咱儿玉是和亮亮逐渐能“共情”了呢,她快活,他就好过了。 …… 亮亮特别爱吃苹果,这点没人比儿玉更清楚从何而起了。 儿玉从京里把那棵“烧宅子”前唯一挪出来的苹果树移栽来了晶和行宫,亮亮欢喜极了,问好几遍“这哪儿来的苹果树,长得这么好!” 有时候道理真就这么实诚,睡了后心是贴得更紧了,亮亮更溺爱他,也更放纵他——儿玉算了解了,这其实是亮亮作为“独一无二小公主”最特别的“爱人方式”,亮亮其实特心善心纯:她爱你,就特为你着想,想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献给你!所以无论对过去的印子,还是现在的自己,只要是你想的,她都极力成全,哪怕让自己受委屈受苦。 既然在小京你玩不痛快,还是放你回京里熟悉的地儿胡闹去吧。儿玉终于能经常回京里“痛玩”会儿。当然,如今的儿玉也再不同以往,他的心真放在亮亮这里了,这里是家,晓得“野完了”该回这里…… 面上,儿玉还是恢复了京里的工作,亮亮也说了,你总该有个正经事儿做吧,要不老玩老玩,哪天你老子发现了,看他不削你!能叫儿玉不更爱她,小亮亮一“溺爱”起人来,多贴心! 周一,儿玉回京了,亮亮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捧着大肚子,第一件儿,走到苹果树下闻闻果香,这是一天多么美好的开始啊。 2.75 “这棵苹果树长得真好!” “是呀,咱们小京盛产樱桃,是少见这样好的苹果。” “哪里,蓝瓶坝那边的苹果也长得好极,一个个又红又圆,脆甜着呢。” “是吗,蓝瓶坝……” “蓝瓶坝在哪儿?”廊下的亮亮突然插一句进来,把正在悉心整理苹果树的两三个园丁匠都吓一跳! 全弯下腰,噤声不敢言。 亮亮一旁跟着的老嬷嬷息玄慈声道,“殿下问话呢,你们莫慌,慢慢答。” 一妇人有礼再一欠身,“蓝瓶坝在小京西边儿西兰湖那头,蓝瓶山不大,但大半坡儿都种了苹果树,这半年那里头的果子长得特好,尝过的人都说好。” 亮亮点头,唇边带着笑,这会儿没说什么,转身又走进去了。身后,庭院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早饭后,亮亮突然吩咐息玄,“叫小凌备车,今儿我去蓝瓶坝走走,就您跟云纯跟着吧,别弄太多人。” “好。”息嬷嬷布置下去。亮亮挽起了长发,梳高,盘了个跳舞女孩儿的髻。白裙子,阳光下愈发显得亮亮肤白。七个月的身子了,亮亮肯定比从前要胖些,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灵万丈,戴上大墨镜,美丽可爱的小仙女妈妈出街咯! 禁卫小凌二十,仕女云纯只有十四,加个精神有气质的老嬷嬷息玄,一行人走上坡来,美好的气质或许会引来注目,但,多半人出来享受美景好时光,倒也不会太关注。 “这么好的果园子竟然免费开放着,真好。”亮亮说,显然这会儿心情特好。是呀,息玄也是频频点头。她是从雪银河入小天宫起就跟在亮亮妈妈身侧的老人儿了,从前银河初入小天宫,息玄也是云纯这般大的年纪,一晃,她也是一天天抚养着阳阳亮亮长大的老嬷嬷咯。 银河那会儿就爱大自然,莫说从前溥皇十六世带着她游历天下,就算之后她历经坎坷,也是满世界走动,最喜欢亲近自然,赞赏这样无私开放自家田园果园为天下共乐的善举。以致如今溥皇十八世,婴皇是史上“对公众开放皇家林园”最多的帝皇,能把最好的景致拿出来“与民共赏”是婴皇的善心与气魄! “我去那边瞧瞧,”亮亮独自往那头走去, “您慢点儿,”息玄肯定不放心,但亮亮本来独立,这会儿有孕她已经很妥协了,愿意出来带着这些人。 “知道,我要和苹果说说悄悄话儿。”亮亮可爱地歪头一手托着、一手拍拍自己的肚子,苹果正好是她给儿子起的小名儿。是的,她已经照过,肚子里是个小儿子。妈妈当时还噘嘴埋怨,“叫你不慌照,生出来再看多好,那才有惊喜。”亮亮朝妈妈做鬼脸,“就不!我着急嘛!”六子和小璟都没办法“扯这个劝”,银河和她小姑娘亮亮之间的事儿,天下最大,谁也不敢管! 一棵不大却长得极丰茂的苹果树下,亮亮见四下无人,彻底放松。她像只圆皮球抱着她圆鼓鼓的肚子挨着树干窝坐下来,亮亮多柔软,她喜欢这么蜷缩着抱着自己的小苹果。 仰头望望这大树冠下颗颗大苹果悬在头顶,亮亮笑得好开心, “苹果,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好恐怖哦,你可别害怕,” 调皮的小妈妈开始给肚子里的儿子讲恐怖童话了, “从前啊,夜莺和蜥蜴各有一只眼睛,住在一起互相照顾。有一天夜莺被邀请去参加婚礼,它就和蜥蜴说:你可以借我你另外一只眼睛吗?我不想单眼去出席婚礼,明天就还你。蜥蜴就借给它了。但是当夜莺从婚礼回来时,才觉得原来有一双眼睛是那么的方便,她就背叛蜥蜴,不再还他的眼睛。盲蜥诅咒夜莺,我会向你和你的孩子,和你孩子的孩子报仇!夜莺说:去吧!够胆就去吧,我会吧我的巢建在那菩提树上,那么的高~因此以后,有夜莺的巢,一定会有盲蜥一直往上爬,去到夜莺的巢,吸干它仇敌的蛋……” 要死吧,她这是要吓死她的小苹果吗,绘声绘色! 可她儿子怕吗, 见鬼!显然这个调皮的小妈妈经常给儿子讲这类故事,小苹果早习以为常了,他现在也好欢腾,开始手舞足蹈,亮亮抱着肚子仰起头咯咯笑翻了个身……噢哟!亮亮吓得倒吸一口气! 只见一个穿着连帽宽大卫衣的“无脸人”正两手背后弯腰瞧她……是的,因逆着光,第一眼望去就是帽子里看不到脸! 直到……听到这人低沉的呵呵笑,“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陆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再,亮亮逐渐适应光线,终于也看清——这一看清他的脸,亮亮又是一惊!却同时也,似再也移不开眼——这张脸有无穷的魔力,它一大半滴血红心,藏着魔鬼的赤诚;它晶亮的双眼无比矍铄,有着莫大的有意思、戏谑,单纯的快乐;他脸庞消瘦,鼻挺异常英隽(上部结尾写过印子有藏地血统),唇峰饱满,一定适合接吻…… “等等!”他慢慢抬起身时脸庞必然要远离她,亮亮不禁轻喊, 他没有停,立起了身,居高临下瞧她,带着爽朗地笑,“我说谁真跟苹果讲故事呢,”他稍一扬下巴,“肚子里的,你起名叫苹果?” 拉远镜头, 全景俯瞰这一幕, 任何一个知内情的人,心绪得多感慨激动! 亮亮和她的印子, 第一吻,在苹果树下, 第一次,在苹果树下, 重逢, 依旧在这红红火火的苹果树下! 不过,已然你忘了我,我忘了你, 但,亮亮这圆滚滚的肚子改变不了事实!那是他们爱的结晶,还是一颗结结实实的小禁果!儿子苹果啊…… 清风拂面, 尽管后面还有风暴, 但,这是他们的“缘定”, 圆圆的果子,团团的心, 分不开,就是分不开…… 谢谢给宝贝儿投小钻石哟,嘿嘿。 2.76 原来小手在树干这头靠着合眼也乘风享清静呢,忽听那边飘来童话里小姑娘的声音,细听,竟讲的还是“恐怖童话”,不禁也觉着有趣儿,转身够着一瞧哇,心上何尝不一惊!——那一团,白汪汪,由于她还咯咯在笑不停轻轻抖,多像一只大白狐狸窝在树下! 这不正是小手梦里常出现的样子!他不禁轻手轻脚起身弓着腰绕她后边儿……这正面一瞧呀,且和梦里一模一样!苹果树下的小仙女儿,白裙裹着软肥的身子,窝成团儿,长发全盘在头顶,背对着,只看见嫩白的颈脖,下颚……小手两手背后,逐渐靠近,愣跟入了魔要捕捉她一样…… 她发觉了,突然翻身过来!——二人双眸相对……亮亮是逆着光第一眼看不见他的脸,这边小手可是将她整个面庞看得全全儿!内心如何不一颤,美,果然是那种唯一能叫他心为之狠狠发颤的那种……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陆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小手嘴里念叨的这句,貌似应和的是她讲的“恐怖童话”, 其实, 小手心里念叨的是,“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里已经炸成了烟花,得需要一生来打扫尘烬吧。”这是钱老对夫人的情话名言,用在此处,小手就觉特别合适! 逆着光,亮亮见不到他眼神的变化,小手却是可以将她脸庞上每个情态细节看得分明。当亮亮适应光亮,逐渐看清的他连帽下的面庞,那眼神的变化——小手也意识到自己这张脸给人带来的“冲击”,或许有那么一瞬“自卑”——是了,小手之所以人前掩盖自己的面庞,主要是怕吓着人,倒从来没有“自卑”一说,归根结底,命不久矣的人还在乎什么? 但,这一刻,刚儿的“心动”有多“剧烈”,这一刻的“自卑”突入袭来的就有多浓重! 小手慢慢起身,实际唇边已有“了无意”的苦笑,何必呢,美好就留在这一瞬吧,叫她彻底看清自己的面容,吓得花容失色,岂不把刚才好容易的“心动”都破坏了……之后,小手即使听到她一声焦急的“等等”,依旧毅然决然立起身,“我说谁真跟苹果讲故事呢,肚子里的,你起名叫苹果?”其实之后还有话,“有意思。有人陪着的话,早点找着他们一块儿回去吧,看来今儿这东风愈吹愈凉。”说完,就要离开了。 “等等!”亮亮却也是坚决不放过啊,她那大个肚子也算超灵活地爬起来追过来就拉住了他胳膊!——你知道,亮亮绝非仅仅好奇他的脸,人和人之间的感觉,就像她和儿玉,莫大的信赖,只愿意亲近他!这人更叫亮亮感受强烈,熟悉,他呼吸的每个细节好似都那么熟悉…… 小手背对着她,语气里还有笑意——小手就是脾气好,为人又爽快仗义,恩怨分明,所以得这么多兄弟拥护。“妹子,你跟自己娃都能讲恐怖故事,说明是个胆大的,估摸这会儿好奇我的脸是吧。”他顿了下,也是极洒脱,“要你没这大个肚子,给你看着乐乐也行,但是,毕竟怀着娃,什么都还有个胎教吧,看多我这样的,不好。” 亮亮却犟啊,真跟他们刚开始那会儿一模一样,他愈躲,亮亮愈征服!但,这时候肯定不止“征服”,失忆后的亮亮,加上怀孕,心上是脆弱的,但凡她抓着点“自己所喜”就不得放过!这也是她对儿玉的“占有欲”一样个道理。 亮亮几乎变成抱紧他,挨着从后面转到他前面,仰着头,“既然你知道我什么都不怕,我也就更不怕我娃的胎教好与坏——你看着我呀!”她移到他正面来,小手戴着连帽脸也只往旁侧,亮亮忽然紧紧抱着他一晃,大吼“命令”道!呵呵,也是有趣,小手此时愣似个被她抱着的“大姑娘”,她“野蛮焦急”,愣要“霸王硬上弓”一样。——这哪里像“陌生的二人”“第一面”,分明“彼此纵容”“自来熟”到不行! 之后啊,小手会越来越发现对她“没有抵抗力”,分开了,能建立起多强大的“自制力”与“决心”:坚决不能那样了,咋啥都听她任她?但,一见面,全垮得不成名堂!他就是个“大姑娘”,她霸道得没天没地…… 小手无奈啊,只有慢慢转过脸来, 见她仰头看着他——那种饱含情深意切,真的,亮亮眼里润润的,像要哭…… 小手慢慢抬起一手,拉掉了帽子, 板寸的发,左耳薄窄的耳郭侧还有一颗黑钻耳钉,愈发映衬着这半边脸的滴血红心美艳无法!这是来自魔界的一张脸,勾人心魄直至暗狱最深处…… 亮亮一点也不怕, 反倒,那种熟悉感更锥心深处,又暖又痛地紧紧抓着她的心! 这时,或许肚子里的小苹果也感受到妈妈的激越情绪,开始躁动起来,他乱动起来,亮亮更痛,她本抓着他衣襟的手一手不得不去抚向肚子,一手却依旧不放地甚至掌住了他半边脸! 小手见状紧蹙起眉头,半抱住了她“怎么了,肚子疼?” 亮亮却坚决满盈忧润的双眸望着他,“你,你叫什么,”亮亮突然针刺眉心一合眼,小手也焦急干脆一把打横抱起她,“你家人在哪里!” 亮亮努力睁开眼,却一直摇着头,忽仿佛用尽全力,两手再次紧紧抓住他衣前襟,“你叫什么!” “肯小手,记着了,肯小手!” 亮亮咬着唇终于痛合上了眼,随机,甚至模糊了意识, 可想,小苹果这次胎动有多厉害, 是母子连心,亦或,父子血脉相融…… 总之,凶险了些,愣似一时小儿子也急不可耐要出来了! 小凌开车,息玄和云纯焦急抱着她,急速离开了蓝瓶坝, 是都没见,招呼她们找到殿下的小男孩儿早已不见, 而小男孩儿现在站在小手身旁,大咬了一口苹果,仰头,“小手哥,放心,她家里人跑得还挺快,赶得及送医院。” 2.77 虽然凶险,好在小家伙渐渐消停,加之月亮心情也平缓及时,回来后只稍休息了会儿人也安定下来,大伙儿这才放下一颗心,只道殿下实在喜爱苹果树,一激动才至此。 不过也发现了,回来后,殿下越发爱这棵苹果树,时常望着它沉思…… 亮亮当然有自己的心思, 他叫肯小手啊……这么谐趣儿的名字,那样一张魔惑的脸,关键还是他带给她的无与伦比的熟悉亲昵感……亮亮肯定想再次找到他,但是此时的亮亮也有自己的思虑了,就因着有这样神奇的“熟悉”:她觉着他一定有“放肆不羁”的性情,如若晓得她的身份,小手一定更远离她!——看看,就这样诡谲不是,只见一面,亮亮就拿定他的性子……所以亮亮决定自己找他,不借助任何人。当然,这也有亮亮莫名的“私心”:好像就这么固执地认定着,“如此神奇诡谲的熟悉感”是她与他之间独有的私事,不要任何人插手! 显然,月亮公主是有福的,还没等到她出手,“肯小手”的线索先一步浮现到她跟前来了! 这天,老宋从京里来,替儿玉给亮亮带些东西回来。 亮亮舒适地靠在苹果树下的摇椅上,老宋搬个小凳儿坐她脚边儿,笑着边从小提兜儿里拿出东西一样样为殿下“讲解”: “这手推子,玉队做了两个,一个已经给吽殿下送去,吽殿下只夸用得顺手呢;这件,小巧些,等小殿下出生,您给他剃胎毛正好!” 亮亮接过来摊手上看看,微笑,“他在京里又是三天两头往阳阳那儿跑吧,” 老宋晓得,亮亮这“醋劲儿”忽视不得,儿玉“谜之信仰”吽殿下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初始,亮亮极端的时候还这么“威胁过”儿玉:“你要再把好东西都往阳阳那儿送,我全烧了信不信!而且,叫你再也见不到他!”儿玉气死,可又真怕她说到做到,之后啊,想送什么给吽殿下了,必做两份,另一份且得乖乖给亮亮送来! 不过,那是那会儿儿玉“不情不愿服侍她”时,老宋也是过来人,早看出来亮亮肯定是把儿玉睡了——私底下,老宋又想笑,他玉队在“男女之情”这方面其实纯情得厉害,只怕真是处男之身给了亮亮哦,于是就有“第一次情结”,成了你的人“再不得已”也得“为你好了吧”。如今,再分出一份给亮亮,且该是和吽殿下“同等的心甘情愿”了吧。 “哪儿呀,玉队现在负责空J建J节庆典活动,忙得陀螺转,再,吽殿下不也闭关了么,不敢去打搅……”老宋小着心回答,生怕惹怀了孕后脾气更古怪的亮亮生气。 亮亮手里就是摩挲着这件小巧的手推子,心上其实是柔软的, 儿玉着实是个妙人,他手极巧,也极喜欢动脑子琢磨,关键品位高。亮亮最习惯用他亲手做的东西,包括她从里到外的衣裳,不少都是儿玉亲手所致,即使不是他一件件做的,也是他买来的亮亮才穿……就这么依赖。 望着这手推子,亮亮也想起小时候, 她两个哥哥的头发儿时都是妈妈亲为, 她还记得年幼的阳阳一到理发就哭闹,至少也会胆怯一会儿(阳阳幼时胆子是小)。妈妈这时候就会手执推子在他面前满面笑容地表演一下,反复捏放手中的推子,让其发出嘎嘎油润的响声,最终让小胖阳阳就范,老老实实地焕然一新。 亮亮也学着妈妈那时反复捏捏,当然儿玉做的这件利落着呢,哪来嘎嘎油响。亮亮一手抚在肚子上,心说,苹果啊,你可要比你小舅舅出息些,别怕妈妈给你剃头啊…… 这时,一旁老宋电话震动,他赶紧起身走至一旁通话。 这头,亮亮还在心软地摸她的小苹果,却,忽听见, “……这次他们那个驱动技师回来了吧,叫什么来着,哦,肯小手,我记得这个名儿,搞笑……” 本靠着摇椅的亮亮慢慢起了身,望向那边背对着她的老宋…… 老宋回来时,见殿下依旧舒服靠着手里捏着那把手推子, 老宋坐下来,继续从提兜儿里拿出新鲜玩意儿给殿下讨好展示, 亮亮听着, 漫不经心问, “上次,王海那边博格赛道光顾着看大鸵子了,你们也没玩成车,车是你们的么,” 老宋也估摸殿下是听到他刚才的通话了才有此一问,老实答“车不是我们的,其实咱玉队玩车很节省呢,您知道他没一辆好车,都是雇个成熟的车队,咱就享受个飙的过程……”老宋多为他玉队说话,还“节省”?比起“好车”,那么“霸道封路”更“豪奢”好不好! 亮亮手里就玩着手推子,一直似平常交谈, “哦,那上次你们雇的哪个车队,真的很好么,” 老宋一时也不知她啥用意,唯有实诚回答,这会儿“诚实”就是最大的“不出错儿”, “GT,应该算小京这边儿最好的车队了,当然跟京里比……咱京里到底更国际化些。” 亮亮点点头,忽抬眼一瞧他, “我也想试试,” 这下老宋真是一惊了!完了,哪里会想到殿下突来这“兴致”? 他不敢接话。 亮亮放下手推子,要起身,那边站着候着的云纯赶紧走来,扶起殿下。老宋也赶紧恭敬起身。 亮亮站稳后,自个儿捶了捶腰后,慢慢似欣赏又走至苹果树下望那上头结得红果果,愉悦说, “你也别慌张,不是说车队还行么,再说,不还有你们么,”亮亮瞟一眼老宋,又望向果树,“我也不要多好的车,适合我就好,我也不会开多快,赛道上自个儿兜兜风就好。”老宋这才直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殿下单手扶在腰后慢慢向廊子下走去,老宋稍弓腰跟在后,谨遵吩咐,“这事儿也别太铺张,不说我是谁谁谁,你怎么跟儿玉办的就怎么跟我办,当我是你妹子都行。”老宋一听那个大骇,“不敢不敢!!”腰弯更深,吓死了!亮亮见他这样却更放心,“悄悄儿地,也别到你玉队跟前嚼舌根,要弄得人尽皆知,我可不饶你。”走了,留弓腰额头冒大汗的老宋一直那儿“是是是……” 哎,什么事儿嘛!又重走老路了?轮到老宋“瞒天瞒地”越级“唯月殿下马首是瞻”了! 2.78 GT车队,当然是以CarreraGT命名。 对于车迷们来说,911系列是保时捷的标志;对于资深车迷来说,918才是保时捷的性能旗帜;而对于骨灰保时捷车迷来说,CarreraGT才是保时捷真正的图腾。当年的保时捷被某些人diss没有超跑,然后憋了一口气,弄出了CarreraGT这辆神作。 CarreraGT是一款真正的超级跑车, 专业人士这样看它:采用了中置发动机布局,搭载了一台5.7L的V10自然吸气发动机,这台源自保时捷勒芒技术的发动机能够输出612马力、590牛·米的漂亮参数,0-100km/h加速时间为3.9秒,在它发布之时是十分可怕的数据。 但令术外酷爱者印象深刻的是,这副引擎在8000转之后,能发出类似于F1引擎那种尖锐的咆哮声,有些车迷形容这种声浪为汽车上最美妙的交响乐。 此时,山坡上就是这种“美妙咆哮”,轰鸣得令人心情激越。 “这轮毂子跑起来重……”几人身着GT的维修服,站在敞开的车前盖儿前。“诶,来了。”一人朝老宋他们一行人上来的方向稍一挑下巴,一脚搁在车前杠上的人将脚也拿下来站好,抽烟的人也都从嘴里将烟拿下捏手上,小手单手也将连帽扒上来戴好,站到稍后的位置。 只见GT的头儿梁田领着老宋几人走过来,十分客气,“这辆车咱们调试得已经非常好了……”介绍着, 老宋走来车前细瞧了几眼,“发动机……”问出来的,也蛮专业,看来是玩这些的老手。 看来答得他也挺满意, 他稍点点头,“实话说,今儿想跑跑的,是我妹,她还……”老宋两手在身前做了个“怀抱”的手势,人一看就晓得怀着,“七个月了,抵不住她想玩,肯定安全第一。” 男人们都笑起来,心里肯定也感慨佩服这是个多好的哥!简直宠妹狂魔,七个月了,她想飙还任着了,且,不惜价钱,一应和“顶级赛事”一样个配置标准。小手身旁的华力朝小手直眨眼睛,意思没见过这号儿的,简直叫他们这些“神将牛刀”陪“小兔”玩的意思。 小手连帽较大,且全遮着面目,不过约摸看得到唇峰。也是笑意。 老宋等人再次确认了车的安全, 见老宋走一边去打了个电话,他是背过身去讲的话,要不被人见了不得更奇怪?这是给妹妹讲话啊还是跟祖宗?瞧这谄媚劲儿! 不多会儿,只见一个年轻俊秀男子跟着,走过来一个大肚婆。噢哟,在场的男人没人不眼睛一亮! 亮亮如今也不戴大眼镜框了,她还是高盘起长发,不过外头戴着头巾,却愈显那张脸的美丽绝伦! 依旧白裙,不过高腰不勒肚子却也显凶布丰蛮,穿着白球鞋,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吧,走上来却也利落,十分精神! 老宋忙走过去,“这边这边,” 亮亮走到车前,瞧瞧,“挺好。” 这一说“好”老宋才放下些心,立即,殿下一句话就又将他一颗心踢飞! “哥,我一个人开也怕你担心,找他们一个技师跟着吧。” 这里只有老宋心里清楚,殿下的话那是“得完全遵命”滴! 可为什么非要找他们的人跟着呀,我跟着不行? 不敢反驳的, 老宋唯有看向GT一伙人那边,刚想说“您们这边谁技术最好……” 就听身后殿下直接“点人”了,“诶,那个戴帽子的一定很厉害,就他吧。” 老宋直想翻白眼儿,月殿下任性天下无敌!她这么“随性而为之”也不是第一次…… 怎么办?唯有照办! 老宋头都不见回的,那外人眼里就是“宠妹狂魔”至极,妹妹说要什么就给什么!他走向GT人员这边,笑着,“那就劳苦这位兄弟照顾下了。” 但GT这边——大肚婆美少女——嗯男人们眼里就是这么个观感,她一点到小手,同志们都还有些更“惊艳”呢,人美,没想眼光也这么赞!她怎么知道这是咱车队最神的人呐…… 梁田为难看了眼那边小手,先过来“拦”了下老宋,“不是,咱这位兄弟最近病才好,要不换谁都行……”梁田也晓得小手的脾气,车队里他是头儿,可还不和兄弟们一样特维护小手。小手肯定不愿下场搞这个事儿…… 却,老宋还没说话,就见小手直接拉门一步跨入坐到了副驾上,梁田也就明白了,小手愿意接这活儿?……梁田也就不二话了,心里和兄弟们一样乐开花:小手也动凡心了?不过,这女孩儿是漂亮得出挑儿了…… 老宋赶紧把他月殿下虚扶着引到车前,自然还是要留心眼想好好看看陪着会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但是,这人老戴着连帽也不放下来,坐那儿两手放腿上搁着,头稍垂也没见扭过脸来看看……“诶,你把帽子取下来我看看!”老宋讲, 哪知,那人没动,亮亮吼了声儿他,“人这是个性,你吼什么!”老宋又赶紧赔笑,“是是,有个性的人都厉害。”那边合上前车盖儿的华力正好听见,大声,“您放心,小手是我们这车神!您算挑对人了!”老宋一听,这才恍然,哦,他就是肯小手啊!是听说是GT最厉害的技师。再一瞧,这公主殿下是厉害呀,一挑就挑到——诶,不对呀!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老宋必定生疑,肯定对这个“连帽小伙子”更好奇…… 不过,当前叫亮亮玩爽是最重要,当亮亮稳稳一脚离去!CarreraGT的美妙轰鸣远去——老宋的心始终提着,GT车队男人们的脸上是各个笑颜乐乐,这个确实正点,小手看得上不稀奇,只可惜是别人的花咯,都怀着果儿了…… 开远, 亮亮减了速,似迫不及待扭头看他,“你把帽子再取下来呀,” 就见他依旧低着头,笑,却着实像个顽皮的坏小子,“你不说这是个性,戴着帽子厉害么,” 亮亮急,伸手要来扯他帽子了,却,他像早知道她下一步,抬起左手稳稳握住她要离开方向盘的右手,同时,另一手扯下了连帽, 哇!这也是亮亮头回阳光下看清他这张脸——殊不知,这也是小手屈指可数阳光下露出脸庞——“死神”!亮亮第一感觉,想起京里家中她失忆前的雕塑作品!简直一模一样……“别发呆!”他整个身体都袭来帮她稳住方形盘,小手真惊得一身冷汗,得亏她减速了,要不依她这呆愣神,两人早冲进天际葬身深崖了! 2.79 见车稳下来,小手才呼口气慢慢起身,握着方向盘的手松开,拍拍她手背,“妹子,稳住。” 亮亮也是惊魂未定,她吸吸鼻子,重振状态,恢复镇定继续开车。 “你也喜欢单口相声?”亮亮忽然问, 小手一手撑在车窗边挨着眉根,“嗯。”应了声儿。其实也不想多说话了,依刚儿这妹子走神的“力度”,还是得“保障安全第一”。 亮亮见他不冷不热,心上实际热辣,她来这儿干嘛,不就想多了解了解他,看看他,以“解惑”心上那抹愈来愈浓重的“熟悉感”! 亮亮沉着,缓缓将车开到了路边停了下来。 再扭头看向他,“这会儿我把车停稳了,能好好说话了吧。” 小手扶在眉尾的手变成枕着额边了,更舒坦, 说实话,妹子的聪慧又叫他心上对她的喜爱增添几分,看来她立即能明白自己不多言是为安全,不任性又大方,很可爱。 小手笑道,“是呀,我喜欢单口相声,你怎么知道,” “那天你念的‘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陆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不是《万念书》的定场诗么,” “是呀,你也喜欢?”小手来了趣儿,真逢着知己的感觉,如今很少有青年人关注这些传统大段儿的演绎了。说来,从前印子和亮亮窝家里最爱听的就是单口,特别是长篇,还偏恐怖居多。有时候大半夜的两个不睡觉,窝被子里抱紧紧地听得神情都紧张。印子记性又特好,听一遍,加之自己“添油加醋”一发挥,第二天开始可以给亮亮“编新故事了”,他说的比原版还可怖还精妙!亮亮如痴如醉…… “嗯,”亮亮点头,“你都听过哪些段子?”两人真如逢故友,交流起来, 这一攀谈开,彼此心上的距离一下拉得更近! 就这么自然,冥冥中又仿佛回到从前——小手绘声绘色给她讲着“恐怖单口”,亮亮聚精会神听着;小手是她“独家最棒的说书人”,亮亮是他“唯一最捧场的观众”…… 讲得是《九头案》,近半年才出来的一个长篇, 故事从贾老大、闷老二和马老三这几位把兄弟开始。 马老三穷困潦倒之际,在真武庙向贾大爷借钱,贾老大不借并劝马老三去找欠钱的闷二爷;此时的闷二也正走投无路,接下了塔大的一笔私活儿。 塔家有塔大和塔二亲哥俩儿,塔大听信谗言,怀疑塔二和自己媳妇儿有事儿,准备夜晚杀人,并找了闷二爷替他收尸,事成以后给他一大笔钱,闷二邀请了来找他借钱的马三,只说了时间地点却没说具体何事。 塔二得知大哥要害自己后,劝嫂子回了娘家,自己则躲去了庙中,途中遇到隔壁的白芍药勾搭,一句气话“白芍药你等着我的”,白芍药信以为真晚上去了塔家。塔二在庙里跟老和尚说起了这件事,夜晚留宿在庙中,谈话被老和尚最爱的徒弟小蜜罐儿偷听,小蜜罐儿晚上去塔家捡便宜,结果塔大错把蜜罐儿和白芍药当作奸夫淫妇杀害,并砍下人头,尸体则留在了床上…… 瞧瞧这故事引人入胜的,小手讲得跟眼前发生的事儿一样,亮亮抱着肚子听得入神……这就是彼此对彼此的魔力! 不觉,哪里是兜风儿,简直就是两个“单口爱好者”的狂欢! 却偏在讲得最惊险之时,老天着实“配合”,又给他们添了桩“更惊险”! 你晓得王海博格赛道这边还有个“奇观”,就是王海自然公园里有特别多的野猴子! 这些野猴子据说种儿比小京这座城存在的时期还长,所以一直是小京人稀罕的“神物”,轻易不敢捕捉。于是每年博格赛道但凡有重大国际赛事,“清道”里一项重要的还得“维护好这些猴子”:山上大量投食,还得专人“看护”好他们,防止他们跑来赛道这边妨碍赛事。 这会儿到底月亮来博格是“兜风”,肯定不比大型赛事那样“面面俱到”,譬如这猴子就没防到。 “……那小蜜罐儿就摸了进去……”月亮背朝山体这头,望着小手听得正惊心动魄!忽,小手怔那儿不动, 也是好玩儿,亮亮还以为他那儿“造气氛”呢,也“超配合”地大睁着眼望着他——亮亮一直就是印子“最配合的观众”,他说笑,亮亮哈哈大笑;他说伤,亮亮泪盈盈;他说恐怖,亮亮有时候两手还握小拳头!这时候,印子就会抱住她头使劲儿亲,亮亮仰着头极力回应还好大兴致模模糊糊地问“后来呢……” 没想到,小手突然像受到莫大的惊吓,像个孩子弯下腰一下冲到亮亮怀里抱住她肚子! 真的是一种应激惊吓,亮亮明显感受他抱着自己都在轻轻颤抖…… 亮亮几乎是本能地环抱住他,同时,也是稍许害怕地慢慢回头——因为亮亮也意识到到小手是见到她身后有什么了才…… 结果, 回头一看呀,亮亮还想笑,啥呀,一只小猴子,也是神奇就是,他手里竟然举着一个火把!——肯定也不是啥正规火把,一个粗枝干,上头哪里找来燃的火——就站在后头离他们车不远的大石头上,望着他们…… 亮亮打了下埋她肚子上小手的肩头,“你逗我是吧,一个猴子怕成这样,”亮亮以为他还在故意“造恐怖气氛”呢, 却, 小手看来是真的怕, 他闷闷的声音传来,又似有些沉稳地,他脑子是清晰的,他只能“指导着”亮亮赶紧去这样办,他自己做不到,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全身发软,他是真的害怕,不能见那团……“赶快离开这儿,这不是一只猴子,它身后一定还有一群又一群……”亮亮初始还没当回事,甚至笑着要扳起他的头,“你怕猴子啊……”小手却已是自己抬起了眼,亮亮明明白白看清楚他的神情,心中一紧!那是真的恐惧,却又不得不强加镇定!“我怕火。快走,真的,一群猴子举着火下来……”他不觉合上眼又垂下头去…… 亮亮切实意识到他的恐惧,立即启动,飞驰而去! 从后视镜看, 果然,不久,那块儿,一群又一群的野猴子有些爪子抓着,有些尾巴缠绕着,都是树枝树干上带些火星儿,像搬家一样往马路对面的河滩上跑去…… 而小手始终抱着她的肚子,合着眼,眉心紧蹙。 他是真怕——那团火…… 2.80 这就是后遗症,印子“失忆前”最惨烈记忆的就是坠崖时老军山那场爆破的火,下意识成了他的“深惧”…… 小手匍匐了半天,慢慢缓过来,起身,“谢谢。”望向那边车窗外,又一抹脸,“打搅你兴致了。” 亮亮见他神色还是不对。着实小手手脚还发软,脑子一立起来也麻痛,看来“老毛病”又犯了。 亮亮也不吭声,稳稳开车,却是直接驶出了王海自然公园, “去哪儿,”小手指尖顶着剧痛的眉心撑在窗边,问, 亮亮侧头看他一眼,且神情忧忧,“你要信得过,我有几味治头痛的好药,去我那儿,我熬给你喝。” 小手痛里也还是一笑,“我这治不好的,谢谢你好意。” “小手,就当我还想多听你讲讲《九头案》行不,” “行,我讲。”小手还是爽快应了,余下,实在痛得难受,不多话。亮亮也专心开车,时不时会忧心扭头看看他。 亮亮直接真把他带回了晶和行宫! 小手不了解这儿,可进入“晶和禁地”,再如何也有所觉察, “你到底是谁,”小手稍坐起了身,定眼望她——这车,一路畅通无阻行进“禁宫”,太轻易! 亮亮还是用心开车,“进去了我会告诉你的。” 其实,这一来,小手多半也猜出来了——上回小瑛来跟他讲过被公主“中途截胡”的事儿,加之今儿梁田也提到“来的雇主老宋”就是上回“截胡事件”接洽过的那群人,是“官家人”。就是没想到,老宋的“壕”“为妹妹”,这个“妹妹”竟然就是……其实,再一想,也太“合乎情理”了不是。 既知她身份,小手一方面了然,依旧按着眉心细瞧她,难怪,这么个无与伦比的气质——一面更觉着玩味儿,这小公主说是霸道,实际接触着还甚是可爱,着实有趣……不过这会儿他头痛欲裂,也不想想太多,他一向“顺其自然”惯了,这会儿更不存在“紧张”,不会因着她是这么个不得了的身份就换了心境,该怎么处还怎么处。 小手洒脱,亮亮可就心绪起伏不小。 首先,看他“怕火成这样”,她心疼;见他神色异然,与刚儿讲《九头案》的精灵一下子判若两人,头疼折磨着他,她更心疼!不假思索,她是真的想回来给他熬“养神汤”,叫他舒缓…… 再,这一路,亮亮是考虑过“该怎样向他介绍自己”,不知怎的,她头件想到的,就是不能瞒他!好像……说不上来,好像若是瞒了他自己的身份,是大错儿,她犯过——哎呀,总之亮亮立即就决定直接带他回晶和,坦露了身份又如何,起码这次,坦坦荡荡…… 一旦决定好,亮亮心上更迫切了,这种迫切想与他“更熟悉”,似能唤回某些记忆……而且,刚儿他匍匐在她肚子上那一阵儿,亮亮心都是掐着颤抖着的!多么奇异,肚子里的小苹果在动,但是,十分温情脉脉,小儿子像找到了也属于他认知的一部分,在慢慢体会……亮亮甚至刹那闪过一抹“十分大胆的灵感”:他会不会就是!……不,她也觉着太不可思议,不该有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 瞧瞧,亮亮这一路看似目视前方稳稳开车,其实,心上翻滚着多大的惊涛骇浪! 亮亮平安回来,晶和这边也通知老宋那头了,老宋提嗓子眼儿的心才落地,不过,亮亮在路上,也早与他联系过,提到直接回晶和。殿下“任性驶出”王海自然公园,他那头肯定早得了信儿,一度焦急死,咋还“出圈儿”改行程了?得亏亮亮打来了电话,老宋得以“魂归位”。 “您就放心,您妹子再有个性,小手也定能保障她安全。”GT这边也算见识了“宠妹狂魔”的无奈,还都笑着安慰他, 老宋能如何?苦水自个儿咽罢咯。也赶紧往晶和赶。 且说这头, 小手跟着她入内, 她一下车就有内侍上前,“殿下……”要扶着她,她摆摆手,却还回头看小手,见小手能走稳,也就没多说什么。边走边一路轻声嘱咐内侍一些事,十分认真。 亮亮把他引进了一间小和室,仕女们早已将面对苹果树庭院的门全敞开, 亮亮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妃靠,“你头不舒服,靠那儿吧,” 小手摆摆手,“没事,您客气了。”他下车前就已经将连帽再戴上。一路进来,有禁卫,有内侍,有仕女,有嬷嬷,哪个不好奇,可又有谁敢多看一眼!该做自己的事情依旧专注做好。 亮亮也没管他,他在和室台阶旁坐下,“这里真舒服。”望见了那棵蓬勃的苹果树,“这棵也长得很好啊。” 亮亮在云纯的搀扶下在另一边台阶边也坐下,云纯怕她脚凉,拿过来嬷嬷递来的软褥子要跪到下一节台阶给她包裹住脚。亮亮一抬手,“挺热的。”意思不需要,“水呢。”云纯又赶紧放下褥子,嬷嬷递来一小碗凉茶, 亮亮接过来,也望了眼小手, 那头内侍也弯腰为他递上了一套“凉茶具”,包括温奶,粗细茶叶,方便你根据自己的口味调制, 小手颔首有礼感谢,“谢谢”,内侍将这些放在他一旁小茶几上。 “为他添个靠垫。”亮亮吩咐, 两位内侍搬来一个座靠,后头又加了个明黄靠垫。 小手有礼可也没谢绝,虽然他也没有靠它,依旧那么微弓着身稍前倾,两手肘搁在膝盖上坐着。 亮亮两手捧着小碗, “我叫祁雪亮,是婴皇的妹妹。” 这也是亮亮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向外人介绍自己。 小手两手交握,头依旧刺痛着,可还是礼貌点点头, “我叫肯小手。我这头疼,”他顿了下,抬手点了点脑袋,“是这里有瘤子。我怕火,模样又长成这样,还是怕吓着您。”小手笑笑,戴帽的头扭向一边。或许,真到介绍自己了,小手那抹好似只有到她跟前才会冒出来的自卑,又蹿出来了…… 亮亮却是望着他扭过去戴帽的帽背,殇怔在那里! “这里有瘤子”,一下多么深地刺痛了亮亮! 2.81 “没事,肯定也有法子治好……”亮亮一时也有些慌茫,她又仰头望向她的内侍,“养神汤还没有熬好吗!”甚至有些焦怒, 内侍们忙答,“快好了快好了,” 小手伸出一手稍按按,也是安抚她吧,“是没事,我现在还好好儿的呗。接着给你讲《九头案》吧,”是呀,能得人这样温暖的关切,小手怎会不感动?他更望见亮亮的心地善良,起码对自己这样个“可怖的人”来说,她真心怜惜自己…… 亮亮起身向他坐更近些,点点头,像个单纯的孩子抱着自己的肚子,愿意全心全意听他讲故事。“你要头痛难忍,就缓缓,靠着,”亮亮还拍拍他身后的靠垫, “好多了,”小手单手抚撑着自己额头,又望向那头的苹果树,微笑又讲起也叫他入迷的故事,“话说马三回家路上被暗中观察的王包达误以为宝贝……” 这个画面也是温馨的, 廊下,女孩儿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微侧身坐着,赤着脚,专心仰头听着——事实,也是多么认真地望着他,熟悉着,心疼着, 男人渐渐也忘却了身体上的苦痛,回到那个单纯爱玩儿爱笑的孩子,尽管连帽还戴在头上,却脸庞已露出,视线看着前方,两手有时抬起活灵活现比划,有时捉住自己的膝盖头“身临其境”般描述那或可怖或有趣的场面…… 亮亮还是不忘叫他喝“药汤”的,亲手给他从小瓦罐里逼出药汁儿,认真和他交流“喝药经验”,叫小手晓得,原来她有时也会头疼欲裂,这些药汁虽苦却也能缓解好多…… “殿下回来了?”老宋赶回来第一句就问, “回来了,还带回来个人,”这边内侍答, “嗯,是车队那边的技师,保障她安全的……”老宋边说边往和室那头走,现在他俨然已是月殿下在小京“第一嫡系”,进出有“特权”咯。 “殿下,宋先生回来了。”里头,云纯报, 而此时,小手已经摘下连帽,正在亮亮的“热切注视”下喝这碗超苦的汤汁。小手且也“无所谓”全听她的了,要正常,哪个会失了警惕性谁给的药就瞎喝的?且不说小手为人本洒脱,再,更是亮亮跟前,她就算真喂他毒药喝,小手也洒脱笑纳了。这就是信任换信任,真心换真心。 “哦,”亮亮都没移眼,只应了声儿, 云纯有礼一欠身,再走到门前,拉开了外面的门,请宋鑫进来。 站在门前候着的老宋心里还不是嘀咕,殿下那会儿就“一下选中小手”本就叫他生疑,这会儿还直接带回了晶和!可不更叫他心中疑惑……却!这一进来——第一眼简直直接就冲击了老宋!—— 望见那张脸, 虽说首先还是半张脸的“滴血红心”惊心动魄, 但,显然不是这些最冲击他! 就算他消瘦不少,就算他这大半张脸的“变化”,老宋还是一眼认出——印子啊!!……真的,老宋一时脑胀鼻子都发酸,印子啊!难怪亮亮“对他如此特殊”!亮亮也是忘了一切的人,却,就是这样刻骨的爱!再见,依旧“认准的”还是他! 老宋张嘴又显激动地傻站那儿,亮亮是扭头望见了的, 包括云纯这些亮亮的侍者——他们是都没见过印子的,所以望见老宋这样儿只觉好笑。老宋本来每次在亮亮跟前都“吓得跟乖孙子”一样挺好玩儿,所以这会儿他这样儿,底下人只会觉得他又是现“弄臣”本色——看吓得,都不晓得掩饰一下。虽说小手掀开连帽,他们这些侍人被他的脸庞也都“震惊”了下,但训练得多好的“禁宫规矩”把人人都磨得特内敛,哪怕像云纯这样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都可以做到“处变不惊”,偏偏这个老宋就完全“不遮掩”…… 亮亮瞧他一眼这“傻样儿”,一开始也以为他这是被小手的脸庞“惊着”, 但, 亮亮眼精,加之她本来心底就埋着“大胆的想法”,所以更凝神去看老宋的反应——老宋那份“印子还活着”的激动也是没掩饰住——倒叫亮亮被他这种“激越”更一刺激,心上疯狂的想法愈甚!亮亮下决心做件事了! “老宋,”亮亮盯着他,还是喊了声儿, 想来老宋也是当初是真心与印子交好,见他还“好好活着”,心上肯定一时惊喜不已!这下就没控制好情绪——但,月殿下这声喊他一下把老宋立即拉入现实!乖乖,他是真犯傻了吗,忘了这是哪儿!忘了这可是件“忒复杂”的事儿,可不是能由他敢来“捅破”的大事儿!! “诶,殿下,”你就真正看出“变色龙”的本事了!一旁云纯他们还是心笑,老宋“人傻”又“不傻”,看他这脸色变得快!一下就掩去所有情绪,对殿下又恢复点头哈腰。 而此时小手也干脆一仰头喝光了这碗巨苦的药汁,亮亮注意力也立即转到他那头,端起旁边一碗温热奶,“快漱漱口!”——这,老宋心上又是一叹,偏爱啊,哪是记忆消融就改变了的…… 小手却爽快手背一擦嘴,挡住了那碗温奶,“没事,抵得住。”再见老宋进来,也起了身,有礼一点头,“您放心,她您儿开车一路都很稳,平安到家。”爽朗地笑,丝毫不见“滴血心”对他脸庞的“损毁”,反倒越发魅惑艳美——是呀,印子本就是个超帅朗小伙儿,个性又超惹人喜爱,此刻,只叫老宋心里激动,多想上去“相认”,“印子,是你吗!”但,看样子这孩子也是不记得了,要不这样“爽朗”地面对自己,怎会一丁点不见“熟识”?印子啊,你这也是经历了些什么啊…… 面上,老宋算能稳住了,他客气地也点点头,“多谢你一路照看了。这,你也晓得她是——嗯,殿下也是对你们车队印象好,才有此一聚。”这会儿,老宋也算捋清楚了,估摸亮亮是事先就见过小手一面的,要不能这样“精准选中他”!至于为什么“不依不饶”非要再见他……老宋相信这事儿又要趋复杂了!因为,尽管他二人“双失忆”,看看,又岂是分得了的! 老宋始终还是“忠主”的,首先,他肯定还是得第一件儿,汇报给他玉队哦! 2.82 而此时,儿玉在牙山上。 京里出了件“大事”,可能对普罗大众而言少有关注,但是对阳阳而言,实属“不能忍”! 法夏寺释迦塔上已供奉近千年的“佛牙舍利”,竟于前夜失窃!——这简直是轰动胡佛界的骇闻! 两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在朝夕不怠的日子里,讲经说法四十多年之后,终于在杖朝之年涅盘了。 佛祖入灭之后,他的弟子们从火化的灰烬当中得到八万四千多颗舍利子,不论是出于对祖师的感情,还是对胡佛的信仰,供养佛祖舍利都成为一件极尽殊荣的事情。 不论舍利到底是何物,到底是如何形成的,这已经是胡佛创始人除了佛法以外,留在世间唯一的东西了,定当格外珍贵。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了,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什么都有可能被冲刷的丁点儿不剩。佛祖舍利也是这般,经过不断地辗转,经过不同的历史时期,被不同地域所供奉,到了今天,八万多颗舍利,终于是没能剩下几颗,所以但凡留下的便毫无疑问成为了胡佛的传世圣物! 佛牙舍利,亦是历经流转,也是佛陀所有舍利中,传说和争议最多的一种。供奉在京西法夏寺的这枚佛牙,虽说前期经历肯定也曲折多舛,但毕竟之后在法夏的释迦塔里也被供养近千年,无灾无妄,算诸多“舍利”中较幸运的一枚了。却,如今突来失窃!——着实叫人一时难以接受。 婴皇都亲来牙山,晓得阳阳定气坏了! 阳阳盘腿坐在一个红蒲团上,手里拿着一支九股伐折罗撑在地上,“胆子大了哈,这也敢偷!” 婴皇蹲下来,倒跟豁哄着弟弟的,拍拍他肩头,“胆子是大,饶不了,可你也别真动了气呀,你又不是真和尚。”兄弟两的玩笑,声音小,本站在一旁的儿玉识大体走远了些。 婴皇干脆也盘腿坐下,与弟弟小声安抚良久。 其实,走一边儿去的儿玉心上更愤愤不平!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吽殿下的“心爱佛物”!儿玉第一个心怒火烧,恨不能立即找着盗贼碎尸万段! 忽闻那头,阳阳声儿大些,“我得亲自出山!不逮着那些孙子我意难平!” 只见溥皇指了指他手里的伐折罗,“你这会儿下山可断了你自个儿的规矩咯,阳阳,这可是从前你自己说的,你的伐折罗全是九段,咒念一段得九天,不停息,九九八十一天,中间断了,这伐折罗可成不了珍品。” 阳阳松手就丢了手里这只九股伐折罗,眸冷语冷,“折一只伐折罗算什么,佛牙这会儿失窃,就是有人存心在你朝作乱,不能忍。” 儿玉也听明白了,原来阳阳最介意的,还不是仅仅这个“佛牙”是圣物,他心爱;更重要,供养完好近千年的佛物,哪个时期不失窃,偏偏他哥溥皇十八世朝,窃了?这才是阳阳“不能忍”! 儿玉此时心上一刺热,竟胆大着不顾规矩主动上前, “陛下,殿下,您们要是信得过,这件事交由我来办吧。不追回佛牙,不逮到这些狂徒,”儿玉神情多么坚毅,“我把这条命撂这儿。” 婴皇听后,笑起来,抬手摆摆,“不至于。你有这个能力,我绝对相信。但现下,亮亮那边离不开你,把她照顾好了,就是你最大的功劳。” 阳阳也是放松了脸色,仰起头,微笑,“儿玉,我知道比起找这个佛牙,照顾亮亮估摸更难,也请你包涵,毕竟现在是亮亮最难的时候。” 儿玉不慌乱,他身纯色正,认真答,“也请您们一定放心,月殿下我定会赴全力照看她。”他稍顿了下,而后更加恳切,“不瞒您们说,这么多事儿发生了,也过了这么长的日子,我对月殿下感情已然渐深,不否认刚开始是有不情愿,但是月殿下本性是个什么样子,我知道。也正是因为更加了解了她,我才觉着自己该有些真正的作为才配得上她对我的信赖。”儿玉也弯开了唇,笑得很暖,“她常讲要我有出息,我想,这次‘有出息’给她看看,也请您们成全。” 瞧瞧,多聪慧的人儿啊, 这么一说,小舞和阳阳还真不好再拒绝,想想近期亮亮那边传来的信息都是极好的,亮亮精神好,是家人对她最大的欣慰! 婴皇看了眼弟弟,吽殿下也轻点了点头, 婴皇此处认可,“佛牙失窃案”交由儿玉负责。 但是,有人听闻这个“委任状”却并不高兴, 参长得悉儿子“自请负责此案”就蹙起了眉头,看来,并不认可, 回来,俊生就把儿子叫来了书房, “你今日在牙山自请办理‘佛牙失窃’那个案子了?”俊生立在窗前,回头蹙眉看着儿子, 儿玉一开始还很兴奋,高兴一点头,“是,父亲放心,儿子定不会叫陛下,殿下和您失望!” 却,俊生转身就训斥,“胡闹!你瞎参合什么,当前你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好好照顾亮亮!” 父亲忽然发这样大的脾气,儿玉自然没想到,一怔。不过,立即也放好了心态,是呀,父亲估计和陛下殿下一开始的想法一样,都怕他分心无力,会怠慢了亮亮, 儿玉还是带着笑,“父亲放心,亮亮和我……” 却,父亲才不像陛下和殿下那样能听他把话说完,直接就是命令!“这件案子你不必参与。专心照看亮亮,把她照顾好,是你唯一要做好的事。” 儿玉一先是震愕,父亲怎么这样个态度? 接着,眼慢慢变深沉, 这次,他不可能“这样听话”了…… …… 则周好久没见到亮亮了,自“老军山事件”后,他,陈肯,许诺,多时得不到亮亮召见。倒不是亮亮忘了他们,而是事件后“初时失忆”的亮亮只认儿玉。所以说,现在亮亮想起他们来,也是她“慢慢恢复”的征兆。 则周这次来小京,得亮亮“指示”,还从宫里带来一人, 徐提言, 他是从前的传奇老御医采奇的关门弟子。 2.83 老宋从未见过他玉队这样认真办公过! 儿玉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边,仔细阅读、思索——几大本跟“佛牙失窃案”相关的卷宗,看来儿玉来回看过好几遍,要烂熟于心。 老宋向他汇报“小手”的情况时,他的眼也没离开卷宗,直到,说起“小手”就是洛梓印——儿玉终于抬起了眼,眉心紧蹙,“确定?” 老宋还是蛮激动,“印子我熟,不会看错!再说之后我也赶紧去调查了,他去GT的时间也就这近半年。还有,他姓肯,一开始我看他们那个工作牌儿,因为都是英文,Ken,还以为是个英文名儿,再说,小京姓那个‘恳’的人也多,”老宋边说边比划,写字儿,“就没在意。后来晓得是印子了,估摸就是‘肯耐元’的‘肯’!而且,说他脑子里长了瘤,记性不好。这不都对得上!” 儿玉中指抵在自己太阳穴那儿,望着前方想了想,渐渐露出笑意,“也该亮亮是个有福的人,她儿子要出生了,老子也找到了……”眼光一移,又看向老宋,“这个还得落实,验他的血。如果确认是洛梓印了,咱可得给亮亮看好他咯,别叫我小苹果出生了又没爹。” 老宋这一听赶紧连着点头,心上多暖!我玉队到底是大度,看来心上是搁住亮亮了,能“不计前嫌”容得下印子啦!不过,老宋到底是了解他玉队的,这会儿着实是儿玉实在没心思顾旁的,一心一意就想办好“佛牙失窃案”呢!要不,再大度,他也不得“如此轻易”就放过印子,多少也得“使些绊子”先整整他! 儿玉起身走到茶水桌旁,又亲手给老宋倒了杯茶, “我这边,你也看到了,这案子一天不破我是坚决不得罢休。所以,亮亮那边你多费心,把这事儿给我盯牢咯。” 老宋多“受宠若惊”接过茶“是是!”超级效忠! 儿玉又走回桌旁坐下,靠椅背上翘起腿,微笑,“反正她这会儿心思肯定都在那个小手身上,也好,叫我腾出空儿好好办这个案子。”儿玉眼神又是一凛,甭说,除了决心坚定,何尝不是有太大的兴致?老宋也晓得,这次参长如此反对他办案其实也是“更助长”了儿玉好胜的心!不仅仅是为阳阳了,也是想在他老子面前争口气! 老宋从儿玉办公室才出来,还没走到车库呢,忽肩头被人一拍, “哟,小则少,好久不见,” 是朱则周。 则周就这么框着他肩头,并行,“老宋,上去又把亮亮的事儿跟王儿玉汇报了吧。” 老宋吓得,他明白过来看来亮亮是又开始联系“她自个儿的旧部嫡系”了,则周搁这儿就是逮他呢, 赶紧地摆手,“没有没有,玉队找我有别的事儿!” 则周眉一挑,“真的?咱上去问问?”就像故意撩他, 老宋忙反过来拽住他,讨饶笑,“别别,我们玉队这段日子真的有别的事儿忙,您高抬贵手,我保证绝对不会坏殿下的事儿撒!” 则周笑,指头点了点他,“亮亮猜准你就是个岔巴子漏嘴巴,罢了罢了,亮亮也不跟你计较这件儿了。今儿我来找你是真有件重要的事!”则周正了脸色,“老宋,你是见过这个‘肯小手’吧,” 一说,老宋立即也正经了神态,不隐瞒,点点头,“他是……” “洛梓印。”则周这一接嘴,老宋更吃惊,“你怎么知道!难道殿下……” 则周摇摇头,“不是她想起来了,是亮亮……”他扶住老宋的胳膊往自己的车走去,边低声说,“亮亮叫我们想办法采到了他的血,她自己也……亮亮要验DNA,做亲子鉴定。” “什么!”老宋这就不仅仅是吃惊了!“她既然没想起来为什么要想到验……”老宋是真正感慨月亮的敏感与对印子刻骨的感情了,他不住摇头感叹,“亮亮这是刻骨啊,直觉真准……”都不禁直喊出了殿下的名, 则周也是叹气,“洛梓印得亮亮这样的爱……他是几辈子修得的福啊。是呀,估计亮亮也是有直觉,想印证。” 老宋现在就着急问,“结果呢!”毕竟谁也不敢确认“肯小手”就是印子,正好,刚儿儿玉也下令要验“小手的血”是否和从前梓印的数据一致。这会儿,没想,亮亮的“直觉”先行这一步了! 则周扶着他手臂加快了脚步走去车,“前儿,我领着徐提言已去小京为亮亮采集了数据,今天就是见结果的时候。我找你一起去看看,毕竟,肯小手那边一直也是你在联系。” “是是是,这事儿咱们可得万分慎重!殿下也快生了,不能再有一点儿差池。” “嗯。” …… 婴皇与参长正在议事,一时,谁也不好进去打搅。 老宋真的头回进宫,早魂出窍好几回,不相信这是真的!——我老宋也有进宫面圣的这一日!! 则周焦急着呢,规矩站在阶下,但不时抬头望, 诶,望见一人!他也顾不得深规,跑去轻喊“迹哥!” 正要入内的王迹回头——还记得前儿也提到过,婴皇身旁有“一苏两王”吧,这位就是“二王”里的大名鼎鼎的机密才子,王迹。 “小则,”王迹微笑站定,一抬手,阻住了要上前阻拦则周上前的禁卫,“你怎么在这儿,找你哥?”说过,则周许诺他们都是世家子,家里最出色的大哥们都是溥皇身边的亲卫。 “不是,我现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向陛下汇报!您能帮忙通报一下吗,我知道我没有预会,更没有见召令,但真的很着急!”则周仰着头,焦急不掩, “是月殿下?”都知道,小则从小伺候在月亮身边, 则周直点头! 王迹一点头,“好,我立即进去通报。” 是呀,这宫里谁不知道,哪件事大,都没婴皇亲人的事儿大,最近特别是亮亮的事! 果然,王迹才进去不久,里面就传出召唤, 则周快步往里走去,老宋后头跟着,差点都参个跟头,腿发软呀,马上要见婴皇了!! 2.84 婴皇负手背立上方, 则周和宋鑫站在下面颔首一动不敢动! 虽说将亮亮那头的情况如实呈禀,婴皇只是有时点头,翻阅了他们呈上的完备资料,并未多言。老宋却激动之心至此刻都还没平复! 婴皇之风采啊!——帝皇就是帝皇,他一小到大的传奇——老宋也算往五十张奔的人了,由心崇敬!见到他的人,真丝毫不假,就想匍匐在他脚下为他尽忠生世! 小舞着实接过卷宗后,认真看了一遍,包括完备的亲子鉴定结果,证实“亮亮腹中孩子的生父即肯小手”;还有,这个“肯小手”较详尽的资料。他也听了则周和老宋的口述,特别是老宋对亮亮“见着肯小手”之后的种种反应……小舞心上何尝不为妹妹深切疼惜!亮亮是妈妈心里最痛的一块,一直为没有照顾好她的小女儿而愧疚着;小舞自己呢,又如何不深深自责着,他才是直接造成亮亮“这种任性敏感人格”的“操刀手”!他们家可爱的小月亮原本不是这样的啊…… 小舞慢慢出了口气,回过头来, “你们过来,我告诉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则周与老宋赶紧地恭敬上前, 听着溥皇温情清晰也利落地说了安排,二人多么认真谨听圣意,谨记在心,定当不负圣意,爱护好亮亮公主! …… 王迹来通报前,溥皇与参长确实在议事,似乎还有些争议。 “您也太菲薄儿玉了,他在武组部磨砺了这么久,能力厚薄,我们也看得到。”婴皇微笑着说, 参长恭敬站立,溥皇已几次请他坐下慢谈,他都没坐下,尤见参长对此事“多执意”, “谢谢陛下对犬子厚爱,但此‘佛牙失窃案’兹事体大,儿玉着实没有这个能力周顾全面,办不好……” 婴皇一挑眉,“王叔叔未免也太小心,”婴皇如今已很少喊他“王叔叔”,这还是俊生做他妈妈私人助理时常有的称呼,之后,每次婴皇再这么唤他,俊生都心上阴戚。小舞从小就不是个普通孩子,他识人心,透人心,统治人心,却叫你完全猜不透他!有时候“亲热”未必就是真亲近…… 婴皇拿起茶盏,“佛牙是丢了,顶多失了颜面,毕竟近千年好好待那儿,到我这儿,偷了。是不好看。”小舞喝口茶,又笑笑,“哦,还有就是惹阳阳不高兴,他把它当宝。但,说‘兹事体大’还是过了,当一桩普通的失窃案去办,儿玉这点能力,我相信还是绰绰有余。” “陛下,这绝不是一桩简单的失窃案。”参长忽然特别肃正, 小舞看他一眼,并未放下手里的茶盏,也没接话,又喝了口茶,继续听他说, “佛牙是仅次于佛陀顶骨舍利的胡佛第二圣物,都知道最神圣的顶骨舍利供奉在圣城。今年是胡佛诞辰*千年,是整寿时,各地信众更会大规模涌向圣城膜拜,难保圣城会想迎回佛牙。如若真如此,到那时,案子没破,佛牙没找到该怎么办?您也知道,圣城近年来,虽表面上红教优先,黄白两教安顺,实则自元嘎归隐,他的继任索南根本无力辖大任,反倒黄教的宝哲更得人心,愈揽大权。咱们又如何不得防,会有人趁此‘佛牙’做文章以乱圣城!” 是呀,如今圣城形势着实又日趋复杂。 看官可否还记得,前部银河那个时代,自小璟祁神规制,元嘎领导的新派红教日益壮大,这些年来统治圣城也安然无虞。 但,自元嘎归隐,红教交到他徒弟索南手里——索南说起来是个一心向佛的“圣城文人”,元嘎选他,多半看人品,却着实忽略手段。索南确实在“理政”这方面稍显无力。 加之黄教宝哲实在“全面”——还记得银河在圣城迦叶宫“被软禁”那会儿,始终跟在她身侧,最后也成为她忠实护卫的黄教教主朱古的私生子小宝哲吗!就是他,如今已是圣城最受人顶礼膜拜的大活佛! 历史的潮汐在不断往前涌进,后浪推着前浪,有时着实会物是人非。当年小宝哲的父亲所处黄教还是圣城掌权者,元嘎作为“革新者”渐然上峰,也悄然改变着小宝哲的认知。 如今,他已然走至历史的前台,也想撑起独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参长一番言,婴皇并未立即表态, 小舞注视着杯盏里因他故意晃动旋转起的漩涡,溥皇的思索,自是无人能知…… 也就是这时,王迹硬着头皮进来于婴皇耳旁私语,报告了则周和老宋在廊下等候召见的事。 于是,溥皇与参长商议的事也就戛然而止,并未有结论。 参长从韩集殿这边侧门出来, 正好望见那边正门,王迹领着二人入内, 其中一人,引起参长注意,他顿下步伐, “那个是……”参长轻蹙起了眉头, 他身旁的褚建也望过去,“哦,是叫宋鑫吧,儿玉的部下。” “他怎么来了宫里,” “这……诶,另一位是朱则周吧,是月殿下的近卫,他们两人前来,一定和月殿下有关吧。”褚建说, 参长站了会儿,“去问清楚,他们面圣是为什么。” “是。”褚建谨敬跟在参长身后一同走出韩集门。 …… 亮亮靠着在看书, 她也才和儿玉视完频,他也在看书。亮亮一直都笑呵呵,“你真出息了?好用功。”儿玉却不开玩笑,很温柔,“是呀,最近我真有正事儿要干,得用功。”“我听阳阳说了,佛牙失窃那个案子交给你,他也放心。就是不能老想着案子啊。”亮亮“占有欲”肯定还那么强。“知道,肯定更得想着你啊,我这回可是代表你鼎力帮吽殿下,绝不丢脸!”亮亮又是咯咯笑不停,摸摸视频里的他,儿玉还把脸蛋儿凑过来给她摸,“亮亮,你也得多顾着自个儿,要生了,少费心。”“嗯。”温馨着呢。 “殿下,宋先生回来了!” 亮亮一听,撂下书起身就往外走,云纯他们小心不已,又不敢轻易劝说她慢些, 她脚边儿一直打瞌睡的莎拉也振翅胖低飞起来,“老宋回来咯!” 2.85 “殿下!”老宋见亮亮大着肚子跑出来也蛮激动,仰头往前走了一步, 廊上,亮亮就这么捧着自己的肚子弯下腰问,“结果如何!”是呀,则周电话告知过她老宋会把鉴定结果带回来, 老宋直点头,“是是,是他!” 眼见着,亮亮那神情——她慢慢直起腰,人就要往后掺,幸而后头云纯他们早已搀扶住,老宋更是赶紧爬上来跪着要扶住她! 亮亮顽强地紧紧握着云纯的手撑住, 她望向老宋,“没错儿?” “没错。” 亮亮眼通红,喃喃着,“我们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把他忘了……” 心酸哟,老宋的心都揪紧一坨,他仰着头举着手扶着她,“您平复一下,平复一下,进去我慢慢跟您说好么,” 亮亮点点头,回头,眼泪就砸下来了。谁也不敢去揩她的泪,亮亮心酸可那也是她的喜悦,她终于找到了孩子的亲生父亲! 还是那间外头看得见苹果树的和室里, 亮亮坐在上回小手坐过的台阶上,老宋在下一节侧坐着,小声与她汇报着, 亮亮时而会手背擦擦泪,云纯等端着毛巾茶水站老远,也不敢靠近。 “陛下说了,您要有任何疑虑此时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安心先把毛毛生下来,到时候您想知道任何事,他都会不瞒您……” 亮亮这才知道他们已向她哥汇报了这件事,但,此时亮亮也不怪他们,着实,这是她最无助的时刻,她需要哥哥。 亮亮只望着那棵苹果树,“我要他在我身边,” 老宋直点头,晓得她指小手。再说,人之常情,孩子都要出生了,作为妈妈当然想她的宝宝出生时,爸爸也在身边。 “陛下也吩咐了,咱们这样跟他说……” 所以说,这就是老宋只“一次面圣”,对这位年轻的婴皇愈加“匍匐崇拜”!真是终身记得溥皇那时候在他与则周面前的“嘱托”,温情智慧,思虑何其周详,说话不紧不慢,超有魅力! 亮亮听后,也是终于脸上露出宽慰,还是哥哥了解她为她想得最周到:婴皇借老宋之口实际在教她怎样“不伤害小手”的前提下让小手“甘愿”随她入宫。毕竟看情况,小手也在“失去对她的记忆”里,当下,为了孩子平安降生,无论亮亮,还是小手,都还是暂时这样“稀里糊涂”得好。 …… 小手正在一辆跑车后毂蹲那儿和同事研究, “小手,上次跑博格的大肚仙女找你,就外头站着呢!”华力跑进来弯腰在他耳边说, 小手顿了下, 放下工具,起身。 说实话,自那日回来,小手脑子里经常想到她——她是公主啊,但身上的气质那样那样美好,美好得……小手这大半年来并未真正意义上睡过几个好觉。那天回来,他睡熟了,而且又梦到了苹果树下的仙女儿,看清了她的面容,和她一模一样…… 醒来,小手发呆许久, 最后依旧落得苦笑, 因为镜子里的面容提醒了自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片云,一地泥,如何有交集?她是梦,再好,也只在梦里…… 小手出来,身上还穿着工作服,因为在自己熟悉的工厂里,他没有戴帽子。 “您来了,”面上,小手依旧爽朗。即使她“遥不可及”,他也想用自己最阳光的一面面对她! 亮亮一个人站那儿,望着他,内心肯定极不平静! 但,也慢慢展开笑容, 阳光下,他们的笑容都这么纯真。 亮亮朝他招招手,“来,我跟你说个事儿。”丝毫不陌生, 小手张开五指举举,“我手上都是油,我洗洗手,等等啊。”他笑着往水池那边走,亮亮也一手抱着肚子跟过来,小手回头,指着地上,“小心,这地上有油。”亮亮也慢慢走过来,他边洗手边瞧着她肚子,“几个月了,” “八个月了,”亮亮始终看着他,温柔地两手都抱住,“他叫小苹果,” “我知道,上回你还给他讲过故事。嘿,小苹果,我猜你是个小小子。”小手朝亮亮肚子调皮地说, 亮亮歪头,“你喜欢小小子还是小姑娘,” 小手也没觉着她这么问不妥——也是奇怪,不和她在一起,小手老会想到他们之间的“云泥之别”;可到一处了,这些“多虑”自然而然全消失,小手就觉着她特别亲,她怎么说话,自己怎么说话,好似特别自然,特别亲密,不这样了,反倒做作。 “都喜欢!你……”看看,就这么“顺嘴儿”,小手差点就说出“你生的都喜欢!” 话戛然而止, 小手也被脑子差点不假思索滑出来的话吓着,这也太放肆了…… “我怎么了?”亮亮却追问,好像,她也知道他差点滑出来的话是什么! 水冲着手, 小手过了会儿才看着自己的手,平静下来,说,“你这么好看,生的娃娃肯定都好。” 亮亮怔那儿, 不觉,“我一个人好有什么用,他也可怜,不知道爸爸是谁……” 小手不禁蹙起眉头, 什么情况? 可这是她如此私密的事儿,小手能怎么说……他关掉水龙头,轻轻甩甩手,明明他该转移话题不是,偏偏,嘴又一滑,这次是说出来了,“不怕,他有你这么好的妈妈,再说,需要什么帮忙的,你尽管说,我可以……”会过来,瞎说啥呢!人家说“爸爸的事儿”,你说个什么帮忙?小手自己都不好意思笑起来,手还湿着,却憨憨一样挠自己后脑。这样子,还是洒脱的,心胸宽广单纯的人才会如此。 亮亮听了,见了,心里愈发发紧!她相信自己当初愿意把自己最珍贵的给他,一定是深爱着,确实啊,如今,你忘了他,他忘了你,而你却生生能“凭直觉”再次确认出他就是小苹果的爸爸…… 亮亮不禁更抱紧了肚子里的小儿子,她仰起头,“小手,我真的有个请求,你能帮帮我吗,” 这一刻, 仰头望着自己的她, 紧紧抱着她肚子里孩子的她, 小手真有那么一瞬控制不住自己,想紧紧抱住她! 且不假思索吧, 小手点点头, 看似依旧笑意爽朗,“好。”干脆答应, 其实,小手内心是慌乱的,他怕自己哪天真控制不住自己,一地泥真上去裹住了这团云,吓着她…… 2.86 窗边,老宋望着楼下那边水池旁的亮亮和小手,心上何其感慨,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您出这大的价钱,我们当然没什么好说的。”身后,梁田笑着说。老宋立即正色,回了头,已是一副精明长官面孔。 他端着茶走到茶几旁,放下茶杯,“主要也是我妹上回对你们这儿印象很好,诶,对了,那位小手师傅,哪儿从师?我也清楚你们这行也讲辈分,我也有好友在这行混,这样的优秀后生不多见。” “是呀,小手是有天分,他也没具体跟过哪个师父,很聪明,爱琢磨,多半就是在厂里摸爬滚打。”梁田答。这真是已经是他们的大客户了,今儿来又是“壕掷”“不计代价”说邀请小手帮忙回上京“调弄”他们的新车。谁还和钱过不去?再说GT本来也有这样的“上门业务”,小手是他们这边的王牌,也值对方给得这个价与“诚邀”的态度。 “哦,那就真不错了。”老宋与他又聊了会儿,瞟见小手领着亮亮要上来了,才立即敲定了合同。 当着亮亮的面儿,小手也点头接了这份活儿。亮亮刚儿在楼下说,“我要回京生孩子了,想,给他做辆小跑车,你能来帮帮我们么。”谁说给刚出生的婴幼儿做超跑,估摸都会觉着挺夸张。她肯定不一样,她是婴皇独一无二的妹妹啊,想要什么不行!小手也愿意为她效这份劳,不过他们对外并未暴露身份,小手也不多话谁也没讲。面上,还是按“正常生意”往来。 直到大客户离开了,梁田递给小手一支烟,“弟弟,哥哥不是专门看钱啊,主要看你看这姑娘也顺眼,估摸愿意接这活儿。” 小手笑笑,没说话,吸了口烟。梁田拍拍他肩头,“行,那你准备准备,后儿你就跟他们去上京了,那边如果遇着什么不顺尽管跟我说,哥哥毁约都不得叫你受委屈的。哎,这爷们一看估计就这么个妹子了,疼爱得厉害,对方要啥给啥,看样子性子也娇蛮。” “还好。”小手微笑着夹烟的手一抬,“哥,你放心,这单我一定完成好。咱们不是一直也有想法往上京发展么,打这儿就起个头。”“嗯。”梁田也士气足一点头。 待小手再离开他办公室, 梁田走至里屋窗边,打了个电话, “后儿他就回上京了——嗯,我会护好他,放心——是,他们已经开始在暗查我这边了,没事儿,我早做好准备了……” …… 这头,老宋亲自开车载亮亮回晶和。办妥了这件事,亮亮心情看上去也很好,老宋赶紧又“锦上添花”,把“马屁”拍更足, “殿下,您说这回去后一时不想回宫里,我已经在护城河西边儿谋好了一小宅院儿,明天我就把那棵苹果树也移栽过去。” “嗯,”果然得亮亮心,殿下开颜露出微笑, “还有,我给小手也租好住处,就在咱宅院儿对门儿,您说行不,主要是我也想,关于车的事儿您也好随时把他喊过来商量。” 一直看着车窗外的亮亮终于扭头过来看向他,“你办得很好,你们玉队把你培养得不错。” 老宋赶紧地为他玉队再“添柴”,“是呀是呀,我来前儿玉队反复嘱咐我要尽全心不遗余力地为您着想!”接着,他又叹口气,“哎,就是我玉队最近也挺郁闷的,” 亮亮睨他一样,“我知道,不就是那失窃的案子俊生不让他办吗,” “是是,”老宋恨不得回头哀求, 亮亮又愉悦地看向车窗外,“放心,这案子只能是他办,谁也拦不住。”亮亮眼神又霸道着呢,她的儿玉想办的事儿,岂有办不成的! 嘿嘿,这一听,老宋开心死!那是,参长再“不让”又如何,他也得听亮亮的话! 接下来,老宋开车更开心好多,当然,正事儿他也没忘。 最近,他已经全方位调查过这GT,以及它的这个负责人梁田的背景。主要是,可不能忘了印子的“过去”! 加上,他现在叫“肯小手”,肯,肯耐元的肯。似乎肯家的阴影始终就笼罩着他…… 虽说就目前的调查结果而言,并未有迹象表明梁田与肯家有牵扯。但,决不可掉以轻心,毕竟,印子如何变成这样,还是没查明——是呀,这也是叫老宋忧心的一点,看来肯家利益关联着实难剿灭清净,单说“这大半年来印子的经历”摆明有“人为痕迹”,可凭借老宋手段,一时就是理不清楚!还好就是,则周他们也加入进来了,最主要,溥皇肯定也有介入,一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但是无论哪方,这次一定会更小心翼翼,再也不能叫亮亮失去印子伤心了呀…… …… 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亮亮在临产八个月时回京了。 老宋贼精,就把从前亮亮烧了的印子的那个宅院重新修缮,还原原貌,连这棵老苹果树都栽回原处,神复原了“亮亮与印子曾经的爱巢”! 当然,光老宋贼精啊,背后还不是有儿玉的“精巧心思”与大手笔!儿玉把印子家周围五家全买了下来!一来,也是确保亮亮安全。再,印子毕竟是失忆重回故居,邻里邻居难保认出他,一时在许多事都没摸清楚前,还是少些这样的麻烦好。好在印子如今因样貌经常戴帽子也不容易让人认出。 儿玉也是感激她“淫威得逞”哟,参长终于让步,愿意让他参与这个案子,虽说仍有“不尽如人意”,父亲只是答应他进“专案组”,他还不是全权领头。但,儿玉有信心,就是耍手段,他也会慢慢“独揽下”这个案子! 多好,阳光明媚,亮亮回到这个小院儿,一进来,毫无陌生感,倒似从前就住这儿,这就是家! 亮亮心里也明白,这估摸就是她失忆前住过的地方,望着这棵苹果树,她想,这里,也是他住过的地方吧,就是不知他来时,是否会和我一样,也有这样“刻骨的熟悉感”呢…… 2.87 靠在苹果树下摇椅悠闲晃着听歌的亮亮听见钥匙声,回头,望见儿玉走进来,钥匙潇洒丢给老宋。老宋还穿着围裙,正湿手一手拎着一条才洗干净的大鳊鱼从厨房那边出来。 老宋接住,“玉队,”笑得憨憨。 儿玉朝他一扬下巴,“这鱼先腌着,一会儿我来弄。”“好嘞!”老宋喜滋滋走去厨房。儿玉拉过小椅子坐她手边儿,两手肘撑膝盖上,微歪头瞧她,“怎么越长越好看!”亮亮咯咯笑,朝他撅嘴巴,儿玉探身去亲她,亮亮抱着他脖子腻歪好久…… “我找着孩子爸爸了,”亮亮揪他脸, “好啊,这是你有福气,咱苹果出生前亲爹就有着落了,还是父母双全好吧。”儿玉笑,脸移到她肚子上挨着,眼睛好漂亮,因为真,因为有感情…… “我不会再丢下他,”亮亮变成拇指摩挲他眼睑,“你不介意吧,” 哟,小亮亮还能顾着他的感受——已然叫咱儿玉多知足了! 他手覆上她手,五指缠住, “你妈妈还不是有两个男人,你这是遗传。就是不能再多了,再来,我可坚决使坏。”亮亮笑着低头去咬他耳朵,“你个混蛋……”突然又不动了,歪头眼睛对着他眼睛,“我觉着你能这么想得开,跟心里还有阳阳有关是不是,”嘿嘿,月亮公主就这么霸道独占惯了! 儿玉扭头迎上她的咬,“吽殿下那是信仰,你是,”他停了下,“不说了,肉麻。”亮亮岂是这么能糊弄过去的?“说,你说!”小牙口咬得可疼!儿玉笑着仰头,“哎!……”“哎”和“爱”不分哟,却已然叫那头厨房窗户里看过来的老宋傻笑老久了。说实话,他跟玉队这么些年,玉队真正开心笑,开心闹,还真就这会儿了…… …… 故土, 有时候就是有种无法言说的惺惺相惜之感。 小手觉着自己是小京人吧,但,回到上京,只下飞机那一刻,连这干裂的风吹脸上都是亲切,这才是我该呆的地儿一样! 对于一个记不住事儿的人来说,日子实际过得很索然无味的,因为没有回忆,哪哪儿都是“直接的陌生”,从来没有归属感。 同时,痛苦的是,脑袋里又不是完全空白,里面那颗瘤就像失去了油水滋润的老发条,有时候动动,一些记忆的碎片又会闪回,似梦似幻,好像那个模糊的影子就是自己…… 譬如这一刻吧,他才下飞机,一个安保小伙子与他擦肩而过,这个帅气的小伙子身着制扶后更精神,他身后,两个青春小姑娘正交头接耳,小声的话语也被小手听见了, “真帅!” “是呀,‘高富帅’就差富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富,现在好多富二代都出来打工攒社会经验呢……” 小手脑海里就立即闪回一个身影! 也是这么个穿着制扶的男孩子,他站在路口,还戴着红袖箍,指挥交通…… “印子,别虎着脸,你把人小姑娘都吓坏了!” “陈诚,你眼睛歪了吧,那几个小姑娘是被咱印子吓坏了?是馋坏了吧!印子,你也是,车钥匙挂这儿,炫个什么富!” “印子,你把个宾利车钥匙挂腰上这么晃来晃去,人还都以为咱小京差跟你家一样富得流油呢,” “也是,印子,你说你个顶级富二代偏偏来当个什么差,后悔了吧,人没案子给你,先把你排这路口当交景呢……” 小手一时怔站在这人来人往之中,茫然不知所处…… …… 老宋老早就在这家门口前等着了,他知道今日小手飞机会回来。 诶,那不就是! 只望见,一个帅气的男子身着黑色夹克头戴棒球帽,墨镜,提着一个黑色手提袋走来, 他走得不快,望着这四周,更像游览。 老宋晓得屋子里的亮亮也等着在,忙上前,“小手!”打招呼, 小手看过来,笑起来,抬起一手也招呼了一下。 老宋走过来,接过他手提袋,笑着,“这块儿好找吧,” 小手直接一句就叫老宋心扑通一跳!“我住这儿吧。” 老宋还算反应快,“是呀,你就住前头,对面,是殿下的落脚处。” “不是,我怎么就觉着这地儿熟的……”小手又笑着一啧,说不出来,就这么奇妙吧。 “熟好,说明有缘分,殿下私下很喜欢住在这边。诶,到了,这是你屋。”领着他进去,也是个小院儿,修整过,不过这头没有护城河的水穿流而过,但院子里好大一棵老榕树,遮阴效果极好! 东西放下,小手转转,挺满意。实话说,这个地段着实“一亩万金”之地,想想,离大紫阳宫多近!是当年印子大学毕业后印子父母给他买的几处宅子里最贵的一处。印子后来一直住这边,也是离他从前上班的地方近。 “殿下在对门儿,”引着他过来, 却, 门一推开, 小手站门廊下就怔愣在那里! 这场景,叫老宋见着心都有些泛酸, 这才真正是他家呀! 不过,还是谁想的都还是没印子自个儿直观冲击来得大! 耳旁…… “印子,真不跟爸妈去澳洲,你说你一小在这边上学,妈妈要跟你转学,你怎么都不愿意!现在好容易大学毕业了,你怎么还非留这边不跟妈妈走啊!” “哎呀,算了,他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俩学医的,澳洲那边开了那么多诊所,想让他继承咱们的衣钵吧,他偏偏去读个什么景官大学……咳,现在说这还有什么用,他自个儿的路自个儿走,走得他高兴就好……” 小手慢慢抱住头蹲了下去, “印子,差钱就跟妈妈说……” “印子,当景察危险,偏偏你还去干刑侦,可要万分小心,保护好自己,别叫爸爸妈妈在那边老牵挂你……” …… “你怎么了,头又痛了么,”亮亮关切的声音插进来, 许久, 小手才抬起了头, 着实头痛欲裂, 却望见亮亮被老宋搀扶着,她肚子太大,蹲不下了,但又十分着急,要弯下腰…… 小手仰着头, 透过亮亮,望向后方的天空,轻喃,“我真的住过这里,真的……” 2.88 小手坐在苹果树下的小凳儿上,亮亮看他从夹克荷包里拿出一瓶药,倒手里两颗放进嘴里。亮亮忙叫老宋“水!”小手摆摆手,已经吞下去了,看来常喝这药。 老宋还是给他倒来了温水,小手接过“谢谢。”又似不好意思笑笑,“叫你们见笑了,我这脑子啊……”他也揉揉自己脑门儿, 亮亮却一直忧伤着脸,嘴里却说道,“没事,来京里就好了,我一定医好你!” 小手撑着脑门看她,“你爱吃梨么,我刚儿进来时望见那巷口好大的梨,真馋人。”看来是不想就“医好”这事儿往下说了。 亮亮只得点头。小手看来极坚强乐观,瞧他刚才痛苦成那样,人一省神儿就跟没事人一样,根本不提自己病痛。 他看了看院儿,“这院儿好,我都觉着自个儿住过这儿,赛神仙咯。” “后面还有河水流过,”亮亮指着后头像个孩子, “是吗,”小手起身,见亮亮也要起来,他过来扶起她……老宋就没跟去了,望着他二人相扶相搀走去,心上甜苦不明。想想这是他们的家,从前多么熟悉的角角落落,如今,同为陌生,又脑海里那样刻骨的熟悉感时常浮现……是叫人看着难过! 真好, 两人并肩坐在廊下,脚下护城河流过来的水潺潺, “这水从宫里流出来的呀,” “嗯,护城河的水,” “好清亮,”小手突然笑开,“不晓得这水里有没有宫里娘娘的脂粉味儿……” 这话儿一出!瞬间,两个人同时怔愣, 太熟悉! 小手就是这么自然而然顺嘴儿飘出来,完全不过大脑的,且不顾她是月殿下…… 而亮亮呢, 好像从前他总这么说,她就是笑,笑他幼稚想象力又这么丰富…… 他们彼此看着彼此, 彼此眼里都有彼此最“纯真反应”的怔愣! 这一刻,心发烫而且靠得太紧, 小手有种荒唐甚至发疯的感受,这里,包括她,都是自己的!是的,都是我的!!…… 一时,小手都有些难以自己,想把她紧紧抱进怀里!……终还是有稍许理智,他明显吸了口气,两手交握,扭过头去, 亮亮也有种窒息感,那一刻,她甚至想上去捧起他的脸,“小手,我们认识,我们有过去,我们有小苹果!”——小手先扭过头去叫亮亮强压下了这股子“不顾一切”,亮亮眼微红,也望向前方,就是这样太刻骨,叫亮亮心麻乱,他们为什么分开,他们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亮亮不由也抱起自己的头,她想回忆,但太难受! 忽然小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咱们去买梨吃。”亮亮有些茫然地扭头看他,两手还张着,抹在自己唇边,眼睛里,早已泪汪汪——小手无法再安慰自己了,从下飞机到来到这儿,一切的感受太不同寻常!加之此刻看见亮亮这样……就是感同身受! 怎么回事?! 这大半年来,回忆是时有闪现,可,都没今天这一天来得猛烈来得汹涌! 他得弄明白,是的,弄明白!哪怕只是为了亮亮——小手不傻,他看清了刚才亮亮一切的反应,那么自然而然,和自己一样,完全不由自主! 小手是个有担当的男儿,不会在事情没有弄明白前就把压力同样释放给亮亮, 他扶住亮亮的胳膊,稳当,比刚儿着实也更亲昵些, “不说馋梨吗,我们出去走走,买些梨回来。”笑着对她说, 亮亮眼还是湿润的,但像个娃娃,点点头。 走了几步, 小手拉住她,抬起手背给她抹抹眼睛,“不哭,有些感觉很奇妙是么,”顿了下,“放心,我会去努力搞明白的,你不着急啊。” 这会儿,亮亮直点头,仿佛终于找着一些出口,泪掉得却多起来,但人笑起来。小手心早揪成团,“我们或许早就认识,对吧,”亮亮还在点头,小手挽上她胳膊,两人这次是真正相掺相扶一同往外走去, “嗯,急不得的,记忆咱们一起找,” 亮亮手握住他扶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小手……”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没事,不是才说了么……”小手正低头安慰她, “印子?!” 这才走出家门儿多远, 迎面过来一个骑三蹦子的彪悍男子,他还戴着墨镜呢,大粗金链子脖子上框着,好社会! 但是这会儿停下来,跟猴儿似得从三蹦子上直接跳下来,墨镜也取下来,也多不可置信指着小手, “你这是咋了?!”手指头还在自个儿脸上画一圈,意思奇怪小手大半边脸的印迹, 是呀,也是刚儿感情来得太冲击,扶着亮亮出来,小手都忘了戴帽子做好掩饰。这下,这人一惊一乍,把小手也一下喊怔愣!关键是,他喊自己什么?印子……记忆的碎片里,这个名字出现得虽模糊,可也好像是这么叫…… “咋了,不认识我了?我后三巷的小莽啊,你看你你看你,你是化成灰我都认得的,从小到大,捉了我三次进局子……嘿嘿,”望见旁边漂亮的大肚子亮亮了,“诶哟,我就说你得娶个漂亮媳妇,啧啧啧,看不得看不得,一小好事儿你都占全!哦,还有保镖哦,”这货估计望见后面跟出来的老宋了——老宋那一脸惊慌!可望向他估摸是虎着脸的。他戴上墨镜又跳上三蹦子,走前儿还锤了下小手这边肩头,“印少爷,晓得你有钱又是当差的,好命又顺风顺水,脸上这样儿一点儿不影响你帅劲儿啊……后会有期!”嘟嘟嘟开蹦子走了。 这——这叫老宋怎么跟上头交代!! 儿玉已经把周围几家都买下来了,又经过这大半年的人员流动,想着印子又变成这样,就算避免不了被人认出来,也得个几日来缓缓吧, 没想, 个鬼印子在自个儿家门口方圆都混得这么远这么开吗!这,这才真叫“才出门走几步吧”,后后后巷的小混子一眼都能把他认出来!!印子从前这人缘儿…… 再看愣在那边的印子和亮亮……老宋真想跺脚!接下来该咋办!! 却,老宋同志啊,远远没到你要跳脚的时候! 接下来, 真是这“印子重回故里”,该这片儿他从小混到大的地儿为他“张灯结彩”大啪叽大啪叽鼓掌欢迎他回家! 后头,更精彩! 2.89 老宋跑过来,“怎么了?”明明那两人还处在怔懵中,老宋也是没法儿,“强颜欢笑”想把这个“穿帮时刻”掐断! 却,就说这是印子的地盘嘛! 忽那头听大喊“走水啦!走水啦!”小手侧头望去——几乎下意识,他拔腿就往那头跑!亮亮伸手拉住他呀,“你不怕火吗!”小手简直不过大脑,“那是王奶奶家!她做的豆皮可好吃了!……”一下停住!和亮亮大眼瞪小眼,都没老宋眼瞪得大! 眼见小手“嘶”忽得脑被锥了一下样儿,痛得他哦,举起拳头照着自己脑袋捶一下!“小手!”吓得亮亮和老宋惊呼,但是,小手并未多想,依旧扭头就往冒浓烟的地儿跑,边还回头指着亮亮,“你别来!老宋,好好照顾她!” 你想想亮亮站得住吗!她急得跺脚,“这!——快呀!……” 这是要把老宋下半辈子的命都一把薅去! 亮亮忽然抱住肚子,人直往下坠! “殿下!!”老宋一时半会儿都有些托不住她,跟着她往下跪, 可这时候的亮亮痛苦呀却超级霸气,她吼,“不中用!你劲儿呢!抱我去看他!” 老宋这一激呀,他也敢吼了,“您这是要生了!还去看他?”吼是吼,该孬该忠还是一样样,只不过忽的大力无穷,一把抱起她,黑嗤跑着就往火场那头去! 这算老宋生平最疯魔的一次了, 他边跑边脑子疯狂转!嘴里也是不停嘚啵,看来想啥全叭叭叭出来了,“你两儿这是造孽!咋就不能谈场正常的恋爱,看这折腾的!……” 亮亮抱着肚子痛啊,内心却顽强至极,她对宝宝说:苹果,再等等,看看爸爸,看看爸爸…… 老宋抱着她跑到失火的宅院外,这边也是乱,打电话报警的,大嗓门喊的,跑进跑出运水的,往外搬东西的……老宋是不顾那些了,扯开喉咙就喊“肯小手!!印子!!你亮亮要生了!!你还他妈扑个屁火!你儿子要出来了!!”正好,小手——哦不,印子背着一个老太太从院子里跑出来!望向这边,听见—— 老宋看见他更是火大,他跪着抱着坐地上的亮亮,“还不过来!!这是你儿子!!要出来了!!” 乖乖隆滴隆! 这真是印子失忆后魂神最剐痛最剐痛的一刻了! 他望见,这边瘫坐地上的亮亮,流着泪,确实望着他笑,极力地张开笑容…… “印子!”他背着的老太太都不由大喊出来,下意识却接住他的嘴——印子一踉跄,生生呕出一口血!不好,鼻子都流出血! “印子!”这下老宋见了脑子一轰,晓得自己闯祸了,赶紧地低头去看亮亮。亮亮笑早要变成哭,她实在没劲儿了,但依旧要吼“你,你要害死他……”但不待老宋也要哭地解释,那头印子已经冲过来,“亮亮!!”这抱起来可比老宋要有力得多!亮亮变成抱紧他头哭“疼,疼!”印子抱起她急往那头停着的三蹦子跑,喊“小莽!小莽!”才跟他打过招呼的小莽正好也在救火,赶紧跳出来“上车上车!哎哟,你小子是有福,见火生的儿子最旺!”“你他妈贫腻了,快给老子开车!”印子哦,眼睛里的泪、嘴角鼻子里的血,一塌糊涂,却吼回了从前的气势!他紧抱着他的亮亮脸挨着她的脸,“不疼不疼,我亮亮最棒!……”三蹦子突突突“已飞走”,老宋哦,真是哭着在后头追着跑了好几步,“印子!去哪个医院记得给我打电话!” …… 儿玉说你有两个男人是遗传,难道你早产也遗传?看来是这样了,亮亮这些“学她妈妈”一样样! 小苹果也是太会选日子出来,他爸爸一回归故里,他也迫不及待出来“证祖籍”了。 谁曾想, 她, 雪银河唯一的女儿, 婴皇唯一的妹妹, 各方早已准备“严阵以待”十个月,为她准备了最好的产房,最好的接生嬷嬷,全天下最好的环境、人力,迎接她的宝宝! 结果, 一切都赶不上变化, 亮亮会在这样一个简陋却也温馨的平常家小诊所诞下了她的小苹果。 可亮亮觉着值呀! 这个小莽也是实诚,见亮亮这样赶去大医院是来不及了,他边开摩托边扯着喉咙对印子说,“你老婆这来不及了,去曲老爷子那里吧,他儿媳妇特会接生!” 印子这下“猛烈一刺激”确实大把回来一些记忆,起码想起自己是谁,是谁家儿子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家地盘这边还是想起来烂熟的。不过,之后的与亮亮这段还是模糊,记着这是他最爱的宝贝儿,却如何分开,自己又怎么失了忆,想不起来!也可以这么说,和怀里这个最甜蜜的部分记得死死的,最后那丁点儿致命不好的,还是没解开…… 但,就是忆起这是最宝贝的,所以这会儿心疼得哦!一听小莽这说,印子又骂开“曲老爷子,那他妈是个兽医!你想害死我老婆啊!” 所以说亮亮觉着值啊,望见印子这样,虽说她是还没记起过往,但是就是爱得不行啊!听他两这么典型的“京贫”,亮亮疼,但是又想笑,觉着特幸福, “哎呀,你这大半年是不在家吧,曲老爷子改行了,开诊所了,”小莽说。“就去那儿吧,我不行了,他自己往外钻一样……”亮亮也是受不了了,印子忙“好好好,就去那儿就去那儿,”不住亲她眼睛啊,手也不晓得几小心地摸她肚子“坏毛毛,看他出来我不揍他,把我亮亮疼得……”这是印子吗!小莽是开车,要不都得看直眼去!印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这叫什么?痞汉柔情?想想从前印子那痞狂劲儿,这为了老婆孩子哭得像个孩子…… 哎,小莽哪里又清楚印子这如何磨折的心路历程! 揍个什么毛毛,揍死自己才对!你是怎么了?怎么就把亮亮丢下这大半年的…… 2.90 嘿嘿,小苹果比他大舅争气,同样早产,他却结实极了! 就是出来这么会儿,费些劲儿,急死他爹。 小莽这个“推荐”倒是对,曲老爷子是兽医,他儿媳妇正经学过产科,接生老练,且圆乎乎的脸,笑眯眯的眼,一看又有个能干劲儿,挺给人安全感。 最关键,亮亮好勇敢! 她全身汗湿,头发湿淋淋,眼睛却晶亮。多疼啊。反倒这会儿在产房里最“不淡定”的是印子! 印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流眼泪,他紧紧握着亮亮的手,生平最乱方寸的就这会儿了,一下看孩子出来没有,一下把亮亮手捂在胸口,“我混蛋!我混蛋!”那是在真哭! 曲家儿媳妇还得吼他,“闭嘴!你他妈是混蛋,叫这么漂亮的小姐姐生这么大个胖娃娃!”印子一听,更愧疚,脑袋直磕,“亮亮,亮亮,再用力,我他妈是操蛋极了,以后只给你做牛做马!”哎哟,看得人又好笑。 亮亮呢,简直要把她这辈子的娇啫劲儿要爆发出来了,她张开手“印子!”印子投进她怀里叫她死死抱住——不,亮亮一口就咬到他颈脖上!真的咬下一块肉来啊,印子却不哼不唧,只一声叹喟“我爱你亮亮……”他们的儿子降生了! 曲家儿媳妇抱着血渍拉兹的白胖小子,直啧啧叹“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娃娃了!”还不忘一拍小儿子的屁屁,“哇!”哭声洪亮!——而那头呢,他年轻的父母抱成一团哭成泪人儿,久别重逢,已为人父人母…… …… 曲老爷子是兽医,从前印子何止拉来一条大狼狗给他治,各个拉进来,龇牙咧嘴,哪里像病了的!曲老爷子次次屈服“印子淫威”接了这“危险活儿”,印象最深,给一条母藏獒接生,不堪回首……就算印子之后“讨好地”给他家旁边愣“加盖一间房”,整出个多现代化的厨房,曲老爷子也“够恨”这兔崽子! 这会儿,曲老爷子给他脖子那儿包扎, 印子恁得这漂亮的小媳妇牙口是真狠,生生咬下一块肉来!不过这兔崽子是得大胖儿子喜神经了,笑着哭,哭着笑的……还有,曲老爷子仔细看了他这大半脸红印儿,还真又有些心疼,这一看就是从火堆儿里挽救下来的大幸运,没伤着眼耳口鼻器官,而且定是极力整形,只除了留下印儿,皮肤保得太好…… “你小子上辈子肯定功德无量,这辈子有福哟,看看这,大难不死吧。”老爷子揪了下他红印儿脸,印子眼睛肿的——哭得。可还是傻笑。老爷子睇他一眼,“你呀,家里条件本来就很好了,这下又找了个比你更有势力的媳妇,”是呀,刚儿来接她娘儿的阵仗——别说曲家儿媳妇瞪大眼,曲老爷子这大把年纪了,也是活久见!“惜福吧。” 老宋这时候进来,“还好吧,”走过来就看他伤口, 印子轻轻摇头,“没事儿。”其实,印子此时身上是有些掐不住的。从想起来的那一刻到之后亮亮生娃,他可以叫什么呢,说个不恰当的,“回光返照”?反正就是那一下子脑子是全麻的,劲儿也大,情绪超级大波动!——可,待这一切安好,人终于放松下来,印子眼见着“垮”。他其实头痛欲裂,像爆炸了一般!——但你外人看得出来吗?包括他面对曲老爷子的“数落”也是一直“傻笑着”,印子心里是真高兴啊,好像一切痛他都无所谓了,笑得着实有些“无知无觉”“仙仙欲飘”样儿…… 可待老曲给他包扎好,“行了,小子,惜福听见没有。”曲老爷子其实也是喜爱他的呀,笑着又一拍他肩头, 哪知, “印子!!”望着印子就一下往前栽去!搞得曲老爷子和老宋措不及手,差点都没扶住! “印子!!”也难怪老宋喊得跟叫魂一样,印子鼻子里、嘴边又流出血丝,但他,人依旧是带着笑意的——你说说,这幸而是亮亮和孩子都已经被接走——亮亮被接走前,人迷迷瞪瞪都不松印子的手!是旁人在她耳旁“印子脖子流血了,要包扎,一会儿就跟来的,放心,殿下……”才慢慢松手——这要亮亮望见,不得又是不得了的大恸! 印子也被赶紧送去医院了, 车上,老宋直翻印子外套荷包, 旁人都好奇“你找啥呢?” “他的药!”毕竟印子这大半年的行踪成迷,身体状况更是一时无从知晓,就是只见他头疼的时候吃过瓶子里的药,很见效,不多会儿就缓和好多。老宋就想找到药,即使这会儿不用,一会儿拿给医生看看,或许也有助于他的治疗! 但是,翻找半天,没看到药瓶。老宋想,或者刚儿他去救火和带亮亮去生娃的路上药瓶子滑落了?……老宋当机立断,打电话派人赶紧去给印子安排的住处,从他的行李袋里找——却,电话再次打来,人说找遍也没看见药瓶……老宋着急啊,他甚至又不惜人力遣人回到火场、老曲家、住处反复找,都不见…… 老宋呆在印子住的医院,一步不敢离开。其实,他想也知道,宫里定也不安宁,亮亮醒后没见印子,不得闹翻天! 果然,晚间,接印子入宫的车就来了, 印子还晕迷着,一套医护设备整件被抬着上了车。 老宋这才得以喘口气,不过,老宋就是不放弃,非得找到他的药!这是目前医治他的重要线索啊…… 老宋又回到家这边,是印子家这头、对门儿两头再找, 是没见。 老宋一人坐在院子里卷起袖口扇风,就是不信,难道印子身上就只带这一瓶药?那要丢了,可真麻烦了…… 却,正这时, 突然身后“砰咚”一声响! 老宋那个立即警觉回头! 望见一个厚纸壳被胶带层层缠住的东西落那边花坛里, 老宋赶紧过去拿起撕开一看呀!——正是印子的药!而且不止一瓶,足足有四瓶! 老宋撒腿就往外跑!却,通过院墙投掷进来的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2.91 这边既然知道是亮亮要住这里,莫说本身街区有监控,为殿下安全,周遭肯定更布置了高清探头。所以找到投掷进来的人很容易。 不过也挺失望,逮着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他说有人给了他两百块钱叫他把这东西丢这院子里,至于“给钱的人”那就难寻了,他很有“反侦察”意识,故意躲着探头。 不管怎么说吧,药有了,赶紧地给专业人士看看,对印子病情也好。 亮亮早产,肯定惊动大,当天她父母就赶回她身边。 亮亮还好,本来她就是银河三个孩子里从小到大身体素质最好的娃,加上找着孩子父亲心上有喜悦,早产是早产,孩子母亲都平安。 就是这一醒来,印子又倒下了,亮亮肯定伤心——银河那边抱着小女儿安慰了好半天,她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本想亮亮会平顺些,结果也是这样坎坷,不由也流泪,但,为母则刚,多半还是鼓励。好在亮亮娇养大,但性格不弱,能把妈妈的鼓劲儿听进去。阳阳一直也腻在妈妈这边,他和亮亮是龙凤胎,喜也好,痛也好,那都是心连心。有时候阳阳一“插科打诨”的,把悲伤的气氛更驱散些,妈妈抱着亮亮都笑了。 这边,印子醒来见到的就是亮亮最亲的人,她的父亲和兄长。 印子已恢复部分记忆,懂礼数,要起身行礼。婴皇按住了他,“我们见过面,你还记得么。” 印子摇摇头,“只记着老早一些事,包括和亮亮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印子如实答。 婴皇点头,比了比坐在他床边的祁神,“这位是我祁爸爸,亮亮的父亲。”皇家的秘闻印子哪里知道,但印子本身就有很好的家教,只从“亮亮的父亲”这点而言,他就该莫大尊重!无论如何都要撑起身了,“您好。”一弓腰行礼。 我六子今儿都当外公了,可还是那么帅神无比! 他笑着扶住了印子胳膊,“好小子,我亮亮愣是为了你二十出头就当妈了。” 印子还真是不好意思,你能从他刹那就红了的耳垂可以看出来,羞的。但,依旧坚定地抬眼迎上祁神的对视,“我知道我现在愈发配不上她,我也真记不得从前是怎样这么幸运遇见的她,只是在我想起的那一刻,我眼里心里,只有亮亮,”印子眼睛泛红,“她生孩子的时候疼的……我可以把命给她。” 祁神将他胳膊捏了捏,“不要你的命,现在就要你一句话,你们认识之初,亮亮欺骗了你,一直隐瞒她的身份,你介意吗,” “不介意!”印子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这点也是叫祁神见了他后挺满意的一点,这孩子一串磨难,尽管脑子受伤,但机灵劲儿没毁。印子接着似会过来的,“我失忆前,是介意的?伤了亮亮的?” 祁神转头望了望小舞,与小舞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再看向印子时,祁神松了握住他胳膊的手,变得更淡定闲适, “印子,你现在脑里有伤,亮亮呢,着实经历过那些事儿也失去了部分记忆。我心疼我姑娘的是,她对你感情很深,看看即使这样,她依旧凭自己的直觉愣是把你给找回来了!” 祁神起了身, “我姑娘,我什么都能给她,唯独男女之情这种事儿,我们做父母的,不好插手,也不愿插手。她自己的感情路她必须自己走好,选对选错也都是她必然要承当的结果。同样,你也面对这个问题。” 祁神看向他, “我作为一个过来人,唯一能对你提出忠告的是,除了要保护好你的女人,还要兼顾她的内心。有些时候,你觉得是对的,是为她好,何不亲口和她说说你的想法,她愿意这样么,或者,她有这个能力担事儿呢。‘坦露心扉’这种事,其实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它才代表你真正地与她走在一起,信任她,爱她。” 祁神走后,印子长久地怔在那里,其实真的在认真消化他说的每一个字! 印子灵慧,即使他还没想起全部,但他明白自己过往的个性,有时候也“太自我”,“太想独当一面”,或许在从前,就因着这样,他真的伤害过亮亮…… …… 出来,小舞活泼好多,几人见过这样的婴皇?他踩在上头的台阶上,两手放在六子爸爸的肩头撑着,“爹,你刚才那番话真经典!” 六子两手垂着,潇洒继续往下走,笑道,“我这话也是对你说的。不过,你就更让人头疼了。记着啊,今儿你妹妹都生第一胎了,你呢,连个能靠近你的异性的影儿都见不着!你妈可急死了。” “哎,别跟我扯这些。今天亮亮生个大胖小子,我算安心了,这王位继承人不愁咯。”小舞绝对露出他本性,脑袋晃得无法无天! 六子慢慢回头,“我亮亮的儿子可不姓溥。” 嘿,小舞放下搁他六子爹肩头的手,也不掩霸道,“我让他姓什么就姓什么。” 好了,两个强势的男人对睨了会儿,还是小舞先“马虎过去”,下一步,又框上他六子爸的肩头,“好好,怎么扯这上头了!说正事!爹,这肯耐元在洛梓印身后肯定阴魂不散,我真想釜底抽薪,干脆不惜代价把全球的肯家连根拔起!” 六子晓得小舞心思不简单,他今儿提到“小苹果改姓”的事儿绝非顺嘴瓢,这孩子鬼主意都是成套的!不过,六子也晓得,这不是他该烦恼的范畴咯,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他妈!咋了,你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婚不孕了?银河不揍死他! 至于“朝堂上”的事儿,六子如今也无意涉及咯,他今儿都当外公啦,想想就兴奋! 只见六子瞥他这个溥皇儿子一眼,“那是你的事儿了,我可管不着咯。”六子高兴一拍手,“去看我小苹果咯,真不错,同样是早产,他多结实!” 气得小舞哦——叉腰站台阶上, 这人一享过清福,就再也不复从前咯,跟个普通老头儿没两样! 2.92 “这是什么,”看来亮亮是身体结实,一点没早产生娃的“弱相”,才几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倒是印子,呕血出来真损了元气,尽管他觉着自己转好,医生还是建议他最好多卧床休养几天。这会儿,亮亮见他床头下多了几箱东西,问。 “我让老宋帮忙找来的,”再看印子如今,又是另一番气象!耳钉取下来了,板寸的发也长出来些,变成柔顺的少年头。他的气质是多变,这样看,那半张脸的“滴血心印”少了许魔艳,多了分叫人心疼的软媚。一笑,软烂软烂的儿童纯真,就像这会儿,忙侧身去捞箱子里的东西,边说“这都是我家的老相册,”献宝一样全拿出来了,堆在窗边,又像个腼腆的小伙子挠挠后脑,望着亮亮,“我想叫你重新认识我。” 亮亮见到哟,眼睛里也是软润润,她忘了从前,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感情这样深,熟悉感已刻骨…… 亮亮伸过手叫他握住,抱着坐进他怀里,印子开始边翻阅他家的老照片边向她认真地“介绍其自己”,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你出生在圣城?”亮亮兴奋地仰起头看他, “是呀,我妈妈有藏地血统,你仔细看我瞳孔,有些泛蓝是不……”亮亮凑好近看,直点头,“我要去好好看看小苹果,他说不定会遗传到,”“嗯,不过我还是希望他多遗些你,你多好看,”亮亮笑“他像你也好看。” “这是我们的学校还记得不,”印子笑着说,“这是嘉维,那时候,他可迷你……”一时,印子愣那儿!提起了“嘉维”,如此自然就说出了“他很迷恋亮亮”……印子脑里忽然又是一阵刺痛,再努力回想什么,愈加混乱……“印子?”见状,亮亮已赶紧起身扭身捧住他半边脸,“头又疼了?算了,不想了。”印子轻点点头,额头挨上她额头,“我找来这些给你看,也不是想回忆什么,就是……我从前肯定伤害过你,想叫你重新认识我。” 亮亮搂上他脖子,“重新认识什么,你好好儿,别再离开我我就很高兴了。咱们现在有小苹果了,印子,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为了儿子,为了我。”“嗯,我知道。”印子捧住她脸颊,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好久,仿佛这一刻,彼此眼眸中已走过了彼此从初识,相知,相恋所有甜蜜的日子……吻到一处,带了欢喜的泪水。重逢,这样美好…… …… 小苹果, 真是个漂亮的胖娃娃。 他肥嘟嘟的小爪子,白汪汪肉坨坨的身子……儿玉站保育箱外看着,想到一道可口的菜,粉蒸肉。 “儿玉!”那边正在泡脚的亮亮喊他,“诶!”儿玉应一声,又看了眼胖娃娃,想,如果穿上个小绿裤衩,像不像加上了葱花儿…… 他漫不经心样儿走过来,亮亮嗔他一眼,“怎么无精打采的,丢了魂一样!” 儿玉一提裤腿儿蹲下来,慢慢卷袖口,手伸进泡脚盆儿里,轻轻揉搓她的脚,“你现在一家三口团圆当然高兴,” 亮亮伸手按住他额头,多认真地看着他,“胡说,你也是我的,是我们一家四口!不,我还会生你的孩子的!”霸道得,儿玉被她按压额头露出笑容,“他愿意?” 亮亮一瞪他,“当然愿意!我和印子说过你了,你们都是我的!谁也不能丢!” 嘿嘿,亮亮是真跟印子提起过儿玉,一点不避讳,儿玉也是我重要的一部分……印子真的不犹豫就接受了,当然,一方面跟印子本能里对亮亮这样深的感情,也不否认亮亮的身份,最主要还是,印子忘不了自己“脑子里的瘤”,理智点想,他觉得自己终究是陪不了亮亮走到永久的…… 儿玉缓缓点头,“那就好,”亮亮又揪他的脸,“你别这么沮丧好么,我知道还有个原因是不,” 儿玉叹口气,起身甩甩手,嬷嬷送来毛巾,他拿过来擦干手。走到亮亮身后跨坐下,抱住她轻轻揉她,亮亮奈水好,就有涨奈的时候, 亮亮仰起头看他,儿玉低头亲她一下,“你别瞎操心,你平安生下儿子,我放心好多。” “可你不开心。俊生是怎么回事儿!这个案子为什么非不给你个痛快!”亮亮一下也来了火气,起身烦躁怒斥, 儿玉张手又把她抱回来,轻轻摇晃,“所以我也纳闷,这次父亲很不同寻常……不过,也不必你再出面,”儿玉顿了下,低头够着看她,“我就是有个小请求,不晓得你舍不舍得,”又‘奸贼’得很, “你说!哼,你想要什么我什么时候不帮你的,”亮亮嘟嘴, “我想要印子。” 亮亮一听,果然,眉心蹙起来,回头看他,“印子?” 儿玉点头,“是的,我想叫他跟着我也加入专案组。”儿玉抱着继续摇,“你是忘了,你喜欢的印子还真不是俗物,这小子办案这点特别灵光,我想叫他来帮我破案,一定事半功倍!” 亮亮渐渐转忧为喜,“是么,”儿玉咬她“看你爱的,”亮亮又接着直起身回头“可他的病……”还是不放心印子的身体, “那这样吧,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他要愿意,你可以顺道给他‘提条件’嘛,譬如以身体为要,动脑子的事儿可以,冒险的事就躲远远……”看儿玉那个老狐狸样儿!显然是既捉着亮亮的筋儿又抓着印子的软肋! 还用说,亮亮还故意“随口”跟印子就这么一说,你看印子那起劲儿!恨不得立即下地就成特景!亮亮还有点翘气了呢,之后印子嘴里提“儿玉”比她多!——嘿嘿,亮亮之后“有得气怄”,当儿玉和印子“终于见证彼此”成了“莫逆”,她更难掌控这两小子! 真是“当景察”是印子的终身梦想啊,一旦说能复职,且还有案子办,他更“特别听话”配合医嘱,想赶紧恢复体力投身到他热爱的事业中去…… 2.93 这不是两个男人头回见面,却仿若初次,毕竟都有点“重生”的意味。 对儿玉而言,他小半辈子贪图享乐,真还没下过这样大的决心说想办成一桩正经事,这个案子,他实在太想赢! 对印子来说更不必说,不提他忘了大半,忘不了梦想,加之知悉这个案子事关溥朝荣耀,有亮亮的因素在其间,他也更想尽力! “你好,” “你好,” 这手一握,谁也想不到真就一辈子再“携手共进”下去了…… “这是你的复职文书,你的景徽,你的配枪。”儿玉亲手交给他。事实也正合适,儿玉从前就可说是他的上级。 印子恭敬双手接过,激动自是不可言喻。枪,还是熟悉那把,枪把那里都有些脱漆,但,着实顺手,生死之交了!只是这景徽,上面的景衔叫印子疑惑看向他……儿玉笑“你是还没记起来,之后你调来武组部是升了级的。”印子点头,“感激。”收起了景徽,枪,别在了腰后。 “这个案子的卷宗你都看过了吧,有什么想法。”儿玉一比沙发,两人坐下, “恕我直言,按说这不是一个难办的案子,愈是这般打眼的东西它丢了,稍用心,这会儿都该有蛛丝马迹浮现了。但,为何僵持这么长时间了,且可说在‘高度施压’倾全力侦查的情况下,依旧毫无进展,我想,这案子背后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你是说,咱们内部有问题?” 印子肃真地看着他, “您的父亲如此阻拦您办此案,”印子顿了下,“我想,真想找突破口,可以就从这方面入手,他为什么执意不让你参与呢?” 儿玉望着他,是真有些了悟。——不得不说,他找来印子协助实在是太正确的决定了!且不说印子思考的这个角度着实“新颖大胆”;就算他的部下或许也有人想到这层,但,又有谁敢这么“直言不讳”呢! 儿玉轻轻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抬头又看了下办公室的挂钟,“马上专案组会开会,新到任的组长会露面。说实话,这人我从没听说过。” “嗯,查查他的底也是有必要的。”印子说。 之后,二人一同往总部大楼去。路上,儿玉与他又交谈了许多,着实是这样:双方都坦诚,二人也都聪明,只会愈加对味儿…… “印子!!”楼道,忽然一人多么激动地一声大喊! 印子回头,也是瞬间眼亮,“老韦!”这才是他“仅恢复记忆里”的老上司! 印子基本上是从楼梯上跳下来,还是跟从前一样精猴儿一样一把抱住老韦,“嘿嘿,我回来了!” 哎哟,老韦都哭了! 他这个胖胖敦实的老上司哦,老泪纵横地抱着他直捶他背,“我听宋鑫讲你还活着,真是!……”是的,宋鑫一直和老韦没断联系,印子一“复活”他就告诉老韦了,老韦当时就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呢! “活着活着,就是脑子不咋滴了,忘了不少事儿。可我没忘你!”印子个臭小子还是和从前一样,跟他亲热地没大小,直怕他肩头,“我是这会儿才下地,想着和你们聚聚呢!”“好好,好好,”老韦就是泪流地又笑又点头,肯定也看见他大半脸的滴血红心印儿了,想着印子这好个孩子吃了多大的苦啊…… 老韦这才注意到还站在楼上台阶上的儿玉,立即稳定了情绪,抬手擦擦泪,正色,“好了,今儿你也是来参加专案组会议的吧,”恢复老上司的正经, 儿玉其实一直站那儿露出微笑,内心也是欢喜的,毕竟印子和他这些朋友间的真挚情感是叫人动容。 印子也笑着望了眼那头的儿玉,“是,这案子我也加入了。”老韦恭敬朝那头儿玉点点头,再拍拍印子肩头,“那你先去吧,我今儿来总部也是为这个案子,一会儿也会参会。等会儿再打电话联系。”“好嘞!”印子又跑走,却跑几步后又回头边后退边笑着指着他,“老韦,我生儿子了!你们的随礼我可记着呢!”“去你的!”老韦笑着假意踢他一脚,印子招招手,跑上楼了。老韦笑容就没褪,是真为印子高兴! 儿玉毕竟身份特殊,加之名义上他是“专案组副组长”,所以他的前来,还是引全体起立,接着,与不少高官握手。 入座后,他倒没坐主席台,因为今日他不是主角,那位迟迟不露面,仿佛不到最后一刻不揭开神秘面纱的“正组长”才是今日之重点焦点! 印子是以“儿玉助理”的身份进入专案组的,于是,他就坐在儿玉身侧。儿玉时不时会向他低语,实际是在向他介绍一些“关键人物”…… 终于,高光时刻来了, 随着部里一位高官亲自引导而来,这位“组长”终于出场! 全体起立热烈的掌声里,却,印子差点就跳起来冲上去!嘉维!!…… “这位就是咱们正式任命的专案组组长,沈莫离先生。他来自国际刑警组织……”高官热情洋溢地讲述着这位“沈莫离先生”辉煌的学历及经历,但是,印子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就是嘉维嘛!笑容旁一个梨涡儿都一模一样! 当然,最受冲击的,绝对不是印子! 印子的记忆里“嘉维还没死”,他还在“外地”(是的,他也不记得嘉维具体在何处)执行任务, 但,老韦没失忆呀!! 嘉维已经牺牲了啊! 这,这个人,太像了!!……得亏老韦是愣扛住了,早上出来前儿也吃了高血压药,要不,今儿这一喜一乍能来个脑溢血把他立即带走! 不行,这太蹊跷,既然印子也参与到这个案子中,他又这么个状况,必须还是得跟他说说,否则,怕有后患!经历过“失去印子”,老韦也倍加珍惜他! 谢谢给宝贝儿投小钻石,谢谢不离不弃追书,亮亮不会叫您们失望哒,嘻嘻。 2.94 筱爷天生就是个耀眼人物,他一小就有“意见领袖”的范儿。这位,也不差,上来说了几句,挺激奋人心的。不过,务实的人听来还是虚了些。 明显,儿玉也发觉一旁印子的“激动”,他甚至一把捉住了印子的手腕!印子回头看他一眼,儿玉轻轻摇头,印子也就安定下来,听上头这位沈组长发言完,整场会开完。 没想,一结束,还没待印子与儿玉交流,他的手机就来了电话,是老韦,“你快出来,有话讲!”印子晓得事关嘉维,也不避讳儿玉,儿玉说“叫他来我办公室。”印子遂喊来了老韦。 但在老韦没上来前, 一进办公室, 儿玉眉心就蹙得紧,“你也认识筱嘉维?” “嘉维是我从小到大的哥们儿!”印子的激动可想而知,他一个失忆怎么就“天翻地覆”了?嘉维怎么就变成那个姓沈的货! 却,没想下面还有更打击他的! 儿玉望着他,“那,筱嘉维已经死了,看来你也是不记得了。” 眼见印子眼睛张大,“你说什么!”这才是深受打击…… 正这时,儿玉秘书何其进来“老韦来了,”儿玉一点头,却也忧虑又看向印子, 印子有些站不稳,他单手撑在桌边,眼睛依旧大睁着,不可相信——许是也想极力回想,但,头再次剧痛起来,他愤恨地抬起左手又捶了下自己脑门,“印子,”儿玉疾走过来,“还是坐下吧。”印子垂着头合眼摇摇头,“他死了……” 这时,老韦也进来了,他望见印子忙要走近“印子,嘉维他!——”儿玉一抬手,“我才告诉他,他不记得筱嘉维已经……”老韦懂了,再看印子卡白的脸色,尤显那半边脸滴血红心更惨艳!一时也是为他担心,“印子,你缓缓,” 印子手变成握住桌沿, 扭头看向老韦,眼色特别沉,“那就是说,这个沈莫离绝对不可能是嘉维,” “是。但是太像了不是!不可思议……”老韦依旧在震惊里。印子和嘉维是发小,他与嘉维共事时间也不短呀,太熟悉了!若说这人就是长得像还好想,关键是,之后他发言,老韦也是眼睛不眨地盯着看,连微表情、手势,都跟嘉维平常习惯性的几近!这就…… 老韦都有这样的觉察,印子难道不比他更熟识?所以才觉翻江倒海呀!“老韦,那嘉维到底怎么没的!”印子再次狠一捶自己脑袋,“我这不中用的脑子!……”是呀,想想嘉维与他年少即铁杆,嘉维已经不在了,他竟然都忘了!…… 老韦赶紧捉住了他胳膊,“印子!别这样,你也是受害者,”老韦看看一旁儿玉,“玉少,今天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瞒您了,嘉维的死,背后也是事关大案,当时,我也是没法,只有求助印子,却没想,肯耐元对印子也是穷追猛打,叫他一时陷入两重艰险……” 随着老韦的谆谆追溯,儿玉听得也是惊心动魄,他望向那边坐在沙发边双手搁在膝盖上垂着头的印子,头回也算钦佩起他来——他很有担当,心中至始至终有着不可移的正气! 而, 那头印子听着, 头再痛又如何,也要顽强地扛,极尽所能地去寻找、拨开那混沌的记忆…… “那,当时,能百分百确认死的是筱嘉维么,”环臂靠在办公桌边的儿玉问, “车毁人亡,尸首焚烧得面目全非,虽说也有可能会出纰漏,但,这是小京景方反复确认,也出具了DNA检验……”老韦答, 儿玉轻轻摇摇头,“不是亲眼所见,再完备的证据链都有可能人为操动……” 这时,印子抬起了头, “所以,这个沈莫离就得好好试探试探了,看他到底是谁!” 儿玉起身走至茶水台边,边倒茶边还是又摇摇头,“有时候你再贴切的手段也不见得试探的出来,”倒好两杯茶,他端来一杯递给老韦,老韦恭敬两手接住;一杯交给印子,就在印子身旁坐下,“我听说藏地有种巫术,特别厉害,他能将人洗脑的,别说忘了自己是谁,且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儿玉忽然顿住,不由看向印子……好在印子两手摩挲着杯沿没看他,只是他突然住声才转头来看他,儿玉掩下神色继续说,“所以说,就算拿从前他再深刻的事去试探他,也不见得有结果,他或许早已被咒语深迷。” “‘藏地巫术’我小时候在藏地也听人说过,可始终都是传说,现实里谁也没遇见过。但是,邪乎的事儿,不可尽信,也不能太轻视它……”印子也说。毕竟他有藏地血统,加之谨慎细致的本性,叫他不会轻慢这些。 “好吧,既然出来这个‘沈莫离’也不是坏事,你们先去试试他也行,至少是个突破口。”儿玉说。 印子和老韦点头。 他们走后,儿玉坐回刚才印子坐着的位置上,沉思许久。 是的,“藏地巫术”他也是从阳阳那里才头回听说,知晓皮毛。刚儿说出来也是思维到了这里,但,立即顿住!是因为他突然想到印子会不会就是……其实,印子脑子里确实有瘤,但这回在宫里细致医疗,已然排除“恶性可能”,而且,医生说,这种瘤子叫“果瘤”,也就是说它必须像果子一样长到一定程度才方便安全取出,并不致命,也不会影响人脑部记忆。 那为何印子还会时常头痛,且头痛欲裂那种?…… 还有,老宋送进宫来的“印子的药”,宫医们也分析出来了:根本和脑痛治疗无关!反倒是,里面分析出多种与“精神治疗”的、甚至禁药成分。更叫人忧心的是,这些成分的沉积就是导致印子“吐血”的直接成因! 可以这样说,这些药“能缓解他头痛”,但,也是毒药啊…… 儿玉轻蹙起眉头,他不能敏感地“一有这个联想”就确定印子是不是中巫术所致,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不是? “玉少,泉主任来了电话,说他在车库等您。”这时,何其又走进来小声说, 一听,儿玉立即起身,“好。”拿起车钥匙就要离开,走几步,又站住,吩咐道,“你注意下车库,不要给人留下眼线。”“是。” 泉林是他老子的身边人,也是少数愿意对儿玉说真话的人。 2.95 “玉少,”泉林上了车,恭敬喊声。坐在驾驶位的儿玉一点头,“老泉,辛苦了。” 泉林赶紧汇报。这一听呐,儿玉看似平常听着,其实内心波动不小。 儿玉赞同印子的话,从“他老子不叫他参与这个案子”入手,所以调出了泉林。不过初始只觉得或许父亲是怕他能力不及,亦或这个案子实在重大,牵扯多,怕他身陷不该有的麻烦里——但,这一听泉林说……可叫儿玉心惊! 原来,这个沈莫离根本就是父亲钦点的办案组长!而并非一先所传的,是部里在“精英”中选拔推荐给参长,然后再由参长指派!按泉林的话说,这个“沈莫离”就跟“空降出来的一个神童”,学历经历吓人,可从前闻所未闻,即使是他这样的多年参长身边的高参,也没听说过,但参长就是坚定指定了他!…… 那就是说,这个沈莫离跟父亲是有渊源的…… “玉少,我也知道您一心想办好这个案子,或许对这个沈莫离也好奇。但我还是劝您不要轻易动他。”泉林顿了下,态度很诚恳,“看样子,参长很器重他,明令了他的特别权限,且,任何人不得妄议质疑。”儿玉扭头看向他,“父亲把他也带到过你们面前?”“是。前天高参会议上,他作为行助组的一员参会过,当时大家谁会注意到他,不过其间,参长让他复述并解释过一段文件,原文他竟然记得一字不差,而且解释时条理分明,要点清晰。我们当时只以为参长又得了一位厉害的行秘,今天才知道,他就是沈莫离。” 这样年轻!参与高参会,且并非“高参”而“单独发言”! 儿玉清楚,父亲“选拔人才”“重用人才”极其严苛,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给过一个人,还是个这样年轻的人,如此“大的荣耀”!……也难怪泉林都会这样劝他。 儿玉靠向椅背,微笑起来,“我怎么会去动他,如果真这样有能力是好事,办案得力不更好……”其实,你晓得儿玉内心翻江倒海! 是的,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从前,他确实贪玩懒散,但本职工作即使“面上看着像装正经”,但,业绩也摆在那里!并非真“一无是处”! 可这次,儿玉竟然有种“父亲从来就没真正看重过自己”!——看过沈莫离,儿玉好似才顿悟:这才是父亲“真正培养一个人”的方式!先藏起来,磨砺他,将他打磨得强大无比;适时,再放他出来大放异彩!…… 儿玉一时有些怔愣, 却,接着,听泉林讲起另一桩事,才是更掀起头脑风暴! “对了玉少,我还听说,参长有意将小京禁水程家的长女程亚宜嫁给沈莫离。” 这一听,儿玉简直是立即转头看向泉林! 莫怪儿玉吃惊若此, 你晓得,他和馥舒砚离婚之初,父亲曾有意就将程亚宜给他续弦!是当时亮亮“霸占着”儿玉,根本不容儿玉离开她半步,父亲才作罢!…… 程亚宜是谁, 前儿也介绍过,复杂的小京除复杂的小京王府,还有它之后日益壮大的“两大家奴”世家:关西章辽和禁水程家。 章辽家老三章辽瑛和小手不还私交甚好么。 而这个禁水程家——那就谱儿比章辽家还大! 不说过减血后代反骨居多,造得主家乱七八糟,一时衰败;趁势,这两大奴家迅速崛起。其中,禁水程家比章辽家发展得还壮大! 至如今,这个“也甚反骨但能力可行”的小京王宁芐掌权,程家和章辽家都有收敛,但论亲疏:章辽跟王府走得还是比程家近些。也就是说,程家面上“服”,根本上还是“反”的。于是在参长主导的“削藩”这桩上,程家自然更靠近参长! 如今程家家首是程冠旬,程亚宜正是他嫡亲的妹子。 程家的女孩儿可说是自雪家后,最负盛名的“名媛之家”! 他家的女孩儿,虽说未达雪家那般鼎盛,出了若干王后;但,嫁与的全是王侯世家!也就是你家没什么爵位是沾不得他家女孩儿一点皮毛的,更合论像程亚宜这样血统纯正的嫡脉之女! 据说程家的孩子,只有嫡脉这一系,男孩儿中间是个“冠”字,女孩儿中间是个“亚”字, 他家的女孩子从出生起就是“富养”,极尽最好的给她们,但,也不骄纵,该学的,该了解的,该懂得的,一样不能落! 所以他家出来的女孩子,傲气是傲气,但,是真漂亮!真能力十足!真高贵! 这位程亚宜即秉承他家一惯教养——哦对了,程家的女孩子都“神秘”,这也是他家家训之一,不张扬,韬光隐晦。所以说,说谁谁谁娶到程家的女儿,次次盛大的婚礼都是爆点,新娘绝对惊艳世人!——作为长女,程亚宜更是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即使少数在贵族宴会亮相,给人的印象也是“极致美好”!而她的婚事更是受人瞩目,甚至有传,程亚宜是极有可能嫁进溥朝宗室之家的…… 但,是真没想到,父亲竟然将程亚宜许配给了这个沈莫离! 且先不提程冠旬迫于父亲威严不得不从命,是否真心甘情愿将亲妹子嫁给一个“非王爵之子”,毕竟沈莫离虽优秀,却着实出生“普通人家”。 仅父亲这个操作——儿玉明白,为了更加拉近程家,父亲采用“联姻”可以理解,但即使自己娶不得,王家也不是没有孩子了,另从亲眷中挑选也不是不可,为何这般“盛宠”,就给了他沈莫离呢! 看来,这个沈莫离着实不简单呐,父亲对他——着实也“过分喜爱”了…… 儿玉啊儿玉,虽说平常散漫好玩儿,实质何尝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再说,他作为俊生养子,从那么多家族孩子里被挑选出来,难道不是被一路悉心培养,也有一份家族责任感? 儿玉在父亲面前,无论亲情还是个性,终究还是想得到父亲认可的, 可现在看来,如何不叫儿玉心惊也心痛: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看来并非一直以来的所知所想啊…… 2.96 “浪说曾分鲍叔金,谁人辨得伯牙琴!干今交道好如鬼,湖海空悬一片心。” “海鳖曾欺井内蛙,大鹏张翅绕天涯。强中更有强中手,莫向人前满自夸。” 印子躺在凉席上,他的大胖儿子趴在他肚子上啃小肥爪子,涎流。印子也不管他,恁他啃得“香甜”,圆溜溜的黑葡萄眼睛到处瞄,何处都是新奇。印子呢,边嘴里念着定场诗,边手里盘弄着啥。娘胎里带出来的好啊,他儿子看来全遗了他俩好惊奇故事的趣儿,好像也特别喜欢听这些,每回印子一念叨小儿子哭闹的一会儿就能安静下来,鬼晓得是真听懂了还是咋了,特别好玩儿!印子呢,简直一肚子的定场诗,念不完,不打重样儿的,亮亮也极爱听! 亮亮喝过粥擦了嘴儿也跑过来趴他边儿上,“这是什么,”好奇他手里盘弄着的, 印子不愧是捯饬超跑的,各类精密小零件玩得超溜儿, 他将手里那只编着的像手环一样的东西拎起他儿子一只胖爪爪戴上头,“你看啊,这就是个移动感应器,”他又拿起亮亮戴过的一只耳环,递给她,“去,站门口那边听听。”亮亮忒大趣儿,笑着两指头拎着就跑去门口。 见这边印子一根指头挑起他儿子的小肥爪,冲“手环”好小声说了句,“我爱你。” 那头,亮亮咯咯笑,“听得好清楚。” 印子抱起儿子,“你这还有点近,还可以再远些,它可以连WiFi的,能当窃听器用。”亮亮又跑老远,两个玩得不亦乐乎。 “我爱你,小苹果的妈。”估摸听见自己的名字了,小胖儿子也兴奋起来,直跳!发出类似小猪呼呼的声音。那头,听亮亮叫“他的呼噜声我都听得见!” 哎,现在小苹果还是叫“小苹果”,顶多爹妈叫他“果子,果儿”,还没个正式的姓与名。为啥呀,主要是他要姓什么成了大问题! 溥皇已明确赐姓“溥”,亮亮却坚持要他随父姓洛。这次小舞也显出“霸道”,这点上一直不给妹妹“让步”,亮亮虽说坚持,可也一时为难,她还在等着妈妈去说服哥哥……倒是印子这点上十分随和,他听亮亮讲了“她哥坚持的原因”后,挺能“感同身受”,“我要没你,孩子这事儿上肯定也不做指望。陛下是还没遇着自己的姻缘,他那个位置考虑的多点也无可厚非。”“你不介意儿子不跟你姓?”“不跟我姓就不是我儿子了?”亮亮抱紧他,很感激他的体谅…… 当然,即使后头小苹果有了正式的姓名,人们还是习惯称他“果果殿下”,这不仅和他的乳名有关,更因着他这张红果果一样可爱漂亮的脸蛋儿,喜庆极了!果果殿下十三岁以前都是个小胖墩儿形象,正因着这样“丰裕欢喜”又“天赐美丽”的容颜,果果殿下从年幼至年少几次三番被奏请是“藏地灵童转世”要奉去藏地行“坐床礼”!但他又太好动了,根本坐不住,惹得他小舅舅总“嫉妒”地说,“我小时候也胖也不丑,怎么不选我!” 印子自制好玩儿的这个“感应器”,耳环嘛,亮亮之后还经常佩戴上了。就是没想,它竟然还真无意中“起了大作用”! 这天,小苹果睡在自动摇窝里,亮亮呢,坐旁边绘画,一旁小音响里播放着印子录得单口相声,娘两儿听得带劲儿,可不惬意。 忽,亮亮单耳戴着这枚耳环里发出滋滋声响,亮亮好奇,看儿子小手,上头没小手环。起身又在他摇窝里翻找了下,也没有,那就是印子带在身边呢。 滋滋声响一会儿就消失了,亮亮本也没在意,不过过了会儿,又响起来,且“嘶!”还啸音了一下,亮亮摘了下来,蹙眉看它,再又贴近耳朵,竟然听见好小的人声……初始,不够清楚。亮亮关了音响,小胖儿子一听没声儿了还闹了起来,亮亮叫嬷嬷来抱走了儿子,她独自在安静的环境里认真听起来……却,不久,亮亮就赶紧起身,“备车,去牙山!” 不得不说,印子做的这玩意儿真是质量过硬! 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听见言语,接收性能太好了。且车上,越接近牙山越听得清楚。 亮亮就是好奇,阳阳找印子去干嘛?为什么还特别问了句“没跟亮亮说你来我这儿吧”。印子看来也不明所以,如实有礼答,“没有,我在单位上。”“那就好,你随我来……”再后头,又听不见了!不过亮亮估摸不是“感应器”出问题,而是阳阳肯定把他带进他的“清修室”,那里本来密闭,自然信号全无。 亮亮到了牙山,乘独立电梯直接上山进入上寮殿。月殿下也聪明,既然阳阳“这么瞒着她”把印子招来,她的出现自是不能惊动他!于是亮亮早“抢先一步”命人阻住了上寮殿的人去通知阳阳她的到来,长驱直入,只身一人来到清修室前。 隔门, 亮亮跪坐下来,细听。 “这么说来,你每次头痛还是会伴随着一些幻像,并非纯粹的生理反应……”阳阳说, 亮亮还一挑眉,咋了,他还想当大夫不成了, 却接下来,听阳阳再讲出些东西,亮亮可就不止一点震惊了! “好,你现在放松心态,听我说。你从小也在藏地待过,听说过‘藏地巫术’吧,” “藏地巫术?”听印子口气,他惊奇是惊奇,但确实也知晓,“它已经消失很久了。” “不,它一直存在,而且离我们不远,随时都会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使用着。” 印子到底敏感,他一定也大睁着眼,“您是觉着,我其实是中了巫蛊!” “是。藏地巫术历史古远,神秘莫测,掌握它的大家现存世上确实不多,但,不可否认还有些人略知皮毛,就已然拿出来当利器伤人。从你的状况来看,你纯粹的病理原因根本不可能致使你记忆缺失至此。或许受了巫蛊,但,施蛊人道行不高,也就是说蛊得不够到位,你是个‘半成品’,因此还能自行恢复一些。 梓印,不瞒你说,我对这方面也小有研究。如果你愿意,我来帮帮你,试着解去你的蛊。” “可以的!”印子毫不犹豫! 二人殊不知, 此时独自坐在外面的亮亮, 只当听到“藏地巫术”四个字,就已然……亮亮入迷的状态,太不同寻常了…… 2.97 要说阳阳怎么晓得印子可能中蛊,还不是他的忠实拥趸儿玉“向他汇报”滴。其实呀,咱都晓得这方面真正的高手是他哥,婴皇!阳阳啊,他还说人家“略知皮毛”,他自个儿或许着实多那么点“皮毛”吧,实际呀,一样也是“半瓢水”!是他能涉猎的这方面的典籍多,还不是全靠自个儿瞎捉摸出来滴! 这下好,吽殿下对于自己在“藏地巫术”这方面过于自信了,闯祸咯! 不过,阳阳也是真聪明,自学的吧,他还真把印子给解通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家亮亮也是个“深度受蛊者”呀…… 里头,一番深奥神秘的咒语出来,印子着实如入异度空间。说阳阳“解得对头”就在于,印子入定一般怔愣在那里,头脑风暴,却真如“拨云见日”!关键在,他没头痛!是呀,真正的解咒,是没有任何痛苦的,人只犹如“历尽千帆,终渡彼岸”一样,再清醒,仿若大梦初醒…… 眼见着印子都在惊震中清醒!……阳阳着实欣慰也兴奋呀,这是他第一次“实战”!就如此成功…… 却, 忽然外头一声撕心尖叫!—— 阳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亮亮!!”印子犹如心意相通,她的心颤直抵他心!一切记忆被全数打通的印子来不及消化这一切,转身就去拉开门!——你说这是冥冥中的巧合吗,亮亮如此撕心裂肺的痛叫,正好与印子才想起来的,最夺去他心魂的,那日在老军山,肯耐元拽着他一同坠崖,他“不可置信”看向亮亮的最后一眼——身体往下坠,眼前火海冲天,听到的,就是亮亮这样同样的痛叫!—— 眼前亮亮的“失控”与那日刻骨的叫声重叠,印子抱住她的同时再次呕出一口血!此情此景,也惊吓住阳阳,不仅印子的大口呕血——就算他已经晓得印子这样极有可能与他从前长期服用的“救命药”有关,但,亲眼所见,依旧骇人!更叫阳阳甚至一时失措的是,印子怀里的亮亮!! 阳阳两手抬起地捧着,他也想去抱亮亮,但是,就连印子去抱她亮亮好像都无觉,她大睁着眼,眼睛里妖异得!——这模样,就跟走火入魔一样样!迷一个东西入骨了,走不出来了……阳阳吓坏了,他从没见过妹妹这个样子! 但,阳阳到底还是镇定,立即不假思索大喊“快通知陛下!!”是呀,关键时刻,永远是他们的大哥最靠谱! …… 你叫小舞说什么好! 他就这么一对龙凤胎的弟妹,至亲里的最至亲!他们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二话,哪里还有责备的道理? 再说,亮亮这样,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有他的错,他没有保护好妹妹啊…… 盘腿坐在明黄蒲团上的小舞和弟弟一样,穿起了深红藏袍, 他手里握着一颗东盲珠, 还是庆爷爷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给他的那颗。(第一部203) 他的庆爷爷早离他而去,这颗珠子时刻陪着他,握着,就仿若庆爷爷还能给他教诲与力量…… 内侍从外面将门拉开, 阳阳和梓印恭谨立在门外, 小舞抬起眼,“你们进来吧。” 阳阳梓印躬身一行礼,进来了,一前一后跪坐在他对面。内侍从外边再次将门合上。 真的,在小舞印象里,他弟弟从来没有这样一刻“乖巧敬谨”过。宫里的规矩是规矩,但他一家子又那么“不同以往”,比普通人家的感情还要亲密!弟弟从小就跟他和普通兄弟一样,听大哥的话,敬爱大哥,但是也随意。再说,阳阳是个“调皮鬼”,爸爸妈妈跟前都随性惯了,哪见过这般“知错不得了”的样子! 说明,阳阳这次是真被“亮亮的样子”吓坏了, 是呀,家里人都知道,就瞒着他了…… “哥,我闯大祸了是吗,亮亮怎么了,”说着,叫看着的人谁不动容?阳阳真在掉泪!这着实是一母同胎的龙凤胎呀!说印子能“感同身受”,还能比过他和亮亮?亮亮的痛就是阳阳的痛,亮亮的疯就是阳阳的疯…… 小舞看着也心疼,他从蒲团上起身,走至弟弟身旁,就这么席地坐下,拍他后背,小声安慰,“别这样,这次没叫妈妈爸爸他们知道,他们要过来了看见你这样……头一个,我们知道,妈妈肯定得哭死是不是,”阳阳立即抬起头,“别告诉妈妈!”可马上又真着急,“亮亮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怕妈妈骂,只要对亮亮好,你定夺!”好哥哥不是,最头件儿的,还是一心为妹妹! 小舞温暖微笑着点头,又拍了拍他后背,“放心,亮亮不会有事。不过,今儿既然你撞见了,得告诉你。”婴皇起身,重新回到蒲团坐下,他手上依旧摩挲着那颗盲珠,倒似感慨道,“我们一家人呐,看来跟这巫术真有不解之缘。”他端正放下珠子,“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正视它就是。”这就是婴皇气魄!兵来将挡! 再抬眼,看向一直默默坐在远处的梓印, “梓印,现在身体感受好些了吗,”毕竟他才呕出了那样一大口血, 梓印恭敬欠身,“好多了,谢谢陛下关心。” 小舞微笑拍了拍身前榻子,“来,你往前坐些。从今往后,也不必这样见外了,你是亮亮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不敢。”梓印依旧谨遵规矩,特别是他现下想起了一切,更深知…… “你想起从前了,还在怪亮亮?” “怎么会!”印子几乎是立刻就抬起了头!眼眸通红。 是呀,就是想起了一切,印子才觉得自己更该死! 什么巫术巫蛊,难道就这样轻易超越了自己的意志,夺下了他爱亮亮的一腔赤诚心!印子恨自己,他的“不够强大”还是伤害了亮亮,如若不是巫术左右,他怎会在意什么“亮亮对自己隐瞒身份”。老军山,他坠崖前,那望向亮亮“冷恨的眼神”,当初就是一把把利刃插向亮亮啊!……印子如何不愧,比较起来,亮亮对他的爱更宽容更大气,同样失忆的情状下,是亮亮先找回的他! 这些,都叫此刻的印子痛心痛悔,他没有爱护好亮亮啊, “陛下,”印子唇齿发颤,这是一个男儿最痛心的极致表现了,“我现在无地自容,羞愧,觉得,愈发配不上亮亮。但是,”印子望向溥皇,那通红的眼眸又发着光,与他半边脸的滴血红心映衬着,这也是一个男儿最极致的决心了,“我不会退缩。我记着上次祁先生对我说的话,与她交心,与她同心!亮亮好,我才能好,才能真正的好……”说着,印子还是垂下头哭出来,连阳阳都伸手过去拍拍他,都是男人,其实感受是相通的。 婴皇也多么欣慰地点点头,“说起来,我亮亮也是幸福的,看看咱们四个男人围着她转,哦不,加上父皇祁爸,六个为她做牛做马……好了,一会儿儿玉过来,我就把亮亮的情况和你们说说,既然要为她效犬马之劳,也该对她知根知底了。” 2.98 儿玉看过亮亮后也来到和室,终于听溥皇缓缓讲起他妹妹的事迹。 阳阳听了,这才会过来,他家兄妹三人看来和这“藏地巫蛊”真是不解之缘!哥哥不必说,一小就深得昌庆真传;叫阳阳吃惊甚至还有些不甘的,亮亮竟然比他早得早就“入迷这些”了! 笔者提醒下看官们可以回到上部258章有这么个细节:在银河家的三个孩子发现了“老溥皇活在西陵”的秘密后,小月亮曾“潜伏”至慈云宫老姑奶奶的寝殿,偷听到当时老姑奶奶对小舞提及“他的老父皇”,并一再嘱咐,不要将有关“藏地巫蛊”说给弟弟妹妹听……当时,小月亮就已经将这四个字“藏地巫蛊”记在心上,有着莫大的好奇。相当于“这棵撩人的种子”已经种在月亮幼小的心田上了。 之后,亮亮上中学,遇着嘉维和印子他们,怎么就接受“嘉维的问卷调查”还记得吗,不就是嘉维看准亮亮对“藏地”感兴趣!是的,这点,印子也想起来了,当时嘉维可是苦攻“藏地学问”为了接近亮亮!而他自己,也正因为有藏地血统,被嘉维逼着不晓得找来多少有关藏地的资料,像模像样地做问卷……对的,亮亮一直对藏地就怀有无比的憧憬,一个重大的因素,就是因为“藏地巫蛊”。 再后来,银河因着要在“舒适地”照料老溥皇,带走了龙凤胎,阳阳和亮亮突然就转学了!还记着最后,亮亮问过妈妈“妈妈,假如我转学去后一直考得不错,寒假,我和阳阳能去圣城看看吗。”——阳阳也记起来了,转学后,亮亮在学习上像换了个人!特别刻苦!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亮亮的成绩一直虽说达不到她两个哥哥那样的特别优秀,却已经足以叫妈妈欣慰。妈妈没食言,那个寒假,他兄妹俩去往了圣城——而一切的一切,叫银河后悔万分的,叫小舞心痛的,都从这个寒假开始…… 时间回到他们十三岁那会儿,哦不,再过几日,就是龙凤胎的生日,又长一岁,十四了。 专机上, 元拓带着医生孟行例行来看看两位小殿下。 这次“寒假圣城之行”,银河并未跟来,这也是她日后后悔的点。当时,一来溥皇十六的状况并不好,她离不开,但是允以孩子们的承诺又不能失言,只能叫他们去;再,六子和小璟的意见倒一致,阳阳也不小了,小舞在他这么大时早能独自出门到处跑了,再把阳阳这么“箍管着”是不公平。既然阳阳都能放手,亮亮你再“特殊管着”,小丫头肯定闹,所以,干脆这回就“大胆放手一回”,叫龙凤胎过个“独立暑假”! 他们直接从“老溥皇照料地”飞去圣城,身边跟着照料的人肯定还是得扎实,都是银河身旁的老人:元拓,小林,卢嬷嬷,宫医孟行。 圣城那边也一切准备妥当,小殿下们依旧住在从前银河住过的迦月宫。当然“消息”基本封锁,孩子们单纯过个寒假,没必要太大的规矩。 哎呀,两个孩子兴奋呀,从没这样过,一路上话不停,两个你来我往,看谁更了解圣城! 阳阳就仗着自己幼时被妈妈带着在圣城住过老些天,就自居是“圣城老人儿”了,被亮亮一阵“臭屁”,“你那时候还涎流满地爬懂个鬼,迦月宫有多少间房?” “999!”阳阳也是据理力争,我就比你在圣城呆过的时间长怎么了! “你都去过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都去过!妈妈要都去过,就抱我都去过!” 两个孩子争得吼破喉咙,担心死下人,圣城在最高原,两个孩子身体健康当然是第一要务,谁晓得这陡然上到那样的海拔,他们受不受得了,还这样“用力吵”…… “好了好了,你们都能干。保存些体力,需不需要吸氧呀,”这些跟着的,也就元拓能稍微“训训”他们了。元拓从前就是老溥皇的宫助,熟悉圣城;之后在银河身边也是主管两个孩子的学校事务。元拓为人严肃,总是板着脸,嘴巴却厉害,讲起理来更是一套套,两个孩子多少有点怕他。 “不需要,” “不需要,” 都消停下来了。 元拓再招招孟行过来,给他们量量血压,体温, 孟行戴着无框眼镜,斯文温和许多,“月殿下,喉咙还痒吗,” “不痒了,我好着呢!”亮亮赶紧坐起身,拍拍自己脖子,生怕被他们说成“哪儿不行”,她听见妈妈临走前嘱咐过,“但凡他两儿有点身体不适,就不能叫他们乱跑,谁不听话就给我送回来!” 孟行和元拓互看一眼,也是无奈笑。元拓睇她一眼,“你看这像嗓子痒吗,吵得嗓子哑还差不多。” 亮亮撅嘴靠回座椅,“我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阳阳就在旁边,“999间房,占地41万平方米,建筑面积14万平方米,宫体主楼13层,高119米……”又现, 元拓拿起水杯递给他,却像对孟行说,“阳阳这么下去嗓子估摸得疼,我们是不是得跟四主儿汇报一下,” 还没说完,阳阳接过水杯,“我喝水我喝水,不说话。” 臭小子,治你还没法儿,只要把你妈一亮出来,立马乖! 不过,飞机一落地,两个再调皮的孩子也展示出皇室子女的品格,很有涵养,真是雪银河的骨肉啊, 虽说不张扬,没大面积得知,但藏地主要贵胄无不到场郑重迎接! 没说立即下机的,还得按皇家规矩来, 藏地行政官前明,红教教主元嘎,黄教教主朱古,白教教主江白旺堆,悉数上机前来拜会两位小殿下! 除了前明,藏地胡佛贵胄们均行的“古礼”,跪礼三叩,诚敬无比。 孩子们来前,银河已专门着人教授过他们藏地礼仪,于是对此“老者的跪拜”,也无惊奇, 教主们在铺好的深红蒲团上行跪礼后, 坐着的两个孩子抬起双手,掌心向上,微欠身,“万福。” 教主们“谢上。” 礼毕,被扶起。 孩子们再起身,双手合十向教主们欠身还礼,“谢佛。”如果是溥皇,这一步则省。 然后教主们依次下机, 这才,二位小殿下在前明的陪同下下机。每人身后,一佛陀撑起巨华丽的万佛伞盖,尊贵无比! 2.99 除了天堂,唯有藏地,洗涤灵魂,净化心灵。 是呀,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藏地梦,但不是每个有着藏地梦的人都可以来到这里。藏地不仅有壮美的山川,巨浪轰鸣的峡谷,一望无际的平原,更是一块充满灵性的土地,是一块智慧的高原,是心灵旅程的伴侣,是大智慧的缔造者。 两个孩子来到这里没一天老实待宫里,能出去自由地大饱河山何不为? 真是对他们的味儿, 藏地的人对物质生活所求不多,他们豁达简单,是真正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有一杯茶一壶青稞酒就可以快乐地过一辈子。因此,藏地最不缺少的就是茶馆、酒馆,而且要小,小得丰富多彩。村民来来往往,爬到酒馆外的矮墙上或倒上一杯茶,或倒上一杯酒,漫无边际地聊着。 时常,还可以看到在冬天温暖的阳光下喝得摇摇晃晃的阿爸啦或者阿妈啦在马路上一边唱歌一边歪歪扭扭地回家,自由自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人觉得,没有任何一座城市像藏地这样可爱。 小林每天跟着他们,真心觉得这是两个太会玩儿的小家伙了。第一天,他们就跟小林“打好商量”:“您是隐士大神,没到最后危急时刻不轻易出动,看看我俩的智慧嘛。林叔,我和亮亮总要单独出去见世面的,你就当这回儿训练训练我们,也叫我们玩痛快点。”亮亮也在一旁直点头。 小林笑,“那你说什么时刻是‘最后危急时刻’,” 亮亮抢答,她抬抬左手,上头铃铛脆响,“我和阳阳任何一人摔铃为号。”果然准备充足呢,阳阳也摇了摇左手的铃。 “好。”小林挺干脆答应了,反正他是时刻会紧盯两位小殿下,他们想玩开心也是应该,但,真有没有“危险”,小林也会自我判断,哪里真会等他们摔铃。 此时他们拱进一个避街的小巷,找着一个特别有藏域风情的小酒馆,叫兮绝,很有特色。酒是不得让他们沾的,点了些饮料小点心。 阳阳和亮亮正在聊他们才从外面小摊上买来的画册,进来几个“劲装”小喇嘛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说“劲装”是这些小喇嘛穿着的都不是长袍,裤腿用五彩的细绳绑着,短袍腰间系黄带子,各个儿十四五的年纪,都很精神! 进来后你言我语,声音不大,说得藏语,阳阳和亮亮也听不懂。 这时,冲突出现了! 又进来两个小喇嘛,而且他们十分凶残地拖进来另外一个小喇嘛,将他推至中间空地,上去几人就对他拳打脚踢! 这个被打的小喇嘛看着清秀,却犟得很,打他的有人弯腰指着他鼻子叫他说什么,他咬牙闭眼不从!再打,他抱头窝成一团,誓不言语也不屈服! 阳阳往那头看,打架不稀奇,吸引他的是后来进来的两个小喇嘛,一人手上一把的小巧弓弩! 要说这世上保存最完好的古代弓弩肯定在宫里,加之他们父皇璟皇又极爱收集这些,阳阳和他哥从小没少摸这些。 弓弩是不好保存的, 传统的弓弩都是以木竹筋角为材料制作,入土日久则朽,就算一直能够妥善保存,随着时间的流逝,弓力也会慢慢衰败。虽然可以修缮,但是终有其寿命,一张好弓其性能稳定的可用期也不超百年。 史册、典籍中记载了许多精良的弓弩,但是却很少像刀剑一样流传到现在,徒惹后世唏嘘不已,所以历史上诸多良弓宝弩,宝物不存徒留名号。不过宫里还是有这么几把响誉尘世之作: 乌号。上古良弓,其称呼最早见于《淮南子》。它名字由来有个故事,亮亮都知道:有一次轩辕黄帝见到一棵桑柘树,树上有一只乌鸦在哀号。旁人给他解释,桑柘树坚韧,乌鸦如果飞走,树枝必然颤动不已。能够倾覆树杈间的鸟巢,乌鸦不敢飞走,只能哀号不已,黄帝听后命人砍伐这棵树的枝干,用其木料做弓,制成后果然是良弓,因取乌鸦哀号之意,得名乌号。 繁弱。“繁弱,夏后氏良弓”。尽管有各种说法,但都认定繁弱是古夏朝时候的良弓。在人类历史中,弓箭的发明远远早于文字,如果真是上古对良弓的称法,“繁弱”的流传或许应对着夏商之际复合弓的推广,而“弱”字是两张弯曲的弓的样子,这个字从诞生之日起就与弓有关。 大屈,楚灵王的一张宝弓。楚灵王建成了章华台,邀请诸侯一起来参加落成典礼,结果只有厚道的鲁昭公一个来了。楚灵王一时高兴,把自己的宝贝“大屈”弓送给他,结果鲁昭公走了之后又后悔莫及,厚着脸皮派人去讨回来。使者蘧启疆去吓唬鲁昭公说这张弓是齐国、晋国、越国等强国都想要的,鲁昭公心里害怕,就把“大屈”又送还给楚王了。 等等等等吧,诸如此类宝物,璟帝或苦寻得实物,或极尽仿真地复制,总之,阳阳定当见过不少。但他还是被这两个小喇嘛所持的弓弩吸引,因为它是典型的“藏弓”! 藏弓的神奇,在于它不同中原弓弩的“大”,它小巧力狠,命为“神弓”,是从前藏王朝的一种威力极大的单兵弩,由西夏归降藏地的“羌酋”李宏制成后进献给藏王。“射二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竿”,“神弓始用,而他器弗及焉”。藏王之后用神弓装备军队,它在对交趾、西夏、金的多次战斗中打出了赫赫名声! 显然,小喇嘛手上拿的,是最先进的改良版“神弓”,藏人智慧无穷,将它制软木成环,不用时可以收圈在臂上,方便也威武! 这种地道实用的“藏弓”在外头是极少能见到的,阳阳看着不眨眼,就连小林都感兴趣呢。不过守好两位小殿下是重要,收回目光,他也看出阳阳的“兴趣”,更注意,就怕吽殿下“一不留神”就“参与”这场小喇嘛的打斗中去了。 哎,可有时候是“你不招人”,是非火星子就溅到了你身上怎么办! 那个被团围的小喇嘛眼见是被“打疯了吧”,忽然如一只疯狂小兽手脚发力,四甩,牙齿也乱咬, 诶哟,又叫阳阳和亮亮眼睛大睁,他们还有“宝贝”!小林也是头回见,这帮小喇嘛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一人哗啦啦从盘着脚踝的五彩线条里抽出一丝“软金线”照着“发疯小兽”脖子上一勒! 这小兽身体好软,看来也有过训练,忽得脚一蹬凳助力腾跳起来向后一翻,被勒得白眼翻翻却也再一个膝盖抵到对方颈脖,对方终于松了软金线,但到底“以一敌众”,又被围过来的几个举起来重重甩了出去,刚好落在阳阳脚边儿! 嘿嘿,远远看热闹还行,我顶多不主动凑上去, 现在“被欺负的一方”都甩到我脚边儿了,我要还不“拔刀相助”,还是吽殿下的“仗义范儿”吗! 2.117(月亮篇完) 谁在发威! 肯定是我亮亮了。 说起来,这又是刺激老宋第二波,虽说上回他眼睁睁看见亮亮把“沈莫离”——哦不,只能叫回他本名汤俊,亮亮不准他再叫“沈莫离”!为啥,因为据汤俊老实交代,“沈莫离”这个名字还不是王俊生之后给他起的,而是他一出生,他母亲就给他起好了这个名字。沈莫离——生莫离——王俊生永远不离开他们……想想,亮亮听了就来气,能容得下这名字吗! 是了,老宋眼睁睁看见亮亮把汤俊魇成个“专说大实话的傻子”,亮亮在他眼里早不仅仅是公主,那是神女!! 老宋同志对亮亮更唯命是从! 也正是这天,老宋一得知小京紧张局势就立即赶来向月殿下汇报—— 小庭院里那棵苹果树这个季节虽说光秃秃,但坚韧的枝条寒风中挺立,又是别样景致。 廊下间隔几步就燃着火盆,加之本有地暖,于是即使人从屋内走出来依旧不会感到寒冷。 老宋赶来时,亮亮才奶完她的小苹果,双手叉腰站在廊下随着舒缓的曲子立起脚尖儿,像儿时妈妈训练她那样,跳些芭蕾的基本步伐。 “月殿下,不好了,出事儿了!小京大乱……”老宋一来自是噼里啪啦将小京现今局势一通说。叫人焦心的,自是儿玉和印子此刻也正在小京,恐有危险…… 只见,廊上立起脚尖儿的月殿下,听着,也只是站稳,叉腰的双手都没拿下——真的,从老宋这个角度仰望上去,月殿下实在美得摄人心魄! 她低扎着长长的马尾,头发蓬松,时而有些微风将发丝调皮卷起。生过孩子后,亮亮自是也丰腴些,配上少女的绝美脸庞,又风韵绝佳! 最重要,此一刻,她的淡定,她的胸有丘壑,甚至,睥睨天下之势!——是的,亮亮听了这些“大乱”丝毫不慌张,她只是望着那棵光秃秃的苹果树沉思了会儿,好久,似乎呢了句“该他还债了,这么着儿,也算轻饶了他。” 月殿下看向他,老宋心中一凛,人都不由站更直, 只听得殿下吩咐,“你去后屋把那笼子拖出来。” 老宋一怔,笼子? 可也不及细想,跑去后屋,待看到眼前的“笼子”——老宋一口大气差点儿憋过去! 这,这是!——只见一只不算特别大的铁笼子里,参长,对就是参长!他蜷缩闭眼坐在里头,像个受惊吓的孩子……是呀,当老宋硬着头皮去拖拽笼子,惊醒了他,他更是受惊吓地睁开了眼,人紧紧抓住笼子栏杆,惊恐异常! 笼子下有四个轮子,看来是精心所做。老宋一人将它拖拽出来,也不算费力。 再回来看见,月殿下披上一件长及脚踝的薄袍,安坐在上头铺着毛皮的摇椅上, 她翘着腿,一摇一摇,低扎的马尾放到前面,人陷在雪白的毛皮中,特别尊贵,也美艳异常。 笼子里的王俊生一看见,像望见鬼,吓得哆嗦背过身去!——老宋心忖,莫不是殿下已经把他魇了…… “宋鑫,”殿下一喊他名字,才好玩儿,老宋像个最忠诚的战士,“是!”又是立正站好,就差敬礼了, “把他脸扭过来,看着我。” 宋鑫抿抿唇,弯腰打开笼子,几利索又大力地把俊生一把拽出来,俊生惊恐得哦,他大睁眼,嘴也张着,似要叫出来,可怎么又发不出声儿……老宋也是凶戾,起身站稳,一手拽着俊生的发,一手扳着他的下巴对向殿下那方,同时,一脚踩在他脚踝处,俊生只要想闭眼,他就使劲儿一踩,迫使俊生不得不大睁开眼! 上头亮亮始终淡然, 只见她慢慢放下腿, 身体前倾…… 老宋聪明,有了上次“教训”,赶紧将脸扭向一旁,坚决不看她!——是了,怎么会不好奇呢!没有听见一点声响,但老宋晓得,殿下又在念咒估摸更深层次魇他了!她没有发出一声,却这“无声地只动唇形的迷咒”更厉害,渐渐,老宋明显感受到他辖制住的参长越发失去惊恐的劲儿,老宋只敢低头去看俊生,只见他人眼神也慢慢变得平和,平静,甚至纯真,像个孩子…… 许久,参长像变了个人,整个人周身特别干净的感觉,他盘腿坐在笼子口,平静地目视前方。 就听上头殿下说,口气威严,“还不快纠正你犯的错儿。从今往后,潜心修佛法,为雪银河祈福,就是你唯一的使命。” “是。”王俊生垂首稍一弯腰。有如谨遵佛旨! 殿下又指示老宋与俊生交谈,老宋拨通了几个电话,俊生一一“传令”,下达得全是“拨乱反正”的指令! 哎哟,如何教老宋不心惊激动,月殿下就是神女!她“一番魔力”简直就是“直攻对方水晶”,擒贼先擒王! 一切叛乱,就在月亮几句摄人心魄的咒语中化解,如何不神奇…… …… 夜更深了, 小苹果反倒醒了,小家伙闹啊,估摸屋子里太热了, 月亮抱起儿子走去廊下,指着那棵光秃秃的苹果树,“你看它长长的手臂能够到天际……”又开始讲恐怖故事, 诶,小家伙爱听呀,终于安静下来,承袭他妈妈的漂亮大眼睛在星空下,丝毫不比星子丽弱。 忽然, 那边大门猛地被推开, 只见小舞和阳阳站在门下,远远望着廊上,抱着小儿子面带微笑的美丽妹妹, 月亮笑意倩然, “哥,你们来了。” 仿若隔世, 她的两个哥哥只觉, 大错特错, 对他们挚爱的小妹妹的了解, 大错特错啊! (月亮篇完) 谢谢大家不离不弃看完“银河与月亮”母女的故事。接下来,我会继续写我从前“螳螂系列”的一个故事,《没头没脑》。放心,大家期待的天使5会在《没头没脑》后写。咱们明天继续3.1。 谢谢大家给宝贝儿投小钻石哟,接下来的故事肯定也不会叫您失望哒,嘻嘻。 3.1(没头没脑) 前情 西方极乐世界,一派祥和。 佛祖座下抚养着一只翠绿螳螂,名翠翠,育有多子,五颜六色,各有各的出息。 唯一只灰色小螳螂,十分沉默,总在妈妈分好的卵壳里静默不动。但是据翠翠观察,这只小螳螂十分大方无私,连佛祖难得洒下的甘露,都悄悄分到了其他小卵壳中。 翠翠陷入沉思…… 不久,她趁佛祖一个“眺远”的瞬间,迅速将小灰螳螂的卵壳踢出天际!只见这只小卵壳呈抛物线状“咻”……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翠翠满意又安匐在座下。适时,佛祖回眸,十分心爱地向她伸出掌心,翠翠端雅地跳了上去…… 殊不知, 就在那望不见的茫茫云海的尽端, 观音沉着脸立在那里, 他手上揪回了灰色小卵壳, 轻轻向上一抛, 一食指竖起,灰色小卵壳悬空随着他食指的转动飞速转动! 食指再指向一方, “咻”! 小灰卵壳完全向妈妈“预定方向”相反处砸了下去…… 此故事荒诞无稽,且某些部分三观尽毁,权当娱乐,博君一乐。 …… 1 “听说这次是几方下来查账,哎,又得加班了。” 王羊看上去盯着电脑在认真办公,其实,心里七上八下。 她是柯秒的嫡系,帮他做了不少假账,虽说她明晓得柯秒神通广大,但每次有这类查账,她还是担心。 “王羊,柯副局叫你去他办公室一下。” “好。”王羊收拾好文件,起身后还是顿了下,又坐回来,从包儿里摸出来一只小录音笔,放进口袋里。这才起身去六楼了。 敲门, “进来。”男人的声音带有磁性,着实好听。 王羊推开门, 见他站在窗口,背对着自己。 从后方看他,身材真是没话说了,腿长,腰身窄美。 “柯副局。”王羊喊一声, 男人身未动,头转过来,看她一眼,“进来,门关上。”头又扭过去。 王羊进来,转身轻轻合上门。 没再走进,还是站在门口。 依旧望着他这无敌的背身影。 柯秒无疑是个极品,就是太叫人琢磨不透。 他看上去是个正人君子,其实“鸡鸣狗盗”的事都做;他路子野,要说光贪财,凭他的板眼何至于屈居一个区教育局的副局,这也不是个有油水的差事呀……反正想不通。 反正王羊是他的心腹,但也处处提防他。原因很简单:一,王羊也不是好货,这个女人超级自私,是的,超级的自私。她贪慕虚荣,物质非常,平常开销大,“不这么捞点”根本供给不上她奢侈的生活。 再,她也确实“有把柄”落在柯秒手里。王羊的三叔王止怀是原市教育局一个副局,后巨腐被捕。王羊当时并没有如实把三叔的所贪资财向专案组交代……是的,柯秒知悉这些。 估计是半天也没听到脚步声,男人再次转头,见她还站在原地,“怎么了,”轻蹙眉, “上面这次下来查账,阵势有点大。”王羊也蹙眉说, 柯秒听了后却舒展了眉,转过身来来开座椅,“怎么,怕了,” “是怕了,光最近拨下来的那几笔款去向我都还没做好账,怎么交代?” 柯秒慢慢坐下,舒适地靠向椅背,微笑望着她,“来,坐,” 王羊不动,“我真的很着急。” “来,坐下。”他语气里稍有些命令,“你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多大点事。” 王羊走过来,在他办公桌对面椅子上坐下,当然也是听他这么讲,估计他有准备了。她连手里的文件夹都没放下,还抱着,稍倾身,挺迫切地问,“你是不是有辙儿!” 柯秒手指轻轻敲敲桌面,眼眸微垂——真的,有时候你会觉得他真是极有丘壑与大智慧的男人!但,偏偏都是筹谋些鸡鸣狗盗不入流之事……“嗯,放心,我可以把查账的时间往后拖几天,足够你做好账了。” 王羊这才将文件夹放桌面上,不过身子还倾着,接着问,“帐做好了,你能做到叫这次查账的人一会儿都不找我吗。” 柯秒轻抬眼看向她——这真是个极自私自利的女人。她好处要大半,办事却只愿承担最小的风险。他敢保证,此时她裤腰口袋里藏着录音笔,把他此时说的话录得明明白白! “怎么可能,账面都是你的签字,一会儿都不找你可能吗,” 眼见她就有些生气了,柯秒懒得跟她为这些争来争去,手指一抬,“总之找不着你的茬儿,可以闭嘴了。” 这是他对她一贯的语气,总有种很致命的利落霸气!其实也叫王羊有时候想不通,她是受制于他,但也不至于这样叫他“像训孩子一样”直接叫“闭嘴”“到此为止不准再提”之类……哎,王羊是心里不服生气,但,她还真有时候挺怕他。奇了怪了,柯秒在人前那绝对是“谦谦君子”,是全局上下人人“冒星星眼”的“又好又正面又极有魅力的男人”!在她面前,且不是那么回事,黑暗得很。 临走前,柯秒给了她一张卡, “你去买两条项链,我太太那条要TiffanyKeys系列的白金镶钻冠形钥匙吊坠款。”他微笑,又十分单纯迷人。 “嗯。”王羊拿着卡出来了,心里却忽生一种压不住的愤怒气焰! 每次“大考验”将来,柯秒都会这样给她些“小恩小惠”:一张卡,但里面的钱数绝对精打细算! 怎么个精打细算法儿? 他总会指定叫她拿这张卡去买指定的东西,都是双份,他太太一份,她一份。 他太太那份,通常他都会说得更详细,这样,将他太太那份买了后,剩下的钱就买自己这份。一开始王羊还傻乎乎真“听他话”,真买两样儿。之后,她才不喜欢他“指定的东西”了咧,给他太太那份买了,剩下的钱她买别的去。 问题就在“钱数”上, 卡里的数额他真是“想好了”的,通常他太太那份绝对起码占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留给王羊……你想想,就拿这次他叫买的项链吧。TiffanyKeys白金钥匙这款官网两万七。王羊不看卡都知道,里头一定只有四万整!两万七给他老婆买完了,剩一万多点,王羊再想买个好点的链子,莫说坠子,链子钱都不够! 王羊这会儿的超级自私自利的心思泛滥了!余下回到办公室,她一边做账一边开始动起歪心思,总呕着一口气咩,这回不吃亏了! 3.2 一职门口,王驾驾和他的一伙霸王们正哄笑往外走,忽见门口停辆车,王驾驾一抬手,“我有事先走了。”戴上墨镜独自跑出来上了这辆车。 门一合上,驾驾一指将墨镜顶上额顶,“姐,来前儿也不说声,我可以早点出来呀。” 驾驾是王羊三叔独子,也就是她唯一的堂弟,被宠得坏极了,是西京专职最狠的扛把子! 王羊启动车,眉心蹙着教训他,“低调点,你快高考了,多用些心思在学习上。”话这么说,你来找他为啥,还不是干歪门邪道的事儿。 驾驾天不怕地不怕就只疼他这唯一个姐,笑,甜软软的,在他姐跟前就是小奶狗,“好,我用功着呢,最近门门都考前十!” 王羊信他个鬼,王驾驾是有板眼搞到题目的人,没门门考第一真算他“低调”了。反正最后考大学她也是要为他搞巧的,真不指望他“用功学啥”。 王羊转动方向盘,目视前方,“你那个打首饰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在呀,怎么,姐,你想要点什么小玩意儿,直管说,我给你弄。” 遇见红灯,王羊停了车,打开手机划开一个网页图片递给他看,“我要这么个链子,仿得可要真。” 王驾驾拿过来看了看,手指往下一划瞧见价钱,“也不贵,我给你买。” 王羊笑,抬手揪弟弟耳朵,“小屁孩儿,要你买个鬼。”驾驾捉姐姐手帖脸边上,“姐,我以后挣大钱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这么说,哪个做姐的心里听了不暖和。这世上,除了正在牢里吃苦的三叔,就这么个弟弟陪自己身边了。王羊拇指摸摸驾驾脸颊,“好。”是的,驾驾这样,完全是她宠成这模样,三叔从前都老说她,你这是害他。王羊在她三叔跟前最有理:我王家就驾驾这么个独根,最好的不给他给谁? 你说她是好货吗, 她叫驾驾给她弄来这条“高仿真TiffanyKeys链子”,送去给柯秒;柯秒给她的这张“四万块卡”她全贪了!啧啧,算平息些王羊这次对柯秒的怒意。但,什么事儿就这么好糊弄的吗! 柯秒的太太筠莎是个极精致的女人,高知,美丽,讲究。这么些年来,为了保持身材坚决不生孩子,尤见柯秒也是宠爱妻子,全任她了。 筠莎进出都是贵妇圈儿,识货的人自然不少,她自己理当对这些也不陌生。要说王羊这次高仿出来的链子也着实“够高级”,真的,除非是珠宝行的内行人,对这些贵妇“以假乱真”没问题!瞧,柯秒送到太太手上,他老婆觉察出来了吗?没呀,还美美戴去了宴会呀。 若宴会没来这么个“专家”事儿也过去了, 偏偏不巧,这个小型宴会就有位夫人带来了她的珠宝鉴定朋友,人家愣把筠莎美丽天鹅颈上佩戴的TiffanyKeys识别出来是假货!——这下好,筠莎在外丢了脸,回来肯定跟柯秒闹啊,柯秒自是得找回王羊头上咯! 柯秒和王羊这回又打了个“漂亮的配合”,他真有板眼,愣是叫全局都公示安排好了的“下查时间”,他们局推后了半个月!王羊也是这方面老手,做的账又快又好看。算顺利通过了这次惊险。 这天局里搞职工趣味运动会,王羊是个懒溜子,哪愿意报项目。是科里都是一众老娘们儿,就她年轻点,只有把她派出去。 跑得累死,她独自站在这边通风的楼梯口抖着衣领蹭凉。 忽然一瓶水递到她面前, 王羊看过去,柯副局站在台阶上给她送上一瓶水。 王羊微笑很分寸接过来,“谢谢。” 柯秒也微笑走下来,“刚才看你跑得可有些喘,要多锻炼了。” 王羊喝着水也点点头,心里却想,关你屁事! 瓶口离开嘴,王羊垂下眼,以为他就是路过。是的,面上她和他可不熟!一来有点做贼心虚吧,以王羊超级自私的性子,除了钱,其余肯定极力与他撇清关系;嗯,就算以后涉及钱,也得“想方设法”都推他头上,他是主犯,她“弱小得只能被他胁迫”——再,他是黄金男子,风云人物,太过耀眼的这号队伍们王羊都本能不沾惹,她信念里,这些人就是麻烦制造者。还有,王羊爱“欺软怕硬”,比她厉害的,她都不喜,又不能掌控,交往得就很费劲儿,不舒服。 哪知,他还没走,站边上看着她喝水,微笑着,也不知啥意思。 “有事?”王羊微眯眼,她想说,有事找个背人的地儿去说。 柯秒一手放西裤口袋里,看向前方,“我叫你去锻炼是为你好,赶明儿有仇家追着你跑,没几步就被揪住,你还气喘,很不好看。” 王羊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她又喝了口水,压压火气。最近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太多锅子上火啊,怎么就这沉不住气! 她笑笑,“好。”也像开玩笑的,还“乖乖”应了一声。 他不饶她! 眼神一转,稍转头睨着她, “我没说笑,真有一天我要揪住你,可得叫你很难看。” 王羊笑容有点僵那儿,极力又稳了稳,非常正式地转身面对他,“柯副局,您有什么就直说,不必这么夹枪带棒威胁我。” “项链是假的。”他突然说, 王羊一怔,根本来不及控制表情,她就这么眼睁大大,唇微张, 柯秒逼近,沉声, “这次就算了,钱,你留着自己花。就是不能再有下次,若再敢跟我玩巧,”他平和直起身,“我刚才说了,会很难看。” 转身走了。 留王羊站这里,心上的怒火啊!……她一口气抽光手上瓶子里的水,然后大力,准确将空瓶投掷到那头垃圾桶里! 王羊继续站在风口,叉着腰,沉着脸, 头回,她觉着这样下去不行了,她得想招儿改变改变这个局面!! 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哟,嘻嘻。 3.3 “九万,” “碰,”王羊看看桌面上的牌,出了一张。 “羊儿,最近没见来串个角儿呀。”牌友问。王羊是资深票友,有时候兴致到了,也上台走走扮相。 “没空,事儿多,诶,碰!” “你们小心点哈,她碰两手了。”牌友笑, 王羊抿嘴也微笑,她这模样,就是志在必得! 果然, “胡了!” 一推牌,清一色碰碰胡,翻翻算,这一把进账不少。她打牌向来来得大,输赢都在大几千。 腰有点酸,这局她下来了,朋友顶上,她去上个洗手间。 这是间高档棋牌室,每个房间间距大,充分保护隐私,环境特别好。其实房间里都有卫生间,王羊也是想出来透透气,走去公共卫生间。 一手扶着腰一手放在颈脖后轻轻揉搓,她慢慢走,眼也微眯, 走过一间微敞着门的房间,其实距离也有点远,她也就随意一瞟——天呐,就看见不雅的一幕了! 是个男人在嘘嘘吗,就在房间里?还笑得这猖狂…… 王羊觉着不可思议,翻了个白眼儿,继续往前走。 却,这时, “诶!那娘们儿,站住!”身后一声超级无理的断喝, 王羊一开始还不相信是叫自己,她疑惑回头,见一个穿着军裤,衬衣一半拉出裤腰的男人正是从刚路过那扇门出来,指着她吼呢! 王羊这下心里慌了,一看对方就不是善茬,他们肯定是看见她瞟见里头了,神经病是不是,你们不想叫人看见,门关严实呀!我又不是故意…… “过来过来,”那男的走过来揪住她胳膊,王羊肯定挣呀,“干嘛!”那男的突然一把搂住她腰打横就抱起来,“干嘛?你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了,老子要挖了你的眼!”说是说,却是极致的调笑,但绝对猖獗张狂! “救命啊!”王羊尖着嗓子就喊,可惜这男的几步就走进那间房,随着他进来,门口的人也把房门一关,这里隔音效果又太好,王羊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得见了。 进来了,王羊才看见更糟糕的一幕, 屋子里有六个男人,牌桌上坐着三个,沙发上坐着一个,门口关门一个,抱着她的一个。 还有一个女人,就算被摧残得吓人,也看得出美丽。半菓跪着,嘴里塞着迫使打开的绳索,从唇角的渍迹看得出——哎,这帮畜生! 王羊早吓傻,哪敢再叫,她咬着唇,眼睛大睁着,极力保持镇定! 抱着她的男人还不撒手,直接坐到沙发上,朝门边的男人一抬下巴,“继续。”又低头对王羊说,“这么看得清楚点儿吧。” 门口那男人真继续,简直不堪入目! 男人的笑声,牌桌边他们还呼啦麻将的声音, “叫这小表子背叛,你以为你多高贵,就是一袅盆儿!” “小易,你从前多宝贝她,这会儿看着一点也不心疼?”牌桌上的,一人对另一人说, 这个小易吧,他回头看一眼女人——王羊看了都心寒,从前有多爱都是屁,现在比屎都不值,男人善变的心呐……只见他抽了口烟,放好烟在烟灰缸边缘,起身,开始慢慢解皮带扣了……从前有多爱,这会儿就有多残忍,女人屈辱伤心的泪啊,不值钱…… 王羊始终一动不动,睁着眼看着。她知道她越反抗或者越表现出胆怯,都会愉悦这帮畜生,说不到也会受到侵害,不如“听话”,伺机而动,找机会跑…… “她倒还挺镇定。”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突然说一句——这人看着面相温和些,戴着细边眼镜。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打文件,看来一开始他是坐这边看文件的。 抱着她的男人腿往上一踮,王羊跟着一耸,他扭头看她,也是蛮感兴趣的样子,“真的,你别说,这女人长得不惊艳,抱抱,还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嬉皮笑脸地笑。 王羊心里骂:你就是心理变态!素不相识,你这跟从前路上强抢民女的恶霸有什么区别!王羊是见过些世面的,看他们的装束,就是些无法无天的权几代,着实真报景也没用,这类人“倒打一耙”的事儿还少了? 但是,这光天化日之下,她难道就真这么被无缘无故辖制走不了了? 不行,得想想办法呀王羊!……脑子飞快动。 只见她还是表现很害怕地抬起眼,就望着抱着她的男人,也显得楚楚可怜吧, “对不起,我没想着一瞟眼就遇着这大的麻烦,我赔罪好吗,今天你们在这儿的消费都算我的。” 男人们听了,哈哈大笑, 抱着她的男人也歪头看她,“姐姐,我们消费可不少,你付得起吗,” “付不起也得付。”王羊眼睛里湿漉漉的,她早就练就出“眼泪满眶殇而不掉”的功夫,这对男人挺致命的。 男人捂住她双眼,突然冲牌桌上唯一那个一直不发声的喊,“多多,她眼睛真的能勾魂!给她个机会吧!”笑着,又调皮把掌心分开点,偷偷看她眼睛。 牌桌上的多多——哦,这才是这群人里的头儿。他懒懒抬手招招,男人抱着她赶紧走去牌桌边坐着, 多多拿起一颗麻将子儿摩挲着玩儿,“你来这边也是打牌玩儿吧,” “是的,”王羊乖乖打, “牌打得好不好,” “不知道。” “不知道?” “输赢都有,感觉都是凭运气,真是牌技不晓得好不好。”她这说得半真半假的, “嗯,那我们玩一局,你得胡个大的,就放你走。”多多说。 王羊咬唇,这可是“生死一局”,其实她有把握,这货小学就是牌篓子,精算着呢。 她要打牌了,得坐正,这么还坐他腿上自然不方便。她望向男人,眼里欲言又止模样,意思就是能放开她么, 男人握着她腰身一转,还是不放,头还嗑她肩头,“你打,我保证不多嘴。” 旁的男人都笑,小粒这是真“爱不释手”咋滴啦? 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哟,嘻嘻。 3.4 咋了,她赢了。你说话算话就得放她走。 抱着她的还不舍得,不松手,“再来一盘再来一盘,” 发话的倒是个有言有信的,“你走吧。” 王羊立即起身,小粒还紧了紧,王羊一扭身,从后头这个角度看着实身段美,小粒嬉笑地松了手。 王羊小跑出来,径直回自己包房,牌友们问“你掉马桶里去了,搞这半天?”却见她拎起包儿就走。“诶诶,羊子!”“羊儿!”喊她,她直摆手“有急事有急事,下回约。”牌友们多扫兴,有女伴在她临走前还使劲儿打了下她屁股! 她是连自己车都不敢开,打了辆车就跑了。其实,人家也没出来追她。 小粒是有些舍不得,牌桌上还是她倒下的那副牌,“我跟你们打了几次眼色,你们怎么看不懂。” 人笑他,“多多都说放她走了,搞假有什么意思,再说是她的火,该她赢。” 小粒摸着这统一倒下的“将一色”,笑,“别说,她那爪子真会抓牌,这独个八筒都被她摸到了。” 一旁这个“小易”——就是那“糟摧残”女人的正主儿,易惺,望向多多,“多多,小粒这是中邪的前兆,可得提早管管,别落我这么个局面。” 多多浅笑,小粒——全名梅粒,手指一弹那独八筒,“笑话,老子才没你这蠢!” 易惺看似笑,眼睛里也有些毒辣吧。不过还是敢怒不敢言。 梅粒是西京景备司凌部梅小兵的儿子,是多多年幼就玩一起的玩伴,这里头最跟多多没大没小的就是他,何况这是在西京,他的地盘,不得更横! 好了,该说多多是谁了。 多多,梁多。 是如今一手遮天,首辅梁西铭的独子。 为人毒辣,和他父亲一样是个狠角色。 梁西铭一女一儿,女儿梁善也是叫他一头包,不做人偏做鬼,黄花大姑娘要去做人家的小,已被西铭赶出梁家。多多也鄙夷这个姐姐,贱!爱佟话要死,还不如死了算了。 佟话又是谁?嗯,冤家路窄,梁西铭的头号政敌。 当今元首裴宸性情温和,做事绵软,这可不是主大局拿大事的料子。大权全掌在他女婿佟话手里。 如今公主裴青娅就剩一口气了,元首仅此独女,更是被打击得振作不起来,事事更唯佟话是命!糟糕的是,元首一谠已然开始推动提前选举,这是誓要把佟话推上去的节奏!首辅这边自是极力反对,正是两派斗争最焦灼的时刻…… 于是,此时多多低调来西京,名义上是他这些狗粑粑事,为“他的人”解决“女人背叛”问题。其实,替他老子拉拢梅小兵是真。所以这么看,梅粒更得在他跟前“横得开”。 分开回到下榻处, 易惺着实火气出来,“多多,你瞧他狂那样儿!他这是知道咱们有求于他老子啊。”易惺眼色阴沉,“信不信,他肯定有得意忘了形翻你头上的时候。” 多多回头看他一眼, 易惺一怔,也晓得自己失言了,火气灭大半,轻声,“我就是看不惯他……” “小粒是这样,他一小就大吧咧咧,他父亲那点魅力,他是一点儿也没遗到。不过,”多多走来端起茶盏,“我喜欢直爽的人。阴险的,”撇开浮茶叶,“不得更伤脑子。”喝一口茶,多多一手拍了拍易惺,“消消气儿,小粒这样的,把喜好都摆在脸上,不是叫我更省心?” 易惺也终于恢复平和,笑起来,“怎么,那女的得找来。” 多多安逸坐到沙发上,“我今晚就要见到她。” …… “近睹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 咿咿呀呀,好不鲜美之感, 王羊如躺在软绵的云朵里,耳畔戏文如此熟悉,禁不住想跟着哼呀起来——但,知觉回笼,身上的痛感一下如钢针钉在全身。还哼呀,王羊恨不能转瞬痛哭尖叫! 她猛地睁开眼!——立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被迷间了,而且对方肯定极不把她当人般的摧残…… 畜生就与她面对面,和她挨得还这样近, 他闭着眼,王羊一眼也认出来,是下午牌桌上那个“头儿”,多多。 王羊不是善男信女,也算脸皮厚性子强,但,这会儿毕竟算遭了大欺负,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一方面身上疼啊,她从小就怕疼,蚊子叮一口多挠几下都疼!再,这段时日她是不是处处受气,柯秒那边都还没想出怎么“扭转局面”,现在又遭了这么大的罪……越想越难过,眼泪也就流的越凶。 “好了,别哭了,刚才你其实还是蛮享授的。”多多没睁眼,却说, 可想王羊更委屈, 她也好强,不说话,头扭过去,哭着咬唇,都要咬出血,就是不出声儿! 多多伸手把她抱过来,两人面团儿一样合,多多植入丘壑,王羊不得不哈气,明白过来他说她刚儿享授是对的…… 多多说,“你一看就是个通透人,也识时务,你听我话,好好儿的,我不会亏待你。” 他现在就没亏待她,王羊已经哭不出来了,想犯了大病的人,而且快要垂死……王羊不得不转过头来,“我!——”多多重重亲住了她,以下就是胶着…… 多多像要吃了她,可还能一边冷静地跟她谈条件,下命令! 王羊嘶喊,“你不就想叫我去勾那个什么粒,用得着这样吗!你知道我通透,好好说不可以吗!” 多多抵着她唇笑,“不可以。我就喜欢先尝尝你,谁的女人,我都得先尝尝。” 王羊流着泪,“刚才那个女人你也尝过了?做你的兄弟可真憋屈!” 多多还呵呵笑,“可不,女人不贱,自爱点,专一点,叫他也看到她的可贵,有种起来反抗我,我欢迎啊!可惜……”王羊这天差点死在他闯上,多多是不折不扣的凶魔! 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啊。天热啦,大家注意防暑哈。 3.5 王羊其实是个很愿意思考的女人,有时候甚至还会想得有点多,毕竟超级自私嘛,不得事事都为自己考虑周全。 她在想,这个多多一看就是塔尖上的玩家,绝对不缺女人这方面的乐子,那干嘛要拿女人钳制他的兄弟,还非得先把这个女人给占了?是嗜好还是更便于操控?可别小瞧弄清楚这个原因的必要性,如果是前者,说明这就是个变态,打起交道来要注意防身,这类人暴力倾向比较严重;如果是后者,那就得“防心”,这种人心机深,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多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你看她心思也不浅吧。 “想什么呢,”多多半菓只松垮穿着军裤从洗手间出来,他才洗漱好,见王羊披着毯子盘腿坐床上发呆,想得入神呢。 王羊一惊,随即也不答话,裹紧毯子从床那头弯腰找自己还找得见的衣裳, 多多走来,一脚跨上床走到她这头来,在她身后坐下连毯子从后头把她紧紧抱住,“甭找了,给你买了新的。还有给你的钱,一起放那边沙发呢。”他身上有才洗漱过的超级清新味儿,忒好闻,加上多多啫起来才温柔,没人逃得过。 王羊顺着他视线也往那边沙发看去,上头是有还没开封的几个大纸袋,从内衣到衣裙都有;再就是一个黑纸袋,里头是钱吧。 “多少钱,”她问, 多多转过头够着看她,“都是卡,四万吧,没打一张卡上也是方便你用。” “我不要卡,我要现金。”王羊说。他贼,她也贼,卡分散得越多,说明限制越多,停卡可是随时的事儿。 多多一挑眉,“你倒干脆。”手松了些。王羊把头扭到另一边,看那个造型优美的落地灯,“不需要上闯吧,上闯价可更高。” 说实话,多多对她“如此干脆”的转变也有点,怎么说,不适应。她是处儿,床单上的血可是真的。但是她的反应又不像第一次。做的时候除了他的板眼她多半还是不愿意的,哭也是真的。可,怎么现在这么干脆,多多都没想好让她跟梅粒发展到什么程度,她倒直接想到最后一步了? 多多松垮垮地抱着她,眯着眼,“好,那你说说你想要多少。” “还没想好,我跟他先处着吧,到了那一步,咱们再谈。”她依旧不眨眼地望着落地灯,整个人神情显得哀怨,但谈生意的脑子可清醒。 多多突然将她肩头从后头一推,王羊没防备栽了出去,跌倒在地上坐着,毯子打开,美体微露。多多单腿盘着坐床边睥睨着她,“先把他勾上道儿再说吧。” 王羊爬起来捡起自己的衣裳走到房间离他最远的角落穿上,没有?衣。还利落扎好了头发。她也迅速看了眼满地,没找着鞋。算了,好在包儿还在,细链条包儿,香奈儿的,她用得全是奢侈品。套头斜背上,就那么光着脚快速走到沙发边只拿起装卡的黑纸袋就要离开——走到门边,手才碰到门把手,突然一股劲儿将她拽转过身,多多死死将她压在门边,又去扯她裤腰,王羊哭音“干什么!”多多的狠话与王羊捉不住的黑纸袋一起落下,“四万给多了,我得再找回来一点……” …… 那两天两夜是王羊小半生来最耻辱的噩梦!算了,她也懒得再回忆,回到正常的生活秩序中。 柯秒这边对她也一直没给她好果子吃,王羊有时候想,现在哪里有什么极品男人,全是自私自利无比窄心眼儿的畜生!不就是骗你几万块给你老婆买了个假链子吗,至于这么一直不依不饶欺负我! 局里搞“下乡扶农”活动,明知道有插秧等体力活儿,别的科室都选派的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王羊的科室本来已经确定“借调一个下级单位”的青壮力来补充参加此活动,据说局领岛会上只有柯秒一人提出反对。没办法,王羊作为最年轻的,只有她上! 都是些小伙子,就她一个娇气的“偏大姑娘”,送别的队伍里多少还是引来同情目光。 一个个上了外头还贴着加油横幅的大巴车,王羊本走到车最后几排,本次活动的负责人唐主任喊住她,“王羊!坐那后头干嘛,前头来前头来。”王羊只有又走回来。唐主任笑着指着柯秒旁边的位置,“坐柯局旁边,你是我们这次活动唯一的女将,柯局还嘱咐过要多照顾照顾你。”王羊还得微笑感谢,在送他们下乡的柯秒身边坐下。 坐下后,柯秒忽然轻声说,“你喜欢坐窗边,我们换个位置?”是呀,每次坐他车,她极少坐副驾,这也是礼节,男人的副驾不该都留给老婆的么。她坐在后座,基本上都挨着窗户,有时候还喜欢头枕着胳膊像孩子一样爱看外头的风景。 “不需要。”王羊根本不想理他,从包儿里拿出耳机准备塞住两个耳朵闭目养神。 柯秒微笑,头仰靠椅背,“生我气了。” 王羊十分干脆将耳机塞入耳朵, 柯秒竟然抬起右手拉下了她左耳耳机,稍靠近她,“我这次让你去是为你好。” 王羊真是气得不行了,她转头看他,“你再这么气我,我坐后面去了!” 他轻压压手,“你熄熄火听我把话说完,这周上回查账那波人会杀个回马枪,虽说不见得来我们局,可万一来了你不也不想见他们么。” 王羊还是气得手颤,她边说还是把耳机重重塞进自己耳朵里,“就这我也不想下地去干农活!”越想越气哦,气得都流眼泪了,她又不想叫他看到,头歪一边去,抬手狠抹了一下眼睛,合眼像睡过去一样再不理他,看都不想看! 该死的柯秒还是笑容拂面地将他们送到老乡跟前,敲锣打鼓啊,欢迎他们来, 柯秒和多少人握手啊,寒暄啊, 王羊远远站在队伍后面,沉着脸,怏妥着精神,毫无生气。 3.6 还是对她有照顾的,体力活儿根本没叫她弄,但是经常在大日头下头,也够王羊呛,特别是她这么注意保养又娇气的。 这天梅粒去喜洲办事,国道上路过这片瓜地, 突然坐副驾翘着腿的梅粒大喊“停车停车!”还吓了开车的宇乐一跳, 立即停车, 就望见梅粒身子都坐起来了,扭头望着那边瓜田。 那头闹哄哄,有人打架。宇乐还以为他看这热闹呢。 其实呀,梅粒是望见王羊了。——那边热闹外,瓜田下,她恰巧摘掉遮阳的纱巾,低扎蓬松的马尾随风飘散,有些发丝都飘到唇边,她却无觉,在发呆。看个热闹都这专注?关键是,王羊长相不惊艳,却有种“懵懵懂懂的媚感”,她这站在瓜田边,一时就有“瓜田李下的风情”,艳妇着呢。 梅粒打开车门就下去了,宇乐也赶紧熄火这边打开驾驶门跟上。 这回梅粒可绅士多了,他两手背后,“嘿,”不过挨得可近,这声“嘿”都快到耳朵边儿了。 肯定吓王羊一跳呀, 王羊往旁边跑了好大一步,梅粒伸出单手握住了她胳膊,“别跑,是我,还认得不。” 王羊认人记性是好的,何况有那样深刻的“多多的摧残”,她肯定认得这就是“目标”。只不过,没想到多多那边还没“造机会”他两“再遇”,梅粒自己先碰见她了! 王羊肯定还是得挣,光天化日,那头瓜田里还有她同事,谁看见这拉拉扯扯都不好。 梅粒要抱她腰了,“你再扳,我直接绑你上车信不信,”笑着说,手上可有劲儿。 王羊着急地,“你有话好好说好吧,这么多人看着……” 梅粒脑瓜子转得快真是绝了!他立即“那你现在就老实跟我走,我立即松手。”后头的宇乐眼睛都直了!这谁呀,梅粒猴急的…… 王羊跺脚,挺可爱,“你先松手,我好好跟你说,要不我真急了!” 梅粒手一松,人还挨着她近,“量你也跑不了,”又下巴往那边热闹一挑,“在这儿干嘛呢,那俩男的打架不会是为你吧。” “才不是。”王羊又往一旁走一步,离他远点儿, 梅粒跟紧,“你要再动,我又上手了啊,” 王羊多生气的样子, 梅粒又小声,“那你在这儿干嘛,” “助农呢,”王羊可没好口气, “哟,你还助农。你哪单位的,”可这么问了后,又等不及她答,直接“走走,跟我一块吃饭去。”又要拉她,王羊边挣边闹“我同事都在那边!”梅粒又变成单手搂她的腰,“好好,你跟我说你哪单位的,我立即给你请假去!”王羊撅嘴巴。“快说!”梅粒手狠狠一搂。王羊小声说了实情儿。 你看他厉害吧,王羊亲眼看他打了几个电话,她的“助农活动”就立即变成“借调”了!借调到警备教育科! “走走,你叫王羊啊,哪个羊,小绵羊的羊?……”梅粒抱着她腰就这么半抱半拽现场掳走了! 一直跟后头不吭声的宇乐这时候得眼睛珠子都掉下来了,敢情这女的他连名字都不知道?! 上了车,空调一吹,王羊着实舒服多了。她脸上、身上抹了超级厚的防晒霜,可为了抵御强烈的紫外线,她还是套上农家女的薄外套,像个村姑。这上车了,高档的气息回来,她才觉着自己这身打扮太丢人了! 梅粒抱着她一同坐在后座儿,上来又是给她递水又是给她调整空调温度,王羊始终蹙着个眉头不开心的样子。梅粒以为她还在为他强虏她上来生气,抱着她轻轻耸,“上都上来了,还气个什么,”王羊扭头冲他,“我包儿还在那边宿舍呢,”“我立即叫人去给你取!”“我这穿的啥儿,哪也不想去!”“诶呦,我觉得挺漂亮……”嗯,人都这样,哄总比威赫更得人心!一会儿,眼见着怀里的王羊慢慢变软舒坦了,梅粒更欢心,女人啊,就得这样,硬气也得硬气,但,哄,也得哄得下来,要不,走两个极端都不好。 “王羊,”梅粒还在咂吧她的名字,“诶,你多大。” 王羊扭过头去看窗外,看来是拒绝答这个, 梅粒笑,是呀,哪个女人爱报年纪,虽说这些她档案一来啥都知道了,可现在和她这么挨着说说话儿就是情调, “我叫梅粒,今年22,家住……”他倒爽快地自报家门。前头宇乐虽说听着也就一乐,梅粒狡兔三窟,报的住处也是不起眼一处。但,还是对他今儿这“拍妞儿”的手法感到吃惊,太殷勤了…… “诶,”梅粒又抱着怀里的她耸耸,脸挨着她脸,小声儿,“你刚才看那热闹那么大劲儿,他们为什么吵呀,” 王羊靠着他,身上也凉爽了,渐儿懒劲儿也上来,又娇又懒,“穿黄衣服那男的他老婆偷人呗,找上奸夫痛打……”也是,她看这为什么这么入迷,其实也是“又陷入沉思”。王羊就想啊,感情的事儿看来是最能打击人的,你看看那汉子一看正直憨实,但戴上绿帽子了,凶相毕露……这不得不叫王羊有了另一层灵感,哼,柯秒,我为什么不能从感情上征服他,把他迷得魂飞魄散,叫你老欺负我!…… “你们男的,要真喜欢上一个女的,是不是什么都会听她的……”诶哟,她也是想着什么脱口就问出来了。可这一问出来才立即又会过来,这什么场合,你问谁呢! 她立即闭嘴,又望向车窗外, 梅粒是眯起眼,要笑不笑的,手摩挲她下巴,“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估摸,她问得也太哀怨了,这么问倒似有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思。 “没有。”幸亏她答得干脆,也确实,王羊这样超级自私的人,只会爱自己,爱得上谁? 梅粒这才又恢复愉悦歪头看她,“那是没出息的男人,喜欢上她就全听她的;真有板眼,还用得着‘听’,她不吭声,他全给她找来,早叫她万事无忧了。”就这么霸气! 3.7 周末,柯秒和一个干事来助农队看他们。其实来了一会儿就发现,王羊不在。 私下,柯秒与唐主任谈完正事,问了句,“怎么没见王羊。”王羊是这次助农队唯一的女性,问问也应该。 结果,唐主任倒挺惊讶,“您不知道?昨儿王羊不是借调走了么,调令下得可急,我们都觉着挺突然呢。” 柯秒肯定有一怔,随即淡笑,“哦,那也是局里有别的安排吧。”不再提这事儿。 …… 王羊昨儿被梅粒掳走,着实就被他带去吃了顿饭,梅粒也是见她没精神,想她这么个娇气人儿被派去下乡助农,真不知他们领导怎么想的!吃过饭就直接送她回家休息了。反正她是谁,她家住哪儿,都清楚了,跑是跑不了了,梅粒干脆很绅士地“欲擒故纵”,来日方长咯。 她这一“休息下来”是真休息!从昨儿梅粒送她回来,痛痛快快冲了个澡就开始睡,一直睡到这会儿第二天太阳落了山,她还没醒! 王羊随眠质量是高,天塌下来的事儿她也睡得着。你看看那两天多多折磨她,一般女的受得了么,诶,王羊该睡睡,多多都服了她。 柯秒这会儿是有耐心,一个电话响到对方手机里“您的电话无人接听”才按掉,再接着打。就这么才把王羊吵醒。 “喂,”她声音懒懒的,带着啫, “干嘛呢,” “你是谁,” “一会儿你自己看手机我是谁,我在你家楼下,下来!” 电话挂了。 这种军事化命令口吻,王羊是听熟了,一下清醒过来,还用看?是她此时最恨的柯副局咩。 说过,她恨他吧,她也有点怕他。赶紧地爬起来,随便捡了条裙子套上,头发在镜子跟前扒两下,也没扎,就这么披散着,拿着手机就下楼了。 要拉开后车门,却见副驾车门一弹开,王羊噘着嘴拉开了副驾门。 上车来, 见柯副局靠椅背上,两手一手食指勾着另一手食指放腿上,目视前方,“谁把你调走的,”开门见山! 这王羊得跟他说实话?“我一个朋友,” “你哪个朋友?” 这下把王羊问烦了,“你管我哪个朋友,我就是不想在哪儿呆着!”冲他吼, 柯秒这才扭过头来看她,笑起来,声音也温柔下来,“看你这娇气的,又不是叫你一辈子呆那儿,” “一天我都受不了!”王羊扭头看车窗那边, 柯秒伸手过来拍了拍他们中间的档位部分,“你别急呀,这不回检组周一就下来,他们没过来的话,周二你就可以回来了。” “不,我一天都待不了。”王羊像个孩子,这是她的极限,她是吃不得一点苦的。 柯秒叹口气, “好,你一天都受不了,周一就回来吧。”顿了下,口气又变严厉,“你现在就打电话你那朋友,取消借调。” 王羊才一听他“退让”心里好容易舒服点儿,又一听他这“命令”——这会儿不是烦了,是忧虑,她怎么去找梅粒说呀! 王羊把头扭过来,“我那朋友,人家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要不,我借调去一两天就回来。” 柯秒瞄着她,“行,我打电话也可以,你那朋友的面子可就没了。” 王羊明白,他这是“对抗,坚决不放人呗”,一看梅粒也不是善茬儿,这一对峙把矛盾激化闹大……“好好好,我一会儿就给他打好吧,” “现在打,”柯秒是一点不退让,你叫王羊怎么当着他的面儿跟梅粒打电话呀! 王羊一时脑热,也是被逼负极了,她一下翻身夸坐到柯秒身上,两手框住他脖子,“你别逼我别逼我好不好,我真的上楼就打电话!”身子扭还使劲儿晃,跟个赖皮孩子没两样! 柯秒也是一下怔住了,他和王羊一直清清白白的上下级关系,王羊这一下也是叫他……不过柯秒就是柯秒,他也没慌,就这么瞄着她,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直看得王羊都得羞愧。 嗨,王羊是羞愧, 虽说她这也是一时情急,但毕竟潜意识里是有预谋要“征服他”滴,这下好,柯秒越不慌不忙,越这么平静看着她,越像藐视……王羊更有些恼羞成怒,更紧紧贴着他,“我上楼就打电话。”王羊的征服欲也有些被激发出来了吧,这话儿说是恼怒,其实,腔调更怨更啫! 柯秒也是狼,他也明白这女人开始上手段跟他对抗了,莫名更有些叫他生气,王羊胆子是变更大了?这种“叫他可能愈发不好掌控她”的感受,柯秒也是一时心上燥起来, 他头轻轻仰靠上椅背,手放在两旁,根本不挨她分毫,眼稍往旁一瞥,“下去。” 这种态度是很伤人的,就有种“你很贱,别跟我来这套”的意思, 哎,王羊到底心理建设还没做到那个份儿上,没到“破釜沉舟”的决心,她确实被臊翻了天,一时败下阵来。只见她迅速下来,推开车门就跑了出去,跑上楼了…… 一口气跑回家,合上门她就靠着门大哭起来! 主要是气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你看看,丢脸丢到外太空去了! 这时,她手机来了条短信, 她哭得眼泪直往地上砸的还是拿起手机看了眼,一看呀,手机扔了出去!! 短信是柯秒发来的, 七个字 “周一准时来上班。” 还在逼她! 王羊这回算是和他杠上了,辞职都要和他两清! 这么一闹,连续的好睡眠也闹没了,终于哭够了的王羊才发现自己肚子饿了,她又懒得弄,准备点外卖。 才抽噎地把手机拿起,门铃响了。 她抹着眼泪赤着脚走去门前,还是挺有提防心的,往猫眼里看了看,一看,气儿又上来,抽噎又狠起来,又想大哭, 门口,柯秒站着,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 他改成敲门了,“王羊,” 他就是这么有耐心,跟他打电话一样,不成功不罢休! 王羊猛地拉开门,是气过了头不想见他也像没脸见他,转头就跑,跑进卧房趴床上哭, 柯秒进来,轻轻合上门,看了下她家布局,也不是第一次送她回家,但着实第一次上楼来。 先将拎着的袋子放在客厅茶几上,脱了外套搭在沙发背上,边卷起衬衣袖子向厨房走去。 3.8 她哪能哭那么久,一会儿就累了,趴那儿发呆。 忽然,听到脚步声,她又开始嘤嘤,就听柯秒站那儿说, “好了,晓得您是哭会儿都嫌累的主儿,别装了,起来吃饭。” 她非要装,还抽噎又像哭狠了, 柯秒双手叉腰走到床这边来,站定,歪头看她,“还要我怎么着儿,再闹久了就没意思了。” 王羊爬起来,披头撒发地走去洗手间,门合上,里头水龙头打开。柯秒也走至洗手间门口,双手还撑腰上,微低头,“你站我角度想想我生不生气,我叫你去助农,原因也跟你解释过了,又不是不关心你,把你丢那儿不管,我今天不就过去了……好,你真绝,招呼都不打一声,人就调走了?”好,他也开始给她打“感情牌”了。 洗手间门打开,王羊出来。她脸洗过,头发也盘起来。眼睛通红。 柯秒看着她,她也不看他,直接往外走, “桌上饭做好了,简单了点儿,你家门口的超市没啥卖的。” 王羊走到饭桌边儿,这一桌菜……他这还叫没有诚意?王婆子心上稍微舒坦些。 坐下。柯秒这才也走过来,“你慢慢吃,别生气了,和你那朋友好好说,周一正常来上班。”说着,边拿起外套要走了。王羊独自一人坐那儿小口吃着饭,还有点噘着嘴。 柯秒手放门把上顿了下,他蛮想问她“你哪个朋友这扎实,说把你借调走就借调走,还是警备教育处,来头挺大?”可一看她那噘嘴,心下一叹,算了,好容易哄好,别又闹……走了。 …… 王羊当晚还是给梅粒打去了电话,说单位有事叫她回去上班了,也不用再助农,她不想借调了……梅粒就干脆一个字“好”,可任着她呢。正好梅粒刚想打电话给她再约她出来吃饭,这下顺理成章,约好第二天中午梅粒来接她。 梅粒站在车前,看她从单元门出来,眼前一亮! 王羊是烦心事解除,心情也变好,就算不因着“多多的胁迫”要接近梅粒,平常她也是个讲究人。今儿王羊一条很复古的麻花长辫,慵懒自然,军绿裙,色调简约的妆容,纯真与优雅兼容,“浓妆淡抹总相宜”放咱王婆身上真的一点都不为过。(微博有图示) 梅粒绅士为她打开副驾车门,王羊的老红细高跟及皙白小腿没入车中。 “那天看你还挺喜欢吃西北菜,今儿咱们去尝个更好的。”梅粒边开车边笑说, “你直接说我重口不就行了,”王羊有些涩然看向车窗外, 那天去吃的西北菜绝对“辣爽油腻一体”,梅粒还一劲儿怕她吃不惯,直说“哪知道会这样大味儿”。没想,王羊吃得惯,话不多,酒也能喝,真叫梅粒看了欢喜,是个爽快妹子!哦不,王羊比他大好几岁呢,他看过详细档案了…… “不是不是,我是高兴第一次请你吃饭没做错事,而且还小小了解了一些你的口味,今后还得摸索,还得摸索。”瞧,多会说话!又朴实,又甜蜜。 望见王羊微微弯唇,梅粒心里好舒坦,一路上她话不多,但和她呆一起就是叫人心上麻麻的,十分吸引人。 到了地儿,梅粒把她牵下车就一直不绅士了,始终抱着她的腰,无比亲昵,低头说话儿,有时候又海阔天空聊,畅快笑。王羊有她的娇气,也有纵着男人使他们小性儿的包容心。 嚯,这一桌儿, 基本可称“全硬菜重口味炫富宴”, 据说是此淳大万丽酒店行政总厨Tony老师特邀宣州“花房私厨餐厅”掌门“响马”,联手献上的一席“探秘原味宴”:从花房私厨老鸭煲、两头乌薄饼烤肉,响马油淋大肠,到东阳红皮羊肉、陈香火腿蒸河鳗(金屋藏娇)、黄汤双椒炖肚条,满桌洋溢着一派浓郁的“地主过年”气氛,堪称“在肉玉里沉溺的大西北”。 这豪华个圆桌儿,梅粒就挨着她坐着,手搭在她椅背后,时而给她斟酒,时而给她夹菜,海了聊,且就是伺候她吃喝玩乐。 王羊也端庄,有时候单手撑着半边脸庞静静听他说,有时候会意笑,有时候娇嗔横他一眼,有时赞赏点头,这道菜可口…… 这可算梅粒小半辈子有女孩儿陪着一块吃得最愉悦的一顿饭了,王羊也有学识,模样好耐看,气质温柔又不乏娇啫,有时还特别大气,越相处,越觉着是男人一块宝! “明天我们还一块儿吃饭好吗,”梅粒脸枕自己手肘那儿歪头看她,也有些娇啫味儿了, “明天我就正常上班了,” “下班后撒,” “明儿可能有上面下来检查,我们科正好是直接迎检单位,估摸下得晚。” “多晚我都等。……” 正说着,他们包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梅粒坐起身,刚有些恼火谁这么胆大,不是都吩咐好不能随便进来!——见来人,脸上的火气压下去些,也没起身就是,扭头看那边, 易惺和另一个男人一同走进来——要说另一个男人,王羊也不眼生,都是第一次在棋牌室“那场好戏”里坐着的一位:就是戴眼镜坐沙发上看文件的。 “小粒,我们一过来这边就说你也在,”易惺笑得可“开心”, “嗯,你们要来怎么不跟我吱声儿,一起啊。”梅粒看似微笑着说,边还给王羊添热茶。 “哎,多多临时点的这家,是要给你打电话呢……”易惺这么说着,王羊起了身,小声“我去下洗手间。”梅粒也起了身,为她拉开椅子。王羊转身过来时,还是礼貌也稍怯意向易惺他们浅一欠头,易惺笑着一回礼,她走出去了,后头他们说什么她也听不见了,也不想听。 出来了,王羊呼出一大口气。狼多了她就应付不过来。 她也没去洗手间,往小花园去,透透气也好。 哪知,忽伸出一只手就把她拽进怀里压在墙边趴着, 耳旁,热热的出气,“你倒真主动,迫不及待就跟他搞上了?” 多多! 王羊心都在颤, 明知他可能也在这儿,可一挨上了,就是本能腿发软! 3.9 “不是,是碰巧碰上的,那天我去乡下助农……” “碰巧?那你和他也太有缘了。”该死的多多根本不听她把话说完,就塞进去个东西,王羊疼得,更站不稳,人往下滑。多多紧紧搂着她的腰,不住亲吻她耳旁,仿佛刻意叫她回忆起那两个夜晚,“一会儿吃完饭,你乖乖来上回那个饭店,这东西只有我弄得出来。”松开她,大摇大摆走去房间了。 王羊瘫软在地上,扶着腹部,听见绿植外头有人声,害怕人看到她,拼命蜷缩一坨……这是谁把这样的恶魔放出来,天谴呢!王羊默默流泪,总要去面对啊,她走去洗手间在里头搞了近一刻钟,是出不来,又是一场大哭…… 待王羊收拾好情绪,返回房间,梅粒当时已经起身看来是要出来找她了,“出什么事儿了么,怎么去这么长时间,”梅粒两手抱着她低头看她,王羊哭过是掩饰不了的,当然她也没打算掩饰,吸了吸鼻子,看一旁,“外头遇见个老同事,说从前一个挺好的大姐乳腺癌走了……”她瞎话也是张嘴就来。梅粒抱抱她,跟遇上她百年心疼了百年似得,“好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两那边腻歪好久,梅粒搂着她走来桌边,易惺笑,“我是见这个姐姐好眼熟,那天……”没说完,梅粒边为王羊拉开座椅,边低声说,“这是王羊,别提那天的事儿了。”易惺秒懂似得点头。 王羊心上多揪得慌,他就坐在她这边!多多一如那天在棋牌室的牌桌上,少言寡语,温和得一如贵族少年骨头里溢出来的范儿。 桌上,他们谈起的又是他们的事儿,王羊听不懂也没兴趣,小腹账,腿发软,特别难受。她倒想快点结束快点赶去那间饭店快点叫他磨折痛快快点结束这一切…… “上回你还说想收了杨柳树那块地,没门了,佟话把那个区域也划到军用地了。”易惺懒懒说, “妈的,他是有多大的胃口,吞的下去吗!”梅粒骂, 然后他们一直在痛骂这个“佟话”,如果嘴里有刀,早将对方剐得灰飞烟灭了。 王羊喝了口茶,人脸上还染着忧伤, 忽然,桌下,她小腿被轻一勾去,王羊吓得手都一颤。幸亏梅粒这时候挺阴狠专心地在说事儿,也没注意到她。王羊赶紧稳神,放下杯子,拿起手机貌似翻阅手机。 “多多帮你把蓝山那条街的几个铺子拿下了,放心,杨柳树也不是全没辙。”那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说,听他们喊他“久言”。 梅粒一听这,神色缓和下来,扭过头来,看多多,“谢谢了。” 一直不说话的多多,这时露出笑意,真的如阳光一样,明媚超暖,“谢什么,你想要的,我什么时候吝啬过。” 此时,他脚踝处呀,多么媚腻地缠着王羊!这也是他的“不吝啬”! 王羊实在受不了了,关键是身心的莫大刺激感已经到了极限! 她捏着手机一下起了身,多多的脚踝还绊着她,她险些又掺倒在桌上,连忙一手撑住,急着就说,“我有点急事儿,先走了!”捉起包带转头就走。梅粒起身一把捉住她,“我送你,别慌。”王羊是快疯了,她甚至湿润着眼吼起来,“怎么不慌,你家是没死过人!她很惨,我现在就要去看看!” 原来还是为“刚才才得知的那逝去的故人”,梅粒心上理解,但还是同坐着的男人们一样,被她湿软的眼眸及吼出来连耳朵根儿都红了的“伤媚样儿”怔愣了下!——王羊就是这样,冷不丁最会砸男人的心! 梅粒还是把她送到了门口,王羊临走前儿说的话“我刚才情绪激动了些,你别介意,我们再约。”终究还是回暖了下心,这才放心回到饭桌儿边,那态度就更松懒了,讲京里一些局势更放肆。 王羊肯定是先到这间饭店的呀,没想,门口有个帅哥等着她呢,直接将她带到顶层那间她困过两天两夜的房。 王羊一进来也就不客气了,脱了衣裳就站在淋浴下死冲,要把身体里那把火灭去!多多往她那儿塞了一只野獣进去…… …… 多多按了密码进门来,就像晓得她一定在浴室里,果然在浴缸里找到她。 王羊把自己埋在水里,静悄悄,多多赶紧卷起袖子伸手去捞,“我滴乖乖诶,这样搞不得。”一捞出来,王羊就是大哭,人在他身上扭“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多多抱着她往外走,低笑“我怎么舍得呢,”抱着她亲一路,倒在闯上就揪一坨…… 王羊不行了,多多却硬是不给她痛快,反倒给她穿好衣裳,王羊扳得麻花辫都散了,多多见了也是难受,但,他下定决心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生气呀,怎么她真跟梅粒有缘吗,真偶遇就能偶遇得上!多多不能忍梅粒的运气比他好。 抱着她哄着又出门,“我们去个更有情调的地方。”王羊已经迷迷糊糊了,她更离不开他,抱他脖子抱得紧,还啃,嘴里模模糊糊哼哼, 专供电梯一路下到车库, 车前,那个给她开门的帅哥等着呢, 打开后车门,多多抱着还用毛毯包着的王羊上了车, 帅哥开车,一路本分谨慎看前方。 后头,多多将毛毯也把自己包住,不晓得在里头怎么鬼搞,时而传出王羊娇低低的亨叫。 黑夜里, 车竟是一路开进了守备区武库大道…… “羊儿,开开眼,看看这是哪儿,”多多挨着她的脸蛋儿小声叫唤, 王羊就想黏着他啃他,“你快点……” 忽然感觉他把自己举起来往上一搁,王羊身子晃,要往下栽,听多多训她,“我不扶着你了啊,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怪你自己!”王羊多不耐烦稍睁开眼……这下惊住,这哪儿!全是战车,而她此时咣柳柳就坐在一辆坦珂车上呢! 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嘻嘻。 3.10 “你疯了!快放我下去,”王羊裹紧毯子,她本身就没多大劲儿,这一喊还是跟撒娇似的。 多多站那儿,歪着头多欣赏地看着她,“多娇梅的女人。”他这话儿是对站后几步的帅哥说的,“得把她照下来。”他从裤子荷包里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后头的帅哥,把手机交给他,兴奋地,“不,录下来!” 然后,走过来,张开双手,“宝贝儿,你跳下来,我保管接住你!” “不,你抱我,”她不是矫情,是真没劲儿。可这声声啫啊,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多多上来捉住毯子往下一拉,连她人一块落下掉进他怀里,剩下,那毯子就跟无依无靠的落叶被踩在地上,多多拼命要给她个痛快!王羊一开始还有些清醒,却也不知如何是好的,“让他走!……”指那个拿着手机还在录的帅哥,再接下来,顾不得这些了,王羊早已上天…… 没几个男人不喜欢冷兵器,虽说现代这大枪大炮“热”得杀伤力更大,但本质上,它们也是铜墙铁壁之身,不用时更是冰冷冷一幢幢,仿若更庞大的“冷兵器”被你操控。所以可想,多多选这么个火器库大逞银钰心理上该是何等满足!枪杆、女人,均牢牢掌控在手里…… …… 梅小兵,别看人名字取得小,却是全国十三守备区最年轻的五星将! 当然,他本人初始也多受垢弊, 一,他这个五星将看着像“世袭”,他老子梅项在世时什么都给他筹谋好,一死,这个将星就扛他肩头了。 再,他是目前“十三五星将”中唯一没真正上过战场的! 这些都叫他有些不服众。 但,这么多年来,小兵还是凭借自己卓越且铁腕的治军才能为自己正了名!如今,他所带领的西京守备各方面实力早已位列“十三区”前五行!军中威信绝不可小觑,不然,多多重点笼络的要是他。 小兵到如今都有个习惯,下不队时晚间都会到占士营地转转, 这会儿就巧了,他正好从火器库这条道去营地, “停车!”总巳令一声令下,警卫小吴停了车,他也顺着巳令看过去的视线望去,发现疑点,是呀,这个时辰,怎么那头第二库的大门里像有光透出——里面有人? “开过去看看。”巳令低声命令。“是。”小吴开过去,很有经验,并未完全靠近,一些距离时停下,二人下了车,不惊动地往大门走去。 小吴手贴在大门上轻一推,推开了。他看一眼巳令,巳令点头,他轻手轻脚两手掌着门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将这扇铁门推开……巳令进来,顺着光线走去。 可想, 当小兵看到眼前一幕,能震惊气愤到什么程度! “干什么!!”小兵底气足,这一声吼,加之火器库的回响,威力十足!别说把多多怀里的滟水儿王羊吓得一战,就是随后跟来望见这一幕目瞪口呆的小吴都不由一战! 这,这……小吴真的词穷,眼前一幕早已万分超越他的认知!胆,胆子也太大了,也,太,太不知廉耻了…… 要说多多的感受还是跟着王羊走的,她一吓坏,连着的,他也受影响。但,疯子就是疯子,他哪有廉耻一说?多多反倒更抱紧王羊,笑着也是眼眯钰滟地看向小兵,“梅叔叔,我错了,你再等会儿,一会儿出去了,你打死我都行!”这是人话吗!不,这是极致痛快后的胡话。 更不得了的, 王羊也错乱着, 她仰起头,乌黑的因扎过麻花辫的卷曲蓬散的长发凼漾在身前,眼睛湿鲁鲁的,她竟然朝小兵抬起一手,“救救我……”喊出,因后头多多用里,手又重重垂下撑住…… 是呀,就算以小兵的见识也超越了他的认知,如今的孩子都这么寡廉鲜耻了!! 他扭头就走,不过依旧气愤大吼,“快给我滚出来!” 出来后,小兵两手叉腰气得啊……有种五佛出窍! 梅小兵为人耿直,但也不乏韬晦心机,对于如今潮局,他只想置身事外,专心把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治理好就好。 所以对首辅梁西铭一向不冷不热,不亲不疏。 他当然也晓得自己的儿子梅粒跟这位首辅之子梁多关系好,但,梅小兵管教儿子一向也是“松弛有度”,儿子嘛,是个男人就该有自己的领地,他也不轻易侵犯儿子的隐私;但,作为父亲,也有责任教导儿子,引他走正途。所以除非小粒有偏差,把持不住,小兵才会出面“管束”。 这么一看,这个多多真不是东西!小粒和他混一处不会好……巳令想到此,往小吴一看,见这个跟自己儿子也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还在怔愣中,不由心里更啐骂了句,梁西铭真是教子无方! “小吴,”巳令严厉喊一声,小吴会过来,脑子其实还有些混沌,这个也好理解,只要是正常男人,没几个抵御得住王羊这样忽然铺天盖地而来如洪水猛兽一样的梅啫气!…… 巳令沉着眼,“这件事谁也不要说,一会儿他们出来了,把这个库给我封死了!” “是。”毕竟是巳令的近卫,小吴肯定有他的机灵劲儿,遵命时已恢复正色。 “你也别老想这件事了。”巳令看他一眼,小吴这才有些涩然意,又一点头,“是。” 好,还叫他等了会儿,梅小兵心里真是火冒三丈,这要是他儿子,他真打死! 多多出来了, 手上还牵着那个女人, 看来他真是“准备充足”,女人穿着干净衣裙,长发也随意揪在脑后,外头有风,一吹,依旧蓬松飘起,十足风情! 但,看得出女人转醒,脸红的啊,羞出了血一样。被他牵着,头低着,恨不能钻进地缝, 多多洗去些刚才的撒野,收敛回贵公子的雅致,但,依旧不要脸! 他牵着女人来到梅小兵跟前,一副小男孩儿贪玩求长辈宽恕, “梅叔叔,我真的错了,打骂随您,但是别吓着羊儿了,她无辜,您也看出来了,她是被我……” “谁放你进来的!” 梅小兵才不想跟他再多废话,他只想揪出自己兵里的蛀虫!是呀,这才是叫梅小兵最耿耿于怀的,他梁多入我营地真跟逛舀子这么简单?!太放肆了! 3.11 多多却还真是镇定,他搂过王羊的腰,一副怜惜,“梅叔叔,羊儿都站不住了,咱们站这儿说不方便……” 梅小兵算是见识到他的脸皮厚,沉着眼转身打开副驾门上车了。 多多干脆抱起王羊大摇大摆上了后座儿。 一路上,梅巳令沉脸坐着望着前方,不发一言。后头,多多紧紧抱着王羊,挨着她耳朵根儿轻说着什么,就见王羊好烦厌地又哀怨地望向一边,多多捧过她脸遮着他两的嘴儿重重亲住…… 到了巳令办公楼,多多依旧这么抱起她跟着上了楼。王羊已经有点破碗破摔,她累了,想睡觉,就眯着眼一副啥也不想管的样儿。 进了办公室,多多跟她就和连体人一样还舍不得放下,就一块儿坐到沙发上。多多仰起头,类似先发制人!人变得好无助的样子, “叔儿,不瞒你说,羊儿有严重的忧郁症,我要不是……”他还多情深担忧地低头看她一眼,反正王羊是管不着这些了,眯着眼一副要睡的样子,“她爱刺激,所以我这也是想了个糟主意。”多多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梅小兵是这好骗的?不过他才懒得看他演戏,“你只说你怎么进来的。”沉声说, 多多这时候从裤子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红本儿,“您不用怀疑您的兵,没人敢拦我,就算您见着它,也不敢拦不是。” 梅小兵一看呀,气得再次头炸! 梁西铭啊梁西铭,你知道你儿子是这副德性吗,敢把这样重要的“通行证”交给他儿戏?! 梅小兵也没接这个红本儿,转身走到窗边,他等着自个儿气顺。说实话,因私而言,小兵一向是佩服梁西铭的,这人是个能人担得了大事。但是,这回不得不改观,教子也能看出人品,怎么这么叫人失望! “你走吧。”梅巳令也不想和他再废话。 哪知多多突然又来戏,他起身轻轻把王羊放在沙发上,走到梅小兵身旁, “叔儿,我知道今天我犯大错了,你怎么按规矩来惩罚我都行。有一件儿,我还想请您帮帮我。” 小兵要不是看他身份,早拿下了,还由他再生幺蛾子?不吭声,听他还要怎样, “我真的很担心羊儿,”多多扭头望着王羊,眼里是担心十足的样子,“她本来是某某区教育焗的,因为这病,挺受欺负,涨级也涨不了——叔儿,羊儿很聪明的,她算账忒快,不信你问她,张嘴就来。”多多走到王羊跟前蹲下,“羊儿,”摇了摇她,“996*247是多少,” “246012”王羊合着眼喃, “1425*698” “994650” 多多回头看小兵,“她真的很有天分。” 梅巳令站那儿,且带着轻笑了。真的,多多这伎俩,梅小兵觉着自己这把年纪还跟他这儿闹……行,闹就闹。梅巳令拿出手机,不紧不慢按下计算器,“9987*4587” 多多是没想梅小兵还真较这个真儿!不过他也早想好后招儿,刚准备说辞,哪知,这个王羊啊,真给人惊喜不是! “45810369”你从梅小兵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答对了! 这下多多都惊着了, 刚儿那两道题,他可是在她耳朵边告诉答案了的,也就是说是“事先做好笼子”的!那,接下来梅小兵出的这道,可真完全是她心算…… “97569*654”梅巳令又出了一道, “63810126”天呐,她真的是张嘴就来!比梅小兵按计算器还快! 多多望着她——王羊还是昏昏欲睡的样子,还小噘着嘴,不耐又不满足似得……他不由凑上去又亲了亲她,这回是真的爱怜…… 回头,“叔儿,她真的很聪明是吧,你帮帮她,就调她到你办公室工作十天!有了这个经历,她回去一定被人高看一等!” 梅小兵也是被他突然这请求提得怔住,胡闹不是! 多多又起身走到他跟前,无比郑重的,小声, “梅叔叔,也不瞒您说,梅粒,他也一直在骚扰羊儿……” 好好, 现在你该晓得这个多多有多坏了吧!嗯,也不得不说,人也太机灵了,这脑袋瓜子按着陀螺吧,转得恁快! 是的,多多今儿带王羊来火器库鬼闹纯粹是临时起兴,之后竟然被梅小兵撞见,更是他所料未及! 但是,就是望见梅小兵那么一刹那,他又跟王羊在极致的欢鱼中,灵感飞升!——何必还绕那大的弯,借他儿子刺探军情,直接近他的身不就行了!! 再说,不否认,王羊和梅粒的“偶遇”着实也叫多多不舒服,梅粒刚儿在饭桌上对王羊的“亲昵不放手”更是叫多多看了刺眼! 这下好,一箭双雕! 他这个“告密”:“梅粒一直在骚扰羊儿”,可想,能叫梅小兵何等震怒!! 本来就瞧不起梁西铭“教子无方”,这下好,自己的儿子更没出息!跟多多搅合在一起已经叫梅小兵警觉,一定要儿子远离这个小混蛋,结果,他还缠着多多的女人?!……梅小兵现在是想回去把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揍一顿了! 王炸多多简直不能再满意地抱着王羊又回到酒店,这回是百般温柔百般疼惜百般爱的啊……终于把王羊塞那块儿的害人玩意儿消耗完,王羊再次要死在他闯上咯。多多亲不够她,“不准再跟梅粒见面!换目标了啊,梅小兵,而且任务轻松多了,你只需要趁这十天把他的工作安排弄到手就可以了。羊儿,王羊,你咋这灵光,真会口算啊,我的小心肝……”叫王羊燥气的野獣已走,她就想睡觉,啪一巴掌打到多多脸上,手啪叽在他脸庞上微张着唇美美就睡过去了。多多紧紧挨着她,难得他会说出这么肉麻的甜言蜜语,人根本不稀罕。还真看了她好久,又亲亲,也安稳睡过去了。 王羊这回的调令下来十分正式也强硬,根本不容下级单位质疑反驳,莫说柯秒一个副局,就是他们驱长去问问原因都不得! 柯秒不得不正视,王羊攀着更高的枝儿了? 3.12 哪晓得王羊借调到巳令办公室第一天就旷工了。 没办法出大事了,王羊急死,她弟弟被捉起来了! 一早,她合上车门驾车正准备去新单位报到上班,接到驾驾学校辅导员打来的电话,说,驾驾和其他三个孩子被景察带走了!驾驾是住校,一早来一辆景车就把孩子们都拷走了,你说王羊听了能不着急! 她赶往学校,老师说具体情况他们也不清楚,好像是打劫。王羊怎么得信?她从来不会叫驾驾差钱,驾驾混霸王吧,可也晓得轻重,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特别是他爸爸、王羊三叔坐牢后,王羊更是一再嘱咐弟弟要收敛——王羊马不停蹄又赶去景局。却,人家根本没工夫跟她细谈,只叫她等。王羊急的,她这时能找谁,只能想到柯秒。 柯秒接到她电话就过来了。 景局走廊,王羊一人坐那儿,眉心蹙着,恍神无主的模样, 柯秒走过来, 王羊一见到他,泪就涌出来,急得!她刚儿坐这儿亲眼看见那被捉进来的,人是怎么吼怎么推搡,她怎么舍得驾驾被这样! 王羊一下站起来,“驾驾不可能去做那事儿!”柯秒扶着她胳膊轻轻压手,“慢慢说,”王羊“慢”得下来吗,流着泪噼里啪啦把从一早儿出门接到他们老师电话到眼下,全说了,边说边哭,“驾驾不会做那事儿的,他还没那胆……” “倒不是没那胆,不过他现在算听你话,晓得轻重。”柯秒瞄她一眼说,王羊立即吼起来,“就是没胆!我弟弟我知道!”切,柯秒叹口气,她就捏着鼻子哄眼睛护短吧。王羊气不过他一来不说安慰她,还非说驾驾的不是,手一呼、呼开他扶着她的手,扭过头去哭,哭狠了还呛住了不住咳嗽, 柯秒不得不再去捞她胳膊,“好了,哭能解决问题?”边轻拍她背。王羊捉住他衣袖使劲儿晃,“那你去解决问题呀!”柯秒横她一眼,掏出手机,王羊终于消停些,还不住哽咽湿漉漉着眼看他打电话。 他就这大的路子,人焗长亲自下来接待他,请他们去了办公室,再把办案民景喊来问明情况。 是有“打劫”这事儿,不过更像“报复行为”。怎么说?A和B关系不好,打起来,B打不赢A喊“打劫”报案,而A是王驾驾的小弟,一锅端,全抓了。 这下王羊更气愤,“驾驾都不在现场,凭什么把他也抓了!” 开车的柯秒淡稳握着方向盘,“还不是你弟弟爱出这个风头,” 王羊转头看车窗外,气呼呼,“我要去告他们,不分青红皂白……” “算了,人家不也说了,下午就先放他出来,也不留案底。” “可毕竟众目睽睽下被景车带走,对驾驾影响多不好,”王羊噘嘴。 红绿灯路口,柯秒停车,“现在,是送你去警备区?”柯秒望着前方。王羊这才想起来要去报到上班的事,可哪有心思呀,下午她还要去接驾驾呢,“不去了,回家。”她还望着车窗外。 一时车里半天再没讲话。 王羊也会过来“借调”这件事又没跟他打招呼,咬唇,小心思也是一串串,这下看来她还是离不开他,看看,真有事儿了,还是只有柯秒能给她办好! 她转过头来,“我就借调过去十天,”这语气,已经够服帖了, “嗯,”柯秒目视前方开车,也就嗯了一声。却叫王羊心上不静,他这回不追究了,还在帮了她这么大忙的前提下,这样清清淡淡的…… 车就这么两人无言地一路开进王羊居住地的楼下, “你车我一会儿叫人给你开回来。”柯秒说。当时出景局时她情绪那么激动,肯定只有柯秒送她。 他这么说了,王羊本该一声“谢谢”推门下车就行了,但此刻,王羊心上确实不平静,又有刚儿着急的情绪波动,又有事情解决后的激动……“柯秒,”这是王羊头回喊他的名字,就这么带着哭音的,王羊再次翻身投进他怀里抱住——这次,柯秒没第一次那种惊讶与抗拒了…… “谢谢你,我刚才真的急死了——还有,我借调去警备区也是帮朋友忙,就十天,我也是身上担着人情……”王羊“如实”解释,真如实么,当然不行,但,也足够诚意了, 许久, 柯秒抬起一手拍了拍她后背,“好,就十天,我还怕你一去那地儿觉着好不回来了呢,” “怎么会!”王羊泪汪汪抬起头, “好了,不会就好。去吧,下午给驾驾做点好吃的,再教教他,远离这些事儿。” “嗯。”王羊确实心上舒坦好多。下车后,轻弯腰对驾驶位上的柯秒又招招手。 直到望见她上楼去了, 柯秒并未立即启动车,他拿出手机, “老叶,谢谢啊,那几个孩子都放了吧……嗯,这次人情记着呢,改日请你喝酒,当然是好酒了……”柯秒也是愉悦地笑。 再开车,柯秒眼色沉不少。“驾驾这一桩”是他的杰作,没点手段他怎么捉牢王羊?当他得知王羊的调令直接来自巳令部,他确实不清楚具体王羊认得的是谁,但是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王羊本人不是,捉住她的心让她“不想走”不是更重要! 十天,就随她去吧。只要不想着永远调走,十天,可以容忍。 …… 王羊第一天就没来上班,对梅巳令这样日理万机的大人物而言,本来牛毛不值,哪里看得见这些? 但,事关他儿子那就完全不同了。 自知道梅粒“缠着”王羊,梅小兵回去就遣人暗中盯着儿子了, 果然,梅粒又开始约王羊, 当人报上来,说听梅粒打电话给王羊约吃中饭,梅小兵就记起,诶,这个王羊不现在在自己身边吗! 可,王羊呢? 自己巳令部的人哪个不是传唤即到? 诶,这个唯一不是兵的兵就是不到怎么办! 这叫梅巳令更反感王羊, 不规矩的女孩子,几个梅小兵这样古板正统的大人物看得惯的! 3.13 王羊是一回到家就接到梅粒电话约中饭,王羊哪有心思搞这,推了。梅粒当然觉着扫兴,反倒更好胜,今儿非约到她! 王羊下午把驾驾接回来,哭着劝呐,你爸爸坐牢后,咱们是马瘦被人欺,不能再像从前那么猖獗了,平平安安是真!驾驾抱着姐姐连连点头,谁又看到驾驾眼睛里的狠毒呢,这桩“不明不白的被抓”他放不过…… 吃过饭,王羊也不敢留驾驾在家多休息会儿,亲自把他送回学校,在老师面前小心赔罪,驾驾态度也很好。学校这边倒非常和善,毕竟王羊也是教育系统的。她这才安了心。 再返回家,就望见梅粒在楼下车前等着她, 王羊实在疲惫,低头手抚上额头, “羊儿!”梅粒走过来,“怎么了,”框住她, 王羊轻轻摇头,“今天实在不舒服。”她这也是实话,一天跑来跑去情绪大起大落的,是没精神。 梅粒摸上她额,不烫。低头紧紧环抱她肩头的手,“带你去个地方,放松放松。”王羊此刻是实在是没力气想心思了,被他搂着上了车。 这是哪儿?王羊还真暗自记下这儿了,因为实在是个好地儿,虽说是人工开发出的小温泉池,却蛮周到,景儿做得特好,泡泡确实舒服,身心放松。再,出来,给人按摩按摩,一天的心累疲惫都舒展不少。 泡过温泉出来的王羊,被热气腾腾一蒸,愈发白嫩。她穿着斜襟的纯白中式裙袍,乌黑的长发披散,盘腿坐在小溪水边的和室上,梅粒坐她身后亲自给她按压肩颈,小声说着话儿,逗趣儿,好不舒服。 她的手机震动,王羊拿过来接起, 咳,这一接起,本放松的身子明显一紧张, 那头,人很严肃,“我是警备巳令部的钟兴,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钟兴。是呀,她今天要去报到的话,首先就该找他。 王羊腰都坐直了,“我,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你也得请假呀,这不明不白一天没个声响,你在原单位就是这样个工作纪律,”训得王羊哦,脸通红! 身后梅粒肯定是看不下去,懒懒不耐地,“谁呀,不都说不舒服了么,还这么些废话,你单位的?”他是听不到电话那头具体说了什么,只看王羊听着又怕又愧的……梅粒定当心烦呐,好容易王羊舒服会儿。 王羊稍显幽怨地看他,梅粒抬起一手点头,“好好,”不说了。 那头估计也是听到这边梅粒的声音了,话语更严厉,“第一天上班就这样怎么能行,一会儿六点你过来报到。”电话挂了。 呵呵,那头当然是听到梅粒的声音了,开着免提呢,且,他老子就在一旁! 梅粒不依不饶非约着王羊,梅巳令这边当然已得信儿,肯定气得——梅巳令一想,这样不行,得赶紧分开他们! 通话内容他也听得分明,这女的真不是好人,瞎话张嘴就来!不舒服?她在温泉这边泡得比皇帝还舒服,梅粒亲手服侍她!……梅小兵当时恨不得就抽皮带顺着电话线抽死这个没出息的臭小子! 沉着眼先看钟兴一眼,于是钟兴说了“六点过来报到”那番严厉的命令。这边钟兴电话一挂,梅小兵气得就狠一捶桌子,指着门口,“去!把那个没出息的给我捆回来!” 钟兴为难站那儿,望向许咨存, 许咨存是梅小兵多年的行秘,作为巳令最近身的人,一些事儿之后肯定都是知晓了的,晓得这个王羊的来龙去脉,以及巳令的巨大膈应。他抬起一手像哄劝的,小声,还带着无奈的笑,“巳令,您这不妥,您一向不干涉小粒的私生活,这会儿突然去拿他,什么理由呀。再说,要叫小粒知晓了是为这个王羊,不得更激起他的叛逆……” 梅巳令一听,也稍加冷静了下来,重重又一捶桌面,“哎,”叹口气, “您不着急,王羊不得在咱们这儿工作十天么,可以教育好的。再说,也可以趁这十日,把小粒调往别处……”听许咨存这一说,巳令抬起头看向他……想了会儿,“现在就去告诉他,让他去明州调研,正好为324做准备。”许咨存笑起来,“是呀,这多好,也不耽误正事儿。” …… 这头,王羊对方电话一挂,她是再没心思享受了,赶紧起身要走。梅粒抱住她腰,仰头,“去哪儿,要走也吃了饭嘛。”王羊眉头蹙着,捉着他手腕,“不行。”“好好,你去办你的事儿,但是慢点儿。”王羊进去换衣裳了,梅粒还是叫人把专门做好的点心端进来,王羊出来后边对着镜子扎头发,他就潇洒站那儿,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点心喂她。 王羊又不是个死心眼儿,人对她的好她没感觉。但是,一来,梅粒一看就是个玩心重的公子哥儿,别看他这会儿对她这好,是不是一时兴起“养宠物”一样逗她也说不准,就是兴头儿上;当然,最主要,他是“猎物”。比起梅粒,多多更险恶!……所以,好不好的,王羊真只有敷衍,最终还是要断的。 送王羊回了家,她才一上楼,梅粒这边就接到上峰电话命令,叫他立即启程前往明州。梅粒此时是想不到这其中关联,军令如山,自是得立即服从命令,也动身专心为工作去了。 王羊到家,立即换上正装,还吃了些提神醒脑的补药——王羊信这些“滋补养生”,这方面,她跟个老人似得,特别重保健。就赶紧往巳令部去了,还不到六点,就到了,也是想“将功补过”吧。别说,刚儿泡过热汤,又吃过补药的王羊,脸色儿真是有红似白,像个鲜艳的大苹果,活力有劲儿极了!来到钟兴跟前报到,钟兴都一怔,确实没想到这么个娇艳的女人正经起来这么有神! 与此同时, 梅山机场, 梅粒也准备乘专机前往明州, “你好,我是邓锦文,这次与你一同前往明州基地调研。”不卑不亢。 梅粒莞尔, 豁,大美人儿呢, 景备区里什么时候藏着这么个美人儿他怎么不知道。 3.14 真不得叫柯秒操心,王羊一秒都不想在这个鬼巳令部呆!太高强度的工作量了,而且毫无人性,竟然还没收手机?——当然,她也想不到这或许是人为所致,人家故意就想把她时刻箍在这里工作,且断了所有与外界联系,不得空出去撒野——人把她当妖孽防了呗! 坐在电脑前,王羊发呆,她才没那傻,人给她多少工作她就做多少?也就十天,做不完又怎样,她才不苛刻自己呢。发呆,她想的是怎么尽早完成多多的任务,早点搞到梅小兵的工作安排,早点脱离这个鬼地方……一般工作安排,都在行秘手里,那就是许咨存才是关键,怎么潜到他办公室里去呢…… “王羊!”有人喊她,也没吓她一跳,反正她这几天都是这个鬼样子,时不时被人吆五喝六的召唤——她这哪里是来借调,跟个犯人一样……王羊也恨死这地方,这地方的每个人…… 她淡淡起身,起码的礼貌她还有, 走来一位,身着笔挺军庄,也人模人样,脸上透着严肃, “巳令要去视察,你也随行,”又看了眼她这一身,“去换身军庄。” “哦,” “说‘是’。这里是部对,即使你不是正式鍕人,也希望你拿出鍕人的气势,有不同一般的精神面貌,叫你换上军庄也是这个意思。” “是。”人家拿她也是没法儿,是听话换了“是”,可依旧软绵绵,媚软丛生。说来这个王羊,都晓得她是借调来的,而且只有十天。但都搞不懂,怎么来了这么个娇人儿。王羊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大美人,但是身上的气质就是独特,属于绝对男人喜欢的娇媚型,来了,默默不做声,事儿也办,被人一训,楚楚可怜的,就叫人再大不得声儿,想保护想豁哄……看看,这会儿,这位明明脸色严肃,但是口气就是强硬不起来! 看来军庄是早给她准备好了的,穿上合身。王羊这才有点心情转好,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穿军庄,她穿上后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军裤的垂感,腰侧下来的缝线垂直一线,裤腿刚好没过高跟鞋背,只露出黝黑尖细高跟一抹——腰身这边扎得也紧,腰线一个弧度特别美。衬衣领口她还没完全扣上,王羊忽来灵感,从军裤荷包里掏出刚放进去的烟盒,拿出一支,夹在手指间,在落地镜跟前夹着摆出个特冷艳的造型——这边门突然推开了! 原来这属于巳令办公室一部分,她换好军庄后说想找个镜子照照看合不合身,这边哪有落地镜,只有巳令办公室一角有一扇。说来她身份特殊,属于许咨存关照过要“特别照看”的人,于是人也就尽量满足她要求,把她带到这间,想着她照照不就赶紧出来了……哪想,哪就这么巧,巳令偏偏这时候从另一边门也进来了…… 当然,也不是只有巳令一人,巳令手上拿着一张指令正和许咨存、钟兴说着什么,一同进来。这里相当于他一个小衣帽间,也是来换军庄的吧。 这下好,都愣住了! 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回头……王羊此时低扎着马尾,长发依旧蓬松,一回头,乌黑发尾多浪漫地在完美腰线那里一甩…… “你怎么在这儿?”巳令意外可也立即十分不悦, 王羊算吓死了,“我…”外头领她进来的估摸也听到声音了,赶紧推开那扇门,一见是巳令,也是吓得变了脸色,“巳令,她是想照照镜子看看军庄合不合适……” “胡闹!上哪儿照不行,”这是许咨存的兵,叫她换军庄也是许咨存的安排,结果怎么成这样,许咨存当然发火。但是巳令跟前,许咨存声音大不得,可脸色严厉得哦……那位更是噤若寒蝉。 “算了,出去吧。”巳令发话,那位赶紧撤。这边王羊也赶紧要走出,却,这时巳令又发话,“你等会儿。”王羊又站那儿不动,心都要被吓得跳出来了! 只见巳令走至那边小沙发边坐下,手里捏着那张指令往王羊一边一指,“叫她做记录。”意思叫钟兴把手中的笔记交给王羊。钟兴刚要走去交给王羊,又听巳令一吼,“你还愣着干嘛,手里烟给我丢了!”哎哟,别说,就是钟兴看着也有点心疼呢,多娇的人儿,吓得听这一吼,跟个上了发条的娃娃,像烫手芋一样将手指上本夹着的烟使劲儿一甩手丢掉…… 接过笔记本,钟兴望见娇气娃娃眼睛都红了, 巳令开始念指令,王羊没停飞快在笔记本上记载。如此熟练也是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干这活儿,王羊速记特别了得,你看她写得快,字儿还写得好!要点也记得清清楚楚,没废话。钟兴晓得,巳令面上没个好脸色,私下是十分满意的…… 念得好好儿的,巳令突然停了, 拿着指令纸的手又往她裤腿那儿一扫,“穿军庄能穿这个鞋吗!”反正就跟个古板老父亲什么都看不惯,什么都容忍不了! 王羊脚一缩,抱着本儿赶紧又脱了鞋,就光着脚站那儿——这会儿再没忍住,眼泪哦,唰唰下落, 巳令继续念,她还得继续速记,边哽咽边记,还不敢发出声儿…… 巳令念完,起身,手背后走出去了。 这下,连许咨存看着都有些过不得,又不好直接安慰,看向钟兴,手无奈朝她招招。钟兴赶紧过去接过笔记本,轻轻拍她手臂,小声,“好了,赶紧去换双鞋吧,一会儿还得跟着去视察……” 王羊哭得泪流如雨,弯腰去捡高跟鞋,钟兴没直接帮她捡吧,手扶着她手臂也没放, 正这时, 巳令又进来了,只见他手上拿着一双旧旧的运动鞋,往那儿一丢,“换上!” 许咨存都纳闷儿,他上哪儿找来这双小码的鞋?看半天,哦,是清洁工王婶的吧……一想,巳令也是心里过不得吧,看个女孩子哭这厉害,还亲自去给她找来这么双鞋…… 王羊可不这么想! 这要平常,打死她都不得穿这么丑的鞋! 可是眼下——王羊哭啊,多半是委屈得不行,也气啊,凭什么啊,就凭你们强权强势,就这么欺负我!…… 这真算王羊小半生中最最委屈的时刻了, 巳令其实还是个关怀的心吧,非还亲眼看着她穿上这双鞋, 可在王羊心里, 这是屈辱啊! 3.15 这是个鍕民项目,也有地方吏员陪同。王羊早看见柯秒了。 看见的一瞬,王羊就有些撑不住了,莫大的委屈直冲眼眶鼻腔,酸涩得哦,又想哭。一望见柯秒单独往一个方向走去,她赶紧不惹人注意地跟去。 “柯秒!” 柯秒一回头,一团儿就冲过来撞进怀里,柯秒还是抱住,低笑,“你现在怎么回事,当我是树啊,也不怕人看见……” 王羊算是已经崩溃了,大哭抱紧他,“我不在那个劳什子地方上班了,我要回去!”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呆了! 柯秒抱着她不紧不慢往更偏僻处走去,边还小笑,“哟,那地儿多好,瞧这身军庄穿的……”王羊就是扭“不回去了不回去了!”“怎么了撒,你看你多威风,巳令身边站着呢,我还得奋斗几辈子才能站那儿呢。”王羊一下子推开他,真撒气,踢了脚上的丑鞋像个孩子丢好远,“你看看这穿的什么!丑死了,还非要我穿!”看来她是极致受不了了,哭着喊,哪怕这样光着脚都行!坚决不再穿这双鞋! 柯秒看她一眼,跟她把鞋捡回来,“你呀,穿上军庄了,还能像从前那么讲究么。”这话就是刺激她! 王羊一下真一个激灵,是呀,部对本来条条框框就多,加上巳令那样老古板……“哎呀,”柯秒一小叫,因为王羊又像大马猴冲来死死缠抱在他身上,“现在就走好不好,你带我现在就走……”王羊这个拼命要离开这儿的样子哦,哦不,是拼命要离开借调那地儿,再不回去,永远不回去! “你这不胡闹,会还没开完……”柯秒的话戛然而止!王羊捧着他脸庞泪流如注地唇不住亲吻他唇角,这是被逼负极了,王羊流泻出巨大的娇气,“柯秒,柯秒,求求你了,现在就走,现在就走,”边亲边哭,柯秒躲都躲不赢,只有“好好,走走,你得下来呀,”一听,王羊立即推开他下来,拉着他胳膊就走,“诶,你把鞋穿上。”“不!”王羊拒绝得,跟要她命一样! 就这么光着脚,都要跑了。柯秒简直服了她,最后,还不是得抱着上的车。车上,王羊一再催他,“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们,把我要回来,我不借调了!”“你还真是说风就是雨。”柯秒一手掌方向盘,一手拿出了手机,不过打电话是给现场的工作人员,安排了下工作。王羊侧坐一旁,就湿漉漉眼望着呢,一听不是把她要回来,又闹。 柯秒真是脑仁儿疼,吼了句,“怪鬼!你自个儿稀罕这身军庄跑去那儿,现在又要回来,世上哪儿那么多好事伺候你……” “谁稀罕这身军庄了!”王羊大哭扯开军庄外套就往后丢,盘在脑后的发都散了,她自己也折腾累了,坐那儿大哭,哭出了今儿所有的憋屈, 柯秒也不理她,依旧稳持着开车, 王羊见他不动于衷,又要开始动手解衬衣了, 柯秒这才伸出一手捉住她手腕,“这会儿跟谁说去要你,都在开会!”单手掌方向盘靠边儿停了。 王羊哭着趴向一旁车窗,咬着唇,不出声了,就是汹涌流眼泪, 柯秒还捉着她手腕,扯扯,“王羊?” 她才犟,就是越哭越狠,但坚决不出声儿,愣似谁要逼死她了!其实,真是怪的鬼,也是她自个儿要调过去的…… 柯秒再扯扯她,“好,我现在打电话。”说着无奈,其实呀,柯秒也是觉得到这里可以了,她该记着这次教训了……嗯,柯秒才是最好的“养羊人”,不把她逼到这个份儿她下回还会三心二意! “喂,我是柯秒,正好你在现场,你跟警备巳令部的……”王羊这才慢慢扭过头来,眼里哦,委屈,安心,依赖……是呀,这么看来,真只有柯秒是她的保护神,王羊忽觉着更要把握好他! 柯秒电话一完,王羊又腻上来了,抱着他脖子也不出声就是轻轻磨蹭,像个小猫芈。她差点就把多多胁迫她的事儿说出口了!可又一想,现在还不是时候。王羊也清醒,晓得柯秒这么“在乎自己”全因为她是他最好的“狼狈”,还不算自己完全掌握着他,随时,柯秒一旦觉着自己没有配合价值了,就……一想到此,王羊抬起了头,她再次捧住了他的脸庞,细细亲吻他唇角, 柯秒这时候一手轻轻拍她腰侧,一手掰推开些她脸颊,“别这样,” 王羊流着泪哼,“要这样!”才跋扈,接着,又无比娇怜,“谢谢你,柯秒,谢谢你……”吻得更密,眼泪流的愈多……哎,女人有什么武器,王羊可得举牢实了。 …… 这下好,巳令当场哪里会注意她,也是直到返程上车,还是许咨存问了句“王羊呢,”嗯,发现她不见了! 以为巳令会先走,哪知巳令也不做声,坐那儿沉着脸,也不叫开车。许咨存也怔了会儿,亲自下车来,朝钟兴一摆手,“还不快去找!” 好得很,巳令车不动,现场谁敢开车先走!场馆外一溜小车,全等着。 不久,钟兴跑来,只见手里还拎着那双球鞋,“这……”也不知说如何是好, 许咨存眉心蹙得紧,“这是怎么回事儿!”还以为人出了什么事儿! 不会儿,又跑来一人,要跟钟兴小声说,许咨存问“是不是王羊!”那人点头,赶紧恭敬走到许咨存跟前来汇报一番…… “巳令,”许咨存上车来,小声与巳令说,“王羊原单位打电话来说,他们那边有紧急审核任务需要她回去,提前结束咱们这边的借调,” 巳令一听,“是他们那边说了算呀!什么任务,这会儿不打招呼就叫走!……” 巳令火不小, 一溜小车停着吧, 噤若寒蝉。 父亲节,夏至快乐,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哟,另,京里的小仙女们要注意防护哦,为你们加油,一切都会好! 3.16 王羊算安心了,先去美容院按摩了下,回到家打开轻音乐,看会儿书。 哪知,才舒坦不一会儿,烦恼再找上门。 有人在楼下按她家门铃,王羊打开监控屏幕一看呀,心情立即不好。谁呀,钟兴。 “你下来一下吧。”钟兴说, 王羊这会儿是真不想再和这些穿军庄的牵连,“我已经请调回来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到我单位里再说吧。”她是真牛,挂了监控! 钟兴都没想到她这绝,一时怔那儿。恰巧人还有住户要进门,见他赫赫一个上效站那儿发呆——也不好呀,钟兴走回小区车道外停靠的一辆车前,弯下腰,“她不愿下来。”也是好无奈。 车里坐着许咨存不说,巳令也在呀! 许咨存一看巳令脸更沉,赶紧说“是不是对她也太苛刻了,毕竟她没入过伍……”巳令看向前方,“走。”小兵已经够忍耐了,还亲自来这一遭……“巳令,这孩子现在不能放回去啊,”许咨存小声说。“我人都到这儿了,你觉着我想放她回去?可这也太不像话了,哪儿那么大脾气,哦,这双鞋怎么了,就这么不想穿?”指着车前放着那双鞋。诶哟,鞋不仅捡回来了,还一直留着呢!“我知道,可现在的孩子就这样,再说,她这一看也是个娇生惯养的……我去找找她吧。”好,许咨存亲自下车去“请”了。巳令脸一直沉着,可也没再说“走”。 门铃又响了,王羊半天不接。钟兴也是没办法、回头看许咨存,许咨存一抬手,也是伤脑筋地,“给她打电话。” 钟兴提心吊胆,生怕她连电话也不接,诶,所以电话一接起,钟兴多激动,赶紧地“王羊,巳令在楼下等你呢,别这么不懂事啊!”这一说,哪晓得许咨存还在后面扒拉他,无声训斥“别这么说!”钟兴又觉失言,赶紧变好小心,“不是,你,你下来一下吧,都过来了……”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好在王羊还懂事,“嗯,你们等会儿。”虽说听得出口气不情愿,但,也算喊动了。 电话挂了,钟兴是一口气还没放下来,小心看向许咨存。许咨存指着他,“你那么说把她又喊犟了怎么办,哎。”是呀,许咨存也得叹气,这怎么比小祖宗还小祖宗! 也过了会儿吧,她才姗姗下来。 王羊穿着一件白裙,坡跟鞋,长发盘得稍高,更嫩,加之神态有不情愿有委屈有不耐——愈显娇气。 许咨存微笑道,“小王,不紧张啊,巳令在那边车里,有些话还是想和你说说。”还得安慰她。许咨存心里还不是想,这哪里是“小王”,娇娇大王诶! 王羊点头,这次,明显看出钟兴都情态小心多,带着走到车边,亲手为她打开后车门, 王羊先还站着不动会儿,钟兴着急地,小声“小王?”哎,小姑奶奶才抬脚进去。 哪知,站车外头的许咨存和钟兴一听巳令开口第一句话又一脑门疼, “你都是这些鞋呀,” 要说巳令也不是故意,他老古板嘛,是真好奇,难道她全是高跟鞋?老姜军的想法就是觉着不可思议, 王羊一上来,一眼也看见他捡回来的那双丑鞋了,情绪一下也是出来,要不她不得这样冲动, “是!都是这样的鞋!所以,我不去你那儿上班了!”吼出来,眼泪一下嘣出来! 这下,把小兵都搞怔了,接着,也是麻爪,怎么说哭就哭…… 王羊也是控制不住的,一抬手一边抹眼泪,“我,我真受不了您那儿上班,太累了!好吧,这些我能忍,可,穿什么你们也管!我不是个真正当兵的呀,就是借调几天过去,凭什么都得听你们的……” 许咨存示意钟兴把门合上了,哎呀,王羊这一哭,他们又军庄赫赫,招来眼光可不好…… “我,我这也不是管你,”好得很,把巳令一人关车里对付这娇娇大王,简直也是一时没辙, “所以我还是走吧,我不适合您那儿,谢谢您这几天的关照。”个小东西,她还不算完全撒疯,晓得又说些客气话,反倒显得更委屈! 巳令也叹口气, 靠向椅背,望向前方,声音也柔和好多, “不是看你是个人才嚒,看看啊,心算,速记,概括能力,都不错,也是真心想好好培养培养你。部对是艰苦,可它能磨砺人的意志呀……” 哼,人毕竟是带领千军万马的大神,收你个小娇气其实也不在话下。巳令到底是巳令,马上也调整找到了跟她谈心的节奏,谆谆教诲,寄予厚望啊…… 王羊还在抽泣,“可我吃不了苦,” “谁天生就会吃苦,”巳令也转过头来看她了,“是,之前对你是苛刻了些,没考虑到你是正规军训过来的……这样,”他看了看她脚上这双鞋,“这个高度可以,工作的时候不穿跟儿那么尖的鞋好吧,也不知道这要踩在人脚背上会不会踩个窟窿。” 王羊破涕为笑,“我又不会去故意踩人家,” “以后我们经常要去基层部对,你穿那么高的跟儿走脚也疼呀……” 好了,门打开,许咨存一见下车来的王羊神态就放心一大截,叫钟兴送她回家了。 许咨存上车,“看上去情绪好多了。”指王羊, 巳令又叹口气,“现在的孩子啊,太娇气了。”说着,却是带着笑意。 哎,是都娇气,可这个,是格外娇气! …… 好,第二天王羊还是如常去巳令部上班了,她给柯秒发了短信,“我昨天有点冲动,忠人之事,十天借调我还是完成了再说吧。” 办公室,柯秒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一直就是她这条短信。 但是,叫柯秒更为扎心的是, 今早,巳令部那边直接给他们正局下了通知函, 这属于命令了, “王羊借调巳令部半年!” 羊啊羊,你这变脸的速度,无人能及啊! 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哟,嘻嘻。 3.17 “小粒,改日一起喝酒啊。” “好咧,远叔,酒我包了,红烧螃蟹那还是得你来。” 梅粒几人从指挥部出来,送他的都是高级指挥关,有些是他父亲老部下,有些,是远调而来的——这次,梅粒下来,父亲的叮嘱,最重要的就是要调和好这些大将们的关系。 挥手上了车, 坐定后,梅粒呼出一口气,都是老狐狸,总算出来透口气了。 副驾,他的助手佳洋打开笔记本电脑,转头来,“下午的发言,邓锦文把稿子发过来了。” 仰靠着椅背上的梅粒一挑眉,眯眼轻笑,“这女的动作挺快啊。” 坐一旁的宇乐也笑,“怎么得了,又漂亮又能干,”扭头看小粒,“有兴趣?” 小粒啧一声,懒懒又合眼,微笑,“我王羊不比她好。”宇乐就是笑,虽说他也不晓得王羊哪儿就比这个邓锦文好了,说漂亮,这个锦文更亮眼;那个王羊,碰面一两次,感觉就是秀气。更不必说能力……当然,说啥也比不得小粒现在就钟爱她怎么办。 “嗯,对了,还是得约约她。”小粒手又一抬, “谁,邓锦文?” “她呀,”小粒微笑睁开眼,“看多多能不能看顺眼。” 宇乐明白过来了,小粒这是为多多准备的呀。 “多多也不见得看得上,我总觉得最近多多的眼光偏丰腴的,太瘦一般他都不过眼。” “那就养胖点呗。”小粒一拍腿坐起身,从军裤口袋拿出手机,边按边说,“他给我拿下这么多地,不得谢谢他啊,这个邓锦文看着挺有个性的……诶,羊儿啊,吃了吗,”宇乐再不敢吭声,就听小粒关怀得哦,恨不得这会儿通过电话线钻过去给她弄吃的! 王羊吃着呢,但是心情又不好,懒得跟他多说话,几句不咸不淡的,挂了。 这头小粒望着电话,又啧一声,“你说她怎么总没精神,是不是病了?” 宇乐晓得是说王羊,又不敢瞎说,只有笑,“女人总归要哄的,送花儿?……” 小粒摆手,“她不吃这套,前段儿我送的还少了?恨不得十个花店搬过去,她也就几天兴趣,之后就嫌烦了……”还不待宇乐再接话,小粒自己收起手机,叹口气,“慢慢摸吧,羊儿就是这样,挺难取悦……”宇乐想,估计这就是这个王羊的“手段”吧,总这么“不近不远”吊着小粒,才叫小粒目前对她这么黏…… 哼,王羊还用得着“手段”吊他梅粒?她现在焦头烂额,顾得上谁——是呀,又有叫她烦心的事了。 这会儿,她确实在饭桌上,还是教育焗的老同事请她吃饭。为啥呀,这几位坐一块儿说商量商量怎么去感谢他们柯副局呢, 事儿得从几天前的“评优”开始, 你想想,他们财会科说起来是个重要部门,但每次一到“评先评优”,基本无缘,都是更实干的科室夺先。 这回,据说是柯副局为他们据理力争,夺了个“全系统先进科室”来,最重要,这个奖一旦评下来,每个人年终绩效是可以涨级的! 当然每个人都望着呐, 结果,目前是这个“先进科室”的称号卡在了正局那边,说还在考虑,柯副局为此还和正局吵了一架…… “羊儿,你说气不气人,我们就没做贡献啊?怎么就不在一线……”同事们义愤填膺的,这个拍拍王羊,那个拽拽她手腕,好像所有的委屈都冲她来——其实王羊心里也清楚,这些人又是看她最年轻,想拱她出头。说是去“感谢”柯秒,其实就是想让她代表去再给柯秒施压,这回非要得了这个奖才罢休! 王羊心上烦是烦什么,叫她说柯秒什么好, 当然也晓得他这是为他们科室好,可全局谁不晓得就他们财会科的人各个仗着资格老或者有点后台,特别能来事儿!柯秒也是,他这不是“屎不臭非得掀起来臭”,这次评奖按往常一样,根本不提他们科室不是啥事儿没有,非得把这些“老弱病残”的功利心挑起来…… 所以,你说这顿饭她吃的好得起来嚒。 最后,自然还是跟从前每次一样,只要“有事”就是她这个“最年轻”的被顶了出去!最叫王羊心烦的是,她都借调出来了,还不放过她…… “羊儿啊,不是我们不敢去找柯副局,实在是,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嘴又拙……辛苦你了,去跟他说说,我们凑了些钱,你去买点东西送给他……” 王羊得要这钱呀?赶紧推了,“不用不用,我家里还有些朋友送来的闲置补品……”推了半天,这些老同事们才露出笑颜放过了她。 王羊开车时就脑袋瓜子不停转, 这叫她怎么去见柯秒嘛, 她也晓得自己“食言”又回去巳令部,而且,她也不晓得怎么搞得,“十天的”一下变成“半年”!——一开始王羊得知这时间上的变化,是着急去找了钟兴的。这回钟兴可客气好多呢,虚扶着她手臂,“王羊啊,是这样,你确实十分优秀,巳令身边也需要你这样的速记人才。接下来半年是咱们鍕区大调整阶段,巳令会频繁下部对整改……”解释了一大啪啦子,就是一个意思“你很优秀,目前,巳令离不开你!”啧啧,你想想一下这样大的“捧”,王羊也实在不晓得再怎么拒绝, 而且,她再来上班,人家确实在各方面“特殊优待”她好多:办公室给她换了,就在巳令办公室边儿上;合身的军庄给她定了多套,也不限制她穿什么鞋了;连上下班时间都弹性好多,且,一切福利甚至跟钟兴一个级别…… 王羊把车停在原单位外的路旁, 坐着,手里捏着手机发呆了老久,心烦呀,就是不晓得该怎么见他嘛! 这时,一瞟眼,诶,她坐起身! 正好望见柯秒出来, 咦?他没开车, 轻松在门口站着,还看了看手表。 王羊刚想下车去喊他,手才伸去开车门——见,又来了辆车,柯秒微笑着上了车。 王羊噘着嘴, 幸亏没下去,那辆车她认得,是他老婆。 3.18 王羊开车跟过去了。 王羊之所以敢去沾惹柯秒,除了她超级自私,处处只想着自己,还与她听到些关于柯秒的“小闲话”有关:说是柯秒表面看着多疼老婆,其实也是对老婆“有愧”——他有病,那儿的病,根本没有夫妻生活……当然,这都是些“闲言碎语”,从前听听也就作罢。据说他老婆家世好,看柯秒“神通广大”,多半也沾着老亲爷家的光吧,所以不管如何,“疼老婆”都是他的一大优点面。 餐厅里,看他对老婆“无微不至”……王羊不关心这,她跟过来也是一个惯性,好像偷偷瞧着他就能想出招儿一样,她主要还是操心怎么跟他提起“评先”的事。 诶,见柯秒起身单独去接手机吧,王羊又是惯性起身跟过去——她脑子飞转,想,要不打他个“措手不及”? 小庭院,柯秒背对着她接手机,王羊一下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柯秒手机还挨着耳朵呢,回头,一看是她——“诶,你怎么在这儿?唉哟,放开,你真不怕人看见。”说实话,人真是神的感觉,并未被她吓着,反倒,“作案”的人比他急,她抱着他着急直摇,“你一定加把劲儿把我们科室评优评上去啊,要不我就不放开!”哎,那走狗癞皮狗模样,说起来又莫名可爱。 柯秒瞟她一眼,“好,先说到这。”先把电话挂了,再侧头睨着她,“你现在还真学会威胁我了。” 王羊一听,更着急,她最怕柯秒这种语气,抱更紧,踮起脚尖从后面要凑他脸庞更近,“你老婆可在里面,被她看见可不好,你快做决定呀!”到底谁威胁谁呀,她比较着急吧, 柯秒沉着脸抬手要推开她了,王羊就感觉他这无情一推开铁定更没戏了,急的她啊,还抓着他腰身的衬衣,跑他前面来再次踮脚框柱他脖子重重就沁上了他的唇,“柯秒——唔……”沁上了,她还想张嘴说话的,哪知,柯秒猛地一手紧拦腰一抱,一手狠狠掌住她后脑,简直野獣一样向她滣口长驱直如!——这时听到有脚步声,他一点不停歇,抱起她就往一旁大型植物里隐去……王羊被他密实亲文地都快窒息了,这哪里像是“那里有问题”…… 就在王羊快缺氧实在不行了,柯秒放开,也是急舛,眼神却狠着呢,“半年怎么回事,你还有脸来找我要这些!” 王羊先是怔着下,接着,望着就眼眸湿漉,急得要跳样儿,“哪里是我想要!都是你,没事儿评先提我们科室干嘛,他们不敢来找你,非要我来!……”柯秒却是将她腰身再紧紧一箍,手也掐住她下巴一摇,“说为什么变成半年!”看来啊,柯秒着实窝了一肚子火,他更在意这! 王羊早已大哭,她就是这样,说不赢就哭赖皮了事,比个孩子还不讲理。 柯秒再次凶狠地沁上,这次,王羊极力要回应,柯秒却一下推开,王羊都叫出来了“柯秒!”生怕他又不要她这就是要把事儿做绝了!柯秒到没放开紧抱她的手,就是一手指着她鼻梁,“半年我是肯定不能忍的,你要想办法自己回来,最多一个月听见没有,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王羊抱紧他头不住沁他,“好好,那你也把我们科室的评优一定给评上!”她真是啥也不落。柯秒这时好像才稍微放松些,又变回淡懒模样,任她胡乱沁自己,抱在她腰上的手又是一拍又一拍,“你又不在这儿,着急个什么。”王羊哭着像“求抱抱”地挨上他的滣,“我不总要回来的嚒,都是老同事,你叫我以后怎么混。”“混蛋的混呗……”柯秒轻说,总算有点笑意了。 王羊这桌的消费也是他给付了,不过王羊回来后哪还坐得住,事儿一办成她就早八百年先走了。又是一桩糟心事解决了,又掉了多少泪损失了多少水分,她多心疼自己,直奔美容院去安抚自个儿了。 对于柯秒给出的“一个月”的期限,王羊到真不觉得是个事儿,她觉得自己到时候想回原单位应该不难吧,只要这个月她一方面认真工作,优秀表现得叫巳令挑不出刺儿;另一方面,也刺探到他的行程安排,交多多那边了事……一切不就完美了? 再说,她不是个能把事儿想长远的人,属于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的主儿,所以,当下事儿都是平顺的就好,她实在不想伤脑子想更远的事儿,一个月,就先把一个月的事儿办好就成。 王羊这边儿暂时舒坦下来,梅粒在外可挖空心思想怎么叫她高兴呢。 “这是‘沧浪亭’的‘刀鱼汁面’?怎么吃着味儿不对呀,” 在这样个小县城,找着这样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小餐馆实属不易。一间房,就一个超大圆桌,桌上摆满各色经典苏式菜,一桌儿,也就他一人坐着。所以说找着这么个馆子也就要它个环境,大厨是佳洋专门从苏州“沧浪亭”请来的。梅粒说,王羊爱面食,也想叫她尝尝最地道的,也是他比较念念不忘的“刀鱼汁面”。 那是暮春的一个午后吧,风和日丽,梅粒坐在淮安路上专门做苏式汤面的“沧浪亭”二楼,沉醉于一碗“刀鱼汁面”。这碗面,清汤寡水,不见任何的浇头料头,但是丰腴鲜美,鲜得叫人一辈子都忘不了。梅粒当然等不了一辈子,第二天再去,空气里鱼香尤在,餐牌上却已面目全非,说是过了节令,今起不卖了。他这才猛醒,春去也,春去也,一夜之隔,刀鱼的季节已经随春而去…… “为君口腹终于极,春光过眼应同惜。门外江船行且归,君不见,昨夜南风吹紫雪。”“沧浪亭”里的服务员,当然不会用曹寅的诗句来抚慰他错过渔汛的惆怅,可时节过去就是过去了,梅粒只得等到来年。 也就这会儿,他想起来这道“刀鱼汁面”,特意不远千里请来“沧浪亭”主厨,这回,刀鱼他是管饱,只叫人做出一碗最醉人的汁面,自己先尝尝,如意的话,也送这个主厨去给王羊现做一碗…… 或许,享美食还是得有个“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就觉着,味儿不似上回……梅粒正在反复嘬味儿,努力找回上回的感觉,这时,宇乐进来,“她不愿来。” 谁?邓锦文呗。梅粒把她叫来,说是“请吃饭”,其实,一,想亲近熟悉熟悉,下步,好把她带到多多面前;再,也想叫她陪着尝尝这些菜,以她女人的口味试试咸淡,能试出更好的口感再送羊儿跟前。 哪知,这个邓锦文竟然不识好歹,还不愿来? 梅粒正是不满意面的口感,心上有火,这一听,更心烦, 躁起来,“给老子绑来都得来!” 3.19 “梅处,” 邓锦文被带来了。当然不是绑来,不过宇乐肯定也用了手段,譬如“行政命令”之类,总之邓锦文一身公干之气,待看到一桌酒肉,加上梅粒领口松弛,恢复一袭纨绔子弟气息,脸色更冷。 梅粒一脚踏在一旁椅子的脚衬子上,抬眼瞅她一眼,也不吭声,手拍拍踩着的椅子坐垫, 邓锦文不动, 宇乐先比了个请,接着就上手一推——这一推,邓锦文都觉不信!眼睛中显见震惊,她不信这些人真如此猖獗! “看什么看,叫你坐就坐!”宇乐也是撕破了脸,露出本来面孔, 邓锦文愣是被宇乐拽着手臂摔坐在座椅上!——这与她平常见到的他们简直判若两人!邓锦文是晓得梅粒风评,却依旧想不到她还是他父亲亲自指派下来的助理,他仍敢这样!……真的,确实超出了她的认知,越是自傲的女人,此时愈是受打击,就这一摔坐在椅子上,邓锦文就红了眼眶! 梅粒慢悠悠拿起筷子,“怎么,请你吃个饭还这难,你脸多大,来,我看看,”跟个登徒子一样就凑近她颈窝,邓锦文惊得只往后缩,绝没想到,梅粒抬起左手扯住她头发就往后一拉!“啊!”邓锦文一惨叫,梅粒捻起一筷子鱼就往她嘴里塞,“快给老子尝尝咸淡,他妈今天是不是给老子做咸了!”邓锦文当然使劲儿扭头扳啊,梅粒上去就一嘴巴子,“吃不吃!不吃老子扒光你吃!”梅粒此刻太残戾,手劲儿忒大,邓锦文只怕一块头皮都会被他随时扯下来,加上这一嘴巴子脸通红! 是呀,梅粒这时候是心情忒不好,今儿的刀鱼汁面做残了,还说给王羊送去,送个鬼,这样的鬼味道送去了,他都嫌丢人! 邓锦文终是受不住哭出来,塞进嘴里的刀鱼开始慢慢嚼,还是有个性的,哭是哭,吃是吃,人除了刚一惨叫,再没发出一声。 梅粒扯着她头发的手一推,五指还展一展,像活动了活动筋骨,再搂上她肩头,“这才对嘛,记住啊,以后陪吃,闹闹脾气可以,但不能不动嘴,要不叫人看了生气。你就是来陪吃的,作一下是乐子,不吃,就是不给面儿。”一口一口喂她愣是吃完了一盘子刀鱼。 宇乐也是看出来梅粒今儿心情不爽,本来蛮高兴的,面没做好,邓锦文又这样扫兴——宇乐也坐下来,给他倒酒。梅粒一手还框着邓锦文,这只拿筷子的手摇摇,“晚上还有会。”你晓得,他这一说“晚上有会”对一旁邓锦文而言可谓多更大的打击!晚上,她也会参会,谁又想到,这之前,她是这样屈辱地坐在他一旁被他像牲口一样喂着食,一想到此,泪涌出来更汹涌,通红的脸慢慢都有些肿,那一嘴巴子扇得狠呀…… “这面没做好,要不把那厨子……”宇乐也是小心说, 梅粒的筷子又摇摇,“味儿还是正的,就是咸了,不过我想了下,我口味一向淡,羊儿却重,你又不是没看见,上回那么辣的锅子她不吃得蛮好。所以我想想,咸一点可以,就是怕这太咸了有点影响鲜味儿……” 宇乐听了,都心说,这个王羊此时算是有福气,叫小粒这么宝贝着。不过也不能说她就一定比眼下这个邓锦文好,小粒这是此一刻兴致所在,你瞧着吧,一旦这喜爱的劲儿过去了——说不准比邓锦文还惨。 梅粒懒懒又睨向一旁邓锦文,女人漂亮此时却稍红肿的脸蛋上满是倔强屈辱的泪水,就是不吭一声,望着前方! 小粒想起第一次遇见王羊,他一直抱着她不撒手——是呀,这会儿他虽说搂着邓锦文,按他往常的性子应该抱着坐腿上的啊,结果,不知咋地,就没这个兴致了。——是在兴头儿上吧,他现在还真只想抱着王羊,从那回第一次抱着受惊吓的她,然后看她坐他怀里打牌,到后来每次见面都要搂着拥着,小粒觉着自个儿就跟中邪一样,爱抱她不撒手!但是对其他女人,又没这毛病…… 王羊是不是叫人一眼惊艳那种美,但是超级耐看,她每个小动作小神态都带着钩儿的,小粒就是喜欢怎么办!这也是第一眼就决定了的。当时,他也就那么偶然扭头往外一看,就望见她那种眼神——她看见他们在往女人嘴里撒袅,蹙起眉头,只觉不可思议,那种甚至想翻个白眼儿……当时,他不假思索就迈出去抓住她了! 忍不住,他放下筷子,又拿起放桌上的手机按她的名字,羊儿, 等候接听时,他框柱邓锦文的手轻轻一推她肩头,睨她一眼,“你回去吧,脸蛋儿敷敷,别一会儿开会都看见你脸肿得跟包子一样。” 邓锦文起身,依旧不卑不亢样儿走出来,却,一走出来,立即捂住嘴痛哭咬着唇都要流血跑出去!——多优秀的人儿啊,从小到大,全被人捧在手心儿里高举,哪里有过这样的……不否认,邓锦文脑子里一定还是怔忪着的,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哎,她还是见识少了,没接触过真正的畜生…… “羊儿,我想起来了,那本书叫……”一待王羊接起电话,梅粒整个眼睛都亮了!兴高采烈与她说话儿——此时,王羊那边柯秒的事儿才结束,也是放下一颗心,正在美容院熏脸呢,心情好,加上舒坦,说话也软软的,“我明天要去上京了……”是呀,巳令明日去京里开会,她得随行。 真是跟王羊这么说会儿话,小粒就心情变了个样儿。他靠在椅背上微笑,掂量了掂量手里的手机,“你看看是不是女人心海底针,她刚才像没劲儿,这会儿软和多了。”头仰着,“我羊儿软下来才软,跟踩在云朵上一样。你不晓得,羊儿记性忒好,她圆周率能被背到后头三千个数字呢,一高兴起来就背,笑死人,刚才又在念……” 哟,看来这个王羊是有点意思,宇乐一边听着也不敢多吭声,当然心上也放松不少,梅粒心情也变好了撒。 梅粒再目视前方时,嘱咐,“去查查这个邓锦文,她心里肯定有人了。” 宇乐一抬眉,也是笑着点头,“好。”他们啊,这些摸透女人的玩家眼里,女人几下子就晓得心底子了。当然也有意外,王羊就是,毕竟她见过畜生,本性里,也不是好货。 3.20 上京 王羊是个典型的家蚂蚱,就喜欢在自个儿熟悉的地儿蹦跶,这一出来,就算是正儿八经的京诚她也没多大兴趣,明明有休息时间也懒得出去逛。 巳令来开会,他级别高,住有专门的独栋小楼。他亲近的随行人员就住在一楼,王羊也属其中一个。 巳令手里拿着一张简报边看边慢慢走下来,看到小客厅里,王羊一人坐那儿看着手机真还挺奇怪:这个休息的空档,谁都不可能出去真正放松放松,只有她,最有可能!诶,反倒,没见她出去。 巳令走过来,没惊动她,见她百无聊赖也没见多有精神地在玩着手机游戏,不由浅笑起来。无疑,王羊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娃娃,那脑子啊,跟计算机能比!不仅运算快,记性好,关键她真的是“人工智能”,概括总结得完全合他心意! 怎么就这好的脑子呢,按说,这么好的智商该有个极其不错的学历,可惜,她只是个财会中专毕业——一想此,巳令又不得不叹气,肯定是贪玩所致啊,这孩子一看就胸无大志,得过且过,可惜了…… “怎么没出去转转,”这才说话,已经挺轻声不想惊吓到她了,可还是叫她吓一跳样儿,王羊发射性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起立,“我,我想坐坐。”此时,她手机里的游戏一声超级可爱的“宾果”!巳令瞟一眼,看来通关了…… 王羊也没说假话,房间里太小太闷,她才出来小客厅坐坐的。 “坐吧,”巳令压压手,在她对面坐下,王羊才敢坐。 “你看看这份简报,”手上的简报交给她, 王羊立即进入工作状态——这也不是巳令第一次见她读文件,真的是一目十行!迅速的,读完,嘴巴就开始讲了,“9月23号……”重点拿得精准到位! 巳令当然满意,点点头,“你怎么脑子这么好,”还是不由说出来, 王羊一怔,特别可爱,此时她那平常略显媚懒的眼眸睁得圆溜溜的,跟仔细应对老师的不听讲学生一样,一定不能出差错,“我,我也不知道,天生就这样。” 坏孩子都这样,他们坏吧,却又是真聪明有能力,叫你不晓得怎么说她好——巳令早有切身感受,他儿子也是如此…… “好好,天生的,多叫人羡慕。”巳令感慨着说,王羊却更瞪眼,“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好像说自己显摆一样。巳令更笑着开怀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行了,今儿天好,出去走走吧,叫钟兴开车载你去。”噢哟,这已是多大的面儿,叫钟兴当她司机? 这一来,王羊也不想再呆这儿坐着了,可也万不敢真叫钟兴载她,只去申请了辆外出用车,自个儿出去溜达了。 哎,到底京诚,实在不熟。倒不是其他的“不熟”,是对这边帝王脚下的“规矩不熟”。譬如,哪些特殊地段,哪些看着是双行道,其实不能拐弯,只能人单线出来行驶……王羊有导航,她是跟着导航走,说这条道进去离她听曲儿的戏楼最近。结果,遇麻烦了。 才拐进去没多远,就与一辆特彪的紫色超跑顶了个对头! 王羊当然有理,这明明是左行线,对方就是逆行!实在是歪,旁边右行线又没车,就算现在两辆车顶着了,他只要正规滑到右边去不就好了,可这辆紫跑非不动,难道叫王羊开去右边变成逆行? 王羊也不动,在车里坐着生气。当然也不是她轻狂,她是看见那边正好有一辆骑景过来,想着人一定会公正处理,判紫跑挪车吧。 哪知,这位骑景细看都不看一下,直接开到她车边,手一挥,示意她挪车? 王羊这下不懂了,她终于降下车窗,真的是一脸“不懂”, 她手在比,“这边是左行呐……” 骑景又是头盔又是墨镜的,她当然看不见她一落下车窗,人望见她的有一怔!……只听人声音放柔和好多,“这是左行,但是是‘专用道’,王羊,你是才来京里吧。” 这一听人喊她名字,王羊才惊着呢,“你是……” 听见墨镜下的笑意,“我是曲睿呀,忘了,你同学。” “哦,曲睿,”王羊是有印象,她财会中专的同学,可是他怎么当上景察了,还在京里?可现在没时间细问这些,明显对向紫跑没耐心了,按了两声喇叭。只见曲睿仰头,“这地儿真的不能开进去,你先倒出去到路口。” “好。”王羊这才听话,慢慢将车倒了出去。 到路口能停车的地儿了,曲睿才将头盔墨镜全摘下,就站车外与她聊了两句。 是没见,紫跑开出来后车窗里的人望那边几眼才开走。 …… 多多正在桌边坐着亲手泡茶,易惺在低声与他说话。 毅格走进来,一个文件袋轻放在多多面前后,就坐那头小沙发呵呵笑一下。 易惺瞄向他,“笑什么,” 毅格放下腿,两手交握笑着说,“刚才从承阳路口出来,遇着个开军用吉普的女的,头发真好看,又黑又卷放前头,”边说他还边比划一下,“一看就是个生模子,第一次来京里吧,竟然左拐进来了。更有意思的是,来了个骑景,还跟她唠上了……” “军用吉普?哪儿的车牌,”一听,易惺倒是望着多多,问, “四处的吧。”毅格也是奇怪,因为望见多多已经拿出手机了, 手机放耳边,多多手上心爱的茶盏全放下, “你在哪儿,” 唉哟,就是打给王羊的! 那头,王羊“家呢。”也是鬼话张嘴就来, “还骗我?你来京里怎么不跟我说!”多多已经起身要往外走了, 王羊那边不吭声, 多多低声,“你刚才在承阳路口吧,别叫我全城逮你去。” “墨盒戏院。”多多不看都知道,她定是噘着嘴! 多多电话挂了,一抬手,易惺将外套递给他,“真是她?” “可不。”多多边穿外套边边往外走,“去把承阳路口都封了。”快步走出去了。 这谁呀!毅格紧跟易惺走,想问,可易惺在打电话封路呢。——肯定好奇死呀,因为从没见多多这么兴奋! 3.21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 秦淮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 眼看他宴宾客, 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 将五十年风流看饱。” 多美的曲儿,多美的词儿,王羊眼神迷离,徜徉其中,如痴如醉, 莫说,多多几人来,眼望见她如此,如何不心中软跳,几个男人掐得住她这般媚态,跟着那唱曲儿流成河…… 多多过来从后头就抱住了她,脑袋直在她颈窝里蹭闻,好香好软, 王羊早望见除了她,这场子内被一一清场,晓得是多多的手段,他来也就不稀奇了。 “你是多大的势儿,上哪儿都弄这独一无二的份儿。”王羊也懒得矫情地挣,懒懒说,反正台上的曲儿一直也没停,她一人观赏好得很! 多多咬她耳朵根儿,“你说怎么好,只要是你,我就想弄得独一无二。” 王羊抬手拍拍他脑袋瓜儿,噘嘴小笑,“说得甜,我才不要,少折磨我就好。” 多多单手捧过她脸堵住她唇,低笑,啥也不说,就是狠狠吻。 易惺和毅格远远坐在后头的一桌, 毅格一挑下巴,“这谁呀,多多爱死样儿,可也没见他多提起一句。” 易惺浅笑,磕着瓜子儿,“她呀,叫王羊,现在是多多的宝贝儿,多多拿她……”凑近毅格小声说着, “哦,这么个事儿。那她这回是跟着梅小兵一块儿来的?难怪开着四处的车。” “这女的估摸也是有点真板眼,多多叫梅小兵只借调她十天,这会儿竟然变成半年……”易惺回想当时多多得知这个“延迟消息”,沉默了老半天,最后,靠向椅背合眼沉口气,手指敲着,似想了老多,反正意味难明。 这边, 多多挨着她很听了会儿戏,也仿佛沉醉其中, 摩挲着她脸蛋儿,忽然轻轻问起,“怎么,一会儿就变成半年了,” “什么?”王羊还没会过来, 多多眼睛还望着舞台上,“梅叔叔那儿。” “哦,他说我记性好,最近鍕区事务多,留我那儿多帮些时忙,也不见得就真到半年,说不准,”王羊抿了抿唇,“说不准一个月我就回去了。” “你想回去么,”多多回头亲她一口, “当然想,” 似乎王羊这么不犹豫的答案叫他安了心,多多又亲得无比黏糊,还带着笑。 “对了,他再长远些的行程我真的接触不到,倒是这几天的我知道,告诉你吧。”王羊也着实是想快点把这头的墙补咯, “不急。”他又不急了?王羊可急,“这事儿赶紧了了算了!” 多多盯着她,“了什么?你是想摆脱我吧。” 王羊扭头看向舞台,眼眸渐渐湿漉,“谁也不想这么被胁迫着是吧。” 多多摸上她的脸颊,“好,那不胁迫,咱们做交易。你三叔判了几年,” 王羊一下转头来,那湿漉眼里的惊怔而后又坚定!——真的,很迷人。多多内心点头,她在乎起人来是这个样子啊……看来,她三叔确实是她最大的致命处了。 “不要把我叔儿扯进来!……算了,你还是继续胁迫我吧。”又这么可爱,她好干脆! 是呀,即使她叔儿坐牢还得十来年,痛苦着呢,但王羊晓得,这些人参和进来,她叔不见得就真能安稳! 多多歪头枕她肩头,“王羊,其实你很聪明,清楚知道,既然我今天提到了你叔,再怎么撇开也不可能了。胁迫?我拿你叔胁迫你不更简单,所以我说做交易比较好。你一心一意为我,我定会一心一意也为你,你叔就是我叔,我怎会忍心他吃苦。” 王羊一下转头来紧紧搂抱住他颈脖,“多多,算我求你,不参和我叔好吗,我听话,肯定听话!”是真的受惊吓了!王羊后悔极了,为何今天要摊牌,就这么貌似稀里糊涂着跟他周旋不好?为什么要分个清清楚楚…… “晚了,羊儿,谁叫你一次比一次做的出乎我意料。记住,你必须一心一意为我,就算今后在谁身边,心里都只能向着我!羊儿,我的羊儿,”多多紧紧抱住她,轻轻摇晃“你对我已经不同于任何人了,你是我的一把利刃,是我的宝贝,如果你有天背叛我,我发誓带着你一家下地狱……” 多么叫人不寒而栗! 王羊彻底僵摊在他怀里,眼泪掉下来。再美的腔调也于事无补,她扎扎实实被恶魔锁住…… …… 王羊从戏楼回来就毫无精神可言, 小客厅, 巳令和他的几位幕僚正在开会,无意一抬眼,瞧见王羊低着头正绕道走远,估摸是看见这边开会,不敢靠近。巳令回过头来继续听讨论。 幕僚的会议结束,幕僚纷纷敬礼离去,许咨存钟兴留下,继续整理记录,并商讨明日会面首辅事项。 “这个叫王羊归纳成文……”巳令将一份文件递给钟兴, 钟兴接过来,小声,“她好像病了,” 巳令一听,眉心轻蹙,手上红笔勾划的动作没停,“下午还好好的呀,” “嗯,刚儿回来就,看着脸色不好。” 巳令笔停了停,扭头看向许咨存,“你去看看吧。” “好,”许咨存放下笔记本就要起身, 哪知,巳令还是自己放下了笔,“算了,我去看看。这孩子,真不叫人省心。”言外之意,她毕竟是“多多的托付”…… 来到她房间门前, 钟兴敲门,“王羊?” 没人应, 站后的巳令还在说,“她是不是在外头……” 门打开了。 只见王羊眼通红,一看就是大哭过, “这,这是怎么了……”钟兴都一愣, “没什么,”王羊这么说,却,是望见后头站着的巳令了吧,真的,虽然巳令眉心蹙着,但,就是一种真实的关切……王羊想忍住来着,但实在太委屈担忧了!她捂住嘴,回头就跑进屋里, “王羊?”巳令走进去,许咨存拉住了要跟进去的钟兴,轻轻摇头。是了,和上回一样,他俩站在车外,这次,钟兴轻轻掩上了门…… 3.22 巳令进来,王羊扑在她那小沙发扶手上哭。巳令实在也是搞不明白,明明下午还好好儿的,“这是怎么了?……哎呀,你别老哭哇,有事儿就说,”是真着急,因为王羊哭得很伤心。 她当然伤心。三叔是她最亲的人,驾驾是她最大的责任,除了她自个儿,就他爷俩儿这世上最重要了!现在多多拿三叔威胁她,不是要她命一般——再,她也极悔,明晓得多多是魔王,为什么刚儿一冲动要跟他择得清清楚楚,稀里糊涂下去不蛮好,他也想不到她三叔头上去……哎,你说王羊聪明,她有时候也蛮一根筋。难道她今儿不挑明,多多就一辈子不得动脑筋她叔儿头上去?早晚的事,只不过,今天就提起了,来得这样突然,王羊实在没有心理准备…… 她这么哭,实在叫小兵心里添堵,走来这头,弯腰,再说一遍,“哭不顶用,有事儿就说!” 王羊抽泣得厉害,“现在只有哭,还有什么办法!” “那啥事儿都一哭了之还好办了,仗也不打了,敌人堵到家门口,咱们就出去大哭一场,什么都玩完儿!”小兵就是个典型的鍕人老将,加之地道上京人,说话又直白又硬气,还有些老上京子弟的混气,语气腔调其实听起来特有趣! 王羊仰起头跟他吵一样,“你就知道打仗!那什么事儿都能打一仗解决,我现在跟人拼命去?”她这就是典型的自私霸道,自己心里不爽,还跟人扯混皮。 小兵是一辈子没见过这种主儿,你好心来安慰她,她不领情不说,还存心要更气你,非得她不好受也拖着你也跟着她不好受! 小兵气得直起身,指着她手抖,“你真是!……”可又走不得,她又闭着眼睛哭,眼泪哗哗流,看得人是真心疼! 小兵没遇见过这样的主儿,更不会伺候人,可这时候得管她呀——小兵叹口气,走去洗手间,看看,摘下毛巾在水龙头润湿扭干出来, 又走她跟前,弯腰,“你先别置气,来擦擦眼泪,事儿,你不想说也算了,先不哭,哭这狠你自己受罪。” 王羊扭头到一边——完了,小兵是这时候不了解她,你这就要开始着她的道儿了! 是呀,眼见巳令急成这样,还亲自去洗手间给她扭毛巾——王羊个鬼,非得生出新心思了!多多钳制她,柯秒辖制她,怎么我就处处被动?不行,我得为自己找好后路啊……诶,叫你小兵这时候管她吧,被她个鬼看中了!要把你当“大后方”了! 王羊在“引着男人”这方面天生还是有些灵感的…… 小兵又把毛巾抬了抬,“先擦泪,不哭,多大的事儿,你自个儿再捋捋。”他年轻时夫人就离世,独自养个儿子长大,又一心都在自己的兵身上,纯雄性的世界。别说女人,就是小孩子都是最不会打交道的。见鬼的,眼前这个,偏就是个小孩子女人…… 王羊不接,她抬手背抹,小声,“我想看老虎,” “什么,”小兵是真还没听见, 这要从王羊小时候说起,他三叔也宠她,一小尽给她奢侈的生活,王羊九岁就去过非域大草原看她喜爱的野生动物。从前没说特别喜欢哪种大型动物,九岁那年意外差点被老虎吃了,就特别敬畏老虎! 之后,只要不开心,叔儿就带她去野生动物园看老虎。王羊,一只羊,隔着玻璃,和虎王对视的场面才叫可笑!神奇地,老虎瞄着她不动,她撇嘴,老虎也撇嘴;她对眼儿,老虎也对眼儿——反正她就爱看老虎。 这会儿,她拿这试探小兵呢。是呀,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任何正常人都会觉得有病,不会搭理她吧…… “我想看老虎!”嗯,她还来劲儿了,越无理、声儿越大! 小兵听清楚了, 肯定不可思议,这孩子是真病了? 不过,欣慰的,她没哭了!之后,小兵也为自己“糊里糊涂竟然成全了她”找到了理由:只要她不哭! 小兵还是蹙起了眉头,“现在?” 王羊一点头,“嗯,现在!” 小兵把毛巾塞她手上,又指着她,“那不准再哭!” 王羊还在抽,“不哭了,你陪我看老虎……”这是啫, …… 直到这一刻,莫说钟兴了,许咨存的心都没归位! 刚儿巳令出来就说了一句,“这里肯定有动物园吧,去联系一下联系一下,”十分不耐! 许咨存都怕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动物园?”不觉都说出来, 只见巳令背着手边走边眉心蹙得老紧,“嗯,一定要还有老虎!”见许咨存和钟兴还,嗯,类似一脸痴呆,又吼道,“没听错!她想看老虎,赶紧去办呀,糟心,只要她不哭!……” 背着手上楼去了,留许咨存和钟兴互看一眼,彼此眼里还是一万个不信……哎,初始,她这大晚上要看老虎,巳令都满足了,你可想,这之后……她要天上的星星,也不稀奇了吧。 …… 你晓得,这一路,王羊都在捻梅小兵的毛,探他的底线! “你走慢点,”她小声说, “嗯?”明明车可以一路通行至老虎馆——哎,人家动物园的也是一脸懵圈,这是哪位显贵大晚上不睡觉想起来看老虎?折腾死一大圈子人都不能睡觉!——小兵更是苦恼,倒不是后悔带她来,而是这孩子存心磨人,她不坐车进来,要慢慢走进来,说,想呼吸呼吸晚上的新鲜空气。 她走得是慢,边走边到处看,眼神倒也充满忧伤,不得开心颜。 巳令刚想训几句,一看她这样,又张不得嘴了。 许咨存领着钟兴快走几步到前方, 钟兴这才把憋了一肚子的话小声说出来,“许书计,这个王羊是不是对巳令……”许咨存一抬手,也是蹙眉头直摇头,“这怎么办,巳令对她也……这太出格了!”“可这有什么办法,”钟兴想看后面又不敢。许咨存只有摆摆手,“这是真没办法,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想想也好,巳令太累了,有这么个人儿在身边……”“但是,小粒也望着她呢,这要小粒知道了——还有多多!……”“哎哟,我都忘了这些茬了!造孽造孽!……”焦头烂额!许咨存小心回头望一眼去,又是赶紧转过头来直摇——看不得,王羊上手去拉巳令了! 3.23 小兵都不晓得怎么就牵着她了。真的稀里糊涂,她刚才走路东张西望也不看脚下,差点掺一跤,小兵立即扶住她胳膊,她手就抓着他手了! 待她站稳,小兵要松手,她又跟个无理孩子大力把他手拽过去!——这就是叫小兵防不胜防之处,她太霸道,把这些“矜持琐碎”变得特别坦然。 说实话,小兵也不是矫情的人,牵着就牵着了,他也能边牵边教训啊,她再东张西望,他手一扯,“你看路!”王羊噘嘴巴,小声“一点情调没有,”小兵也不觉得尴尬,摆出他上京老子弟的混气谱儿,“我还跟你讲情调,你把我一辈子脸都丢尽了!”脸垮得,手却牵得紧。 不谈别的,小兵这么听任她,王羊心情就好一大截!她更得寸进尺,五指穿过他五指,变成十指相扣。小兵回头瞪她,王羊噘嘴,“反正脸也丢尽了。”小兵连着她手一同背向身后,“一会儿把你丢老虎笼子里去。”王羊走快几步和他并排,下巴搁他肩头,“那我又得哭了……”估摸小兵这时候也晓得和这个小孩子女人该扯不清楚了…… 这天晚上,月亮白大白大的, 他坐在台阶上,她站他身旁,扒着玻璃和那只明明想睡觉但是好像必须与她对视的老虎大眼瞪小眼半宿! 站得远远的许咨存和钟兴尽管对今日“巳令与她关系大跨越发展”还处在不适应中,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神奇的女人! 他们是明明看见那只老虎与她对眼好长时间,她挠头,老虎也爪子抬起挠,跟只下了降头的大猫一样…… 回程,她已经紧紧抱着他一只胳膊了,巳令会扭头低声与她说话,她有时候蹙眉摇头,有时候咬唇望着一边,像他乖巧的小女孩儿,其实把话都听进了…… …… 首辅在前海最大的九花厅接见的梅小兵,足见重视。 “小兵,”梁相几步远就加快脚步走来,双手已抬起。他比梅小兵长几岁,这么喊显得更亲热。 “梁相,”小兵沉稳握住他手,梁西铭手都未松,一手放他背后,边走边说,“你回来几天了,我一直想去见见你,”“哪敢,首辅召唤,随叫随到。”小兵的气质就是给人大气稳定之感。 两位大人物前面走去,许咨存也在梁相的左辅江联的招呼下稍后步行,再后,就是钟兴领着王羊等随首辅部门文书进入。 王羊当然激动,这是她第一次入神秘的前海!但不敢、也没功夫四处看呀,昨晚她看完老虎回来,巳令还是给她布置了工作滴,脑海里的数据一会儿她得准确无误都汇报出来! 两位大人物聊了许多,王羊全没兴趣细听,管他们愉悦不愉悦,笑里藏不藏刀,够不够韬光养晦……她开始在默念3.1415926——是的,梅粒说的没错,她一百无聊赖就开始背π,这样也有助于她打发时间。 “王羊,”许咨存回头喊她一声, 王羊军庄赫赫走上前,先标准行了个军礼,尽管她根本就是个“假兵”, 开始熟练汇报。 她一认真说话,眼睛都是亮的,极像星辰, 唇瓣边的小窝儿时隐时现,她也不是有酒窝,就是能给人一种错觉,讲话很机灵,很脆甜。 梁相一抬手,“这个六月的军资,4736……” “回梁相,4736是单月……”她说得分分明明, “是呀,单月跨额……王羊,967*781是……”小兵追加说,跟平常一样,问到她她会立即答, “755227。” “对,755227,抽调出我们在西线的投入……” 你叫这一场子人,包括梁相,怎么不得注意到梅小兵身边这个“小助理”!简直,金脑壳!且不谈她“长篇大论”那会儿多繁复的数字汇报,这随口而出的运算就了得!…… 是呀, 梁相是由心羡慕啊, 特别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老阐才心肌梗塞离世,这么机灵的脑子太少见了…… 梁相又亲自送梅小兵一行人走出来, 这次,回头是看了眼后面的后面的王羊,“这丫头脑子真好,”微笑, 小兵也是浅笑,不搭这茬儿。 车里, 王羊还是跟来时一样,跟钟兴坐后面一辆车。 许咨存在和巳令提完正事后, 声音小些,“刚儿,江联向我问了下王羊的情况……” 巳令很愉悦的,真的是带着笑意地向后舒服一靠,“是么,” “您就不怕他们要走她,正好阐旭才离世,梁相身边缺这样的人才,”许咨存担忧说, “想得美!”小兵一拍腿,其实真的是有抹自傲,嗯,好像为自己小姑娘出色表现的自傲!“我今儿故意叫她出来露露脸,其实是想激励激励她——对了,你回去表扬表扬她,跟她说如果她愿意再深造深造,以后出息更大……”巳令都坐起身跟交代重要工作一样交代许咨存怎么“做她思想工作”了——是呀,小兵也想借着这“关系进展”督促督促她,羊儿实在是个人才,就是书读少了,小兵真有了这个心,想叫她上进上进。 原来巳令是这个心思啊,许咨存也放心笑起来。就说,天才谁不爱呀…… …… 后面一辆车的王羊却早把刚儿“高光一刻”丢在了脑后,因为她又有了新的思虑。 刚上车那会儿,她接到一个短信, 是曲睿,对,就是才遇上的那个老同学骑景。约她出来吃饭。 那天他们在路边短聊几句,王羊就起了这个意的:听曲睿讲他之后上景校是有途径的。这王羊可不得上心,为她家的驾驾呀! 驾驾看来也不是读书的料,得为他将来做打算了。男孩子嘛,除了参鍕,弓建法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参鍕,即使现在王羊有梅小兵这条可能的路,她也做不得驾驾的指望,因为太苦,驾驾不适合。还是景校好,读三年出来可以直接分配,而且,王羊希望驾驾就去个轻松的户籍景啥的…… 这样,曲睿的约她肯定得去了。 3.24 卸下景服,曲睿笑起来有些滑头样儿,话也多,特能逗女孩儿。 王羊没心思跟他说别的,就想问问考景校的事儿。 曲睿微笑着垂眼,手里搅弄着咖啡, “熟人是有,可我那时候都花了不少钱……” “花钱是应该的呀,只要能把人弄进去。”王羊这时候也是“成事心切”,真把些机灵警惕性丢脑后了,也莫怪后头柯秒吼她“不长脑子”。 曲睿又跟她讲了好些“这事儿难办”,但,每个话尾又都给她希望……最后还是王羊干脆,“你就直说吧,多少钱能拿下来。” 曲睿看她一眼,比了个“三”, “三十万?”王羊望着他,曲睿点点头,“行!三十万就三十万,只要人能正规进去。”柯秒之后就吼她呀,“你自己还是在这个教育行业的,难道什么叫‘正规’不清楚?鬼迷心窍了吧!”也是,王羊最后哭死也没用,这会儿她就是鬼迷心窍了呗,也是太相信曲睿这身景服了…… 第二天,王羊就给曲睿打去了三十万。 …… 多多进来,父亲正和几个高参议事。 “你们看小兵的态度如何,”梁相问, “我觉着他还在观望,” “是,梅小兵向来貌似保持中立事外,其实精得很,长巷事件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觉得还是得先发制人,把握住他……” 高参们各个给出意见。 梁相点点头,“小兵是个脑子转得特别快,有时候又特别会出奇制胜的人,这次其实是个好机会,”梁相望向一旁江联,江联一点头,说,“他的西南鍕区正在整合,原西六、八、九师都要划归他的部下。今天咱们也听了他的后勤报备,他的原部是肯定没问题,清清楚楚,但,这些新划归进来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又正值西京州长换届,咱们可以趁此之机,下派一个得力之人,好好查查他的账……” 均点头表示此方很妙。 梁相却又开口,“只是西京本人才济济,你看小兵身边的人,就一个笔记丫头都这么厉害……对了,你去问过没有,”又看向江联, 江联恭敬一点头,“问过了,许咨存也不愿多说。” 梁相笑笑,“看看,他的人才是很难挖过来的。” 远坐几步的多多听此,是垂下眼眸的…… 梁相这时也看向儿子,“多多,”朝他招招手,让他坐跟前来。多多听话,坐到父亲身旁。 亲近梁相的人都知道,其实梁相特别喜欢自己这个小儿子。也是,别看多多在外一片混气,胡作非为。但,真正了解的,才清楚,这都是“鱼目混珠之术”,真实的多多万分才谋,他才是梁相身边最大的智囊! “你刚才也听了这些,有什么想法。”梁相微笑问儿子, 多多一改在外的“混账气”,沉稳开口,“我同意派一个人去西京细查梅小兵的账目,但这个人必须心正气正,本在朝堂之上就有口碑。一来,这样,他查出来的账目才服众;再,这样的人,梅小兵也能很快认可,不会在任命上多加阻挠。”多多沉了口气,再出口之言微带笑容,“刚儿江叔也说了,梅小兵自个儿的账肯定是没问题,但保不齐儿这些新加入的叔将爷将……我反正是听说梅粒正下去调和,不好弄。” 大家再次均点点头表示“未来可期”。 梁相也很满意,“那你心目中有人选了么,” “程春。” 多多脱口而出,看来,确实早有谋算。 …… 多多从父亲处出来,就掏出了手机,“给我把《长生殿》剧组全部拉来‘承阳楼’!” “啊?可《长生殿》这几天正在郭嘉大剧院,元?在……” “拉来!”多多挂了电话。估摸对方也没见过多多如此坚决的态度,怎么着也得办到啊! 接着,多多又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次,声音温柔许多, “……你过来,还是上次那个承阳楼,肯定是好戏呀,你下午就回西京了……” 不错,是王羊。 “不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开车过去,绕死人。”王羊这时一心还想着景校的事儿,再说下午他们就随巳令回西京了,是没兴致出来。 “用导航,一会儿不就过来了,” “上回导航导一条路,明明可以直行进去了,哪知还被人给拦出来了,说我逆行?气死人,” “不气不气,这回还开这条路,保管没人敢拦你……羊儿,我这就去承阳楼等你啊,你不来,我可亲自去接,反正梅叔叔也晓得咱两的关系……” 这一说,王羊敢不来嘛,只得开着车再来那家戏楼。这回呀,她照样跟着导航驶进承阳路口,真别说人敢拦她,恨不能一路再无它车,她横着开都行! …… 这家戏楼叫承阳楼。比起京里那些老牌顶级豪华戏楼,算寒酸的。但它之后可不得了,越发展越红火,说起来起源就得感谢王羊这“初来京诚”无意一搜,搜到它家……鸿运来了就是没法挡儿,承阳楼的老板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顶级大戏,专场演给元?看的超豪华阵容大戏《长生殿》有一天会来他的承阳楼演!——激动得流泪呀! 这么多角儿云集,还不是纳闷儿,谁这么大派头请得动一整出戏的幕前幕后全阵容前来——再一看坐在下方唯一的观众……都了然,原来是多多,那就无可厚非咯。 王羊下车来,她反正无觉,戏楼还是那个戏楼,人少照样人少,毕竟第一天她来看戏多多就清了场,为她一人的专场。 多多框着她手臂进来,跟闺蜜一样边小声嘀咕。王羊到底是个好玩儿的,进来一看这显然比上回华丽太多的舞台,肯定心情大好呀。再说多多还给她备了一桌儿符合她重口味的稀奇小零食……王羊嗔他,“你不必对我这样,只要不欺负我就好。” 多多捧起她脸蛋儿,亲亲她眉心,真的深情地,“羊儿,我以后定把天下最好的都给你,你值得。” 3.25 多多的驭人之术是很多变的,他混,有混的道理。这些老王府子弟从小锦衣玉食,哪个不是娇宠养大,能不作天作地?你不混,驾驭不了他们。 如今不同以往,大家族里一个老爷一生一群,现在都是独苗居多,驾驭得了这些混霸王,相当于就是握着他家老爷了。所以,多多必须混,且要混得比任何人都能服众! 当然,本性里的多多像变色龙,是很能“随机应变”的,你是个正直的人,他也能同你比“正气”,用完全不一样的面貌收服你。于是,与任何一个“混世魔王”不同,多多很得人心,得各类人心。 梅粒也是个聪明人,他深知多多为人,也晓得多多这么待他不乏“政至需要”。但,毕竟好处都被他得了,多多说一不二,为他着想办的事没一件不令梅粒满意——人都是知恩图报的,梅粒内心而言,是服他的。 回驻地的车里, 坐在副驾的梅粒仰靠着椅背,双手交握在前,浅笑,“这女的,也不过如此。” “是呀,平常摆得个贞洁烈女的样儿,看上的,还不是个有妇之夫。”开车的宇乐也笑。 是呀,弄清楚了,这个邓锦文果然心有所属,结果一探呀,是他父亲巳令部一个叫陈思远的高参。这个陈思远,已婚,一儿一女,跟这个邓锦文若即若离,搞不清白…… “所以说啊,女人呐,要么纯要么贱,别走中间路线,作,也作个纯粹出来呀。你像多多他姐,爱死佟话,甘愿做小,甚至和老梁家脱离关系,作也作得坦坦荡荡。”梅粒摆摆头,“最烦这种又当表子又立牌坊的……我看,送多多跟前,那他是不得看上。” “那就不送了?”宇乐问, “不送了,我还怕丢不起那人。不过,还没哪个女的在我跟前立牌坊立起来过。” “明白,你就等着好戏看吧。” …… “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 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 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 笑人间儿女怅缘悭,无情耳。” 长生殿,长生殿,直叫人听得愁肠九转,缱绻悱恻…… 王羊眼眸愈发迷离, 她学上得少,不意味书就读得少。她爱戏,也能唱,且时常如痴如醉,说明她懂,也没少钻研这方面。 她常想,听戏就跟大梦一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性情中人拘于其中,套用王静安的宇宙人生论,进去出来,就看个人的造化了,其他的索性都投了水,哗啦哗啦流走…… 王羊看戏,多多看她。 这真是个如戏梦里的女子,如泣如诉。有时,你看她呢喃唇齿,跟着咿咿呀呀,动情处,眼眸湿漉,仿若在戏中走不出来……多多不停亲吻她,情浓时想要,王羊也能化成水满足他……台上,皇家的华丽如此大张旗鼓;台下,黑蒙蒙里,两团人影涌动。多多想,确实再找不到第二个能叫他这般情难自禁,王羊,本身就像一个梦…… 正带劲儿,王羊的手机响起, 说实话,王羊现在也喜欢和多多做,多多太会把握节奏了,让她每每发疯,她渴望这种摸天的感受…… 抓了几下,才把手机抓稳, 放到耳边“喂…” 此时,坐车里的梅粒立即起身!眼眯起来,但声音还是轻,“在干嘛呀,” “看戏呢,”王羊咬唇,迷离的眼望向上头的贵妃,她在与高力士话别…… 多多咬她耳朵,那头梅粒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更紧潺着她, “哦,哪儿看戏呢,这么没劲儿,”梅粒轻轻出口气,还带着笑, “戏里她要死了……”差点儿王羊就“嗯”地喊出来,她多么用力地捏着手机、头挨着桌面,眼里媚出了一个梦幻的世界,是她要死了吧……多多爱死了,按下了“挂断键”,梅粒那头只剩下无尽地“嘟,嘟……” 梅粒是老过来人,还听不出来就太假了,也骗不了自己!他狠狠抹了下脸,心中一股子说不出是苦是愤的气焰!——他要找到那个人!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但,梅粒头脑发麻,他和王羊还没怎么着,虽说他这般狂热地追着她,可从未明确表达过什么,王羊更是没把他当什么——梅粒靠向椅背,目视前方,神情肃狠,刚儿他才说过,女人要么纯要么贱,作也最好作得坦荡。王羊,他从没把她归为普通女人之类,愣就是带着滤镜一般,她纯也好贱也罢,作不作得坦荡,他都能接受……梅粒沉口气,他告诉自己,这样看来,他更放不开她,先搞清楚“这个人是谁”再说,夺也要夺过来!但,不能搞犟了王羊,她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可,毕竟梅粒心里不好受呀, “现在就给老子搞!” 一旁开车的宇乐,眼见着他给王羊打电话,虽说肯定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可以看脸色呀,梅粒这通电话打得不痛快! 也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好,我这就去办。” 梅粒需要发泄,很不幸,邓锦文和她那个已婚情人成了替死鬼。 …… 那头长生殿,明皇与贵妃生死契阔。 这头,也是考验一对情人的时候。 邓锦文也算天之娇女了,这才算见识到,人间真有炼狱! 被扒得尽光受尽屈辱,似乎都算不得什么了, 最撕心裂肺, 最爱的人,就在对面, 他煞白着脸,就算曾有一身浩气,此时也荡然无存, 梅粒微笑问他,“思远,是这个小情儿重要,还是你夫人孩子重要,你只要给我个明话,我就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 他不假思索,“夫人!孩子……”眼,都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邓锦文的心,彻底碎了…… 梅粒望着男人煎熬的皮相,女人破碎的身心,要从前,应该感受到愉悦。他们这种混世子弟,往往爱将自己的愉悦建立在万千素人的痛苦之上,这是一种变太,也是一种极致的权仗体现。 而此刻,并未有, 他一心只有王羊。 3.26 回来西京,王羊最大的心事就是曲睿给办景校这件事了,三十万,对如今的王羊而言也不算小数目,一把连都拿出去了,她自然心念着能早日成功。 好事儿还是有的,她原单位科室终于评上“年度优秀”,年底绩效普涨肯定是有了的。大伙儿拿她当大功臣,非请她正儿八经吃一顿! 王羊正跟着巳令下野战步队,大太阳下头,晓得她也吃不得这个苦,就叫她坐在那边帐篷下。巳令几次瞟过来就见到她在拿着那文件袋扇风,这要换任何一个人,巳令早发火了,像什么样子!我带出来的人,骄娇二气!可是是她小姑奶奶——巳令也是没办法,转头跟许咨存小声说几句,就见许咨存亲自走过去…… “王羊,你和钟兴先回去,整理一下375文件。” 375文件是个并不急迫的文件,王羊也明白这是故意放她先走了。忙站起身,“是。”跟个留不住心的蚂蚱,收拾好就往外走, 这时那头跑来一个小禁卫员,跟许咨存低说几句,许咨存赶紧地喊住她,“王羊,巳令还有个事儿。” 王羊站住,巳令那边也走来帐篷,“你把这个快点翻译出来。”王羊是聪明,学东西快,看这些日子就把密码翻译也学会了。 “哦,”她眉头明显有一小皱,可还是乖乖走了过来,放下包儿,坐下干活。 巳令走来,就在她一旁坐下,看她翻录,貌似这个东西挺急。 “你呀,就这么受不得点苦,哪有那么热,不停扇,”开始嚼她, 王羊嘟着嘴顶,不过手上的活儿也没落,“就是很热嘛,这么多电脑搁这儿,哦,记着给它们散热,怎么就不能安个电风扇呢,” 见他们在小声说话,许咨存早领着旁人走一边儿去了。 “还安电风扇?你把我这儿当哪儿了……”眼见王羊抬头噘嘴瞪他,巳令摆手,“写写,写完了赶紧走。”“哼,稀罕呆这儿。”造孽不,小兵心里就是直喊造孽!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敢这么跟他说话,就她个宝气了…… 她也熟练,王羊做事是没话说,又快又好。拎起包儿就走,巳令还不是得坐那儿,“钟兴载你走!”王羊走了一半,又像想起事儿转头走回来,边走边从她那手提袋里拿出一瓶小风油精,塞巳令手上,“这边蚊虫真多,你防着点儿。”叫巳令哦——许咨存一旁看着都不由笑,巳令就拿她没办法哟,可,还不是最后把这瓶小风油精放进军裤荷包里。 上车, 钟兴问她,“去哪儿,” 都是精脑壳,她走来时听见她在打电话“我一会儿就到……”故问了问。现在,王羊可不同一般人了,钟兴态度客气许多。 “湖景。” “有人请吃饭呀,”钟兴边转动方向盘边笑着问, “嗯,老同事,咱们科室被评先了,大伙儿一起庆祝庆祝。” “哟,这是好事儿,该好好庆祝。” 到了地儿,王羊谢谢下了车。是没见,钟兴并未立即离开。 他在车里给湖景的经理打了个电话,你看几机灵,刚儿就在车里问到他们吃饭的包间号码了,交代经理“叫老唐亲自下厨,这桌客人的账算我这边。” 钟兴是好心,却也没想,倒差点儿给自己招来大祸! …… 梅粒才回西京,正值饭点儿,就来湖景吃个便饭。 梅粒亲自来,就算便饭,哪次不是湖景的头号师傅老唐亲自下厨招呼。今儿一上来几个菜,捻一口吃就觉味儿不对。 梅粒没吭声,宇乐已经把经理骂咧咧喊来了,“你们也有胆子糊弄起人来了?”经理吓死,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是味道不如意么……”“你说呢!”梅粒筷子往他身上一丢!经理恨不得跪下,“小将鍕小将鍕,真不敢糊弄您!”西京人都称梅粒“小将鍕”,“或许,或许今儿唐师傅一时间内弄两桌菜,忙不过来……” “放屁!这就不是老唐的味儿!两桌菜?哟,谁恁大谱儿,老唐都没功夫搭理我们了,”宇乐说, 今儿也确实是湖景这经理的焦头烂额日! 前有钟兴,那是巳令的身边人,万不敢得罪的;哪晓得这么不巧,跟着梅粒亲自就过来了!平常,他们都是会先知会一声的,今儿,全“不打招呼”,一个上来就叮嘱一定要招呼好这桌儿;一个干脆直接前来!……老唐三头六臂也一时炒不出两桌完美的菜肴啊!肯定也没梅粒发脾气说得这么不好,老唐肯定也有考量,两桌都有他亲手炒的,也都有他亲自指导、徒弟动手的…… 经理再不敢不说实话,“是,是钟处,他叮嘱万分一定要招呼好这桌客人……” 只见梅粒看一眼宇乐,宇乐搂起袖子就起了身,“走走,带路,我去看看,哪桌尊贵的客人叫钟兴这么在乎。” 好得很,经理只有乖乖领着宇乐去瞧了, 更好得很,任何人宇乐都会一脚踢开门横个二五六的,偏偏这位——宇乐赶紧拉住经理要推开门的手,只那么个小缝儿,他就早看见正对门坐着的王羊啦!“慢着慢着,别惊动他们啊!”经理都一脸懵圈儿!宇乐那拔腿就往回跑的着急,活像见着大金子! “小粒,是王羊!”宇乐推门就喊,嘴比腿还快! 梅粒正翻手机看呢,还在看他发给王羊的短信她回了没有——回来的路上他就给王羊发短信了,“我回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没立即打电话她,或许,怎么说,自上次那个电话打过,小粒竟还有些接近“害怕”的感受,怕听到…… 不过,这会儿一听“王羊”两个字,就跟触动了他最敏感脆弱的那根筋!小粒一下起身,“在哪儿!”那就是要立即过去,狠狠抱住她的模样!真的,太想念了…… 梅雨季节多打伞,防雷暴。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哟,嘻嘻。 3.27 不过,小粒冲到门口,又站定, 脸色突然就垮下来了, 慢慢回头,“刚才说谁?钟兴罩着这桌儿?” 宇乐也不明白这其中怎么回事儿,“是呀,钟兴。不过,也不一定就为了王羊,说不定这桌儿有其它他重视的人……” 小粒一想,也有这可能。 但他就是心上堵,直觉,钟兴就是为了王羊! 小粒想来想去,愣是又走回桌边坐下, 阴沉着脸,“去把钟兴给我叫来!” …… 钟兴一开始接到宇乐电话,称梅粒请他来湖景心上就咯噔了一下,关键是这地儿,他不才送王羊去的湖景。 梅粒“请”,那必须得去呀。钟兴也不傻,估摸梅粒是看见王羊了……这事儿不小,他也晓得自己估计做了件蠢事,又没辙,只有打电话求助许咨存。 可想,许咨存一听他说经过,大骂他“多此一举”,你把她送过去不就行了,干嘛赶着付这个账!就是千方百计瞒着小粒“王羊借调来总部”呢,你这一搞——不过也晓得钟兴委屈,如今王羊不同一般人,想着“照顾好她”也是应该,谁又料到正巧碰上了小粒呢! “这样,你去见他,直接告诉他王羊借调到咱们这儿来了,加上上回联谊,王羊他们局提供了很大的支持,总部为感谢他们,分批酬谢,今天正好是王羊他们科室。就这么说!” 姜还是老的辣!一会儿就把话儿圆过来了。就是总部得大出血,为把戏做足,真的把王羊原单位每个科室请个遍,糟心吧。 再接下来,钟兴就知道怎么做了。他首先私下给王羊打了个电话,就顺着许咨存的意,直接告诉她,“今儿你们那桌咱们总部请了,因为上回联谊……”着实,你也必须得先和王羊“通好气”呀,万一小粒去问她,不也叫王羊措手不及。 王羊在电话里还纳闷儿呢,有这好事儿,正好他们今天就沾着光了?不过,钟兴说得有鼻子有眼,上回那个联谊活动她确实也去参加了的,地方上给予了多大的支持哟,这么感谢也不为过。她就说了个“谢谢”真当理所当然了,挂了。再回头跟她这一桌老同事说,今儿有人请了,同事们更是欢天喜地,直说王羊有板眼。 钟兴不慌不忙来了, “哟,小粒回来了,巳令知道吗,” 梅粒起身,也微笑着,蛮客气, “钟处,坐。这不才回来,怕父亲生气,没他命令就私下回来,先请您来谈谈口风。”啧啧,都是精油里泡大的! “哎,这也没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偶尔回来歇歇,又没耽误面上的工作,巳令肯定也能理解。”钟兴坐下,望着这一桌菜,“这品相,一看就是唐师傅的掌勺。” 梅粒望一眼宇乐,宇乐笑着叹口气,“哎,老唐现在也不行了,几个菜,味儿都不对!” “是么,哎呀,”钟兴突然一拍腿,“是不是他们把我意思搞错了。是这么回事……”于是说了“联谊请客吃饭”的事儿,“我嘱咐他们就是招呼好,叫地方上的同志们吃好,他们真糊涂,你在这儿,肯定要先仅着你呀!” 梅粒听了也是微笑,“还是正事要紧。” 钟兴又小声,“也不瞒你说,今天其实就了个便儿。这一桌儿有个叫王羊的,借调来咱们总部,这桌儿是她原科室的老同事,他们科室听说今年又评了先进吧,正好,两好合一好,由他们科室开个头……” “挺好。”梅粒面上一直保持微笑,波澜不惊的模样。其实,心里,晓得多惊涛骇浪! 王羊借调来总部了?这样大的消息他怎么现在才知道!——脑子热的,一切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但,梅粒心里就是堵着,觉着,就哪儿不对劲! 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放下茶杯时,突然说了句,“王羊?我认识。怎么她借调过来,我一点儿信都不知道。” 钟兴心上一噔! 不过反应也是超快,故作惊讶,“你认得王羊吗?诶,她是真的很优秀,速记、运算,了得!”钟兴甚至竖起了大拇哥,“巳令也很欣赏她呢,本来就借调过来十天,后来添到了半年。这个,属于正常人才交流,也不晓得你认得她呀,对了,她也没跟你说么?” 很好,这个“她也没跟你说么”算是问倒梅粒了。是呀,王羊又哪会跟他提起这些,也怪他自个儿,你又关心她这些了? 这下,就算梅粒心里还有些堵,也确实无话可说了。倒是钟兴提到的“她是真的很优秀,速记、运算,了得!”叫梅粒心头更热,羊儿真是宝!我尽缠着她玩,都不知道她确有才能……我还是不够了解她呀! 梅粒起了身,“我去把她叫过来吧,正好你在这儿,她平常在你们手下做事,你们可得多照看照看她!”梅粒这会儿热乎着呢,且还有些为了王羊要捧着点钟兴的意思。 他快步走了出去,真的是老想她了! 轻推开那扇门,真有礼貌地,“羊儿,”也不敢张扬的,谦逊抬了抬手。 这下,一桌儿都看向他——惊讶的!梅粒的帅气魅力那是举世无双,加上制庄赫赫,简直溢出来的贵气小王爷劲儿。最可贵,这般谦逊礼貌。一桌儿绝对的一片内心赞叹…… 唯独王羊不给面儿了,她一下起身,匆匆出来,只把他往外推,愣像人见不得人似的,“你怎么在这儿!……唔!”梅粒这个帅气,也是实在耐不住了,抱起她翻身抵着外头墙面,一手又多贴心地掌在她脑后不叫她挨着墙,狠狠吻住了她的滣! 猜忌啊,不安啊,想念啊,全融入到这一吻里,梅粒绝不亚于多多的道行,加上情深意切,叫王羊一下就软了下来,王羊手还捏着小拳头捶他肩头,可慢慢也变成摆设安放在那里…… “你怎么这么坏,调去总部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羊儿,我想死你了……”梅粒就是不舍得离开她呼吸半秒,边亲边说, 王羊脑子一团嗡,又是他这突如其来的吻怕同事们看见,又是被他亲吻得迷糊,再一听他这么说“调去总部不告诉一声”,王羊猛然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调去总部”的!全因那回和多多在库里被梅小兵撞见…… 哎,如今,她被这些凶狠男人们如狼似虎缠着的,早就只管“拆了东墙补西墙”了, 王羊愣是真掉了泪,“我就真这么轻贱么,什么都要告诉你,还被你随时随地就想怎样就怎样……” 3.28 梅粒自是赶紧地,“不是不是,我是真的想你……羊儿,我不信你没感受,我这一路来对你……” 这是王羊在他心里的“滤镜功能”又上线了,她是个好货?梅粒多少有感知;她这么掉泪这么说,难道不够作?换任何人,梅粒早野蛮上阵,一张利嘴也绝饶不了你,把你辱得地缝都不够钻!但,“这是羊儿啊……”所以说,梅粒但凡能挣脱“这层滤镜”——可这不恰巧就叫孽缘吗,梅粒过尽千帆,遇着这么个货,叫不叫报应呢,嘿嘿。 王羊的掉泪纯粹是“自私的泪”,一,她着实可怜自己,如今辖制她的人太多了;二,多少有些“以泪为武”,这时候她能有什么招儿?梅粒当下看来是对她“最客气”的,眼泪肯定有用——哎,梅家老爷们儿对她的眼泪都没辙。 他说着软话,王羊确实受用,慢慢安静下来——所以说,这也是梅粒喜爱她的一点,羊儿是哄得下来的,而且一哄下来特别听话乖巧,像只天生爱听吹捧的天鹅。轻拍着她又甜言蜜语了老阵儿,梅粒多有做派,推推她后腰,“进去跟你同事打个招呼,说你有事先走了,给他们加了几个菜,叫他们吃好。”“没加菜呀,”你看她这时候也一根筋地可爱吧,梅粒笑着又亲了口她,“我给加的,傻瓜。” 梅粒多得体的,一直站外头等她,也没再露面,叫她为难。王羊出来了,他接过她的外套和包儿揽着她,“我说你去总部了不告诉我一声不是怪你,那我家地盘,没安排好你,我心里着急!”王羊噘嘴,“我也就去一个月。”梅粒挨着她脸,“一个月,我也得把你捧上天。” 再进来这边,一望见钟兴啊——王羊更是惊讶也立即羞愧,要挣脱开梅粒扭头就走。钟兴那比她着急,忙喊,“王羊,小粒这认得你我们都不知道!从前要有怠慢,你别介意。”这一听啊,王羊才稍微放点心,不提他话的内容,就他这着急样儿……王羊被梅粒抱回来勉强坐下。 “刚才钟处说了,你忒聪明,工作可好了,父亲很满意……”小粒还不停安慰她,又望去钟兴,“我羊儿对数字记忆特有天分,她π能背到后头三千位呢。”王羊是羞得脑袋垂得低,钟兴是故作惊讶,“是吗,好厉害!”……反正戏都足。 钟兴到底机灵,晓得这不能长坐,免得惹王羊更不自在,“谨遵梅粒命”的,答应一定好好待她,就赶紧扯由头先撤了,梅粒自然也没拦。他走后,王羊确实也放松不少,渐渐才愿意说话儿。今儿梅粒是亲到她了,更是腻歪不行,宇乐后来都出去了,也没闲着,要招呼好另一桌王羊同事啊…… 你看看,待梅粒把她送回家,他车开老远了,一直在她家门口“躲着等候”的钟兴才敢跑到王羊跟前,又是一番解释,末了还得安抚她,“小粒是这样,他早认得你啊,没事没事,巳令能理解,毕竟小粒和多多关系也好……”这什么事儿!他们装糊涂,王羊可不也就装糊涂,她的日子总不是混呗,安乐一天是一天…… …… 王羊现在最挂心的肯定是景校的事儿,跟曲睿打电话问进展,曲睿总说“在办在办”。这天,终于曲睿主动打来一个电话,“办事的人正好要去西京,你们见个面,当面聊比较妥当。”王羊连声称好。 嗯,她到底还是留着个机灵劲儿,想来想去,跟这个办事的人见面前,给柯秒去了条短信,叫他也来约着的畅井大酒店,帮忙看看这个人靠不靠谱。 王羊先到的,这人主动上前,“王羊吧,我是张选。”“哦哦,张主任,您好您好。”王羊忙与他递上来的手握住,曲睿说他是个主任,王羊自这样称呼。 两人坐下,张选已点好咖啡,王羊心切,没注意这些细节,直接与他谈论起招生的事儿。张选文质彬彬,回答得都在点上,王羊略心安,拿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她是没注意,她喝这口咖啡时,张选垂眸浅笑也拿起咖啡喝的“得逞之色”…… 柯秒接着王羊短信已动身来畅井了,王羊在短信里说得也不甚清楚,只说她认识了一位京里高招处的主任,也约他一同出来吃个饭。柯秒肯定生疑啊,她上哪儿认识这么个人物儿…… 结果,才一进畅井大厅呀,就一眼望见一个男的扶抱着歪歪斜斜的王羊正往电梯走去! “王羊!”柯秒立即大喊, 那人瞄过来——这么远,柯秒都分明看得见那人眼中一虚! 柯秒跑过来,王羊已经迷迷糊糊闭着眼,一看就是被下了药! “你是谁!”柯秒上去就把王羊抓过来抱着,厉声问, “我,我是她朋友!你是谁!”那人还想壮胆, 柯秒眯眼,“对门儿就是景局,咱们过去说得清楚……”哪知话还没说完,这人撒腿就跑,“诶,你!”柯秒要抱着王羊,算是捉不住他,眼睁睁看人跑出了酒店! 柯秒沉着眼打横就抱起王羊直接下电梯去车库走回自己的车, 将她轻轻放倒在副驾位上,取来一瓶水,扭开瓶盖毫不犹豫哗啦啦就往她头上一浇!再重重拍了拍她脸蛋儿,“王羊,王羊!” 王羊这才晕晕乎乎醒来, 迷糊看见柯秒黑死人的脸,还软软喊一声,“柯秒……” 柯秒忽然重重捧起她湿乎乎的脸两手就揪啊,“你怎么回事儿!脑子真进水了?!你知不知道……”柯秒是真的气得……也许也有后怕的……就是越想越怕!她怎么这么——最后,竟然还揪着她脸的狠狠吻上去! 王羊似乎还带着那点药儿的青热,他揪她脸的疼都比不得想吻的激烈——但她这一剧烈回应起来,柯秒反倒使劲儿推开她,“还没醒!!王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儿!……”大声吼呀, 瞧瞧这只羊哦, 她红透了唇的,怔愣像个才出生的婴儿,睁着迷蒙大眼呆那儿,哪里清白哟! 3.29 醒过来后的王羊还是有点懵! 一她肯定也为刚儿的“差点儿受辱”而万分后怕;再,她还是不信是曲睿欺骗了她,老同学+好不容易再见,好处费也要多少给多少,为何还要这样害她!为什么呀! “好了,擦擦脸,以后识人要长点心眼儿……”柯秒把干净毛巾递给她。刚儿见她药性还没过去,柯秒唯有还是上来在畅井开了间房,让她躺着也舒服些。 哪知柯秒这一开口,王羊哇地哭出声,“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害我,还这样歹毒!……”柯秒还以为她说的是跑了的那人,在她身旁坐下,蹙起眉头,“他到底是谁,你上哪儿认识的?” “不是他,不是这个张选,是曲睿!他是我同学……”这才一五一十说了实情, 柯秒一听,更气不打一处来! 伸手都想去点她脑壳,可看她这样哭得吓死人,又不好动手,唯有两手叉腰,已站起身,但还是忍不住吼,“你平常看着挺机灵,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屎糊住了脑袋一样!老同学你就信?你们多少年没碰面了?你晓得他现在是个什么德行!哦,穿景服就是好人了?你现在还穿着君装,就一身正气了?真是叫人说你什么好!” 王羊哭得更大声了,翻身趴闯上哭得比亲爹死了还伤心! 骂也没用啊,事情已经发生,柯秒一向务实,王羊这么哭他也不好受,心沉着,肯定要把这个事儿搞得水落石出! 没办法,她这么哭实在叫人心疼,柯秒又坐了下来,手过去拍拍她背,“好了,现在哭再狠事儿也发生了……”王羊就是歇不住,三十万呀!她半壁积蓄就打了水漂吗……“王羊,羊儿?”柯秒只有把她抱起来,“不哭了,这件事我肯定给你弄明白。”王羊已经不出声了,抱起来像个破碎的娃娃,但泪依旧如雨下。是呀,她小半辈子哪受过这样的害,就算多多那会儿那样欺负她,是否“歹毒”她还是有断定的。这桩,才叫真歹毒! 柯秒用毛巾给她擦泪,见她这样心更沉,这人是迷里头去了,不立即解决,她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来了……柯秒放下毛巾,在她耳朵边儿说了几句话。王羊含泪就望着他,柯秒再正色,“我们现在就去上京,我就一个要求,不准再哭!再掉一滴泪,这事儿你自己解决。” 柯秒当即带着她开车就往上京去了。车上,柯秒打过几个电话,眼色一直很沉。 日头刚刚要冒出地平线时,他们终于抵达上京。 这一路,副驾的王羊晕晕沉沉,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像大病一场,怏得完全没精神,但就是不敢再哭。 柯秒有时会路边停停,摸摸她额头看是不是身体真有状况,喂她水喝她也摇头,又沉沉睡去——柯秒沉口气,轻轻摇头,你看看她其实就这么点儿心力和胆气,一口气怄那儿都有可能把她一条命夺去! 车驶入市区后,熟稔开进仰德胡同一个小四合院儿。 王羊这时候是绝对没心力去关注这些,他在上京还有住处? 确实是自家门儿,车开进地下车库后,柯秒都没叫她走一步路,直接车里打横抱起,私家电梯回到一层,放在庭院的摇椅上靠躺下。 王羊合眼还想睡,柯秒蹲下推推她肩头,“别睡了,睡一路了。这边空气好,看看书。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肉丝面好不好。”王羊没精神地点点头。柯秒进去给她拿出来一摞书,还泡了新鲜热茶在手边儿,去厨房下面了。 等把香喷喷的肉丝面端出来,只见一本书搭在她脸面上, 柯秒轻手拿下这本书,王羊合着眼,泪啊,还在流……柯秒叹口气啊,转身进去拿来一个温水浸湿过的毛巾,“好了,怎么又哭了,”王羊咬起唇,不出声儿,头侧过去。柯秒倾身把她抱起来,像抱个小孩子的,一手撑在她屯下,一手抚摩着她后脑,就在这小院儿走来走去,“不哭了,说今儿给你把事儿解决,就一定解决得了,就是今后啊,可得接受教训,不是什么人都能轻信……” 王羊这时候紧紧抱住了他颈脖,“我蠢透了!我就是着急驾驾的将来,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了,他学习也不是很好,起码,他要能有个好工作!……”王羊哭得啊,柯秒在摇椅边坐下,再拿起小茶几上的毛巾给怀里的她揩泪,“你放心好吧,驾驾的学校我肯定也给搞定,哎,看你绕这么大个弯儿……” 看你绕这么大个弯儿——其实,柯秒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早晓得她有这么多幺蛾子,告诉她一些事……哎,柯秒又叹气,早告诉她也不见得好,像王羊这样事儿多的,晓得了他的底,事儿更多! 正安慰着,柯秒的手机响起,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看过手机号码,“喂,”很沉着地应道,“好,我在家,您直接过来吧。” “好了,来吃面,接下来还有些事儿得你配合呢。” 放王羊一人坐靠椅上,再把面端她跟前来,见她小口小口吃起来。 这时,门铃响起。柯秒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遥控器,打开了大门。 从监控器,外头驶进来一辆车,停稳,下来一个看着十分稳重的中老年男人。王羊不晓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盛高原,素有“天下第一秘”之称,元?最近身的助手。 盛高原走进来,柯秒起了身,迎上,“盛叔,辛苦您亲自来一趟。” 盛高原握着他手,“快别这么说,小秒,你的事我定当全力以赴。” 柯秒抬手“请”的姿势将他请到小桌边来,王羊见有生人来,再怎样伤心,孩子还是懂事的,起了身, “这是王羊,就是她遇着了诈骗。”柯秒很自然地介绍,未特别介绍她与自己的关系。但,本身她能出现在这个别院,就说明,这是小秒很重视的一个人了——盛高原想。 3.30 盛高原都亲自来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快速解决?都是秒决。 王羊这时候才是彻底清醒了!也心中疑惑起来柯秒的身份——他到底是谁?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路子广的问题”了,这件事就算她请梅小兵出面来“破案”,都绝不会这么快! 眼前, 曲睿已经被黑布紧缠着眼、被四个特工模样的人绑来,跪在了她的面前! 王羊自是又一波激动,柯秒扭头蹙眉向她轻轻摇摇头,王羊咬住唇,忍住了。 柯秒坐在小板凳上,手肘撑在双膝上,两手垂着,盯着眼前这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的男人。 “你叫什么,” “曲睿曲睿,”看来被捉住时他就吃了不小的苦头,曲睿这会儿惊吓得“知无不言”, “我现在问你话,你老实答,还能再少吃些苦头。” “是是,” “你为什么要跑,”曲睿是在机场被捉住的。 “因为……因为……”“说!”柯秒只是稍微提高了点声儿,曲睿就赶紧地,“我,我骗了人钱!” “怎么骗的,” “她是我同学,那回我在路口执勤正好遇上,我瞧她现在混得还挺不错,最近,我,我赌输了不少,缺钱得紧,她又正好托我办她弟弟上景校的事儿……”听得王羊哦,咬着唇直掉泪,这会儿是恨她自己糊涂哟!…… “就只有这些?” “就只有这些了……” “放屁!非要我剁了你二十根指头才肯都交代清楚是吧,”柯秒再次提高声儿,曲睿吓得啊,匍匐到地上直磕头,“我还想密件她,我欠了张兆选的钱,说可以用她抵债……”王羊再也忍不住,“啊!”她尖叫起身举起一旁的小靠椅就向他猛砸去! “王羊吗!是王羊吗,我对不起你,我该死该死……”柯秒起身抱住了她,曲睿被架走了。 “好了,好了,”柯秒抱起她走进屋里,王羊剧烈喘气,哭得哦…… “好了好了,”柯秒抱着她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出口气就好了,放心,我饶不了他!”王羊铺在他肩头,嘴咬着自己的拳头,是呀,她怎么就这么傻,看看,喂人嘴里一块肥肉,差点儿,差点儿就人财两空! 柯秒单手又摸向她脑后,稍扭头在她耳边儿说,“钱也追得回来的,不怄气了啊,今后再把眼睛擦亮些就好。” 王羊牙还咬着拳头,“我,我知道钱肯定没了,他肯定早挥霍没了,不能再叫你,再叫你搭钱进来……” 哎,看看又叫柯秒不由隔着发亲吻她脸庞,羊儿还是聪明的,晓得这钱说“追得回来”其实一定是他把这窟窿给她补上。 “怎么会,你知道我一向一毛不拔的,这三十万,我说追得回来就定给你追回来。今儿晚些时候你就去看账面,肯定退回原处。” 王羊哽咽一口又哭了出来,抱着他头“柯秒,柯秒”地哭叫……哎,经过这一件事,你叫王羊再如何离得开他?更离不开了…… 柯秒从屋子里走出来, 本在庭院里坐着等候的盛高原,站起了身,关怀地问,“人还好吧,” “还好,这次肯定打击不小,也好,她太容易相信人,给个教训也好。”柯秒微笑说,“盛叔,这回多谢你了,接下来的事儿,还有劳您多费心。” “哪里话,这样的人肯定得严惩,放心,刚儿我也看了他的家庭情况、社会关系,损失都补得回来。” 言外之意,曲睿这回是真惹着万千不能惹的人了。你以为你一人犯罪一人当,不,连坐是肯定了,莫说这“三十万”,你一家子连着几家子倾家荡产都不为过! “那就好。”柯秒也满意点点头。 “小秒,你姐姐最近情况又不好了,什么时候有空,还是去看看她吧。你爸爸也,也很想见见你……”盛高原温言提起, 柯秒神色淡然了许多,“好。” 只说了这个“好”字,盛高原也不敢再多言了。 好吧, 此时在屋里已经稍微平静下来些的王羊,或许自个儿的气终于顺些了,才有些空儿开始想想刚儿发生的“这一切”!太快了,抓捕曲睿抓得太快太利落了,这件事办得太不可思议了——柯秒,到底是谁;这个还在庭院里站着的,看上去就是高关的人,又是谁…… 是呀,王羊再如何想也不会想到的,柯秒的身份,是实实在在的“高不可测”! 他其实姓裴,对,和元艏一个姓的裴!当然了,他就是元艏裴宸的独子,原名裴青秒。 只不过,他和他姐姐裴青娅并不是一个妈生。是了,他是非婚生子,也就是元艏的私生子。 这是个天大的秘密,你瞧瞧世人有几个晓得元艏还有私生子的?柯秒一直也与妈妈生活一处,与父亲一家从小就极少接触。 虽如此,元艏却极爱这个儿子,包括他姐裴青娅,对这个异母弟弟也是百依百顺。柯秒得来父、姐这般,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柯秒从小就极为优秀,很有主见,神童一般的存在。惹人爱。 再,元艏对这个儿子有深深的愧疚, 柯秒十二岁,母亲离世。元艏堪于身份原因,不得出面料理丧事。柯秒打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真是难得,只有十二岁啊,愣是他一人扛起了妈妈的葬礼! 这也是柯秒恨父亲的所在,爸爸就算给了他比所有父亲都重都深的爱又如何,对外,他依旧是柯秒!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再,就是他的婚姻,也是他对父亲耿耿于怀的原因之一。 他的老亲爷筠学翰,是元艏同学,也是他母亲的恩师。就是这个筠学翰老贼,当初把他的母亲介绍给了元艏,元艏酒后…… 到头来,父亲还要他娶筠学翰那个娇娇的独生女筠莎。是的,柯秒可以拒绝的,但,父亲说这也是妈妈的愿望,因为妈妈也感激筠学翰对她的教导……柯秒同意了,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严惩这一切! 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嘻嘻。 3.31 王羊就是这么个自私的人,她的事儿一旦妥当,气就顺了,又生龙活虎。不过,通过这次“大劫”,她虽还是没搞清楚柯秒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更切身体会到他“通天的本领”,最重要,他才是自己关键时刻最值得信赖的人啊!也为了表达感激,王羊决定立即回原单位了。当然,也有重要一条:柯秒同意继续帮忙把驾驾送去景校。 她坚决要走,许咨存劝了好些会儿,最后巳令一挥手,“走走,吃不得半点苦的东西。”虽说着实恨铁不成钢,但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反正最后还不是叫她欢欢喜喜“待遇荣誉双全”喜归原单位。 …… 她一走,多多又亲自送来一人——新任西京州首程春。 “巳令好,”程春四十开外,望着就是个正气十足的实在人。 对他,梅小兵是充分认可的,起身走过来握住了他手,“你来,我就放心了。”“定当不负您望。”程春说。 一旁多多双手垂两旁,谦逊站着,面带微笑。 “你也坐。”巳令叫他坐,多多才坐。巳令多半都与程春交谈,多多像个听话的小学生,认真旁听。 要离开了,程春先出去了,多多再次主动伸手与巳令握住,小声,“谢谢梅叔,王羊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 “她已经回去了。”小兵神情严肃, “是吗,哎,她就是吃不得苦……”其实多多来前儿,早和王羊通过电话,晓得她已离开。多多在电话里还称赞她“说话果然算话,不留恋荣耀。”王羊哼他一声,“稀罕!”挂了电话。 望见多多走了,小兵是这才叹了口气。王羊走了也好,他毕竟是个老古板,对她“出了那么点格儿”也是心怀慈念,想想,终究还是惜得她这么个极有天分的女娃娃……走了也好,看看她和多多,再自己儿子对她——唉哟,小兵这样的耿直直男老将,实在没这个脑子理清这些了,既然又过不得她哭她闹,只能抛之一旁,爱咋地就咋地了。 …… 王羊回来原单位,头件儿,又给柯秒做了桩假账。她心里也是嘀咕,他是图啥呀?那么大本事,多少正途的钱来不得,何苦这样的“小偷小摸”……不过,现在她最信赖他,也懒得细究这些。 “柯秒!”柯秒才进家门,他老婆就在卧室喊他,声音尖细。“来了,”柯秒声音温柔,不过,你看他面庞,沉厌着脸,可丝毫与“温柔”沾不上边儿。 “怎么了,”他真算是“乖巧”地走进来, 筠莎坐在化妆台边正在敷面膜,都不看他的,指头一指床边,“这是老熊他姑娘的资料,你看看,” “好。”柯秒拿起文件袋,抽出里头的档案——还用得着细瞧么,这姑娘里头记载的高中历次成绩肯定稀烂到底! “他姑娘想上理工大,什么专业来着……材料……” “材料科学与工程,” “对对对,你一定办妥当啊!” 筠莎从来与他说话都这么个命令式。因为在她潜意识里,柯秒有如今的一切,都是她父亲给他的!从前,筠莎也是多么多么仰慕他,男神啊。可婚后,似乎才看清他这么个人,空有一身好皮囊,哦不,应该是皮相:根本没囊,不中用,不能人道,男人都算不上……筠莎已经很瞧不起他了,结果他事业上也得全仰仗她父亲扶持,简直就是个窝囊废!所以,筠莎对他一向是颐指气使,根本当小工一样…… “知道,一定办妥。” “对了,我上回告诉你的,州府给你们下拨的那笔款,你弄妥当没有,” “还在操作,” “怎么这么慢,听说来了新州首,万一又来新的一轮审查怎么办,你快点儿!” “好,知道了。” “钱到账了,还是放那个折子里啊。”筠莎这才回头瞧他一眼, “知道。” 柯秒走出去了。 筠莎就望着他背影,对此完美的身材,难免又是一番感慨:真是可惜了这么个皮相!当然,要不是还有这身皮相,她早踹了他了。幸亏经过这几年训练,他还能贪这么点儿,要不,她可真不知怎么活了……筠莎嗤一声,又看回镜子里,也万分可惜自己这一身细皮嫩肉,为了维持这段“看似完美的婚姻”,她牺牲了多少啊!…… 柯秒回到书房,这里其实就是他的卧房了。 坐回书桌边的靠椅,柯秒仰头合目养神,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只微型录音笔,放耳朵边听了听:“这是老熊他姑娘的资料,你看看,”“对对对,你一定办妥当啊!”“对了,我上回告诉你的,州府给你们下拨的那笔款,你弄妥当没有,”“钱到账了,还是放那个折子里啊。”…… 像这样的录音笔,或者摄像资料,他有一抽屉! 现在还不是时候, 筠学翰还没到病入膏肓的时候, 到他奄奄一息之时,这些录音摄像资料,可就是送他吐血归西最致命的利刃了! 是的,搞死他,法子多的是,但柯秒最喜欢的,还是“剐心”!筠学翰一向以他这个姑娘为宝,为傲。筠莎在她父亲跟前也特别会装,单纯得世事不知一样。而且筠学翰一辈子把他自己当圣人一样看,两袖清风,最恨贪婪不节……柯秒想起来就恶心,这样个伪君子,当初又是怎么对待一直崇敬着他的学生! 说实话,柯秒觉着自己本质其实与王羊一样,胸无大志,堪于及时行乐。这个说“搞死筠学翰”是复仇,但,更像一场他还比较喜欢的游戏。本身这些“贪小利”的琐碎里,像过关一样,时而有小惊险,挺能愉悦心情。 再说,他真不亏,在这场小游戏里,他认识了王羊——看着精其实猪的“队友”,多有趣,可不值得。 现在是梅爆季节,小伙伴们一定注意雨大路滑,哎,咱这儿的雨下得绵绵无绝期的意思了……保重保重。 3.32 王羊正在家里煲老火汤。她其实不是个会做菜的,但她不挺重视养生么,养生汤这方面还是拿手的。 屈大均在《西京新语》里云:“京西之地,愆阳所积,暑湿所居。故入此地者,饮食起居之际,不可以不慎。”老火汤的功能,在他们这儿主要就是用来与“热气”作斗争。若缺了汤水的持续灌溉和调理,难免因热气攻心而致百病缠身,民不聊生。此外,炎热的天气大坏胃口,以致进食减少,营养不足,是故必需输入液态食物,以起滋补之功效。 操作上呢,就是将干鲜瓜果菜蔬、鱼肉鸡鸭、蛇虫鼠蚁搭配以药材,对节令、温度、湿度及喝汤者的脸色、气血作一番望闻问切,选出一个天人感应的配方,浇上哺育了世世代代西京人的璨江之水,将满煲原料之精华以文火熬出,毕其功于一汤。 要煮出一煲上好的老火汤,时间和耐心绝不可省略。一般来说,标准的熬制时间大约相当于两场正式足球比赛的长度。在这一过程中,听听水,看看火,瞄瞄钟,等着喝汤人敲响家门——与汤有关的感情,便开始由此滋生,且不足与外人所道。至于汤到喝时的那种滋润、那种满足和那种幸福,不用说全都写在脸上。地道的喝法,是不用汤匙的,因此,汤碗掩面之际,温情一波一波地全从眼睛里满溢出来。 王羊煲汤全为她自己,一小煲,全是最适合自己的,养人得很喏。 这时电话来咯,一看,是柯秒,也高兴,接起“怎么了,”甜美的声音, 那头,“给你送钱来了,你又不要卡。”柯秒的声音也轻松, “好好,到我家来了吗,快上来快上来,我正好煲了汤。”王羊那个热情,一来现在柯秒是她的大靠山,再,还对她“有求必应”,看看,这回帮忙的回扣,她说不要卡要现金,柯秒不给她送钱来了。这货,刚差点丢了三十万,心有余悸,想摸摸实实在在的钱才安心。 “不上来了,你下来拿一下,我还有事。”柯秒说, “上来一下呀,又耽误你多少时间,就喝一口,你尝尝嘛!”王羊嗔, 柯秒只有上来了。 手里拿着黑色纸袋包着的钱背在身后才进来,王羊就框着他胳膊笑呵呵拉去餐桌, 桌上,一小碗热气腾腾才出锅的汤已经摆在上头——哼,柯秒知足吧,精致利己主义的王羊何时对谁这样过?除了她三叔和弟弟。 柯秒就是这样汤碗掩面,眼眸,唇角着实流出脉脉温情…… 王羊呢,坐一旁,酱个财迷,从纸袋里拿出两摞崭新的票子,捧在手里哗啦,看着,又可爱至极! 柯秒抬手过去摸她头,“你呀,再接受教训了啊,可没次次都这好的运气正好叫我碰见。” 王羊啫,起身要夸坐他腿上,柯秒“哎呀”不让,“柯秒!”王羊跺脚,柯秒只有向后让让,抱住她个霸道货。 王羊抱着他像个小猫芈赖他怀里,仰起头,“柯秒,以后我还有好些事儿让你帮我呢,” 柯秒垂眸瞄她,唇边挂着似笑非笑,“你别得寸进尺。” “柯秒!”她又叫,堵住了他的嘴,自己又咯咯笑亲得他不晓得几媚,“我熬的汤真好喝。” 柯秒揪她辟谷,“小不要脸的,你这是不道德,我可有老婆。” 王羊倒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又神秘流地问他,“我听有人私下议论,说你那个不行,跟你老婆都没那样过,是不是真的。”十分八卦的样子。 柯秒望着她,那种似笑非笑的意思更重!忽,神色一变,目露凶光样儿,一把抱起她就往她卧室走去,“行不行,要不跟你试试?” 王羊心中咯噔一下, 柯秒无疑是巨帅的,加上这样本性不掩,霸坏气熏天,更是要把人往死里迷……莫说近段儿她犯桃花,遇上多多小粒这等神魔,更不提梅小兵这样永居天上根本企及不了的男人;就说从前,她身边一帮子狐朋狗友,哪个形象又差?王羊交友,无论男女,她看中颜值。 所以此刻此刻,王羊怔愣着呢,一方面被柯秒的魅力戳了下心窝;当然,更多的,她确实好奇,他行吗…… 事实,他行的不能再行! 柯秒玩死她了,但依旧没要她。 这就是柯秒的厉害之处,自律得太强大了! 趴在闯上的王羊还在天际游,迷迷糊糊望着他离开,只模糊记得他临走前儿在她耳朵边轻说,“后天你跟我去上京领奖,还有钱呢。” …… 王羊离开巳令布,这回小粒是知道滴,要不是王羊拦着,他得整个不晓得几盛大的欢送会出来。小粒就是豪气,“你干脆正调咱们这边来,要还想回原单位,再以借调方式回去,那你就是‘下基层’地调,可不更舒服。”王羊个不识好歹的,“谁稀罕你们那儿,我就呆这儿蛮好。”小粒不处处遂她,笑着“好,你要怎样就怎样。” 当然,梅粒对她百依百顺的好,王羊又不是榆木疙瘩,她也知道。她与梅粒摊开说过,“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小粒,看得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怕辜负你……”梅粒抱着她摇,“快别这么说,整的我跟那电影里的苦情傻愣子一样,我也不是这样的人。你也甭有负担,咱们都当出来玩儿的,开心就好。跟你说实话,我也不长情,喜欢就喜欢你这坦坦荡荡,久了厌了,分开了,还能见面笑笑,不记仇。就这种,行么。” 王羊摸摸他脸,“小粒,你真的值得更好的。” 是呀,梅粒当然只在她跟前是个“有情有义”的,外头,梅粒的混账丝毫不亚于多多! 车里, 宇乐说,“啧,想不到吧,邓锦文过来找我主动请你吃饭。——她不会是想,还替陈思远求情吧。” 自逮着他父亲身边这个高参陈思远的“出轨小辫儿”,陈思远一改往日意气风发、年轻气盛——毕竟他属于小兵身边最年轻就到这个位置的高参了。整日思绪不定,浑噩不清的样子。 坐在后座儿翘着腿的梅粒,轻哼笑一声,“行呀,美人儿请吃饭岂有不去之理,去。” 3.33 在一个很小资的小饭馆儿,这桌菜精美浪漫,一看也是她的文艺范儿品味,邓锦文宴请了他。只是没想,梅粒不是一个人来的,宇乐、韩治也跟来了。 见她稍怔的神情,宇乐笑道“哟,她不欢迎我们这些多余的人。”梅粒也是坏笑,坐下。邓锦文更臊,硬着头皮还是坐下。 “清酒啊,啧,太寡。”梅粒轻声摇摇头。都知道自打他哄上王羊,口味也跟着她变重,重辣是经常,酒也只喝白的。 “你觉得清淡了?”邓锦文小声问。今儿,她明显比从前娴柔许多,少了些傲气硬气。 “嗯,不过浙菜就这样,吴侬软语的。”梅粒放松地指头似弹钢琴在桌上敲敲,又看向她——邓锦文不敢迎接他这侵霸的视线。“说吧,有什么事儿找我。”他也真是坏,明知人请他一人来,有些话自是也只想对他一人说。这会儿宇乐,韩治一旁也坐着,叫她怎么开口…… 看来邓锦文今日也是下定决心破釜沉舟, 女孩儿扬起脸,耳根儿却是红透, “我想请你帮忙让我晋升少效,只要能与陈思远平起平坐,我在所不惜!” “少效?只跟他平起平坐就够了?我以为你还多有出息。”梅粒一哼笑,桌面上抽出一根烟,含嘴边儿, 宇乐一扬下巴,“还愣着干嘛,” 邓锦文赶紧拿起打火机,可还是稍顿了下,最后带着莫大的羞涩感两手捉着打着的火机递向梅粒烟旁…… 梅粒吸了一口,吹出烟,唇边带着轻笑,“你要想痛痛快快报复陈思远,就得比他走得更远走得更高,可这样,代价也就更大,”瞥向她,“你玩得起么。” 看来啊,今儿邓锦文请他来,目地恰好相反,这是个典型个性强又被情所伤的女人,那日陈思远危难时选择家小抛弃了她,叫这个女人已是伤透了心而生出了恨!——女人一旦为爱生恨,真的极容易抛却一切,甚至不惜伤了自己……这样看来,王羊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恨意”,因为她太爱惜她自个儿了,为了报复一个人还得“自损三千”,这样的傻事儿她永远不会做。 “玩得起。”邓锦文沉声答。 “好,”宇乐一拍大腿,看梅粒一眼,“这就好办了。”余下,梅粒就不多言了,有时候喝口茶,一桌子精致的菜,一筷子没动,就像只看热闹的豹子,乐乐就好。 邓锦文不知道她一句“玩得起”仅在这一桌上就得付出多大的屈辱! 这些公子哥儿有的是手段“看上去玩雅的,最后把你的自尊扒剐得片甲不留”。从一开始喝酒猜拳,输了脱一上,他们笔笔挺挺菌庄在身,你早已一泗卜卦;到最后,你含着泪跪那儿像狗一样接受他们的喂食……伤了心的女人保持着最后的倔强,泪珠儿含在眼眶里叫做什么做什么,尊严真算不得什么了,只有恨意与期盼解恨后那么点残留的“自我安慰”…… 说了,梅粒就没参与,任宇乐韩治尽兴。 他也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眼前的人儿换做王羊会如何?立即,他就笑起来,真还不是没有过,他和她的初遇不就是这么个场面,瞧羊儿的“镇定”与“小机灵”……哎,王羊在他心里就有稳如磐石的滤镜怎么办,旁的女人叫做作,她就叫机灵劲儿?这都是天注定。当然,也如前头所说,王羊除了人逼迫她,她永远不会“自找这一切”,王羊的自私自利已入绝境,退一万步说,你不爱她就不爱她,不选我就算了呗,她才不会为了你不爱她自个儿呢! 小粒这时候笑,估摸也是参透这一点了,对,羊儿就是个冷铁石心肠,没有对旁人的“爱恨”,只有对她自个儿的“爱”…… 见他笑,邓锦文更觉羞辱,但,女孩儿依旧含泪勇敢地盯着他, 小粒摸着烟盒慢慢起了身,两手背后点点头,微笑着,“今天诚意还不错,等着吧,有事,宇乐会联系你。”走了。 哎,他人之尊严,在他这样手握锵权的小王爷手里又值几个子儿哦。 …… 柯秒这回上上京,着实是又有荣誉要领。他们局得了全郭系统的文明旦位,他是负责这块儿的,自然他牵头。加之王羊科室又是焗系统先进,也得出一个人跟去。王羊如今在科室那个“众星捧月”,不是她还有谁出这个头?所以,他二人这回一同外出,名正言顺。 坐高铁,软卧。 真没你想的那么暧昧,王羊啫点啫点,可太贪玩,一路上缠着柯秒跟她玩牌,柯秒都倦了,她劲儿还挺大。柯秒不玩了,她就噘着嘴一边儿座盘腿玩数独。王羊对数字真的无比有天分。 这点,柯秒自然深知,要不也不得“这稀得她”:王羊是真凭脑子才被柯秒选中成了“队友”,只可惜事儿事儿的,也成了柯秒的“麻烦之神”,有时候落为“猪队友”。 她说出去上厕所,怎么上这么半天?柯秒一直不搭理她的都觉着不对劲。 出来找寻,结果啊,你猜在哪儿找着她! 后几个车厢是普通卧铺, 她和几个学生坐那儿斗地主呢! 柯秒好气又好笑,她估计赢了挺多次,被封为“女神”了,几个学生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也有小男孩儿垂涎她美色吧,反正把她捧上天! 王羊呢,虚荣心泛滥,玩得都不肯回来了。 “王羊,”柯秒喊一声,王羊回头,她乌黑烂漫的低扎马尾一部分甩在胸前,蓝色小熊T恤,童子军工装中裤,宽皮带,很英伦也很帅气。人字拖,她还真是哪哪儿就地熟,盘腿直着腰坐铺上。 回头看他一眼,手里还在不停整理牌,嘴里问,“要吃饭了吗,” 柯秒真信她的邪! 跟猪没两样,除了吃就是——哦,还是有点不一样,她不是睡,她是玩儿!柯秒也发现了,王羊这娘们儿身体素质也特别好,瞌睡少,精神还不错。嗯,她就是遇着事儿了爱犯困,也不知是不是跑到梦里逃避去了…… 3.34 “走了,”柯秒喊她,有些不耐。“好好,打完这一盘就走。”她应。 “谁呀,你老公?”嘿,这些小孩儿还问。她也答,摇摇头,“不是,同事。”瞧,跟人这个自来熟。 “同事呀,管这么宽,就我们这儿吃,下一站我们点了大餐。”小孩儿对她忒热情。要平常,柯秒根本懒得理她,可这会儿关键王羊的贪玩劲儿瞅着太糟心!距离上次她亲信人被骗才过多久,就好了伤疤忘了痛,跟陌生人这快就打得火热? “走!”柯秒声儿大了些,王羊这才警觉,望向他,一见人黑了脸,赶紧甩下牌,“走走。”小声嘀咕,撒上人字拖跟个小学生一样老实乖乖跟他后头回到自个儿车厢。 柯秒进来,坐他这边卧铺打开手机看,也不看她也不说话。王羊两手还可爱地抹抹自己腰前测,像手上有汗。“你饿了吧,我去餐车买饭。”她转头就又要出去。 “坐下!”柯秒沉声, 王羊乖乖儿一样扑通坐她自个儿卧铺上。那是,他如今是她最依赖的人,啥话不得乖乖听,就怕他生气! 柯秒从手机前儿抬眼,瞧她小乖乖的样子,心里又暗笑,不过表面依旧沉脸。又看向手机,就是不搭理她。 王羊坐一会儿了就坐不住了,也要掏手机出来玩儿,这时柯秒开口了,“你是连那些孩子祖宗八辈儿都搞清楚了吧,” “嗯?”王羊还没会过来, 柯秒再次瞄向她,“我不喊你回来,你就真跟他们吃饭了吧,” “怎么会,我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吃饭——”王羊像突然转过弯儿,她一下像小旋风扑过来抱着他,“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没那傻,谁的饭都吃!” 柯秒不动,斜眼睨她,“没那傻?你这人,又不是个一心二用的脑子,玩牌玩迷进去了,人家一瓶水给你喝,你不喝?哼,再被人弄到闯上……”王羊紧紧抱着他使劲儿拗,“我没那傻没那傻!”其实呀,她听了也怕,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柯秒这一说,也不是不无道理! 见柯秒不吭声了,王羊自己也越想越怕,“柯秒……”她小蚯蚓一样往他怀里钻,啫得哦, 柯秒面上超不耐,“走开,你再遇着这样的事儿,别找我。” 一听,王羊急了,“柯秒!”恨不得钻他心里去!抱着他使劲儿沁呀……柯秒这才慢条斯理放下手机,反抱住她,手揪她脸蛋儿,“还到不到处跑,”王羊啫得红骰了小最儿,“你别说这样的话!”柯秒沁住了她,手…… 王羊再次领教了他“行不行”,饭都是柯秒从餐车端回来喂她吃的,玫成了水…… …… 九一大礼堂前, 单行线,车有点堵。 柯秒和王羊与其它州市的来领奖人员坐的商务用车也在慢行入场。 “怎么这么慢,”王羊问, 柯秒看手机没抬头,“大领道肯定要先进去。” 王羊头又扭那边看窗外,嘀咕“京里的路真是巧板眼多,一下这里不能走,一下那边绕不得……” “这就是京畿之地。所以来了,你得小心,别沾着惹不起的人,惹不起的事儿。”柯秒又“教育”她呢。 王羊噘嘴,心想,早沾惹上了,是挺麻烦…… 好容易抵达礼堂,他们随着工作人员指引坐到指定处,就在行进的过程中,王羊是没想,就这巧,她是被人“无意间瞟见了”! 特别通道这边,首辅的第一助江联,因有公务来迟了些,匆匆往二楼去,与首辅会和。 忽,他的助手彦须喊住了他,“江主任!” 江联回头,彦须头还侧向那边,眼睛追着一个人样儿,但已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王羊!我好像看见她也在这儿!” 为什么对这个王羊如此重视? 自然是上次梅小兵与首辅会面时留下的深刻印象,当时,江联可是刻意去找许咨存问过她的情况,就差明讲“把这姑娘调来首宰府”了! “是么,在哪儿,”江联也望过去,但没瞧见,彦须说人已经进去大厅了, 江联急于去与首辅会和,就交代彦须说,“这样,你去把人先找来,安排在贵宾一室等我。这个王羊,脑子是真好,咱们这儿正是用人之际,不能错过。” “是。”彦须赴命去找王羊了。 …… 郭嘉级殿堂,里头就是不算极致恢弘,可也自带无上威严。王羊进来入座后,就算她是个心无大志的,此刻也不免小激动,作为一个地方上的小科员,能有如此殊荣,着实难能可贵。 “能见到元?嚒,”王羊小声问柯秒, 柯秒笑,“你想见到他呀,” “当然了,元?咧,哪怕他跟我握次手,这只手我能好几天不洗。”王羊笑着眨眼睛, “切,我才不信,”他靠近她耳朵边儿说了几句,估摸挺下留,王羊暗搓搓揪了下他腿,“胡说胡说!”柯秒如常坐正腰身,慢条斯理,“今天是首辅颁奖,你倒有可能握握他的手。” 这时忽然来了一人, 稍弯腰,视线越过柯秒,挺有礼貌的,“您是来自西京教育焗的王羊同质吧,” “是,”王羊倒赶紧礼貌起身, 这人也随即直起身,“您好,我是九一礼堂的张旭明,”并出示工作证件,“这边有些事务需要女同质帮忙,您能出来一下么。” 王羊还是看向坐着的柯秒, 柯秒又看了眼那人出示的工作证件,“是做什么,”问道, “哦,一些奖证的分配任务,不好意思,临时出了些纰漏,所以想找些女同志帮忙。”人家答的也挺合理。 柯秒唯有点点头,“你去吧。” 王羊跟去了。 其实,柯秒心里肯定有疑惑:首先这人一上来就直问她是否王羊,说明认得她,是“有意”来找她的;再说,这样郭嘉兴质颁奖,早月余就有筹备,且首辅亲来颁奖,哪里容得下丝毫纰漏? 但一时着实无法拒绝,反正柯秒心里存着惑。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羊去半天了还没见回……柯秒毅然起身去寻人了! 3.35 话说王羊被带上二楼,来到最靠走廊里的一间会客室。“您稍候,一会儿有人来给您布置任务。”王羊心中肯定纳闷儿,这哪是“普通帮忙”的阵仗?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也礼貌点头,“谢谢。” 人出去了,轻轻合上门。留她一人在里头,王羊这才放松,环看了下四周。跟一般会客室也没啥个稀奇,百无聊赖,她走去窗边,不如看看外头的街景——也就才站定往外瞅瞅的功夫,忽听见房间里有声儿! 王羊立即警觉回头! 竖起耳朵听,哪儿的声儿? 好像来自那边个门儿——是洗手间吧。 又来一声儿……王羊仔细听,觉着类似人呕吐后的申银……她壮着胆轻手轻脚慢慢走过去, 耳朵贴着门哟,是的,她断定里头有人在吐! 王羊蹙着眉头直起身,虽理智告诉她没必要管这闲事,柯秒才说了的,京畿之地惹任何是非都是麻烦,她又不是没切身体会。但是,这娘们儿好奇心又重,加上她啥都只考虑自个儿,这里头的人万一正是找自己“帮忙”的人,人家这样难受,你置之事外,出来撞见,对我也不好吧……犹豫间,她就跟个呆子样儿站门口纠结。 最后,还是没胆管这件事,她想着还是立即离开吧,哪怕站外头去等!——却,就在她要扭头拍辟谷走人,这边,门一下拉开! 王羊和红赤赤眼的他就这么赤头白脸地视线撞一处!! 这人西服外套节开,衬衣第一颗扣子也节开,脸色苍白,眼睛却是赤红,望见她跟撞着鬼一样! 王羊那就是羊胆碎裂毫不犹豫转头就跑的架势, 哪知,这人比她快得多,也是毫不犹豫伸出手抓住她胳膊就拖了进去! 王羊叫啊,那人将她死死牙在门后,脑袋俯在她芎口,“别动,别动,就一会儿……” 王羊整个人僵硬着,“你,你干嘛,” 只见他缓缓抬头,眼睛眯起来,真的是枚眼如丝,“你怎么这么香,” “什么香?”王羊吓得还傻傻问, “艿香。”他话音一落,就跟迫不及待地,去扯她另扣了……王羊又叫,推呀扳呀,可他力大无穷,简直就似她是个小蚂蚱翻不出他手掌心!他声音始终轻而沉,“就寒一口……”其实,说是说,他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对,就一口…… 说说他是谁吧,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佟话!有人爱他爱死,也有人恨他恨死。譬如多多姐弟俩,对他就是这样的两个极端:姐姐梁善可以为了他甘愿做小,甚至坚决与父弟断绝关系;弟弟梁多恨不能咬碎他骨头,他仗着自己是元?女婿,弄大权,轻视一切,谁都能被他玩弄股掌一样,可恨至极! 所以说,佟话身旁,有忠粉舔族无数,也有对头仇家万千。其中,最大的“势不两立”就是首辅梁西铭父子了。 今儿,他其实也是来颁奖的一员,结果,阴暗里有人向他下了毒手——说起来,这“毒手”也挺不可思议:估计就是在他茶水里下了汝糖。 嗯,佟话有种怪病,叫“赖汝症”。表面上,他汝糖极不耐受,沾丁点就会全身乏力冒虚汗若大病一场;其实,他极其痴迷汝汁,佟话十岁才断艿,估计这世上只有他最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吧,所以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致命处! 说人如何“最狠”,往往是说对自己狠得下来。佟话就是这样,为了这个致命嗜好不被人利用,他耗费了多大的心力来克服诱嚯,平常一丁点跟汝相关的,全不沾!于是,他身旁的女信都是小芎平芎,而且穿着必须保守,哪个稍微路些,佟话都会极不客气,搞得比老古板还老古板! 所以这就是多多最唾弃他的一点,完全伪君子,既然这样古板,为何他姐跟他就这么一直纠缠不清?好,如果说你一点不是因女色在乎他姐,那就肯定是因为她姐是梁家人了!坐实了佟话通过控制他姐继而想控制梁家的野心! 这会儿,佟话也是遭人暗算,沾了汝糖,一下发病,才隐来这最偏避的会客室想缓缓那个难受的劲儿, 没想,遇上王羊这糟心货了! 他说她香,也许真是瘾太大,幻觉了,她身上就有股子完全叫他抵抗不了的香气! 王羊一听“艿香”,羞死,可也没法儿反驳,因为她今天确实抹香水了,黑雅片,里头是有抹淡淡的汝香…… 她都还没来得及“检讨自己怎么偏偏抹这个香”,一边就被他一扣寒住……王羊倒西一口气,从来没有人这样要把她魂西出去的感受! …… 这边,柯秒来找她了。 可惜,二楼都上不来,被拦住了。 柯秒给她打电话,好久,她才接起, “你在干嘛,”柯秒蹙眉问, “等人呢,说找我帮忙的人还没来,”她那边说话软绵绵的,不过气息正常,也有嗔怪,柯秒就没在意为什么人像没力气的。“找你帮忙?就你一个人么,不是说几个女同质么,”又问, “没人啊,就我一个人,他再不来人,我就下去了。”她声音也挺不耐烦的, “嗯,你现在就出来……”柯秒沉着脸,正说着,望见楼梯下来一人, 那人望见他,也是稍有一怔,不过立即面带微笑,“小秒,是说你这次有过来领奖……”如常走下来,佟话对他伸出手——是呀,尽管并非世人皆知,毕竟这是他内弟,元?最宝贝的小儿子…… 柯秒并未对他回手,一手还拿着手机,不过也露出微笑,“是。”接着依旧对电话那头的王羊说,“你快下来,我在楼梯口等你。”这才挂了电话。 佟话也没表现出尴尬,大度收回手,态度还是温和有度,“回来了,有空就回家看看吧,爸爸和青娅都想你……” 又是正说着,忽闻,“佟助,身体好了些么,哎呀,说您身体不适,马上就要授奖了,梁相还担心不得了……” 江联疾步走来。 3.36 柯秒退后一步,眼睛只望着楼上。 佟话站在原处,微笑看向江联,“好些了,多谢梁相挂念。” 江联直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才看向柯秒,“这位是……”刚儿肯定是望见他们有交流。 “这是我一个老同学。典礼快开始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对柯秒,佟话就是“轻描淡写”带过,江联虽有疑惑,但他现在赶着来见王羊,肯定是不好与他一起走的,就说,“我还有些东西要上楼取,您先去……”诶,精彩得来了,咱王羊出现在了楼梯口! 她站那儿不动,不敢过来,最叫她吓破胆的,肯定是柯秒站那儿,佟话也站那儿! “你下来呀,快开始了!”柯秒是不理旁的,只管她!见她这样,柯秒心上是沉的,不过王羊一向“扒家门框狠”,一到大场面就露怯,她这样畏畏缩缩的,柯秒只当她是这个德行,倒没想到她在楼上会和佟话有什么交集,毕竟这大个楼,来来往往,他两一个天一个地要碰一处,真挺难…… 王羊是硬着头皮走下来。反正刚儿佟话缓过来后,对她道了歉,当然也说了听不出是客气话还是狠话的,只叫她忘了这件事。王羊当时是急不择表达地“你快走!”只叫他立即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意思——反正佟话走前儿是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她一人坐在那小沙发上,整个人气呼呼的…… 她走下来了,没想,另一个以为“最置身事外”的,倒最关切地开了口。对,江联忙喊住了她,“王羊!”还主动伸出手去,“留步留步,不好意思,我是梁相的首助江联,刚儿请你来就是我想请你帮忙,一些事儿拖住了,来晚了,抱歉抱歉。” 这下王羊更不知如何是好,这孩子脑子好,不注意看人她也想不起这位是谁,他这一自我介绍,王羊自是记得这位就是上次她随梅小兵进京会晤梁西铭,梁相身边的第一助江联。 人家已经把手伸过来了,王羊教养上只有伸手回礼握住,“江助,您好。”上回听人都这么喊他。 意外,江联握住了不松手呢,“少留一步,我们上去再谈谈。”十分诚意。 王羊这个……哎呀,她该怎么办! 好办!因为柯秒直接“下命令了”。柯秒看她一眼,就直往大门走去,“柯秒!”这可是对王羊“最好的命令”,王羊撒了江联的手就追去,她还着急问“不领奖了?”柯秒突然站住,王羊也像个小尾巴一下停住。柯秒稍扭头,轻蔑一笑,“你去领吧,这回,想握谁的手就握谁的手。”转头走了。王羊再次跑去,这回跑得更快,“你听我说……”穿着高跟鞋呢,走得又急,模样也急,都要哭了…… 只留身后江联和佟话两位站那儿——江联也是不好办,要不是先有佟话说到过“他是我一个老同学”,江联利索差人全给拦住也不在话下!偏偏佟话还站这儿呢…… 佟话呢,瞧着有趣,说不好奇也假, 这女的到底是谁?柯秒的私生活虽说也不完全知晓,可毕竟结了婚,跟老婆也伉俪有嘉,倒外头把这女的也捏得死死的…… 最有趣,江联挺“稀罕”她的样子,男女之情不像,那又是为啥?…… 佟话浅笑走了,确实典礼开始在即,江联也只有跟着他一同返回会场,倒也没再提起王羊的事。这是梁相一个十分想得到的人才,当然不可叫佟话知晓了去,就是这个——嗯,江联也猜想得到这位佟话的“老同学”估摸是和她一同来领奖的人,只是佟话再与不与他这位老同学接洽,提起今儿的事儿,那就未可知了。 这边,柯秒出来,拦了辆的士就坐上去——坐的后座,也往里坐了,还是给她留了空儿。王羊还是怕他丢下她一样,赶紧坐上去,进去了还挨着他,侧坐直着腰像个认错求原谅的小学生! 见后头这二位,男的,翘着腿,潇洒至极,脸稍侧,看向车窗外;女的,娇娇滴滴,犯大错了,两手都搭在他膝盖上,轻轻摇,眼眶湿漉漉要关注……司机大哥以为两口子闹别扭呢,这养眼的两位,又是从九一礼堂跟前上来的,感觉非富即贵,也小声开口,“您二位上哪儿,” “仰德胡同。” “好嘞。”果然,仰德胡同那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柯秒抬手,把她放在他膝盖上的两手扒一边去,头始终没扭过来瞧她。王羊一看,有些不管不顾了,倾身就搂住他在他耳朵边小声哭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他要找我,你都听见了,说是叫好几个人帮忙呢——他是江联,是那个首辅梁西铭的助理,上回巳令来京里会晤首辅,我们见过,可他找我干什么呀!我真的不知道!”王羊急的,都是埋怨!埋怨那个鬼江联,没事儿找她干嘛,还把她叫上去那个鬼地方等,还碰见那样个神经病……王羊委屈死了! “你不知道?一个会场那么多女的,谁不找偏找你去帮忙。帮什么忙?他也有偷税漏税的事儿等着你给他做账?”柯秒冷哼,还是不回头看她, 王羊抱着他脖子急得直摇,“真的真的不知道!你叫我怎么办嘛!”哭狠了, 柯秒这才慢慢回过头来,身上还是没动,唇抵着她额边,眼色沉得哦,“不是他找你,是梁西铭要你,肯定是上回你显摆过你对数字的天分了,他身边原来也有个数理天才老阐,才死了……”看看看看!小秒不出门,天下事尽知! 王羊一怔,“怎么死的,”她的角度总是比较清奇, 柯秒眯起眼,“被梁西铭毒死的,看你敢不敢跟他!”故意吓她, “真的?!”果然把羊吓坏, “假的。”柯秒真想翻白眼,该死的羊,她怎么这么多事儿! 王羊也看出他表情,晓得他说气话,见他态度稍微缓和些,更啫,要不是这是陌生人的车上,她保准已经夸他腿上腻他怀里哭得要死要活了。 柯秒这次终于抬起手反抱住她了,也狠狠揪向她脸蛋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3.37 易惺今儿也是来颁奖慰问一员,不过是首辅颁过主要奖项后,他们随从颁些副奖。 在休息室,首辅望见他了,自是要问几句,“爷爷还好吧,过段时间我会去探望他老人家……”易惺的爷爷可是老帅。易惺忙恭谨颔首,“还好,谢谢梁相惦念。”也就是首辅过问这一两句,他能跟着走到这内室来休息,于是听到了江联给梁相关于王羊的汇报。 “是么,那他们这个副焗长叫什么,”梁相问起, “柯秒。”江联答, “嗯,不是没领奖么,那奖就给他们留着,晚些时候你亲自给他们送去——再找她谈谈。”瞧瞧,梁相是真稀得她这个人才。 “是。” 诶,才说到这儿呢,走进一人,望着江联,有事汇报的样子。江联走去一旁,那人在他耳边低声汇报了几句。江联点头,再走过来,对梁相说,“王羊他们的奖,佟助收走了。”只见梁相轻一蹙眉,“刚才说,这个柯秒是他老同学?”“是。”梁相遂不再做声,不过江联随着他走远,不时又与他低语几句…… 易惺听到了这一切,能出来独处了,第一件儿,就是给多多打电话! 多多那头沉思了许久, 易惺这头还着急问“怎么办!” 是呀,事关王羊本来就事儿大,结果,竟然还弯弯绕到佟话那里!——不过,易惺还是不晓得多多心里更大的堵,嗯,怎么说,多多也没想到,父亲竟然还真看上她了,尽管上回梅小兵来访,父亲就流露出想挖过来她的想法……王羊在数字方面的天分着实亮眼,吸引人,他也知道老阐才走,父亲格外惜才,但是不知怎的,王羊一下这般抢手,还是叫多多心上小堵,她“惹人爱”的能力太强了…… 不过,堵是堵,多多多精干的人儿,不会为了这些“不明所以的醋意”就坏了大局。从长远来看,父亲身边也确实需要王羊这样一个得力的“数字脑子”,既然父亲如此看重,多多也觉得把她招揽到父亲身侧最放心。 “不急,你现在去做这样几件事……”多多有序地交代易惺。看看,这才是多多的金脑壳!他行事稳得很。 …… 且说柯秒和她回到仰德胡同住所,这回,柯秒不得不“战略杏”要了她! 是呀, 现下,柯秒心上和多多一样产生了同样的堵:她“惹人爱”的能力太强了,太多人“抢”她! 瞧,梅小兵,梁西铭,都是天上最庞大的星!真要抢,恐怕抢都抢不赢的!唯有“先下手为强”,占了再说,而后,心上牢牢牵制她…… 这下,王羊也得偿所愿,终于得到了他——是呀,次次都是他把她行死,可就是不给痛快,王羊在生与死间疯行,哭着要都不给,这回好,叫你在天际边不下来了! 王羊像团棉花,手在他脑后有力没力地揪着那闯帷边的穗子,一下,一下, “你真是把世上所有人都骗了,”她还埋怨, “我骗谁了?这种事儿都是人背后嚼舌根,以后想当吊死鬼的,就你听信了,非要亲自来试试呗。”柯秒合着眼,手还轻轻拍她背,悠闲吃足的哦……嘿嘿,他还反打她一耙,他占大便宜了还怪她够尹他。 王羊自己也理亏,毕竟人是有妇之夫,她心虚地又勒勒他脖子,“你和你老婆是不是有名无实!”着急的。这货,就是超级自私,现在便宜占了,还想图心里安逸。 柯秒也拐,他还合着眼,“就不告诉你,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和你鱼死网破,咱们一对建福银福游街示众去!” 王羊也就敢噘着嘴使劲儿晃他,她现在着实“缺德”呗。不过,这些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就柯秒实实在在帮她做过实事,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间,羊是真的依赖他信赖他,离不开他……又腻上去,“柯秒,你别老生气,有时候听听我解释再动气。”“呸,就你事儿多,气不死我。”“再不会了再不会了……”小啫包哦,反正这回是两个人头回真正搅合,一玩玩不够,都不想下闯了…… …… 都大中午了,日头在顶上晒得人脑门儿冒汗。王羊只着一件桃红薄纱睡裙,披着长发,在院子里边刷牙边这里看那边瞧。 现在才得空看他在京里这处别院,羊是阴阳怪气儿说他“你是贪了多少,能买得起这好的宅子。”柯秒睨她一眼,“你本本分分跟着我,今后能有比我这儿更好的地儿。”羊咯咯笑,“那我信,反正以后你的也是我的。”傻大姐样儿。不过柯秒听了心里舒坦,拍了下她辟谷,继续给她弄午饭了。 正弯腰瞄那池子里的小金鱼儿,忽然门铃响起,吓羊一跳,她赶紧漱了口就跑进来,“柯秒柯秒有人来了!”抱着柯秒直往他身后躲, 柯秒一笑,反手将她捞前头来打横一抱起,“走哦,去展示展示我的小妖精,”羊吓得大叫乱扳,“你疯了你疯了,放我下来!”柯秒却是将她抱更紧,低头堵住她最,“管他是谁,我又想幺了……”抱着她直走去卧房。羊这才软下来,娇嗔“别闹,去开门,快点,这门铃吵死了……”已经沁得难舍难分。 羊躲在窗帘后看那头大门处, 柯秒这个家真先进,一切智能化操作,只见他边按了遥控器慢慢走出去,而那头大门已经缓缓打开,走进来一人,手里提着一只黑色皮箱。也没完全走进庭院,就在门口将皮箱交给了他,对方挺客气的样子。 见柯秒提着箱子走进来,王羊像个孩子在闯上跳,“是什么呀,” 柯秒走来将箱子放闯边,“你过来看撒,” 他弯腰打开箱子,王羊蹲了下来,一瞧,哟,原来是个奖杯,还有奖状,里头还有一个大红信封包着的厚厚一打什么——羊眼睛都亮了,是奖金啵。 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哟,嘻嘻。 3.38 柯秒也是思忖,有奖金,可也不该有这么些钱——这些都是佟话差人送来的,许是他想讨好自己……柯秒也没深想下去。 羊呢,她是心里没数奖金该给多少,自打被骗那次后,现在就是“见钱眼开”,盘腿儿坐那儿不晓得几认真地数钱呢。 见她这样,柯秒好笑,点了下她额头,“瞧你那财迷样儿。”羊做啥事儿不能三心二意,独独数钱时你怎么搅合她她都能“岿然不动”钱数得清清楚楚! “小十万呢,这么多钱……”她笑呵呵, “都是你的了。”柯秒边收拾奖杯奖状说, 羊一听,“真的?!”钱袋都往自己怀里抱紧些,瞧高兴的!不过立马就泄了气,“你就逗我玩儿吧,这些收拾公家的钱,我敢一人拿走。”柯秒把收拾好的放那头桌上,懒洋洋的,“公家的钱,你还拿少了?拿去吧,这是小钱儿。” “这还小钱!”她往前递递,看一眼,又不舍得地往回缩缩,噘着嘴,“你们大有钱人真是随嘴就说,这么多钱……我不敢拿,太多了。”她还晓得“怕”。 柯秒站那儿,朝她招招手,羊嘟着嘴走过来啫进他怀里,钱可还抱着,哎,不是自己的,暖暖手也是好的。 柯秒抱起她走去外头餐桌边坐下,桌上已经摆好精致小菜,柯秒拿起勺儿舀汤喂怀里的她喝,边小声说起,“我叫你拿你就拿着,这钱,数目肯定不对,他们颁奖得都糊里糊涂的,我自然也有办法把这笔账稀里糊涂糊弄过去。”王羊一听,“是吗?”人都坐起来了! 羊现在其实特别信任他,甚至崇拜他,毕竟她可不止一次见过柯秒“通天的板眼”!既然他都这样说了,羊自然百分百放心地——就收了!抱着钱哟,呵呵直笑。柯秒喂她一口饭,她吃着还傻笑。柯秒咬她“傻样儿,现在这么哈钱,从前也没见这样儿。”羊笑眯眯,“我现在可得攒些钱了,驾驾马上考学要用钱吧,我三叔要能早些放出来……”突然不吭声了。羊可记着“多多的承诺”:说不准能把她三叔提早放出来——但这些都是她的秘密,怎么能随嘴就说出来了?立即住了嘴。 柯秒自是晓得她家事,听到此其实也不觉有异,王羊就三叔和驾驾父子两亲人,自私自利地除了她自个儿就为他们筹谋些也不稀奇。 “你三叔能提前放出来么,”柯秒也就顺着话儿随嘴问问, “他要在里头表现好,能争取宽大处理呢。”羊也就跟着问“随嘴”答答。 这钱呀,最后是实打实落她手里了。或许这也是佟话没想到,他确实“有意给送多了去”,而且,才不是“想讨好他柯秒”呢,就是为了羊! 他知道以柯秒的精明,肯定清楚“钱多了”,而且会认为是自己“有意讨好他”,所以不会质疑这钱数。收了后,不管他会不会把这“多余的钱”分一些给羊,反正佟话觉着自己“心安了”——谢谢了她在小会客室给自己的那筘艿呗。 …… 柯秒这天才进办公室,他们正焗王福光就亲自来到他办公室,满面笑容,“小柯呀,恭喜恭喜!”双手握拳直点,竟然还有点谄媚的意思。柯秒心里纳闷,毕竟这个王福光,上回因为他为王羊他们科室争取先进时从中做过小梗,跟自己不对付过阵儿,今儿怎么这般殷勤? “王焗,”柯秒起身,微笑只喊了声儿,晓得他接下来要说明白的。 “柯老弟啊,”王福光过来就框柱他肩头,瞧瞧,称呼都一瞬亲近一大截!首先就上来赶着道歉,“上回为评先的事,我……哎呀,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那时候也是考虑不周,幸亏你一再提醒,我们是得一碗水端平,对后勤的同质……”道歉得恳恳切切。 “不不,您也有您的考量,我还是冲动了。”柯秒肯定得这么说呀,王福光却特别“悔过”非叫他原谅!柯秒只有笑着点头,“好好,都听您的。”王福光这才像放了大心笑起来,手捉着他肩头更紧,再才开始神秘流地低声对他说,“小柯呀,我就说你前途无量!昨儿晚上就来了指示,相府办公庭调你去那儿任职呐!对了,还把财会科的王羊也点名要了去,看来是你们这回去京里领奖真得了上峰青睐了!”说着,愣像他要调上去一样兴奋! 也是, 相府啊! 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柯秒听了,心中却实打实一沉。 看来,这梁西铭对王羊是“势在必得”啊,甚至不惜“连自个儿也一块调去”!——是了,在外人眼里,都是自己被相府看重,连带着,这回他带去的王羊也沾了光;殊不知,他才是“沾光”的那个呀!…… “是么,那还是王焗栽培,”表面上,柯秒也只有这么说了;内心里,肯定极致不屑,他会就这么乖乖听命?见你妈的鬼吧! 柯秒确实也有法子挡了这份“升迁”,甚至都不用动自己的关系,牢牢牵紧王羊的心就行!王羊不想去,谁也逼不了! 却,偏偏这时他接到了盛高原的电话,“小秒,你速来看看你爸爸吧,他心脏病又犯了!” 元艏有心脏方面的不好,但一直保养得宜,好几年没出问题了,这会儿突然又犯了,着实叫人着急! 柯秒立即返京。 …… 大紫阳宫, 宫锁几重天。 元艏的情况着实叫人揪心,但,一人的到来,叫元艏眼见着情况就有好转! 是了,极少人知道,他就是元艏最最牵挂的小儿子,本躺在床上闭目蹙眉的元艏,一听儿子来了,都要立即起身!人都还没进来呢,就唤道,“秒秒来了吗,”——秒秒是小名,从前只有妈妈才这么喊他。父亲这么喊,柯秒是反感的,一,太幼稚;再,他不配。 但此时,柯秒走进来,望见病体里一望像又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听他这么喊,也就没像从前那样露出嫌烦之色了。 3.39 “秒秒,”父亲坐起身向他伸出手,柯秒走过来并未接住,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您感觉还好吧,” 元?虽未握住儿子的手,可儿子这般态度已经叫他十分宽慰了,“还好还好,”本还想说“你来了心上更好些,”又怕他反感,没敢说。 宫人端来了汤药,刚要上前,盛高原拦了下,接过汤药,“圣人,”传统上都这么喊元?。 其实呀,就停在了秒秒跟前。意思很明确了,快给你父亲斟斟药呀。 柯秒唯有接过,拿起汤匙再喂与父亲, 元?这才是真正的欣慰——精神可不眼见着就好转许多! …… 见父亲安稳睡去,柯秒才起身掀开门帘走出来。 外屋就是值守的宫人,见他出来,赶紧起身。柯秒一点头,人赶紧为他掀开第二道门帘。 再出来,没人,屏风外的一道门外,有宫人及特勤人员。 柯秒看了眼西屋,走过去,却在门帘外,听到里头有人声。站定,听了听。 “梁西铭这次也是太过分,圣人这回是气到心里头去了……”这是盛高原, “是呀,父亲平常一些事是可以忍的,明明知道凡径山上有裴家陵园,他还执意推进划入军地流转……”这是佟话。 外头,柯秒听着,眼色沉得!——原来如此,父亲的心脏病发作原来是被气出来的!梁西铭!—— 柯秒是这样,就算我和我父亲有芥蒂,我也恨他,但,就算要气他,也只能我气他!外人,你这么欺负我爹,就是该死! 柯秒无声返回父亲床边,望着安稳睡梦中的父亲,沉思许久。最后,做出决定:他改变主意了,既然梁西铭“要他”,那就“遂他的愿”调去他身边就是,而且,得走到他最近身处!——柯秒从不会放过任何叫他不爽的人。 ……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王羊又在她老听戏的园子“金梦园”听这出老也听不腻的“游园惊梦”了。 王羊是老戏篓子咯,不仅唱腔字字烂熟于心,唱几嗓子也十分是那回事儿!而且,超级会品。她没上过多少学,但自己爱的,着实也十分精通。 “这两句是写大地回春以后,各种冬眠的昆虫都苏醒了,纷纷吐丝活动,这些虫丝是很细的,只有在风和日丽的时候才能见到——‘袅晴丝’就是指这种摇曵、飘忽的春游丝,也吹进了这冷落的庭院。他不写桃柳蜂蝶,唯独选取了纤细的游丝,此中是大有新意妙理:一这样写完全是从规定情景出发,在小庭深院中的女主人公难以直接看到姹紫嫣红的春色,在这里只能从晴丝上体味到一点可怜的春光。二与人物身份、性格也相吻合,杜丽娘是一位过着闲适而愁闷的深闺人物,她是个对春天十分‘关情’的妙龄少女,唯其这样,才会有此细心而专注的观察……” 这时的羊是个极有魅力的女人,她指头衔着烟,长发低挽脑后,裙子类似改良旗袍,很显曲线, 讲这些的时候,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的领悟,也有些二三十年代那些闲散二世子常混烟柳之地的独绝见识, 很叫人着迷的…… 梅粒其实就坐在这个小二楼,哪里是听戏,就是瞧她去了。 梅粒晓得她今儿和友人约好来听戏,没告诉她,跟来了。 他身边的像宇乐韩治,经过这长时间与王羊接触,也深知这个女人的魅力了,都是玩乐里的祖宗,也瞧得出羊的风情,对于梅粒迷恋她早不觉奇怪,甚至越来越能理解这种“迷恋”。王羊啊,上哪儿再找这样独绝的人儿啊,数字天才+娇艳啫包,贪玩,自私又独立,超神奇…… 梅粒趴在栏杆边,吐口烟出来,也真是人间优物不得, 他夹烟指了指舞台,“瞧着吧,一会儿她就得上去送钱。” “送钱?”宇乐笑问, 梅粒眯眼笑,“她挺喜欢唱杜丽娘这小子,一准儿会包一包钱送上去。” 果然啊,话音才落,就见下头的羊起身,手里是拿着一包信封包着的什么吧,人还有些涩然地,走去舞台下。 那边谢幕的“杜丽娘”赶紧走上前,弯下腰,两手接住,他两低语了几句。 光线原因吧,他两一高一低,“杜丽娘”面带笑容弯腰低说什么,她侧耳听,抿唇笑,愣像那小子亲笑了她……哎呀呀,简直弄得人心痒至极!一个古代“俏丽小姐”,一个现代媚媚啫包儿,摇漾春如线,真真比“游园惊梦”还“游园惊梦”! “哎哟,她还真会玩儿,这么宠捧角儿啊,也舍得花钱,瞧这一包,有小一万吧。”宇乐笑说, 梅粒却摇头,他轻直起腰眼见那边的羊要转头回座儿了,朝宇乐他们压压手,意思遮掩一下,别叫羊看见!宇乐几个赶紧身子往后仰,叫返座儿的羊不至于一眼望见楼上的他们! 小粒野豹子一样靠坐椅背,又吸了口烟,笑着弹弹烟灰说,“那里头也不见得都是钱,羊儿捧角是捧,可也巧用心思,里头说不定包着这小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再,羊儿大多时候不瞎用钱,特别是最近……” “怎么,她差钱儿?我看她从前挺能花,不像差钱的样儿,” “不知道,”是呀,小粒其实也疑惑,特别是最近,羊用度明显紧了些。虽说出来消费,小粒出,羊也享之如怡,不跟他争,但真到买她自个儿的东西,羊从来都是自己掏钱买,不花他一分钱。这,小粒也不跟她争,晓得这是她的底线。 正说着,见羊起身穿好外套要和友人转场了,看来是要去打牌了。羊的爱好就这老两样:听戏,打牌。她其实也不好太新潮热闹的玩意儿,什么夜店酒吧,都不是她的菜。她更像个老资土地主,喜欢的,都是些从前遗老遗少的趣儿。 “走了,看看我羊儿今儿手气如何。”梅粒也就跟着起身,追随而去咯。 3.40 巧了,今儿王羊和友人选的牌场子正好是梅粒自家的。梅粒还交代好,不要说自己来了,依旧没在羊跟前露面。 “诶,今儿他这边搞比赛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一位牌友上过洗手间回来,路过外头招牌瞧见这个消息, “那羊儿去,保定儿拿第一!”都推选她做代表, “不行不行,我就跟熟人打得开。”羊肯定得“谦让”呀,再说,她着实只玩熟搭子。 “去瞧瞧,去瞧瞧总行吧。”都架着她,去了。 这边,实际梅粒也不晓得这个场子在搞比赛,有时候为了活跃气氛,牌场会弄些活动。当时来的时候听说这件事,宇乐是笑言,王羊牌打得不错,应该有兴趣来比比。梅粒摆摆手,不打搅她了,她随性。 没想,这会儿真瞧见她来了,梅粒肯定高兴。说羊牌打得好,他这些身边人无人不晓,除了头回见她的面,她就是在牌桌上用赢面“逃走”;之后,一块儿也玩过好多次,她那手气——简直老天爷看顾! 见羊真过来了,还都挺兴奋,羊在牌场上的风采,简直“小幸运+傻大胆”得一塌糊涂,她特别敢整大的,不说百分百赢,多半还是被她弄成了!羊说“胡”的样子也特别可爱,明明霸气,偏又带些小娇嗔,直叫人想哄“好好,你又赢了”…… 果然,轮到她上场了,梅粒等就在这边屋监控瞧着也开心。小粒一手扶着另一手肘,一手拇指撑下巴,就看她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这时,忽然她对家一个举动叫梅粒“啧”一蹙眉! 宇乐他们也看见了——这人是在换牌么? “九筒,”那人打了出来, 这边,羊应该可以胡了,可她却明显也一怔——接着,有些不悦的,双手将自己的一副牌整体背面往下一铺,“不玩了。”起身要走, “诶诶,怎么了,”连一旁看她打牌的牌友都不明所以,扶上她手背拉住她。羊也不说,就是轻轻摇头,“走吧。” 这边,梅粒是气得一脚就蹬开一旁的凳子!“一群蠢猪!你这么放水打量她看不见?我羊儿不比你们这些蠢猪精,她会算牌的!” 原来,也不晓得谁“马屁拍蹄子上”了,晓得羊和梅粒的关系,有意放水,想讨好羊。殊不知哟,羊牌打得好真全属幸运?她对数字这样天才,记几张牌到了哪儿还是清楚滴。结果,被这样一搞,没讨好她,反倒叫人扫兴。 羊正要走,门推开,羊望见梅粒进来也是一愣, 小粒过来牵起她手。“你怎么在这儿?”羊问, 小粒改搂住她腰,低头轻声“这是咱家的场子,不跟他们置气啊,他们是猪脑子糊了心,不晓得我羊牌打得利索着呢,还想放水……”羊一听也晓得怎么回事儿了,稍嘟着嘴儿,“再不来这儿玩了,”“是,这场子我都给要砸了,”小粒笑着哄,羊还当了真,仰头拉住他“你神经呀!”小粒额顶着她也啫,“不神经,我就是都听你的……” 哎,老板可怜了,刚儿生生和那凳子一样挨了小粒一脚!痛死还得赔笑…… 把羊的牌友都安顿好,羊接过来了,小粒亲自伺候她打牌,羊这才又乐呵呵。 正玩得带劲儿呢,小粒接到一个电话,连挨着他的羊都听到里头——先是许咨存的小声,“小粒,哪儿呢,来办公室一趟吧……”接着就听见巳令大吼,“管他在哪儿!给老子绑回来!” “好的,谢谢许叔。”梅粒还是如常挂了电话。一桌子都静了下来。见羊也是一脸担忧,小粒捧着她脸还亲亲,“没事儿,我去去就回来。”“不,我跟你一块儿去!”羊拉着他手坚持! 难得羊这么担心他,小粒怎么可能拒绝,抱着她一块儿去父亲办公室了,直到下车才撒手。 早在门口等着的许咨存一望见他还带来了羊,赶紧跑过来,“哎哟,还嫌不够乱,她来干嘛……”话都没说完,那头办公室门打开,只见巳令真是气急攻心的样子,手里已经握着皮带,望见儿子,冲过来就抽!“你个兔崽子!胆子是真不小了!!……”小粒是怕累及羊,故意往那头躲,哪知,羊是一尖叫,“啊!你干嘛呀!”她真够勇敢的,迎着巳令的抽打就举手上去拦,“羊儿!!”“王羊!!”小粒和许咨存同时惊叫! 巳令当然赶紧收了手,没碰着她分毫, 可这位小姑奶奶,愣似已经打着她了,跺脚大哭啊,“你干嘛你干嘛!!疯了吗!” 这下好,甭说旁人了,巳令还扬着皮带的手简直举那儿气得发抖! “你,你滚一边儿去!” 这一听,王羊更是不依,她甚至上来踢他,“你叫谁滚!明明你不讲理,上来就打人!……”这下巳令不好办,连连往后挪步,看羊儿这激动,泪流滚滚的,一度还真以为自己是不是刚儿收手晚了,真打着她了?巳令这心上啊……只得朝那边许咨存吼,“还不快拉走!”倒是梅粒一把上来紧紧抱走!——哎哟喂,也得咱小粒去消化这一幕啊!这样的羊儿他是没见过,可,这样的父亲他更是没见过呀!还用想?首先,谁敢在巳令跟前这样?巳令是个菌纪原则信特别强的人,哪怕对方是个女人,早禁卫拉出去法办了,还等着他连连后退,这般没法儿地喊许咨存“还不快拉走”…… 许咨存护着紧抱王羊的小粒走去另一间办公室,见小粒不松王羊的手啊,就跟那宝贝儿怕被人抢了一样,抱坐那儿不吭声。羊呢,还在哭,她是激动了,主要巳令一冲过来就打人的模样吓坏了她,这一皮带抽下来,要抽小粒脸上,得多长一道血口子呀!他真狠得下心…… 许咨存见着这样呆愣神的小粒,脑门子直突突,哎呀,这可咋样好呀! 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哟,嘻嘻。 3.41 “许叔,我送羊儿先回去,一会儿再过来。”小粒还是机灵的,见此,许咨存也稍稍放心,“好好,放心,我在这头再劝劝你父亲。”父亲为什么发这大的火,大概,刚儿许咨存弯腰在他耳朵边儿也说了下。 “不行,他要再打你怎么办!”羊还是挺担心的, 哎哟,就冲这,小粒心里也不晓得平顺多少,他还没说话,许咨存倒先哄上,“你就别在里头参和咯,先回去先回去……”末了又加了句,“刚儿真没打到吧。”羊气鼓鼓地,“差点就打到了。”许咨存直压手,“叫你受委屈了好吧,先回去先回去。”你知道,小粒见此心中再次“波澜壮阔”难平…… 他的助手佳洋开车,小粒抱着她坐在后座儿,低头一直小声哄,“没事的,我回去好好跟父亲认错儿,他不会再打我了……”羊靠在他怀里,眼睛就望着窗户外,眉宇间还有些忧虑,“你爸爸就是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大火,这对他身体也不好呀。你要真有错,就干脆点,认了,让他心上舒服点,别再惹他生气。”她还教训起他来了,但是,你说小粒对她是不是没辙!就算心里堵得跟什么似得,不晓得他父亲对她是个怎么回事儿,可,她这番话,听他耳朵里,莫名竟然还觉着特别暖和! 小粒紧抱了抱她,低头不住亲她,“知道知道,我以后再也不惹他生气了。” 哎哟,这叫什么事儿! …… 回程,一路上小粒脸色都是阴沉的,但,想来想去,又实在没招儿,烦躁得很。 一来,他没个实在证据,他拿什么去跟父亲闹!再,就算有切实证据,父亲对羊儿怎么了,小粒该咋办?要常向思维,他肯定首先拿女的开刀,不整死你妈八百辈儿祖宗!然后,羞愧死父亲! 但,她是谁,她是羊儿啊!这时候都不存在“滤镜不滤镜”了,小粒简直对她迷得命都在颤,怎么敢失去她…… 烦躁里,小粒甚至滋生些伤心来,看羊儿那样,真要让她在父亲和自己里选,羊儿肯定选父亲!除去一切外在,单看个人,父亲着实比自己优秀,在他这个年纪,父亲早已掌管千军万马…… 当然,小粒也不至完全绝望,他还是相信父亲的人品个性,他至多对羊儿就是怜惜,不至真糊涂到跟羊儿发生些什么。现在最大的变数反倒在羊儿身上,她要真对父亲产生了……小粒下定决心,一定要羊儿远离父亲!她是个小糟糕,父亲再大的定力,也不见得抵抗得住啊,瞧瞧,这她才借调到他身边几天,就把父亲弄成这样…… …… 再回到父亲为何发这大的火, 这小粒就头脑清醒得多。 因为陈思远自杀了。得亏发现得及时,人救回来了,不过之前留有遗书,递到父亲跟前,再把邓锦文叫来一问,邓锦文崩溃全说了出来……可想,巳令气成这个样子! 小兵也是万万没想到,儿子如今能混账到这个地步!虽说陈思远和邓锦文间也有不检点,但,儿子这近乎“强抢民女”……陈思远再不对,儿子的手段也够暗黑残忍的,看,活活把一个人往绝路上逼!陈思远还是自己身边一个不可多得的青年高参……当然,巳令也不糊涂,这也是之后许咨存过来能把他劝下来、再见到儿子不至再发那么暴脾气的原因:由此还是看透一个人的人品,陈思远再有才,人品有问题,也不能再重用! 梅粒进来, “父亲,” 扑通,竟然主动跪了下来! 是的,梅小兵从前就是“简单粗暴”地“军事化”教育儿子, 梅粒从小到大,因一小就失去母亲,小兵多半还是疼惜儿子,极少管他私事;但,出格了,又极其严厉,抽跪下痛打痛踢,也有。 这回,儿子一来就跪,而且特别诚恳, “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再做这种胡耍威风害人害己的事儿,我是得意忘形了,失了分寸……” 这一来,小兵总算还是欣慰,口上还是严厉, “陈思远再有错,他犯法了犯菌计了,自有相关部门处理,你这是怎么弄的?还有那个邓锦文!” 诶,说到这儿,小兵突然想起王羊,今天她随儿子一同来,说明他们一直还在一起,会不会儿子也会用对邓锦文的手段对她……这一想,巳令再次怒道,“你现在,是不是对所有女孩儿都这样!……”手指着他,又气又担心的啊, 梅粒也不傻,一听就晓得父亲的意思,立即抬头!“爸,我对羊儿是真心的!怎么可能这么对她……”看看,除了在家里,小粒在外极少喊他“爸爸”的,这会儿都给激的…… “真心就专心对她好,怎么还跟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小兵见儿子如此,是又放下心,又……哎,一涉及那孩子,小兵也是无奈啊无奈, “没有!爸,我在外头一直还是洁身自好的!您是正直,不屑一些手段;却不意味着一些特殊情况下就真不需要。有些女孩儿,她心深,目的性强,她愿意为了自身利益去做一些事情……” 小兵也明白儿子指的什么,如今,暗箱里的桃色利刃也被一些人用得炉火纯青。但是,这不是他能容忍,小兵打断了儿子的话, “旁人是旁人,这不是我们的行事方法!就算做不到事事磊落,用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去成事——万万不行!” “好,父亲,今日您的教诲我放心上了,以后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您放心,今天我是真知错了,您不要气坏了身体……” 许久, 小兵还是亲手扶起了儿子, 梅粒也是眼里着实诚挚。 真的,羊儿这些话梅粒还是真的感动,父亲到底不能这样时常发大火,对他的身体真的不好…… 入伏了,暑气重,大家保重身体哦。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哟,嘻嘻。 3.42 “羊儿,恭喜恭喜,听说马上要调去京里了……”这是她刚参加工作时候的老领道,今天来科室里领退休补贴,都特意走来跟她说几句。你说她这要“高升”的事儿传几远。 羊也是前天得知自己要随柯秒调至相府,她是觉着蹊跷,问柯秒,柯秒还阴阳怪气儿,“哪里是我高升,都是沾你的光,梁相多看重你呀……”羊还一脸戚戚,“你到哪儿我到哪儿,才不管他梁相不梁相。”这算说舒服柯秒心里去了,这才抱起她,“算你有良心。” 她送走老领道,也才转身回办公室,就见几个同事站一坨嘀嘀咕咕,见她进来了赶紧又散开。羊敏感,觉着有事儿。 好了,趁着和一个亲近的同事上厕所功夫,诶,还没等她打听呢,人先跟她报打听了, “羊儿,科里人都不好跟你说,因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么了?” “听说今儿一早柯副局被州府的人传唤走了!哎呀,你不正好要随他一块儿调进相府了么,这会儿出这么个事儿,怕是……” 王羊这一听,心里肯定砰咚!着急呀!她倒不是旁人替她担心的“高升的事儿会受影响”,她只担心柯秒,继而担心她自己!州府的人把他带走?会不会是账面上的事儿——最近州府是下来一茬又一茬的人查账……虽说只要是羊晓得的账,她都做得干脆明了,就怕是她不晓得的…… 羊给柯秒打了不知多少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急死她了。得亏快到中午,柯秒终于接听了,“我已经回办公室了,没事。”羊自然还是不放心呀,趁午间大伙儿都去食堂吃饭,赶紧来到他办公室。 “出什么事儿了呀!”羊一进来就担心死, 柯秒懒懒靠小沙发上,衬衣第一颗扣子介开,瞄她一眼,手指轻一抬,“门反锁。” 羊只是把门合上,走过来,站着还离他一步远,“锁什么门,你快说呀!一会儿她们还叫我去吃饭。” “吃什么饭,你过来给我按按,”柯秒起身单手过来一捞把她捞推上坐着,敲敲肩头,“快!一早上累死我了。”羊噘着嘴,可还是小仆人一样给他捏捏捶捶,“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柯秒单手搂着她,在她耳朵边低声开始说, 羊听着,一会儿瞪大眼,一会儿惊吓不已的样子,一下又噘嘴还是担忧死, 是听了心惊, 新来的州长程春亲自过问他那几笔下拨款的动向,还频频提出疑问,看来也不是全信他的话。但是,柯秒一点不慌,他说有办法。 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吓得像个小咩咩,“可他盯住你了呀!再多办法他都能找着歪,” “怕什么,反正我们马上要走了,” “走哪儿去,你这样,州长不放过你,调令给你卡住,你哪儿也去不了!” 柯秒轻笑沁她脖子,“放心,碍不了你前程,肯定叫你安安稳稳调去相府……”开始越沁越上引,羊还要说,柯秒食指点住她嘴巴,垂眸望着那角迪迪的蒓,“你要不信我,找别人去。”“柯秒!你明明知道……”柯秒狠狠堵住,羊再全身心投入…… 正沁得难舍难分,有人敲门,羊还依恋地不松手,柯秒抱起她走过去,小笑,“刚才叫你锁门你不锁,”羊抱着他亲,“你快点叫他们走,” 柯秒放下她,羊靠在门后墙边,咬着小最巴看他, 柯秒这只手打开门,见是助手,“柯局,这是您要的资料。” 柯秒接过资料,“好,下午我想专心看看文件,有人来就说我不在,实在着急,打我电话。” “是。” 再合上门,反锁了。 抱起他的羊就往沙发边走,羊说“你这么说,我一会儿怎么出去,” “出去干嘛,下午咱就在这儿……”肯她,“你一会儿打电话请假,”“我还没吃饭呢,”“做了再吃。”羊哟,还不是啫兮兮任他。 …… 巳令这几天是欣慰,儿子好乖,下不队他也是亲眼所见儿子能多吃苦。 州长来见巳令,已经进去会客室。州府秘书丈徐长春扶着小粒的胳膊慢走了几步, “小粒,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说,据说王羊要被调去相府……” 哎哟,得了不,她王羊的大名秘书丈都知道鸟, 其实呀,还不是小粒的嘱托。自上回她被借调来总布小粒不知情,他就“遍布”眼线,只要事关羊,务必事先得知! “怎么突然被相府看中?”小粒肯定也见疑, “哦,上回她随他们一个副局柯秒上京领奖,这个柯秒很受上峰赏识,估计连她一同嘉奖,随其调入。”徐长春解释, “柯秒?” 好了,这才算柯秒第一次走进梅粒的视线……不过,此时一切都看上去那么“正常”,谁又一眼望得见“里头的蹊跷”?后头闹翻天,再回想从前,有人后悔,有人愤恨,都是枉然咯…… “是,确实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当然,他老丈人是筠学翰,是元?同学,也有些背景吧。” “原来如此。”小粒点点头,着实再一听“这个柯秒有家室”的,也稍微放些心。“好,我知道了,你盯着点这件事……”却还在交代的,徐长春又接着说,“目前还有件事,就是这个柯秒估计账目上有点不清不楚,被程州盯上了……” “是么,”小粒一挑眉,不过心深,面上还是微笑又点点头,框住了老徐的肩头,“行,这事儿你给我盯紧点,一旦有丝毫动向,立即告诉我。” “好的,小粒啊,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马虎过。” “所以徐老哥派的饭局我哪次又怠慢过……” 哥俩好儿地走进去了。 梅粒心上随即有盘算呢:这次将羊调走确实是个好时机,挺好,干脆离开西京,离父亲越远越好——所以算这个“柯秒”走运,跟着沾光。他若真有麻烦,梅粒打算“帮他一把”呢。 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哟,嘻嘻 3.43 程春办公室。 他的助理姚军汇报,“这个柯秒确实有点问题,但这几天查证都不顺畅,屡屡有人从中作梗。” 程春蹙眉,“是什么人知道么,” 姚军似为难顿了下,见程春看过来,才小声说,“好像是,梅粒的人。” 程春沉思了下,眼神变得坚定,“梅巳令是个特别有原则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包庇自己的儿子,会公正处置。走,去司龄布。” 却,才要离开办公室,姚军接到一个电话,听后大惊,赶紧挂了过来对程春说,“程州,柯秒所有的账目都不用查了!” “怎么回事?”程春眉头蹙得更紧, “小陈那边说,今早,所有柯秒经手的账全送来了州府,主动要求审核,他特别查证了我们觉得有问题的那几笔,都有了明明白白的去处,多半是资助了隆西的乡村学校建设……” “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些账目走动,越发说明有问题!查!继续查!我就不信他每笔说不清道不明的,都在这一夜间能补得完美无缺!”程春大怒, 结果, 也不由程春沮丧,再愤懑疑惑又如何?他就有这个板眼,一夜间,将每笔账细化到“每一刻进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程春无话可说啊…… …… 事实,这次柯秒的危机,还真不是他自己出手。他有能力做到这样,但,绝没有这般快! 两个人帮了他的“忙”。 一就是梅粒,虽说被程春发觉了他背后动得些小手脚,却,面上完全没有个实在证据。梅粒的“捣乱”肯定对程春的查证形成了阻碍。 当然,起最关键作用的,还是他姐夫佟话。 能一夜间把上上下下“做得这样平整”,只有佟话有这个实力了。 佟话为何这回要暗中拉秒秒一把呢? 除了“一如既往”地想“讨好”这个小舅子,更主要,也多了些考量。 那天,他在帘子外是听到了柯秒与盛高原的一小段对话, 柯秒问盛高原,“父亲这回犯病,是劳累了?” 盛高原只叹了口气, 柯秒又继续说,“他要是受了气,您得告诉我。” 盛高原遂讲了前后缘由,“这次梁相也是太过分,明晓得凡径山上咱裴家陵园……” 柯秒一直不吭声, 反正佟话最后听他说了句,“我知道了,这回病不会白犯。” 所以,当得悉柯秒被梁西铭看中要调至身边,柯秒也并未反对——佟话判断柯秒为了父亲有自己的打算,这样就得必须“助力”一把了。 …… 王羊正式的调令下来了,这一去上京,她最不放心的,肯定还是驾驾。 驾驾经过上回“牵连被逮捕”,虽说王羊搞定了,回来还是狠狠训了他,驾驾最近老实许多,读书生活都蛮平顺。 一辆高跷屁股的摩托载着她来到一家茶楼前,王羊下来,脱了头盔,望着骑手停好车,还牵着他手一起进入。嗯,这样关怀,也只有对她弟弟如此了。 驾驾剃了平头,左耳一只银骷髅耳钉,把精致的五官衬得愈发灵气儿,一笑,迷死万千那种,又太年少,眸子里很有个性,更不得了! 他家祖籍粤西,祖辈儿就有饮茶的习惯,他父亲、王羊三叔王止怀要不是个贪关,看着真是大儒一般,雅致的,样样精通! 止怀曾经就谈到过: 说一个人“茶饭不思”,系指其人因心情不好而自我作践,进而对饭食所采取的一种消极态度。与“茶”和“饭”相对应的,分别是“渴”与“饿”。换言之,假如此人肯饭而坚持不茶,就大可以不必再予以理睬,因为他完全能够在广义的“饭”里补充到足够的流质和水份。 但是,如果这个词形容的对象是一个粤西人,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比较而言,不吃饭反而不太紧要,因为一个粤西人可以在饮茶的时候,将大量的淀粉、脂肪和卡路里裹挟入腹。另一方面,如果这个粤西人只吃饭不饮茶,虽然健康无碍,但是这个迹象表明:此人的人际交往,可能出现了很严重的功能性障碍,甚至可能具有某种自闭的潜在倾向。 瞧瞧,饮茶对粤西人,特别对他们王家人来说多么重要! 今天,羊把弟弟带来茶楼饮茶,而不是在家小酌着说话,说明她今天要给弟弟交代的有多重要。边饮茶边说,就这么有仪式感。 所谓“水滚茶靓”,至今仍是茶客与茶楼间百年不变的共识。 事实上,一个到茶楼饮茶的粤西茶客,并不是很在意他的茶。普洱菊花水仙乌龙寿眉,他只是习惯了其中的一种,只消在入座时机械地吩咐一句,并且适当时机揭开壶盖,摆出续水的暗号,也就完成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标准茶客的基本动作。 但羊喝茶还是挺讲究的, 羊喜欢绿茶,尤其龙井,绿茶的味比较飘,味道淡,不耐冲泡,她的朋友戏称这是“薄情”之茶。每年的春天,新茶出来的时候,羊会继承三叔的习惯,专程去一趟哲乡品龙井茶,如同仪式一般。羊不喜喝乌龙、普洱,嫌太浓重了。 她也很会泡茶,一道两道,看她泡茶很有感觉,风轻云淡,又情深意长…… 羊泡第二壶了,手探了探壶身,抬手倒入驾驾跟前的茶盏,“我周末都会回家,你也得回来,跟我讲讲一周的功课,” 驾驾也斯文坐姐姐身旁,这是他家的传统,饮茶时都得规矩。姐姐斟完茶,他得双手接过,十分有礼。 不过驾驾嘴里却笑道,“我的功课,说了你也听不懂。” 羊立即瞪眼,“你说你的,你管我听不听得懂,你能说出个一二三,我就知道你到底学进去多少……”正说着呢,忽然他们这间茶室的门被撞开,一个漂亮女人情绪十分激动地捶打一个男的,“你不爱我了!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羊一脸懵圈,怎么吵架的把我的门都撞开了?一时心里也烦躁,才创造好氛围跟弟弟正儿八经交代事儿呢…… 3.44 羊今日穿着一件淡黄飘带蝴蝶结的衬衫,特别显肤嫩白;长发低梳马尾,因为卷曲蓬松,又格外显天真浪漫;加上她没掩饰的烦躁,在男人眼里就是嗔怪……诶唷,那男的看过来都怔住了,就望着她瞧! 这下,你知道那女的更火上浇油!她冲羊来了,一大嘴巴子就要朝羊扇过来!得亏那男的反应也快,一把拉住了她,却还是没防着咱驾驾更快的恶霸!驾驾那个反应狠准,他妈起身抬脚就朝那女的肚子狠踹过去,这股子不顾她死活的劲儿,连拉住她的男人都跟着往后一踉跄差点摔倒! “驾驾!”羊赶紧拉住弟弟。瞧瞧,这就看出亲疏了,要外人就算她会伸手拉,也是躲后头;弟弟就不一样,拉住了还挺身而出,把弟弟拉身后护着,“你们怎么回事儿!擅自闯进别人的房间……”诶,她还能说几句! 那女的被这一脚踹的几近要晕过去,哭得力气都没有,人直往下坠。男的要抱住她,却还看向羊,“闯进来是我们不对,可你们这一脚——得踹出人命。” 羊是吓住了,因为那女的是蛮痛苦的样子;哪知驾驾不慌忙,他伸手一拦把姐姐完全护在了身后,微笑,“快死了么,我这里有条蛇正好帮你吸吸肚子里的淤血。”说着,貌似要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 哎哟,那女的一听,“啊!”一声尖叫反抱住那男的脖子,“蛇!蛇!”都忘了娇弱疼痛。男的看来也无话可说,却还指着他们,“你们,你们这一脚不能算了……”眼睛可是一直都没离开羊,看来就想讹她,讹她之后再想怎么着儿就不可知了。 正指着呢, 突然,外头进来好些人,不少景差,还有这里的工作人员, 领头的,是这边经理吧,他指着那男的就说,“就是他们!到处惹事儿,还把我外头几百万的瓷瓶儿给摔了!” 那男的一下瞪大眼,“我,我什么时候摔你瓷瓶了?!” 经理冷着眼,“我这边都是监控,你刚才和这位女士在走廊争吵老半天了,碰倒了我家的瓷瓶,后又闯进这间雅室打搅人家喝茶……” “带走!”景差也是干脆,上来四五人将哇哇叫的男的、尖叫的女的全拷上带走了! 经理立马变了脸,再又不晓得几殷勤小心得哦,对羊“打搅您了,对不起对不起,今儿的单我们全免,另外再奉上……”羊疑惑点点头,这才都退了出去,还她一片清净。 羊坐下,总觉得哪块儿还是不对劲。不过,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还是决定先放下这些,说正事,“驾驾,我这调去上京……”却,驾驾起了身往门口走去,羊也跟着站起来,“你去哪儿呀?”驾驾拉开门,“我瞧瞧他这边到底有没有监控……”才仰头瞧去,就听后头跟来的他姐喊了声,“宇乐!” 哟,那头转身刚要走的宇乐愣给逮住了,他是不放心在这边多站了会儿,正还在交代经理怎么小心伺候这位主儿呢,没想到,她一下又出来了,被她当场“逮住”。 这下没法,宇乐只有笑着走过来,“咳,想做个好事不留名都不成。” 原来呀,事儿就这么巧,宇乐今儿也在这家和友人喝茶,早就从那窗子里看见她牵着驾驾走进来。当时宇乐那个兴奋,忙掏手机打给了梅粒。梅粒在外办事,肯定吩咐要照顾好她呀,且还一再嘱咐,要不留痕迹地照看,梅粒不想叫羊儿觉得哪儿哪儿都被他盯着。 诶,你说这对男女是不是犯贱,就在宇乐眼皮子底下闹事,宇乐得得饶他们呀!是在羊跟前,还是比较“平和”地拷走他们,羊是不晓得,一离开了她的视线,这二位可惨…… 羊再想通了,为什么事儿一下子能这么快“翻天覆地”的解决了。她拉起弟弟的手转身走进来,眉头稍蹙,“我看这边就没有监控,你们吓唬那人的吧。” “怎么可能没监控,现在哪个店里不得防着些意外啊。不过确实夸大了些……”宇乐笑呵呵跟进来, “没摔碎什么瓷瓶吧,”羊坐下来,也叫弟弟坐好。驾驾是神情淡然许多,他姐的社交,驾驾像个老实孩子从来不参与。 “那是没有,”宇乐也笑着承认,在她身旁坐下,“可那两贱人多气人,得教训教训。诶,对了,今天的龙井喝得还顺口,我叫老板特别从……”宇乐还是赶紧换了话题,羊也晓得他不想多说这些,既然对方是过了分,她也没吃着亏,羊也不想再嚼这些了,点点头,“是觉着喝着特别新鲜,”“你喜欢就好。”宇乐不晓得几豁哄,随即又站起身,“你们姐弟聊,我就不打搅了。”又弯腰轻拍拍她背,“别生气了哈,小粒赶回来呢,定不会叫咱白受这番气。” “没必要。”羊噘噘嘴说。宇乐就是笑,又轻拍拍,像哄孩子。起身,望向驾驾轻一点头,十分礼貌。走了。 余下,驾驾也再提这事儿,小儿子乖乖巧巧听姐姐训话交代,点头“我知道,我不惹事儿,放心吧姐,你好好工作。” 羊见弟弟这样听话,心情好了许多,她握住驾驾的手,“驾驾,我现在就两个愿望,一,你毕业了能找个好工作,安安稳稳的,舒舒服服的;再就是,叔儿能早些出来,他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在里面不能吃那么多苦……”说着说着,人就要哭, 驾驾起身,蹲到姐姐跟前,投她怀里抱着,“姐,我也知道再不能像从前那么任性了,我会好好努力读书,正经找个好工作,不叫你操心……”羊也紧紧抱着弟弟,忽觉着怀里的驾驾真长大了,她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最近驾驾确实听她的话,是用行动证明他不会再胡作非为…… 羊又给弟弟交代了许多生活上的细节,心上才真正放下,姐弟两出门儿来正准备离开,她的电话震动, 羊一瞧,是梅粒, 接起,就听那头梅粒说,“我在楼下。” 羊嗔道,“你还真来了。” 告假报备 亲爱的同志们,又到俺一年一度暑假放松期了,特告假。8月8日复更。再次感谢大家喜爱羊,回来咱们继续,灰色小螳螂的故事还长着呢,嘻嘻。 3.45 梅粒迎上来,“你受委屈了。” 羊摇摇头,“别闹大了。” 梅粒低头笑,瞅着她瞧,“不闹大,可这样的人不给点教训,下回他们还得欺负别人。”又看向驾驾,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梅粒,你姐朋友。” 羊还牵着弟弟呢,蛮可爱又宠溺地把弟弟手挽自己胳膊上,捉着他手腕给梅粒握了握,“他还小,”意思,小孩子,见面也别搞这正式。 梅粒握住驾驾的手,却依旧男人对男人的感受,说明十分尊重驾驾,“今天叫你姐受委屈了,那两人给你处置,蛇我也准备好了。” 蛇?羊都忘了这茬儿, 驾驾却记着刚儿他对那装痛苦的矫情女的说了这么句“快死了么,我这里有条蛇正好帮你吸吸肚子里的淤血。” 看来啊,刚儿这头一字一句,这个梅粒一丁点都没落下! “蛇什么蛇,快别教坏他。”羊记不得蛇这茬儿,可也晓得不是好事儿,赶紧拉开弟弟与他握着的手藏身后。诶唷,她驾驾是个好货,还得人教坏他?羊就是这样护短罢了。 梅粒也就笑,“没想教坏他……”又看向驾驾,驾驾一脸男孩子耿直气,“不必要了,我也踢了人家一脚,算护着了我姐。对方如果真有伤害,我愿意承担责任。”这才多得他姐心!羊听了,好欣慰地抱着拍拍弟弟后背,又看着梅粒,“听着没有,别为难他们了。” “好…”梅粒这才拖长音也乖顺称了她的心。 这块儿的男人,包括她弟弟,包括梅粒,哪个不是要哄足她,顺着她。实际上呀——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儿,没怎么着儿他,就是碍着他眼,他都想叫你生不如死,何论招惹到他了,这对男女自是没个好,苦痛难当呐。 这是梅粒第一次见到驾驾,是个比他姐更能叫人“一眼难忘”的男孩儿,以梅粒的眼力劲儿,瞧着就知道不是善茬儿,不过,这是羊唯一的弟弟,装着再老实乖巧,梅粒也认。是个再坏再难缠的孩子,梅粒也定当把他当亲弟弟护着! 确实,驾驾本性难移,也就在他姐跟前能有个“好孩子”模样。驾驾性子里也心高气傲,着实也不是无脑胡闹那种纯混蛋子。他老子从前风光时,他小小年纪,也不全凭出手阔绰拿得这孩子王;驾驾讲义气,又颇有领着人来事儿的能力,身边铁磁儿越来越多,众小牛鬼蛇神捧他听他的,也是情义换来的。 之后,父亲败了,姐姐捧宠不减地护爱着他长大,驾驾也晓得姐的不易,他懂事,早早也想担这个家。养家要钱,驾驾也着实天生有来“歪财”的本事,其实,他早几年就经济独立了,养活自己完全不在话下,只不过不敢跟他姐说实话,姐给他的钱也都接着,怕他姐晓得他私下里这些事儿。驾驾也想早日出校门“名正言顺”养家赚大钱,再不叫他姐这样“含辛茹苦”,也定叫姐姐过上比谁都好的日子! 如今还在学里,驾驾也晓得姐姐只惟愿自己学习好,生活平顺,自打上回闹进局子里一次,尽管驾驾已然摸清楚其中的蹊跷,知道是谁搞得鬼,但你瞧见他之后有丝毫行动报复,甚至找他姐“申诉”这件事么?没有。这也说明驾驾沉得住气,他明白在“羽翼未丰”之时,最主要也是:羊希望他不再闹事,安稳学习——驾驾听话,驾驾能等。 所以,羊算比较安心地调往京都相府,驾驾一直以来的“乖巧”叫她无后顾之忧。 …… 据悉柯秒写得一手好文章,调入相府后任文书处副处;羊则在文书处做文员一枚,相当于还是柯秒直属手下,也不违背将他二人直调上来时的原则。 羊在上京落脚,虽说相府有待遇分发相应住处,羊不满意地段,她自己找,找合意了,柯秒一瞧,各方面安保、生活设施也全,给她租下来了。 也是个小院子,独门独户,左邻右舍都是规矩居家的老知识分子,因为离京外院也近。羊看重这里,主要还是离“丽园”大戏楼近,她就好听个戏打个牌啥的,着实方便。 羊搬家,她那些衣裳啊化妆保养品呀等女人玩意儿都在其次,主要两件东西,羊一定得给自己安置好: 一就是泡澡用的大木桶。 前也说过羊重养生,药浴是她极讲究的一项生活常备。 药浴,在天朝养生文化源远流长。依据中医脏腑经络表里相通,内外循环机理,将相关的药物溶于煮沸的水中,采用温热法使药物透过皮肤、穴位等直接进入经络、血脉、分布全身,通过物理效应与药物效应发挥治疗和保健作用。总之中药泡澡益处多多,羊深受其益。 二就是家里必备一套上好木材的麻将桌椅。 别看羊没上过多少学,但对生活品质就像天生有自己的领悟力: 她觉着一个家,首先要能舒服坐着。不要全部明式椅子。明式椅子是干活用的,是给眼睛享受的,不是给屁股消沉的,正襟读圣贤书可以,危坐求禅定可以,歪着舒服不行。“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生动地描述了明式硬木椅子坐着难受、度日如年的感觉。那最好坐什么呢?苏式老皮沙发就可以。宽大、平稳,皮子已经被很多人的屁股在漫长的岁月中磨得发毛,坐上去痔疮都能被充分安抚。 其次要有书翻。不必要什么世界的、中华的、全集的、总集的、名著的、名人的、哲学的、历史的、文学的、一生的,大而空。就去大学附近的二手书店,别管书名,买几千本旧书,五颜六色,大小不一,胡乱摆在书架上,没事翻翻看,一看就入迷那种。 最后,定当有酒,要有酒柜,珍藏真正的好酒。朋友来了;独处,斟上一杯,小菜儿一摆,聊天,看书,都行。 这些,羊自个儿的家都有,但是,即来上京,只为工作,都可以省了。但,麻将桌椅,且一定是上好木材的一套,不可少!否则,羊觉着不是自个儿家! 好了,你瞧瞧这木桶也好,麻将桌椅也好,是她生之必不可少,且定当要最好的,都得上好木料现做。 所以,羊当务之急,是得谋好木料咯。 说明 宝贝儿一二部分因审核暂时锁了,没头没脑也有几章锁了,待修改过审再开放,给大家造成阅读障碍,抱歉了,哎,大环境如此,也只能如此…… 3.46 经她西京一个朋友的介绍,她认得了这个唐史。 唐史是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在熙家园开了间规模不小的古董店,朋友说,不仅找他能弄到绝对上好的木材,他眼光也可以,给你打好一套木桶、麻将桌椅,连同上头的小摆件儿都不成问题。这个朋友和王羊十几年的交情了,羊信任他,这一听,觉着可省好些心了呢。 当然,经上回曲睿那么次当,羊再结交人可谨慎多,这回她亲自先到熙家园去探了路,确定唐史在这个圈子真是个人物,才放心把人约了出来。 唐史初次见她也是小惊艳,晓得是个美女,一见果不虚传。羊属于“段位越高品味越深”的人越喜爱的那种,所以可以把她当“试金石”吧,稍微肤浅点的见识不到她的魅力。 唐史也爽快,听了她的设想,立即纸上就能画出她想要的桶、桌椅模样,而且木材方面着实有道,谈起收古董的往事,更是侃侃而来,逗得羊直笑,很愉快。 “你放心,我叫瘦子出马给你打家具。我那瘦子长得小,却醉心于巨大之物。收购一千张老床,摆在一起,一千张老椅子,摆在一起,一千张门板,摆在一起。四吨重的黄花梨切成细条,用榫卯结构拼成立体天朝地图。四吨重的黄花梨做成五六十年代的公用格子书架,一颗钉子不用……” 羊听他吹,隐约体会到这个瘦子的原始才气,但是仍旧不能完全确定这个瘦子是在开天辟地还是在浪费木材。但是,仅凭唐史提笔就画出她所想,她相信唐史和他这帮匠人一定有些鬼才。 果然是有门道的人,不出三天,唐史给她来了电话,“材子给你挑好了,你还是过来瞧瞧,行的话今儿就给你下斧子了,我在凡径山西麓下抹月亭等你啊。” 羊兴高采烈地去了。 既然要自己打家具,羊对木材还是有些涉猎的,她听唐史说“要弄就给她弄凡径山的鸡翅木”,当时就喜上眉梢。 鸡翅木,顾名思义,纹理跟鸡的翅膀格外相似,故得名。 加之,古代就有“有鸡必定喻吉”、“鸡吉谐音”的说法,文人商贾达官认为带有鸡谐音的名称含吉祥如意,由此“鸡翅木”更受欢迎,得文人的倾心青睐,商贾达官的附庸风雅,追逐者众。唐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即是描述此树,其子为红豆,故此树也名“相思木”。 据说,凡径山上满是种得“相思木”,可不价值连城! 羊开车来到抹月亭,随唐史还有他另一位朋友,叫裴庆,还跟着几位伐木工,一同上了山。 听唐史介绍,这凡径山原还是裴家私产,裴这个姓,天下无人不晓吧,也就是说这是元艏家私产哟……羊一听,肯定担心咯,“那这上头树还能随便砍?” 唐史这才拍了拍裴庆肩头,笑道,“他姓什么?裴呀。放心,裴庆管的就是这座山。你只管看好喜欢的,保管今儿都给你弄妥当。” 裴庆皮肤黝黑,看着像个老实山里人——嘿嘿,一会儿羊就能见着人“霸横”一面咯——也是笑,“你只管挑,咱这边鸡翅木最大的特点就是纹理漂亮,富于变幻,有紫褐色深浅相间的蟹爪纹,打家具没得话说。” 羊这才放心,露出谦逊笑意,“我哪儿会挑,还是麻烦您给看看,” 没得说,裴庆熟门熟路领着他们来到最茂盛的一路,拍了拍几棵,削开树皮,唐史、羊走近细看,都是啧叹,着实纹路美得舒心,颇似山水云层的风景画,纤细浮动,行云流水,变幻无穷。 羊很满意,伐木工开始砍伐了。 正巨大的伐木机器躁动声下,他们还在讨论如何做成家具美观,只见跑上来几人,“庆哥!不好了,146那帮子人上来了!” 羊后来才知道,146是景备队代号。原来这座凡径山正在“封存期”,莫说伐木,私自上来些人都不准!它从前确是裴家私产,山那头就是裴家陵园嘛。但,最近梁西铭正推行“山土归公”,一开始不包括凡径山,后,又将凡径山写进“公土范畴”,不就是这件事将元艏气复发了心脏病。 裴庆一听,根本不铞,他还吼机器停下来的工人,“停下来干嘛,继续!”然后依旧有礼,对唐史王羊朝里头几步一比,“您二位不怕,这山是我裴家的,看他谁敢拦着,反了他!您们往里些站着,树伐下来了,打好包您们拉走,跟这不相干。” 唐史抱拳相谢,“有劳了有劳了。”羊还是担心呀,唐史虚扶着她背护着走到一旁,小声,“不怕,论起辈分,裴庆还是圣人的哥呢,他们亲戚近,有他的狠气……”正说着,呼啦啦,146荷戗实弹上来了! “谁允许你们在这里伐木,赶紧停止!”人家也是威严赫赫, 机器声再次停止, 这会儿终看到裴庆的“狠气”了吧,人才是干脆,“都给老子出来!”羊是没想到,山上还藏着这么些人呢!!又是哗啦啦,一会儿从山顶上,那几侧山脚下,冲上来好些人呀,个个儿跟裴庆一样黝黑结实的小伙儿,手里提哩着铁锹,斧子,甭提气势上不输146的武士们,人数上也小一倍人多呢!乌压压又将146围了个全整! 看来呀,这次裴庆上来伐木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梁西铭一个“充公令”岂是只把柯秒他爹气复发了心脏病,简直也是要了这些“靠山吃山”的裴氏家族“守陵人”的命!一充公,您这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计,他们可不得和你拼命! 羊这是叫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就是想要个舒心的药浴小木桶和牌桌子嘛,咋就落进这还不知深里谁和谁“针尖儿对麦芒儿”的莫大冲突里了? 谢谢给没头没脑投小钻石哟,嘻嘻。 3.47 江联从会议室里出来就望见助手彦须眉头紧蹙向自己快步走来, “江助,凡径山又出事了。”彦须说, 江联“啧”了下显然也心烦,“怎么又招惹到那儿,上回已经惹得圣人犯了病,梁相嘱咐过先把那地儿搁搁,” “就是几个人上去伐了几根鸡翅木,146就冲上去了,惹得裴家守陵的都出动,群起攻之,”彦须顿了下,声音小些,“韦院听说后不依不饶,又添了人马上去,把裴家村的那些人全拷走了。” “什么?!”江联这一听,知道事儿闹大了,不免都往刚一同歇会时从会议室那头走出的佟话看去,口气急得很,“那边不知道得信没……”又赶紧指示彦须,“你亲自去处理,人赶紧都给放了!这韦院也是胆大包天……”江联其实也不好说什么,他们嘴里这个“韦院”,就是梁西铭的大舅哥、多多的亲舅舅韦琪方。 说起来,韦琪方是个大文豪,做大学问的人,目前主持科考院,天下大规模统考都是这个院把持主理。按说他跟这“凡径山充公事项”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奇怪的是,韦琪方对凡径山特别感兴趣,多半事关凡径山充公都是他极力推动他妹夫梁相搞的,而且对“凡径山”事必躬亲!瞧,这一丁点蛛丝动静,韦琪方简直就是壮胆抓人,都不顾抓的是“姓裴的”,好像一定要把这凡径山守占全乎咯,任何人不得再动它一土一树! 好咯,江联那边都得了信,佟话这头岂会迟半会儿?不过佟话沉得住气,好得很,梁西铭对凡径山觊觎得也太明显,竟敢公然拘裴家人了! 凡径山,且不提它一山的宝贝,以及山上还有个千年古刹“钱雨寺”,主要它背山望水,风水极好,相信老裴家祖先当年相中这块宝地做了陵园也有此考量:瞧,风水就是极旺不是,保佑裴家这几百年出了多少个圣人了! 梁西铭也是信这些的,所以他有心打凡径山的主意一点不稀奇;而且这也是直戳圣人心窝子的事儿,你要我的位置不说,连我祖坟都想霸占了?岂不恨得旧病复发。 佟话得知这会儿凡径山上发生的事儿,一点不急,因为这会儿他们动的可不是裴家朝面上的人,这些居住在凡径山上的“裴姓子孙”,说起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凡径山人”,你这是惹了民忿!抓吧,越激越怒,看最后谁不好收拾! 所以佟话并未立即出手,静观其变再说。 倒是之后叫他吃惊的是,依梁相那边的风格,这件事就算他晓得棘手,也不会这样轻易就撒了手撤了人,甚至还赔了罪?……哦,直到佟话得知这里头还搅合进一人,王羊……佟话玩味儿,上回初见她,就记着江联对她“看重不一般”……这女的到底有什么板眼,叫梁西铭看中,甚至非得调至身边?…… 嗯,这事儿能“圆满了结”还真有王羊一份“功劳”。当然事从她起,她不想那好木材也惹不上这事儿,她能“稀里糊涂”了结了,也谈不上“功劳”,不给人添堵就够积德咯。 话说一开始是裴村人气势汹汹,把146给围咯,这边给羊砍下的鸡翅木也顺利捆扎好,都装车了,结果,车还没开下半山腰,来了更多的146援兵,这回管你三七二十一,连王羊唐史一块儿给上铐子拘了! 这下得把羊又吓破胆!她哪儿见过这阵仗,人专业地反撇她手,眼罩也给蒙上,愣似盗山贼的,五花大绑地捉起来!她算还没哭,就是全身哆嗦,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把她推卡车后棚。唐史也是这么被对待呀,蒙着眼也想得出来羊得受多大罪,尽替她喊冤了,“你们轻点!她就是来爬爬山赏景儿的,无辜着呢,别伤害她!”羊这才大把大把流泪,可也不敢吭一声。 又被人推进一间屋子,羊蜷缩一坨,听唐史着急喊,“王羊,在么,别怕别怕,一会儿我们就能出去。” 羊只“嗯”了一声代表她也在这儿,泪糊着也只能咬唇。她当然首先想的就是柯秒,但眼下又不敢说能找到他,她多少糊涂事都是柯秒给善得后,如今又是一桩,羊忽然觉着自己“老毛病又犯,太亲信人”,这要柯秒知道了——羊闷声哭得更厉害了,她都怕柯秒说她。 这边彦须是赶来了,一开始只是“大事化小”,还没提具体如何处置,毕竟也得看顾韦琪方的面子,不便插手太多。 正待离去呢,这边146的头拦住彦须,小声,“裴家村的人是一拨儿,还有两个旁人,您看怎么处置。” 彦须一挑眉,“你们糊涂了,这种事儿也问我?” “不是,您刚才的意思不是不想把这事儿闹大么,裴家村的咱们好谈,可这两个,特别是其中那男的,他一直扬言要找媒体好好掰扯这事儿……” 彦须沉下脸,人往回走了,“什么来头,” “就是不清楚底细才不好说,像这样混赖的,保不齐他豁出去非给添堵……” 门打开了, 彦须望着一男一女缩在墙角,男的一听开门声,立即挺身而出挡在那女的前头,护着呢,大声叫,“你们这是非发焗竟!凭什么抓我们呀,我们就上山看看风光犯什么发了!我要找律师,我要找媒体!” 哎,亏得彦须对王羊印象也深,特别是她那头乌发。彦须往后一瞧那女的呀,真还认出她来,“王,王羊?” 可别把王羊再吓着。这会儿别说被人认出来是好事,她一心就埋在“我又上当丢大脸了”的悲愤羞戚中,只一听得自己的名字,她反倒蜷缩得更狠! “王羊!”彦须疾步走来,一把推开前头还“赫赫”拦着的唐史,诶唷,这一双手扶着她肩头再一细瞧呀——彦须那心都得击得一颤,哪个男人逃得了这样脆弱美人儿的“泪流满面”,哪怕她还蒙着双眼。 3.48 “王羊,我是彦须呀,江助的助手。” 王羊来相府报道,一直跟着柯秒的步骤走,还没亲自面见过相府的人呢,更别提这些上层亲近梁相的人,不过“彦须”她不熟,“江助”是绝对清楚的,这一听,泪蒙蒙的眼抬起看了一眼,一来才取下蒙布,再肯定还是怯臊,又垂下了头去。 彦须赶紧将她扶起来,“你怎么在这儿……”问不得,王羊听了更怯,头又扭一旁,彦须也就没再往下细问。146的头儿一见这竟是彦须熟人,也赶紧机灵地将唐史也松了绑扶出来。 羊被暂时安置好后,人家客气许多,又给她倒水又给她拿毛巾擦脸的。彦须出来,这才从146的头儿这边问出缘由,据刚儿与唐史温和交谈,说了其实这砍下的几根木头就是卖给王羊打家具的。 王羊可是梁相费些心思挖过来的人才,不可慢待。彦须赶紧又给江联打去了电话…… 这边, 事儿已经捅到梁相跟前,梁相也把自己大舅哥韦琪方召来狠训了一通!胆子太大,现在还不是跟裴家人彻底撕破脸的时候!韦琪方不吭声。其实梁西铭都纳闷,自己这大舅哥儒雅满方,一肚子学问,怎得在“凡径山”这件事上就这么蛮横固执! 恰巧彦须给江联来电汇报时,梁相就在一旁,江联只得将实情也告知了梁相。梁相听后,叹口气,“这么小的事儿,看看,非闹这大。也叫那孩子受惊了,带来,安抚安抚吧。”“是。”于是江联吩咐彦须直接将王羊带来相府。 那头,王羊还不好“带来”呢。 她一听彦须要带她去相府,说梁相要见见她,羊可惊得转身就走,“木头我不要了!不,这调动也算了,我无德无能,担不起这个职儿。”这下好,羊是吓破胆连工作都不想调动了! 彦须赶紧安抚,“不是不是,梁相没怪罪你……”羊可不听,坚持往外走,边哭边走。彦须没法儿,这娇气胆小的羊跟哄不好的女友一样,吼不得骂不得,彦须值得后头追着,边又打电话给江联,“江助,王羊这是真吓着了,她要回西京!” 这边江联说,“你叫她接电话,我跟她说,” 却,一边梁相也问起,“怎么了,”江联一说人受了惊吓要回西京,梁相抬起手,“我来跟她说说吧。” 这,可连还在那头沙发边坐着的韦琪方都看了过来——谁呀,梁相这么惜得? 彦须还不知道那头接起电话的是梁相,追上羊,“诶,王羊王羊,你慢点,诺,江助跟你说好吧,” 羊手都不抬,彦须将手机举着她耳朵边儿,羊还在抽泣,就听对面,“王羊啊,我是梁西铭,”噢哟,彦须一听手都一抖!梁相亲自接听的电话呀! 羊却管你是谁,她照泣不顾,这小声委屈惊怕的抽泣声,听在任何男人耳朵里都得心疼!梁相想起上回见她,也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脑子真好使,多聪明,不由又惜才,声音更轻缓,“误会一场,别害怕,是个小事儿……”诶唷,安慰一通诺,这才彦须跟请大王似的把她带回了相府。 廊下,江联亲自出来接, “王羊,”抬手虚扶着她背后走进来,笑着说,“哎,叫你受惊了,那边砍下来的木材都已经运送到你朋友那儿,家具照给你打出来。梁相还吩咐,不满意的话再上去择更好的……” 羊站住,连连摇头,“我可不敢要了,要是真违发砍伐……” 江联真拍拍她背,“哎,跟你说了,这是误会。也是我这边没做到位,你调来该问问你需要些什么,早沟通好也不至于有这桩。”领着她进来了。 见着梁相,羊肯定是百万个知错的样子,两手放前交握,头垂着,还是害怕的模样。梁相温和起身,“王羊,”喊了声她名字,笑着一脸慈爱,“能把你调过来,真不容易呀。” 羊毕竟知礼,赶紧抬起头,向梁相微微一欠身,“梁相好,给您添麻烦了。” 却, 她这一抬脸儿,叫一直远远坐那头的韦琪方瞧见了——唉哟,就见这位儒雅大僚,竟然是一下起身疾步走来,就跟望见什么稀罕物似的,也不顾礼节指着羊的脸庞,“你你!……” 莫说羊,梁相、江联何其不奇怪,“怎么了?” 见羊惊吓后退一步,韦琪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忙放下手,“哦不不,对不起,”眼睛却还是无比惊奇地望着她, 这种举动对韦琪方而言绝对算突兀,梁相看一眼江联,江联赶紧扶着王羊走去一旁,“来,今天既然过来了,也顺道和你谈谈未来你的具体工作。”羊就算奇怪那人的反应,可江联提到工作了,她还是立即正色,注意力到这边来。 这边,梁相领着他大舅哥来到旁室,看来韦琪方也着急,都快失礼拽着梁相走进来,不待梁相问,他首先冲口而出,“她是谁!您上哪儿找着的她!” 梁相沉稳,先严厉问他,“琪方,你到底怎么回事,每每失态失策……” 就见韦琪方也抬手摆摆,多无可奈何地,“哎,看来也不得不跟您说实话了,但是,先说说这姑娘,她真正儿跟‘琉璃菩萨’面相一模一样!” 接着,韦琪方道出了这“琉璃菩萨”是谁,以及他为何“如此执着凡径山”。 原来,这韦琪方相中的哪里是这凡径山一山的山货宝贝,也莫说风水,其实,他最在意的,就是这座山上那座千年古刹——钱雨寺! 这个钱雨寺,才真是传奇多多! 初唐,它就曾出过轰动一时的“黄金大案”, 只不过,由于古书记载的流离失所,加之地名一直变化不够详尽,许多离奇事件被安在了别处寺庙上。韦琪方本就家藏许多珍贵典籍,也是近几年来关注到这座一直不算出名的“钱雨寺”,经过他潜心考证,终于得出许多惊人发现——原来,这座“钱雨寺”堪称“神寺”,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其间。 而钱雨寺供奉的,就是极少在密宗提及的,观音“隐变幻身”,琉璃菩萨。 目前为止,韦琪方只在一本极珍贵的孤本密宗佛典里找到过“琉璃菩萨”的画像——所以,能不叫他大惊失色吗! 羊,和琉璃菩萨的面相,简直一模一样!! 3.49 当然,韦琪方对梁相提起钱雨寺时并未详谈从前发生在此的“黄金大案”,这就是韦琪方的私心了,他对钱雨寺感兴趣,核心就在这“黄金”上! 提起这桩“黄金大案”,韦琪方这般详熟,跟他家老祖宗韦德钰着实也有大关系。 韦德钰,唐名相,历朝历代评价甚高。 李月隐《会昌一品集》作序时,誉之为“万古良相”。 唐穆宗长庆二年九月,韦德钰调任浙西任职观察使,任内大力倡导节俭,把结余的钱财全部供给军用。数年之间,江南一带奢侈风气大为收敛。 他还对当地的祠庙着手大力整顿,拆毁了滥建的淫祠一千多处,保留了历代圣贤、名臣的祠庙。在清理整顿祠庙期间,钱雨寺发生了一起大案。 钱雨寺的前几任住持联合掌管钱财的僧人,状告现任住持贪污了寺内三百两黄金。这些人振振有词,声称寺庙几代人相传有三百两黄金。现任住持接管之后,只有账目,而没有实物。 官府官员判处现任住持私吞寺庙公产,暂时羁押狱中,听候发落。韦德钰得知情况,感觉此案存在疑点,于是找来几个不管事的僧人。这些僧人反映,前几任住持肆意挥霍寺庙财产,僧众颇为不满。韦德钰问及三百两黄金的事情,这些僧人说,黄金只有几个管事的僧人看见过,而他们只是有所耳闻,因此也说不清黄金的下落。 韦德钰又审问了现任住持,他大喊冤枉说:“贫僧上任的时候,确实知道数代相传黄金一事,可是在账面上看到了,当我去库房的时候,发现根本就没有黄金。当我追问前任的住持,他们竟异口同声,说我私吞了黄金,贫僧确实冤枉,恳请大人明察!” 韦德钰暗中调查走访,发现了前几任住持存在肆意挥霍的一些线索,断定是这些既得利益的僧人恶人先告状,密谋陷害现任住持。为了让他们心服口服,韦德钰又把原告的僧人找来,这些人依旧坚称自己亲眼看到过黄金,是现任住持给私吞了,账目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库房的黄金怎么会突然之间不翼而飞了呢? 原告人多势众,言辞激烈,被告只有一人,喊冤的声音很快被责骂的声音给淹没了,显得有些“理屈词穷”。 韦德钰不动声色,心中早就有了好主意。他再次问原告:“尔等确实看过黄金?” 众人异口同声:“看到过!” 韦德钰说:“那好,你们用泥巴捏出来黄金的形状!” 随即,命几个原告分别在不同的房间,以泥巴捏出黄金的形状。 不久,所有人的“黄金”都呈送到大堂之上。 结果,“黄金”形状不一,大的大小的小,长的长扁的扁,几乎是一个人一个样儿。 韦德钰当堂断喝:“尔等还有何话说?” 几个原告这下子傻眼了,不得不低头认罪,招认了贪占寺庙公产的罪行。 这桩案子,成为他韦氏家族内千百年来一直传颂的经典,直至清初年,一位叫荡机的僧人拿出一本“祠庙记录”,其中明确记载钱雨寺寺内藏有黄金,而且还不是三百两,三万两都有!不过钱雨寺内藏玄机,黄金犹如昙花,时隐时现。 当年此书一出,当即遭到依旧颇有浩势的韦氏家族连连抵压!如果钱雨寺内真有黄金,这不意味当年他家显赫的韦相从前断的才是“冤假错案”?韦氏一族千年来的清誉也毁于一旦!于是,这“祠庙记录”被禁毁了好些年。 直至韦琪方在多年前海外觅得这本书残本踪迹,他听得不少大家均认真考证这本书里面记载的大半记事,确有凿凿!也就叫韦琪方愈发对“钱雨寺内的黄金”耿耿于怀: 有的话,这是一笔多么巨丰的黄金!得了,此生无憾。 没有的话,也可为自家正名,当年老祖宗断的案没有错! 所以,韦琪方势必要全全掌控住当下的钱雨寺,握手里,他才好细致“找寻黄金下落”呀。然而,今日发现与“琉璃菩萨”面相一模一样的王羊,更叫韦琪方对钱雨寺“鬼幻传奇”惊疑不已! 而在梁西铭这头,他自是更在乎羊这个人!联想羊那绝佳的脑袋——莫不真有些神异,菩萨转世? 也别说梁西铭糊涂了迷信这些,其实自古以来越峰位的人反倒越信这些。由此,梁西铭立即吩咐江联,把羊调至自己身边,由江联亲自带;羊的办公桌就设在梁相办公室外间,相当于就和梁相一室办公;而且上哪儿都得带着羊,渐渐梁西铭心理上甚至有些这种反应,一见羊不在身侧跟着,还有点不踏实——梁西铭真是这样想的,这不就是尊“活菩萨”,哪哪儿供奉个假的不如就“供奉她”!她就能保佑自己!这样一来,梁西铭简直离不开她,恨不得下班都带回家“供奉”着。 羊这还没正式上几天班就被调至梁西铭最身边,时刻不离,柯秒当然疑惑也不悦,问羊吧,她哪敢老实招供,她还以为这是梁相觉着她是个麻烦人,带身边谨防再出事。只跟柯秒说,估摸当初梁相就是看中她计算能力强,恰巧最近一笔笔审计梁相在亲自监督,正用得上她,就带身边了……柯秒也只得半信半疑,相府内部梁相再调动,他肯定也无法插手干预;再他也深知羊是个事儿事儿多,梁西铭这么待她好总比算计她好。 是呀,自跟羊搞过了,柯秒对羊“更有原则”:就是只要她不背叛自己,他一定护爱她到底!哪怕自己有私仇,他也不想羊牵扯其间;我和梁西铭的仇怨,我们之间解决,不把羊扯进来,他对羊好,是另一回事。 最近天气炎热,大家一定注意防暑降温哈。多谢大家继续关注羊的扎心事,收藏,推荐,送小钻石,都可都可,嘻嘻。放心,羊的轶事还好多好多呢。 3.50 这是柯秒第一次进入新工作角色,随梁相工作团赴景会堂参会。 他这个级别还进不了会堂,坐在第二长廊候命。 佟话工作团前来时,第二长廊的全体起立。佟话路过柯秒身边,也没侧目。柯秒随众颔首示礼。 午餐休息时间,一人走至柯秒身边,“柯副助,佟先生有请。”小声,但十分有礼。 柯秒一点头,随其而去。 来到景夜园后二院一幢小二楼,上二层,推开一扇门,佟话已站立在门前迎接,“小秒。” 柯秒看身后领他进来的人出去轻轻合上门后,意态才变得疏淡,“你这么找我来,也未免太明显。” 佟话比着手请他坐,“你放心,上回你来京里领奖不碰见过江联一次,也说了你是我老同学。”坐下后,亲手拿起茶几上的小茶壶为他斟茶,微笑着,“不联系,才会叫他们见疑。” 柯秒一挑眉,翘起腿,“见疑什么,我调至相府凭自己本事。” “是是,所以不怕我们见面。”佟话笑着也为自己倒了一盏茶,“今天请你来,一来圣人生辰在即,你姐也想和你商量商量怎么给父亲过这个生日,毕竟你也来京里了,一家人团聚;再就是,”佟话垂眸摩挲着茶盏边缘,“说说王羊。” 嗯,前头父亲过生日这事儿,柯秒不在意,他这个姐夫找他无非就是趁这些家事套近乎;但,一提到“王羊”!——柯秒看似眼皮子慢慢掀起,其实心里一沉,总觉着羊的名字还“大名鼎鼎”了不成,谁都能这么轻易叫出她的名儿了? “说她干嘛,跟你没有关系。”柯秒回绝得特别坚决。他当然不希望羊搅合进一些事里,特别是和这个佟话有交集! “嗯,你别误会,只是最近有件事事关她,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佟话微笑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柯秒就一直望着他, 佟话放下茶盏,看向他,说起了“凡径山伐木”这桩事, “如今她在梁西铭那边看来十分得重视,今天开会,她就坐在梁相下手,说个玩笑话,倒似比江联更能经手梁相机密。” 佟话望着他,这眼眸里语气里就有深意。柯秒也明白,他知道自己和羊的关系,佟话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排除程春的阻力叫自己顺利进入相府,估摸也是晓得自己心思,他这样“提醒”自己羊如今在梁西铭那边的地位,无非也是示意羊是个“很好的棋子儿”,可以帮助自己“得偿所愿”。 就算柯秒此时听到“凡径山”的事,内心也生气,她又惹事!但同时也不得不吃一惊,即使梁西铭赏识羊的才华,也真没必要到这种“百依百顺”的地步吧?佟话也说了,韦琪方竟然都让步至此,命146的人集体给裴家村道歉!——羊啊,你也太厉害了! 见柯秒不言语,佟话也没再就羊的事继续往下说,而是聊天似得还是提到梁西铭这个大舅哥,韦琪方, “这位韦院啊,也是鸿儒一个,不过就有些喜欢‘任人唯亲’,近几年大类科考主考主卷全用自己学生,就算有大失误也不撤换,固执得很呐……” 柯秒内心冷笑,好你个佟话,真会“把点给线索”,这不明摆教他“要对付梁西铭可以先从他这个大舅哥身上”下手! 好,柯秒也就不客气“接他这个线索”了, 韦琪方。行,就从你开始。 …… 羊是个累不得的人,你以为梁西铭这么“重用”她她就高兴了?呸,羊烦死! 今天跟着开了一天的会,大会小会光速记羊就几乎用了半个记事本,手都写酸了。不过梁相是相当满意呀,她就像他身边个“人脑记事本”而且自动带“筛查整理”功能,无论数字还是文字,你问什么,她答得清清楚楚。羊又“乖巧”——嗯,这是一开始,她还没露本性,还寒着你梁相威严,不敢造次。等她把你混熟了,哼,有你受!——像他个小棉袄,听话,有时候还知他暖热,羊毕竟本性里也爱关爱人,他手边差个茶水,她随时记着给他端来;到饭点了,羊再寒他威严,也记着提醒“您该吃饭了”,你一再地忘,她一再地提醒,非叫你吃口热饭不可!手上总给他揣着外套,只要出去,一定记着给你披上……这些,是从前那些大老爷们看顾得了的? 于是,今儿梁相忙一天也是累了,回家时,在车上一合眼休息直接就把羊带回了相府。说过,羊也累了,她一累就懒得说话,想着到了相府她再打车回去也行,坐过了该下车的地方也懒得言语了。 哪知梁相把她带回家高兴着呢,进屋就张罗,亲口叫管家先以“快去做鱼,要辣点,当然一定要新鲜。”一起吃工作餐,梁相也是发现了,她爱吃鱼不爱吃肉,而且口味偏重,一般清淡点她食欲就不好,吃几口就放下了;诶,要是有辣子味儿,她就能多吃几口。先以连连点头,他没见过羊,但见梁相简直是想牵着人进来, 羊要回家,她下了车就站住,两手放前提着公文包,小声,“不了,我可以打车回去……”说客气也谨小,但,眉头蹙着,就又有那么点娇气小任性。 这是梁相说的话,怕任何人听了都不可置信吧!梁相可算豁哄了,一手比着往里,“来都来了,进来吃个便饭总可以吧。”后一辆车下来的江联赶紧过来,“小王,都到相府来了,可得讲规矩……”忙提醒。梁相却笑着压压手,“哎,她来不讲那些。”明显就是直接指示了:羊不一样!不必哪哪儿都拘着她。 羊也没胆子一再“忤逆”呀,再说她累得只想瘫坐着,“遵命”跟着进去了。梁相可高兴呐! 嘿嘿,巧着吧,今儿多多刚好在家,不过也是才回来自己书房呆着想事情呢。这时候还不知道他的羊已经如“活菩萨”一样尊贵地头回“被迎进相府”了咧。 3.51 多多在楼梯口,你晓得瞧见这一幕内心有多——反正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父亲坐在一旁单人小沙发上,弯下腰来,正在削苹果,边还微笑着指点文件上的要点。 她,如女皇。靠躺在正中的大沙发上。单手抬起掌背抚额。父亲问起什么,她小声答,父亲十分满意,点头…… 多多当然首先是震惊。 他肯定晓得她如今已然成为父亲身侧不可缺少的“金脑壳”,父亲走哪儿必带着她。但,还是想不到,私下,父亲是这样……简直宠捧如掌心宝地待她…… 多多不知如何,心上猛地如针芒一撅!——基本上脸上是如常带着微笑,其实一身麻木走下楼来,“父亲,”喊了声。 梁相回过头,“哦,在家啊,” 而此时她望见自己已经起了身,明显一副害怕, 父亲见状还赶紧拦住她示礼并护住叫她继续坐着,超柔和的,“他是我儿子多多,坐着,喏,吃苹果。” 羊被父亲拦着的手势只得再坐下,眼睛望向文件也不敢吭声样儿, 父亲只有再看向他,“这是小王,是个非常聪慧的姑娘,帮了我不少。” “知道。”多多微笑着走到她这边来,离她有一人座地坐下了,并轻声说,“我是梁多,很高兴见到你,谢谢你来父亲身边工作。” 羊也场面上地一点头。这边父亲再次将苹果递给她,“这颗是拣得最小的呢,吃得完……”多多多想接过来,给她再改个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羊是这样,吃水果从没一整颗拿着啃的习惯,你给她切成一块块,她才吃。 羊还是接过来,咬一口,头一直垂着。——反正多多断定她咬了这一小口是再不会咬第二口了的,果然,再没第二口。 父亲却高兴地正拿纸巾擦手,江联那头唤他,小办公室来了个电话,父亲起身去接了。 这边, 多多拿起托盘递她跟前,羊跟平常一样将只咬了一口的苹果丢上头,刚要抽纸巾擦手,忽然,多多那手端着的托盘都没放下,凑近就亲了口她嘴巴! 羊吓死,忙推开他,小声“你疯了!” 多多一手还端着托盘,“是的,看见你我就得疯。” 那边,听见父亲和江联边说着话的走来,不过还没见着人, 多多不紧不慢放下托盘,又离她一人远,“你别这么紧张,怕什么呀,我家你怕什么。”笑。 羊揉眼睛,像要哭了的, 多多只得再看小办公室那头一眼,就那么弓着腰过来半跪着紧紧抱了抱她,“好好,我走,你自在些。” 正好起身走开,父亲从那头过来,多多说,“单位来电话,我去了。” “去吧。”父亲说,再坐下,见到羊只咬了一口的苹果,叹口气,“不爱吃么,我见你平常包儿里总放颗苹果呀。” “那是保平安的,”羊小声说, “什么,”父亲哈哈大笑,“你呀……”全是宠爱一般…… …… 多多哪里走了呢,他潜进地下室小厨房,一人正在切凤梨,一小块一小块,羊真正爱吃的是这种高甜度水果,凤梨、荔枝…… 多多看了下手表,端起摆盘也很漂亮的凤梨,里头还有一小盘非常新鲜的草莓酱。羊口味重,辣要辣得地道,甜也要甜得逆天。 缓缓上楼,来到一楼较偏僻处洗手间。进来,水果盘就放洗手台上,人也靠着边儿上就等着。 一楼有几处洗手间,但依羊的习惯,她一定找到最偏僻的地儿上,这是她的习惯,主要也是越偏的位置人越少用,也就越干净,这是她觉得。 羊一推开门,就见一枚无敌大帅神抱臂也无敌潇洒地靠坐在洗手台边,笑眯眯看着她……羊还是险些惊叫,多多多急迫,潇洒地姿态立秒变成掠夺,抓过她来紧抱着就狂虐暴吻——多多后脚跟轻巧合上门,转个身,唇齿依旧不离,“羊儿,羊儿,”低低缨,将她放坐在洗手台上,摸着凤梨还蘸上草莓酱,唇一离开就喂她嘴巴里,再堵上一起嚼…… 羊娇嗔地捶他,“疯子疯子!” 多多埋她颈项里,低笑,“你说我哪儿疯了,这不是见着你的正常操作,” “你不说你去单位了吗,尽骗人!还,这里是厕所,还吃东西!” “你不喜欢?我不信你不喜欢,叫我瞧瞧你有多喜欢……” …… 多多擦她额上的汗,“父亲很喜欢你。” 羊噘嘴,“那是我工作努力,我现在每天恨不得工作十五六个小时!” 多多当然知道在父亲身边工作的强度,不停亲吻她额边,“辛苦你了我知道,谢谢你,李叔走后,父亲身边没个这么得力的助手帮他整理……”羊没力气地靠着他肩头,嘴始终噘着,不晓得几委屈。她如今的位置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企及不来的,但羊一点都不觉得好,真不知道她这么卖命工作为了什么…… “羊儿,你叔的事我记着心里呢,放心,已经在想办法尽早叫他出来。”多多挨着她的脸,羊“嗯”一声,对了,她终于找着自己这么辛苦过日子的“盼头”了,起码三叔能早点出来…… 多多捞起她下巴,亲一口,垂眸忽然小声说了句,“你可别最后‘努力’成了我小妈。” 羊听了还一怔,一时还没会过来……突然使劲儿推开他,“混账,说什么呢!” 多多就笑着再抱紧她摇,“我就是怕……你个小妖精,” 羊还仰着头瞪他,“怕什么,我是妖精好吧,放心,我一辈子不嫁人,谁也不嫁!” 羊这气势如虹的不婚宣言,多多按说应该听了心安,但无论如何吧,多少心里听了还是——不知怎的,蛮不是滋味儿。 谁也不嫁, 羊的意思何尝又不是,你们这些人尽管以为玩弄我于股掌间吧,最后,你们谁也得不到我!谁也甭想入我的心!! 都是凡夫俗子,谁稀罕! 谢谢给羊投小钻石哟,嘻嘻。 3.52 晚上回来,羊走到自家巷子口,忽一道车灯对着她大亮!羊扬起手背遮着眼站那儿。 又响了两声喇叭,她走到偏暗处一瞧那车呀,跺跺脚,哼,是柯秒。 她走过来,拉开副驾就上了车,“你干嘛,大晚上的,装神弄鬼。” 柯秒拿起车前一个小物件砸她身上,“谁装神弄鬼满口雌黄还不知道呢。” 羊拿起那只小物件一看呀,嘿,还真精巧,是只竹子手工编织的小麻将桌儿! 羊心里清楚嘛儿事了,她咬咬嘴巴小心瞧他,“你都知道了,”然后就扑他怀里,“谁这么嘴碎告诉你的。” 柯秒没动,低睨着她,“我说过什么,今后有什么事儿别瞒着我,咱这才叫一条船上的蚂蚱。”他抬起右手拉开她环住自己脖子上的手,“你既然还这么有心跟我掖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以后我们还是各走半边……”羊一听,哪受得了?是了,她可以在多多跟前不晓得几“气势如虹”“我稀罕谁!”但,柯秒绝对不一样!虽说她也从没想过要嫁给他,可是柯秒是她“危难里最贴心的救命稻草”,柯秒是她最信赖的“靠山神祇”,怎么能离得了! 羊急了,使劲儿抱着他就不松手,“我没想瞒着你!没想!就是这事儿我也没想到会闹成那样,我就想要个木桶和桌子,怎么就那么难!”她还急得一跳一跳的, 柯秒也吼起来了,“是呀,就一个木桶和桌子的事儿,我不能给你弄?你偏要自个儿去胡诌!来前儿我跟你说过什么,这京里龙潭虎穴,踩哪儿都是坑,叫你有事儿先跟我商量……”说着,语气又减缓下来,依旧要拉开她的手,“也是,您现在翅膀多硬,梁相当宝贝儿似的揣怀里都离不了手,还需要我跟着参合个什么劲儿……”羊整个人都埋他怀里哭啊,直晃!“你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我……”她突然一下坐起来,“我明儿就去辞职!不干了,不干了还不行!” 见柯秒望着她,羊哇地再次大哭起来,抱他抱得紧,“柯秒,我辞职好不好,我回西京去,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好不好……”羊哭得伤心呀,当然,这里头也不全为眼前这件事,简直是把这几日的苦累委屈全哭了出来。她是个好享受的命,怎么就沦落到一天干十五六个小时还讨不着好的地步了?多憋屈呀! 就见柯秒这才微微叹了口气,才把手抬起抱住了她,顺她后背,“我也不是不明就里生这顿气,你说你是不是作,要木桶桌子,要什么我不能给你弄来?你非得绕这么个圈子……”羊抬起泪眼,张着红唇,“我不想这是件多平常的事儿么,你也是才调到新岗位,也要去适应,我这么点小事都去麻烦你……”羊哽咽,“我也不能什么都靠旁人,这么点小小的愿望都得靠别人才能实现。”柯秒亲住了她,“叫我说你什么好,我和你都这样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不什么都想给你最好的,这点小事,你想要的,还是小事?我还不是想叫你过得舒心。”这一听,羊不可还得更大感动,她紧紧挨着柯秒的脸,哭得更厉害,“柯秒,以后别说各走半边的话了,我受不了……”“好,你也别再来跟我做这见外的事,有事直说。”羊算是更离不开他了。 …… 跟柯秒坦白清楚了,当然更主要,得偿所愿,想要的上等木桶和麻将桌一一也就位,甭用唐史再给她张罗其余物件,柯秒早给她捯饬好,连今后过冬她想要的蜂窝煤炉子都崭新地给端来先存放着了。你说她得多开心! 再接下来过的日子逐渐舒心好多,嗯,最主要她工作强度没那么强了,嘿嘿,还是多亏柯秒给她出的“馊主意”。 早晨六点,就听见外头老人晨练的声儿, 羊睡得死,她其实最难过得关口就是起早床。羊虽注重养生,但也好玩儿,从前都是夜猫子,晚上玩多少点,有时候一顿好瞌睡就靠一觉到正午了,叫都叫不起来,睡得可香。 这来了相府,工作老晚不说,有时候还得起的老早,羊真是烦透了!逐渐也有了起床气。 “起来了,你八点不是还有个会,”柯秒捞她几次了,她不是摔手踢腿就是滚一边去继续睡根本不搭理, 人柯秒多自律,不仅把自己捯饬得清清爽爽了,把她今天要穿的衣裳也整理出来放在一边,早餐也美美地摆好在桌上,连她刷牙的牙膏都挤好,热水毛巾全伺候好。 “起来了乖乖,再睡下去慌张起来,一圈儿黑眼圈你出得了门儿?”抱起软软一坨向洗手间走去, 羊虽说也没再打手扳脚,可眼睛还闭着,眉心还蹙着,就是不想醒, 将她放在洗手台上坐着,卷起衬衣袖子的柯秒开始边哄边给她刷牙。其实说来柯秒也心疼,她昨晚也不是玩玩到转钟,真正是整理今天梁相的发言稿到那个点。昨晚她清醒的时候还一再嘱咐他“明天我要起不来,你打也把我打醒。”哎,羊其实认真工作起来,还是蛮认真的,谁也劝不住…… 这么刷牙洗脸的,盘也盘醒了吧,可她还像个迷迷糊糊的洋娃娃,不吭一声,弄她啥她都呆呆怔怔,特别好玩儿。 羊还坐在洗手台上,柯秒给她洗净了脸,还一道道擦过了护肤的程序,最后面对面抱着给她梳长发, “看你,最近是劳累了,从前哪儿掉这么些头发,” 也是,从前跟羊梳头,这乌黑卷曲的一头长发,就算一梳子下来也极少掉发,小孩子一样健康棒棒哒! 现在,梳下来耙梳上经常还绕几丝黑长发,看着柯秒都心疼, 羊也瘪嘴,终于说话,“我真的好累,事儿太多了,脑子都要用秃了。” 柯秒轻轻拍伏在他肩头的羊后脑,扭头亲了亲她额边,“诶,不如这样,今儿你这么着儿试试……” 嘿,柯秒开始给她出“馊主意”咯, 嗯,你别说,还真管用! 3.53 羊也着实是戏精,当然也源于她超级自私嘛,为了自身舒坦,做戏也就“全力以赴”,且以假乱真呢,吓坏一圈人! 今天又是繁忙的一天,羊还算厚道,等手头上事儿都办完了再“开始这一遭”: 散会后,大佬们都在前头走,簇拥着梁相边聊边行;大佬们的助手团均在后面跟着,当然梁相的工作团依旧在正中。 “哦对了,小王,桌上还放着一本Kindle,你去拿来。”江联说。哎,要不是这是本崭新Kindle,专门给她的,江联这时候也不会叫她去取。 “好。”羊应道。实际呀,这货心中很沉了口气,她的“大秀”要开始了! 就在才转身要拾级而上——“王羊!!”彦须这声儿惊叫才叫惊天动地,只见羊已经歪倒而下,正好一旁彦须忙抱住了她! “王羊!”江联也是连跑带双手搀扶地惊慌过来, 最叫人想不到的是,前面走着的梁相回头一看呀——“梁相!”他立马色变转头就疾走过去的样子还把大佬们都吓坏了!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儿! “这是怎么了呀!”梁相走来着急问,见江联彦须都蹲着,扶抱着的瘫倒在地上闭着眼的羊面庞惊红,呼吸急促! “不知道啊,突然就……”江联仰起头也是着急, 最叫人惊震意外的一幕发生了,梁相已经蹲下亲手接过羊,伸手探她的额头,并轻轻摇晃,“小王,羊儿……”这声“羊儿”唤得轻,也只有江联彦须听见了吧, “快!”医护已经跑过来,江联抬起手直召唤, 半跪下来的医生也是极力镇定探好这姑娘——梁相还亲手多忧急地抱着,说明多珍贵…… “心率好像有些不稳,还是赶紧去医院具体检查一下吧。”医生一建议完,梁相就叫彦须抱起她上了阶下他的座驾,自己也紧跟着上了车,留下一些心中惊疑的人们望着车远去…… …… 羊呀,说来奇,从小就怕蝴蝶。嗯,这么漂亮的小生物,别的小朋友都喜欢的不得了,到处扑着玩儿,她躲得远远儿的……于是,也讨厌一切蝶粉香,她一闻蝶粉香,诶唷,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跟犯了大病一样!——所以啊,为了今儿这“装病”逼真,她特别为自己准备了一小瓶特别浓的“蝶粉沫”,要做戏前儿她就偷偷闻了一鼻头了的,这会儿可不像极要“香消云陨”了的。 到了医院,一切顶配地为她全察了个遍儿,结论和医生最先简单探探她那会儿一样,也就“心律不整,偏快”。说白了,真没大事。 但,这招儿确实把梁相吓住了。 主要是羊难受那样子——她脸色是粉红,美艳着呢,但泪眼盈盈,捂着胸口就是呼吸不畅一副要死过去的样子! “最近就是觉着心上不舒服,有时候一刺着疼,”她躺在床上,两手都捂在心口,小声娇屈屈地说——愣是要说自己心脏有病。 梁相就坐在她床边,也小声,“是是,也怪我们疏忽了,每天叫你这么跟着连轴转……你有身体上的不适,怎么不早说呢,” 这时候,护理送进来一碗汤药,梁相亲手接过来要喂她,羊还是自个儿要坐起身,梁相手压压,“少动,喝口缓缓。”一勺已经送到她嘴边,羊就接着了,抿进去后却轻咳了声,头稍扭一边,眉头蹙起来, “怎么了,” 羊轻轻摇摇头,也就是不想再喝的意思, 梁相劝,“良药都苦口,不好喝也是为治病,” “一股子香庙烟熏火燎味儿,”羊说, 她这形容稀罕,梁相听了也闻了闻碗中,咳,人家肯定是悉心放了不少珍贵药材,是有点烟熏味儿,瞧被她形容的……梁相笑,又小声哄她喝,羊也算听话,没一直别扭,一勺一勺都喝了。 可,也就她这句“香庙烟熏火燎”一语提醒了梁相! 羊的面相是琉璃菩萨呀,西铭内心里也一直把她当“小菩萨”供着,她这次一闹病,梁相想,是不是真得给她供些香火呀——别吃惊了,说过,越峰上的人越迷信,他们一旦有了认定,多不可思议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既没大事,医院不用一直待了,当晚,羊都不能反驳的,梁相又把她接回了家,而这次到相府,羊自个儿都大吃一惊!——是她装病装过分了,还是,梁相糊涂了? 她被梁相亲手搀扶着走进来,就愣那儿!——这是搞哪出儿? 这个从前是梁相一楼书房的小厅堂,全变了样儿,被布置成佛堂模样!上头供奉着一座不认得的美菩萨, 这才是真正烟熏火燎, 下头几十个和尚盛装如大盛典的,左右各坐两列,大经咒念着——真的!这震撼人心的梵语缭缭里,羊一时真的心暖异常,鼻子竟然一酸,流下热泪!——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种感受如此反应,好似终于找到了许久迷茫无处寻的归宿……她是从来没去过寺庙,因为家里没人信这,可今儿这些一股脑涌到跟前来,羊真的控制不住! “羊儿,”西铭望见她这样也是真吃惊呢,看得出来她流泪完全不自主的,羊本像个洋娃娃怔愣在那里,眼泪看着就烫烫地滚下来——莫说,叫人望见,何尝不是一种惊心动魄! 喊她,羊还是怔乎乎的,她带着一种幼小纯真的迷茫似乎还有些悲悯地回头看他,西铭真正被她这一眼震得心一紧! “来,进来,今后累了你就在这后边儿歇个脚。我呀,以后也注意,不能再叫你这么劳累……”西铭真的带着些激动又必须稳着声儿说, 羊这种反应更契合他把她当“小菩萨供着”没错儿的想法! 他扶着她来到厅堂后边儿,是一间布置得极雅致的小套房。 从此呀,别说羊离梁相近身,她在相府不仅有自己的一处房,还有“专属佛堂”呢!厉害吧! 当然,这些对羊而言都不重要,她最称心的,还是“做戏计谋得逞”, 柯秒只是这么跟她出了个“馊主意”:你呀,装装病,看梁相惜得你,少派些事儿你做。 哪知,羊“用力一猛”,倒越发激起了梁相的“迷信心”,更把她当宝! 3.54 他老子这么搞,多多越来越得多“吃心”!就算他相信他老子的品格,也相信羊绝没这方面的心,父亲这么“荒诞地没原则地捧宠她下去”,多多见着也心惊啊,再难得的人才,也不是这么搞法! 这天在车上,久言和他聊了些旁的事情后,笑着说,“这周付程奇的小儿子结婚,你去么,” 合眼躺靠椅背的多多心里想事儿,本只“嗯”了声儿,不久,又睁开眼望向久言,“有帖子么,” “当然有,付程奇亲自包来多大个帖子来请你,一再求你赏光呢。” 多多又合上了眼,“帖子拿来我看看。” …… 晚间, 多多两手背后,手里就拿着这张喜帖,来到父亲办公室。 灯下,梁相戴着眼镜正在看文件。 “父亲,”多多喊了声, 梁相抬头,眼镜搁在鼻尖望向他, 多多走近,将喜帖搁在桌上,“这个周末箭后的付程奇小儿子结婚,邀请我去参加婚礼,我会去和他谈谈建制的事情。” 梁相戴正眼镜继续伏案看文件,“嗯,主要听听他的个人计划……”交代了些,多多恭敬称“是”。 以为说完这件事他就离开了,结果儿子还站在桌前,梁相再抬头,“还有什么事,” 多多笑,“付程奇挺有心,自己儿子结婚也想着解决解决他们箭后大龄青年的个人问题,找我说,如果咱们这边有合适的一同带去联谊联谊。” 梁相听后也微笑点点头,“这是好事,行得通。” 多多继续说,“我准备带徐思宇,彭代鑫,邓颖,王羊……” 父亲突然抬头,“王羊不行!” 你晓得,多多“埋这长的伏笔”就是想试探父亲,结果,一探一个准,父亲一听“王羊”的名字敏感的…… 多多心上翻江倒海,面上依旧平常,笑着,“她怎么不行,” 父亲十分坚决,还抬手摆摆,“说她不行就不行,王羊不需要……” 多多这下是有点急了,“她怎么就不需要?” 这下,终引起梁相注意, 父亲慢慢摘下眼镜看向他, “多多,你今天是专门来跟我谈她的是吧。” 多多也就不避讳了,“是的父亲,我知道王羊是个难得的人才,您重视她爱护她,这都无可厚非,但是最近,您不觉得有些,出格了么。” 父亲望了他会儿,戴上眼镜,再次看文件,“不出格,对她再怎么好都不为过。” 多多更走近一步,两手都撑在桌边,“爸,您是不是真看上她了!”瞧急的! 梁相再抬头,突然笑起来,“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对她……她还是个孩子。”是呀,在西铭眼里羊可不就是个孩子,但,是个无比金贵的孩子! 梁相抚了抚额头,“你也别多想,我对她另有安排。”末了,又加了句叫多多怎么都想不明白的话,“羊儿啊,她真要说属于谁,只能属于佛……” 多多出来了,正好也望向那一旁家里专门为她布置得佛烟缭缭的佛堂, 佛? 多多或许有些明白了,父亲是把她当小菩萨供着了?但,这岂不是更荒唐,她哪一点跟菩萨像啊! 不过,至少多多稍微心安了些,父亲对她没那心,不过也不正常就是,王羊像小菩萨?她吃喝玩乐贪心的,可别被菩萨拍死才好哩!多多真是无奈又好笑地摇头。 …… 她就算不像菩萨吧,可她最近确实心安理得的就跟菩萨上了身,舒心着呢。 当然了,工作上,梁相可爱护着她,虽说还是不离身,但稍繁杂点的事儿都不叫她撑手了,轻松岂止一点。生活上呢,更不提,吃好的,玩好的,几个顶级人神围着她转,那真是她一眨眼睛就知道她要什么,给她捯饬得清清白白,舒舒服服。她这会儿也是在走运期,这样的人精们包围,愣是能这样巧的“全错峰出现”,谁也没发现谁,她这能不叫菩萨上身么! 羊一周还是回西京一次,她弟弟在那边肯定还是不放心呀。 但是大多时候驾驾独自一人生活在这边,他的真实生活又是如何呢?前也说过,驾驾本性难移,也真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程春的儿子程一林成绩一直很优秀,跟随父亲到任西京后,也转至西京二中继续读高二,依旧一直名列前茅。 这天一大清早,程春出门前路过儿子卧室,见卧室半掩,就轻手轻脚进去想看眼儿子。他调来西京后,工作太忙了,早出晚归,几乎没怎么看顾儿子了。这会儿进来,见儿子熟睡在床上,手边儿还有厚厚的题库,看来又是昨晚做题到老晚,程春也心疼啊,弯腰给儿子盖好被子,却,一拎起被角,见到一个物件,程春一愣! 啥呀,是只很高级的智能手机。 程春拿起,一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开。看着就高级,一定价值不菲…… 程春出来了,这心里就落下堵了。 他一直为关清正,对家人也要求严格,安安分分,清简过日。这样的手机,对个高二的孩子而言,一看就太奢侈过分了。程春一开始还想着,是不是老婆最近也工作忙,心疼儿子,一时心软,在前几天儿子生日时候给他买了这个……哎,搞不得啊,就算他相信自己儿子本性纯良,一身正气,但毕竟是孩子,禁不得这样宠啊…… 程春也心疼老婆,没说立即就跟老婆提这事,而是自己到单位还工作了会儿,见过了七点,老婆该起了,才给她打去电话, “喂,丽丽呀,我今早给一林进去盖被子,看见他床头放着一只I13,是不是你给他买的,” 程春也不认得那手机,还是来上班后上网查到的。这一查,更吓一跳!一万多呢,都不敢想! “什么I13?” 哪知老婆也是一副糊涂,她连I13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就是一款最新的手机……”程春觉出不对劲了,继续问, “一万多呀,你说得吓人,我哪儿会给他买这些,他手上用的手机不是去年他上高中我们一家一块儿去给他买的那只么……” 这下,程春心上沉得更厉害了,这只天价手机出现在儿子床头,真犹如一颗炸弹就悬在了程春头顶! 3.55 程春特别遣自己的助理姚军留意儿子动向。他当然警觉,怕的就是有人拿自己独子“开刀”在大事上胁迫自己。 起初,姚军确实没发现异样,一林在校学习用功,作息也很规律,也没见和什么特别的人接触。姚军还笑劝程春是不是多心了,会不会是别人的手机那日正好在一林手上,毕竟之后程春和老婆都在家留意他手头,也再没见那只手机。 转折在临近期中考的这个周末。 “一林,出来吃饭了……”程春突然推开门进来喊儿子——一时,父子俩都怔在当场! 一林床铺上摊着几打成捆的现金,他正在将其装入书包,且,那只I13也正被他捏在手里。——程春着实也是故意这么突然进来,没想真被他逮着!…… “爸,你怎么不敲门呐,”看得出一林有一时的惊慌,但,着实是优等生,立即镇定下来,甚至手上没停,如常将这些放入书包,包括这只I13。 你晓得程春该多上头!不仅眼前这些巨款,更,儿子冷静的态度。 他一步冲过来,“这些是什么?!”扯着儿子手臂, 儿子只不过将手略抬想挣脱,“别人的。” “什么别人的!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儿子还低着头坚持拉上书包, 程春一时气涌,一把扯过儿子手臂张手对他脸庞就呼过去,“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这一巴掌呼得劲儿不小,一林清秀的脸庞立马五指印立现! 这时候,妈妈已经闻声跑来,见到儿子脸上的印子,也是不可思议,老公再如何生气,这个儿子从小优秀到大,莫说动手,狠话都没说过,这——林丽也是一时激动,狠劲儿推了下老公,大叫“你疯了!林林……”要走去抱儿子,哪知,一林轻推开妈妈,拿起书包快步走了出去!“林林!!”妈妈在后面追,只听得沉闷的合门声, “你这是干什么呀!”林丽哭起来,跑去窗边看, 程春其实也怔愣着, 他不觉低头看自己的右手——何尝不心疼,他什么时候出手打过人,还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 好吧,再激烈,这也算家庭矛盾,哪个家里到一定时期不生出些战火,特别儿子这大,该到叛逆期——就是实在没想,这一巴掌把儿子打出去,竟然,林林一夜未归!! 这下就不仅仅是生气了,林丽的哭叫也叫程春心慌,儿子不会出什么事吧!自己一早也是太冲动了……两口子一晚未合眼,翻天覆地地找啊……可,直到第二天中午,人都没找到。 报了警。 两口子滴米未沾,林丽在家哭得晕天转地,只得把她妹妹叫来安慰照顾她,程春自己还得回州府工作。 这,真是煎熬。心中再焦急如焚,面上他还得如常主持工作呀…… “程州,还是吃点吧。”姚军将热过的工作餐再次拿进来, 程春摇摇头,眼睛还盯着电脑。 姚军叹口气,“您也别太着急,跟乔鑫他们也都打过招呼了……” 程春这时候移眼过来,“不要特殊对待!”乔鑫等是州焗的。 姚军忙道,“不是特殊对待,只是把林林的信息再具体告知了他们,毕竟孩子一夜未归了,肯定得扩大范围寻找。” 程春眉心紧一蹙,人向后靠向椅背,手捏向眉心,其实,揪得是心呀! 姚军摇摇头,也是叹气,刚要转身出去,这时秘书小金小心推开门探进脑袋喊了声,“姚助,”姚军快步走出来,小金汇报,“门卫打电话上来,说有个男孩子要见程州。” 这要平常,姚军不会这样在意,恰巧时值林林不归家撒——“快!快叫上来!”程春到任十分低调,几乎没几人知晓他家属,所以姚军还以为是林林呢! 姚军都亲自走到电梯旁等候, “噹,”电梯一声响, 门打开, “林——”姚军都要喊出声了,却,一愣!不是林林! 走出来的, 是个更亮眼的男孩儿! 白衬衫,干干净净。不过单耳一只银骷髅耳钉,又妖灵不止! “你是?” “您好,我叫王驾驾,是一林的朋友。我知道一林的下落,特来告知程州一声,叫他不要太着急。”落落大方! 姚军都有些心惊之感!主要还是被眼前少年简直容不得眨眼的灵气儿——或许还带那么点儿妖气,镇住…… 面上还是镇定,手一比——本能都不能把他当个普通男孩子看待——“请”进办公室了。 好吧, 驾驾就这么从容进了洲长办公室, 这要没人瞧见,后头的走势也就全两样了, 偏巧,就这么偏巧——或许叫,命中注定——他一个少年人,被姚军如此“正式”地“请”进洲长办公室,当然,本身还是驾驾自身气度不凡,完全吸引了人的目光——这时候,恰巧韩治来州府办事,要见洲长,他身份高,直接上来楼梯口时,正好望见的就是这一幕! 这小儿子谁呀,姚军这样慎重——是听说程春有个独子,莫不是就是洲长虎子?无聊的韩治也是来了趣儿,走到洲长办公室门口,两手背后,偏耳听听,却完全没想,这一听,另一片天的感觉! 驾驾被带进来,桌边的程春看过来,还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望向姚军, 姚军走进他,沉声说,“这孩子说是林林的朋友,知道他在哪里。” 这一听呀,程春立即起身走过来,“林林在哪里!!” “程叔叔,您别着急,一林很好,他就是托我来带个话儿,”驾驾还稍顿了下,沉稳十足,面带微笑,“您平常对他管教太严了,他已经快十八,有自己的主张与想法。您已经为州里的大小事儿操碎了心,他不想再成为您操心的一块碎片,他想独立走自己的人生了。” 你晓得男孩子的话语没什么,但,他的气度!——完全一副比成人还世故稳沉,虽说微笑有礼,但戏谑妖神…… “你到底是谁!”程春忽有寒毛一炸之感,沉声问。 “我叫王驾驾,说过是一林的好朋友,他现在很好,未免父母担心,叫我来传给话儿。” 好, 这下连外头的韩治都记住他的名字了。 3.56 “那你说现在林林在哪儿!”程春好大的火气,他肯定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儿不简单,不想儿子和这样的孩子沾上边儿! 驾驾一直很淡定,始终带着微笑,“一林暂时还不想见您。要我说,您要真关心他就不是这样个态度,我看您这样火大,想告诉您他的下落也不可能。”孩子真是直来直往,更戳破了程春的面子里子,程春一时真是气急,“姚军!报景!把他送去景焗!” 莫说姚军诧异,觉着程州气糊涂了。外头背手听墙角的韩治也连连点头,笑:这小子有板眼!独闯州府不说,三言两语,还能把他程春激成这样! 没办法呀,姚军只有出来喊人。韩治已经退去一边,见进去人真把这小子一人握一只胳膊地把他带走了。没看到那孩子的正面,但看步态,悠闲着哩,一点不怕! 要依韩治的无聊性子,他这时候非得进去再刺激刺激程春;但这孩子太亮眼,难得的有趣人,他首先得跟小粒汇报汇报呀, 晃下来,掏出手机打给梅粒了。 哪知哟,他只一提这孩子叫“王驾驾”,哎哟喂,韩治这头没见着都感受到那边梅粒是一下跳起来!“谁?你说谁!” “王驾驾,咋了,他是……” “王羊的弟弟!好你个程春,你敢捉他!还不快去看清楚送哪个焗子了!”梅粒那头嚷, 韩治连跑带点头的,咳,他怎么就没想到,一提“王驾驾”小粒这反应,都姓王……就小粒他心头肉的弟弟呀!这就难怪了,难怪了,羊是那个样儿,她弟弟能普通么! 还用说,韩治跟去了焗子,连关哪间屋子都搞清楚了,但就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梅粒正赶来! 梅粒一到,直接霸悍,韩治带路,直接来到这间屋子——一脚踢开门! 面对面坐着,两位正在讯问驾驾, 梅粒走过来,两手搀扶起驾驾,“走,跟他们什么废话。” “诶,你们是谁……”许是这进来四五人全是菌置赫赫,两位站起身叱喝的声儿还不算特别大, 梅粒握扶着驾驾的胳膊直往外走,根本不理他们,后头韩治也是一抬手,“叫你们头儿出来。” 梅粒直接领着驾驾上了车,驾驾望向车窗外,韩治与几人周旋,又不少人跑出来,喊得,要拦的,梅粒只管指示,“走。”车冲去了,愣生生把人抢走了! 驾驾回头看他,“太狂躁了吧。”笑, 梅粒也笑,“这些人欠收拾,不狂躁他们没脑子领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驾驾也不认生,真不似两人才第二次面见, 梅粒于是也细说了韩治恰巧在州府看见他被带走这一幕。 “送你去哪儿,”梅粒也干脆,不说把他当小孩子看接出来了非得继续护着, “回学校吧,”驾驾说后,停了下,“这事不要告诉我姐。” 梅粒微笑,“放心,这种小事麻烦不到她那里去。” 驾驾点头,“谢了。” 两人都爽快! …… 好咧,要不是真不想把事闹大,毁了梅粒与驾驾这首次单独接触的“好氛围”,梅粒真不得饶了这程春! 在梅粒看来程春这事儿做的才不地道,且不提驾驾是羊的弟弟,没理的他都得护;单看在这件事上,程春这不“以大欺小”!自己儿子管教不好,还动不动用公全力抓人一个孩子?呸,不齿! 好,还真想不到,梅粒压着火,程春却并未就此结局——程春直接找到他老子跟前来了! 当然咱们站在程春的角度想,这又是另一种情绪了。 一,他儿子依旧不见踪影。或许他事后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些,有话好说,像那个孩子说的“换个态度”“温和些”,说不准事情的结局也就不至如此。 但,任何人都会有“身在局中乱方寸”之时,程春此一事情急,也实属对儿子的担心,也有对自己的自责…… 当父亲的,急了!找不着儿子,老婆在家以泪洗面。现下,唯有“这孩子”一个有用线索,程春当然要紧抓不放。 再,梅粒这么张狂抢人,在程春眼里实属过分;且联系起前次他在“调查柯秒”时多次作梗,程春觉着一定要去对巳另说说他这个儿子的“种种劣迹”了。 可想,梅巳另一听该多生气! …… “小粒,你这身体素质真不错!一点不比我这些冰差。” 肖云拍拍小粒肩头,满眼是真喜悦。 都说小粒花天酒地,身体肯定糟蹋得不成样子。简直鬼扯! 所以说什么都得亲眼所见,这不梅粒下不对来,跟他手下的冰一个个比试基础五项,是哪样落后了?到底还是梅帅的儿子,怎会真如外界所言那么不堪。 小粒边卷袖子,笑着摇头,“那您高抬我了,您的冰各个日夜龙潭虎穴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坚冰,他们这也是承让,再说,要真比耐力了,我肯定不行咯。” 肖云亲自接过近卫递过来的毛巾再递给他,小粒擦擦汗,“肖叔,我看这边山上天儿也越来越寒,下周赶来一百只羊,给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吧。” 肖云一听,更是感动不已,只用力捏住了他胳膊,“有心了,我替这些孩子多谢了。”是呀,驻扎在这样高寒山上的,谁又真是铜墙铁壁身。 正往山坡下的车边聊边走, 忽,一辆车开上来, 下来三人, 打头的,是钟兴。 钟兴小跑上来,到了梅粒跟前,一脸为难呐, “小粒,快回去吧,巳另发火了,叫咱们来…来把你绑回去,” 一旁肖云听了,伸手就拦着,“这又是为啥!小粒我和你一起去见巳另,哪说绑就绑!” 钟兴也是直摆手,“不敢真绑,不敢真绑。” 唯小粒笑,他手扶上肖云肩头,“没事肖叔,有点误会,我回去跟父亲解释清楚就好了。”肖云这才轻轻放手,“小错就认,你爸爸最近也是火气大,动不动就对你发脾气。” 跟肖云告完别,走向车的梅粒已然变了脸色,脸阴沉得哦——他刚才已经接到电话,得知程春去过父亲处。 3.57 “父亲,” 说实话,小兵这么绑儿子回来揍也不是头回了,他从小到大,揍少了?但,今次从梅粒进来望向他第一眼,小兵也觉察出儿子不同以往的“严肃与持定”,一点没有往日的无所谓或吊儿郎当。 不过小兵依旧在气头上,没有说“法外容情”的,一马鞭就呼了过去! 果真,梅粒躲都不躲,立马,从脸庞到脖子一道深红血梗! “巳……”许咨存等想上前拦着的,可,这回不同上次有羊在场了——那次实属唯一一次意外,什么时候说巳另发怒,谁敢上去阻拦的?没有。就那么一次了。 “说!你现在还把国法当国法吗,敢上景焗直接抢人——你对得起你这身菌置吗!” “我对不起您,但对得起自己的心。”梅粒说, 巳另更是火冒三丈,扬起鞭子又要落下, 梅粒望向父亲,“再怎么定罪,您也得听听我的心里话吧,光听程春一面之词,不了解真相,叫我挨这第二鞭子,不能服!” 小兵手直颤,指着他,“那你说!什么理由能叫你以身试法!” “那个男孩儿是王羊的弟弟……”于是说了经过。梅粒始终站那儿不动,说得全是由心之言,“羊儿去京里,留她唯一这个弟弟在西京。一个孩子,是犯多大的错儿了?他一州之长,自己儿子没管教好,跑了,驾驾就是给他去捎个信儿,怎么就无辜要拉去焗子里被审问?羊儿要知道了,该多伤心!哦,她弟弟就该这么被欺负?”说着,梅粒自己都越想越气,心中一剂毒针刺一般,悔得很,没给程春该有的教训! 光只听到第一句,“那个男孩儿是王羊的弟弟”,明显,巳令就有一怔!拿鞭子的手都往下落了些。再一听事情经过,拿鞭子手彻底垂下。 梅粒眼睛看向一旁,再退去些沉戾,染上些心疼,“羊儿说过在这世上她就两个亲人,把她养大的叔儿还在坐牢,叔儿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也就这么一个弟弟……我坚决不会叫她姐弟白受这些欺负。” 巳另望着儿子,特别是听到最后一句,看来原本是想再训斥的,但,终还是扭头走去窗边,鞭子也丢在桌上,似深深沉了口气,双手叉腰,就一直望着窗外,估摸也在整理情绪。 这时,许咨存悄悄抬手招呼钟兴等出去了,临走前,又轻轻拍了拍梅粒,小声,“好生说。”梅粒轻点头。许咨存望着他脸庞脖子上那道红梗,本想叫他及时处理处理,但一想,这会儿估摸这爷俩儿都顾不上这了,再说,叫巳另眼见着儿子这样,加上有羊的因素夹杂其间,肯定不得再动手了吧…… 果然,许久,巳另终转过头来,望了眼儿子, “即使这样,这一鞭子你挨着也不冤,再如何,硬闯景焗就是不对!” 梅粒不吭声,始终看向一旁,眼里还是恨与心疼杂糅。 巳另也只得轻沉口气,还是望见他脸庞脖子那道鲜红梗了,但也不想惯着,只摆摆手,“滚!再耍混气试试。” 梅粒扭头就走出去了。 好,这儿子走了,巳另才算真叹口气出来,都是什么事儿!不过……王羊的弟弟……巳另摇摇头,一个小孩子,支身一人也没人身旁看顾,是不好。 …… 一职门口对向车道旁,停着一辆车。今儿来,梅帅特别没用吉普,用的是辆普通轿车。 “诶,放学了。”许咨存说, 梅帅一点头,驾驶位的钟兴赶紧下车跑去门口了。 过了会儿吧, “是他吧,”见那头钟兴拦着一个男孩儿说着什么,梅帅都坐起了身! 副驾的许咨存也仔细瞧了会儿,“是吧,”就算来之前,其实把驾驾在校的情况都摸了一遍,但毕竟都是第一次见本人,谁也不熟悉。 见钟兴一手扶着男孩儿走来,越走越近,巳令的眼睛就没离开他,忽然笑着说了句,“长得真好。” “是呀,”许咨存也是笑,“真灵气儿一孩子。” 不过,当车门打开,钟兴把他请进后座,巳令已经恢复威严,一副稳重打量。 伸头进来的驾驾,一见他,也是稍一顿——说起来,驾驾喜欢军事,是个地道的军迷呢,望见梅帅一身帅服,自是怔愣了下。心底,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位是谁,为什么找到他。只不过驾驾本就是个小恶魔,浑不怕的主儿,兵来将挡呗,谁请他,又是这么客气地请,他当然上脸过来看看。 梅帅打量他, 他还不是在打量梅帅,真是小恶魔,心里对这一身欣羡不已,但面上就是“美好又单纯”的样子,镇定至极! 梅帅是什么道行,自是看透这小子虽灵气儿十足,绝对不是个老实乖巧货,跟他姐一样,小机灵鬼! “堂堂正正男儿,戴个什么耳钉。”猜巳另首先就看不惯这。确实,梅帅就觉着这只银骷髅耳钉刺眼。 许咨存都心里暗道,这孩子是真机灵。只见驾驾抬手当即就取下耳钉,“戴耳钉也不妨碍做堂堂正正男儿。”虽这么说,到底还是听话的,耳钉取下放裤子荷包里,这才直问,“您哪位,找我干嘛。” “我是梅小兵,以后你大小事我都管着了,你就是我一个兵了。”梅帅也是干脆。是呀,他能亲自过来接驾驾,哪里还仅是口头上“你是我一个兵”,简直就是已经把他当小儿子看了! “凭什么呀,”瞧出驾驾的不凡了吧,一般男孩儿听到这不是惊讶就是反叛。他笑起来,问的语气反叛,但态度有调侃又有商量, “就凭你不老实,人一个男孩儿离家了,你好好儿跟人家长坦白了不成,非要还刺激人家。”梅帅其实也在笑了, 驾驾这时候舒服地靠坐在椅背上,目视前方, “我知道您是梅粒的父亲,谢谢您家对我的关照。但程一林这件事,他有他自个儿的理儿,不是多大的权威压下来就非得如何如何的。” 好小子! 梅帅心里已经喜欢这小子了,跟自己儿子一样,坏可能是真坏,但,也是真有个性! 3.58 “好咧,再次谢您关照,有事咱再联系。”好小子,一抬手下车就走了。“诶,”梅帅都没拦住,钟兴要下去追,梅帅一压手,“算了,这孩子看来也是个野猴子。”说着的感觉那就是喜欢。 正准备离开了,还是许咨存这头看见,“那是怎么了?” 一望过去,才过去马路的驾驾被一辆车拦住,下来一人与他拉扯, “去看看!”梅帅亲自下车去了! “干什么!”一声喝! 哟,肯定没想到,要请驾驾上车的姚军很是一愣!梅巳另?! 而这时车里坐着的程春也赶紧下了车,“巳另?”也是惊诧, 梅帅看向他,“这孩子你有事问他就好好说,总这么连扯带拽的也不好啊,”看看,这就有些护犊子了, 程春也是难呐,赶紧带着道歉说,“我也是着急了,没办法,孩子现在也没下落,三天了,他妈妈晕过去几回……” “那你也不能紧逼着他呀,”梅帅这么叹气,再就亲手一把把驾驾拉过来,看似拉得劲儿大,实则啊就是护着身边,跟训自己儿子没两样,“你就给个痛快,知不知道他儿子下落,知道就告诉他,不知道,直跟他说明白!” 驾驾胳膊还被梅帅拉着呢,倒看向程春,“你呀,一个做老爸的,儿子丢了,就没个方寸去找,也不留心身边……”他还像个大人去教训人家, 说实话,程春一方面真急,一方面对这个孩子确实没好印象,没听完就抢着说,“你就给个痛快话,程一林到底在哪儿!” 你看看,这样的态度,梅帅算亲眼见到了吧,也就不难理解之后“他也会无论如何地去护犊子”了…… 梅帅捉着驾驾的胳膊转头就走,口气不免也有些生气,“大街上说得清楚么!”这就是要把驾驾带走,你要还不依不饶,自己跟来就是,反正这么街上逼着一个孩子说,没道理! 程春其实也知道这么不合适,哪还敢拦?抬起一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这时, “爸!” 突然从那边跑过来一个单背着书包的男孩儿, “一林!!” 嗯,果然就是程一林! 程春一见到儿子,开始一刹那间肯定是惊喜,不过,立马又变了脸,上来竟然就给了儿子重重一巴掌,“你跑哪儿去了!太不像话!” “驾驾!”这边梅帅不提防都没抓着他,驾驾一掀开他的手,走过来将一林拉到身后,且伸手就推了程春一把!“你又像什么话!他有你这样的爹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程春当然恼羞成怒地指着他, 驾驾还稍仰起头,“指什么指,你儿子够可以了,他知道他妈妈心焦,偷偷给家里送过多少回药,你两口子其实就是自私,只知道自己心情,真正回过头看过家里周遭吗。你要真关心你儿子,知道他平常回家总走哪条路?知道他平常爱待哪些地方?我什么我,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大家长做派,看着好像多稀罕儿子,其实,就是老子威严!” 一通骂!嘿,别说,梅帅心里都给他竖大拇哥! 着实,这通话也确实叫程春无地自容,你平常说忙工作忙事业,说也为了儿子,其实,你真关心到他了么?这个男孩儿句句指出的,都直戳他心! 一林脸上还有爸爸刚才呼过来的印子,他走到前头来,首先他谢了驾驾,“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你先去吃饭吧。” 驾驾睨着他,“你呀,还是心软。”说完,扭头走咯,多潇洒!梅帅心里那个笑,跟在后头抬起一手,“臭小子,跟我回去吃饭。”还管他程家一啪啦子事儿干嘛,得这么个小儿子,高兴着呢! 好咯, 你晓得驾驾“这通骂程春”,梅帅字字也还都听心里去咯, 这天,梅帅亲自给儿子打去电话,“你中午到我这里来吃饭。”挂了,是命令吧,又太稀奇了好吧!梅粒接着这个电话,久久手机就放耳朵边儿,还不知是喜是忧呢。 中午,准时来到父亲处, “父亲,”喊了声,站在门边,跟普通占士没区别,敬重小心得很! “来,坐,”父亲已经坐在桌边,抬手招呼指了指对面, 梅粒走进来,边取下菌帽,规矩坐下。 这顿饭真叫梅粒吃得是稀里糊涂又受宠若惊! 父亲亲手给他斟酒,亲手给他捻菜,还“嘘寒问暖”,叫梅粒都不知所措, “爸,上次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冲动,去景焗……”搞得梅粒想来想去,就是上回这件事吧? 结果, 梅帅到抬手摆摆,“你是冲动了,可我有时候也不冷静……”梅粒可不更得糊涂!哦,再听父亲后面的话,梅粒算是心里拍大腿,叫他怎么得不叫好驾驾这小子,进而啊,那是更爱羊,更爱羊…… 父亲大概也说了下在街头“程春又拦下驾驾”那天的事儿,父亲感慨道,“别说,听了那小子一席话我也挺有感触,回想起来,平常对你也是……”父亲倒自省起来。梅粒还真是“得了便宜也卖乖”呀,机灵地赶紧也给父亲斟酒,再次承认错误,可不得叫梅帅心中更欣慰! 最后,父亲提到了这一点,“驾驾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我决定把他招不对来,好好调教,不定将后来他呀,比你有出息。”父亲说着都是笑意,是真喜欢! 梅粒一听,当然欢喜,不过他老第一件儿就想到羊,“好是好,可羊儿对驾驾会不会另有安排?要不要还是先去问问她……” 梅帅一摆手,“问什么问,这好个孩子来不对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就这么定了!而且我跟你说,这孩子从现在开始我亲自督管着,他呀,不上学就到家里来住……”这都安排好了,梅帅这个小儿子的主儿做定了! 梅粒面上“好好”笑着答应,其实心里还是打算,我得去问问羊,怎么能不告诉她一声呢! 谢谢给羊投小钻石撒,嘻嘻。 3.59 “你看啊,这个可以用蓝牙直接连接手机,在微信小程序里自由控制温度,随意切换到温和灸、强劲灸、雀啄灸三种模式……还有,它还可以量身定制艾灸计划,就算不懂穴位也能查询到相应的穴位功效及寻穴方法……” 车里,梅粒教她怎么用这个“智灸”。 这是个艾灸黑科技,外头还没上市呢,人一献来给他尝鲜,小粒就兴致勃勃学会了,想着就留给羊用的。 羊啊,不爱花不爱香包首饰,你拿这些养生的新玩意儿来讨好她,一准得欢心! 果然,羊笑眯眯可喜欢呢。 这分离两地,小粒更想她,羊专心捣鼓这个新玩意儿智灸,小粒就望着她不眨眼。羊觉察,望他一眼,也有点不好意思,谁捞得住被这么双勾魂的电眼抓人似的紧瞧。“看什么看,” 小粒笑,“我怎么觉得你越长越好看,” 谁不爱听这样的甜咪咪话,可羊还是觉着臊,智灸丢他怀里,“神经。”小粒一把搂住她就是密密吻,“我才不神经,你就是好看!”羊揪他脸,疯闹一团。 哎,小粒她也是甩不开,就跟个不依不饶的小狼狗,他会龇牙咧嘴咬你,临了又不舍得,赖你身上啫死,羊真心拒绝不了这种!最主要,小粒对她太百依百顺,她跟前就没个“不”字! 小粒半捧着她红乎乎的脸蛋儿挨着摩挲,“我今儿来主要是找你说件事,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羊懒懒靠他怀里,手里绕着智灸那长绳, “关于驾驾……”哎哟还没说什么呢,只一听弟弟的名字,羊立即坐起,不晓得几急,“驾驾怎么了!” 小粒两手摊着,娇嗔横她,“你听我把话说完呀,没出事儿,我怎么可能叫他有事。” 于是大致说了下最近发生的事。 “那孩子也找到了,跟咱驾驾从一开始就没关系,他也是好心,就是被程春那蠢货当驴肝肺了。你也别放在心上,还非得去问问驾驾怎么回事,不值当,把人孩子给冤枉得心情不好。” 羊嘟着嘴,眉心蹙着,她又替弟弟冤枉又埋怨驾驾非去管这个闲事干嘛, 小粒拉了下她手臂,“听见没有,驾驾叫我不告诉你的,你要去给我捅出来了,我怎么做人!”像小孩子直摇, 羊还是一脸幽怨,“我真不放心他……” 小粒再紧紧搂住她,在她耳朵边嘟嘟开来,“所以说这才是我来找你的重点……”讲了父亲要收管驾驾的事, 这一听呀,眼见羊眉头松开了,甚是喜上眉梢, “真的?你爸他愿意叫驾驾当冰,”可不这是一个男孩子最好的归属了,羊就想弟弟有个稳当,这下好,梅帅亲自教导,羊求之不得啊! “哎,他可喜欢驾驾了,还说,说不准这孩子将来比我还有出息。”说得羊更心花怒放, 羊是知恩的,梅家父子对她的好,她记着心里呢, 羊回头,单手扶着小粒的脸庞,眼眸有些湿润,“谢谢,就是,真无以为报,我……”小粒抬手抚住了她的唇,“这么说就见外了,你和驾驾都值得人对你们这么好。” …… 在来赴宴的路上, 车上,易惺说,“梅粒这次来京,很风光,不少老臣都争相相请,巴结不得了。” 多多浅笑,微垂眸摩挲指尖,“打了胜账都这样,梅小兵又得提级了,势头正盛……” “多多,莫怪我再多嘴,梅粒是跟你有一小的交情,从前也唯你马首是瞻,可如今着实是变了。他父亲如今也越发势盛,佟话那头拉拢的趋势也愈加明显,不得不防啊。” 多多始终垂眸,没有言语。 水云榭是京里有名的雅飼,是吃蒸食的好地方。 羊爱吃蒸食,因为她好养生嘛,认为蒸是最能保持食物鲜度的一种烹饪方式。为此她小研究过呢: 据考证,我们的祖先约在一万年前、即陶器出现之后,便懂得用水煮熟食物,蒸则是煮的变形。从煮演变到蒸,其间历经约五千年。蒸的出现,大大加快了烹饪技术的多样化进程,煎、炸诸术,在其后一千年内,即商、周时代相继问世。蒸不仅是自取火之后人类烹饪史上的第二大发明,同时也是一个意义深远的重大转折点:它改写了以火或者水对食物作直接加热的原始方程式。 就烹饪而言,如果没有蒸,我们就永远尝不到蒸出来的五味调和以及由其变化而来的炖、焖之滋味;就整体的文明而言,一水之隔,人类对客观的认识和处理便有了天壤之别,从直接到间接,从具体到抽象,皆在这一逐渐升温的美妙过程中蒸蒸升华,天空于是也有了云蒸霞蔚,不再是寂寞无边,近乎无限透明的蓝…… 好咧,水云榭一绝就是笋壳鱼了。 清蒸是给予一条好鱼的最高礼遇了,将榄角、冬菇丝或火腿片等遍铺于整齐地开了数刀的侧卧之鱼身,一番云雨过后,鱼饱纳了配料之味,配料也沾染了鱼鲜,有如被施了移魂大法。除此之外,在一次天衣无缝、恰到好处的蒸鱼过程中,蒸汽的魔术非但不会使鱼和配料在外形上互相混淆,即使是鱼之本尊的深层结构,骨肉间依然脉络清晰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临界状态。 羊正一番好好品尝鲜鱼,梅粒伺候其旁,两人都在这方面有些见解,边尝边叙,着实叫人看了艳羡,毕竟两人都是一副好皮囊外,吃喝玩乐也不仅仅止于只会吃,还会品。 正说着呢,多多来了。 瞧见羊在场,多多面上肯定不得表现出意外,如常微笑走进来,心上……就不好说咯,这一桌儿,梅粒对羊的捧宠太一目了然: 梅粒也没起身,他坐在羊身旁,一手还在给她剥虾, 身后,还有一位漂亮的中装妹子轻轻为她摇着大蒲扇…… 梅粒笑容满面,“来啦,快,恁大的鱼就等你来开锅呢!” 谢谢给羊投小钻石哟,嘻嘻。 3.60 冬笋猪油渣菜心,椰香花胶鸡汤,酒香雷达网带鱼,萝卜丝焖红壳虾,桂花香脆乳鸽,陈年烟熏腊肉……除了恁香的大鱼,一桌还有这些个名菜。 但,吃得舒心吗。 多多进来,向羊一点头,“王助。” 他这么称呼她很正常,如今,她确实是他父亲近身助理。 今天这顿宴也是多多做东,专门请梅粒。梅粒是一见是水云榭,想着是个好地儿,带羊来吃蒸食。羊嘛,这两天尽被梅粒领着东混西玩了,哪还会在意这一桌儿还有谁来,根本没问,所以这一见多多前来——肯定吃惊也后悔:早晓得就不来吃这顿了。 他客客气气喊她,她出于礼节也装模作样起身一颔首。 梅粒握着她手腕,笑着仰头,“我倒忘了,你现在就在梁相左右。”又环上她腰,“哎坐坐,多多跟前搞那客气干嘛。”羊坐下,梅粒就抱着她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羊在梁相身边很得力吧,”边说边还不忘单手给她在才剥好的虾上面淋汁儿。 多多坐在对面,微笑着,“她是个人才。”就说了这么一句,一抬手,易惺开始布置“笋壳鱼”上桌了。 这边它的一绝“笋壳鱼”上桌花样也多,加之是招待多多这样的大贵客,较之平常,花费的心思更精巧! 其实呀,瞧这一桌儿好模好样的人精们面上多雅致地欣赏这些,实际,几个心里平静! 多多就不往她那头看! 刚儿,梅粒环绕着怎么伺候她,之后怎么抱她,哪怕就那么一下握着她手腕……多多心上就不停翻滚,火烫得啊——他也是实在没想到,梅粒对她的兴趣还真是“经久不衰”! 是了,从心计智魄上来说,从小到大,多多就是梅粒的头儿, 说过,多多的“混”那都是“有目的伪装”,不混,他怎么招揽像梅粒这帮子二代? 梅粒的混那才是骨子里的,天不怕地不怕,极致得享乐,极致得自私自傲,极致得喜新厌旧, 梅粒才是极致的“感性至上”,他喜欢的,爱尽骨头里;恨的,誓要弄死你。但,时限都不长。所以他的“宠爱”与“记仇”都是“汹涌而来”,一旦他要的那种“感觉”褪去,骨头里的爱,地狱见的恨,都能抛却,无情无义得不是冷血,而是无血。 所以,多多一开始还真不担心他对羊的“迷恋”,莫说别的,仅仅羊来到京里,这距离都会消磨了梅粒的“耐性”。梅粒身旁围绕着太多新鲜刺激了,一转眼,你就会成为过去,埋没在他的“过去玩具库”中……显然,这更说明羊是特别的,梅粒对她的兴趣能持续到现在,是真不易。 当然,多多这会儿再吃心,还是不会到“戒备”的地步——他太了解梅粒了,手上,也有太多牌“辖制”他了…… 再就是羊,她肯定也吃不好, 多多到哪里都是她生命里最大的炸弹!且,羊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还真只有他一炸自己就会粉身碎骨那种……所以,羊最怕他。 同时,多多给羊的感觉又是“无所不能”。除了他的身份,多多也是最无所顾忌掠夺她最早最厉害的人,多多的“强大”似乎本能就压得住她,叫羊相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威胁的也好,含情脉脉的也好,羊都相信,完全相信……就这么奇怪,所以,羊始终指望着他可以把叔儿“拯救”出来。 羊吃不好就想独处一会儿,她借口打私人电话出来了,哪怕吐口气也好。 梅粒肯定也瞧出她的不自在,但,直到目前,多多和羊这层隐秘的牵连还真只暴露在他爹梅小兵跟前过,谁都不知道!所以梅粒至今都没把多多和羊联想到一起…… 梅粒拿过来羊的碗碟,将里头动都没动一口的鱼肉往旁一倒。这口笋壳鱼失了热度就没吃头了,还是等她来再上热乎乎得好。梅粒微笑,叹口气,“咳,你一来她还是有压力,根本没心思吃了。” 多多也微笑,“好,以后有她吃饭,我就不出现。” 梅粒望向他,“也不是那个意思,如今她在梁相手下,肯定拘谨多。” 多多心里冷笑,拘谨?你怕是不晓得我老子是怎么在伺候她!比你可还“恭敬小心”呐,这是他心里的菩萨,家里天天佛香点着,佛经念着,她不安寝,父亲都睡不着!…… 之后两人都不提羊了,聊些“正事”, “马上是梅叔叔的生日,我父亲这些时都念叨着,下个月梅叔来京受贤,父亲专门在府上准备了一桌庆贺宴,正好也为他亲生,都是家里人,家常菜,你回去代为向梅叔转达一下啊。” “好,我先在此谢过梁相胜意。”梅粒潇洒地拿起酒杯朝多多一敬,一饮而尽;多多笑,也爽快喝了一杯。 “对了,”多多拿起筷子边捻了一小筷子鱼肉放进餐碟里,似聊家常地聊道,“这个庆贺宴父亲可用心,还专门准备了‘木兰舞’呢,”多多笑说, “‘木兰舞’?”果然,梅粒那头一顿,看过来, 多多却没看他,拿起酱汁浇在鱼肉上,无论器具还是手法,都精致。当然,还有他这个人。声、形、意态……多多真是人间孤品的神魔,如何这样养人眼! “是呀,也也可是这个舞的首发是吧,小时候,她随便几个动作,梅叔就大赞‘好姑娘,有花木兰的气魄’,所以呀,这个舞就按着这个名儿……”多多这才放下筷碟,笑得好温暖,“小粒,那天也也也会回来,为梅叔献舞一段,贺他生辰,祝他凯旋升级。” 对面, 梅粒手里虽还拿着筷子,人却早已似僵冷了一般,停怔在那里! 多多如常品尝细嫩爽滑的鱼肉,唇角微翘,似那阳春最美的醉牡丹,都是惬意。 是呀, 他能“辖制”小粒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看看,还只说了一个“也也”,小粒的魂不就收回一大半了…… 请假报备,明日出游,可能停更一天哈。 3.61 也也是谁? 也也是多多的表妹,也就是他舅韦琪方的独生女韦赞也。 这个女孩儿从小就是个神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可惜十五岁那年一场火,燻瞎了一只眼,至此远去海外。 韦赞也是梅粒看上去在感情上过不去的一道坎:为她,在父亲梅小兵跟前跪下连磕三头,要抛家舍业地跟着远走……韦赞也却拒绝了他,至此二人形同陌路。 所以多多这刀猝不及防“杀”得狠准,直到羊返回饭桌,梅粒才看上去缓过来些,但,高盎的兴致显然已没刚才那样浓烈,人,深沉了许多…… 得亏羊这顿饭吃得也难受,她是从来不会轻易“关切”到旁人的,人家的情绪起落只要不与她相干,她也甚不在意。早早要走。 “好,我送你。”她一起身,梅粒也起身拿起她的包。羊却拉回她的包带,小声,“你们还有可聊的,不用你送,我还有点别的事儿。”梅粒听后,笑笑,“你也没吃多少,饿了怎么办。”不过手是松开包儿了。“还饿得死我不成。”羊噘嘴一嘟囔,走了。梅粒就靠在桌边看着她走远……是没见,身后,多多虽说眼神清淡,何尝不是也看着她离去…… 羊走出来后可算通气儿了,她单手叉腰在门口等了会儿,拦了辆车,去她想去的地儿了, 哪儿呀? 一间就开在“孟德堂”旁的小杂货铺。 她前儿从孟德堂听戏出来,路过进去逛过这间小杂货铺,在里面还买了个火炉子,甚是满意。这会儿闲,她还想去逛逛,看能不能再淘到点好东西。 喜欢这间小杂货铺是因为它店里挂着一首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洒脱又温暖的感觉。 老板是个老头子,一旁还营业一个修表的小铺子,他胖胖的身子总趴那儿修钟表,来了客挑着什么好的,从来不讲价,你觉得贵了,要跟他讨还讨还,他张嘴就恶劣态度,“买不起就放下。”怄死人!所以羊见此,花了三百块买了那个火炉子回去,被柯秒骂惨,说她有钱烧的,这种炉子不过被人为做旧,还特别不精细,做旧得超级敷衍,丢地摊上三百块可以买十个! 羊咬唇“我就喜欢”,柯秒还能咋办,使劲儿点了下她脑袋壳,“傻啦吧唧。”是呀,多少钱也买不来“她喜欢”呀。 羊在里头慢慢逛, 这会儿确实又看上一个稀罕玩意儿了, 两面鼓的样子,上头手绘脸谱,一面霸气一面娇媚,看标签上写,叫“霸王别姬”。 羊捧着走到老板跟前,“这多少钱,” 老板单眼戴着放大镜,稍抬头,这只眼瞧过来一眼,“三千,” 饶是羊再喜欢也是咋舌,这么贵? 可她不死心呀, “这是个什么东西呀,” “这,可稀奇,叫胸暖,冬天你贴胸口那儿超暖和。当然,你看它是两面不,用两个人的胸口捂着,能给你捂出汗。”老板手里继续拨弄表盘,没抬头说。感觉就有点瞎白活。 “是吗,”可羊相信!——是呀,千金难买她喜欢,这玩意儿她一眼瞧见,就要“占为己有”! 三千就三千,羊潇洒刷卡立即就“占为己有”了。 好,也不是“一时新鲜”,反正买了后放包里,之后她新交的戏友又打来电话约她一同看戏,这玩意儿就忘脑后了。直到晚上回家,再翻出来又来了劲儿,就捂在胸口喜欢不得了的样儿啊…… “啥玩意儿,捂那儿干嘛,”柯秒回来就看见她这又甜又蠢的样子——有时候真不晓得说她什么好,羊私下里时而单纯幼稚至极,跟她那“天资聪明”的金脑壳极为不配! 羊却朝他直招手,“你过来你过来,咱们试试,是不是两个人一块捂着更暖和。” 柯秒边卷袖子站那儿,才不走近哩,怕“蠢”会传染。哼笑,“那是你做饭还是我做饭,你做,我就陪你多玩会儿。” 羊立即直起腰直朝厨房摆手,意思你做你做。哼,她又哪天做过饭?只要和柯秒在一起,他伺候她吃喝拉撒,懒婆子的底细是摸得不要再清晰了好吧。 晓得是这样,柯秒横她一眼走去厨房,不过还是问了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干不干净就往身上捂。” 你看她奸吧,非听到厨房传来切实他开始做饭菜的声音,才起身走过来,扬手晃了晃,“我今儿得了个宝贝!” 柯秒在切肉片,这优美的手,这精美的刀工,这……简直好看不要不要!没抬头,笑一声,“又在那个不靠谱的杂货铺买的吧。” “是又怎样,反正我喜欢。”她还双手抱着捂胸口,笑眯眯, “多少钱,”柯秒随口问, 这——这个问题,羊想含糊过去, 她转身,“没多少钱,”想溜。 “多少钱。”这回可不“随口”,口气硬朗得很。 背过身的羊,龇牙咧嘴,可又不敢不说,“三千。”说了就跑了, “多少?” 呵呵,柯秒真的提着刀走出来! 他确实也不在乎钱,但,有人想宰他家羊,那也是绝不能行的! 羊盘腿窝靠沙发上,跟他要抢她的破玩意儿似的,捂得更紧,“哎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喜欢!” “好,”柯秒拿刀指了指她,转身握着刀就往大门去!这下羊急了,跑过来,“你去哪儿!”抱扯住他胳膊, “去宰了那狗日的,反正我也喜欢!” “疯了疯了!不就是买个我喜欢的玩意儿嘛,至于吗!” “是不至于,”柯秒拿刀又指她,“因为根本不是钱的事儿,他在拿你当二傻子耍,我最见不得你当二傻子了。” 羊一下抱住他脖子,使劲儿亲,亲得柯秒直“哎呀”,她噘嘴直扭,“那我当三傻子,不当二,不当二,”嘿嘿,信不信,有时候她就这么幼稚地胡赖! 柯秒一副咬唇拿刀要宰了她的样儿,最后,单手抱起她重重亲上。……可他就稀罕这个二傻子怎么办。 3.62 柯秒是没想到,这个看似坑人的“霸王别姬”之后还起大作用了咧! “一会儿你就不下去了,免得踩着一脚泥,上回磕着的地方还没完全好吧,我看看,” 今天过来视察,快到水坝了,车里,梁相说, 羊轻蹙眉,“我能行,”还是把裤脚拉起来给他看了看脚踝,那块儿是上次被道旁石头蹭破过皮,这会儿其实已经好了,“好多数据还在我这儿。”羊说, 梁相笑,“给彦须不得了。坐这儿好好看会儿书,昨儿不说那章还没读完么。” 算朝夕相处,羊一周至少有一天得住在相府吧,羊已经和西铭相处很熟悉了,梁相也知晓了些她的小性儿,羊也敢在他跟前使些小性儿。当然规矩还是有规矩,再说西铭贵为重相,首先就是博学多知,羊跟着他读了不少书呢。 西铭说,阅读是生活里最愉快的事情。阅读并不是一种求知,阅读对他来说是一个跟自己交流的过程。当然人在不同的时期看不同的书,其实事后想想,背后是有种逻辑的:比如说你苦闷的时候肯定不会去看快乐的书,肯定会去找也许能帮助你的书。羊想想,真是这么回事,她从前有段时日挺苦闷,有一本书就给她的印象非常深,保罗?蒂里希的《生存的勇气》。书,能让人走出困境。 这会儿她看的是奥马?哈亚姆的《鲁拜集》。瞧瞧,羊学上的不多,随着跟着的人逐步到顶,学识也不见得就比那上了多少年学的人少呢。 这本《鲁拜集》真叫她发现了知识储备里一个大盲点—波斯。吓一跳,11世纪在波斯居然就出现了那样的诗歌,真了不起:劝人及时行乐,既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魔鬼又是天使,天国就在你的心中。完全是托尔斯泰式的言论,但在11世纪已经出现了…… 一只耳朵戴着耳机,边看书,手边儿还有江联给她泡来的茶,倒也惬意。 待梁相视察回来,天色已经有点晚, “羊儿,彦须送你先回去…”梁相一上车就吩咐,羊疑惑,“你们不回去么,这么晚了还去哪儿,” “有位老臣可能快不行了,我去看看…”梁相亲口小声为她解释, 原来这位老臣“解甲归田”如今回老家安养,梁相也是才得知他身体状况,就离这边不远,想亲自去探望探望。 “我也去,这一天出来什么事儿没干,尽坐车了。”羊蹙眉也小声说, “可这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梁相也是怕她饿, “你们还不是要饿到那会儿…一起回去。”羊非要去, “好好,”梁相也是没法,其实心里肯定还是高兴的,只得任着。前头副驾坐着的江联回头笑着说,“到那儿叫他们先准备些吃食……”要从前,梁相一定会说“正事要紧”,这会儿也就微笑着无话。 这一路,两人坐车后还是聊着昨天看《鲁拜集》的话题, 羊记性是真超群,哪些句子她最喜欢,张嘴就来, “绿酒朱唇空过眼, 微尘原自化微尘。 今朝我即明朝我, 昨日身犹此日身。” “啊,恐惧的威胁,绯红的希冀! 起码一事是真:此生飞逝。 一事是真啊,其余皆谎, 花开一度后将与世长辞……” “得不到花,摊上芒刺也可, 见不到光,我们满足于火。 没有破袍拜坛,无缘得见长老, 有钟声教堂,系一条腰带照样过。” 她嘴里说出来的这些句子,颇有感悟的样子,听在人耳朵里十分舒适怡性情。连开车的司机老林,副驾的江联都觉着悦耳养神。 却没想, 车队本好好地开在这盘山路上,会忽遇地震! 这个地震强度并不大,但因他们还行驶在山中,那就是地动山摇,震感特别明显! “保护好梁相!”羊都还能听见外头的喊声,却,为时已晚,偏就她与西铭乘坐的座驾,还在车队的中部,那条路忽然从中塌陷,他们的车直坠了下去!!——羊最后被西铭紧紧抱着护着的,心里还是惨惧地想:这下,我算完了…… …… “昨夜寻欢多沉醉,荒唐摔却美酒杯。 忽聆有声类人语,你我造化本形随。” 羊缓缓醒来,胳膊一阵酸痛,脑子里却热乎乎满满当当全是《鲁拜集》里的句子, 她疼痛地睁开眼,感觉凉意嗖嗖直往身体里灌,冷! 莫非掉进冰洞了? 也不尽然,当她彻底惊醒,发现还在车里,西铭还抱着他,闭着眼,额角漫出一道血痕! “梁相!!”羊立即喊他,空间太小,他们卡在座位间,就算羊推搡他也没多少余地。 看来西铭是陷入晕迷,羊着急又往前看,“江助!老林!”椅背遮挡,她又完全看不见前方,喊,也没人应,且不晓得他们状况如何…… 羊怕极了,但,这也不完全是个软弱无主的女人,关键时刻,她还是晓得一二三该做什么。就她能活动的手,到处摸,诶,摸着自己的包儿了! 羊艰难地移动胳膊啊,哪怕别着疼死呀……终于将手伸进包里,摸着手机了,诶,还摸着她的“霸王别姬”了。 说实话,羊确实感觉好冷,要不是人清醒着,她真以为坠入地狱冰窟! 又难过地摸摸摸,终于把手机和霸王别姬都摸出来了, 羊泪流满面,依旧单手抹泪极力看清手机,还好没坏,也有信号, 当羊首先拨通了柯秒的电话,那头,“喂,怎么了还没回来吃饭……”羊哇地就哭出声,“柯,柯秒,我要死了……” 你晓得柯秒听到这还得了! “别哭,好好说清楚!”想都知道,柯秒那头话是说得凶沉,人,其实已经跳起来! 羊还算争气,不打梗把事情经过说了, “我马上到,不怕,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听着柯秒就是在跑了, “我,我好冷……”羊是说得唇齿打战, “你的霸王别姬呢!在手边儿吗…”柯秒就没打算放下电话,听见羊哭兮兮“在…我摸着了……” “乖,抱着它,我错了,羊儿,我是尽胡说八道了,你这个霸王别姬是个真宝贝,抱着它一定很暖和,捂胸口那儿,会越来越暖和……” 柯秒就这么一直如“下咒”般给她心里暗示:她的霸王别姬有用!抱着就一定能战胜寒冷! 3.63 “梁相!” 羊自私嘛,她醒了就只顾她自个儿,冷得颤,她就紧紧捂着她的霸王别姬,也靠柯秒给她的“心理支撑”:不冷不冷,会暖和起来的……但,当拥着她的梁相有那么一点动静,羊照样还不是欣喜若狂,起码他没事,也有个人在如此险境中与她共同扛,甚至替她杠下去…… 西铭也确实是慢慢转醒,听羊儿这么一喊一耸的,且立即清醒过来,“羊儿,你没事吧!”眼前的羊儿泪眼婆娑,直摇头,“你,你头破了,”西铭抬起手背挨了下,“没大碍,你呢,没哪儿受伤吧。”羊又摇头。西铭抱着她也摸摸她后脑,“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又努力撑起身子往前看,“江联,老林?”羊哭音,“我喊了他们半天的,都没应声…”西铭轻轻拍她,“不会有事的,我们都还好,他们或许也只是晕迷还没醒。”说着,腾出一手又在四下摸索。“你找什么呢,”“车里有应急电话,我找找。”“我,我已经打电话给柯秒了,”她面上还是随柯秒一同调入相府的咧,所以她首先想到打给他也正常,梁相没有疑虑,不过一手紧紧环抱着她,一手还在寻找,“那太好了,最好还是找到那只电话……” 但毕竟摔下来位移,着实没找着,西铭也感受到寒冷,“我们这是摔进哪儿了,”小声,还是两手又紧紧抱住她,“冷么。”羊直点头,稍举起她的霸王别姬,“我有这个,快,你胸口也靠过来,两个人捂着它会更暖和。”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呀,但,此时羊的真纯对西铭而言简直太……他也难受,头上受着伤,眩晕感还没完全过去,又如此狭仄的空间,冷,对之后还有没有危险的担忧,为前面没有回应的江联和老林的忧心——这一切,幸而有羊!有羊在他身边,羊举着这个小玩意儿,无论是什么,西铭都信!…… 羊紧紧捏着霸王别姬,她的心口与他的心口都贴着它,羊拼了命地觉着,暖和起来了,对,这是好趋势,我们不久就能出去了,柯秒快来了…… 你晓得,当梁相的座驾出如此大意外,坠入陷壑处,一旁还不断有山石滚坠,这种极端事件早已叫前后跟随护佑梁相的车队方寸大乱!打电话的,试图下去救人的,哎,乱成一团。 所以,当柯秒带着救援的队伍简直以神速前来!你晓得——现场所有人简直要欢呼! “柯助任!这边已经……” “柯助任!我们可以……” 也难怪之后柯秒会因此次事件被当成“英雄式功臣”,且,就此大受梁相信赖重用!整个现场,全凭他指挥,有条不紊,雷厉风行!救援进展得极其顺利。 柯秒更是亲自打上安全绳降下陷壑,与工程人员想方设法在绝对保证车内人安全的情况下,顺利解救出车里的所有人…… 你晓得,这也是柯秒的心意,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脆弱的羊一定第一眼就想见到他,这样她才会安心!所以,一下来,柯秒最先大声地喊道,“梁相!你们还好吧!”哎呀,果然啊,西铭怀里的羊明显一颤,泪立即涌出来,心中又是如何哭喊,“柯秒柯秒!”她的保护神呐!……羊的反应,梁相并无意外,毕竟这时候能听到救援人声该是多大的惊喜!他立即回应,“我们还好,就是前座老林和江联一直没有回应……” 过了会儿, 又听到柯秒的声音,“哦,他们前头的安全气囊打开了,估计劲儿太大,两位憋晕过去,都有呼吸,梁相放心!” 羊听此,终是没忍住,“呜呜”抱住西铭大哭出来。柯秒也是听见她哭声了,心里就在默念,“羊儿不哭啊,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梁相坚持,先把羊儿抱出去,柯秒接住,羊简直就是哭着投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颈项,得亏之后还有大批营救人员都赶着伸手进去救梁相,挡住了这头……柯秒是背过身低头狠狠亲了下她,“好了好了,安全了,乖,不哭了。”羊还能不哭的,一直抱出去都是哭得颤! 待梁相一被营救出来,他就必须离她远远儿的了,看着他们被人簇拥着远去送去医院…… …… “我不住这儿!” 来到医院,多仔细地上下一查,她是没啥毛病,就是受了惊吓。羊非不愿待医院里,要回家! 这样,梁相包扎好头部,本建议他再住院观察几天的,也非要回去了。人都劝他还是在医院多休息几天好,梁相直摆手,不明细里的,还觉着梁相太珍爱国事了;知内情的,也就见到这一幕,当然,也包括多多。 多多在外地,一得信那是立即乘机返回! 这一路啊,简直煎熬,因为前半段还在救援中,多多的心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父亲在里面,羊也在里面,你说说,他坐得住吗! 万幸万幸,随时关注着,第一时间传来得救的音信,说梁相就是头部受了些伤,当场就检查过,没大碍。然后,车上其余人也安好。 “其余人也安好”,多多是忍着多大的气性儿没脱口而出“王羊呢!”——这都是父亲的人,他哪怕只是随嘴问出来,都是“引人注目”! 直升机一在医院停机坪降落,多多下机后几乎是小跑去的父亲病房, 嗯,走进来听到的就是父亲十分不耐的,“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说回去就回去!”父亲就算看到他,也是把脸侧过去不想多言。 这时父亲身边的另一位近助和诚把多多请到一边,十分小声,“梁相这是看着王羊非要回去……”多多听后一抬手,“好,我知道了。”顿了下,问,“王羊呢,” “哦,她在隔壁房间。” “好,我去看看她。”和诚赶紧领着多多过去。这不会引“侧目”了,毕竟以为都是为了梁相安养。 要不是和诚在一旁,一望见背对着他坐床铺上的羊,多多真得冲过去抱住她! “王羊,多多来看你了。”和诚也是多小心唤一声, 羊回头,望见多多第一句就是,“我要回家!”——她其实看着是完全没事儿,瞧,人坐着稳稳当当的,就是像翘着气,嗯,她想回家嘛,可人不让她走! 谁也没注意,多多垂着的手是握了下又松开的。面上,他还是微笑走近几步,也十分客气,“毕竟受了这么大的罪,在这里多养养好……”话还没说完呢,羊就更大声,“我好得很我要回家!!” 和诚都不禁走近,语气绝对是豁哄,“是这样,梁相多关心你,你也知道他头上伤也不轻,需要在医院多观察观察,可你要回去了,梁相也待不住这边……” 羊是今儿情绪撑到一个极点,这会儿绝对的使性子压不下来了,“他是他!我要回家关他什么事!我要回家!”都要哭了, 多多只说了句,“好,回家。”转头就出来了。 谁也不会知道多多也忍到何种程度了,他差点就过去弯腰抱起她,“好,回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因为,羊那快哭的样子,他受不了!再不走,非得给和诚看出来点什么了。 3.64 多多与和诚站在后几步,梁相在她病床边就弯腰小声哄劝半天呀,羊终于愿意这会儿出院后回相府住一晚。 梁相终于安心,坐到病床边,毕竟头上还有伤,慢慢转身挪动,多多和诚等赶紧上前扶。你再看她,哼,她管谁,依旧谁欠她八百万一样噘嘴坐那儿。 梁相坐下,还是偏头轻拍拍她手边儿,“回去一晚上这些个医生都在,还能再给你看看,” “我没事,看着你吧。”她说, 如今,梁相这是跟她有过命的经历了啊,不得更稀罕她,更纵她,“好好,看着我,顺道也看看你行吧。” 羊扭头看那边,梁相握住了她的手,眼睛却看向儿子这边,“这次柯秒来得十分及时,当场指挥也得力,这孩子,是个好苗子。” 是没见,羊是抿抿唇,嗯,这话儿是说她心坎叫她舒服些咯。 “是,这次柯秒确实……”和诚也是连连称赞, 柯秒, 多多是知道他一直是羊的上司,父亲为了把羊调来不那么显眼,于是将上回同羊一起出差的他也一并调入——这次,他及时前来营救,着实立了大功,多多也该感谢他。但,同时,多多也疑惑,他怎么会反应这么快,第一个准备精良地就抵达现场? 父亲和羊的车先行回相府了,随行还有不少专业医疗车辆及医疗护理人员。 多多这时才向和诚问起事发前后的具体情况, “也就是说,是王羊打电话给柯秒的?” “是,梁相说当时车体翻覆,他也没找到应急电话,幸亏王羊摸着自己包里的手机了,第一时间打给了柯秒……” 多多轻轻点头,眼底有思量。 …… 回到相府啊,除了相府之人及梁相近身工作人员,包括跟来的医护都不能进入相府主楼。 为什么?梁相回来后第一件儿又是烧香拜佛,和尚经声漫漫。 这会儿,多多抱着她立在窗帘后,羊跟看稀奇一样看楼下的和尚做法事。 “真不可思议,你爸爸那么博学气魄的人,怎么这么信这些,”她还说,殊不知,这些全是为她呢! 多多重重亲了下她,“还说,都是为你!父亲把你当菩萨供着呢!” “为我?”羊回头看他,愣噔噔的,“真的为我?” “不为你为谁,相府从前哪里来的佛堂,为你恨不得专门修间小庙了。” 谁知,羊听了虚荣心大作,还十分欢喜呢!她笑起来,“是么,那真好,我要有间小庙,那菩萨的模样就得按我的来。” “不按你的来按谁的来,看你现在把父亲迷得迷三倒四的,我怀疑你哪里是菩萨,分明是个妖精!”多多咬她,羊叫,“哼!是我愿意的?不过你爸爸就比你好,他从不欺负我,可听……”羊想说“可听我的了”,可一想,这不正应了他的话“把他父亲迷得迷三倒四”,噘嘴不说了。 多多低笑又掰过她的小嘟嘟唇,怜爱地亲一口再亲一口,是呀,今天她才从鬼门关里被救出来,多多想起那会儿得信儿时的心情就——“好好,他听你的,我以后也多听听你的好吧。”哄她的话儿顺着柔情就出来了,这是多多从前别说做,就是说说都不可能的…… …… 羊在相府的梵音缭绕里住了一晚上,梁相见她确实身体安康,这才放心她回家。 柯秒给她开的门,羊又是哭兮兮就冲进他怀里,“我差点就死了!” 柯秒抱着她拍拍辟谷,“死了算了,省得尽惹事。” “这是我惹的事啊!地震我也管得着!”她如今得理了,遭了回罪愣似全世界都该心疼她跟她道歉! 柯秒没再跟她呛,细细吻,自是柔情无限云雨缠,确实,柯秒也要好好感受感受她,好好儿的羊在怀里,才切实感受到踏实。 “这回要表扬,晓得及时给我打电话,”柯秒捧着她脸蛋又连亲好几下, 羊娇气地又是眼里湿气重重,“我要当时没摸着电话怎么办,”啫死, 柯秒抱着她鲧,“那今后我要在你身上装追踪器,你掉哪儿了就清清楚楚了……” 这下更得女王待遇, 除了吃喝伺候得满满足足,柯秒亲手给她换上好看的裙子,给她编了秀气的麻花辫儿,化了淡妆,抱起,“走咯,奖励我聪明的羊宝。”羊咯咯直笑。 带她来哪儿了?可不得把羊欢喜死! 来到那间小杂货铺,“去吧”柯秒就这两个字儿,羊小孩子一样欢天喜地蹦跳进去了!他自个儿裤腿一提,霸占了老板的躺椅,翘着腿坐门口看书。老板也不敢说什么,这是财神爷,放羊一进去,柯秒就拍了张金卡在老板跟前,“这里头,盘下你这样的两间铺子都有多,今儿算你发财,让她进去挑,她喜欢的她自己还会掏钱买。”天降横财,老板起初也不敢轻易收,“凭什么啊,”老板也是拽, 柯秒比他更拽,笑道,“凭老子有钱,凭老子高兴,凭老子女人看上你这儿了。” 其实呀,柯秒又不是冤大头,再说本来还不喜欢这个小破铺子呢。还不是因为那个鬼“霸王别姬”在关键时刻还是给了羊“很强大”的心理暗示,叫她一直能坚持着到最后营救,意志力没垮掉! 羊还是挑了一些在柯秒看来极其无用的东西,而且这个老板是真黑,得了这些了,依旧“高价”卖给她,羊还高兴不得了,在柯秒耳朵边蛐蛐“这我在网上看到过,比这里的贵多了……”柯秒心里骂,“你就是个全数字大傻子!” 好,羊这一天是快活极了,柯秒简直叫她为所欲为! 却全然不知, 暗处,一双沉郁的眼睛就没离开她! 从羊回到家,多多独自开车在这处别院外就守候着,午后,再跟随着…… 其实,羊和这个柯秒有一腿还真不叫多多太意外,羊啊,都一起处这么长时间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多这样的人精还会摸不清楚么? 然而,叫多多,甚至可用“受不了”来形容的,却是这一直跟着,亲眼望见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发自于内心的依赖与放松……她是真的喜欢柯秒! 3.65 处这么久了,多多是知道羊是个什么货:她就是个耽于享乐只顾自己的超级自私鬼,只要谁讨好她,她都当理所当然接受,所以,她与任何男人有了瓜葛,都轻易断不了。 但,这其中,极少有她像对柯秒这样“喜爱”感的,那种“开心”特别嗲软,像个小朋友得了最爱的棉花糖,整天要扬手上炫耀的,“瞧,我有柯秒”,就这种! 多多怀恨的就只有这一点:羊的本能里有了柯秒,看,一遇危险不假思索只想到他……这就很危险!羊花花心肠点,多多倒能接受;她一旦有了“特定的专一”,就不行! 而且,当多多立即回来一探,发现柯秒正在办离婚!…… …… 柯秒确实在办离婚。 其实,自打他和羊有了实质关系柯秒就决定离婚了。筠学翰这边的仇倒也不是他想开了不报了,而是人能随机应变嘛,策略改改,目的还是能达到。 老天还是蛮照看他,诶,倒还不需要他提出,筠莎竟先一步迫不及待要离!——嗯,筠莎疯狂恋上一个比她小十岁的小混混!这个小混混啊,西蠹的,完全就是混她的钱,装作外头玩得很开的样子。筠莎全然不知,对他百依百顺,爱得要死! 柯秒摸过这个混混的底,顺水推舟,打算在这上头做做文章,找个“好日子”一举就把筠学瀚的老脸踩脚下蹂躏得渣儿都不剩!估摸这一脚踩下去,奄奄一息的筠学瀚说不准也就“送走”咯…… 所以说,柯秒这段时间全然“按兵不动”,任筠莎造她的大孽;筠莎碰见他就是最恶毒的话骂他,逼他主动提离婚——筠莎怕就怕她老子,她是不敢主动开头的。柯秒表面还是那么“谦弱”,总说“办”,但一直没实质行动,等得就是“最好的那一天”。日子对,这颗“炸弹”才足够爆,能“确保”把筠学瀚“送走”——嗯,柯秒从来都有耐心,等得到那最毒最地狱的时刻…… …… 这天深夜,筠莎和那个小混混又鬼混烂醉倒在一间酒店高级套房里。 鼻尖好痒,她不耐烦地用手一呼,忽然手腕就被什么一抓,筠莎惊醒,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十分可怖的鬼脸!“啊!!”这声尖叫也足以将一旁小混混惊醒,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他已经如一只毫无分量的瘦皮猴被壮汉拖下闯,整个身子撞在一只被上了嘴夹的比特犬跟前! 比特犬是世界公认的第一猛犬,由美系斯塔福犬和斗牛犬培育而来,其凶猛程度不亚于虎、狮、豹等凶猛的野生动物,被誉为世界上战斗力最强的犬。 它们有着绝顶聪明的脑袋、强健的四肢、顽强的意志、惊人的耐力,且比特犬皮下没有神经末梢,痛觉神经不敏感,一旦咬合任何东西便不会松口,即使它们在争斗的过程中丧失了战斗力也不会与咬合猎物分离,由此凶猛情况和战斗力都是排名第一。 小混混这见识还不认得它哩,但,如此近距离,只看它那近乎呆滞的“死亡凝视”,以及不断传出的黑地狱式呼噜声……早吓得魂飞魄散!人将晕未晕。 筠莎则被,还不止一张鬼脸——两张鬼脸一人捉她一只胳膊,凶狠扯着她头发,拖到这张上头写着“厉”字样的鬼脸跟前,筠莎惊叫哭得啊…… 这人坐在沙发边,弯下腰来,“再哭,我卸你一只胳膊。”眼见捉着她左臂那人就要开始用力了, 筠莎哪还敢哭,憋住! 这人似才舒服地舒口气, “下面我说的每个字,都得清清楚楚记着并照做, 一,不能和柯秒离婚,” 哪知这一说,筠莎立即抬头,“你们是柯秒找来的……啊!!”这声惨叫才凄厉!左臂那人只用了半成力吧,她这左肩头估计是脱臼了,不够还算幸运,这要再多两分,真这只胳膊就卸了。 “我让你说话了吗,我只让你记住我说的每个字并照做,嗯?” 筠莎这娇气的人,如何受得了这样,不过,她绝对是感受得到右臂这人手劲儿的呀,哭死地还得直点头, 这人也点头, “以前和他怎么处,今后还跟他怎么处,只当没有今天这回事……”这人又提到了几点,不过最重点还是,你就是死,也不能和柯秒离婚! 最后,也才到了筠莎深觉最可怖的时刻, 他指了指小混混那头,食指稍往下一落, 那边, 比特犬的嘴夹被打开,接着一幕,简直如炼狱! 比特一把咬住小混混的一侧头发,生生扯拽下来!连着头皮……将晕未晕的小混混算是彻底晕死过去,也不知是先吓死的还是先疼死过去的…… 筠莎吓得大张嘴只剩出气了, 再次听到这人的平和声音, “不听话,或者,因为这件事去找柯秒的麻烦,下次,它再摘掉嘴夹,就是他的调你的必了。” 筠莎白眼一翻,也晕死过去。 …… 这边,易惺久言都站在多多身旁,全程观看了那头“警告”的一切。 要平常,最爱玩笑的久言肯定要笑语几句,“你是喂了黑子吃了啥,它真做到只扯头发就完了?” 可这会儿,不敢。笑都不敢。 因为多多很严肃,很把这件事当回事。 柯秒, 这人他们也算记住了。虽说多多并未明言为什么要管到这个人的婚姻上,但,多多此时的态度足以说明“这个人”的重要性——不能轻慢待之! …… 这下好,柯秒肯定也疑惑,筠莎的态度忽然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转变! 不仅明言坚决不离婚,而且,变得,非常怕他——哪怕柯秒向她走近一步,她那种恐惧,吓得往后直退,如果在墙角,那就是要往下跪!好似他是魔煞恶鬼,瞬间能吃掉她! 柯秒也是好笑,不过她这样神经病的表现对他的大局而言真无大碍,不值当放在心上,从始至终,这原本就是颗复仇里的臭棋,柯秒哪里会去在意她的精神状态。 哎,看看,都是多无心无情的人呐…… 3.66 话说驾驾在西京,梅帅还真把他当儿子管束照看着,当然起初,驾驾怎么可能那么服帖就服他的管? 周末,校门口,钟兴的车早已停靠好久,等着驾驾。 好远看驾驾出来,钟兴就迎上去,扶着他胳膊往车边走。驾驾笑着抬手绕过他扶着的手,“哥,我不跑。”钟兴可不敢掉以轻心,这小子好几回都没接成功,看出来了,他队伍大得很,有时候钟兴都觉着是不是这整个学校,哦不,是这一片都是他的人!真是一眨眼功夫驾驾就不见了,掩护得真叫好! 就算上了车,钟兴亲自坐在他身旁,钟兴都恨不得把他手捉着怕他跑了。 “这是去哪儿,不回家呀。”车行路线是往城外走,驾驾问, “今天去靶场。” “哟,那敢情好,我能试试嚒。” 钟兴这才笑起来,“肯定得让你试,还得看你是不是当冰的苗子呢。” 驾驾情商高,心里“不稀罕”,面上就是笑笑。 钟兴是了解这小子,心高气傲着呢,“我知道你不稀罕当冰,可这该是每个男儿心怀的志气……”钟兴本来就是搞正工的,很会说。 驾驾也听着,忽转头问他,“你为什么当冰。” 钟兴也把他当弟的,直言不讳,“也不怕你笑话,我就是崇拜巳令这个人坚决选择当他的冰。” 接着钟兴感慨良多又激昂崇敬地说了许多梅帅故事。 “梅帅出生将门,他天生即是将帅之才。你晓得世有多少名将空有武略,极少勇智双全,咱们巳令即崇尚‘智而不暴、勇而多谋’,当然这也是他深得梅家真传。巳令就曾给我们讲过他老祖宗梅翦的故事……” 梅翦确实为举世无双一代名将! 梅翦一生征战无数,着实做到“智而不暴、勇而多谋”,在当时杀戮无度的六国时代显得极为可贵。 灭楚一战中,秦王首先启用李信攻打楚国,可是轻敌的李信惨败而归,没办法,秦王只好亲自去请梅翦出马。梅翦是个聪明人,很快就从命,但有一条底线,那就是坚持要六十万大军!要知道,六十万大军是当时秦王所有的家底呀!另,出征前,梅翦还让秦王赏赐他良田和豪宅,说给自己和子孙。而且大军行至函谷关后,梅翦再次上书要求秦王赏赐良田和豪宅。 这就不禁要问,他难道就不怕众人说他是个贪图富贵名利的小人吗?嘿,这就是做人的智慧了。想想啊,60万大军对于秦王来说,几乎是所有的家底,如今全都捏在梅翦手里,如果他要反,秦王放得下心、拦得住吗?所以,梅翦这样做的目的只为向秦王表达绝对的忠心! 只有自毁盛名才能打消秦王的猜疑,安心打仗呐。古代君臣之道莫过于此,所以就算撕破老脸,不顾名节也要这么做。更可况,灭楚是一场苦战,天知道要打多久,如果一旦失去信任,被猜忌,很可能前功尽弃,一切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驾驾听钟兴讲述这些,再听得不少梅帅在之后大小血战中的权谋与智慧——这可不是影视剧中的情景,都是扎扎实实血雨腥风里拼将出来的战绩!……驾驾怎么会心中不对梅帅暗生敬意! 而且,来到了靶场,远比驾驾想象中壮阔波澜得多! 这才是“雄兵百万,饕餮演练”之势, 占士们各个如神兵降临,不仅枪法奇准,武艺无敌,最重要他们各个对梅帅的绝对崇敬与钦服! 当然,真正有没有板眼,还得看梅帅亲自上场, 这是驾驾亲眼所见,他指导狙击手百发百中!——事后,驾驾才得知,梅帅本就是个极厉害的狙击手,他最擅长老式莫辛纳甘M/28-30步枪,最牛的是这支步枪上并没有安装任何瞄准镜,他只依靠枪上的机械瞄具进行瞄准。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在面对阳光进行射击时,射手不会因为瞄准镜片的反光而暴露自身位置…… 这天后,明显驾驾对梅帅的态度要转变许多,这是真心服气! …… 又到周末,梅帅晓得驾驾学校才考完一个重要的调考,特别空出下午这个半天亲自来学校接他到小蚁山庄吃羊肉。 老梅吃羊肉才没那么小家子气, 全是西京古来的名菜,“白菜炖羊肉”+“栗子烧羊腿”。 梅家的小蚁山庄每年都会请崇明的农民代养40头“崇明白山羊”专供做这两道菜:“白菜炖羊肉”将崇明羊肉丰厚的油脂感与冬季白菜特有的甜味共冶一炉,充当了“吸油机”的白菜,此时比肉还好吃。“栗子烧羊腿”,取三斤半到四斤的一整只带皮羊腿,加香料红焖,一直炖到酥烂入味……想想都口水横流。 另,小蚁山庄的大厨还有一绝,“糖醋臭豆腐”。 这道西杭名菜呀,菜单上最好隐姓埋名,或者不隐其姓,把名字埋埋好。因为臭豆腐滋味,人皆有预期,酸甜却来得促不及防,突然的甜,跌宕的臭。甜得意不意外?臭得惊不惊喜!臭甜臭甜的。好比水浒传里的好汉相见,恶斗才两三个回合,忽有一方托地跳出圈子,问一句:“好汉可是山东呼保义及时雨宋公明宋哥哥?”然后纳头便拜。 驾驾他姐从前在小蚁山庄就极爱这道复杂口感菜肴,她曾经初尝之时,就用金长林先生一句话总结过,大意是最爱“夹杂在别的东西里的甜”,这种夹杂在严密逻辑里的反逻辑,出人意料又回味无穷。 果然是姐弟,驾驾也大爱这道菜,吃得尽兴。忽来了个电话,梅帅也关注到,谁呀,他姐来电了呗, “真的!已经到了吗!”驾驾拿着筷子都起了身, “到家了,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那边羊说, 是呀,难怪驾驾这么高兴,因为本来羊说因工作这周不回来了的。 “我在……”驾驾望向梅帅, 梅帅筷子一挑,“跟她直说,钟兴已经去接她了。” 3.67 羊一来还是挺高兴的,指着弟弟,“他还老实不,” 巳令瞅她一眼,“比你老实。” 羊听了依旧笑得像朵花儿,扭头看弟弟,“要听话,好好学习。” “嗯。”弟弟也乖巧点头。巳令看出来了,她还真有个姐姐样儿,管得着个人,这小混球很听她这个大混球的话。 当然驾驾也看出来了,他姐还真大小通吃,这老梅也着实拿她没辙。她一来“管得真宽”,巳令每晚几点睡都管,“你呀,还熬夜,难怪上火……”自她看见老梅嘴巴旁长了个火嘴子就开始叨叨。老梅也教训她,从脚上穿的高跟鞋到贪嘴只吃辣的,羊只管嘟嘴,可照样不忘叮嘱他少“身先士卒”……老梅呢,她来了,自己就少吃好几口了,她爱吃的,又想让她吃又怕她贪吃,哎,反正尽盯着她了。 晚间,羊要了辆车说这边离玉山近,想带驾驾去兜兜风。巳令叮嘱了半天,找了辆扎实的越野给她,“十点前必须回来啊,开车千万小心,别尽顾着说话。” “好。”羊像个另导反倒朝他招招手,“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驾驾兴奋去瞧车了,正经战场越野呀!巳令随她走到一旁无人处,真还没反应过来呢,羊突然跳上他身像只大马猴,重重朝他脸颊亲了一口!“谢谢你!” “哎呀,胡闹啥!”老梅像发火,羊才不怕,抱着只撒娇“又没人,我就是想谢谢你嘛,驾驾可是我唯一的弟弟,你可得好好教育他,听见没!”还使劲儿晃。老梅真怕她摔地上,只有抱好她,“他今后比你有出息,你呀,该好好教育好你才是。”羊挨着他脸庞,单手捧着,“他好我就真的放心了……”老梅抱着她走来走去,又像哄孩子一样叮嘱好多,羊特别乖巧,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直点头。 望着越野稳稳开出去,许咨存笑,“您怎么给她找这么辆车,她开着不重啊,” 巳令摆摆手,回头往里走,“你以为她会一直开,瞧驾驾那孩子眼睛贼朗的,她说上山兜风,其实就是想给驾驾开,叫这小子过过瘾。没事,叫驾驾试试手也好。” 许咨存真是佩服,巳令把这姐弟两孩子瞧得透透也真是宠上天! 不过,许咨存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么美好的夜晚生生还是被破坏了。 果然不出巳令所料,车开出去没多久,司机就换人了,羊是宠爱弟弟,她这也是奖励弟弟最近听话,任他一点小撒野。 这车,对驾驾有难度吗?什么样的超跑怪卡驾驾没玩过,只不过它属于不对,多了份神秘感罢了。 驾驾开得快而稳,羊也放心,车窗开着,迎风发丝飘扬,尽情呼吸着山里夜空下最清新的空气。 到了山顶,驾驾在最佳视野处的空旷位置停稳,“姐,”像小时候一样张手腻进姐姐怀里,羊翘着腿微笑着一副慈爱轻轻梳抚枕着自己腿上的弟弟的短发,“驾驾,如果能当冰可再好不过了……”讲述自己的放心, “我知道,就是不对规矩多……”驾驾也倾诉自己的真实感受, 羊拍拍他脸蛋儿,“你就是得有规矩束着,人呐,不吃点苦怎么能成长?不过话说回来,等你走过这段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了,你就可以成为‘规矩’的制定者……”羊还像模像样教导她弟弟,哎,她也就“电筒只会照别人从来不照照自己”,那会儿老梅何尝不想叫她也下下不对多成长,她受得了吗! 晴朗的夜空,温柔美丽的星星,眼下一片安静祥和的万家灯火,姐弟两相依相偎说着体己话,多美好!偏偏这时候……所以这也是叫羊格外接受不了的!简直一下从天堂堕入地狱的感觉…… 他们的车门突然被拉开! “下来!” 几个武差拿着电筒直指车内! “你们干什么,”驾驾当然要保护姐姐,双手把羊护在身后, 一只电筒直接照在他脸上,驾驾蹙眉稍往旁一侧脸,这坚毅冷酷的模样真不似少年! “你是王驾驾?” “是。”驾驾也爽快承认,自己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到哪儿都不会躲闪自己是“王驾驾”。 “好,”那人接着出示了一份“戴捕书”,“你涉闲伪造……被依法戴捕……” 羊简直不信!她冲到弟弟前面再次像老母鸡一样把驾驾护抱在身后,“你们胡说!他才多大怎么会!……” 人家不跟她废话了,上来要拉扯开她把驾驾拽出来,“别妨碍我们执行工五,否则你也会涉闲……”羊当然死也不放,尖叫撕扯,她怎么可能叫人这么带走她的弟弟! “你们他妈放手!别伤着她!我跟你们走!”驾驾肯定一身怒意,最主要他们拉扯了他姐!——这也是羊头回见到这样的驾驾,驾驾忽然转身紧紧握住她双肩往后一推放,“姐,别担心,我跟他们去看看。坐这儿别开车,你给老梅打电话,叫他们上来接你!”是命令,是稳沉,是一个真正男人的决策与关心! 驾驾转头就下车跟他们上车了,羊肯定跟着下车,哭得啊“驾驾!”驾驾在车里还在喊,“别自己开车!”车开走,羊哭着跟着跑了好几步……车里的驾驾担忧回头看着直至看不见她,再回头,驾驾的眸子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怒火…… …… 梅粒回来也是听说父亲带驾驾去小蚁山庄吃羊肉了,高高兴兴也往那儿去了,路上,给钟兴打电话问山庄酒够么,又听说羊也回来了也在那儿,更高兴!想起来特别给她做的一套蜜蜡麻将牌小把件还在自个家,特意绕道回去一趟拿上了才开车往小蚁山庄奔去。 来了一瞧,父亲说她姐俩上山兜风了,梅粒笑得也像花儿一样,嘿嘿,让他们玩好。父亲见到这套麻将把件,当然还得训几句,“玩物丧志!”不过没给扔出去就不错了。 爷俩聊了些筠务,本来一切都祥和, 这时,巳令并不常用的那只手机响起来了。 3.68 梅粒看见父亲脸色都变了! “什么!好好你别哭,就在那儿坐着等听见没有!……”父亲走到门前挂了电话,梅粒一直紧跟着急的啊,“是羊儿吗!出什么事了!” 父亲眉头蹙得紧,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思量,再喊道,“老许!”门外的许咨存推门进来,“巳令,”见他父子这样,许咨存也是疑惑。 只见巳令指指儿子,“你现在和他一起去玉山瑞凌顶把羊儿直接接回家,然后叫钟兴备车,我去州府一趟。”再看向儿子,冷静地说,“驾驾被差方带走了,我估计还是和程春儿子那件事有关。”眼见着儿子眼神一戾啊,那就是要活剐一个人的样子!巳令指着他,“我叫你把她接回去后也是叫你在家老实呆着!这件事我来处理,你要再敢轻举妄动,梅粒,我警告你,这次我绝不饶你!”巳令口气也很冷厉。 “是。”梅粒唯有一点头。 巳令沉着脸走了,许咨存走过来拍拍他背,“放心,你看看巳令那脸色,这次他也很生气,会妥善解决的。咱们还是赶紧去接羊儿吧。” 梅粒一抹脸,“稍等。” 梅粒走去冰箱边,将刚才他才腌好的一小坛子小番茄从里头拿出来,许咨存也赶紧走来把一旁小保温箱打开,梅粒将小坛子放进去,又夹了几块冰块里面。这些,本来是冰镇着等她回来吃的。 梅粒提着小保温箱往外走,走几步后对许咨存说,“许叔,咱们先不回去,你跟动物园打声招呼……”许咨存听了后一拍脑袋直点头,“对对对,让她看看老虎,分散分散注意力。”赶紧掏出电话安排起来。 哎,看这为了她呀…… 可,许是你为她做得再多,待到真见到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羊,就甭说梅粒了,许咨存都心疼地直摇头,这要真是程春“做得好事”,也太不地道!您再大的理儿,这么不依不饶下去…… 一路上,梅粒抱着她不松手,也不说什么……说什么呢!驾驾没给她领跟前来好好儿地还给她,说什么都是白说!就是不时梅粒会低头要么拇指抹抹她的泪,要么亲亲她额角,梅粒脸色始终沉得可比阎王还可怕。 动物园又是个不同寻常的不眠夜。 还在这只虎王似认得她了,她一来也醒了,就在笼子里她跟前不停走来走去,也跟没办法似的,不晓得说她什么好! 她呢, 跟个泄了气的泥娃娃呆坐那儿,也不大声哭了,也不一直问我弟弟到底怎么了,不吭一声,就呆望着笼子里一个点,眼泪还在不停流。 她的内心世界也好解读,就是委屈呗,怎么就可着劲儿紧她一个人欺负呢!我叔儿坐牢了还不够,非把我驾驾也抓进去…… 梅粒就坐她一旁,手里端着冰镇着鲜红看着就叫人流口水的糖腌番茄,一手拿着小勺,喂她嘴边儿了也不吃一口。梅粒啊,这心啊,活这么久哪有这一刻这么……他也盯着笼子里那只老虎,真想把它放出去咬死那程春! 这时,站后面的许咨存手里挽着的她的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许咨存摸出来,瞟了一眼,上头闪烁的是“梁迷信”三个字——以许咨存的阅历,加之他对羊的了解,他猜测或许这人是——梁相吧,但!梁迷信?他又不敢瞎猜了。——哎,要命吧,这位不是梁相是谁!原本她手机里的备注规规矩矩是写的“梁相”,可自打她看他又拜佛又烧香的,就改了。梁迷信?该死的王羊啊…… 可现在,就是这个该死的王羊能把所有人的心潮都掀翻,不得安宁! 电话到她手里,对面的梁相只听到她熟悉的呼吸声就开了口,“羊啊,还没睡吧,我跟你说啊,今儿你带走的那个药别抹多了,小指甲盖儿一半,千万记住咯……”原来梁相记挂着,还是上回她受的那点轻外伤,给她配置了最新的抹药,今天确实才换药,怕她不熟悉剂量。 哪知,羊这头“哇”得就哭出来,“还抹什么药!死了算了!”哎,她这会儿绝对是“你越关心她越多她越来劲儿”,总不如像梅粒这样“冷处理”,她还消停会儿。 可想而知,那头还在看文件的梁相得给多惊着,眼镜都取下来了,“怎么了这是!你慢慢说!” 她说个鬼哦,电话直接挂了!你说她冲梁相发个什么脾气,还真不是无缘无故, 王羊又不是个傻子,她弟弟上回关联程春儿子“失踪”那事儿,她还记着呢;她自己又在梁相近身待了这么长时间,再不关心正事,跟她弟弟相关,她对程春的来头也留意了些吧。 这个程春就是梁相意思空降来西京的! 所以,她这会儿的“迁怒”还真不能说没出处儿,哭得更厉害了! 梅粒回头看了眼许咨存,许咨存口型说了句,“可能是梁相。” 梅粒眼更冷,放下番茄罐儿,抱起羊儿,就顺着笼子边走,低头说了好多,当然也只能是抚慰的话儿……那只老虎几乎与他同步,就在笼子里一同走,一同转头…… 好吧,梁相是懵了,眼镜是取下来看了手机会儿,本想再打过去,一想她一发脾气那性子——抬手把手机递给了江联,“你再打给她试试。” 坐在他左侧的江联一见这情形也疑惑,明显羊是突然挂断了电话,“怎么了,”也不了解事情经过,只有问问, 梁相扶额,也是焦虑得很,“她哭得很厉害,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要再看见是您电话……”江联都不敢往下说,要再看见是您电话她不接怎么办, 梁相合眼,有些不耐了,“那就用你电话!” 江联赶紧拿起电话打过来了。 羊的手机再次响起, 许咨存再拿起一看,这回上头注明得清清楚楚,“江联”。 这次许咨存直接接起,“喂,” 江联一听是个男声,还一警觉,“您是……” “江助您好,我是许咨存。” 3.69 许咨存向江联说明了情况,挺严肃,搞得江联连连“知道了知道了”。 羊毕竟从前在梅帅身边工作过,许咨存说请她过来吃顿饭也说得过去,主要是羊现在发脾气的主要原因搞清楚了,这些都在其次了。 这头许咨存跟江联的通话一结束,他自己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接起一听,高兴地直往羊那头跑,“驾驾回来了回来了,再放心啊……”钟兴来电,巳令和驾驾已到家。就甭说羊这头终于活过来样儿了。 这边羊和梅粒赶回家, 一进门, 见巳令坐在小沙发上,驾驾站在一侧看向前方。 羊快步走向弟弟,抱住“怎么回事啊!” 梅帅抬头,脸色沉着,“你老实跟你姐姐说,” 驾驾抬手框住姐姐就要往外走,梅帅一拍沙发扶手站起了身,“驾驾!你现在的方向是错的!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抱负的好孩子,你资质非常好,也完全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抱负,而且,当前你的能量就不小!所以,别看程春目前在你身上没找着个实在证据,可我相信,你着实有这个胆子能力在操控这件事!可它是错的呀孩子,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做这件事,毕竟是错事呀!驾驾,你和你姐真都不是平常孩子,你们聪明,身上有灵气儿,有旁人无与伦比的天资,说实话,谁遇着会不喜欢,当然就想护着你们越来越好,但也需要你们自己心中有正气呐。特别是你,驾驾,你还这样年轻,人生真正都还没有起步,难道眼见着你在走错路,咱们,咱们就任着?”梅帅字字诛心,真正痛心疾首啊! 羊在教育弟弟这件事上不糊涂,她听得出好赖,立即也变了脸色,甩开了驾驾的手,“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实跟我说清楚!” 驾驾本就服了梅帅,加之他这番“真挚之言”——驾驾出生就丧母,一小在父亲的散养及姐姐的宠爱里长大,还未成年,又家遇大变故,父亲坐牢,从荣华里坠底,全靠姐姐一人“不降档”地悉心培护,说实话,还真从未有梅帅这样一个“严父”的形象出生在他的生命里! 正如梅帅所言,他何尝不有抱负,他有超常的天资,他现下确实能量就十分不小!——出什么事儿了?事儿还真不小! 驾驾现在手握资产百万,有一个极其完备的“高中全学科作弊系统”你信不信!你还真得信!从像程一林这样的学霸提供答案到传输答案到交易答案……最难能,听见梅帅说的没有,程春还找不到“切实关联”到他身上的证据!也是,程春这次又着急了些,为人父啊,一碰到爱子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容易失了冷静! 自上回“一林失踪”,程春肯定极留意起儿子的动向,但肯定也不敢再“明目张胆”,暗地里调查。这一细查起来,真很吓程春一跳!一群半大小子,心机,组织能力,包括“分赃”都如此“精密细腻”……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幕后就是这个王驾驾的孩子是“终极操盘手”! 说程春这次着急了,也有他在家和儿子再次爆发“大冲突”给激的,怕儿子再次“投向”王驾驾,急于先将驾驾控制住!……所以,就程春那轴性,梅帅如此“轻易”地能把驾驾带回来,梅帅也看出来尽管程春多么愤怒地“指摘”驾驾,但终究一个切实证据都拿不出来,只得放人。 驾驾终究还是最在乎他姐的,当着他姐的面就算他心里服了梅帅之言,还是说不出这一切的。梅帅也没再逼他,把羊招到一旁小声说了这一切。 你看看羊听了啊……那又是瞪眼,又是咬牙,又是恨恨看向弟弟,最后,还是抹泪……“姐,”驾驾是彻底软了下来,他姐跟前他来不得丝毫虚假,瞒她这么长时间已经够“重罪”了,驾驾求姐姐的样子,恨不得跪下去…… 羊却这会儿一点不心软, “跪下!” 扑通,驾驾跪得干脆! 羊哭着指着他,“你发誓,再不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否则,否则……你拿我的命发誓!” “姐!!”这一听,莫说驾驾,就是梅帅都恨心地打了下她胳膊,“胡说什么呢!”一直做不得声的梅粒也着急地上前一步, 羊犟啊,她被打了一下也不回头,直指着驾驾,“你发誓!你发誓呀!” 驾驾红着眼抬头,举起右手三指,“我对天发誓,我要再做叫我姐伤心的事,我该死,死不瞑目!!” 羊哭得啊…… 梅帅叹口气,梅粒眼睛也有点红,他太心疼他的羊儿了…… …… 好,还有人得给她出气! 这边,程春正烦躁,忽金中敕令下来,紧急将他抽调去燕川治理堰塞湖!调令还不止下来一道,连来三条,看似紧急得恨不得他当晚就动身! 程春也是焦头烂额,一家人从前都是他到哪里随迁到哪里,今次到了西京,完全搁浅了:儿子不跟他走,非要在西京继续读完高中;老婆肯定更担心儿子,也说西京条件最好,不走,就呆这儿照顾儿子! 程春的意思当然是趁此机会带走一林也好,且不说王驾驾被梅家罩得死死的——你晓得巳令直接来要人,程春何尝没有“胆大直言”,“您一向公正不阿,不能这么包庇一个孩子,不,他比一个孩子还可怕!”巳令当时就怒了,“他就是一个孩子!而且我还告诉你,他是我的孩子!他就算有错也只有我来教育,轮不到你处处防贼一样紧盯着他!”——且,仅就王驾驾这个人而言…这是个什么孩子啊,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恶魔,看他把一林迷惑得……一林为了他,他这个爹都不想认了…… 说去燕川,看似还升了关,其实,那个荒蛮的地方,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程春堪比“家破人亡”支身离开西京远去燕川……其实这个结果,根本平息不了梁相怒火,但,他毕竟为相,不可能太感情用事,不过像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当即就处理了谁谁谁,西铭一生,真的尚属首次! 3.70 驾驾把自个儿家底都交出来了,着实惊着羊了,这…这小子怎得了得! 驾驾依旧跪姐姐腿旁,两手搭他姐膝盖上,摇,“姐,我一开始真只弄得好玩儿……” 羊有气无力,“我还操心个什么劲儿,你这么能……” “姐!”驾驾抱着姐姐的腿开始哭,真哭。刚儿当着外头那些人,他发那样的重誓,眼睛那样抠红,都没掉泪!这会儿,只跟他姐两人,绷不住了,羊的态度叫驾驾怕极了! “姐,我再学好,绝对绝对不沾这些了,你相信我!我好好当冰……”看见弟弟哭成这样,羊也跟着哭,她抬手狠狠揪他的脸,都揪红了,“你这是要坐牢的呀!你爸爸已经在牢里了,你再进去……你这是要逼死我呀!”“姐!”驾驾哭得跟孩子一样。 门外,梅帅和儿子哪里又放心得下!晓得这姐弟两私下还得闹心阵儿。 梅粒手都握住门把了,梅帅摇摇头,“让他们单独待会儿。” 梅粒手就不放下来,听父亲的话等了一会儿,实在听里头羊的哭声揪心,“不能这么紧哭了,眼睛都哭瞎了。”开门快步走进来,也蹲下来,握着羊的手,“没那么严重,哪里就坐牢了?那还得了!放心啊羊儿,我刚才赶紧地也去了解下,咱驾驾这些钱里头大多还属于劫富济贫呢……” 梅帅就站在门口也没进来,不过听儿子说得这些话也是直摇头:完全胡诌!可眼下又能怎么办,不这么哄劝她,真任她哭瞎? “真的?”羊泪蒙蒙抬头,梅粒连忙伸手过去心疼地抹泪,“本来他赚得就是些不学无术的富家子想投机取巧的钱,然后也给一些贫寒的学习优秀的孩子添了些补贴,道义上也没大错儿……”梅帅都叹气了,他这也是不得了的儿子啊,愣能把黑的说成白!“就算有误伤,咱把钱都退回去就是……”一听这,羊赶紧把驾驾这些家底儿全推出去,“都退了都退了!”梅粒也立即接住,“好好,都退都退!这你再放心了吧,没事的,”小粒蹲那儿轻轻拍她的手,仰着头,多用心地哄啊,“你想想,这次未尝也不是件好事,能叫驾驾起码知了分寸,是不是呀驾驾,”又扭头给驾驾使眼色,驾驾再次哭腔,“姐,我真的知错了!”哎,这才把羊姐儿哄好哟…… 好了,正如小粒说,没这茬儿驾驾的“思想问题”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肃清”,这下好了,驾驾终于能“干干净净”真正一心一意走正途了! 反正驾驾的职学马上也毕业,早几日离校也符合规定,羊是亲眼所见驾驾的“程序走完”全部办妥,才安心返都的。临走前捉着驾驾的手又好一番嘱咐,“你正式入列那天我肯定要回来看着的,然后,你穿上菌置咱们还得去给你爸爸看看……”羊眼中泛着泪光,这才是她多大的欣慰啊! …… 羊回西京这几天,柯秒的家里也在经历大事。他姐快不行了。 万年河畔的清漪园是现今保存最好的皇家林园。当年耗银480余万两。园内以天朝古代神话中“海上三仙山”的构思,在万年湖及西侧的两湖内建造三个小岛:寒湖岛、团城岛、藻鉴堂岛,以比喻海上三山:蓬莱、方丈、瀛洲。 清漪园的总体规划以西湖为蓝本,同时广泛仿建江南园林及山水名胜,如凤凰墩仿太湖、景明楼仿岳阳楼、望蟾阁仿黄鹤楼、后溪湖买卖街仿苏州水街、西所买卖街仿扬州廿四桥等等。园内的主体建筑为大报恩延寿寺,并有一条长达700多米尺的长廊,其建筑与装饰绘画都相当精彩,极具艺术价值。 他姐,也就是元?独女裴青娅自查出患胃癌一直就住在这清漪园延寿寺,几乎足不出户,也鲜有访客来访,裴青娅本就好清静,这下更是“与世隔绝”一般。 现下,裴青娅最盼着来的,就是弟弟柯秒了。前也说过,柯秒对父亲和姐姐态度都淡漠,但人都这样了,还计较些什么呢,毕竟血缘关系摆那儿,柯秒也常往清漪园多走走叫他姐多称心如意地看看他。 裴青娅确实已到油尽灯枯之时,再说这病,基本上吃不进什么了,不过这几日有柯秒一旁陪着,竟也勉强张嘴吃几口,也足够叫人欣慰了。 “秒秒,”柯秒才将她只吃了两口的乌鸡汤泡饭放餐盘侍者端走,他姐唤他, 柯秒回头,“嗯,”应一声。 柯秒这会儿有“这耐烦”,除了看在血缘的份儿上,也有这两天受羊的影响。 羊那头因着驾驾的事儿回头来还不是跟柯秒“哭诉”了的,她反正是多大点事都闹得水响。这点上,柯秒倒和梅粒说了一样的话,“这件事爆出来对驾驾来说未见得是坏事,这孩子看来能量忒大,不这么收收他以后还敢干更出格的事。不过你也是惊吓多余,在梅家的地界儿还能叫他坐牢?这不笑话,也太扫梅家的面儿了。” 不过通过羊这一“哭诉”啊,柯秒也受感染,羊对弟弟的爱护,移想到他自己的姐身上……也会心软。 “秒秒,”又喊了一声,还伸来手, 要从前,柯秒绝对视而不见,这会儿,就算还是有些僵硬,但毕竟还是把手递出去了, 姐姐两手都过来捉着他的手,“姐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就一件,太早离开咱爸了,不能再尽孝……”说着说着哭起来, 柯秒拿起一旁的帕子递给她,“你好容易有些起色就不想这些了,” 姐姐捉着他的手更紧,恨不能放在心口,“我知道咱家亏欠你和你妈妈太多,秒秒,其实我那会儿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姐姐真正向她倾诉了一切,无非还是挂念他父子关系在她身后得不到改善, 柯秒没有再吭声,只有时会轻轻点点头。——看他姐挂着泪含笑的样子,确实,得到多大的宽慰呀。 3.71 柯秒从延寿寺下来,走廊上排满鲜花,全是最新鲜的嘉兰及小飞碟等名贵百合。柯秒本没在意,走至拐角处听到两个女孩儿在那儿小声议论才稍停下脚步。 “这些花儿真美!” “再美也稀烂,拿情人的花送给老婆,什么玩意儿,” “嘘,你真不要命了!说这些,” “我不只跟你说么,难道不稀烂,老婆都快死了,还用情人种的花来膈应人。” “哎,也是,咱青娅主儿这些年是住在延寿寺超脱世外了,不计较佟先生外头这些花花草草……不过这个梁善算是跟着佟先生最久的了吧。” “所以说女人贱起来不分出身高低,她不就仗着是梁相的独生女……” 柯秒往前走了几步, 站住,又回头看了眼那些娇艳的花儿——眼色可沉。 当天下午, 真是惊着多少人的眼, 这些个多么美丽的花儿啊,全集中在清漪园最显著的南亭青石空地烧了个精光!并,清漪园內侍处下文,再不准裴姓以外外姓人送任何东西进来!——多少人内心一惊,岂不包括佟话也不能…… 当晚, 柯秒在姐姐这边吃完饭,掀帘出来,望见佟话站在外屋、似等着他, 柯秒还客气一微笑,“哟,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吃了没,” 佟话也微笑,“在宫里陪父亲已经吃过了,你吃好了么,咱们去外头走走吧。”柯秒轻一挑眉,随他走出来,二人就在月夜廊下边散步边聊。 “你晓得下周梅小兵会来都受封吧。”佟话说, “嗯,他这次又打了个漂亮仗,该得的。”柯秒应, 佟话微笑点点头,“所以父亲决定授他武相位。” 柯秒一下止步! 武相?! 是呀,如何不叫柯秒吃惊至此!如果一旦这个“授令”公布下去,估计也会轰动朝野吧。毕竟,“武相”一职已经停用近六十载——严格说起来,梁西铭现在任职的是“文相”,不过“武相”一直空白,所以才显他大权独揽——一旦再次启用“武相”,则意味权责二分,那可谓梅小兵今后将与他平起平坐!——梁西铭怎得愿意? 柯秒轻轻摇头,“梁西铭不会同意的吧,” 佟话望向前方沉口气,“由不得他不同意,”他背手继续往前走,“所以说世人的眼往往尽被无知所蒙蔽,父亲始终是睿智的,等这一天,也就是个时机缘故罢了。” 柯秒依旧停那儿望着他——他这话什么意思?世人都以为元?“儒弱”,都是他这个“元?女婿”大权在握,幕后指挥。其实,都错了?真正父亲才是“韬光养晦”,精于“帝王纵横术”……柯秒跟着走上,不管如何吧,他参和不上这些事,谁是幕后只要不损了他裴家,柯秒也管不着。再说,就算父亲“隐霸”,你佟话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聊了会儿这些大局,佟话再次慢行,突然轻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柯秒浅笑,晓得他为什么,“哟,该我道歉吧,可惜那些花儿了。” “是我疏忽了,这些花……” 柯秒停下,扭头看他,笑容掩下,“我想带我姐去个地方,” 佟话也望着他,情态始终平和,“好,” 柯秒有些嘲弄,“你先听我说完再答应不迟。”他望向刚儿烧花的南亭方向,眼中有冷厉,“我想去尘落巷,一把火把‘雪栀子’全烧了,让我姐去赏个火景儿。”再慢慢扭头来看向佟话…… “好。”佟话情态不变,应得还是如此平和而干脆。 …… 驾驾的事儿顺了,羊现在情绪也顺咯,又开始寻自个儿的开心。晚上她和人约好去听相声,梁相早嘱咐她家里给她炖好乳鸽汤,一定回去喝了再出去玩,亲眼见下班后叫彦须送她回去了才放心。 除了乳鸽汤,还有她爱吃的小炒肉。羊爱蒸鲜,大油爆炒的菜都不感冒,但这个小炒肉情有独钟。当然了,相府为她独做的这道“小炒肉”,选肉可精良,用的是“黄金六两”,即猪颈两边的瘦肉,嫩着呐! 如今相府都随着梁相叫她“羊姐儿”,她吃喝穿用一切都单另,比梁相不得差,万千怠慢不得啊。 回来她就是等着吃这顿饭哒,吃完就走,拿相府当饭馆儿也就她咯。 羊右腿压左腿陷小客厅的单人小沙发里耳机塞着看手机里的相声呢,一个人笑得咯咯神, “郭:帝哥,我希望天下和平,天下百姓们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没有战争,行吗,嗯? 帝想了想,这难点儿,咱实话实说啊,我没那么大能力,真的真的,我也不跟你说别的,你换一样行吗?咱商量商量别的。 我一摸身上带了一张别人的相片,帝哥,你看看这个,这是我师兄弟,长得挺寒掺的,搞不上对象,你给他变漂亮点儿吧。 上帝:(想了想)还是说说世界和平那事儿吧(把相片撕了) 郭:哎,你怎么把相片撕了,啊?你不同意归不同意,撕了干吗,我还留着避邪呢!” 多多回来了她都不知道。 多多这半月都在外地出差,当然她在西京遭遇的那些个委屈也听说了,不过无论西京那边还是相府这边都解决得快,又解决得好,她也正常了,就没再多事。 她那儿独乐乐死,多多也没打搅她,悄悄儿走她身后,两手搁沙发背撑着,陪她看了好一会儿。相声可没啥乐的,主要是看笑眯眯的她,看着心爱…… 她还是换下一个视频时才发现他站在背后,回头打一下沙发背“吓我一跳!”多多弯下腰来,单手撑着自己头,另一手温柔地轻抹她眉眼,“看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羊又活泼起来,自己抹眼睛,“可不,太可乐了,”像个孩子又扭头过去靠好、看下一段, 多多窝下来挨着她脸密密吻她,羊噘嘴“让人看见,”多多摘下她一只耳机,低笑亲她耳朵“那你就快点叫我亲痛快了……”正闹着,多多手机振动。 3.72 多多接起电话还没离开她,直到听到电话里的话——笑容渐渐敛了。连羊都觉察出来,“怎么了?” 多多扶着她的肩头起身,轻轻拍拍,“没什么,你继续乐。对了,我给你带回来一套蝴蝶盔……”才说呢,羊一听都跳起来了“真哒!”哎呀,这要没手机里这事儿,多多能立即抱起她就走!而这会儿多多只有隔着沙发背抱紧她又不住亲,“真的真的,小玉溪戴过的呢。一会儿他们送过来放你屋去……”这下羊更乐,多多再不舍亲了亲她,走去庭院了。 “说清楚。”多多这会儿的神色可凌厉,这通电话是来向他汇报西三巷一带忽然封路,原来是尘落巷燃起大火,且全属人为,因为烧的就是‘雪栀子’一家……多多听了还了得! 虽说他那不争气的姐因“情有独钟”佟话,为了他甚至不惜和父亲弟弟断绝来往,但,毕竟是他梁家人,是他亲姐! 谁人不晓,“雪栀子”是他姐开的花店,梁善当年学得就是园艺,着实在花卉方面很有造诣,从“雪栀子”出来的花品绝对是一流! 这会儿最叫多多忍不了的,这四境之内谁敢招惹他梁家人,敢烧“雪栀子”?诶,最不该敢的就是他,佟话!偏偏,这次他是真疯了还是咋滴,竟然公然就真敢这么……是的,他姐贱,低三下四要跟着你,但你也不能真这样轻贱她呀!你疯了烧她的花店干嘛!你这欺人太甚,欺得哪里是梁善一人,欺得是我梁家、打得是我梁家的脸啊! 你说多多再心深一人这次如何忍得了! 一声令下,哦豁,大不对黑压压将西三巷又围死一圈!——也叫多多实在想不通的,佟话人竟然还亲自就在现场?气头上的多多也想不了那些了,你在现场更好!他的人一举将佟话的车团围,使劲儿敲打爆踢啊。车里的人肯定门窗紧闭,就是不下车!人恨不得将他的车抬起来爆摔,甚至有人嚷“烧了算了!!”…… 而这一切…… 不叫近也不叫远的几个巷道外,一幢独栋小楼屋顶望那边去正好“视野绝佳”, 一个近卫在后面举着把黑大的伞, 裴青娅被毛毯裹得严实,戴着黑墨镜,坐在前面的轮椅上, 一旁,柯秒时而弯腰跟他姐说几句,“今天天气好,这边是看晚霞挺好的个地儿。” 青娅还微笑,“又胡说,青天白日的,哪来晚霞。” “你等着看就是。”柯秒也微笑。 哎哟喂,果然,不多会儿,那半边的天空被冲天的火苗熏染得……可不就像晚霞! “那边失火了吗?”青娅忧心问, 柯秒还稍仰头往那头看看,“可能吧,没事,咱们刚才过来时你也看见那边有个多大的小方对……” 屋顶上有几只挺漂亮的鹦鹉,柯秒陪姐姐逗着玩了会儿,走到一边,又往失火那边瞧, “拿来,” 人递给他一只望远镜。看来早有准备。 柯秒单手举着望远镜瞧,边瞧边笑,不知看着多有趣儿的事儿。 他姐好奇,“你看着啥了这么乐,” 秒秒回头,“这你不能看,几条狗在‘欺负’一只狗呢。”姐姐嗔他,“男孩子啊,都这么无聊。” 好, 这头,车里的佟话面对外头掀天的杀气,依旧稳坐一点不见慌乱。 “佟先生,这……”他的司机和助理常英都有些焦急,毕竟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其实,还不是实在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确实是他下令烧“雪栀子”——说来真有些“悲壮”,常英先走进去对店里的梁善说,“佟先生让你和他们先回去,今天他要在这边做点事。”当时,常英也不晓得是要烧店呀! 梁善很美,确实对佟先生百依百顺,根本没有废话,“好。”对店员只交代了几句,都先走了。 接下来,连常英都咋舌!——这么些年跟着他,佟话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物他还不知?几时见过佟先生做过如此荒唐的事!西三巷封了路,接着,开始对临“雪栀子”的所有店铺人家开始清场,做最过细的防火措施;然而却独对“雪栀子”一家门店开始泼倒燃油!…… 烧得片甲不留!真叫人摸不着头脑,这是为啥呀! 为什么?肯定也只有佟话自己心里清楚了, 柯秒说,他姐想看火景儿, 柯秒说,就想看烧了“雪栀子”的火景儿, 柯秒说,你还必须在现场! 佟话明白,这口恶气柯秒是必须出的,想要的,就是这桩“隔岸观火”…… 没什么,他配合就是。 他也预计这件事梁家不得轻饶,特别是多多,情绪难免会过激。不过事在人为,佟话肯定有预备…… “没事,再等等,”车里坐着的佟话真不着急, “他们要烧车了!”司机老陈叫起来, 佟话垂眸看了看腕表,轻言,“好了。” 果然,外头的人收了手! 常英和老陈都觉得神奇!真似劫后惊心稍定地无比敬佩看向他, 佟话抬起头,“走吧。”车启动,就算一重一重人拦着还似“不舍得放”,但,终究还是放行了…… 好吧,佟话其实也错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后招儿”起了效果,及时解救了自己——才不是!哼,他真正该感谢的,是羊!! 嗯,多多能及时收手,还不是因为羊一通电话! 羊不是要去听相声嘛,和朋友一车正往戏园子去呢,偏巧车就要路过西三巷,这边闹得一塌糊涂,堵住了! 堵车的时候,羊的舒心一点没受影响,她还想着才得的“蝴蝶盔”呢,刚儿戴头上是试了试,正好! 羊也是高兴,这会儿实在堵着没事干,就给多多打了个电话说谢谢他——其实呀,这个自私鬼,还不是有自个儿的主意,想着我这会儿“趁热打铁”谢谢他,以后他还会想着给我弄这些行头回来…… 你晓得,也就坐在附近车里的多多本来多大的火气,可一看是她的电话,能不接吗,而且这一接起来,心都得化! 羊的那种口气啊,是真心得高兴呀,又娇又软, 多多问她,“你现在在哪儿呢,”你晓得,他身边坐着的嫡系虽不敢直接看他,但耳朵里听着都心惊!多多这种柔情给过谁!嗯,到底对方是谁呀…… “准备去小计园听相声呀,结果堵这儿了,这哪儿呀……”同车的人告诉她这是“西三巷”,“哦,西三巷。真讨厌,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堵一刻钟了前头也不见挪一下……”羊肯定抱怨呀, 得嘞!这一听,多多再大的火也消了,笑笑舒服地靠向椅背,“好,保准叫你马上就挪动。” 3.73 羊这段时间快活哦,都惯着她都把最好的给她,尽情享受人生,能不身心愉悦么。 她还真是有板眼,凭借“资深票友”的阅历还混进了人戏曲“学术圈”,能跟一群“高深学者”坐而论道了, “昆曲的雅俗组接方式是很奇妙的,它把雅致的唱词和俚俗的念白熔为一炉,甚至在多少带有诗人色彩的主角边上设立了满口苏州方言或其它江南方言的丑角,插科打诨,世俗气息、市井气息浓厚,具有强烈的剧场效果。其它脚色行当也各有鲜明色彩,组合在一起既雅俗共赏又构成了多种风格节奏间的奇妙搭配。这种组接方式大致也被戏曲的多个剧种所沿用,在故意的不和谐中搭建着多重原色块的有趣关系,至今仍有进一步开掘运用的前途……” 羊那学识听懂个屁!不过在场她也频频点头,似深谙其道。 她呀,混进这个“研讨会”主要是能更接近一些名角儿,方便她“追星”,譬如最近她就挺捧荀小匀。 荀小匀是现如今的金城“四大名旦”之一, 他“文武并重,歌舞兼长,清新英爽,洒脱大方”,羊最欣赏他的“二祭”——《祭江》《祭塔》,其声高劲圆亮,以刚为主,很适宜传统青衣的唱法。 这不今儿她能来凑这个热闹,还不是听说荀小匀也会到场,结果人临时有事没到,羊自然小小失望。 “羊儿,这块腕表好配衣裳么,” “还行吧,正装休闲都能配,元气满满那种。”研讨会间歇,一些女的围着她聊天。羊啊,属于那种也挺讨女人喜欢那种,看起来很实诚,关键不小气,你看人一问起她这块腕表,她立即摘下来,这个试试那个瞧瞧,蛮随和亲近。 一些人戴了后觉着好,问她怎么买的,她也不吝啬自己的路子,“我一会儿叫老板把她店铺的地址发群里,你们有需要找她私聊好吧。”柯秒就说她只要是在哪家买过东西了,一定能和这家老板混成朋友,一,她人傻钱多,喜欢得都表现在脸上,又不砍价,被宰了还乐呵呵;再,她总等带来源源不断的新客户。柯秒说她属于“旺财”那种。 女人么待一处什么都能聊,“我最近例假不顺,喝这个有用……”互相推荐好用的, 诶,羊听着,倒想起一件事,她…好像快三个月没来例假了? 羊的体质一直挺奇特,例假来得特别不准,有时候一月来两次,有时候一两个月不来,所以她也没甚在意。这会儿一留心这块儿,再算算上回来的日子……真的快三个月没来了。 不过这会儿她还是没太放心上。当然,也绝不可能是怀孕,虽说她私生活也乱,但羊还是很注意避孕的,乱归乱,她可不想害人又害己。 这么又过了两三天, 羊这天一早起来,背上左边蝴蝶骨那儿蛮痒,柯秒给她挠了半天,她还不舒服。柯秒轻轻抚,“是不是过敏呀,今天去医院看看。” “什么过敏呀,”羊噘嘴手还努力往那儿够要挠, 柯秒捉着她手腕,“晓得你瞎吃什么了,赶紧去做个过敏源筛查,别抠!你手又没个轻重,看,都挠红了。” 羊手就捶床,“真的好痒!” 柯秒一早就要去外地出差,这下急了,拿过手机要请假。羊又阻拦着了,“算了,我自己去看,你该干嘛干嘛。”柯秒单手轻轻拍打她背骨,缓解一下她的难受,口气却硬,“我该干嘛干嘛,也得心安呐,你这样,我干得了什么!” 一上午就带她去看病了。 过敏源也查了,皮肤科都看了,啥也没有。她呢,是不是折磨人,看病的时候什么都好了,一点都不痒。 出来,她还催着柯秒去上班,“我好了,没事了!”柯秒点她脑袋,“你还是注意点儿,忌忌口,别辣的冷的直往肚子里灌。”“晓得了晓得了,走吧。”她两手推他上车,活泼着呢,柯秒也算真正放心去工作了。 诶, 她就是磨人不是! 当晚,她一人回自个儿家,背上的痒又开始了,而且这次蔓延到右边也发作,羊啊,独自一人蜷缩抱着自己的背哭啊……诶,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她一睁眼就感受背部……诶,不痒?慢慢爬起身,再细细感受,真不痒呢!她披散着发红着眼跑去立镜跟前,回头使劲儿望两片漂亮的蝴蝶骨那儿,除了稍有些红,也没疙瘩,也没斑,到底怎么回事呀! 羊立在立镜跟前,绞尽脑汁想,忽然想到自己近三个月也没来例假了——她有些慌,决定今天去妇科看看…… …… 也就在羊忐忑不安去看妇科的这天,也是梅帅进金受封的日子! 果不其然,轰动曹页! 看来这次圆艏方保密做得太好,着实给了曹页,特别是梁相方一颗重磅扎但! 梅帅被当场授予“武相”!许久不在公共场合露面的圆艏亲手将受封令发予他手上! 现场, 一开始着实有全场惊愣片刻,一时鸦雀无声的状况, 但, 接着又爆发出非常热烈的掌声——看来也是众望所归啊! 或许,人们觉得最精彩的,当属坐在下方的梁西铭的反应了: 其实,梁相到底是梁相,就算这一刻,算他一生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名场面”,西铭还是将情绪控制得恰到好处的。 这“掌声”里还是有他的“作用”的,看看这几乎半场的人,如果不是他能“大度”起身鼓掌,会有接下来这般的“热烈”,看上去“一片和气”吗! 据说,当晚,梁相还会在府邸招待梅帅,为他庆生——是呀,梅帅今日可不双喜临门,生辰之日,大全在握…… 这就不是所有人都见得着的场面了,因为早就明确,梁家和梅家的这次属于私宴,且只谈家事,不提国是。可这是梁相之前根本不知道梅帅会封武相时…… 多少人幻想着这次“家宴”的“盛景”,可又有多少人会知道,这场确实该“诡谲潮涌”的家宴,最后,会被一个女人搅合得叫人哭笑不得! 3.74 羊其实没去看成妇科,她呀,中途被“研讨会”那些人给了“小道消息”,说今儿荀小匀会在哪哪儿露面,被邀去一起捧场了。 听戏当然是最快活的,这货倒一时忘了看病这茬儿,直到大戏落幕,被朋友们送回家,骨头那儿又开始痒,羊姐儿一下就开始来脾气了! 痒得她难受啊,她这通火来得又急又爆,急于发泄给旁人,就看谁倒霉被她这会儿想到——咳,她挑中了梁相! 羊想到西铭也在情理,如今最亲近照顾她的就两人,一柯秒,二就是梁相,她真正“狡兔三窟”,除了自个儿家,在这二位那儿都有窝。现下,柯秒出差在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不找西铭找谁! 实际上呀,相府今日有大宴,梁相老早就跟她提起过,只不过没细说,毕竟请的是梅帅,特别是经过驾驾这件事,西铭心里肯定有芥蒂,不想羊多跟梅家接触。好在你跟她提起再多遍今天家里有大宴,她也没听进去,她还说“你跟我说这干嘛,那天我又不回来。”她根本不当回事! 好咯,这下西铭也是没想到,羊啊,平常就把相府当“饭馆儿”了,而且每每都是他非遣人要么把她接回来,要么直接从单位把她送回来,什么时候羊这么“主动”回来过?——诶,羊今天就是冷不丁自个儿回来了! 而且,她还特别会卡时间回来呢,正好在宴席最最“焦灼紧张”的时刻!——好吧,这场精彩的宴席咱们稍后再表,先把羊这搅屎棍“大驾回炉”的事儿表了再说。 一见她那辆熟悉的小柃木开进相府,首先是最外围的人跳起来!“快快,告诉里头的,羊姐儿回来了!”相府的人多精,就算不晓得羊与梅家的瓜葛,也该知道羊姐儿是梁相的心头肉,这会儿梁相正在招呼梅帅一家,再忙,羊姐儿回来了也是大事,得第一时间通知梁相呀! 里头最先得信的自然是大管家先以,先以这边宴席都暂且不顾了,小跑出去要迎羊姐儿。而羊姐儿的车早已直接开到小楼门口——你晓得相府规矩,任何车辆,包括梁相座驾,最近也只能开到庭院外,你瞧瞧,连梅帅来访,那边外头不停好一溜儿车吗!唯独她,能直开到这里了,就说,谁敢拦她? “哟,羊姐儿,你今儿怎么……”先以两手捧着就迎过去从驾驶座下来的羊,结果这一看呀,不好办了,羊明显要哭了样儿——先以本还打算先把小姑奶奶迎去西小厅的。 “这是怎么了!”先以也是担心着急啊,里头的“剑拔弩张”他刚儿可也全看见了,这会儿真是更叫人麻爪,羊再有什么事,今儿可教梁相不得了不是! 羊这会儿是真难受,她背痒得似蚁噬,也难为她这一路拼上了她最强的意志力独自开车过来!——小性子全线爆裂,啥也顾不上了,就是一心要见西铭,你快给我想办法,我要死了! “羊姐儿,羊姐儿!慢点儿!”她这样,先以哪儿还敢拦,只能依旧两手从旁举着虚扶着她,生怕她这焦急劲儿摔着咯…… 哦豁,羊姐儿真是一脚踢开了中厅门! 乖乖个隆地龙, 这才应该是这场“家宴”最精彩的一刻!! 桌面上, 一个忒漂亮忒有气质的女孩儿,正站起举杯向梅粒, 梅粒坐在父亲身边,看着规矩,其实头稍偏一边,神情——真的难以言明! 这时,羊这一脚算彻底踢散了整场“家宴”愈积愈满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羊儿!!”首先是主位上的梁相几乎是立即起身! 也几乎同时, “羊!”梅粒真似那位置上有钉得跳了起来!! 其实,你以为还坐着的,坐得住? 梅帅坐得住?她站那儿要哭的样子——多抠人心呐! 多多坐得住? 看看羊,再看看梅粒那样子……多多桌下的拳头都攥起来了! 羊一开始见这场面,肯定一愣啊!她也没想到,梅帅也坐这儿呀——好,却一点不耽误她的“小性儿发作”,反倒更叫她…… 羊是实在绷不住了,她人就站门槛外,突然狠狠一跺脚,哇一下哭出来,指着这一屋子人,“你们!我都要死了你们还坐这儿吃!……”转身就跑,诶,她还记得自个儿屋的方向! “羊儿!羊儿!”这下彻底乱了套, 梁相那真是急得——就没见他这么形于外的着急过!几乎小跑出来! 多多紧跟其后。 倒是这头梅帅站起一把抓住了儿子,“梅粒!”重重一声吼, 梅粒起先是真要跟父亲抗要甩开他的手,“羊儿她!……”眼睛都红了,嗯,是要理解一下,这餐饭,最艰难的,真的是他了……梅帅却坚决不放手,“小粒,冷静!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父亲的坚劲到底叫醒了小粒,梅粒真的是痛苦难受地一合眼,站住。梅帅没松开儿子的手,不过手劲儿轻多了,“来,坐下,喝口水。”小粒随父亲坐下。梅帅还是梅帅,梅家还有梅家的尊严,做客就是做客……只不过,内心的焦虑,就自不必说了。 且说羊这头也是真要命,梁相愣跟着她跑回她的屋。羊一头栽进自己闯上,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想伸到背骨挠,又够不着,一丧气就使劲儿捶打枕头! “诶诶,小祖宗别别,看把手锤的…到底怎么了撒!”梁相坐下来赶紧儿捉住她的手,羊趴闯上像个孩子打脚扳手的,“我背痒!我背痒死了!”梁相就给她挠啊,“哦哦,背痒是吧,我给你挠我给你挠,这里?这里?”“不是的,这里这里!”羊手掰后指,她指哪儿梁相给她挠哪儿,她稍微舒服点儿了就扑那儿哭,哭得伤心死了。 梁相给她挠的手就没停,又弯下腰,“哎呀我以为多大的事儿,怎么一开口就死啊死的,” “是要死了,痒好几天了又找不出原因,天天折磨我……” 这一听,紧跟进来一直没吭声的多多出声了,“那得找医生来看看,” 羊眼泪蒙着回头照业死地望向他,“看了,找不出原因撒,我看我是得绝症真要死了……” 要平常,多多非得冲过去堵住她嘴“胡说胡说!你就是米粒大点事儿爱扯成天大,矫情!” 可这会儿,多多扭头就往外走,“父亲,我去请老方他们来。” 这头,就留梁相还在给她挠啊,“你就爱胡说,哪有看不好的,痒几天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哎,闹死个人! 3.75 老方来了,他也不是没给羊看过病,上回车祸尊梁相命也是日夜看着这位主儿,怕她有大差池。 老方这了得的医术自是不必说,而且属于那种很精慧的老头儿,早晓得这是个难缠的主儿,自然一来就格外小心,把她当小孩儿一样不晓得几轻声细语地问,诶,终于也问出来了她将近有三个月没来例假。——好,老方其实就算心中疑惑,但大致也有数儿。 糟就糟在他随身带来这小徒弟身上! 这孩子才十三,是老方新收的一“神童”,名解理。非常聪明,老方特别喜爱才哪哪儿都把他带身边,随时教他医术。 哎,想想也怨不得人,这聪明的孩子都有这毛病:自恃才高就爱显摆,口无遮拦! 老方领着梁相还想到一边说说她的情况,哪知这毛孩儿解理就冲口而出,“师父,她这病还用断吗,不就是典型的‘绝经期综合征’。” 哇靠,这一说,你瞧瞧那闯上本还趴着的羊如五雷轰顶一下坐起! 什么……她没听错吧?…绝经…… 梁相听了也是一怔,却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听见羊突然手脚在闯上大甩大扳“我死了算了!现在就绝经……”梁相赶紧奔去抱住她“他小孩子胡说你也信?你才多大,”回头就冲老方瞪眼,意思还不带你这个混徒弟出去!老方也是吓死,狠一拽解理,连踢带推地把他推出去,也小声骂道“你胡说什么!”解理还不服气,“她就是要绝经了嘛,您看看她那神经病的样子……”老方吓死,恨不得都拿手去堵徒弟的嘴了! 羊这声“惨叫”把外头等着的多多也惊住了,赶紧要推门进来,正好老方推着解理出来,又正好听见解理那不服气的一句话!多多也是怕自己听错了,什么?绝经?他一把捞住老方胳膊,“怎么回事!” 老方作为相府府医,那也是头回见多多这般罗刹脸,不过到底老道行了,他也不得瞒着什么。把多多扶到一边,“就说奇怪呀,羊姐儿这种种症状,加上我号的脉,着实是女子绝经期的状样。” “您没搞错?”多多肯定不信,她才多大呀! 老方摇摇头,“多半不会错,脉象错不了,这女相……”又说了一堆医书术语,“当然,为确保无误,最好再去西医那头过细诊疗诊疗。” 多多放开他手往屋里去,心上肯定揪忧,她这是得的什么怪病啊,怎么这么年轻就…… 闯上,羊已经彻底蔫儿了,真如一朵最娇艳的花在往败了而去的样子, 梁相抱着她还在轻轻摇轻轻哄,羊却了无生气,睁着眼,泪水直往下滚……多多心上好难受,往日里羊就算再作,也是元气满满的样子,这会儿,就跟抽了魂再没了“来日方长”…… 多多当然不信这邪乎,他转身就要去联系医院做好一切准备,给羊来个最透彻的全身检查! 才出庭院门儿, “多多!” 看来梅粒在这儿候着多时了,一脸着急,快步靠近。 多多本忧急的脸立即平顺下来,“小粒,怎么在这儿,前头招呼不周……” “多多!”梅粒一下抓住他胳膊,“求你了,带去我见见羊儿吧,她怎么了!”小粒的魂就跟早走了似的,随羊儿刚儿那一跑,一起跑走了…… 多多微笑,“她没事,你也晓得她爱使小性子,昨儿因工作的事父亲说了她几句,她在和他闹别扭。” 这一说,其实既也符合羊的性子,也更阐述了羊和梁相的真实关系——着实也算直接告诉梅粒:羊如今在相府地位不一般,父亲和她关系不一般! “她哭得很厉害……”梅粒脑袋嗡嗡,看刚才梁相立即就起身追去的焦急样子,也知道他有多在乎羊——但梅粒现在还顾不得想清这些,他只记着羊最后哭得凶,羊是爱哭,那也是她性子娇气自私,动不动就不得了;但,哭也耗神呐,羊不会无缘无故哭这么厉害,除非发生了像上回驾驾出事那样绝对牵动她自身的大事…… “没事的,她现在在她屋儿好好的,就是闹点小脾气,父亲哄她吃饭呢。对了,赞也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她跟你说了没有……”多多扶着他后背一同往前厅走去。又提到“赞也”。但,梅粒这时候早已没有了刚儿在宴席上的“复杂心绪”,是了,应该说面对赞也,再也不会有什么“复杂不复杂”了,羊这一哭就是他的绝对“清醒剂”!看看我刚儿为了她真是什么都顾不得,这里是相府又如何,我只想随她而去,相信,哪怕前方是地狱,我也会毫不犹豫,跟着她…… 梅粒此时起码是看清楚一点,多多是不想他见羊了!梅粒也冷静下来,羊,真是你相府想霸占就霸占得住的?! 梅粒独自走回前厅, 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梅帅,抬起头,脸是沉的,“见着没?” 梅粒摇头,神情是伤心担忧的,“羊儿肯定有事,我看见他相府的府医老方都赶来了……”梅粒又正正色,眼眸里有抹狠戾,“有个孩子被先赶出来了,我让钟兴在外头劫住他呢。” 梅帅放下茶杯,“那还等什么,去问问。”起身不告辞了就往外走。梅粒跟上。 这场举世瞩目的相府家宴,又有几人知道其实真的是“不欢而散”,最后梅帅一行离开,相府只管家先以出来送客,梁家主人一人未见! 当然,这时候梅家人也不稀罕你梁家人送,钟兴的车前头“押”着一个人,梅家人赶着去“过问”他呢! 车里, 梅粒忽然对父亲说,“爸,”喊得是“爸”说明是真正发自于内心的! “圆艏在金里给咱们的武相府,咱们还是要了吧。羊儿在梁家有屋子,在咱们家也该有。” 谢谢给羊投小钻石哟,嘻嘻。还有,别忘了咱这篇是螳螂系列哦,是玄幻文哈,嘎嘎。。。 3.76 梅帅接了武相这个职儿,但原本并不想在金里落窝,这里毕竟是个是非地。 儿子说这话,要从前,梅帅起码得蹙眉头。可此时,自看到相府连叫他们见见羊都不成,儿子这么说还真不是没理。 那头,钟兴把被师父赶出来的解理拦个正着! 解理心上着实不平,这女的一切症理就是指向“绝经综合征”,怎么就这么怕说?年轻怎么了,看她那闹劲儿,脾气恁得肆意,得啥怪病都不稀奇,哼! 这会儿又叫人不明不白拦住,解理更来了气,到底只有十三岁的娃,又是神童,吓唬起人来挺“别致”, 解理举着一把小手术刀比着钟兴,“想尝尝产液菌就再靠近试试,保准叫你死到毁容你妈都不认得!” “是么,据我说知产液菌是一种高温生物,它只能在接近100摄氏度的温度下生存繁殖。” 解理立即回头,眼睛忽得圆睁说明对方说对了,而且他还没料到对方晓得! 梅帅浅笑挥挥手叫钟兴后退,“孩子,没想难为你,我们就想晓得里头那个叫羊儿的病情。” 梅帅就是这般人神,威严又大气洒脱的气质无敌了,特别是这种半大小子,一眼就能形成“仰望感”——想想驾驾不也是如此,就算再有个性再难驯服的孩子,起码第一眼,对梅帅绝对是另眼相待的。 解理到底比驾驾还小,与他再多聊几句他感兴趣的,能完全叫他信服,心收得更快! “她就是绝经综合征!绝经后由于雌激素突然和明显的缺乏会引起一些不适,常表现为心情和情绪的变化,烦躁、易激动、失眠,焦虑、内心不安、抑郁,阵发性脸潮红、潮热、出汗,皮肤干燥、瘙痒、有时皮肤还有蚁爬的感觉,并且皮肤失去弹性,皱纹增多,肌肉逐渐松弛,时有疼痛,易疲劳或乏力、头疼、头晕和血压不稳等。这些症状就叫做更年期综合征……” 如今怎得不叫后浪可畏! 他这么个十三岁的半大小子讲起这些专业性极强哩,且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听在梅帅和小粒耳朵里,怎么不吃惊不担心?倒不是一味会去信他个小孩子的判断,却,这是事关羊儿啊,解理说得这些“症状”哪一个套羊儿身上都是煎熬,先不提得了什么病,光这些“难受”,叫羊儿怎么受!…… 难怪羊儿哭那么厉害,她是身上真难受啊,梅粒想着就心如炭烤,乱而不安!比起这一天来梁家赴宴的“心情起伏”,哪一样有比此一刻“羊儿身上不好”给梅粒心上划下的痕迹重! 他和父亲来赴宴前,小粒就提醒过父亲,这餐宴,虽比不得“鸿门宴”,可也定吃不好。如今您与他梁西铭“忽然”平起平坐,那会儿他“贴心贴意”为您庆生可还不晓得您会被封了武相,只怕还想着“招揽拉拢”您。现在,恐怕他不明面上把您当“敌”就算好咯。 梅帅却一身轻,洒脱淡然依旧,“各司其职,我理好我这一摊子,该如何就如何,人若犯我,兵来将挡。就是你,”回头又叮嘱儿子,“行事要更有分寸,不过心里亮堂堂,行得稳也就能走得更远。” “是。”梅粒如今肯定也更稳重些。真的,这几年,除了那几桩牵扯羊的事儿上梅粒“恣意一把”,再看正经事,梅粒哪一件叫父亲失望过!现在梅小帅在肌层的声明可不要太赫赫,要战功有战功,要人情有人情,绝对不辱梅家威名。 只是梅帅也真没想到,这场梁家宴其实更像在磨折儿子的情感!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小粒钦慕梁家那内侄女赞也。不否认,梅帅也欣赏这小姑娘,聪明伶俐,多才多艺。 这孩子要出生在普通人家,梅帅哪会反对,糟就糟在,这姑娘是韦琪方的闺女。 本来对这小姑娘印象也蛮好的,韦琪方一日带着女儿忽来造访,话里话外都是“若两家能联姻,我这姑娘现在就丢您家了,当童养媳都成!”光只有大人这样“名利心太重”还好理解,毕竟梁西铭这位小舅子“面上儒雅,内里虚荣”梅帅还是瞧得出点本质的;叫人吃惊的——小姑娘也太早熟,她规规矩矩就在梅帅跟前跪了下来,“我父亲很早就仰慕您家的……”这哪里是个十来岁小丫头的言语! 真的,梅帅了解自己的儿子,小粒看着撒野,其实性情真纯,感情真炽,他那会儿喜欢这个小姑娘,完全一颗真纯的少年心!——这个姑娘不适合梅粒呀,一颗真挚心与一颗心机心,哪里能有未来? 当那小姑娘因一场火势伤了一只眼要远去海外,梅粒非要跟随和自己还闹了阵儿,你以为那时候梅帅心中不煎熬,他也为难:就算明晓得不适合,可这是儿子的初恋——所以这就可以看出来梅帅终究内心里还是极宠爱儿子的,最后还是梅帅让了步,放儿子追去了。但,结果也看到了,梅帅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儿子回来了,跪在自己面前“承认了错误”,至此,再不提“韦赞也”这个人! 之后,梅粒变得玩世不恭,虽说梅帅一直“放养”儿子,内心还是有数的,梅粒再胡闹,他也有他自己的底线。只不过梅帅对儿子怎么能彻底放得下心来呀,小粒还能找回从前的“真炽之感”么,于是当遇见羊,梅帅一听儿子跟羊有纠缠,心上的担心自是不言而喻:一来真怕梅粒就是“玩玩”,伤害羊儿;当然也因他知晓羊和多多的关系,怕羊的“乱来”伤了儿子…… 哎,所以当宴席上,韦赞也突然出现, 且, 这孩子一直乖巧坐着无言, 忽起身,双手端着酒,只对梅粒, “小粒,当年是我错了,我敬你一杯,认错。”一饮而尽! 依旧那么美丽的女孩儿,如此干脆——梅帅看向坐那儿头稍偏一侧的儿子,内心也唯有叹气啊! 3.77 羊哟,怎么办喏,她这一“病”彻底就蔫了。不过,作劲儿不减。 终于,梅家人见到她了。 头回哟,这是梅粒第一次见羊一进来就冲进父亲怀里抱着他脖子哭——都这样了,梅粒丝毫没有别扭,心里只有心疼,心疼…因为羊不是那种放声哭,她抱着父亲的脖子呜呜哭,眼泪尽情地流,红红的嘴巴说着伤心的话儿, “求求你了,就把,就把驾驾当你的儿子,好好教导他,我不求他有多大的出息,就让他,就让他平安……”跟交代遗言一样, 梅帅也少了平常的威严与别扭,抱起她不过还是轻拍她后脑袋一下,“又胡说什么!多大点儿事,”说是这样说,不心疼呀?羊说“我是真的难受,现在每天心口也烧的痛起来……”说得梅帅心口也灼烧得疼, 哄好久,“叫小粒今天再带你去看看,”“看过了,全身都检查好几遍了,就是更年期了,我马上就变老了,马上就要死了……”她哭更厉害,梅帅也是看小粒在那儿头扭一边轻轻抹眼睛,推推她,“再胡说我可生气了,哪有那邪乎的事!看得好的,快,叫小粒现在就带你过去,那是个快九十的老医生了,啥疑难杂症没见过……”表面恢复威严,要出去开会了,其实,一背过身眉心就软了,羊的哭声叫人心碎。硬着头皮还是出去了。 这边小粒已经过去紧紧抱住他的羊,头就埋在她颈窝里——要人见他这样会说他没出息吧,你跟着滴什么泪。可小粒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听见羊说得每个字,就好像她要走了……羊也紧紧抱住了他,“小粒,我不去看了,看了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像个孩子摇头,热泪涌进他颈脖里, 小粒分开她些,望着她,忽然说,“羊儿,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绝不会叫你有事,” 看见这样眼里含泪的小粒,又一听这样的话儿……羊能怎么办,她只能哭得更凶,更伤心,“我,我没福享受这些了……” 哎,小粒一个“爱”字算在她心里形成魔怔了。 着实更叫小粒灰心,去看了那老医生,着实没结果。老医生也是摇头,没见过她这样的年纪轻轻就绝经,而且,从脉象上看确实各方面都在“走下坡路”,这话儿,梅粒听了心惊,绞痛!不敢告诉羊儿。 一个“爱”字啊…… 再次看了老医生没结果,叫羊绝望, 简直跟见梅家父子一样个场景, 多多也是眼见着羊哭着慢慢走近父亲,而后举手抱住他, 却仰起哭得直抽噎的娇艳脸庞, “西铭,你爱我么,” 奇妙的,多多与那会儿梅粒的感受一样,丝毫没有别扭,只有无尽的伤心感!因为,羊的模样那样绝望,她像个到处“乞爱”的孩子——我来了这世上一遭,不能问问我能得了多少爱吗……就是这个意思。 西铭还是愣了下的,抬起手抚她颊边的发,“羊儿…” “你爱我吗,说呀,”羊抱着他晃,眼泪跟在往下砸, 这是真的用刀在砍人心! “爱,”西铭两手拇指抹她汹涌而出的泪,“爱,”再紧紧拥着她直拍,低头轻轻哄,“爱的,怎么会不爱……” 西铭这天所有的事情全暂停了,他坐在羊儿床边给她念了一天的经文,羊儿要听的。 有时候非要握着他的手挨在颊边,说好些话儿——怎么不叫西铭由心地爱,他念的经文她全记住了,她含着泪还一句一句把她的理解说出来,多么聪明的羊儿啊…… 好,终于轮到多多与她独处了。 羊披散着发坐在床上,一丝粉黛不施,唇光泛出粉嫩的红, 她眼睛里总似含着泪, 向站在门边的多多招招手,“多多,你来。” 多多走过来,有丝疏离,又有些冷漠,“你别这样,就算绝经又怎么了,还不是该怎么玩照样怎么玩,我知道你混球着呢。” 羊听了生气,她捶床,“多多,你过来!” “我不是过来了么,”多多戏谑笑, 羊开始张开双臂要他抱,“多多,你过来……” 多多受不了了! 他刚儿之所以那么对她,也是他这几日的心情集中表现,多多有抹愤怒:她太能作了吧!多大点病!怎么就治不好了!她怎么就弄得非要她自己就一条死路一样!最可恨的是,她太能左右所有人的情绪了,搞得所有人都灰了心,好像根本就没有法子,只能看着她这么走去末路…… “多多……”羊哭得伤心,手还要抱张着,乌黑的长发泻下来,泪水,也成河般泻下来, 多多终坐下抱住了她, 羊掌着他后脑,“多多,你爱我么,” 他眼见过她问过父亲, 却真没有一丝荒唐感, 好像羊在和他们每个告别…… 多多不信命! “爱!我爱你到就想看到你死,但不是现在,听到没有,羊!” 羊却歪头靠在他肩头,手还轻轻梳理他后脑的短发, “是呀,肯定不得现在,我马上就会变老,皮肤再没有这么紧致,头发会变白,一根根往下掉,我的脸……”她拿过来一手捧住自己的脸颊,“我变得好丑好丑,你还爱吗,多多,你还这么抱得住我么……”她咬住自己的唇,说不下去,那只捧住自己脸颊的手开始上移捂住自己的双眼,哭得整个身子都在颤, 多多捉住她这只捂住双眼的手腕,唇靠近透过缝隙,“羊,我从前没说过么,你就算烂成一把枯骨我都不会放过你。别妄想逃开我了,你真的不顾你叔儿了?” 这一听,羊哇得再次大声哭起来,抱紧多多啊,“多多,我死后,叔儿就真靠你照顾了!多多,求求你求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叔儿,他可怜啊!……” 得!她根本不听你任何其他的话,一心“求死”一心“自私自利”, 殊不知,这句句字字哪个不剐多多的心!多多抱着她使劲儿打她辟谷,你还来劲儿了?你还作不完了?——但,为何,多多还是会眼红了呢,羊的哭声,声声凌迟他的心…… 3.78 是呀,羊要作起来,作得“才公平”,你瞧她把每个人都“安排”滴多好:你管我叔儿,你养大我弟,而且,还都得“爱我”!啧啧,她到死都自私成这样。 对,看看她把自己的家人都安排好了,她若真死了,她的“身后事”谁来办?没错,当然要留给她“最信赖”的柯秒咯。她怎么会忘了他! 柯秒回来了,远远就望见羊站在家门口的坡儿上等着他。柯秒还高兴着呢,离开这几天肯定想她呀,算她有良心,晓得他今天回来,乖乖在家等着。 哪知,这娘们没说来迎他,一望见他的车转身就往家里跑!柯秒真得咬牙,她才烦人,你越想她她越“欲擒故纵”!柯秒一踩油门,起了玩心,非赶在她进屋前逮住她! “你给我站住!小废物,好容易听话在家等着,不说投怀送抱,还非叫大爷临进门了来跟你赛跑……”哈哈,果然在她跑进屋前抱住了她,柯秒低头就亲,结果……摸着羊满脸泪水, “怎么了?”柯秒搬起她脸庞,肯定疑惑呀, 羊再也忍不住,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他脖子,“柯秒,你现在跟我去个地方好么,我等你好久了……”哭得伤心,抱得也紧,就是再也不想放手的意思。 柯秒晓得她这个鬼性子,这么哭再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干脆先顺着她,看她又作什么。抱着她又往车边走,她又指着屋里沙发,哭音“还有东西。”柯秒也不做声,抱她进来,见是一个文件袋,拿起夹腋下就走,干脆得很。 “我开车。”她哭还侧身去拉驾驶门,柯秒抱着她呢,也随她。把她放进驾驶位,还给系好安全带。羊呀,见他这么“听她话”,这么这么顺着她,一时又莫大的伤心,这么好的秒秒,我还能跟他呆多久啊!按往常的性子,这一时激动肯定要抱着他再哭好久,但今天她也知道“时间宝贵”,愣是忍住了,抽噎着望着前方。柯秒坐上了副驾。 羊再没有大哭,但一直流泪,开车也还算稳。柯秒也不看她,他估摸跟他这次出差临走前她那个骨头痒有关。羊呀,哭得这么伤心,肯定还是跟她自个儿的事儿有关,旁人如何,她算不舍得流这多泪。 柯秒瞟一眼他刚儿放前排的文件夹,刚要拿起来,羊立即叫“先别看!等会儿再看,”还在抹泪。柯秒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他单手扶着自己的下巴、脸扭向车窗这边,心上是急得很,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该死的羊,该死的! 你看看她把他带哪儿来了! 柯秒一看清这个位置,心上的火一下冒出来!她到底又作什么!晦不晦气!她把他带到京南小戚峰一个墓地园来! 看来她来过这里,门口看门儿的一见是她就放了行,车一路开上了半坡儿。打这开进来,她就又开始哭狠了,最后停车,跟个没人要的孩子一样自己开门下了车,就望着这漫山的墓碑哭! 柯秒烦透了,他坐里头半天不下车!他确实得顺顺自己的气,怕这会儿下去掐坏她的脖子。 可总要下去呀,外头的婆娘越哭越伤心,哭得柯秒心烦意乱,柯秒再也受不了,一下推开车门冲下来,抱起她就往那旁边的沟壑走,“哭哭!再哭把你丢下去!” 羊抱紧他脖子直摇头,“不用了,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这会儿何必叫你摊个杀人犯的罪名,” 柯秒手掌着她后脑,先重重狠咬一口她的唇,就开始吼,“你就真不会心疼我一下下啊,我才下飞机,就想着你在家,马不停蹄就往家赶,真不指望你给口热乎饭吃,就高高兴兴亲亲我不行呀!” 羊哭着头往后仰,“柯秒,你这么好,我再也爱不了你了,再也爱不了了……” 这一听到“爱”字,还是“爱不了”,可彻底把柯秒激的,“我真把你丢下去算了!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呀!” 羊这才指着车里的文件袋,“我绝经了!我才多大,我已经更年期综合征了!我马上就要变老,马上就要死了……” 柯秒一怔!这,这说得啥呀! 抱着她——嗯,还不忘扶着她后脑叫她挨着自己的脸,边亲边疾走向车,将她放在副驾坐着,单手抱着她再拿起文件袋赶紧得打开看, 这一看,着实一惊!全是名医的诊断书,着实给出的结论都是“更年期综合征”。要说,这些都在梁相那里,羊是拿不到的。还不是她鬼,愣给偷出来了! 柯秒在一张张仔细看诊断书时,羊就抱着他的腰仰着头边哭边说,“柯秒,我死后,你把我埋在西京玉山上,今天我带你来看看朝向,到时候,你也按那个大致的方向在玉山上给我找块墓地……” 柯秒突然紧蹙眉头重重一闭眼, 要说,她说的这每个字多么可笑!还来看“朝向”……但,柯秒笑得出来吗!羊的每个字跟钉子一样扎他的心,是呀,她这么年轻,怎么就突然绝经,更年期了呢?羊说的话虽夸张,可她的病情确实不得小觑,这有些诊断书上说得非常清晰:有多个脏器衰老化的前兆……柯秒还单手抱着她,抓住她肩头的手越握越紧,羊呜呜的哭声现在听起来都这般珍贵起来,她要真……柯秒不敢想,一想心都要疼疯了一样! 柯秒将这些诊断书又放回文件袋,他弯腰将羊儿抱出来紧紧拥着又站那儿好久。羊儿渐渐也没了哭声,她歪头枕在他肩头,呆望一处,泪水还在流……天呐,这几天,老天是叫她还泪吗,羊儿的泪水都快流干了…… 她在发自己的呆,都没听清柯秒拿出电话说了些什么。只是之后像个破碎了的洋娃娃,柯秒再把她抱进车里坐好,再给她系好安全带,她呆呆的,终于泪也不流了,终于快流干了么…… 谢谢给作羊投小钻石哟,嘻嘻。 3.79 哪会流干,她泪水储备多着哩! 不过这一趴着实叫柯秒惊殇了一下。 从小戚峰墓地下来,没有回家,直接来到勺园。 勺园是隶属华清园的一属人造园林, 在华清园东墙外导引湖水,辟治了幽雅秀丽的“勺园”,取“沧海一勺”的意思。空旷郊野,出现了亭台楼榭与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成为京郊名噪一时的园林荟集之地。 羊一直发自己的呆,直到被他抱着走进这片仙境之地,才似醒过神儿,“这是哪儿,” 柯秒抵着她额心,说“羊儿,起码这会儿你得快活起来,给我点生气儿好吧。”羊抱紧他脖子,稍稍点点头,算安慰了他的心。 叫羊怎么办喏! 当他把她抱进这外头景致如仙,内里——那张古色大闯上铺满现金!!一旁,堆满得全是色彩缤纷、斑斓夺目,好看非常的京戏行头! 奢华得有罪,梦幻得叫人不敢信是真的啊! 这是羊从前讲过的胡话呀,“我要能躺在钱堆儿里,这边,这边,”她指着闯幔帐周身,全是我爱的行头……我死也瞑目了……” 柯秒把她放下来,羊双眼盈盈,慢慢走过去,一件一件儿摸, 这是蟒, 谛枉将相在正式场合穿的服装,等同于现在的礼服。穿蟒的人身份地位非同一般。蟒是很像龙的一种动物,戏台上的蟒就是仿照古代的龙袍、蟒袍设计的。 不同颜色的蟒适合不同类型的人物角色。黄蟒就只能由谛枉来穿,王侯穿了就是“枣凡”。红蟒是给那些重要的煌亲国祁,或者是独霸朝纲的朝廷重臣穿的,比如驸马杨延辉、丞相曹操等等。 蟒是用一种质地很厚的大缎做的,看起来华丽非常,身上绣满了各种造型的龙。穿蟒的人,扮相沉稳端庄,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气。 这是宫装, 也叫宫衣、舞衣,是一种舞动起来非常美丽的服装。和蟒一样,宫装是给贵族女性们准备的日常装束。虽然没有蟒那么正式庄重,可是论精美华丽,真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舞动起来时,几十条飘带、层层丝穗,配上雪白的水袖翩翩而动,美得目不暇接。有幸穿这件服饰的都是非常有身份的女子,比如《状元媒》里的柴郡主,她是后周煌谛的女儿,宋太祖赵匡胤敕封的郡主,与八贤王赵德芳以兄妹相称,如假包换的弓注啊! 这是帔, 就是休闲服,指那些穿起来比较舒服宽松,出来见人会客也完全没有问题,不会让人误会你不够尊敬对方的服装。上至煌谛,下至乡绅,只要是气质成熟端庄、家境不错的男性都可以穿。人物在做动作时,衣襟飘拂,为本来就庄重儒雅的人物又平添了一分潇洒。 ?女帔和男帔差不多,只有长短不同。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也可以穿帔。 舞台上的恩爱夫妻有时穿一样颜色、一样图案的帔来表现他们的举案齐眉,这个可以称为“情侣帔”,《二堂舍子》中的刘彦昌和夫人、《龙凤呈祥》中的刘备和孙尚香都这么穿。 等等等等, 羊一件件摸,泪水打在华美的衣裳上面,羊的爱不言而喻,流泻其中…… 羊回头, “秒秒!”冲了过来,紧抱着他尽情地哭啊, 柯秒也有些眼红,这是羊第一次喊他“秒秒”,由心的昵称,反倒是柯秒此时最需要的。他需要紧拥着羊,需要羊这么亲密地喊他,他需要真实地感受她的存在——因为,羊的这种“不可琢磨”的病症也吓着他了,怎么会,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突然就多脏器老化…… 满铺金钱的闯上,柯秒与她纠潺, 深先她景脖的秒秒沙哑着声音, “羊儿不哭,这病咱治得好的,就算倾尽全部我也要治好你。” 这样的景致里,羊漂亮得不像话,眸子里始终含泪, “治不好的,我知道,这是我的命数……”她在哭,可手还去够那宫装的飘带,缠在手腕上,她爱这样, 秒秒追着她的滣,“命数又怎样,你反抗一下呀!” 羊哭着拽那飘带,“我死后你就把我忘了吧,再找更好的,就是我托付你帮我找的墓地一定把我埋好,” 柯秒听了又来气,他本来这会儿心上就烦躁有着害怕, 把她狠狠翻过来,连带着那飘带拖曳到地上,“你放心,你死了我就去做和尚!天天念咒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秒秒……”尽管他这么说,羊还是感动得啊,看,他做和尚可不就绝了凡尘念,就算念咒咒她,不也只想着她…… 柯秒又挨着她的脸,接着说,“羊,你也知道,咱们俩这一路结伴而来,做了多少缺德事儿,一个死了,另一个都得不到好的,所以,我念咒咒你不得超生,也是叫你在那儿呆好等着我,等我把这一世的债都了了,就去找你,免得你超生了,我再去哪儿寻你……” 说得羊哭得啊——柯秒也控制不住自己,主要是羊这病来得太突然,她又真是个会“操纵他人情绪”的混蛋,这么丧着,连带着把他的自傲与信心打击成这样……都绝对不像平常的柯秒了!也尽跟着她说起这样又丧又飙泪的话儿…… 柯秒这会儿自己心上难受,是慌的,真有些疯狂,似赶着劲儿把平常她想要的,全竭尽所能地都给她弄到! 再从勺园出来,来到“沁园春”, 这边的遂昌冬笋猪油渣菜心,椰香花胶鸡汤,酒香雷达网带鱼,萝卜丝焖红壳虾,桂花香脆乳鸽,陈年烟熏腊肉,都是羊愿意再伸第二次筷子的。大雪节气的食材,就像大雪节气的阳光一样缱绻、平和、世故。隐隐约约的回甜中,人菜俱老。 当然,吃还在其次, 关键是难得请来一人, 这人,可是羊十分想面见的啊。 3.80 荀小匀真可用“温润儒雅,丰神飘逸”来形容,坐在他对面,羊一时能忘了苦痛,因为这是最近最叫她神魂颠倒,想见到的人。 “王尔德说过,在艺术中只有美丑而无所谓对错。我去过黄州赤壁,赭红色的陡峭石坡直逼着浩荡东去的大江,坡上有险道可以攀登俯矙,江面有小船可供荡桨仰望,地方不大,但一俯一仰之间就有了气势,有了伟大与渺小的比照,有了视觉空间的变异和倒错,因此也就有了游观和冥思的价值。客观景物只提供一种审美可能,而不同的游人才使这种可能获得不同程度的实现。荀公以自己的精神力量给黄州的自然景物注入了意味,而正是这种意味,使无生命的自然形式变成美。因此不妨说,荀公不仅是黄州自然美的发现者,而且也是荀公自然美的确定者和构建者。” 荀小匀侃侃而谈。 在羊这里,听得是如痴如醉,当然她那点学识听不听得懂倒在其次,重要是眼前人的风采足让人迷醉就行了。遥想他在舞台上展示的各种无穷魅力的角儿,羊觉着能与他这样近距离接触实在知足。 柯秒一旁也就始终带着微笑,这种戏子能拽文几句也不稀奇,如今捧他们的除了贵胄,文人居多,你不会几点“学识”,如何与这方面金主亲近?再说了,据说这个荀小匀一直以荀礼坡后人自居,跟这样的大文人扯上亲缘,更提升自己的品味何乐不为。 当然,当下,他能愉悦他的羊儿,叫她暂时走出悲伤,就是他功劳一件了。 柯秒来了个电话,一瞧,这得出去会儿了。此时此刻,就是他父亲他姐出一万个意外,也不能把他从羊身边叫走的。肯定的,这通电话与“治疗羊的病”有关,他得去见见这方面的专家。 “我有事先走了,你慢慢跟他聊呢,对了,他晚上在齐德居还有场戏,你去看看也行。”柯秒在她耳边儿说, 羊微侧头,“齐德居?那是要会员的,我能进去么,” 柯秒这时扭头看向荀小匀,“小匀先生会带你进去的,” 荀小匀刀叉优雅地正在切西蓝花,微笑垂眸一颔首。 柯秒走后,羊羞涩地才与荀小匀聊起一些她感兴趣的话题, 譬如,您平常都怎么养生呀,肤色看着这样好!嘿嘿,羊好养生嘛。 荀小匀说了些日常。 “这是我平常用来护嗓子的,”他叫来服务生要来一杯清水,羊见他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青花瓷瓶,往清水里倒了些粉色粉末。清水一下变得格外漂亮,粉嫩粉嫩的,看着就美妙。 “你尝尝,”他将杯子递与她, 羊受宠若惊,接过来小抿了一口, 哎呀!这个味道简直叫羊突然有种……幸福得想哭!浑身一股子无与伦比的温暖气,舒服得何止嗓子眼儿,骨头都是酥软,一种美满得要冒泡! 羊贪婪地又尝了一口,不觉都眯起了眼,一种勃然的活力在体内荡漾,叫羊觉着“明日又有了希望”!…… “先生,您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好喝!”羊迫不及待地问, “我这是用螳螂卵鞘……” 哦,原来螳螂产卵时会先由左侧附腺分泌泡沫状蛋白物质于生殖腔开口处,右侧附腺分泌出二酚醛类物质,使分泌的蛋白物质凝固为一层较坚硬的外壳筱盖在卵块外面,形成卵鞘。 卵鞘营养价值极高,这也是荀小匀的师父教授他的独家秘方:用螳螂卵鞘做引,会同一些护嗓的草药,提酿出这种粉末,一日化了水喝些,能保持嗓子的始终湿润,清亮。 羊真是头回这么主动找人讨东西,就算再羞涩,还是找他要了些这种粉末。说实话,今儿得了这点粉末宝贝儿,比一会儿去听戏还叫她高兴! 你说也是神了是不是! 羊回来后每天学着荀小匀,也按他指示的点儿冲泡点这些粉末儿喝,哎呀,出大事了! 这天,大半夜的,柯秒就听见洗手间羊一声尖叫!还把柯秒吓坏了,连滚带爬爬起来跑去洗手间一看呀, 马桶上,羊手里拿着一片带血的纸巾,眼中含泪看过来,“柯秒你看,”手都在颤, 柯秒赶紧走来,蹲下,“是来了……”羊直点头,一点头泪直掉! 柯秒是真开心呀!“好了太好了,羊……”抱住她轻拍啊,哎,眼睛还真有些湿润! 你看她是个鬼吧,哪个女的来个例假叫人激动成这样!两人就差抱头痛哭了…… 这下羊又活过来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一手拿着她那带血的纸巾,一手紧紧攥着荀小匀给她的小瓶粉末儿,直尖叫叨叨,“就是它!就是它!我喝了它就好了!真是——这是神药!是我的命!!” 柯秒抱住疯走的羊,摸着她红润的脸庞,亲了又亲,是真高兴,这样活蹦乱跳生气勃勃的娘们才是羊! “太好了太好了……羊啊,一会儿我们就去医院检查一遍,看看有没好转!” 羊使劲儿点头,“嗯,”又高举她的神药,“这个我还得要!” 柯秒握着她这只拿神药的手,“那肯定呀!我去找荀小匀仔细把炼药的成分步骤全搞清楚,这是天大的宝贝呀!” 羊又小跳脚直蹦,跟个小疯子没两样,但这是柯秒最爱不过的呀!想想前几天蔫了的羊……不堪回首!羊抱着她不住亲不住亲,跟着她哈哈大笑,一点不觉得像神经病有啥! 羊框住他脖子,贴近他耳边,“秒秒,我要你这样好不好……” 得!她又开始作了, 你猜她要柯秒咋样, 她要柯秒也夹带她染血的卫生金一天!她还有理,这是她的命,好容易缓过来了,得叫他一起暖暖。 经过这一死一活,柯秒什么不答应她?叫他添一口都愿意! 3.81 会议室气氛很严肃,但也很沉闷,因为大家都在等待一个结果。经贸谈判也有看运气的时候,也有乞求对方“一念之差”倒向利于我方的时候。 而且,眼见着最近梁相心情不好——多数人估计还以为梁相是耿耿于怀梅小兵得了武相位。其实呀,梁相的身边人都知道,梁相大部分的心沉都是为了王羊的身体状况,虽说也没几人知道王羊到底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 江联给茶杯里添水,梁相稍抬手,似不需要。此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或转头,或抬头,全看过去! 只见王羊站在门口,——估计她这时候才意识到人在开级莂多高多重要的会!一时无措,扭头就走。 是呀,这样的会怎么可能得叫人擅闯——哎,不过也得看谁。门口的和诚他们,见羊兴冲冲而来,眼眸里还含泪,谁敢拦! 这下,梁相望一眼江联,江联赶紧地向门外走去。——虽说,会议继续在开,不过,也就不多会儿吧,梁相也起身离开了…… “怎么了?”西铭匆匆进来,羊儿已经哭着跑过来,西铭接住抱住……江联等赶紧地出来,轻轻把门合上。 “我,我……”该死的羊,她能这激动你说为啥!只见她从裤子荷包里掏出了她那染血的纸巾——好吧,咱觉得见鬼,但对任何“爱她要死的人们”来说,这张纸就是救星!就是希望啊! “羊儿,太好了太好了!”梁相真是把她抱起来紧紧拥着,“我们立即去再做全面检查……”梁相激动地抱着她往外走,羊接话“我已经……”却这时,江联不得不推开门,“梁相!通过了!!”那也是大大惊喜的模样! 你说,怎得叫西铭不宝贝她百倍千倍亿倍! 今儿真算是西铭一辈子里最叫他记忆深刻的日子之一了! 羊真就是他的幸运小佛神!! 她一来,说她终于来例假了!他这段时日筹谋揪心的经贸谈判也突然向好!!——梁相真当着江联的面儿就狠狠亲了口羊的脸蛋儿!而且,“建庙!羊儿,我要给你单独建座庙!!” 天呐,疯了么? 没疯,西铭其实早有这样的决定。 羊这几日身上的“异样”,更叫西铭觉得她异于凡人,倍加珍贵!暗自就想好,是不是我对佛的虔诚还不够,还没好好看护好她——这下,双重惊喜的来临,西铭不做他想,首先一定要给羊儿建座大庙!一定要用最旺的香火把羊儿保护好! 好了,当天就成立了“建庙专项组”从选址到庙宇设计、规模,梁相一律亲身参与,要亲力亲为! 多多抱着她又是从二楼窗帘小缝儿往外看,看父亲领着“最顶级的团队”在为她的庙干劲儿十足的筹谋, “看看,父亲这会儿真是要为你下血本儿了。”多多抱着她晃晃,其实笑得真心得开心! 怎么能不开心, 羊那片招摇的带血纸巾肯定也现到他跟前,肯定也骗得多多眼红,抱着她恨不得掉泪……我羊儿不容易啊,终于老天开眼,叫她又活过来了…… 羊咯咯笑,仰头,“里头菩萨的样子是不是该照着我的模样,” 多多亲上她的唇,“怎么敢不照你的样子,你就是小佛爷。” 羊又开始作他了,转头搂着他脖子,“多多,我要真死了,你会为我当和尚么,” 她就是“四处受启发”,从梅粒那里听得个“爱”字,就问遍每个人“爱不爱她”;这会儿好,听秒秒说“她死后他就去做和尚”,也开始问多多了。 多多哼一声,“做个什么和尚,我要成佛,比你更大的佛,叫你逃不出我手掌心。” 羊噘嘴巴“你就不会顺着我。” …… 梁相要建庙的事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这天拙政园的圆桌会议,梁相未到场,圆艏与武相等议事。 圆艏这些时看着精神也不大好,虽说他一直病恹恹的样子,但最近明显的状况更不佳,说话声音都不大。都知道这是有原因的:他的独生女已油尽灯枯,快走到生命的终点。 “这些事就这样吧,具体的,小兵你多担待。”首位的圆艏虚弱说,稍后又咳嗽了会儿,多位侍者一旁又是奉水,又是递毛巾,侍大人廖奇亲手伺候。 “是。”梅帅恭谨应。 咱们这位圆艏啊——说实话,梅帅从来没小觑过他。尤其这回他忽然将武相之位封与自己,更显示出咱这位看着“柔弱”的圆艏,其实心深不止半点。他的“平衡术”玩得好啊,适时提拔梅家,难道仅因他梅小兵仗功赫赫?多半也是为牵制日益壮大的梁家吧。相信他也是多个大族间挑选再三,选到他梅家“再好不过”,因为历来梁家与梅家就走得近,这下一个“釜底抽薪”,既拆散了“梁梅同盟”,又“矛盾转移”,牵制术完成。 “梅相辛苦了,最近这几桩点议虽说不似梁相那头主持的事关大本,但也关乎民生要事。”一旁佟话又望了望首位上的岳父,“最近有梅相来分忧,父亲省心许多。” 梅帅微笑摇摇头,“都是职责,不足挂齿。”起身,再向圆艏,“您还是要保重身体。” 圆艏笑笑点头,“这边就不留你了,慢走。” 梅帅告辞,佟话亲自把他送出来。 边走, “梅相听说了近段梁相要建庙的事么,”佟话说, “嗯,”小兵只应一声, “传,梁相建庙是为庆贺经贸谈判胜利,要记下这桩功绩,您怎么看,” 小兵停下脚步,“佟特助,这件事与我的职责无关,我不关心。只要梁相建庙不亏郭法,与我更不相干。这就是我的看法。”说完继续往前走,完全梅帅风范! 佟话笑笑,也继续跟上。再不提这个话题。 3.82 梁相要再给她做全面的身体检查,羊不要,说已经检查过了,都好了,不想再去受那罪,梁相也就罢了。 梁相是没细过问她怎么去做的检查,多多可心里有疑,羊是个纯享乐马大哈,以她那想法,例假一来就万事大吉了,哪里还会想着去做更细致的全身检查?但看她又拿得出最近几日的检查报告……说明还是有人先一步督促她去做了。——多多能想到谁?无非就是那个柯秒了。 原本盯上这个柯秒的,但被羊这么绝经一闹,多多哪还来这个心思顾这?现在好,羊又活蹦乱跳了,她这些账就得理理。 这一细查起来,更叫多多生气!她都跟他有个小爱巢了!而且,经上次他那么一威胁柯秒的老婆,柯秒婚是迟迟没离,但,丝毫也不影响他这头继续跟羊打得火热……人多多还是领着混账混蛋的头儿,也看不惯这娘们做派,怎么香的臭的全往心上搁?她就不分个脸面道德呀! 多多是有忍不住的时候,偏就趁她最高兴的时候刺探她一鼻子。 羊最近愈发喜欢甜食,跟个小孩子一样的口味了。这位姐姐边吃甜点边感叹: “你看提拉米苏和萨芭雍这种华丽的甜点一出场,餐桌就变成春装发布会的天桥了吧。我特别爱吃这个,”她指着提拉米苏,“Espresso的苦、蛋与糖的润、甜酒的醇、巧克力的馥郁、手指饼干的绵密、乳酪和鲜奶油的稠香、可可粉的干爽,只用了不到十种材料,就把甜以及甜所能唤起的种种错综复杂的体验,交糅着一层层演绎到极致……” 多多点点头,笑。她举起一勺给他吃,多多稍偏头,“人家的甜蜜我是不霸占的,”羊一噘嘴,“扫兴。” 多多还是端起他那杯苦茶,轻轻晃,似漫不经心,朝他们一旁落地玻璃窗外楼下坐着的一对儿指指,“那女的长得不错。” 羊根本不看那女的,她就瞪着他,醋劲儿才大。是了,都是说“爱她”的人了,她就等同是她的了,肯定占有欲强起来。 “才说人家的甜蜜不霸占的呢!”她说, 多多也瞄向她,忽然身体往前靠近些她,低声,是真的好奇样儿,“如果我结婚了,你还愿意这么跟我么,” 羊要一直维持刚儿那样个霸道样儿,多多也放心多了。却,她忽然就泄了气一样——也不,应该叫忽然就没了兴致一样,垂眸,手里小勺轻轻捣弄提拉米苏,“到时候再说吧。” 多多听了就上火,可面上还是保持淡懒,“什么叫到时候再说,现在说说,我要结婚了,你介意我老婆么,” 她舀起一勺吃一口,好似一点都不着急,还是吃这口比较重要。多多忍着,冷眸看着她吃完这一口, 嗯,听完她说的这话呀,多多眸子里的冷差点都维持不住,要被胸口一抹火气烧烫! 听听她说得气不气死人! “你要和你老婆琴瑟和谐,咱们赶紧断了;你要和她只是利益婚姻,”她一噘嘴,“还可以考虑。” 多多低声,其实咬牙呢,“为什么,” “其实你要是结了个没感情的婚对我还好些,”她后头没说,可多多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她更自由呀!又有人爱她,人又被“婚姻”捆着,管不着她!……你看她自私到什么程度了! “你就没考虑过我老婆的感受?” “你们不是没感情吗,她也可以玩她的呀,” “她要也爱我呢!”多多都快吼了, 她似思量了一下,结果冒出一句,“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多多明白了,显然这货肯定也私下调查过柯秒老婆,晓得那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跟柯秒确实没有感情。所以柯秒对自私的羊来说才是“最好的存在”了,又有“婚姻的束缚”“独占”不了她,又“只爱”她…… 多多似愤愤难平喝了口茶,羊这时才关照起他的情绪,“你怎么了,突然问我这些,”顿了下,突然又紧张起来,“你要结婚了?” 多多冷酷还是看向楼下那对儿,羊还嘟囔,“反正你说了人家的甜蜜不霸占。” 多多心里一“嘶”,双标得可以啊!只准她朝三暮四,你就只能爱她了…… …… 可想,羊来了例假,那些染血卫生金肯定也招摇到梅帅与梅粒跟前了的。她在梅帅跟前是讨不着多少胡闹的,再撒娇,梅帅一指她“再闹,跟我下不对去住几天。”羊就瘪嘴认输了。 梅粒……如今小粒是最听她的,她来了几天例假,就叫梅粒跟她“感同身受”了几天,不仅要夹着卫生金,还不碰冰的冷的,穿得暖,少动;她怎样,叫小粒也怎样。小粒“遵守”得比她更像来例假的! 一起出去吃饭, 这边的特产就是冰白酒, “小粒,”人家肯定首先跟他斟上,小粒连连摆手,“不搞不搞,”搞得大伙儿一愣一愣,他不仅不喝酒,吃得也超级清淡,突然就这么“和尚”起来一样! 上来一盘超漂亮的艺术冰淇淋啊,人家是特意放到羊跟前,羊笑得像个羞涩孩子,可还是伸手要用小勺去舀, 大家都看见了,小粒拉了拉羊衣袖,轻轻摇头, 羊耍赖一样,“就一小口!” 小粒抱住羊,“乖,再忍忍几天……”一个潇洒地“丢”,把这盘冰淇淋转得老远! 大伙儿都稀里糊涂呀,他两这是干嘛呢!嘿嘿。 好,终于羊的例假结束了,梅粒也“出山”了,可以大口喝酒,冰辣全来! 这天,又有饭局,在座多半多多嫡系——要说,从前梅粒还不是属于“多多嫡系”。所以,也是叙旧饭局吧。 3.83 聊了些胡闹话题,这群高品质混账男人嘛,嘴巴戏谑得比谁都狠,笑声放肆得比谁都狂野。其中,从前尤以梅粒为甚。不过现在梅粒犹如一头蛰伏的猎豹,“躺”在他们最中间,话少了,但依旧被他们环绕,似还多了些被他们的“看脸色捧宠”——估摸还是跟如今他老子的如日中天有关。 “小粒,好久没来京玩‘点杆’了,现在常住这边,啥时候点一把。” “点杆”也是多多造的玩闹法儿,近几年在玩字号圈子里很流行。 “都是老果儿了,没个新鲜劲儿。”梅粒嘬口烟, “有哇!最近进了一批戏校的孩子,身段那个软,点得杆好看!” “是么,”这么一说,梅粒来了点兴致,戏校?羊就爱看戏,你说他们平常玩得这些,羊根本不爱凑热闹,但如果加了些戏曲元素,羊是不是得愿意参与一下…… “你们安排吧,”梅粒微笑,“到时候多多也得来,头把得他点吧。” “那肯定!” “最近多多都忙什么呢,今儿来消口饭都没空。”梅粒弹弹烟灰, “哦,最近梁相不要建庙么,多多每天督着设计那头,着实又费力又费神。” “看来梁相为这个庙下心力不小哩。”现在也就他梅粒敢说这个话。梅粒笑,旁人也就跟着笑,不敢接话。 “今儿听说址定下来了,” “是么,那块地?” “凡径山。”说的人声音小了些。 一来如今梁家与梅家的关系微妙,本来“建庙”一事外界就有争议;再,“凡径山”这个地方也特殊呀!谁不知道那边是圆艏裴家陵园所在,前儿不因为那边山权流转,听说梁相与元?还闹过些不愉快…… 梅粒一听,表面笑笑“是那儿呀”,也没接着茬儿再说下去。心里却冷笑,梁西铭就是这样的人,该说梁家就是这样的做派!霸道到底,兹要是他家看中的,一再受挫折都无所谓,反正是誓不罢休,肯定要到手了事! 饭局结束,梅粒和宇乐几个他的人出来,上了车, “凡径山。梁相看来是誓要恶心死圆艏不罢休呀,”副驾的宇乐笑, “是呀,明明上头埋的全是他裴家祖宗,人梁相非要在上头建个自己的功绩庙,”后座,坐梅粒的一旁的韩治也是笑。 梅粒翘着腿,看车窗外的,忽慢慢转头来,笑,“咱们也去凡径山瞧瞧,” “现在去?” “不现在去等你下车撒了袅再去?” 宇乐陪笑点头,车一个大拐,向凡径山开去, 这一去啊……哎,要命! …… 羊规规矩矩随梁相开会的。 她好了后,真是叫人看了欢喜,怎精神恁得这样好!简直堪比十八九岁的孩子精力,脸蛋儿总不粉饰而红扑扑滴,一笑,一朵最娇艳的花儿! 彦须轻步走来,弯腰低声在她耳旁小心翼翼说话。前后左右的也不敢看更不敢细听,如今羊的地位,相府谁人不晓?真就是个“掩耳盗铃”一般,羊还规规矩矩在梁相身边工作,江联等比她职位高的,也照样“吩咐”她做事,但,包括江联,哪个敢对她不“俯小慎微”…… 羊听后,稍有蹙眉,但还是“遵命”般起身走出去。 这就是羊尽管“身份特殊”,但依旧不讨平常人嫌的缘故。她还是十分低调,该规矩的比哪个都规矩。在不熟的人跟前,羊还是十分谨慎,记着柯秒的话,金里水深,不轻易招惹人、惹事,哪怕如今她其实已经居于峰顶被捧着呵护的哦…… 出来,羊才表现出疑惑,“现在去?” 彦须也虚扶着她胳膊,比着请,“多多也在那边,最好你去看看,梁相说了以你的意见为准。” 去哪儿?凡径山呗。据说算了好些日子风水了,最终确定了“最佳吉地”。今儿就是叫她去看看,看看称心不,庙是为她建的,她要不顺眼,再好的风水也得重新再找地方。 “我那边的记录……”羊指了指会议室那头, 彦须笑,“这你放心,江特助都安排好了,梁相也亲自交代了,多多那头一到,就来请你过去。” 对给她建庙这件事,羊当然是高兴的,虚荣呗。眉头也不蹙了,高兴去了。 “诶,羊姐儿!”才走几步,江联还是从会议室出来了, 跑过来,手里端着梁相的保温杯, 笑着递给她,“这会儿山上风大,这里头泡着热茶,梁相叫你带去。” 羊接过来,“谢谢,”甜甜笑。 江联又交代彦须,“多带件外套,别叫她站在风口……”彦须直点头,“是。” 上山来了, 一看就是绝佳好地儿! 羊惊喜地发现一旁还有个挂泉,水清澈无比。这背山望水,可不绝佳风水! “喜欢么,”多多背手跟在她一旁, 羊点头,扭头看他,“怎么找着的?” 多多微笑,“专业的人都会找。” 怎么可能告诉她,还用找么?这可是圆艏留给自己姑娘今后的身后地!多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霸了再说! 后头还跟着人,多多两手没放下,依旧背身后,稍靠近她些,“其实呀,那水里头还有绝妙。”下巴点了下那边挂泉。 “什么绝妙,”羊自然好奇, “你跟我来。”多多笑而不宣往那边走,又朝手下的人挥挥,叫他们不用跟了。只羊特好奇后头跟着。 …… 话说这边梅粒一行人也上来了。 要说就这么巧, 他们抄近道这头上来,梅粒走中间,独独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看得着……正好看见,那条小道,羊跟在多多后面! 多多突然站住不动, 羊小心脚下差点撞上他, 羊嗔怪地推他, 多多两手反手一拉,羊抱住他腰,多多手拍她辟谷,扭头低笑跟她说着什么…… 这一看就是鬼珲老久了,多多的手,羊的态…… 梅粒啊!整个人脑袋轰的——都要着了!! 3.84 宇乐韩治他们看见小粒忽然扭头就往山下走,走得又急又快,几次甚至差点掺一跤!宇乐赶紧去扶,小粒一抬手怒吼“别碰我!”——都惊着了,清楚看到小粒眼通红! 都不敢吭声。 跟着快步走至山脚下车边。 也不敢靠近, 小粒独自站在车头,背对着,一手扶着,仰起头似乎在大力抽气! 梅粒这是气急了!! 谁碰羊都不及多多这样叫他愤怒! 他和多多间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小长起来的发小,兄弟,但,也有那么些间隙,不仅仅是因着现如今他们两家“势均力敌”,从前就算面上梅粒算多多的嫡系,但又是那样特殊,有些话只有梅粒敢说,有些性子只有梅粒敢耍,多多也只有让着…… 多多这么背着他和羊,在梅粒看来,是背叛,又是挑衅,忍无可忍! “宇乐,” 梅粒回过头,那眼神,简直就是地狱冲出来的最戾罗刹! 宇乐赶紧跑过去, 梅粒手指朝他招招,意思靠近, 宇乐遵命靠近…… 听后哇,你看看宇乐那大睁的眼,“小粒这……” “去办!!”梅粒又是吼,那眼眸里怒火与疯狂, “行,你放心。”宇乐也是沉口气,看来这次多多是彻底激怒小粒了,看把他气成这样!宇乐走向韩治他们,低语了几句,看来都有惊异,但接着也就没犹豫了。他们都是小粒的人,也有人早看不惯多多,是时候收拾收拾他的气焰了! …… 易惺开车,载多多回单位。 “这个位置挺好吧,就是地儿还不算大。”易惺笑着说,指的是刚儿凡径山那块地。 坐在后座的多多微笑,看车窗外,“还好,这个寺庙本来就不求大,精巧就好。” 主要是刚才羊来瞧了,很喜欢。——多多身上还有她的味道,一种近似奶香。羊最近特别爱喝奶,问她哪里来的毛病,她说突然就中了奶香的毒,特爱喝,而且她喝奶要喝甜奶,原味的她也不沾。父亲就每日专门叫人给她煮奶,放糖,放蜂蜜都可以,她临出门喝一碗,一进门也要喝一碗。搞得饭可以不吃,奶要喝,跟个毛毛一样。 那道挂泉后确实有个小山洞,在里头诡镐时羊突然说要在那边挂个秋千,多多邪笑你是没荡够,羊非要,多多能不应么……这会儿多多想起这些,都不由轻笑,羊放开了才要命…… “后头这辆车,跟两条街了。”易惺突然说, 多多转头看了看,“前头转丽正门,” “好。” 前儿不也提过,这金里的巷道啊,看着正常,才不是哪辆车都能进去任意行驶。 转入丽正门后,后头那辆车确实没再跟着了, “这谁呀,跟着转悠两条街了……”易惺才稍放松下来,说。“Duang!”一辆黑色越野忽然从斜巷口且无所顾忌就撞过来!“曹!!”易惺算反应快急打了方向盘,要不非得被撞翻不可了! “多多,没事吧,”易惺转头看多多,多多眼神如炬,一手扶着前座椅背,望着窗外,摇摇头。易惺顺着他眼光看过去……惊了! 从四面冲出来全黑装束蒙脸的“武士”——怎么不是武士,各个手持轻巧顺手的改良冷兵器,身姿利落围过来, “小心!!”易惺和多多同时抱头窝靠一边,因为眼见一人往后车窗玻璃黏了一小块爆破器! 砰!车窗被炸碎,一人手持喷雾器式样的小罐体往里狠喷洒一番,饶是多多和易惺再如何掩住口鼻,也禁不住吸入……慢慢失去意识…… …… 一种异香, 多多惊醒!——不,是脑子惊醒,眼睛是慢慢眯开的,人本能在身体还未完全舒展正常前已保持全然警惕性! 首先看到顶上那盏吊灯!——多多心上一惊!他知道这是哪儿了……年少时,他和小粒经常来这片山体探险,这边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地道,他们从前做过许多这样用钢盔改良的灯,做标记挂在“清扫”过的地道里…… 忽然,那盏吊灯被一只枪管敲敲,小粒的声音也传来,“还记得这些盔灯吧,我做六十五个,你做了一百六十五个,呵呵,反正你总要比我强百遍。” 听到小粒的声音,说实话,多多反倒能放松下来。也想通了,如今天下也只有他有这个手段且胆量如此“迅猛”地在闹市、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逮住…… 那,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多多想想,心下淡笑,他看到自己与羊了吧,否则,这世上没哪件事能叫小粒对自己这样。 慢慢,全身的知觉回笼,多多发现自己并未被捆绑,他稍稍坐正,轻呼出一口气,这才抬眼看向黑暗里的梅粒, “小粒,让你生这么大气是我不对……”却,话还没说完,小粒狠戾冲来,终于那张愤怒的脸清晰出现在他面前! 小粒狠薅住他衣领提起,“我的羊你也碰!!” 多多不动,仰着头,唇角微弯,“你的羊?我看她对你父亲都比你亲热……” “你!!”小粒的枪管已经怼在了多多额角! 多多毫不变色, “小粒,你心里不还有赞也么,怎么,羊已经超越你的初恋,到了这样容不下任何人的地步?” 小粒一再吸气,眼通红!看来,多多实在厉害,字字刺在他的最软肋处! 小粒一下推开他, 往后退了两步, 手妥下,那只拿着长枪的手也妥下, 站在了摇晃的盔灯后, 望着多多, “我知道这是我对羊最大的污点,心上看似不纯,不似你,多多,你看着混账,但一直洁身自好,在感情方面更是白纸,谁也没走进过你的心。但是,”小粒的眼睛此时红着,却又极清亮,“我现在也可以十分负责任地告诉你,”他那只没有拿长枪的手放到了自己心口处,“这里,在羊之前,也从没有一个女人真正走进去过,即使赞也!我爱羊儿,是的,我爱她,很爱很爱……所以,请你不要拿她来伤害我,我真的会跟你拼命!“ 3.85 小粒的话,小粒说这番话的神情——说实话,在多多内心是掀起波澜的。 正因为小粒从小心思都比他坦白单纯,多多从来都未将小粒当成真正的威胁,即使这会儿他梅家几近与梁家平起平坐,多多也没想过把小粒当对手,因为多多胸有成竹,小粒他好把握。 首先,他没想到小粒对羊是真心,而且已经陷得这样深。羊无疑吸引人,但她着实也不是个好货,不提他这会儿发现自己与羊有私情,光羊与他老子,甚至自己老子那点暧昧——小粒比自己的独占欲还要强,他要的,丝毫不能与人分享!你看看他之前比较青睐的女子,不仅身子要干净,感情也要一片空白,一丝不纯他都嫌脏……羊,他受得住? 再,对赞也他真“走出来”了?那,上回家宴,他见到赞也,席间赞也对他敬酒,他的那种“情态”又作何解释? 所以多多细想下来,又觉着小粒此一时的“表白”多半是被自己与羊的关系“激”出来的。他喜爱羊,而且是很喜爱,这点毋庸置疑,但,真到“拼命”的地步,还不至于。 多多心下有了主意, 垂下头,“我知道了,瞒你是我不对,但你也要清楚一点,羊她不安分,特别自私,”多多慢慢再仰起头,“我和她也不会断。” 小粒似乎深吸了好几口气,“我知道,她是她,今儿不把她带进来,只说你我!” “好,”多多站起来,背过身去,“只说你我,是我对不起你,今天任你处置。”多多清楚,小粒这口气势必得出! 小粒是真下狠手啊!一枪托照着背部狠撞下去!……接着,就是狂揍,枪管都打歪了。多多哪里不护,任他暴打,任他打得满脸是血…… 话说多多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光天化日“劫持”的,其实就在车内,望见危险临近,易惺是按下手机里的“紧急求救”信息的。 多多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找到了他被劫持来的这边——这不,此刻两方人马就激烈对峙着在,一触即发!从前都是兄弟啊,愣是生生划出两方阵营! “宇乐!你他妈够孙子,搞多多?!梅粒他妈王八蛋!是你老子出息了,不是你出息了!!”久言举着大长枪扯着脖子怒叫啊! “放你妈屁!久言,老子早看你不顺眼!……”这边韩治一棍子就丢过去,久言一闪,棍子砸在他身后的超跑车前盖儿上,当即一个洼陷, “曹你妈……”两边人都冲上去了! “住手!”忽听多多的声音, 这一望过来,多多的人更不得了,多多被打得……“多多!!十七营老子已经调过来围上来了……” 那头,梅粒的人也是退到小粒身边,“放心,天上的支援已经到位。” 却见多多一摆手,“散了吧,至于么,我俩打着玩儿,你们还得轰上一仗不成。” 多多的人都怔住,有些糊涂。就算以多多和小粒的交情,能大事化小,但“化了”——不是多多的性格呀!你看他吃了多大的亏!多多就算没理的吃了亏都得成倍找回来的呀,管你是天王老子! 小粒也是轻轻摇头,“你们走吧,我和他还有私事。”黑着脸说完率先走向自己的越野,坐上驾驶位。 随后,多多一手扶腰侧,头面血模糊,依旧淡淡笑招招手,“散了吧,”慢慢也走向那辆越野, 久言赶紧追上去,扶着,掏出纸巾给他,轻声,“要不先去医院吧。” 多多一抬手不叫他扶,纸巾也没接,“走。”久言不敢再跟。 多多拉开后座门上了车。 …… 这是要去哪儿呢? 嘿嘿,一会儿有得羊姐儿受! 梅粒非叫他这会儿一块去找羊,多多也应了。 车往相府去,羊才去看过凡径山给她选好的造庙地儿,高高兴兴又被彦须送回来了。 路上,多多突然说,“前头给她买杯奶茶吧,要不怎么好把她叫出来。” 开车的小粒沉声,“我车上有一箱甜奶。” 瞧瞧,都是她肚子蛔虫! 相府后苑左门, 多多在车里给她打的电话,“你出来会儿,给你买了箱甜奶——我还有事马上就要走,你出来拿下怎么了——拿不动叫彦须来搬!”她就是屁事多,赶紧挂了! 等好半天喏,才见她手里还拿着颗很小的香梨吃慢慢走出来——这种小香梨特别甜,是秦州特产,因为她喜欢吃,梁相叫人每周采最新鲜的送来。 哦,她还真把彦须叫上了。不过彦须此时在接电话,比她慢走几步。 梅粒看见她,就打开车门下车来了, 羊口里还秀气地小嚼着梨,这边看见小粒,还愣了下,“小粒?……”噢哟,话还没说完呐,只见小粒突然如看见猎物的豹,沉着脸向她“扑来”,羊本能感受危险,要躲,哪里是躲得了的!一下被几步冲来的小粒扑住,紧紧面朝外反抱着往越野走去——而这时,后座的多多也打开了车门,这一望见满脸是血的多多啊,羊更是害怕尖叫,“彦须救我!!” 彦须听声也是顾不得电话拔腿就追来,却,一见是小粒抱住她,还有车里血流满面的多多,惊得啊!特别是多多指着他,“站那儿不动!”彦须就真不敢动了…… 羊啊,瞎扳,她求生欲最旺盛,哭喊啊,“放开我!彦须……快救我!”搞得这两马上要合谋杀了她一样! 走到车后座跟前,当着多多的面,小粒紧紧抱着她单手捧掰住她下巴,低头狠狠亲上她滣一口就松开,凶狠地吼,“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跟他搞在一起!”羊哦,一下傻住,接着就开始哭,又臊又怕地哭, 却见小粒忽然又变了脸,掰住她下巴的手轻轻爬上她脸蛋儿,满捧住,眼通红,无比惜爱地,“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羊儿,我爱你爱惨了,真的……”亲啊,那泪,都不知是羊的,还是他的了……这一切,全当着多多的面,多多还满脸是血…… 3.86 羊哭得一点不比她“绝经”那会儿轻,起码声儿跟那会儿一样大!对她来讲都是要命的事,眼前两个阎王血混着泪就是逼她的命! 坐在小粒怀里,从座椅下堆上来半人高的牛奶,对面多多手里还拿着一盒,插好了吸管,送她嘴边儿,她一手还捏着那口没吃完的小香梨,哭得好似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你这么哭不累呀?”多多问她, “累!”她还有理地不晓得几大声! 小粒低头就给她抹泪,“累就歇会儿呀,来,喝口奶,是你最爱的菠萝味儿,” 羊接着哭,“你们给个干脆算了,是杀是剐赶紧的!装什么好人!”她手还一打,把多多递过来的牛奶打开,就是个犟脾气宝宝, 小粒捉着她大力打的手腕,“差点呼椅背上去了吧,打疼了还是你疼。什么杀呀剐,你只要今儿老实跟我们交代清楚,还有没有别人!”小粒手一握。 回到刚儿小粒暴打多多后, 多多满脸是血靠坐在墙边, 小粒甩开几乎打弯了枪杆的长枪,也是直喘气,阴沉望着他,“你说得对,她不安分,指不定还有旁人!”说着,开始叉腰走来走去,像喃喃的,“不能再多了……” 多多坐那儿望着他,任脸上的血淌,心上却冷哼,当然还有别人!——多多想起那个柯秒心上又是一重刺。 不过,此时他不会告诉小粒。这个柯秒——多多自盯上他,可越来越发现一些不对劲!这个羊的老上司,可真不简单!他或许还是佟话的人……所以这也是多多迟迟没对柯秒动手的缘故,这人的底细他还没彻底摸清。自是这会儿也不得告诉小粒,以小粒现下“冲动的心性”,恐打草惊蛇…… 于是当小粒提出一起去找羊,非再问出个好歹,多多应了。他也想看看在他们如此“施压”下,羊会不会“供出柯秒”。说实话,多多心上揪着呢,她说不说! 想来也没出乎多多意料吧,她能扛! “还有没有别人!”小粒这么问, 羊是先装傻呀,“什,什么别人,”多多佩服她!想来重压下这娘们心理素质还行,眸子没乱瞟,显示心虚,而是睁着泪汪汪大眼,就望着梅粒——嗯,多多敢百分百肯定她脑袋瓜子在想对策!小粒刚才那句“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说得太对也太及时了,到提醒了她:她要开始捏着小粒的“心爱”来反制他了! “还有没有和别人乱搞……”小粒的“咬牙切齿之话”还没说完,羊转过头去,是呀,她绝没有刚才哭得那么大声了,但,一定比刚才还伤心,还失望,还似受到羞辱,她大颗大颗地掉着泪说,“你们管我和几个人好,你们又是我的谁,好啊,你们就是看我现在身子刚好转就这么来欺负我,好,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你们以为我就真好透了,放心,过不了几天就会急转而下,我这就是回光返照……” “羊!”看,还是小粒先听不下去了吧,他赶忙地捂住了羊的嘴,又捧着挨着她的脸轻轻揉,“又瞎说,哪有这么咒自己的,你是真好了,看看最近精神多好,快别瞎说,呸呸呸!”比她害怕! 多多脸上的血块只怕有些都凝结了,他这时候才抬手轻轻沾沾,心上,有抹无力。 是呀,就算恨死她这么“维护着柯秒”,打死不承认,可,当听到“过不了几天就会急转而下,我这就是回光返照……”还是心上狠揪了一下,想起那些天奄奄一息了无生气的羊啊…… 小粒还敢问?哄她都来不及了,握着她拿梨的手掂量掂量,“看看还有这些个你喜爱的玩意儿,好日子还在后头,你怎么老想着伤心的事儿……”小粒怕听她说这些极了!羊这次病,他算看清了,羊一旦失去生存的勇气,就是等死,一点抗争的希望都不给她自己……这可怎么得了! 她病了的那段时日,父亲就叹道过,“羊儿就是意志力太薄弱了,再大的苦再深的难,打起精神搏一搏又如何,她不行,一点都不行——其实骨子里,别看羊聪慧,也贪生怕死,其实信命,特别信命,不会懂得反抗,真命里叫她走了,她就真走了……”说得小粒心惊胆战,羊确实如此呀,你看她当时不就是“等死”的状态…… “好了好了,今天是我发神经了,翻篇儿好了吧。呀,羊儿,多多还受着伤,咱们先送他去医院好吧。”小粒赶紧地转移话题,就怕她又陷入“自艾自伤”里, 羊也这时候向多多看去,多多手背挨着额上的伤口,苦笑,“我这一脸血,你也不说心疼一下……”话没说完,羊“哇”一声又大哭起来,张手要多多抱,“多多,你是怎么了呀!”这个明显“顺水推舟”的“心疼呀”,哎,怎么说她好!! 多多接手抱过来她,才张嘴想说“摔的”,却,梅粒开了口,“我打的,他瞒我这么长时间……”见羊哭声音更大,梅粒赶紧后头拍她背,“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免得你臊。”小粒就是直白。她是臊,还低头狠咬了多多脖子一口。多多受着了,忽然觉着她这么有劲儿,确实比蔫了好。 这就叫劫数, 你没问出来她半点奸情,还得一箱箱给她把甜奶往家里送。 她还哽咽着,“这不要你们管了,你快带他去医院!”推梅粒, 梅粒喊“彦须,过来!” 那边彦须这才敢动弹跑过来——刚好有棵大树拦着,把他视线全遮着了,他离车还有点距离,车门一关,真不知他们三儿发生了什么。 彦须几箱奶端着上坡走,跟在抹泪的羊后头——直到看不见她了,梅粒才开车。 “去哪儿,”多多说, “能去哪儿,肯定送你去医院呐!”梅粒还是吼,这会儿看多多流这多血,他才晓得自己下手有多重。 多多却轻蹙眉摇摇头,“不忙,先去凡径山。” “怎么,你爸这庙这重要啊,你命都不要了?”驾驶位的梅粒整个身子扭过来看他, 只见多多用纸巾扶着自己伤口稍往后背靠去,垂眸望着他,“庙是为羊建的,你也看到相府里她屋子边本就有个小庙堂,她这回出事,父亲说要给她建个大庙保平安。”眼见着梅粒的神情变心疼直点头,“你也知道凡径山是谁家的,选好的这个位置又正好是圆艏留给他姑娘身后事的。”多多另一手亮了亮手机,“刚儿才接到信,佟话亲自带人上去把那块儿全封锁了。” 3.87 “你还是先去医院吧,我去山上布置布置等你来。”梅粒还是先送多多去了医院, 多多一想这事儿叫梅粒出面也好,起码叫佟话知道梅家还是和他们梁家站在一边,也晓得掂量掂量。 梅粒走前,多多低声与他交代了不少——这一听,梅粒吃惊呀!一方面为还有这些“秘闻”惊诧;再,多多这算为了拿下“这块宝地”简直“家里老底”都不顾了么……梅粒心里又蛮不是滋味,这块宝地是为谁?归根结底,为羊啊…… 梅粒独自开车又上凡径山来了。 这会儿的梅粒与刚儿暴揍多多的罗刹可不一样哩,潇洒王侯子,一副“置之事外”说客模样。梅粒不贼?他难道不晓得多多愿意叫他先来“打头阵”看重的不就是他梅家的威力。这块地他当然要为羊夺下,但,梅粒也有梅粒的心思。 “你好,我是梅粒,想与佟助单独聊聊,请代为转达,谢谢。”梅粒客气着呢。他只身而来,一切按规矩行事。 想想如今这禁内之人谁不识他梅家父子! 不多会儿,梅粒就被带到了佟话跟前。 “佟助,”梅粒规规矩矩与他行了个菌立,毕竟这是圆艏半子。 佟话看来也十分看重这位新贵,赶紧地双手虚扶,“失迎了。” 既然梅粒表明要“私聊”,两人散步一样走上坡去,随从都跟得慢些,距离稍远些。 “佟助,我就开门见山了,您晓得我和多多的关系,他家要这块地我开始也觉得没道理,但是,多多就是这样个性格。”梅粒似垂首思量了下,“如果您信得过我,愿听我一句,我这有个折中的法子,筱州莫子山东端这次我父亲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古墓道遗迹,极有可能就是!——” “是吗!”佟话已经停步,原本背在身后的两手都放了下来,着实激动,“是裴古皇陵……” 梅粒微笑点头,“如果史书标注准确,应该就是那个位置。” 这就得从裴家老祖宗说起,他家是700年前的老王朝了。裴古皇陵据史书记载就应该在今筱州莫子山附近。可惜近代莫子山一直处于我与邻度争议地。这不前儿就是梅帅出师解决了这块争端地,夺回莫子山!——这也是为何圆艏这样器重梅帅原因之一,把他家老祖坟夺回来了呀! “太好了!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一定非常高兴!”佟话笑着甚至一拳轻击掌心, “所以,若令夫人身后地回到莫子山,相信才是圆艏心中最圆满的落处吧。”梅粒始终微笑。 真是了得!小粒如今着实出落得稳慧大气。 多妙, 你细品品他每句话啊, “您晓得我和多多的关系,他家要这块地我开始也觉得没道理,但是,多多就是这样个性格。” 这就撇开和梁家的关系了,破了多多“叫他打头阵”让佟话以为“梅梁同盟”的构想。且,我家在这件事上是站圆艏的,毕竟凡径山是裴家的,梁家是“掠夺者”,“没道理”! 但“您晓得我和多多的关系”,我和他是发小,最了解他的个性,“多多就是这样个性格”,是,霸道!且不折手段的霸道!发小的情谊叫我也不能不看顾他。 所以,我只能来当“说客”调解这件事,而非与多多一线。这样,您得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再,重磅推出“莫子山裴家古皇陵”,不仅为佟话提供了可行的新思路,而且,再次重申了我梅家的功绩! 还没完, 梅粒独自向前走了几步,再慢慢回头,低声, “您与善姐有个儿子吧,” 此话一说,佟话都抬头惊望向他! 是了,这就是多多刚儿告诉他的“对付佟话”的杀手锏! 梅粒不再看他,望向前方——让他以下这番话看着并非“威胁”,而更似提醒, “多多有时候,确实下得了狠手,哪怕是他的亲人。”顿了下,“再说,他根本就不会承认这个是他外甥,更下得去手……” 佟话是什么神情,梅粒已不用细看,他立即告了辞,叫佟话自己去做抉择。 梅粒再次只身下山, 途径那块“宝地”,特别回望了刚儿他发现羊与多多的那道挂泉,眼神可冷得很。 都不是傻子,梅粒也再不会是任你梁多“遣去掰来”的马前卒了。 …… “……事情就是这样。”柯秒站在窗边,高峥向他汇报。高峥是高原的儿子,其实一直都听命于秒秒。高峥如今是佟话办公室的一等秘书。 “也就是说,佟话就这么算了?跑去凡径山封锁一道也就做做样子?”柯秒回头,眼睛里的愤怒自是不言而喻。 高峥望着他,也是不好说的样子。 柯秒回头重重锤了下窗台,“他从来就没真正为我姐想过!” 秒秒两手撑着窗台,垂首想了许久,愣似痛定思痛!这时候着实再揪不得我柯秒与裴家的个人恩怨了,梁家欺人太甚!就看准裴家无人是吧…… 柯秒拿出手机,沉眼望着眼前远山青黛,“是我,中午来我这里一趟……”合上手机,柯秒转头向高峥招招手,高峥走近,秒秒框住他的肩头,“后天,早上给佟话送点梨子水喝,再找理由叫他上凡径山看看,你不要去……” 到了后儿,佟话上去了凡径山,高峥才晓得为什么秒秒不叫他跟着去! “快!凡径山青草瘴超标!佟助被送去了医院!……” 高峥面上也忧急地跟着人们赶去处理这桩“紧急事件”,心里还不是纳闷儿:就算山上青草瘴超标,有毒气,一同跟去的或多或少有恶心头晕等症状,咋唯独佟话这严重?——莫非跟他一早喝的梨子水儿有关…… 好你个秒秒,杀人无形啊! 3.88 佟话这回还真凶险了一把,如果不是撤离及时,真得一条命搁这儿了。 秒秒厉害呀,他这“深藏不露”的隐秘本事,简直一石二鸟! 从前就说过柯秒一小在母亲身边长大,虽说缺少父爱,但圆艏一应都是给予最好的物质提供,加之秒秒本来就是神童,学什么都比常人轻易,那简直就是学霸中的学霸! 柯秒高中最厉害的就是化学生物,跳级留学海外时还曾成立过“神秘实验室”,专门研究的就是这些毒药啊毒气,所以即使秒秒自个儿不是某些方面的专家,他手上一定握着最拔尖的资源。 这下好得很,他叫人在凡径山那块宝地“使了点坏”,充分利用“大自然的威力”愣是一夜间将这块宝地变为“恐怖之地”——瘴气,即山林恶浊之气,发于春末,敛于秋末。 各路的瘴气一般都是清明节后发生,霜降节后收藏,独这凡径山也是奇异,瘴气可说四时都有。多瘴的地方,它那个山岭差不多是纯石叠成,草木不繁,雨淋日炙,湿热重蒸,加以毒蛇、毒物的痰涎、矢粪,洒布其间,所以那河流溪水不是绿的,就是红的,或是腥秽逼人的,这种都是酿成瘴气之原因。此类山上,若林树蓊翳,空气新洁,瘴气自然无从而生。 想这凡径山乃裴家陵园所处,多瘴自然不妙,这些年也一直在悉心治理,瘴气有所抑制改善。 秒秒聪明,其实老早他知道父亲为姐姐选的身后地在这边,就研究过这片山域,当时想着的是如何治理优化得更好;没想,出了这等幺蛾子,梁家欺人太甚,他姐的墓地都要抢!好,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秒秒既然有“治理好的法子”,更有“弄得更糟的法子”! 结果啊,一夜间这边“青草瘴”就超标到这种地步,你一时还找不出明确的缘由——人都待不下去,抢了这地儿去又有何用? 看看是不是一石二鸟,即“残害”了佟话一把,又把这块地彻底搞“坏”谁也甭想夺了去!你梁家要在上头修庙呀,乌烟瘴气,看你修个屁啊! 难怪柯秒多少年都反对回裴家认祖归宗,一来也是心里还记恨父亲;再,秒秒从小就知道“隐在暗处”的好处,“拔那个尖儿、出那个头儿”有什么好,在幕后操纵一切才有意思!瞧瞧,他这一出手,神不知鬼不觉,真给这“抢地之战”像开了上帝之手,破了局:凡径山,一时成了人“闻之色变”的臭地儿咯,鬼还要! 当然柯秒是不晓得哦,他爽了,羊可不爽了。她认证过的这么好一块地儿,怎么突然就成了“毒气窝儿”了呢?羊迷信上了,关联到自己的命运上,怎么一给自己建庙老天爷就“下了毒”,她是不是真还没好透,别自己一张嘴说准咯,现在的“精神奕奕”就是回光返照……哎,又有得闹!不过这稍后再表。 且说秒秒计策得逞,心里才稍安,就算听闻这次佟话逃过一劫,幸而撤得及时救治也全力,捡了条命而且还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也毫不可怜。 这会儿,柯秒坐在姐姐塌子边,他姐才真是一口气分几日出一样,估摸合眼也就在这几天了。 望着沉睡的姐,柯秒心狠得想,自己还是不够绝,该要佟话给姐陪葬的。梨子水遇上青草瘴毒性加倍。可梨子水还不算最致命的,多得是叫他绝命的玩意儿…… “秒秒,想什么呢,” 他姐醒了,虚弱伸过手来,柯秒一把握住了,他也不避讳,“你到底在不在乎佟话,” 青娅的手指动了动,头也稍侧去一边。柯秒明白了,他姐心里有佟话!而且,还挺深。 人呐就是这样,只有最在乎的才会逃避。秒秒多少次与姐姐聊过死亡,他姐多坦然,那就是个终点,都得到头的,不过她早些罢了。 但,你看看一提起“佟话”…… “他在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其实都是知道的是吧。”秒秒继续问,挺残忍吧,可秒秒就想记住这一刻,他姐的“越痛苦”能成为今后他“放手去报复”的最有力支撑! “知道又有什么用,”青娅微弯唇笑笑,自然是苦笑,“我都这样了,他能一直呆在我身边已经很好了……” “你都怎样了?你可不是一直都这么病重瘫在床上,”秒秒嘴可刻薄,心,却疼得啊。见他姐咬了咬唇,被他握着的手也蜷曲了下——就跟她这一辈子委曲求全的命一样!柯秒终是不忍再刺激她下去,但,有些事他还是得问清楚, 秒秒身子探下去,两手握住了她姐的手,“姐,你最放不下佟话的一件事是什么,告诉我,你知道我确实想为你做点什么。” “秒秒……”青娅肯定是感动的,其实也是欣慰至极,在走到生命的尽头,至少有她心爱的弟弟陪伴呵护着…… 青娅在秒秒的耳边细说了起来,流露出哀伤……秒秒的眼越来越沉,好哇你个佟话,花花肠子恁得多!原来梁善还真只是个“障眼法”啊! …… “快尝尝,我做的凉拌臭豆腐!”羊端着一碗走进来,顿时梁相的小办公室都是那个“绝伦”的味儿。 她呀,才被“糖醋臭豆腐”绝倒,又爱上这道“凉拌臭豆腐”,甚至还学了一手。 做这个呀,豆腐定规要选特别霉的(即深度发酵),霉度要远在蒸、炸所用者之上。 豆腐选好,只用小火微煮,去净表面粘汁后,摊冻,改刀、调酱油醋辣椒蒜蓉浇拌。 这样做出来的豆腐,基本上是像西湖醋鱼那样,刚刚断生,约等于臭豆腐Sashimi,柔韧中带着粘稠粉腻,有不易察觉的颗粒感和若有若无之creamy,乳酸菌开挂。 无油炸臭豆腐的油腻感,比清蒸更适合这个时节,要表现的,正是豆腐本腐以及臭豆腐本臭。回味——不,回甘——不不不,“遗臭”无穷,蜿蜒逶迤,狐步徘徊于口腔和鼻腔之间。手把手叫她的老马特意叮嘱,用广式白切鸡姜蒜酱蘸蘸,绝了!当然蘸涮羊肉小料,效果也佳。 结果羊高高兴兴一端进来——办公室里坐着的西铭,多多,江联及几个亲近高参,明显就敛了沉郁之色,变成轻松。 羊觉察出来了,“怎么了?”她的“兴高采烈”也受影响咯。 3.89 “没什么,来尝尝,好香呀,”梁相起身走过来接着,羊是把碗递过去了,可坚持问“出什么事儿了,”西铭一手扶着她后背,“公务。是涮羊肉的小料么,”就想把话岔过去, 结果,羊还是看见放在他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了——《凡径山环境报告》。羊拿起来看,这谁又阻止得了? 梁相自己尝了口,还是递过去分给大家都尝尝,“味道不错,这可是她第一次做,很有模有样。”话是这么说,注意力可一直在站边上翻看文件的羊身上…… 羊也不用翻看多少,第一面事件经过就写得清清楚楚。羊在公事面前本来就讲本分,这要不是说给她建的庙在凡径山上,最重要,他们在她一进来时那种立即的“情绪变化”,羊得看这个? 她呀,本来就对上回“绝经”一直心有余悸,虽说现在好得全,该说甚至是“神奇得好上加好”,羊确实感觉自己身体上一些蛮明显的变化:精神更好,精力更足,皮肤越来越细嫩,简直就似往自己十八岁那会儿的状态走一样! 这些是好,可也不正常不是? 不过她不敢对任何人说起这些,这不是“坏事”,对一个女孩子而言,谁不想“青春永驻”,但,内心而言,她肯定也忧虑呀。 这下好,一看到凡径山这份堪称诡谲的环境报告——一夜间就青草瘴超标至此!一夜间,一块宝地就变绝怖境……你叫羊怎么不害怕! 这是老天诅咒她在吗!明明上午她才去看过,确认很喜欢那儿;晚上,就变天了…… 再联想自己这些时的“特好”,羊也想起刚儿胡嘴吓唬梅粒的话儿,“好啊,你们就是看我现在身子刚好转就这么来欺负我,好,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你们以为我就真好透了,放心,过不了几天就会急转而下,我这就是回光返照……”莫非,一语成谶…… 想到此,羊真是一下手抖着就丢掉报告!她转头捂着嘴就要往外跑, “羊儿!”西铭赶忙抱拉住她,“怎么了这是?” 只见羊捂着嘴大睁着眼,滚烫滚烫的大泪珠子往外涌出来啊,“我,我……”西铭着急了,“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吃这个臭豆腐……”羊突然就推开他,哭得惊惧极了,“不,不是的,我,我真的快,快死了……” 一个“死”字出来真是猛地又要大力拉扯西铭的心! “又胡说什么!你哪儿不舒服就讲,总扯这个字是不是也要人命!”看来梁相也是经过了上次,惊惧犹存! 哪知她就是不依不饶啊,羊一跺脚,终于放开了哭,“就是要死了,老天都要我死!才选中的那块儿,怎么就突然变成一块儿死地儿了,这就是绝我,绝我!” 她能作,这会儿在相府内部是出了名儿的,江联赶紧招呼这几位亲近高参出来,晓得这位主儿性子来了就这样。 果然,里头梁相、多多一听她这话儿,就算晓得羊又开始使性子了,但,心上肯定是不舒服的——本来就不痛快,一件儿多叫羊开心的事儿呀,怎么突然就!…… 西铭“哎”大叹一声,抱过她来直心疼地抹她泪,“又胡思乱想不,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好好儿的,哪个成天到晚就咒自己的,我说给你修庙,就是要大大地保佑我羊儿长命百岁,身体安康,心情愉悦。这会儿,这块地的问题暴露出来还好些,说明它就不是块宝地,咱不稀罕,天下这样大,肯定有比这块地儿更好的……” “可是你们不知道……”她仰头哭着说,却又不说, “我们不知道什么,我们只知道羊儿现在开心最好,这些小不如意不要困扰她,叫她放心,什么事儿咱们都能给她办好,不值当她老这么胡思乱想……来,快别哭了,给我说说这道臭豆腐你怎么做这么好吃的……”梁相抱着她就这么轻轻哄啊,羊儿有时候是像个毛毛,性子又急,当然来得快去得也快,能哄好的。 多多一直就站在刚儿从沙发站起身的地儿,望着父亲哄她。直到见她终于好些,但眼神中的忧伤啊……多多心里还是如鲠在喉,沉着脸出来了。 “好些了么,”门口,江联他们还候着,见他出来,江联赶紧地问, “好些了。”多多一直还是持本分,在羊的事上对外亲疏的分寸掌握得很好:她是父亲的心爱,他能理解,不多过问;只不过父亲有吩咐,他照办。 “老乔,”多多接着刚儿羊进来前的议题与他们继续着会议,结束后,专门把乔启旺叫到一旁, 多多框着老乔的肩头走到一旁,微笑又交代了些事,“这几天凡径山不安全,辛苦你要带队多跑几趟,一定注意身体啊,” 老乔本来私交就与多多好,这老油滑,是父亲近身高参里属于“学问不大,路子最野”的,但对父亲十分忠诚! 老乔拍胸脯,“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多多,我和你一样个想法,这股子瘴气来得邪乎,不查清楚怎么甘心?” 多多点头,想了下,又拍拍他肩头,“查这事儿,把你们处那个柯秒一直带着,” 你看老乔几贼,立即站住,“你是说,这人有问题?” 多多放下手,放进筠裤荷包,也站住了,稍看向一旁,轻摇摇头,“不好说,反正你正好趁这事儿多留意留意。” “行!你放心。” …… 相府成立了“凡径山环境专项调研组”,这不奇怪。叫柯秒意外的是,他竟然也被选为其中一员。 柯秒在相府是专门负责文稿项目的,进入这个专项组,确实有些突兀。老乔是这么“亲切和蔼”地也是框着他肩头如此告诉他的,“柯秒呀,上回你抢救梁相有功,那能力咱们可都看在眼里呢,这次凡径山出事,对梁相来说也是危机一件,把你抽调来,也是对你给予厚望哈……”看着十分器重呢! 柯秒面上自是谨小称谢,心中冷哼,进来也好,看看你们怎么查。 但,叫秒秒万万没想到哇,这进组开会第一天,听到的“小道消息”就足够他烦躁到上天! 3.90 办公厅食堂, 柯秒和同事坐一起吃午餐工作餐。 佳林是他助手,也是个理工男,长得显小,戴副眼镜还像个在校学生,纯纯的,很得办公厅女士们青睐,总叫“佳林弟弟”办这事儿办那事儿。加上他老板柯秒又是个无敌大帅哥,自上回“营救梁相”立大功,看着就是前途无量的新贵,佳林人缘更佳。 “柯主任,您的咖啡,”佳林给他端来咖啡,“没加糖。” 柯秒一抬手,“给我拿包糖。” 佳林还一怔,他没记错啊,老板是个典型直男,不好甜食,咖啡更是越苦越好。 “哦,”不过还是赶紧过去咖啡间拿来一包糖。 柯秒接过来,撕开添进咖啡里,心里还不是哎呀地叹,最近羊太爱吃甜食了,跟个孩子哪怕晚上衔个棒棒糖都够开心,柯秒只一件儿,督促她刷牙,别弄得长虫牙就好。所以你以为他也是喜欢吃甜食了?才不是,是不得不适应! “又听到些什么幺蛾子,”他老板垂眸慢慢搅拌咖啡,佳林着实觉得那群娘们形容得对,神帅!他老板看着随和,其实高冷得很,与谁都笑眼盈盈,但又不是谁都亲近得了。搞得那群娘们整日里只得背后臆想:好羡慕他老婆啊!!(尖叫)…… 佳林反正是对他老板敬佩地五体投地,佳林本来就自恃名牌大学的学霸,金脑袋一个,没想,他老板脑子比他动得还快,更厉害!佳林有时候跟着他老板工作感到紧张,怕脑子跟不上他。且,他老板绝对极品男人,品味,品质……别看柯秒处处低调,你得在某些领域绝对的识货,譬如他手腕上这块表,小众品牌,但骚贵好不好! “哦,她们又在议论……”佳林赶紧应,有时候他还真像他老板的报打听,当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佳林也爱给他老板岔。不过独一件儿听到的“小道消息”,佳林不敢在老板跟前瞎说——对,王羊的事! 该说“王羊”如今已经是办公厅“最火的名字”了,但,也绝对禁忌!谁也不敢公开议论,都是私下一坨坨关系好的,秘密几句。佳林混在各类小道消息堆堆里,啥都敢跟柯秒岔着说,唯独“王羊”不敢。一来,柯秒从前也是王羊的上司呀!再,“王羊”的话题都太敏感,搞不好,丢命都有可能!一点不夸张哦。 提到凡径山的事。结果佳林一说二说,他自己还说兴奋上了,出于也对化学生物方面的小兴趣,对上头突发的瘴气超标各种猜想啊……柯秒边喝咖啡就听嘚啵嘚啵,只当午休了。 也许是太兴奋了,一下就扯得王羊身上了,一开始佳林还没觉察, “……她们说呀,搞半天梁相要凡径山这块地建庙是为了王羊呢,说相府里头本来就有给她建的小佛堂……” “你说什么?” 老板一吭声,佳林才晓得自己扯些什么了,一慌都有些结巴了,“我,我是说……” 柯秒手指在桌板上敲敲,“你慢点说,说清楚。”跟平常工作时,他哪点说得有问题一样个态度!严肃,甚至威严。 佳林本能马上也投入工作状态,愣把刚儿跟些大小姐们儿听来的“混话”说成汇报工作! 这一听呀!……你晓得,秒秒表面上拿起咖啡杯一口口喝,很闲适,其实内心——他妈操蛋骂娘得——他有感,晚上回去,肯定很不得安生了…… 果然, 一进屋就能感受到羊的那种好容易恢复过来的“或碰乱跳”劲儿又烟熄火了了,静悄悄极了,好像连床边摆满的她的那些个糖盒罐子都死气沉沉一样…… 秒秒手里抱着好大个熊啊,上头还绑着白色气球,这只手提着一只半人高的米妮糖盒罐子, 进来,人像好累地靠在门边,衬衣领口解开一只扣子,就是那种再累苦死自己也不忘讨好她的秒秒。 他的劫数婆子果然等死一样趴在床上,灯也不开,刻意营造一种她的末日来了的氛围。 “这位姐姐,麻烦就开一小盏灯行不行,再回头看看我,哪怕给我露出一个小小咪咪的温柔笑容,” 婆子回头了,望见他,可能有那么一瞬的惊喜,但,立即被她自认为更重要的“自艾自怜”所吞没,羊反倒更想哭! 她听话地还是伸手够着去打开了床边一盏小灯,而后,还是窝那儿,就泪眼盈盈地只露半只眼地长发铺着的望着她的漂亮秒秒,心上又是翻江倒海呀:我要死了,这么好的秒秒怎么办,我真想杀了他,把他也带走……可她敢吗,就是无尽地悲伤,嫉恨,这么好的秒秒今后又便宜谁了…… 柯秒呀,跟她混得她眼泪一流嘴巴一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秒秒走过来,讥笑道,“你放心,绝对便宜个比你更美更年轻更温柔的女孩子……” 羊身子颤哭出来了,手握拳、头也全埋进闯里,呜呜哭得伤心。 柯秒这只手拽着大熊往她狠砸去,“气死你气死你!” 羊像个兔子还往枕头那边躲,秒秒终是受不了,半抱着大熊窝到她身后,把大熊放她那头,自己紧紧挨着她这边,将她全全包围住,低头不住亲她,“我晓得了,那个地儿是给你建庙的,结果,瘴气超标了。”其实说得还有点幸灾乐祸。 羊一听,开始扳,终于露脸哭着喊,“你很高兴是吧,你以为这很好笑是吧,其实这是老天咒我呢!告诉你,你马上就要如愿以偿了,”说着哭得越来越狠,直抽,“马上,马上你就可以和个比我更美更年轻更温柔的女孩子在一起,反正我马上就死了,枯骨一把……”说得照业死,又推开他直抱着大熊,好像只有它爱自己…… 柯秒像个万能胶就粘着她跟她一起去抱大熊,把她挤在中间,依旧不停低头亲她,笑说,“瞧你,多大个事儿,我保证,羊儿,我保证好不好,再过三天,那地儿绝对给你复原!呸,还老天咒你,你算个屁,他费这大劲儿咒你个球啊!” 羊还在哭,柯秒胳膊一捞,又把米妮糖罐子捞上来,“我向米妮发誓!三天后不还你个比现在还青山绿水的凡径山,你死后,我就被一个又老又丑又凶的女婆子占便宜死……”羊一下又破涕而笑,她使劲儿捶熊,跟个喜怒无常的孩子一样样! 秒秒亲疯她了,心里还是叹气,这乌龙闹得……在他姐的身后地与羊的庙两者间,秒秒肯定想都不想,自然一切为羊婆子!仅为羊。 3.91 羊侧卧着,嘴里吃着米妮糖罐里的糖果,手一揪一揪大熊的耳朵,蜜罐里的女人喏——可这就是柯秒想要的,他盘腿坐着,一手滑着手机看,一手轻轻拍她腰侧。刚儿一听庙是为她建的,秒秒就心想着回来哄她呢,工作全放下,这会儿才有空看看佳林发来的文件。 羊忽然握住他拍自己腰侧的手,像个小俏俏看他,“我想好了,不要什么庙了,所以你也不用再费心思复原那个什么凡径山了。” 柯秒一挑眉,“哟,你咋一下又这大方,” 羊松开他的手,又两手去抱大熊,柔软的女人陷入柔软的大熊玩偶里,简直浪漫成一幅画儿。“建什么庙,是我贪心了,我就是个凡人,就该只享我能享的福,是吧。”她还揪揪大熊鼻子。 秒秒丢开手机俯下身从后面再抱紧她,抬头找她的嘴巴吻,满嘴甜蜜到死的糖果味儿,“你能这么想是好,可有时候你能享多大的福不由你自己,譬如,”他又啄一下,“我想给你天大的福分呢,”羊咯咯笑,“不稀罕,我现在能不生病,不烦恼,就好有福气了呢。”秒秒爱这样“知足的羊”,虽然明晓得这就她嘴巴上一说,这个顶级自私的女人,关乎她自个儿,哪有知足的时候…… 羊又扭过头去,手还去揪大熊的耳朵,神情一下又忧伤起来,“只不过,现在才知道健康有时候真是奢侈,你看看我现在,好像返老还童了一样呢,真的,秒秒你看,”她搂起自己的衣裳露出肚皮,那里真的肤如凝脂,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嫩得叫人嫉恨!她自己摸自己的肚皮,“可是这就像海市蜃楼,真怕它突然有一天就成虚幻,”羊翻了身,抱住了秒秒,“女人呐,哪个不想永葆青春,可一旦拥有了,又怎么那么可怕,因为违反自然规律呀……” 柯秒抱着她轻轻拍她背,“你呀就是爱瞎琢磨,还是太闲的。咱们去找了多少医生,人也都说了,你前段时间绝经,估摸还是和内分泌不协调有关,现在调理好了,自然越来越好。再说,你自己想想,这世上几个女人跟你似得,哈得都是最好的养自个儿,”又凑近她耳朵边儿,“你看看你,把我榨成什么样儿,当然越来越嫩,再看我,越来越衰咯,再过几年,保管你还是十八女儿一朵花,我呢,老头子一个了,看你敢嫌弃我,”说着低笑钥她, 这一说,羊真的一下豁然开朗,是呀,也不看看她现在怎么养着,最好的人儿用最好的心滋养着她,心情一大好,当然越来越美咯。 这下心上彻底透亮了,更疼爱秒秒,啫得哦——诶,她还爬起来亲自下厨,给秒秒弄了道“独家红烧带鱼”。 所以说,这样的女人也不得不招人爱,羊是随性,她要来了兴致学什么,才快,而且一学就上手,顶级得好! 下厨的女人最抓男人的心,而且温柔的羊还有自己的下厨心得,她说, “在西京,就被上京来西的朋友屡屡安利‘福满园’的红烧带鱼,来上京后,入耳则每每都是鄙夷—干、柴、窄、扁、皱、漏、瘦、透,总之一无是处。直到那回我叫了次外卖呀,入口,真泪出,瞬间就吃懂了此前关于它的一切毁誉:于滋于味,这就是20年前我叔儿烧的带鱼呢。这种海东口味的红烧带鱼,鱼是黄、渤海所出,窄而薄,先炸干煸透,再加糖盐酱油红烧,骨酥,肉粉,入味深邃饱和,别说什么带鱼味,就连鱼味也基本杳然无存。” 围着围裙像模像样做菜的羊,黑长发低梳蓬松的马尾,边烹煎烧,边甜甜笑着说。真的,实在美。 “就带鱼论带鱼——虽然黄、渤海的朋友们一定不服——东海带鱼妥妥第一名,尤其是其中肥厚油润的极品‘油带鱼’,小名‘小眼睛带鱼’,然而就偏好论偏好,则是习惯分和情感分占比更大,走的是心。听说那个福满园带鱼红了之后,有好事者劝老板升级食材,提升带鱼品质。老板的回答是:没必要。我家厨师只会这种烧法,你就是拿新荣记的带鱼来,他也是这么做。 滋味无绝对,只有心头好。不是所有食物都必须一味讲究食材本身的优劣高低。本质上,‘好吃不好吃’纯属私人经验,只可独白(食道独白),无法讨论。那话儿怎么说来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秒秒呢,拿着小型摄录机,把她这边嘚啵边下厨的模样全录下来了!有时候回两句话,录下的全是羊的美好。秒秒说,再找个专业编辑的做成盘,以后拿出来回味一定有趣。羊只会傻笑,说“真好”。 谁说这不是甜蜜呢。 …… 嗯,她要作,得作一排;好了,也得“惠及一排”。 “西铭!”梁相才回来,楼下就听她喊。梁相都惊喜,回头看了眼多多江联他们,因为一听羊的声音就很朝气! “西铭!”见他没回,羊又喊了声,梁相赶紧地“来了来了!”笑着走上楼去。 后边儿江联也是笑,“看样子终于缓过来了。” 多多浅笑,肯定也放下些心,但,不得不纳闷,是什么叫她如此“神速”地恢复心情呢,羊的作劲儿上来不是一天两天好得了的…… 多多慢慢上楼来, 见羊兴高采烈指着一辆才拆了包装的双人骑自行车,“……你呀也得锻炼,周末我们就去环湖骑……”这是“训导”他爹呢, 随后上来的江联也笑着说,“这个好,周末天也好。” 羊笑得可开心,看向江联“我报名办公厅的运动会了,” “是吗,报了哪些项目,”江联忙问, “长跑,跳绳,哦对了,我还买了跳绳,你也得跟着我跳,看你肚子都起来了。”羊又对西铭说, 见鬼,梁相保养得这好的身材,哪里有肚子?就她给他买的皮带那天发现他往前松了一格,她就老叨叨他长胖了。 梁相就是不住“好好,跳,我也跳。”笑呵呵,当然高兴了,羊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多多看会儿就下楼去了,唇边始终带着放心的笑意。 3.92 吃饭的时候,一开始还都不敢问她,怕又勾起她的不高兴。是羊主动提起,她喝着多多给她买的甜奶,“我也想通了,不用给我建庙了,你要非要建,也别说为我。”她咬着吸管,垂眸“我就是个普通人,健康就好。” 西铭捻鱼肚子那块儿的嫩肉放她碗里,也微笑,“好,你说怎样都好。” 她捉着他手腕,“真的,你如果要治理好凡径山的环境也是为了生态,不要再想在上头是为我建庙了,”末了又噘嘴说了句,“不消受了。” “好,不在上面建了。你这样开开心心就好,别老瞎想,搞得这几天人多担心。”西铭也是一再顺她话儿,当然只说“不在凡径山上建了”,可没说不建庙。 羊看来是彻底心情大好,晚上又去听戏了。 如今,她更迷恋荀小匀,迷他的声腔,迷他的身段,哪怕坐下来与她聊戏时他一字一句的情态…… “……众所周知,礼教对于男女间接触的防范极严,叔嫂间不能对话,朋友的女眷不能见面,邻里的女子不能直视,如此等等的规矩,成文和不成文地积累了一大套。男子一度几乎成了最厌恶女性的一群奇怪动物,可笑的不自信加上可恶的淫邪推理,既装模作样又战战兢兢。对于这一切,振籍断然拒绝。有一次嫂子要回娘家,他大大方方地与她告别,说了好些话,完全不理叔嫂不能对话的礼教。隔壁酒坊里的小媳妇长得很漂亮,振籍经常去喝酒,喝醉了就在人家脚边睡着了,他不避嫌,小媳妇的丈夫也不怀疑……” 荀小匀一看就是极感性的,唱戏的人需要这样,情绪性,比常人感情更纤细更敏感, “特别让我感动的一件事是:一位兵家女孩,极有才华又非常美丽,不幸还没有出嫁就死了。振籍根本不认识这家的任何人,也不认识这个女孩,听到消息后却莽撞赶去吊唁,在灵堂里大哭一场,把满心的哀悼倾诉完了才离开。振籍不会装假,毫无表演意识,他那天的滂沱泪雨全是真诚的。这眼泪,不是为亲情而洒,不是为冤案而流,只是献给一具美好而又速逝的生命。荒唐在于此,高贵也在于此。有了振籍那一天的哭声,数千年来其他许多死去活来的哭声就显得太具体、太实在,也太自私了。终于有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像模像样地哭过了,没有其他任何理由,只为美丽,只为青春,只为异性,只为生命,哭得抽象又哭得淋漓尽致。依我看,男人之哭,至此尽矣……” 他在细说对他这个“振籍”新角色的感悟,倒把羊听迷了去,也跟着眼泪流。一个戏子能把角色演绎得出神入化,着实也需要他与角色彻底地“合二为一”,羊呢,就在他演绎的这“各色人性”里不可自拔…… 戏楼子外, 车内,梅粒坐驾驶位,多多坐副驾,等着散戏,接她去宵夜。当然,最重要两人都想当面问问她,怎么突然就想通了?真的,他们都还憋着口气为“她因凡径山的地儿被人毁了而伤心”而意难平,她怎么就先想通了?平常作至少也要作两三天的羊啊,怎么忽然就心情爽起来……两人都觉得必有鬼。 多多觉着自己也快被她磨疯了,一次逼她“招出柯秒”失败,这会儿又想再来试试?是了,他就觉着羊的心情变化跟柯秒脱不了干系!再看看,看看她今天会不会露马脚吧…… “其实她心情好起来是好事,我也不是非弄明白她这一惊一乍为啥,我就是担心羊儿有不痛快憋着了,我不想她受一点委屈。”梅粒胳膊肘撑方向盘上单手撑着下巴说,这是小粒心里话,她“忽然想通”到底是为啥并不重要,他确实就是担心羊把委屈憋着了,假装高兴…… 多多下午是亲眼所见她那高兴劲儿,可不像装,所以他才没梅粒这份担忧,他就想死盯会不会有“柯秒”的蛛丝马迹…… 见多多坐那儿不吭声,梅粒也没像从前非要他应个好歹,心沉地想,好啊,你这摆明就是心里有事,不想跟我说是吧,老子总有办法从你心窝子里把事儿掏出来晓得的! 两人也没再多话,梅粒靠向椅背,垂眸滑着手机选一会儿带羊去宵夜想点的点心…… “出来了,”多多说。嗯,确实散戏了。 梅粒看一眼那边,“得一会儿,她每次都喜欢在里头多坐会儿,特别是荀小匀的戏。” 多多靠着椅背,一手也撑在窗边托着下巴,“她怎么这么喜欢荀小匀,” “唱戏唱得好呗,”小粒先随嘴应,后一想,他这么问……小粒扭头看他,“你觉着不止这些?” 多多小指甲挠挠眉心,一直目视前方带着微笑,“你也不是没见过她捧角儿,从前在西京,行如是,魏源铮,哪个她不是如痴如醉,但都是捧在明面儿上,她自个儿砸钱可不少;但你看荀小匀,你见过她为他花钱么。” 这一说,梅粒真心觉得多多在她身上真的“放心思”不小!——着实有些嫉恨,但,也不得不承认,多多比他心细太多…… 小粒不觉轻蹙眉心望向那边门楼,适时,羊出来了。 只见,头里荀小匀已经卸了妆被“众星捧月”先出来, 真的是大红大紫的“正当名角儿”,送花的,送礼物的,一层接踵一层。 忽然,开来一辆亮紫飙飒的超跑“兹呜”停在众人面前, 座驾下来一位亮眼美女,也是一袭亮紫长裙,衬得皮肤在黑夜里皙白奶亮, 笑盈盈捧着一束好漂亮的牡丹向荀小匀走去——哇哦,人美意境美,最重要,花美!是的,众所周知,荀小匀钟爱牡丹! 你晓得,这边车里两位爷眼睛只会盯着才从戏楼子里走出来的羊身上, 都是她肚子里的顶级蛔虫了,她一个神态都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 诶哟,那站在台阶上本还和朋友微笑说着话儿的羊儿啊,一望见前头这一幕——立马人都不走了!站那里,眸子里说不上的——就是心爱的被人抢了去一样! “奶奶的,”小粒还笑着刚要推门走下去,“老子去把全城的牡丹都搜罗来给他好吧……”才说呢,就见羊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她眼睛就一直望着前头荀小匀怀里捧着的牡丹,小粒一看就晓得她一定对电话那头“命令”呢! 谁呢……小粒回头,也不是多多——却见坐那儿不动的多多,眼神阴沉的哦,也是不眨眼地盯着那头羊…… 更叫小粒想不到的, 那头忽一声惊呼, 只见一个小哥骑着摩托赶来, 关键是他身后摩托后座篮子里放着的一捧巨大超美的“魏紫”! 魏紫是最名贵的牡丹之一,它的花朵为紫红色,花型呈荷花形或皇冠形,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且魏紫喜欢在温暖、凉爽、干燥的环境中生长,娇养类,也不易见到长得如此蓬勃灿烂的花容。——这一捧,不止价值无敌,最重要,难得养啊! 小哥万千过细地将花捧着送至荀小匀面前。关键这个动作愉悦了羊:荀小匀简直是立即忘掉先前那束牡丹的,将其递给身旁人,而后,无比惊喜迷恋地主动快步走去,接下了这捧魏紫——很显然,羊“转怒为喜”,这捧花,是她送的——确切讲,是她打过电话后,对方那人命人送来的…… 是呀,这就是小粒和多多不晓得的了,最近,荀小匀哪场卸戏后接下的第一束牡丹不是羊送的!秒秒每场从未迟过。哎,今晚就送花小哥出了点小意外,才搞得羊眼见别人抢了先,那通电话没错儿,就是对秒秒发脾气呢。 这下,不用多多明说了,小粒也晓得“一定还有旁人”,而且,还是个“十分了得的旁人”! 3.93 “你早晓得有这么个人是吧。”梅粒目视前方,看着前车窗外那头还在和朋友话别的羊。眼神阴沉,话自然是对一旁多多说。 多多也靠在椅背上,瞧着那边的羊,轻声,“只怕真把全城的牡丹搬来,她也未必有现在这么开心。”却说了这么句。 适时见羊已要与朋友分别,梅粒推开车门,下去前狠狠低说了句,“走着瞧。” …… 宇乐这会儿开车,心上就一直平静不下来! 从接到小粒指令,必须把此一刻所有还开放着的花店里的牡丹搬来“文丽戏楼”!——那个壮观!一辆辆车从全城四面八方将只要目之所及能找到的花店,哪怕巷道里的犄角旮旯,所有牡丹全搬送来…… 晓得小粒为王羊疯狂,但每每亲见小粒为她的付出,还是惊心动魄!——更不提,这会儿在车后座,除了小粒,羊,竟还有多多…… 他们三儿坐在后座,羊自然坐在中间,她看来心情大好,笑着一直问小粒“你哪儿找来这么多牡丹……”小粒就是五指纠缠着她的五指,歪着头问“你开心吗,”羊像个孩子直点头,“你看荀小匀高兴得都快晕过去了!”荀小匀的开心就是她的开心,但,宇乐总觉得小粒不是那么相信,问过几遍了“你开心吗”…… 更叫宇乐内心“大惊失色”的还在后头,不过,也总算明白上次“小粒忽来的大怒,将多多惨打”是为什么了…… 羊一开心就爱“管事儿”显得她多贤惠似得, 她扭头看多多,“嘴巴边的火嘴子消了么,” 多多翘着腿手肘撑车窗边半捂唇,扭头看车窗外,不搭理她, 羊噘嘴缠上来,非扒开他的手掰过他下巴对着自己,跟个大爷看小妞一样,但蹙着眉头仔细看他右唇下一个小红疙瘩,“这几天不准吃辣的听见没有,”“嗯,”多多嗯一声,她又拇指沾沾,“疼不疼,”多多小声说“你亲一下就不疼了。”多多这样子真的太诱人了!羊想都不想就亲一下,“好了么。”像个小兔子看他。多多挨上她的脸抱住,“好了。” 他们这么腻歪,梅粒也就看着,明显吃味儿,推了下她背,“我呢,我就不疼疼,” 羊在多多怀里咯咯回头,“你皮带扣还是我修好的呢,” 梅粒笑,咯吱她腰,“哟,我都忘了,你还有这手艺,” 多多哼一声,“她手艺?我修的好不好,她顶多递个锤子,” 梅粒抱住她腰赖她怀里,“那也是我羊的功劳,皮带上有她的香气,我得用一辈子。” 多荒劣的一幕啊!羊靠在多多怀里,怀抱里又抱着小粒,摸他的头低头跟他说悄悄话儿……但宇乐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涌动着是一抹莫大的感动之情!他们三儿似本为一体,融合得如此自然,这样坦荡,全是赤子之情…… 羊到底是个超级感性的人,这样的情景她感慨也多,忽然,她抬手把多多的手拿过来,再把小粒的手拿过来,两手一把全握住放在心口,缓缓说道, “多多,小粒,如果我余生不多,你们这样陪着我也是我挺大的福气是不。你们呀,像这么玩几年也会有玩厌的时候吧,”她低头,这只手与多多十指相扣,那只手和小粒缠一块儿,轻轻摆摆,小声,“适时,也该成个家,生娃,好好孝顺你们的父亲,他们指着你们有后儿呢……” 小粒听不得这样的话,他就说羊还没好全,怎么老说这样“交代后事”的话,你看看羊,她这些时确实身体状况,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但,口气啊,越来越老,越来越悲观…… 小粒抬起和她揪一起的手背,咬,类似呜咽,“羊儿,你怎么了,怎么老说这样的话,” 羊是好好的,怎么又泪眼盈盈起来,不过还在笑,她抬起和多多缠在一起的手,用自己的手背这边抹泪,“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有时候在特别快活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害怕,总觉得这种快乐不像我该拥有的……” 多多可没动,他也任羊抬起和他缠一起的手抹泪,语气却讥讽,“你呀,什么害怕,对,你也是害怕,你哪里是害怕这种快乐你不该拥有,你是怕这种快乐你拥有得还不够!是呀,我们结婚生娃了,那时候你要还没死呢,你叫我们怎么对你?不管你,你保证又哭得死去活来;管你管多了,你又有话说了,你们自己都有家了,还管我做什么,你们是我什么人!是吧,是这样吧羊。” 梅粒听这话怔那儿,望向多多——他当然不信多多会放弃羊去和别的女人结婚,但,多多这话……什么意思…… 羊一听,就跟那小孩子被人揪了小辫子,跳脚啊! 她一下甩开多多的手,声音都变得尖利,“你说得对!反正你也想过这个问题了,你要娶个爱你的我就彻底成了坏女人了呗,你反正从来都不想将就我,你反正从来就想欺负我!与其这样,还这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断了算了!” 看看这个何其自私的女人呐,她还气得哭! “羊儿……”梅粒听见“断了”两个字,哪怕不是对他说的,心上都一颤,抱住羊,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她断! 多多还是身上不动,那么靠着,哪怕羊已经像跳脚的蚂蚱从他怀里离开。不过,多多只是用手再半捂住唇下的火嘴,幽幽看向前方说, “小粒,你还没懂么,她呀,希望咱们结婚,但得娶个‘你不爱她,她也不爱你’的,哦对了,她现在还多了个要求,得生孩子,因为咱们老子指望咱们有后儿呢。她呢,你还得这么宠着她任着她,还不能给她按上‘坏女人’的罪名,就是不能管她,她和谁谁谁好是她的自由,你呢,哪怕你不爱任何人只爱她,但是有人爱上你了,哪怕是你老婆,她就得跟你断,因为你叫她当‘坏女人’了……” “停车!!停车!!!”羊突然大叫, “羊儿!”小粒抱住她,羊特别激动,“叫他走!叫他走!!”羊大哭仰头揪着小粒前衣襟, 小粒些许红着眼看向多多, 多多头扭向车窗那边,黑蒙蒙,全看不清他的眼睛, 宇乐开车的手都在颤, 一瞬,他似乎都感受得到多多的心,在碎…… 3.94 多多肯定没下车。 反正到了“小畅园”,宇乐跟着梅粒先进来,回头看了下,看见车边暗处,多多后面抱住羊,羊回身抱住他哭得伤心…… 只见梅粒一人走进来,韩治小声问宇乐,“羊呢,”宇乐还没说呢,远远看见多多牵着羊走来——韩治首先是傻眼,接着大惊就要爆,宇乐拉着按按手,小声“都不容易,都不容易……”“这,这怎么回事儿?!……”见宇乐这个态度韩治也是纳闷至极,但见那头小粒已经拉开圆桌正中的椅子,抬手扶着羊坐下,羊眼睛还红红的,多多在她这边坐下,小粒弯腰拇指抹她眼睑,轻轻哄……韩治也不敢多问了。 好半天吧,梅粒最后还蹲下来仰头跟她讲了好多话,羊望着旁边一个点像翘气又像哀怨地,有时候多多会把插好吸管的奶喂她嘴边喝一口,哎,反正都是她爱吃的上来后她才说一句话,“我明天还要去骑车,不吃太多。”梅粒一边给她舀汤里的内容,说,“知道,都很清淡,少吃点。” 反正渐渐她情绪也好些了,梅粒才看向韩治,“人呢,”韩治起身,“在外头。”韩治一点头,“叫她进来吧。”又转头半抱着羊,笑着在她耳朵边蛐蛐, 羊还纳闷呢,小粒说“叫你不高兴的,今儿我都得找来给你赔罪。” 就见韩治拽着一个穿着紫色衣裙漂亮女人的手肘进来,她被黑布蒙着眼,韩治一推,女人跪在地上,惊怕得呀,“我错了,再也不敢找荀小匀,不,我再也不听他的戏了!……” 羊一见她这身紫色是想得起来就是刚儿赶在她前头给荀小匀献花的女人,但,这样的方式!羊立即扭头着急地就要斥小粒,胡来!但小粒抬起一指抵住了她唇,又看一眼韩治,韩治一点不怜香惜玉地又拉起女人拖拽了出去,女人的哭声曳地一路…… 宇乐再合上了门,小粒才轻声对她说,“没看蒙着她的眼么,虽说不怕她造次,但也得防着这种人的下作手段,哪怕听见你的声音。”羊还要说,小粒赶着端起勺喂她嘴边,“知道了知道了,我又胡来了不是,但是你叫我看你生气不给你把这口气出了,我也受不了。” 羊这才意识到他们有可能也看见之后秒秒送来的“魏紫”了,但心下又侥幸地想,我当时也没靠拢去,他们怎么知道跟我有关……这边心虚也就把小粒这点“胡来”给掠过去了。 最后吃得还是蛮好的,加上无论如何“女人给她赔罪”还是心上舒坦的,多多和小粒“圆满”送她回相府了。 她是圆满了,多多和小粒心上可还梗着呢。 车里,小粒是真的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早知道有这么个人,到底是谁!” “柯秒,就她从前那上司,和她一起调入相府。”多多小指甲抚着眉心说, 梅粒当然记着这么个人,当时说他“账目不清”,程春查他,自己还有意阻拦过……“是他呀!”小粒猛一拍大腿,接着又一顿,“他,他不结婚了么?” 多多沉口气,合眼,“所以说他现在才最得她的心呀,他那老婆和他各玩各,前段时间还在和他闹离婚,我,”看来多多现在回想起来,又挺后悔,离了说不定羊还没这依恋柯秒。想起来郁恨呐,多多有些躁烦地靠着椅背动动,接着说,“我拦了他老婆一下,不准她离,可……我刚才说得一句话没假,所以她听了急呀,那是说她心坎里去了,说得她恼羞成怒了。”多多睁开眼又看向车窗外,“小粒,羊特别特别自私,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她现在有意在把人往她‘想要的那个模样’引导,你做不到她那个样子,她就有厌的一天,觉着你麻烦的一天……” 小粒估计心里也有赞同的感受,但是,还有些挣扎,“我能理解她想叫咱们结婚生子的意思,毕竟,毕竟她心疼父亲,我们都是独子……但,但她可以,她可以……我只要羊儿的孩子,我只想和她……” 多多突然哼笑一声,虽然讥诮,但也无不显凄凉啊,“她会生孩子?别说她自‘绝经’这么一吓更稀罕她自己,就是从前……”多多没说下去。你以为他没想用“孩子”绑住她,但羊对避孕这方面太仔细了。多多还不是貌似闲聊和她聊过这些,羊不出意外地直摇头,“我不会生孩子的,太疼太麻烦。我也不喜欢小孩子。”再加上之后又来了“绝经惊吓”,她更珍惜她自个儿,更不可能了…… “而且你看看她这娇弱的身子,着实也不容易受孕,”多多揉上眉心,苦笑起来,“所以她才是最潇洒的那个不是,跟她比起来,我们都成保守爱胡思乱想的了。我们想得比她远,比她更想要天长地久,她呢,更在乎及时行乐……而这个柯秒,反倒此一刻最叫她安心,有老婆,和老婆又各过各,也不叫她操心今后会如何……” 梅粒一直直着腰坐那儿,看着前方,神情那样惊殇! 是呀,他不敢想有那么一天羊真的远离自己,嫌弃自己了,羊也那么任性又决绝地说“断了算了!”……小粒手肘枕在方向盘上抹了脸一把,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一步一步对她疯魔成这样,但,就是没办法,她再自私再混账又如何,他是那个外表霸道内心又十分洁癖的梅粒啊,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父亲,多多…… “你说怎么办,”小粒稍红眼回头看他, 多多一手枕着下巴,依旧看着车窗外,“能怎么办,只能先哄着她走一步算一步,说不定,总有那么一天我也玩厌她了呢。”话是这么说,却明显见多多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蜷握一团,梅粒晓得,这是多多最后的自尊,他也不想被羊这么牵着走……“这个柯秒也没那么简单,和佟话估计有牵扯,我当然不会放过他。”多多接着说。 小粒再次看向前方,红着眼也添上戾色,是,不能再妥协了,真不能再多了! 3.95 今儿可算羊最高兴的日子了,她弟弟算正式走正途了呗。 为了驾驾,梅帅也特别回来西京。还是和羊商量过,尽管这会儿梅帅主心工作在上京,驾驾还是在西京老家当冰好,省得卷入上京这份乱局。 看见驾驾一身精神的戎装,羊热泪盈眶,捶一下弟弟肩头,“今后可得出息。”驾驾憨笑点头,“放心,姐。” 驾驾随大不对去礼堂宣誓了,羊随老梅回到办公室歇会儿,驾驾那边程序都走完,她就带弟弟去否山监狱看三叔,叫三叔也高兴高兴。 “好了,快擦擦泪,这么好哭,眼睛不要了。”梅帅给她洗来热毛巾擦脸,羊也是喜极而泣嘛,接过来笑着抹泪“我就是忍不住嘛,驾驾可是我最大一块心病。” “又胡说,年纪轻轻哪来心病,你就是爱胡思乱想,这会儿这么多人疼你,什么事儿得叫你操心。”梅帅拿起毛巾给她抹脸,手劲儿大点,可也全是心疼。要往常,羊早叫起来了“你轻点儿”,这会儿乖乖任了。又抱住他脖子,啫,亲了又亲,梅帅哎哎有点躲,羊两手捉捧住他脸,“小兵,”望着他的唇,要吻上去。梅帅一侧头,两手撑住她腰,“羊儿,别这样。” 羊儿今天特别霸道,想想她也着实心上存着莫大的感动激动,老梅把驾驾管教得这样好,真当亲生子一样疼爱教养着……羊单手牢牢捉住他下巴,特别霸气,目光犟定又深情地望着他,又不说话,坚决吻了上去,抵着他唇垂眸说,“我知道我有时候过分了,但我确实心之所往想这样跟你,小兵,我也知道我多么荒唐,和小粒也这样,”羊儿又落泪了,“但我今天真的是很高兴,想起我和驾驾本来在这个世上那么无助,却还有你们爱护着我们……”羊哽咽着,小兵终是一声叹喟,让她如愿了…… 羊靠着他的唇,泪就没停,小兵这时候也没再去抹她的泪,知道羊很激动让她宣泄,哪知,她说得尽是些伤心的话,“我知道你担心我,也担心小粒,可你放心,”她像个小孩子挨着他说着悄悄话儿,好小声,“我会尽全力不叫小粒这么跟我一直厮混的,他会结婚生子,你们梅家不会断后……” “羊儿!你这说的都什么话,”梅帅一下推开她,越说越不像话, 羊儿自个儿却还笑着直抹泪,“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怎么就不爱听呢……”她又扭头看向一旁,还在笑,眼泪也不停,“不过最近我是不晓得怎么了,老是在这样特别高兴特别高兴的时候就想哭,还尽说特别扫兴的话,”她又看向小兵,梅帅望着她那担忧的眼神呐,更叫羊心软,她再次贴上他的唇,“不担心啊,或许我又内分泌不正常了吧,好在还没到绝经那么糟,我就是想跟你说说实话,你看看我这种身体,估计也生不出孩子,我不会耽误小粒的……”梅帅抬手捂住她嘴,“不说了,羊儿,今天不说这些了。”其实,梅帅心惊怕着呀,羊儿这哪里是好了呀,怎么有种“病愈重都快压垮了精神”…… 驾驾那头程序全走完,出来,羊框柱弟弟的胳膊高兴地牵着他上车去否山了。 梅帅面上看着平和,送她姐弟上车,又嘱咐钟兴路上好生照看。送走回头就打电话给儿子,想亲口问问梅粒这些时羊到底又有哪些异状怎么精神状态这样——却,小粒的手机却是他的助手佳洋所接,佳洋忙向梅帅汇报说小粒正在基层演练,他一下场立即让他给您回电话。梅帅也只得暂且放下电话。 殊不知啊,哪里什么“基层演练”,梅粒和多多这会儿正在“痛快的报复”中,尽情地宣泄怒意,妒意,管得着谁来电话…… …… 一早,还是梅粒亲自送羊去的机场, 本来羊可以从相府停机坪直接飞走的,就是她前晚听说本次特派西京的专员带着每个新冰的入取指令书明儿一早从小曲机场走,羊想跟着弟弟的指令书一块走呀,就改成也一早从小曲飞去了。 为不打眼,梅粒没下车, 车里抱着羊的小包包给她吃得用得充实归置得清清楚楚,羊脸蛋儿红扑扑,长发低散编麻花辫儿,里头缠些红发带,特喜庆又忒年嫩,好像也送她去当冰一样。 交代又交代,腻歪又腻歪,总算羊拎着她小包儿下车自个儿往停靠那边的筠机走去,梅粒坐车里,眼见她出示证件,顺利上机才靠向椅背。再等筠机平安上天,小粒的车才离开。 车驶出小曲机场, 再见车里的梅粒神色可冷戾得多,打了个电话,“嗯,走了,情绪挺好。……人呢,” 和多多通话呢。 看来多多那边也说了些, 梅粒点头,“是,正好她不在,弄死他!” 反正,熟悉梅粒的都知道,他这眼神是真要见血了…… …… 柯秒晓得驾驾明儿正式入五,她得回西京,晚上也住相府不回来,但中午说回来拿东西。 羊自己在京里租着一处住处呢还记得么,可真正在里头又住过几天,她家当基本上两分,一部分在秒秒这边,一部分在相府;最贴己的,还是在秒秒这边。 柯秒中午回来, “羊!”秒秒踢开屋门就喊, “哦!”羊在屋里应,可就是应也不见人跑出来, 秒秒又喊,“你出来接一下呀,明晓得我拿一些东西……” 羊这才跑出来,光着脚手里抱着她那镶钻的小木箱,一看就晓得刚儿这货铁定窝跪在床头数她这小木箱子里的卡呢, 羊这个咯吱窝下夹着小木箱,笑呵呵过来接手,“来了来了,辛苦了我的秒,”当然谄媚,拿回来的都是给驾驾置办的,给她过目后,一会儿都打包寄去西京的。 哪得叫她真接手拿,秒秒全摊阳光房里头,叫她一件件看,都按她开得单子秒秒亲自去采购的, 羊还夹挎着小木箱呢,蹲那儿扒开包装看, 柯秒歇会儿坐后头小沙发上,抬脚踢一下她咯吱窝下的小木箱,“里头存了多少卡撒,我看看。”就是逗她,鬼管她存多少卡里头,她个小气鬼也总藏着掖着不给任何人看。 羊一抱箱子,“不给。”就像个孩子护宝贝一样, 秒秒像狮王狂野摊坐沙发上,哼一句,“稀罕。” 哎, 中午两个人还这样“打嘴巴官司”呢, 谁又想到, 秒秒也是如常送她去上班,下车前,如常道别,如常亲亲笑笑, 再见面……哦,你也是一身是血,我也是一身是血,谁又过得去谁…… 3.96 “看来你还真贪了不少,”张狂靠在中式高背椅上的梅粒又踢了踢脚下的柯秒, 柯秒已经被惨打得血肉模糊,这是秒秒强大意志力啊,没有晕厥过去,但也不逞强,貌似奄奄一息合眼俯在血泊里,意识一定要保持清醒,再坚持一会儿,马上会来人的…… 他是在路上被几辆车包抄劫住的,光天化日之下,这伙权子们且不忌讳人眼,爆破了他的车窗,将他生生拽出就那么往死里打……这种情况下,秒秒是反抗不了的,唯有全力护着头与眼…… 他们拖着血淋淋的他直接闯入他的家,之后迎来短暂的安静——看来他们在四处“参观”他的家,更确切讲,在寻找一切有关羊的痕迹……是了,柯秒肯定首先认出多多和梅粒,亲手打他最狠的就是梅粒了,那就是要他死地毒怒啊,蹲下来在他耳边轻语道,“你猜你就这么惨死街头,羊看见你这死狗一样的鬼样子,敢靠近么。” 柯秒其实心里笑,估计羊婆子还真不敢。 多多倒是一直没动手,但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别真一下打死了,他还有用……” 实话说,多多和梅粒进来柯秒这宅院,心下还真有些“惊诧”,太豪华。院子位置不算顶级的优越,但闹中取静。关键进来后,小到门栓上的饰物,都有出处的——真的,就算梅粒讲“你还真贪不少,”心里还是不信,他一个这样年轻的中署职,再怎么贪,也捞不了这些…… 这边,多多一扇扇拉开那些顶天立地的黄花梨雕花柜门,里头也从天到底挂着,叠着,全是羊的衣裳——羊自进入相府,日常有至服,她自己的常服其实看着并不多。但你看这些……可见,她舍得买,或许也是柯秒任她瞎买,打量都是没卸吊牌的,只怕一次都没上过身,买来全为拥有…… 这边是鞋, 多多拉开隔板,一看就是最新改造过的,为了让她目之所及看得到她的每双鞋; 这边是包, 多多看到多个羊最爱的手袋…… 再走进这个屋子, 看得出原来这里估计是柯秒放藏品的, 如今也进行了改造,整面整面玻璃幕,全是羊的小玩意儿,便宜的估摸几块钱的也有,贵的,上千上万,上百万…… 是她的习惯,她喜欢把化妆品堆在床头,真正是座眼花缭乱的山, 卧室, 除了床,就是玩偶, 原本极雅致的中式设计,被堆积大量玩偶,还有嗨大的气球,变得不伦不类。 多多走过来, 妃靠上还丢着羊的睡袍,接着,各类京剧行头都在她手之所及,可以想象,羊喜欢躺在上面,或许还会带着长长羽苓的妃冠,嘴里吃着糖果,叫柯秒给她擦脚指甲油——毕竟,糖果罐子像艺术品一大堆,各色绚烂的指甲油一箱子一箱子…… 多多从一些细节可以看出柯秒是个很有收捡的人,但为了羊能“无障碍痛快”,也就妥协了,如此精致豪华的屋子,处处杂乱, 终于走到厨房了, 这里多多最有同感, 羊也爱下厨,她又没个收捡,要用的也是手边儿一刻都不能没有,你得全给她摆在她一拿就能拿到的地儿, 柯秒很聪明,厨房做了许多智能隔板, 当然,吃,对于柯秒和多多而言都是“健康为重”,所以,有些坚持还是得坚持;品味也很重要,有些不能妥协就是不能妥协! 而且,羊多半都是“兴趣来了搞搞”,哪里会经常下厨,所以厨房还是以柯秒的“习惯”为重,这,跟相府的一些小厨房很相似。 卫生间等就不细提了,奢华不说一律深刻有着羊平常的生活气息,多多沉着脸走出来。小粒不用到处转,只望着庭院下一只“古熨斗”就胸闷难受。 羊也是听戏的时候想到这玩意儿,她兴致勃勃提起时小粒还记得她笑盈盈的模样, “这熨斗呀,古称火斗或金斗,熨是功能,火是本质,金是外貌,起名侧重不同而已。熨斗之斗就是一个形象,空心如斗状,中间置于红炭,熨平衣服以求体面。据说熨斗最初为刑具,施刑熨烫皮肤,商纣王炮烙忠臣就使用过这类酷刑,听来好瘮人是不。 到汉代熨斗就很普及了,在古玩市场留心的话可以买到高仿实物哦;唐朝诗歌中熨斗金斗没少提及,王建的‘重烧熨斗帖两头’,白居易的‘广裁衫袖长制裙,金斗熨波刀剪纹’都描述得优美得体。后来荷兰人发明了空心盒形熨斗,将烧红的铁板轮流放入熨斗以提高功效。再后来就是后来我们常见的火熨斗啦,实心铁一块,烧热可用,但要凭经验,如烧制过火,则极容易伤及衣服。……” 羊就是这样得人喜爱,她学上得少,不意味她不学无术,兹要是她感兴趣的啊,见识才广,也喜欢和些这方面的文人深交,自然知识显得杂博。 小粒记得当时自己立即说,“我定给你搞到个正宗汉代的!” 哪知羊摇摇头,“不用了,现在市面仿得多,最正宗的估计都在宫里呢。” “宫里的我也可以给你搞出来。”小粒还誓言旦旦, 最后,确实难搞,但小粒可没忘这茬儿,包括宫里的,打探着……没想,这里,“轻而易举”似得,它甚至不显得多贵重地就搁在廊子下,显然羊已经玩过兴致了…… 小粒胸闷一怒,又狠狠踹向血泊里的柯秒,“你他妈到底贪多少,贪多少!!” 多多也没吭声,也不走近,这会儿,他着实也想不顾一切干脆弄死他算了,因为从细节看,羊太信赖他了…… 这时,多多手里的手机响起, 这只手机是柯秒的,刚儿一逮住他多多就把他的手机拿过来了。 垂眸一看,手机屏幕上闪着“佟话”二字, 多多冷笑,正好,看他怎么应, 多多这才向血泊里的人儿走去。 3.97 多多弯腰将手机就轻放在柯秒鼻息前,按下了通话键,哪知啊,这接下来就跟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般,腥风血雨一幕幕顺次展开…… “秒秒!” 首先,那头佟话明显焦急,却如此亲昵的称呼,就叫多多和梅粒奇怪, 没听见秒秒立即回话,“秒秒,”佟话又喊了一声,这要平常,佟话一定会谨慎,喊两声都没人应,说明对方一定有状况,但眼下,这件事容不下佟话细思啊,他冲口而出,“你在哪里,快回来吧,你姐不行了!” 这一听,原本还在“装死”的秒秒一下抬起头!! 眼见多多和梅粒那瞬间大睁的眼呐,他是?!—— 却,也就在此时,忽,秒秒的这处宅院四面警笛大作!——高峥终于带着“援军”赶来! 是呀,秒秒岂会置自己的安全于不顾,更和羊在一起后,秒秒更注重自身安保,无论车里还是宅院里,都有隐秘的报警装置,所以早在之前快到家的路上敏感觉察出危险时,秒秒就已经按下了车里的“警报”,这是直接会通知到高峥那边的。 这下,还用多多和梅粒质疑柯秒的身份吗,高峥是谁,这个都认得,圆艏身边第一人高原的独子。且,他这带来的一看就是大内禁卫,人数众多啊,这简直是多多和梅粒本身跟着的人的成几倍数!显见外头多多和梅粒的人都已经迅速被控制住了…… 冲进来, “秒哥儿!!”高峥见到这等模样的秒秒心上都是一惊恸!接着,就是“完了完了”心里颤得慌,他蹲下来,都不敢轻易去碰秒秒,只想着,明知是对面两位如今如日中天两位小爷,但,胆子也太大了!…… “秒哥儿!”秒秒眼睛被血糊住都睁不开,他一手准确抓住高峥的手腕,“姐,”沉声喊出, 这就是叫高峥不敢想的原因,从到他亲自得知秒秒遇险肯定还是耽搁了下的,肯定第一时间出动,也就在他要动身前,父亲也在身边,又紧急得知青娅情况危急,估计马上就要咽气!父亲急得呀,他要赶去圆艏身边,知道接下来绝对是很叫人撕心裂肺的时刻,而当务之急,无论秒秒情况如何,父亲嘱咐他,接到秒秒第一刻一定立即送他来青娅这边——青娅憋着一口气,就为见见父亲和弟弟呀! 但,你看看现在秒秒的样子! 真是都容不得高峥去细想,他的手机响起,此一刻,这铃声都如催命……高峥一见是父亲电话赶紧接起,也是不容他这边说话,父亲那边都嚷起来了,“接到秒秒了吗!情况如何……”“他……” 也就在他刚要开口, 那头,分明听见,“铛铛,铛铛,铛铛”——沉重的暮钟敲响了三声,这是宫里有大丧的标志, “完了,完了,走了……”父亲都有些哽咽, 而此时,高峥虽说没听到秒秒任何声响,但分明那握住他手腕的手紧紧一掐!接着,松开,滑下……“秒哥儿!!”高峥去抱,手机掉在地上,电话那头,高原惊恐大喊,“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身边禁卫纷纷过来扶抱秒秒,高峥赶紧捡起电话,又要看顾秒秒“快送医……”可一想,又立即请示父亲,“父亲,他现在伤得很重,都是血,已经晕过去了,”“那刚才他听见他姐已经……”“嗯,”“快送庭总!” 禁卫们是从卧室掀起几层大被单六面兜住秒秒这么把人抬上车的, 高峥在临走前,手上都还有秒秒的血, 望去一直被禁卫控制着的多多与梅粒,只说了句,“您们这……对不住了两位,肯定得首先将您们……”到底是宫里人,高峥冷静也讲理,毕竟秒秒的身份这世上几人知?加上他面对的这二位,实在身份也是太高太敏感…… 然而,今儿是大晦之日吗! 多多和梅粒面对这种突变也没啥好说的,他们也从来没想过圆艏竟然还藏着一个私生子?但,你们打了他儿子是实事,势必要付出代价,悉听尊便就是。 且,就算他是圆艏之子又如何,弄死了也活该!对多多和梅粒而言,无非得知一个大内秘闻而已,丝毫不会后悔弄了他柯秒。 然而接下来,可才真正是要他们命的时候! 这边高峥“肯定得首先将您们……”话还没说完,意思肯定得将他二人收监,那边,梅粒的手机震动, 梅粒拿出手机,见是他老子打来的,肯定要接呀, “父亲,”镇定得很,丝毫不似闯了天大的祸之后, 却, 那头梅帅啊——梅粒从来没见父亲这般失去理智的,是的,父亲声音低沉,但绝对是颤音,那般惊怕,对,惊怕…… “小粒,你现在赶紧去相府,把梁相和多多都接回来西京,” 这不是很奇怪?接梁相和多多,回西京? 但,梅粒的心突得就跳到嗓子眼呀!他听到父亲的声音,父亲的话儿,怎么可能不想到,能叫父亲这样“超反常”的,唯有羊儿…… “爸!是羊儿?!羊儿怎么了!!” 一旁多多一下也抓住他胳膊!! 父亲似极力镇定,又极力回复威严,“叫你去做你就去做!快接他们一起回来!” 挂了电话。 这下梅粒和多多得得乖乖束手就擒?奋力就往外跑呀,高峥这还在现场,肯定也不能放过他们,下令务必抓回去! 一团大乱! 梅粒和多多的人见梅粒和多多奋起跑,也“曹尼玛”地开始疯狂抵抗, 高峥等还是不敢真用枪的,眼见这些个世家子用身子的重伤护着梅粒和多多上了车一溜烟开足马力冲出去,那分明是不要命的……而这时,更叫高峥惊心的是,刚才抬秒秒上车已先行往庭总送去的人打来电话,说秒秒突然惊醒,大喊“羊!羊!”然后吐血不止……高峥也就顾不得这边先逮不逮得着多多和梅粒了,要紧急追赶上送秒秒的车,边还吩咐,“不管那些了,先送他去最近的医院!!” 3.98 这家普齐医院虽说也是三甲医院,但从没见过这大的阵仗,医院远三条街都封锁了。 没办法,圆艏忽然亲临,且探望的对象伤势严重,医院简直是倾全力拿家底儿出来救治了…… 秒秒的情况实在不佳,持续发高烧,但人竟然一直是醒着的,“我要去见她!羊!”就这么喊,扯着嘶哑的喉咙喊。圆艏刚才丧女,如今看幼子如此,简直撕心裂肺,亲自一旁照料,“秒秒,”真的哭啊, 秒秒哪里有力气,有些伤口一动就出血,他紧紧握着父亲的手腕,最后都是乞求了,“让我去见见她,她不行了……”秒秒恨不得不要这条命爬去! 就这么心有灵犀! 在那边羊凶猛地呕出第一口血,本还高兴和她说着话的驾驾惊喊“姐!”,与此同时,这边那会儿正被被单兜着已然晕过去的秒秒突然如神经大刺,突然睁大眼大喊“羊!羊!”然后再次晕厥过去,就开始无休无止地梦魇中,羊哭着往下坠,嘴里喊着“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实惨! “羊,羊”地喊,羊到底是谁呀!圆艏及这焦急的一众人,谁也不知道呀! 秒秒呢,看似醒着,实际应该是糊里糊涂中,就似被凶梦狠狠魇锁着,一会儿说人话,一会儿说胡话,一会儿大哭…… 但,你以为圆艏不想让他见这个“羊”?错,大错特错。莫说不在这个他的爱女才离世,就是平常,秒秒什么愿望,圆艏不是极力去为他圆满的! 已经有人出去找“羊”了,还是高峥及时提供了线索,他也是在现场眼见梅粒接到一个电话,貌似提到“羊儿怎么了!!”——原本你想想才丧女的圆艏又见到被打成这样的秒秒,该多极怒!天子一怒啊,四境出动将多多和梅粒捉拿就地正法的心都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这个“羊”救了这两小子,要不是秒秒这样不要命地喊她,圆艏也急于叫他如愿见到她,加之高峥线索提供,这个“羊”极有可能现在在西京,找到梅小兵,应该没错儿,多多和梅粒这次恐真凶多吉少。 天子的力量是不容置疑的,两小时后,身负重伤的秒秒被抬上菌机,直飞西京…… …… 好吧,咱们回头再来看看这头羊到底怎么回事!——好吧,这次,她是真“大限将至”了…… 本来是超级开心的, 你想想她弟弟终于正途落定,望着一身菌庄精神奕奕的驾驾,而且,又要带着他去见最亲的三叔了——羊啊,开心的,真有种“此生无憾”, 结果,真此生无憾了么,所以老话说“乐极生悲”,在她身上就展现出绝佳了…… 钟兴开车,送这姐弟两去否山监狱。 其实前一天梅粒就问过羊,你要去探望你叔了,要不要提前先跟否山那边打个招呼。早先按梅粒的想法,这大个好事儿,老子要见蚕菌的儿子,在个监狱多不方便,把叔儿从否山里弄出来也不是个难事。但,羊坚决不准!所以这也是出发前梅粒得事先“请示”一下她的缘故:她家三叔的事儿,谁都不敢轻易插手。 再说详尽点,你说她如今和多多也早已突破“被辖制”的关系,多多难道就没想把她三叔弄出来?肯定早想过呀!但是这下是羊不愿意了——嗯,哪里是羊不愿意,是她三叔不愿意出来! 羊这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三叔胆子现在变得特别特别小,饶是羊在他面前举三指发誓“我现在路子硬得不能再硬,保准你正规出来,谁也不敢找茬了。”三叔摇头,“天下就没‘保准’的事,我还是规规矩矩把牢做完吧,你也别想心思再把我弄出去,再硬的路子又如何,保不齐将后来会反噬,成为最硬的钢枪打在你身上。羊儿啊,叔儿在里面呆着也还好,修身养性,不操心这些了啊。”羊有什么办法,只得作罢。 所以得亏梅粒问了声她,羊跟她叔一个样儿,直摇头,“不必不必,普通探监即可。”羊也是听叔儿的话,一切按规矩来,老老实实绝不落人口实。 车上,羊和弟弟坐后座,两只手就没送过驾驾的手,高兴地啊,一会儿嘱咐他老些,一会儿又回想从前她和他爹对他的担心……其实,这期间,羊哭好几场了,就是这么奇怪,说着说着就哭起来。驾驾直当她喜极而泣,不住乖乖儿一样发誓,一定好好当冰绝不负她和老爹期望! 路过曹县,望见道旁有人摆着才从曹泉里捞出来的新鲜螃蟹,羊忙喊钟兴停车,“我叔儿最爱花雕醉蟹了,我这会儿现做点给他带去。”笑着,脸上甚至还有刚儿哭过的泪渍。 她也是能干,买来好些新鲜蟹,又叫驾驾跑去那头小卖部现买来几瓶白酒,羊啊,现糟,那认真的模样,绝佳的手艺,钟兴见了都由衷佩服。 糟好后的醉蟹,田黄寿山的“果冻”之色,凝脂软糯绵密,洇润粘牙,酒香氤氲,美得很呐!钟兴开车不敢叫他现尝,只给他闻闻,羊说“等看完叔儿,回程我开车,你也吃些哈。”钟兴只点头“好好”。 却,没有“回程”了。 钟兴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天这一幕吧, 羊抱着她刚糟好的无论色泽还是味道都绝佳的醉蟹,一手还牵着她弟弟往车边走,驾驾还跟姐姐笑着说“老爸从前吃醉蟹——”一些有趣的往事, 忽,羊就站住, 那就跟一根毒刺忽然刺中了她一样, “姐,怎么了……姐!!!” 莫怪驾驾的声音都类似失声前的嘶吼, 醉蟹砸在地上,羊一手还死死牵着弟弟,开始弯腰大口大口往外呕血啊……说实话,这个吐血法简直恐怖,仿若,她一辈子享了太大太大的福气了,终于老天要收回这些福气了,全吐出来吧,血色尤其艳红,甚至,不该说的,好像还有香气…… 羊啊,前段时日还说“绝经”,盼着“血”的光临, 这下好, 怒血攻心,这回,真得要她的命了。 3.99 医生方法用尽也只能止住她的大口呕血,但,止不住咳血,羊啊,似乎要把她这娇嫩身子里最后一滴血流尽才罢休,你说,这谁看得受得了,特别是爱她入骨的这些人…… 房间里只有时不时羊的咳嗽声,再就是,梁相低低哭声, “羊儿,” 她长发全披散下来,躺在梁相怀中,她一咳,梁相就用白色的绢子接住,上头毕竟有艳红如花的血迹,梁相手一攒,放到一边,再挨着羊的额边低泣。 羊呢,迷迷糊糊的,你说也怪,她这么咳血,该脸色苍白吧,但羊儿面色桃艳,美的真比那画儿里的仙儿一样, 当然,醒了她就是哭,肯定是没一点儿力气了,哭声更显娇哑,“我要死了,真的要走了,”反反复复就是这句,听得人心里啊……谁一辈子再忘得了她?就她这声声自己要把自己催走似的…… 多多只来站了一会儿侧头就走了,谁也不晓得他去了哪儿。 梅帅主要要稳住驾驾,驾驾这孩子的“犟气”显然已入死胡同,模样就是只待他姐一咽气他就立即结束自己,梅帅从他身上把藏起来的刀片全搜了出来,还是不放心,干脆强行注射了药物,让他昏睡。 你晓得注射时,梅帅亲手和几人按住挣扎的驾驾啊,驾驾也不言语,就是寻死之心顽固的眸子亮睁,梅帅红着眼喊他,“傻小子啊,你怎么知道她就没救了!”其实心里都清楚,就是没救了,神仙也经不住这么个吐血法呀,不过拖时间罢了…… 梅粒始终就呆坐在她床头,只她一咳就扭头看她,感觉小粒眼泪都流干了,你觉着一个人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往死里走是个什么感受,小粒就是不晓得视线应该往哪里放,是多看他最爱的羊儿几眼,还是望那梁相每每她一咳就接住的白帕子,牢牢记住她流尽了多少血…… 这处梅家老宅,要说外头山清水秀,今儿天气也好,鸟吟虫鸣这会儿都听得见, 但,整处宅院,现下除了从京里来的随行人员、梅府原工作人员,最多的就是来来往往的医务人员,还有就是和尚了。 经咒声就没停。这些当然都是从相府而来。要从前,梅家绝容不下这些,可此一时,全当“死马当活马医”,这要有用,整个西京都为她念经保命都行! 北向二楼平层平常只能容下两架小型直升机,这会儿说京里要来一架中型直升机,只得又紧急调整航线位置,天上地下合作,终于没耗费多长时间,这架明显有“宫禁”标志的中型直升机稳稳落地。 看着也是多人悉心护理的一台小型全功能医用移动担架床被推了下来, 梅宅这边许咨存亲自前来迎接, 上前也顾不得与也是亲自护送而来的圆艏第一助高原握手,就匆匆引着往正屋去, “情况如何,”高原低声问, 许咨存摇头,神情也是明显的悲切,“恐怕拖不过明天……” 高原自是不晓得这个“羊”是谁,内心如何不惊诧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如此牵心动魄地累及梁、梅这两儿如今至贵之家! 直到进来见到梁相低泣地抱着的她……当然高原不及细看,因为要看顾明显情绪激动不管不顾了的秒秒, “羊!”秒秒大喊,面目震得又有些伤口渗血, 羊呢, 她微微睁开眼,望一眼那头的秒秒——说个实话,她糊里糊涂的了,秒秒又被包扎得早已看不清面目,她认得出谁,只是又开始咳,梁相又赶紧拿白帕子接住,她估摸也看见自己的血了,又开始哭“我要死了,真的要走了,”…… 其实,对秒秒而言是何其残酷, 羊果然如那会儿想的,梅粒说“你猜你就这么惨死街头,羊看见你这死狗一样的鬼样子,敢靠近么,”……羊果然靠近不了了…… 当然,秒秒这会儿还会在乎这些么,他都不在乎自己的伤口再挣开几多了,疼痛算得了什么,比得上眼前的羊眼见着会给他带来的终生之痛吗……他是多么地熟悉她,羊什么状态他一眼就有感知,这次,羊没有作,她说得没错,她真的要死了,她是真的要走了…… 秒秒努力伸出一手,高原心里何其过得?他抬头看向梁相,“梁相,叫他握握她的手吧,如果真是最后一面……”高原这样的话都不得不说出来了,“看在他才没了姐姐,” 梁相轻轻点点头, 高原等赶紧将担架推过去, 秒秒的手终于够住了她的手,先是手指勾住,而后,紧紧一拽,握住个满满! 秒秒沉沉说,“你安心地走吧,我已经记住你上回说的埋你的位置,羊啊,放心,这辈子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埋进去,包括我自己……” 听了多让人心碎啊! 这些话简直就是直刺梅粒的心怀,捅得血流稀烂! 凭什么啊,这辈子她喜欢的,难道就只有你?!就凭你结了婚,如了她的愿,称了她的心?!! 梅粒突然冲过来跪在了羊床头, 紧紧地攀在她的腿上,“羊儿,我结婚!我马上就去结婚!你等等我,我梅粒这辈子一定听你的话,你叫我怎样我就怎样,你等等我啊,我这就去结婚!” 疯了, 是真的疯了, 两个小时后, 一场盛大的婚礼就在梅家老宅所在的遥喜巷举行了! 梅粒一身崭新的筠庄,迎娶了一尊金身像!——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接着,这个荒诞的婚礼传遍全国, 且还正儿八经地经过民政部门注册:梅粒娶了观世音菩萨! 这是梅粒一生,乃至梅家“最负盛名”的一桩荒诞事迹:堂堂梅粒,在年仅二十来岁,最美最傲气的年华,娶了一尊菩萨像! 其实,只有那少得可怜知内情的人才会唏嘘:这何尝不是一种冲喜,为挽救一个同样年轻,最美最娇嫩年纪的女人生命的一场悲壮冲喜! 3.100 多多是没对任何人提起,其实,他从懂事起就一直做一个怪梦,梦见一个叫左慈的人。 这个“左慈”并非凭空出来的人物,他其实是“搜神记”里一个很神奇的超级魔术师。安徽庐江人。 《搜神记》里就曾记载过他一桩轶事: 有一次,左慈应邀参加曹操的宴会,曹操欲一试他的本事,笑着对宾客说:“今日高会,珍馐略备。所少者,吴松江鲈鱼为脍。”左慈知道曹操是考他,遂表示弄条鱼很简单。他让人找来一个铜盘,注满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盘”。曹操存疑,说“一鱼不周坐客,得两为佳。”于是左慈又在盘中垂钓,不一会儿,又钓得一尾鲈鱼,“皆三尺余”,“会者皆惊”。 左慈还能变出酒、肉来,还能让酒杯变成飞鸟,这让曹操觉得他法术太厉害,觉得是威胁,欲暗杀他。结果左慈“却入壁中,霍然不见”。左慈的逃生之法,就是现代魔术师也喜欢表演的“遁术”。 好吧,梦见他不算什么,关键是左慈总在梦里告诉多多,远在北海长茄山,有一挂长相类似螳螂的灵芝能救命,别不信我,总有一天你会急需它! 以多多的理智,就算小小年纪的他,也不曾相信这等梦境鬼话, 但,打他看这样行将枯朽的羊,信了!且,誓要找到这支灵芝! 于是,世人不知的是,这头梅粒大行荒唐之道,娶一尊菩萨像时, 远在北海那大片大片荒蛮的长茄山,出动多少不对啊,不眠不休搜山寻找“螳螂形灵芝”…… 却,终究无果啊。——从前,多多有多嘲笑他老子信佛,之后,多多就有多信这梦里的鬼话。羊走后,他几乎无事就在长茄山呆着,坊间传言,多多是中邪了,迷信起“长生不老”…… 羊走的这一刻,多多才从北海乘直升机赶回来,灵芝没找到,但这边已经传来噩耗:快回来吧,羊已经在弥留际了,再不赶回来,恐怕最后一面见不到…… 直升机一落地,多多拼命地跑啊,多多的心是在哭泣的,“羊,等等我!”但,面上一滴泪没有,就是卡白! 梅家老宅这一刻的经诵声简直达到高潮,几乎全城都听得到似的, “哐”多多猛地推开门, 就听父亲嘶喊一声“羊儿啊!!”这也是西铭佛神梦断的一刻,他们没有保佑他的羊安康一世,在这样花一样最灿最美的年华,走了…… 多多只看见,羊手里攒着的那颗她最爱吃的糖果,从松开的掌心里滑落到地上……羊,已经撒手而去…… 床前, 梅帅紧紧握住了床棱,最揪心的莫过于,眼睁睁看着她撒手人寰,你如此强大富贵的人间给予,又如何,空空如也。 小粒还穿着一身崭新的筠庄,新郎官的喜气漫身,但又如何,心是死的,从今往后再无欢喜可言。 担架上,秒秒很平静的平躺,仿佛听得到她的呼吸停止,秒秒舒一口气,合上了眼。 多多站在门口,没有靠近,但他依旧看得见那抹温和的灯光下,羊艳美的面庞。她死在最美的年纪,最美的时刻,她到死都这样自私,要用这样美丽的样子叫每个人死死地记住她,再也挣脱不开她的“魔爪”…… 王羊死了,这个总说自己要死了的作女人,终于死了。 …… 所以说她到死都在折磨人。 这里虽然是梅宅,但是梅家人全走了。管它这里纷争再如何。 梅帅和梅粒只一心护着一人,驾驾——羊唯一的弟弟。要护好他,他得好好活着,他是羊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 梅宅早已内外几重戒严,仿佛显见的对峙现在才升级白热化, 当然了,围绕羊的身后地,梁家与秒秒杠上了! 梁家坚决要将羊带回京诚,梁相甚至说,我要羊埋在相府! 秒秒呢,当然要遵从羊生前遗愿,羊想回到家乡西京,就在玉山上最好的位置俯瞰大地! 这下,圆艏是不得让分寸的,一来与梁家的积怨早让他恨之入骨,加之,如今他爱女新丧,女儿的身后地都被梁家搅黄,现在最爱的幼子也被他家打了,这会儿还敢来跟儿子争他心爱女人的埋葬地?圆艏再想藏也藏不住恨意与怒意了——事实,现在整个西京的焗式都很危机,圆艏似乎都要不顾一切,就此灭了梁家都有可能! 但,想要毁灭树大根深的梁家谈何容易,谁又知道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大战仿若就在几人的几念间, 最后,还是梁家让步了。 当然,这除了圆艏方强大的施压,最主要还是由梅家的态度决定了。 那一时,天上,专机上,驾驾终于醒来, 梅帅几乎是高度戒备地看他反应,肯定还是将他姐已经离世的事实告诉了他, 还好,驾驾虽说有那么很长时间的仿若失魂的呆怔,最后,还算接受了。 梅帅问他,“现在围绕你姐的葬身处,他们有许多意见,这个肯定还是要以你父亲和你的想法为准。” 驾驾注视着一个点,“告诉我父亲了?” “还没有。” 驾驾一点头,“不慌告诉他,到时候我亲自去和他说。” 梅帅也一点头,尊重他的想法。 再听了梅帅关于现在埋葬她姐的几种方案, 驾驾最后说了自己的决定, 一,不准动他姐尸身,无需妆饰,一袭白裙即可,清清爽爽入棺。 二,埋在玉山顶,看得见日出日落的地方。 三,一切丧事从简。 驾驾的意思传到梁家,也正因此,梁相才作罢。他虽说只是个孩子,却是羊唯一的弟弟,最爱的弟弟…… 但是, 谁又知道,这个仿若丧姐伤心过度的孩子,在每个夜晚,都是睁着妖亮的大眼整宿整宿不睡,想着心思, 因为,驾驾根本不信,他不信他姐死了!是的,就是凭借本能,他就是不信她死了!! 3.101 驾驾之所以醒来还算“冷静”,也缘于他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有个渺远的声音在耳旁轻念, “南无阿弥多婆夜9,哆他伽多夜9,哆地夜9,阿弥利都婆毗9,阿弥利哆9……” 驾驾是聪明,醒后还清晰记得这每个字,他也了解到当时他姐弥留前夕,梅宅掀天的诵经声,恐自己幻听的就是这些经咒声。 但,他特别询问过,念的确实如自己听到的《往生咒》,可是,哪里每句之后都会加个“9”字呢!和尚也没这种古怪的念经法呀…… 于是驾驾也不怕自己走火入魔地胡想一气了,九天后,他一定要上山把他姐挖出来!事实,他同意将姐埋在玉山也是打定这个主意,挖出来,哪怕没有奇迹,也要把姐再埋到别处,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姐岂是任你们这些外人决定埋哪儿就埋哪儿! 这九天对驾驾而言是煎熬,也是一日盛一日的妖念!人前,他就是一个普通男孩儿丧姐后的无措与悲伤,任人摆布;每至深夜,他就望着那袭明月默念:又近一天了,姐,你等我,我就来。 也是奇绝不是,这九日,日日天星晴朗,望得那明月圆美得比八月十五还好!终于到了九日后…… 确实尊重了驾驾的几点想法,丧事从简, 但,你只看把羊埋着的这个位置!——这简直就是已然将玉山“承包”了下来,作了她的“私人墓园”。是,这次再没任何人和她争了,跟她“作对搞鬼”了,玉山,满山禁行,还有大冰驻守,俨然今后还会设置专业守陵人。 也正因她死得突然,决定埋的位置也仓促,就算倾尽全力一日间为她修建了豪华墓地,终还是得不到爱她的这些人的满意,所以全都是“暂行之策”,一切都还在不断完善中。 不过,也正是这种“暂行”,才给了驾驾“经这九日精密筹备”最后独自在这风静月夜下顺利挖开她大墓的机会,否则,饶是驾驾再“精密神奇”,筹备再长时日,想独自完成这些也是妄想! 这绝对是个美丽的夜, 玉山顶,看下头尘世点点人间灯火,也一定是万分惬意时, 此时,一个少年手持锹铲,奋力铲土往外挖啊——其实,你真当看到这一幕,不会觉恐怖。首先,她这虽未完全建好的墓园,其实也布置得十分华美了,都是羊的喜爱,戏梦一生,幻境美好。 再,驾驾一个小冰模样,他这九天全心全意就做一件事,确保怎么把他姐完好挖出来!专注,智慧,精敏,叫此时挖坟的驾驾看上去格外灵醒。 驾驾精明极了,这九日他日日掏空心思就在埋他姐这块方寸之地上,从哪里下手挖,挖进去了如何开棺,开棺后把姐抱出来后怎么带下来,最后如何复原叫人看不出分毫端倪……一步一步,稳得很呐! 终于见到棺木了, 这好的板子,驾驾一人之力肯定撬不开的——用得着撬么,只见驾驾拿出便携切割机,直接从脚的位置割个大洞! 当终于割开的板木打开,驾驾还是哭了,“姐,姐”地喊,却当驾驾拿起电筒往里爬时,哭声止住,饶是驾驾疯天魔地的想过再多,也想不到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类似蝉蛹,他姐被罩在一层灰蒙蒙却特别薄美的丝茧里, 驾驾哪里会怕,他迫不及待扒开这层丝茧,举着电筒凑近他姐!驾驾完全屏住了呼吸!——只见羊真的是回到了她十六岁的年纪!为什么驾驾晓得这是他姐十六岁的样子,当然记得,十六岁,羊的发就这么个长度,及肩,一排温顺整齐的刘海;最标志性的,那一年,驾驾清楚记得姐在校运动会上投标枪结果把她自个儿也丢了出去,摔了一跤,老惨了,额头上磕破一道疤——驾驾颤着手轻扒开了她的刘海,左额上那道清晰的疤痕! “姐,姐”驾驾还是忍不住激动地轻喊, 羊像睡着了,脸庞红润,小嘴巴都是红嘟嘟的,但你探她的鼻息,依旧是没有呼吸的…… 驾驾一边哭啊一边还是晓得要赶紧把他姐抱走, 他先出来,先是挪她的脚,再腰,再头,这时羊的身上还缠着那些薄丝茧,驾驾也顾不得摘干净,拿事先准备好的睡袋将姐姐包好,再手脚麻利地赶紧复原墓地…… 待驾驾背着睡袋一路下山回到山脚自己的摩托旁,天际已鱼白,驾驾心上是激动得无以复加,在朦胧的山色掩映下,一手还抱着身后已经和自己腰身捆在一处的睡袋,疾驰而去。 回到家,驾驾首先是把姐姐抱到她床上躺好, 这会儿再看,驾驾还是心跳快得要蹦出嗓子眼儿,而且眼泪啊,就止不住流,不知是喜悦还是害怕——不是害怕别的,害怕已然这样了,姐还是长眠不起…… 驾驾爬上闯,跪着再把她抱起,挨着她脸使劲儿哭啊,“姐,姐”地喊, 望见姐身上浮着的这层薄丝茧,边哭边为她摘干净, 也就在摘净她手臂上最后一丝,驾驾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明显感觉怀里的羊一个大抽气呀! 驾驾都傻了!! 羊这样大抽气一个接一个,至少来了五六下,终于一声剧烈地咳嗽,依旧咳出一大滩血!乌红乌红,就好似是这团污血暂时堵住她命门了!咳出来就好了,是气也顺了,人也醒了, 是呀,羊这一醒,是眼睛未睁人就先哭,竟然还是临死前那句“我要死了,真的要走了,”好像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回”,就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所有的哀怨伤切又回来了,想起来了,我要死了,呜呜…… “姐……”驾驾这声喊简直…反正太多太多情绪在里头了,根本细分不出来! 羊呢,终于睁开了眼, 但,她第一眼没看见弟弟哦, 她床正对面就是她的穿衣镜,也是,她这自私的人,张眼的第一眼肯定是她自个儿咯, “啊!!”羊的尖叫久久回响,久经不衰,这里头也简直……太多太多的情绪混杂咯,嘿嘿。 3.102 羊的十六岁啊, 肉嘟嘟,体态偏肥美,脸庞的婴儿肥最是明显,尽管眼睛澄澈,尽显无邪,但羊在那个时期并不如意。原因很简单,就算时值今日“青春少女”还是“以瘦为美”,当时这头小肥羊总有自卑。 而且,她那时候成绩中下,也没考上高中,但三叔当时还有板眼让她借读上了西京最好的高中,却叫人喘不上气来的学业压力啊,羊只读了一年就退学了——于是,十六岁,也是叫羊最痛苦的年纪,她正在那一年“高中”里煎熬…… 所以,你以为她醒来发现自己“返老还童”会多高兴?才不!镜子里熟悉的小肥羊模样叫羊沮丧,何况掀开刘海,额上还有那么一道“耻辱疤痕”——说过,这道疤正是唯一的“高一”那年运动会,她投掷标枪,结果,把肉嘟嘟的自己都给丢出去了,留了额上这道疤不说,还永久地成了同学们的笑柄……这些,都是羊永永远远不想回溯的,结果,怎么就这么烦人!愣是叫她又“重回十六”,所以连“死而复生,还返老还童”这样的诡异稀奇都不能叫羊感到惊怕了,因为,这个“十六”给得打击太大了,冲淡了所有的所有…… 望着一排整齐刘海如今比自己还“小”的肥羊姐姐,她盘腿坐那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哀怨呆愣多久,驾驾就眼睛不眨望着她多久! 驾驾的心呀,震颤得他手脚都发慌!是激动的,都怕心爆跳出来! 她十六那会儿,驾驾十岁。驾驾一小就是个精帅的领军人物,小家伙同样成绩不咋滴——她姐弟两倒有个共同点,并非智商问题学不好,完全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加上三叔给他们造得太豪华的生活条件,大手大脚只顾“撒野地钻进自己所好”里。 但那时候的羊就是个“电棒筒只照别人”的自私鬼了,她自己学习稀烂,却独独好管着弟弟!羊在外头自卑得只能“风吹草低见牛羊”,但回到家,那个骄横,三叔都让着她,弟弟更怕她。 羊回来自己的作业可以不做,那是要管着弟弟一个字不差做完的。驾驾呢,也是精头鬼,在外头横行霸王一个,回来了,他肥羊姐一喊东,他西望都不敢望一眼! 羊自己觉得她十六岁是最糟糕的年纪,但在驾驾的记忆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十六岁的羊才是最霸横的时候,尽管在外头“屡屡不尽如人意”,但回到家,羊的骄盛达到顶点,驾驾永远记得,她一生气,他跟他老子就站沙发边,挨个等着小肥羊训,训得都跟她孙子似的!反正他爹总这么“安慰”他,你姐正是青春期,烦躁点让着些她啊。驾驾也听话直点头。是之后啊,他老子出事,家道中落,羊真正才收起任性,渐渐向“贤姐”靠拢…… 事实,就算羊在外头孬,就真那么“不尽如人意”?仅就驾驾“目之所及”,可并非如此咧! 羊在校是自卑,看似内向得“抬不起头”,腼腆得“谁也怕”,但,你怎么解释从小学开始,她放学,后面一波接一波远远跟着她的男孩儿? 仅拿她丢标枪把自己丢出去磕破头那回, 三叔一接到学校电话就赶来, 羊确实从小就是只要事关她自己,一点“小破事”都能闹到水响,头是磕破了,但绝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在学校医务室就“隆重包扎”了好一阵, 又送去医院折腾良久, 眼见驾驾这边都放学了,没人来接,三叔身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扑到羊这头了, 好容易想起,哟,驾驾还没人接呢!驾驾已经自己走来医院了——于是,才得以看到楼下,那么些“翘课”来“观望她情况”的男孩子们…… 驾驾之后其实也纳闷过,这么多“前赴后继”的“远望者”,肯定有胆大直白者,怎么从小到大就没一个敢真正走近羊呢? 之后才晓得全是他爹“死拦着”啊!其实也变相说明从前他爹多么“辉煌”过,“威吓利诱”“不折手段”人家小细数不尽吧…… “邦邦邦”突然有人敲门,将驾驾从激动的愣神儿中拉出来,驾驾走到房门前,“谁呀!” 外头,“你家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听着好像一直有女人尖叫?” 没忘刚儿羊醒来望见自己这模样那经久不衰的尖叫吧,吵着邻居啦!人差点报景, 驾驾嚷“管你妈屁事,老子家闹耗子了,要不丢你家去!” 这时候,终于也醒神过来的羊也吼起来,“怎么说话呢!”她也终于挪动身子爬下床,嗯,才“重生而来”,虽还幼至更结实的十六岁,一时还有点没缓过来。驾驾赶紧跑过来扶住她“姐,”这声姐喊得啊,驾驾又眼泪流,反射弧这时候才从“重生震惊”里回到“我姐终于活过来”的“放下大心”里, 羊见他哭,她更漫长的“反射弧”也终于归位,两手捧住弟弟的脸,“我这是怎么回事!!”也开始哭, “真没事儿?”偏偏门外的邻居“太负责”,锲而不舍问, 驾驾更大声骂回去,“滚!” 羊还哭着呢,狠狠锤了下弟弟胳膊,“好好说!”这才牵着弟弟来到门边,边抹泪,温柔滴,“谢谢您,真没事,家里闹耗子,我吓坏了,我弟弟已经捉住了……” 驾驾后头紧紧抱住了他的肥羊姐,还“弟弟”?这会儿她嫩得比自己还小,驾驾一股子心潮澎湃,终于轮到我好好保护你了!…… 再把这些时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向小肥羊详细汇报了, 小肥羊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揪着自己的小拳头,一排刘海下无邪大眼积满泪水——羊啊,心上焦灼的是,她这副“小肥模样”算是不想叫这些个爱她的人再见着!!就叫他们永远记着自己最美最美的模样吧,我,我重新找个地儿再“长大”吧, 不过,小肥羊有件事非得要去办! 她的家底儿一半半可都还在秒秒家呢,那么多卡……不弄回来羊怎么“茁壮成长”呀! 3.103 这一个月,羊都在适应自己回到十六的这个身子。所以说人有一天真“返老还童”并非一定那么如意,自然规律叫你已然走过该有的旅程,一路风景都看过,回头来,叫你再看一遍——不尽都是好景致呢,一些艰辛呢?还不是得重头来过。 况且只是身体回到十六,思想阅历都还在正常行进中,审美,三观已然形成,这些是“还幼”不了的。譬如羊依旧爱穿从前成熟品味的衣裳,要么人家说小姑娘穿这么老气干嘛,要么,穿不进去,别忘了她如今是头“小肥羊”。 再就是自己那头乌黑长发没了,羊痛惜啊,这又得长好长时间呢……总之,高兴有之,苦恼也有之。 当然,最大的苦恼还是“缺钱”,这是叫羊最抓狂的!就算她叔儿倒了的那段时日,都没这会儿这么“艰难”的,那时候再不济,叔儿还藏了些老底供她翻盘呐;现在有什么?羊有时候甚至后悔那会儿驾驾搞得“作弊产业”捞的上百万为什么要“正义”得非叫他全吐出去了,这会儿留着该多好…… 不过她也不是到了全没钱的地步,不说只“一半半”在柯秒那里么,她自己家这边肯定还有,只不过,你想想她私藏身边的钱肯定都是死期,那也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的最后家底,不到万不得已她会拿出来用?于是,手头上剩的跟她从前大手大脚比起来,确实拮据啊! 饶是这样,羊还是把弟弟管得死死,说,你还是正常去当你的冰,不准对任何人提起我的现状,包括梅帅!她呢,羊到底还有些韧性,真的打算“独自再次长大”。 羊现在在一家富人俱乐部当球童。 她还比较适应这边的工作,也就在场上捡球那会儿累些,值当减肥了。加上她的“娃娃相”很得照顾,她很少跟高尔夫的场子,那个最累,背着球具还得开车,跑老远;像网球那种大运动量捡球的也很少轮班到她;羊一般跟的是“小型棒球”场。 今儿算把她又刺激一下咯! 来玩这场“小型棒球”的是一家子“老牌富人”,也就是那种家境殷实几辈子的了,于是家里子弟骨头里“纨绔恶劣”也到了极致。 这估摸是女儿的新男朋友,带来给老爷子见面。 男朋友有点慌,但又想极力谄媚,送给老爷子一只“百达翡翠”,结结巴巴反复就是“我很激动见到您”这个意思, 老爷子心里肯定也烦,但又不得不应付,表收了,客气几句。 “诶,你拿着。”女儿和男朋友一走,就将这只“百达翡翠”给一旁羊端着,根本不当回事儿。 好,羊端着就端一路了。这其实也好,端着东西呢,就不必捡球了,只当个“移动托盘”就好。 你看看羊哦,还不是一肚子怨气! 她穿着一身球童服,即使小肥,依旧青春无敌!棒球帽压低得严实,遮住那排可爱的刘海,及肩发她低揪起一个小麻雀尾巴。腰上别着水壶,手上戴着白手套,胸前挂着工作证,长腿长手,小肥又如何,少年的结实! 唯独那帽檐掩盖下若隐若现的红嘟嘟嘴巴,总像噘着;这是没人留意她,但凡多看几眼,肯定又是事儿! 她手里端着的百达翡翠,她得稀罕?秒秒家里一柜子这种名表! 更气人的在后头, 场上正在打球的是他家老大和老小, 老大一看就是商业精英,估计心上有大案子,打球心不在焉;老小是个绝对的鬼,跟西了度一样,浪荡又混账,弯腰双手反复搓球龇着嘴愣像要吃了他哥! 等着老大接球呢,结果老大突然放下棒球棍,一抬右手“我接个电话”,走了!——这下把老小气得,扫兴撒,朝他哥背后竖了个中指。再随手一指,就指到端着“百达翡翠”的羊身上,“你来!” 羊正无措呢,他突然又一摆手,“这肥,算了算了。你来!”又指向另一边一个瘦高的男孩儿身上。 羊本能噘嘴,得亏她低着头,这要被这老小再望她一眼,只看她红嘟嘟小嘴儿好吧,绝对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不叫她上场怕好了,关键是接下来的“刺激”叫羊啊——不行了!我要我的卡!!! 瘦高男孩儿被一下点名上场,肯定也是无措的啊,但这就是“富人的天下”,他们都是绝对的蝼蚁,工作就是任人摆布。 老小忽然笑得灿烂,指着男孩儿,“你要能打个全垒打出来,老子给你一百万!” 全场震惊呐! 他家老爷子就算蹙起眉头,可也没吭声。——看看,这就是富人的傲慢!拿穷人取乐不当数…… “怎么,不信?”老小走来,当着男孩儿的面就掏出支票本,写了个“一百万”摇摇,“看你的了。” 这就是戏耍,对他而言,眼见男孩儿眼里冒出的斗志就是乐趣! 感觉男孩儿恐怕拿出他一辈子的“战斗力”了吧, 只可惜前头球都接住了,但还是跑慢一步,离“全垒打”就一步之遥……男孩儿摔在地上,悔恨得狠狠捶地。老小走至他跟前,蹲下,又当着他面撕了刚才那张“一百万”支票,丢他头上“可惜可惜咯。” 事后,这家的律师把连同羊在内所有参加了此次“家庭聚会”的工作人员全喊来,一个一个签“保密协议”,也就是说,这些富人在此胡作非为,欺负人的场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他们还得在外维持“良好的慈善面孔”呢…… 羊回到休息室, 呆坐那里, 脑袋嗡嗡, 自私自利的她被刚才那一幕刺激得…… 不行,我有钱,我还有那么多钱,我的卡…… 羊咬牙啊, 偷也要把它们偷回来!! 3.104 这就是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到底谁是猫,谁是老鼠,一开始是难得说。 羊在从前她与柯秒这处“爱巢”前真跟贼一样蹲守几天了!倒是一次都没见到秒秒,虽说她对此处了如指掌,也晓得从哪个漏洞偷摸进去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但还是不敢贸然行事,她太了解秒秒,那贼精!……还是稳妥点好。 嗯,确定秒秒似乎已然“遗忘”此处,保证不会出现,羊选择在某个深夜“下手”了。 顺利从从前她特别留下的一个“狗洞”钻进来——这个狗洞她连秒秒都没告诉过,那回她无意发现这边有个洞,本来想喊秒秒来补上,后转念一想,要什么时候闹翻了想偷溜回来,这块还是个“退路”,瞧瞧,她那时候就留心眼儿了呢。 进来后,绝对得熟门熟路,哪里藏着哪里的钥匙,一摸一个准;哪里天上地上埋着摄像头,她得贴着墙边走,她得狗爬走,不被摄像头捕捉到,也是行云流水;这里有警报装置,那边有红外线,跳一下就好;当然,这些羊在家模拟好多回了,确保万无一失嘛! 你说要死吧,等她终于如愿来到自己的床头,激动得刚要取出自己的那方放卡的木盒子……听到外头汽车熄火声!羊简直要尖叫,但又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撤退!边退心里骂死秒秒啊,你早不回玩不回,现在摸回来干嘛!! 她怎么确定是秒秒回来了?她从前怀着心思在家“等他回来”听这种“车熄火声”还少了?果然,就是秒秒回来了。 秒秒车是熄火了,却在车里坐了良久。他脸上还有浅淡的疤痕,那次被惨打的痕迹还残留。 自羊死后,他是许久没回家了。是呀,哪有想象得那样坚强,还是怕回来,这里处处都是回忆,怕一见到心流血——你以为秒秒说着玩儿的?“放心,这辈子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埋进去,包括我自己。”秒秒有必死的决心了,不过,说过要了了这一世的恩怨…… 刚儿又做梦了,却一次都没梦到羊,都是些童年时的事情,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镜像, 譬如刚儿,像是一只,怎么说螳螂的触角嚒,使劲儿挠玻璃的尖刺声音将他吵醒,秒秒实在心烦,想也不想就开车回来了,他憋得受不了,想回来哪怕一个人放声哭哭! 却,脑袋发胀地走进来——秒秒一下顿住!接着,真是不信呀,像发疯了一样在房子里到处走,到处嗅!——你别不信,羊活生生的气息,秒秒如本能记忆在骨头里,这会儿,他分明就感受得到! “羊!羊儿,是你吗!!”秒秒疯寻啊,被凳子磕碰差点儿栽个大跟头都不顾,最后他一头栽进他们的大床上,使劲儿嗅,她来过,她真的来过!! 秒秒像个傻孩子呆坐在床上,心头怦怦跳得呀,他怔怔四处望,忽然定在床头——那里有羊的“发财箱”,是呀,她喊它“发财箱”他摸一下都不准……秒秒脑袋嗡嗡,当时她下葬,是说要埋进去好多东西,怎么独独忘了这个呢……秒秒忽然哭起来,双手捂着脸埋头痛哭出声,羊啊,是你吗,你还记着“发财箱”是吗——就算这样,秒秒也不去动一下她的发财箱,至死都听她的话儿…… 秒秒就这么在大床边维持一个姿势枯坐一夜,脑子里混乱一夜! 直到天边鱼白,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动作都那么僵硬, 打电话给高峥,“准备直升机来家里接我,我现在就要去玉山,是的,现在!” 高峥当然惊震,羊死后下葬玉山,秒秒都没离开京诚去看过,谁都看得出来,他看着正常,实际不正常极了!圆艏日日夜夜就是忧心他,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秒秒怕是有寻死的心,你们可得看好他!” 但是,秒秒却讪笑他老子的担心,“放心,我一时半会死不了,还有太多该死的没死呢。”又不准人紧跟,高峥着实为难死…… 这会儿,一接到秒秒电话,高峥肯定立即执行,直升机落在秒秒家小楼平台时,却见秒秒拿着一支树枝挨着他家庭院围墙边找什么呢…… 明显感觉秒秒精神状态不一般! 他依旧憔悴,秒秒瘦了不少,眼睛也通红,熬夜熬得,心思用尽熬得……但,眼神妖亮,仿若重生! 秒秒思路十分清晰,在飞机上即指示了高峥一切,高峥听着只点头遵命,但内心惊动得啊……秒秒要掘墓啊!这不是疯了? 秒秒再三指示不能惊动任何人,“偷偷地挖坟”, 于是又等到深夜…… 咳,咱们是知道实情的,这看回来,羊要真是死了,真是“死不安宁”!一下这个把她的坟扒开看看,一会儿那个把她的墓撬开瞧瞧,羊得从坟里跳出来:“收门票的!”(嘿嘿) 这下,高峥面上都藏不住,吓坏了! 羊棺材尾部那大个洞!人呢,肯定不见了呀!……然而,秒秒却笑得直拍棺材板儿,笑得直流泪,秒秒晓得了,他握有“重器”呀,“发财箱不就是重器”!羊没死,死了她要这人间的钱财干嘛,贿赂阎王爷人也不要呀! 再看清楚了吧,“猫鼠游戏”到底谁是猫谁是鼠,秒秒稳稳的“猫王”!誓要逮住羊这只“磨人鼠”! 这一“守株待兔”又是一周。 一切如常, 秒秒继续“颓靡衰碎”,怕“触目伤情”地“不回家”, 家里跟那天一模一样没一丝一毫的变化,连那个“不着眼”院墙下的狗洞旁一根草的位置都没变化!! 终于,这天深夜,羊再次出动了…… 你晓得,秒秒这七天在哪儿过得,怎么过得! 说出来心疼死人呐, 秒秒整整七天,都在他们那张大床下“蜗居”着! 不过,吃喝拉撒都不及手里这个迷你平板重要! 是的,家里什么摄像头、红外线位置都没变,但,羊不晓得呀,天上多了一张多大的卫星网! 从她从那个狗洞里钻进来,她的影像就清晰出现在了秒秒掌心里这只迷你平板屏幕上——秒秒另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知道自己哭得有多伤心吗…… 3.105 这是他的羊啊,只不过看着好小了些——秒秒当然注意到羊的变化,但,她身上的怪事还少了?只要活着,秒秒什么不能接受! 羊一坨终于又扳回她软软的大床上,不过全身的注意力都在床头那只并不打眼的木盒子上——这就是羊的鬼心思了,她什么东西不求最好,独独这只装卡的木盒其貌不扬至此。 上头都落了一层浮灰,羊心里却大声叫好,说明没人动呀!慌里慌张一拉开把自己指甲都夹了一下,痛得她“啊”一声小叫,可也顾不得这些了,一把一把抓就往口袋里装! 秒秒已经从床底下爬出来,泪兮兮看着床上鞋都未脱鸭子坐的小肥羊——羊啊,比从前至少圆润一圈,但明显小回去五六岁!从那肉乎乎的小手,始终噘着的小嘴巴,乌黑的长发没了,一只麻雀尾巴戳后头,一排超级可爱的刘海下头汪汪大眼……秒秒一下扑上去!愣跟一头饿狼没区别! 拜托,羊竟然没发出秒秒早已做好准备震破耳膜的尖叫,少年小肥羊反倒更具攻击性,别看她小肥,反应快呢,叫是叫了,但手脚更快,那个胡踢海捶!当然,也不排除“家当跟前”为了护财她本能更勇猛! 秒秒还真差点被她踢下床,好在秒秒此时也极具狼性,不把你抱个满怀他哪里还觉着自己活着?“啊!!”很好,她一旦处于弱势终于没叫秒秒白准备,破音的尖叫终于发出,同时“秒秒!……”这也是本能,秒秒的气息一碰便知,这叫可不是害怕,纯粹的烦躁怒怪。 “唔……”声音被急切阻止,秒秒要急于反馈到大脑她还活着,自己还活着!唯有凶猛的吻还有什么可以证明!…… 小肥羊渐渐扳不动了,泪流,还在喃“我不是羊……”却手一抓,抓着的全是秒秒的泪水,又嘤嘤“我是羊……”看看,全程就是她戏多,秒秒发出一声没?——当然,秒秒哪里又有空出声,他只觉一股莫大的痛堵在命门,这会儿终于被冲破,泪都崩溃了……莫怪羊手一抓就是一把秒秒的泪,而且他凶狠地咬她的唇她的脸,羊再疼,也唯有哭,她也太想念秒秒了,而且还是报着一种“暂时诀别”的心在想念他,羊那自私劲儿,可不老想着,等我再长大几年,去找他,他还记得我不…… 最后,哭得更狠的肯定还是羊,秒秒抱着她窝在床上许久许久,最后拉着她耳朵,凑近她耳朵眼儿里,“你不是羊是谁,你不是羊你就把卡都交出来,你这是偷!你偷我羊的钱!”羊这一听,更要命,使劲儿扳,“我的钱!!我的钱!!我是王羊,我就是,我就是……”哭得哦,秒秒稍抬头,扒开她的一圈刘海,盯着她的眼睛,“你就是个妖怪,不死的妖怪,我知道了,我又得了你一个把柄,你要再不听话,我就把你丢给科研机构,送你到处去展览,看看,这是个妖怪!”小肥羊一听还真害怕了,她扬起双手要秒秒抱,“秒秒……”秒秒脸往后撤,睥睨她,但,咬牙切齿,手都掐进她肩胛骨里,“你活过来怎么不想着第一个来找我,要不是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对你不死的意念……”秒秒说着又掉泪,“你想怎么着儿,拿了卡远走高飞,让我以为你死了,过不了几天,再自杀随你而去……”这回该羊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乱亲一气了,眼泪鼻涕啊,直摇头“不是秒秒,秒秒,我——你看看我!” 她捉着他的手放自己腰腹那儿,“你看我多胖!”哦,这才是她最介意的啊,从前咱羊的身材多正点! 秒秒顺着就死揪一气,余下的荒唐就不细表了,秒秒用行动告诉她,她是个小肥猪又如何,秒秒都要上天了,说,又能吃回她嫩草时期简直赚翻了!! 秒秒终于搞清楚她“复活”这前情后状,心里还有点吃味,怎么第一个把她扒出来的是驾驾,是,她姐弟心意肯定更相通,但也不排除真有“神仙指点”叫驾驾就坚持他姐死不了,非挖出来;可,为什么神仙不指点我呢,我为了这个自私的女人做得还不够?…… 想得气,秒秒又踢了一脚坐床头还在数卡的小肥羊, 你看看她被他混账得上十来个小时了,一身玉气,但精神依旧好,有劲儿呢,最关心的还是她的卡,又倒出来数了又数,生怕少了一张! 秒秒手懒洋洋枕脑后,“你都这么妖精了,死也死不了,怎么还这么在乎钱呢,” 羊横他一眼,“我死不了又不是一直都有钱,活还说活在这个要钱的世界上撒,”羊哀怨地抱着这些卡又看向一个点,“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就彻底死不了,我只不过跟你们倒着来罢了,你们是越老越接近死亡,我呢,越小越接近毁灭……” 别说,她这一说,又把秒秒的心吊起来!是呀,怪事不断发生,也就意味意外越多,最可怕的不是知道“结果”,而是,你根本就不知道“结果如何”,它又何时会不期然地蹦出来…… 秒秒坐起身把小肥羊再次紧紧搂进怀里,靠在她身后冥想好久好久,不能这样跟着“宿命”走了,必须在羊的“下一个意外”到来前,赶紧找到线索,别等到哪天羊真的再也醒不来,不见……秒秒吻着她后脑勺,闷闷说,“嗯,钱是很重要,咱们要攒更多更多的钱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神仙咱们暂时找不着他,起码先把小鬼都制服了,叫他们为我所用……” …… 找回秒秒,羊心上算更安逸些了。秒秒跟她说,咱确实得低调些儿,一来多哈点钱,再,一些诡谲隐士都不喜大招摇之人,咱们活的得像普通人,再办不普通的事儿。 秒秒把羊送回西京,嘱咐她还是“收手收脚”过日子,他也去辞了相府工作,重返西京。再接下来,秒秒只一件人生之事了:誓要寻得羊的“宿命密码”,保护好她! 3.106 你看秒秒把她安排得妥当吧: 给她上了新身份:姓高,叫高鲜。 姓高是放在高峥家,对外都说是高原远房侄姑娘,这样各方面由高峥出面照顾她起来也方便。 单名取这个“鲜”字,是秒秒想的。一来“羊鲜羊鲜”,“鲜”字本里头也有“羊”;再,同音“仙”,也取悦了羊,她易接受这个新名字。 再,她现在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老这么在社会上荡也不是事;羊是噘嘴巴嘟嘟“我有钱了,就这么荡怎么了,”柯秒盯着她“怎么,还想荡出些麻烦事儿出来?”秒秒不是怕她荡出事儿,主要还是心悸她的安危,老觉得她为人老实安分些,不叫“天谴”瞧见她不好么? 十六岁,这大的孩子都在干嘛,肯定在读书呀! 羊好容易同意“回学校读书”了,但“回哪儿读”又跟秒秒闹了好一阵儿, 羊想回中专,那头清闲;柯秒说“回高中”,羊声儿大呀“我,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秒秒晓得这得跟她慢慢说了,抱着她耐心地哄,“又不叫你读成什么样,咱们从前都在那块儿呆过,该晓得还是高中环境单纯些吧,特别是重点高中,那些学霸孩子一门心思就是考好大学,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当然说这些是说服不了她的,最后还是这句最打她软肋,“如今驾驾可看着比你大,他又在正道上,你奋进些,是不是对他也有带头作用?”羊嘟着嘴不做声,算答应了。 羊进了外校,读高二,理科,毕竟她有个特别棒的数字脑袋。 把她安排得妥妥当当,柯秒把自己同时也“安排”得“精准无忧”。 这会儿对外,柯秒是不能“过得有丝毫活气儿”的,他得越过得“要死不活”越好! 如今他的身份已揭露,再尊贵又如何,有“幸福”可言么?丧姐,丧羊,接二连三地打击,应该将他彻底“击毁”才对。 事实也是如此,秒秒从相府辞了职,回到西京原单位,也不再担任原职,只中教专负责高中部分。人都传,他是在“相府犯了事”贬回来的…… 婚姻状况也不如意,婚也离了,据传,因他“犯事被贬”,他老亲爷筠学翰为了怕牵连自身,赶紧地叫女儿和他离了婚,如今反倒牵往京诚与他“再无往来”。 如今的柯秒,早已风光不再,这人一落败似乎都信起神佛来,大伙儿显见柯秒十分迷信起来,办公室总是佛烟缭绕…… 行了,秒秒的伪装还是成功的,起码一开始多多和梅粒一伙都没再把他当回事。 哪里只是秒秒一个“小人物”开始信起神佛,大家会发现,这最大的两枚公子爷都迷信不行了! 梅粒自不必说,他连观音菩萨都敢娶!多多也是老往北海跑,求什么“长生不老仙丹”。一时搞得潮圈子里以“求仙问道”为时尚了,你看看如今的潮人们,哪个身上不挂一二佛串儿;再,连夜店都主打“佛系狂欢”……简直不可理喻。 “柯秒把婚离了?”梅粒一边剥着虾,垂眸问。小粒明显也瘦了不少,如今唯一牵着他“理智”的就是驾驾了。梅帅最近打骂他少了?小粒又重回从前的荒劣,怎么混账怎么来,梅帅只有一句“你这样怎么教好驾驾!”能把他骂醒,是的,对驾驾的管教上,小粒才是个真正的“人”;其余一切行事,都是鬼。 多多不慌回话,看他剥好虾,把虾放醋里泡着,然后再剥开好些棒棒糖,拿起一把精致的小锤子就在碗里砸呀!糖和虾稀巴烂,他再拿起勺舀嘴巴里吃,边吃边还舀一勺递多多嘴边,笑“尝尝?” 多多稍偏头,也微笑,“你喜欢就好。” 梅粒简直处处胡来,特别噬甜食。有时候和他一桌吃饭,某个人吃不惯他的吃法,无论男女,梅粒忽然变脸,一嘴巴扇过去“给脸不要脸是吧,吃!”多大的谱儿,多美的人儿,都得吃! “是离了。”多多端起茶,抿一口,这才答。 小粒又用吸管捅开一盒奶,放嘴巴边吸,多天真的模样,“羊会不高兴的,她喜欢结婚的。”眉宇间又那般自得,如今呀,只有他最听羊的话了,他是“有妇之夫”…… 多多放下茶杯,懒得再看他吃东西,光看着都觉得腻。“我也是来跟你说一声,荀小匀我带走几天。” “不行。”梅粒放下奶,垂眸优雅地拿起餐巾擦擦嘴, 多多一挑眉,“小粒,你知道,我现在是不想和你闹误会才来跟你说一声。”言外之意,想要带走荀小匀绝对分分钟的事情,来跟你知会一声已属客气。 是呀,现如今多多和梅粒的关系已撕裂。还是跟两人个性有关:多多心深,不想在明面上跟他彻底闹不愉快;梅粒就不在乎那些了,他早就怀恨多多,除了“一致对外”的时候,譬如对柯秒,其余,他可一点不想“留情”多多。 荀小匀如今是比“国宝”还重要的玩意儿:因为他是羊的“最爱”。梅粒可把他罩得紧,谁敢说荀小匀一句坏话,梅粒都得去撕烂他的嘴!所以现在你从纸质媒体到网络媒体上去看看,有荀小匀半点不好的评论吗!他一场演出下来,赞誉铺天,私下更是一块黑料不敢有! 现在谁人不晓,娶了菩萨的梅粒,第二就喜欢荀小匀了,那是他的爱,谁敢私自带走他…… 多多没梅粒这疯狂,他要不是在北海建了新庙,要荀小匀去唱两嗓子,给羊招招魂,他用不着这玩意儿, 他说“不行”就不行?多多招呼已打,既然说不通,那就不怪他直接带走人。 多多起身离开,这时,宇乐进来,见多多在,话还顿了下, 梅粒丢下餐巾,“有话就说。” 宇乐着急说,“荀小匀不见了!” 眼见梅粒抽起较长的桌巾,猛地一起身咬牙反向勒住多多的脖子就吼“我说不行就不行!!” 多多也不是吃素的,先凶狠一踩梅粒的脚而后用力向后踢向他肚子,回头指着弯腰一手捂肚子的梅粒,“糖吃多了糊脑子,少吃点吧!” 啐一口,又松松领口扣子,多多终于一脸凶神恶煞,转头冲要上来反扑他的宇乐吼,“省点劲儿找着荀小匀吧,妈的废物,一个戏子都看不住!” 羊死后,是呀,没谁脾气好得起来。 3.107 所以说羊从前独喜欢这个荀小匀也有道理,除了戏是唱得好,个性相似撒,都是作货。 他这次被人劫了也小该,如今愈发被梅粒捧上天,更飘飘然,开始动人“戏评圈”的蛋糕;本来被梅粒罩着,人就不敢瞎编排他,好,我不惹你,你倒来抢我的饭碗,荀小匀多次出现在“戏评”的热门,还甚受追捧,从前台到幕后,不晓得得罪多少人了呢…… 梅粒眼皮子底下把人弄丢本来就暴躁,找倒也好找,人的踪影一下就发现了。 梅粒和多多还在吃饭这地儿,梅粒超级烦戾,“揪过来,尽惹事儿的玩意儿。”哪里会把荀小匀当人呢,要不是念在从前羊的钟爱,梅粒得守着这世上所有“羊的钟爱”压下内心的剧痛……哪只眼会瞅到他身上! 哪知,人又半天带不来,传来的消息……梅粒和多多互看一眼,气是气人,可,怎么又这么叫人玩味儿? 说,荀小匀这被人劫了,似乎有个人比他们更着急!——谁呀,想不到吧,佟话。 这段时间热闹,除却“羊的离世”撕碎人心,似乎淡化了“圆艏独女离世”的悲痛。事实,是梁家梅家没把他姑娘死当回事,世面上,还是“举郭同哀”的。 堪比郭丧,阵势大呀,紫阳内里就闹了整整七日,死气沉沉,圆艏的伤痛这次不打算遮掩半分,似倾尽所有哀悼他的爱女。 最叫全力场玩味的是,女儿死后,圆艏对佟话这个“女婿”的态度:可谓精彩,因为一波三折! 先抑后扬。 一开始明显“冷落”,随后,逐步打压;之后,又“捶打炼钢”一般,再次“拔崛而起”,赋予了更大的权限! 外头人不晓,还以为这是元艏策略,有意“磨砺”自己如今这个唯一的外子——是呀,他就一个独女,一直以来也是着力培养这个女婿;如今女儿走了,唯一的纽带也没了,能靠谁?还是只有靠佟话! 唯有梁家梅家这样知内情的才看得透一切:他有儿子,而且儿子能力丝毫不输“女婿”!只不过,他拿不住这个儿子。 柯秒明显被“丧羊”搞得全然失了斗志,看看京里都待不住了,回老家原本的基本事业都顾不得,一心修佛,没真正出家都算好得了。 圆艏对儿子哪里会没有期望,但是根本拿不住他,加之从小到大对儿子的“无原则宠溺”,看来只是“幻想一下他会回来帮帮自己”根本“动嘴努力劝说一下”都不敢,就放弃了——不得已,还是只有指望佟话。 所以说,佟话如今该更“张狂”了,一些从前在“老婆在世”时还“掖藏的放纵”,这会儿也懒得再掩饰了! 看来啊,他“捧占”这个荀小匀的日子也不短暂,瞧瞧这次“荀小匀遇险”,他比梅粒还快的“反应与阵仗”——说,他甚至出动了内近卫!且,直接就将荀小匀接回了家,封街禁道,再不准任何人靠近他府邸半步!——明显,这是防着梅粒去“抢人”呐…… 梅粒也坏,他倒且放松下来,这个“佟话”可是多多的肉中刺,此时,多多比他恨!梅粒再次调起梅子汁儿,边搅拌边微笑说,“你说,他是喜欢你姐多些还是这个荀小匀多些,看这手段,待一起的日子不短了,你姐知道荀小匀的存在么。” 这就是在使劲儿抠多多的伤疤呢!梁家最丢脸的就是“他这个姐”,人不做要去做贱……多多站在窗边,缓缓舒气,然而,小粒的“尖损”他可以略过,因为如今他早已跳过这些“小格局”的心思了! 多多啊,仿若尘世阳寿小但心智早已修炼千年!怎恁得心深至此,意外就在羊身上,本一辈子不动凡心,只顾全谋,无奈出了羊这么个妖精,夺了他全部的“凡念”……羊死后,多多早已想好,羊死得这样“蹊跷诡谲”,一看就不是凡胎,我要怎么才能再寻得她?唯有也寻觅得那些“世外诡谲”,所以他信了少年时的那个梦:北海长茄山,有一挂长相类似螳螂的灵芝!那就是他的出路! 但,在全心全意寻找这些之前,他在这个尘世所许下的愿望也得实现:定将他老子送上全峰顶!叫梁家傲视群雄! 所以多多的“格局眼界心胸”要比常人想象的深广得多?你打量他现在“还恨”佟话,还以“他姐贱念佟话”为耻?不不,说过,在多多眼里,一切只要能达到目的的所在都要“为我所用”,包括他的亲姐! 从前,那是耻辱,毕竟裴青娅还活着;现在,裴青娅死了,佟话又在“圆艏这样万不得已”下只能成为“圆艏独选”——他姐就得全力拿下佟话!! 当然,内心肯定还是万分“恨恶”佟话,渣得不能再渣了不是,有“他姐为首”的“外头红粉军团”还不够,竟然还有这样的嗜好,恋占一个男戏子?!多多再如何谋略,还是想将佟话碎尸万段的……不过,首先得解决这个荀小匀。 多多沉口气,回头看一眼“幸灾乐祸”的梅粒,再缓缓说,“快别先赶着损我了,如今的佟话可今非昔比,他要有心护全乎这个荀小匀,你我可别想再听他唱戏了。” 梅粒眼神可也一直没有降善,他丢开杯壶里的搅拌棒,忽然戾笑,“你也甭激我,老子想听谁的戏还真没谁敢拦!”又优雅地抽起餐巾擦手,垂眸慢言,“你觉着,咱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柯秒怎么样,他姐尸骨未寒,姐夫就迫不及待把一个男表子屎臭往家里藏……”再抬眸看向多多,小粒这神气儿够阴魅啊! 多多显见弯唇,看来和他想的一致, 多多这才慢慢再坐下,慢条斯理,“还得先把这个荀小匀弄臭,这样佟话才会更着急。” 梅粒嘴里咬着梅汁儿的吸管,稍点点头,晓得多多的意思:不在报章杂志网络上多爆点荀小匀的负面,叫他接不着戏,佟话也显不出有多“在乎”荀小匀呀,自然也就刺激不到柯秒了…… 两个坏东西,你们搞她的荀小匀呀!也不想想,羊在坟里都会生气,莫说她这会儿活得好好儿的,且,正“学习枯燥”,日夜念想着荀小匀的戏,这下好,你们生生搞臭他,不得气死羊! 3.108 荀小匀算臭街了,比网红还红,黑红,只要曝光就是黑料! 羊算气死了。 她如今的日子也是不香不臭,寡淡得哦,了无生趣。天天就是上学,做作业;是说“不管学得如何”,可人要面子啊,真的当差生啊……成绩在中档,其实在学霸如云的外校已经不错咯,而且羊还是“学得随性”,考试吧,那天心情好,可以考好高;心情平平,就瞎做,考到末尾也有。 至于其他,学生间的那些弯弯绕,羊更是没兴趣参与,毕竟她一个二十多心智且看尽千山万水历经大风大浪过的成熟女性,实在看不上小孩子间那些心机。所以羊在校依旧如她从前上学那会儿表现得“内向孤立”,不爱与人交往;不过呀,小时候她是真“腼腆自卑”,现在,倒显出一些高冷,自然,还是挺吸引人的,只不过她不知道…… 秒秒一回家,羊就拿着手机冲过来,直点屏幕,“你看看你看看,小匀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气得啊,来回转圈,还跺脚,“小匀多好的人啊,那么温吞,怎么被他们污蔑成这样!” 秒秒哪里会关注他,只不过前段儿她期中考前,实在烦躁,带她偷潜回京里听了好几场荀小匀的戏,羊是噘嘴,看见那么多人捧他,自己却一点表示都不能有……秒秒安慰她,太招摇可不好,放心,私下,咱们不亏待他好吧,赞助他的戏园子修缮款好些呢,羊这才勉强不言。 羊视力好着呢,为了“随波逐流”,她班上一大半都戴眼镜,她也搞了个学生眼镜戴着,这会儿转来转去,小眼镜垮到鼻梁下,蛮滑稽。秒秒笑,一把抱起她“他是你爹呀,急成这样。”羊捶他肩头“你想想办法呀,”柯秒把她抱到书桌前坐好,“好好,保管一天内叫你的荀小匀又阳春白雪……诶,这个作业留着我做!”嘿嘿,她说自己每天都是“学习做作业”也是呸呸,秒秒把她那个字仿得哦,除非是她感兴趣想做的,其余,哪科不是柯秒代劳! 羊这才露出笑容,她最喜欢看秒秒做作业,趴在他肩头她还撩拨他,秒秒超级棒,跟她打打闹闹都能把作业写到她“称心如意”:不会太好,太好了她就出头了;也不会太差,太差可没面子。就是恰到好处! 好,不用秒秒过问,“荀小匀的事原由”当晚就自己找上门了! 当时才吃过晚饭,柯秒正在厨房洗碗,他的手机响起,秒秒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是慎重了下的, 接起,“喂,” “柯秒吧,我是梅粒。” “哦,”秒秒是回应了下,不过人已经走出厨房向露台行去,路过那头宽大的书桌还看了眼,羊正在认真做作业。 轻轻合上露台门,才再次说话,“找我有什么事。”这种人的电话不能被动,要“正常接”而且要“大方回应”,因为对方都是妖孽里的妖孽,稍有一丝不慎,被他再盯上,可危险! 是的,秒秒现在一切以羊为先,他真的“怕”梅粒多多这样的人,怕招惹他们。一时意气用事,暴露了羊,划不来撒。 “我现在在西京,有空出来聊聊么,” “现在可以么,” “当然可以。” “好,去……一会儿见”约定了见面地点。 一放下电话呀,秒秒立即打电话给高峥!“你现在立即来羊家,首先,给羊的班主任打个电话请三天假,就说家里有老人过世了;再,等半夜吧,先带她去西郊长崎别墅,安排直升机去云海寨,玩三天,切记,一定注意隐蔽。”又低声“梅粒回西京了,刚才还打电话约我出去见面。” “好好,”高峥连声答应,“放心,一定办好。” 看看秒秒的警惕性!! 秒秒就为防止人盯着他,住都不敢跟羊长期住一处,照样叫羊“狡兔三窟”似的…… 搁下电话,秒秒来到羊身边,放下胳膊交叠弯腰在她旁边枕着瞧她,貌似悠闲,“羊啊,云海寨的枫叶红了,” 一听,羊都跳起来“真的!!” 这几天羊是盼着云海寨的枫叶红呢,她哪儿闲得住,就想出去玩! 秒秒拍拍她肩头,“这几天正是赏枫的好时机,一会儿高峥会来接你,”拿过她手里的笔往桌上一丢,“这作业也甭做了,高峥等会儿跟杨老师请三天假,你先去歇会儿,你们后半夜走,正好飞去云海寨还可以看日出。” 羊喜死,抱住秒秒直啫,“好秒秒真好!你呢,”秒秒搂着她腰戴正她又垮下来的小眼镜,“我还有工作啊,看吧,一忙下地就去找你。”“秒秒……”啫哦…… 安排好她,秒秒也是心上安定地去赴梅粒之约咯。 心上定,模样却衰。秒秒穿着一件宽大的风衣,也不似从前那么讲究了,牛仔裤t恤的,走进来。 “坐,”本坐着的梅粒微笑一请, 柯秒落座,侍者过来问他喝什么,他点了杯清茶。 “什么事,”秒秒都不是靠坐,貌似全身僵硬,戒备得很。毕竟你是狠打过他的人,他得“怕你防你”才对。 梅粒双手交握身体向前,神态诚心,“从前的事请你不要放心上,羊都走了,咱们应该亲近才是。”不过提到“羊”,梅粒确实眼神柔软伤怀下去好多…… 秒秒似不自在,又他一句“羊都走了”勾起了伤心,拿起茶杯掩眸喝了一口,还是稍点点头。 “令姐离世,圆艏心伤,我们也一并表示哀悼。”梅粒手握了握,眼眸看向一边,也似轻微不自在,“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您家天大,更是有些事难得说道,但是,既然看到了,不跟你沟通沟通……” “你直说,”柯秒目视他,茶杯还是手上捉着, 小粒看向他,单刀直入,“佟话一直养着个戏子你姐知道么,外头一直都以为多多他姐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其实都错了,现在看来,这个男人才是他真正的心头好啊。也是巧,”梅粒身体开始往后轻轻靠,如懒豹,“这人你也该认得,荀小匀,也是讽刺,羊从前最爱听他的戏了……”只要提起羊,小粒的神态就自然软糯, 当然,小粒是满意的,因为明显见着对面柯秒握杯盏的手一握! 是呀,这点,秒秒真没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他着实没想到,佟话的“秘密”是他!荀小匀…… 3.109 无疑,秒秒是愤怒的,秒秒的愤怒源于上回与姐的谈心:(3.88) “他在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其实都是知道的是吧。” “知道又有什么用,我都这样了,他能一直呆在我身边已经很好了……” “你都怎样了?你可不是一直都这么病重瘫在床上。姐,你最放不下佟话的一件事是什么,告诉我,你知道我确实想为你做点什么。” “秒秒……” 秒秒忘不了,他姐满眼哀伤、想死心又实在无法释怀地细说的这桩往事, 原来裴青娅肯定知晓他外头有梁善,也曾真心实意想与佟话修好,坦诚聊聊这些,哪知“一个物件的去向”叫青娅知晓后震惊无比:那是她裴家祖传的一对儿龙凤镯,龙在佟话那儿。一次盛典过后,圆艏忽然要瞧瞧这对儿镯子,佟话一时竟拿不出来,还是青娅帮着把话儿圆了过去。 下来,青娅也没想着要寻回龙镯,倒是佟话对她说“你也不必再想着这只镯子能回来,不过我也保证下回父亲再想起这对镯子时有办法应对过去。”青娅就问了一句“那只镯子到底在哪儿呢”,佟话更冷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必再想这只镯子能回来。”说实话,佟话与她相敬如宾,极少用这样冷漠甚至不耐烦的口气与她说话,青娅自是伤怀,倒更想弄清楚这只龙镯在哪儿! 第一想到的肯定是梁善,那时候一向温顺的青娅甚至终于生出股嫉勇,定要从梁善那里拿回她家的镯子! 却,万万没想到,还没接触梁善,那只龙镯现身了! 竟戴在一个男人的腕子上——他叫荀小匀,是个戏子,当时还并未走红…… 青娅并不想惊动佟话地想从荀小匀这边要回龙镯,又是不想,佟话护他护得严实啊,生平第一次,佟话与青娅爆发了冲突,青娅向他哭喊“那是我家的镯子!连你都是我的!”佟话的身影在光影下斑驳极其疏离冷酷,“终于说实话了?你家的?你家也配。” 他拽着惊恐的荀小匀的手腕离开,但在离去前,荀小匀慌慌张张将那只龙镯丢在地上,佟话也只是冷笑,一眼未看跌坐在冰冷石砖上哭得伤心的青娅…… 所以这才是秒秒愤怒的点:他姐太弱,也许也只能说,爱里,谁沉沦更深谁就是输。都这样了,之后还是青娅去求得和,至此,再不敢管佟话任何事、多问一句!当然,也深知了一点:梁善都不算什么了,这个荀小匀,这个男戏子,才是他心深处真正一人…… 当然,青娅在跟弟弟提起这件“最刺心的往事”时,并未直接提起“荀小匀”,只说“一个男子”,说明青娅到死都“多么小心翼翼地生怕失去佟话”…… 这下好,“这个男子”终于揭晓,竟然是荀小匀!可想秒秒会多么愤怒,秒秒的拿人方式一般都是“诛心”,原本这样的人定叫他生不如死,但荀小匀无疑是幸运的,他同时还被一个人“热爱”着,就算是个玩意儿,也是羊钟爱的一个玩意儿,秒秒不能扫羊的兴啊……忍了再忍,唯有退而求其次了。 …… 羊上个礼拜去云海寨玩了三天,尽兴啊,枫叶看了,还玩了各项刺激的项目天空秋千呀,滑草呀,日出日落也看了,马也骑了,还喂了大熊猫。瞧瞧,生活又有了趣味,多彩起来,心情也大好。 心情一好,做卷子也认真,一个不小心,这回数学月考考了个年级第一!本来是个蛮好的事儿,但又是“人心作怪”叫羊心塞了…… 还不是她自个儿的数学老师“作怪”,她的数学老师是个三十来岁的男的,先不提本来“高鲜”这小丫头有个性,男的无论多少岁都有些受吸引,本身有好感;就从专业说,他晓得高鲜同学其实相当聪明,属于没心思学,但只要认真搞一定能一鸣惊人那种。 她的老师了解她,其他班的老师不了解呀,你晓得如今越重点的中学老师间其实暗自较劲儿有多严重,1班是年级最火箭的班,一般仿若理所当然地“应该”承包这大考小考的年级第一,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事业心强好胜心强,这回年级第一竟然被总被她“压制”地死死的一个“次火”班还是个“成绩从来不上台面”的小姑娘得了——虽然包含的成分不算大,但总有这么点儿原因吧:因为她在办公室“质疑”这个小姑娘成绩真假时,羊的数学老师是“义正言辞”为羊辩护了的,搞得这个女老师也下不了台来……于是,这位女老师在她自己班上课“发泄情绪”时,说了许多“含沙射影”的话儿,意思就是羊的这个“年级第一”有水分…… 好了,孩子们间有不透风的墙吗,传出去闲言碎语你说得给羊造成多大的困扰——是的,也只是困扰而已,除了丢面子,也不会有别的影响了,她每天上学状态就是懒散,又不与人多打交道,属实除了能“恶心一下她”就没别的了。 但,她不知道,比她更“愤怒”的大而有之啊! 事儿出了,羊都不知道! 还不全是她自己班的男生呢,里头甚至有1班的男孩子! 晚自习下了后,竟然把这个女老师的电动车烧了!! 这些孩子也是鬼,被抓了“现行”一点不怕,还起哄,说看到黄鼠狼了,情急之下烧它尾巴的,一下“不小心”烧了老师的车,各个“认错态度”不晓得几好,但,一散远远就哄笑——把女老师都气哭了! 羊是不晓得,虽然那晚远远跟着她回家的也不在少,有胆大的男孩子会喊“高鲜,我们信你!”她就是拦了辆的士赶紧走,烦死。——反正经此一事,羊是出名了,烦恼也会随之而来咯。 3.110 羊先将书包丢进后座,拉开副驾坐进来,“昨天要叫我翘这个晚自习就好了,天天考,节节考,脑子都要考糊了。”拿过来一瓶水喝。 柯秒一直不吭声,转动方向盘转弯,忽然打开远光灯,眼见冲着几个骑车的男孩子冲过去,羊尖叫“秒秒!”秒秒目视前方,稳得咧,一个潇洒地小甩盘,车擦着这些跌倒的孩子车轮子边呼啸而去! 秒秒笑“你还真不得了,本来放学就一些后头跟着的,今儿提前出来看见了吧,外头还有这么些其他学校翘课等着你的……”羊鼓嘴扭头看见后头那些孩子没事儿地爬起来才打了下秒秒肩头,“你差点撞着他们。” “就要!”秒秒傲娇一仰下巴,其实眉眼还是笑。这些小孩子不值当什么,入不得眼秒秒根本不在乎,纯粹就是吓唬她玩儿的。 “对了,”秒秒再放松开车,“你怎么跟你同学介绍我的,我是你谁啊,”是呀,虽说秒秒来接她从未下过车露过面,但总会有人看见吧,她会说谁来接她呢? “我仆人!”羊哼一声, 秒秒到点头,“也行。” 羊又捶他,“神经,谁会问我这些,再说问我我凭什么告诉它,”又手搭秒秒膝盖头一拍一拍,叹气,“都是些毛孩子,我平常话都懒得跟他们讲,还聊这些……”百无聊赖看向车窗外。 所以这就是秒秒明知她在学校已经“不得了”也放心,羊实在瞧不上这些小孩子,甚至烦厌,说过,羊不喜欢孩子。她这个“十六岁身体”里住着一个“彻底贪享”的超级自私女人内核,一万年也改不了的个性…… 车开往长崎别墅。这里也是羊周末经常来度假的地儿。 今早上学前秒秒就跟她说好了,今天不上晚自习,给她请好假了,接她早些回来。倒也没明说要干嘛。 羊以为又有啥好玩儿的,一路还期待着呢。 到家了,终是忍不住,缠着秒秒问“要干嘛”,秒秒就是笑而不答,只环着她腰拍拍“上去看见就知道了。” 这会儿终于看见了——是惊喜吗!可羊怎么觉着,还有些惊吓……她一把抓住了秒秒的胳膊,眼睛却是睁大不眨地望着那头床上躺着的,嗯,荀小匀——此时,荀小匀躺在一张病床上,手脚四肢都缠着绷带,眼睛也被黑布蒙着…… “小匀?!他,他这是怎么了……”主要是眼前小匀的模样还是有些吓着她,她也不敢走近,紧紧抓着秒秒胳膊站那儿, 秒秒张开双臂从后头抱住她,开始在她耳朵旁嘟嘟……两人就在门口这儿站着嘟囔了老久…… 你只看羊哦,那双眸子先是大睁不信,又渐渐蹙眉,露出哀怨,最后,挺生气……是呀,秒秒就是在她耳朵边“进谗言”呢! 谁都不是傻子,谁又真会被谁牵着鼻子走? 你梅粒貌似“关爱”他,“路见不平”一样把“佟话和荀小匀”的事捅到他跟前,以为真好心?呸,秒秒“笑纳”了照样会“反手”倒打你一耙!谁也别想好过! 再说,你梅粒和多多把他打那么惨,秒秒可还记着仇呢!这回,一起算! 秒秒对她说,“你不才叫我去看看荀小匀得罪了谁么,这不,元凶就出来了,说来你别包庇,就是梅粒和梁多他们这些小王爷们,捏死荀小匀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先弄臭他,还觉不过瘾,看看,把人手脚筋都挑了,哎,我去晚了没阻止成……” 秒秒也是好毒是不, 他自个儿挑了荀小匀的手脚筋,其实都不解他自个儿的恨!还把这个“恶行”栽赃到梅粒和多多身上……哼,谁叫你们偏来招惹我! “他们这是为什么呀,小匀就是个唱戏的,至于这么……”羊直觉是不信的,但,从前的往往幕幕又告诉她,他们一向是这个德行,眼里有啥蝼蚁众生,谁只要是惹他们一个不高兴,毁人一生还少了?…… “不过幸运的是,手脚的筋这会儿都接回去了,今后不影响正常行走生活,但是再想上台估计就……”秒秒叹气,其实羊是没见,他看向那头荀小匀的眼可丝毫没怜悯,跟看死人没区别。 羊挣脱开他开始走向小匀,羊是心疼的啊……唯一叫羊觉着庆幸的,他们没毁了他的嗓子,小匀唯一最宝贵的啊,上不得台还在其次,只要还能唱,也算没失了这唯一宝贵的所在…… “怎么还蒙着眼呢,”羊摸他的眼, “他们一直把他关在暗屋子里,当时救出来时怕见光,所以先这么蒙着。”柯秒也走来,坐床边,看着的却是羊,眼神多温柔。心里却冷酷的哦,留他一条命就是稀罕这副好嗓子,羊喜欢也没办法;蒙眼实际是防着他随时清醒,看见不该看见的…… 羊忧伤,秒秒又在旁边劝了她好久,走去那头小厨房给她弄水果吃了。 这边,羊是坐床边望着不醒的小匀叹气,多好的人儿,怎么就弄成这样……诶,她突然望见他脖子上拴着的一根红绳。 好奇的羊摸上去拎起来看了看,原来上头拴着一块宝玉呢! 宝玉的造型其实很单一,看着就是一副观音坐莲造像,但一无五官,二无具体神袍佛莲,光秃秃。 玉的质量倒是上好,这些羊不是特别懂,就是觉着摸在指尖特别舒服,摸着摸着,人心都暖了,人心都热了,人心都烫了……也就在羊眯起眼愈来愈有些走火入魔样儿,“砰”,拴着宝玉的红绳竟然断了,玉掉她手上!羊一下醒过来,有点怔,立即又慌手慌脚,哎呀你干嘛呀,把它都拽断了,赶紧地又穿回玉打疙瘩把它系起来…… 羊做贼心虚在那儿系疙瘩呢, 她刚儿是把宝玉转过来拿在侧躺背向她的荀小匀脖子之后琢磨这方宝玉的,是没见——其实,自打她手碰上这根红绳,背对着她的荀小匀那双被蒙着的双眼就发出了红光,而当那声轻“砰”红绳断了的时候,荀小匀的眼猛然睁开,那眼眸——细看眼珠,真正浩瀚如星辰大海!却恁得大红色,能吞噬了一切的红!——但当羊赶紧地将这根红绳重新打结接拢串好玉,莫说红光消失,荀小匀的眼又合上,如刚才一样晕迷地沉,像从没睁开过一样…… 待秒秒过来自是也没发觉异样,羊也已经松开了那块宝玉,免得被秒秒看见,肯定想着给她弄来了——她现在晓得秒秒会为她不惜一切了,但是,眼前的荀小匀已经很可怜了,难道她还“雪上加霜”去夺了他的玉?太不厚道了吧。 其实她是不知呀,秒秒毒害荀小匀时肯定也看见他脖子上这块玉的,只不过说来诡异,秒秒瞧见这块玉时,这块宝玉可没羊这会儿看着“这么好”,十分平平,于是秒秒根本没在意。 而且,就算秒秒关注到这块玉了,想“占为己有”也不可能!因为,神奇就神奇在这里,这块玉根本摘不下来,任何人都断不了这根红绳,包括荀小匀自己都搞不断!! 所以,你看看是不是有鬼,羊刚儿不是“轻易”就摘下了这块玉吗…… 3.111 荀小匀醒后,眼睛依旧蒙着,就这么躺着还唱了戏——他当然是被胁迫的,醒后的荀小匀吓死,他可清晰记得人当时挑他手脚筋时的可怖,并,警告他说“你要再敢踏进京诚一步,下回可没命给你这么叫了。” 给她把贵妃椅抬到门口,旁边瓜子儿茶一样不少,跟从前在戏楼子里听戏一样。对了,还准备了好几捧牡丹花儿,听完一段儿,她还能走至小匀身旁放一捧。虽说着实残忍过意不去,小匀还有伤躺在病床上,还唱戏给她听,羊到底心满意足,毕竟秒秒是这么告诉她的,小匀一天不吊嗓子也不行,咱们就当“偷听个边鼓”,你再喜欢也别出声,悄悄把花儿放他手边儿就行……羊也听话,像个虔诚的孩子,真心赞赏痴迷小匀的唱功,送花到他身旁时十分郑重,但,尽管没出声,秒秒也是想不到,小匀却是独记着羊的“气味”的!这个,毕竟羊是唯一吃过他“独家配方(含螳螂卵鞘)”的人呐…… …… 也就几天后吧,佟话终于找着了荀小匀。 荀小匀的突然失踪叫佟话特别恼火,他如此“严密谨护”的情况下还能把人弄丢,而且这次还半天寻不到人——佟话肯定直接将矛头指向梅粒及多多!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做到这样! 特别是找到荀小匀时,他将养在西京一个偏僻的干修所,虽说手脚状况有极大改善,但毕竟被挑过筋;而且更叫佟话愤怒的是,荀小匀死也不愿和他再回京诚! 其实,荀小匀除了受惊吓,自身也越来越不喜“佟话的控制”,特别是最近几个月,除了演出,佟话将他看得死,大门都不让出!对于也是“虚荣心极强又贪享”的荀小匀而言简直难以忍受。现在虽说又陷入“不明残害”,但,起码对方只要他“听话”也没限制他人身自由,照样衣食无忧,就呆在西京蛮好。 在佟话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认为是梅粒和多多甚至“精神上控制”了荀小匀……这下好,佟话也怒了,下令将梅粒和多多分别捉拿,罪名用得是“伤人”——对,貌似“秋后算账”,找回上次“伤秒秒”的茬儿呢! 你想想,梅粒和多多会“束手就擒”么,哪里是那么容易逮得着的,何况他们这会儿也在西京,这里是梅粒的老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得称了你佟话的意,乖乖被抓? 什么重要的事儿?着实天大!羊走了九九八十一天了,梅粒要在玉山给她办最盛大的“祭天仪式”! 帝从前怎么祭,他怎么祭;帝从前多大规模,他多大规模!“伤民伤财”在所不惜! 从前,明文规定:“每逢祭祀,于陈祭器之后,即令御史会同太常寺吏遍行巡查,凡陪祀执事各吏,如有在坛庙内涕唾、咳嗽、谈笑、喧哗者,无论宗室、觉罗,即指名题参。”因此,凡随祭人员无一不是诚惶诚恐,胆战心惊。 梅粒没日没夜搞这件事,亲自指挥,即把这些个诸如以上的“明文规定”等印制成册,凡参与此事者,必熟读遵守,违者莫说前程了吧,梅粒说白了“老子不整死你一家!” 就这么疯狂! “每次祭天,都极尽奢华,仪式繁复,仪器考究。以‘春正月天地合祀’为例,牲要用28头牛,33只羊,34口猪,2只鹿,12只兔,祀前一个月供养于牺牲所。祭祀前三日,帝开始斋戒,前二日,书写好祝版上的祝文,前一日,宰好牲畜,制作好祭品,祀日前夜,由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 就按这个来! 这几天西京最大的新闻就是这个了,玉山方圆百里、上上下下,昼夜通明,搞得就是这! 彩排就搞了几天, 迎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神、望燎等九个步骤,一个步骤都不能省!过程冗长,礼仪繁缛,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祭的是天吗,才不是!祭一个女人呐,羊啊,你魂升何处,下来看看我们吧…… 梅粒无尽地造,多多也在西京,也在玉山,他却很安静,只坐羊坟头儿,亲手用最普通的藤条给她编织他梦里出现的“似螳螂灵芝”,一串串,挂她墓碑上——羊的墓碑上至今仍无字无她的照片,应该说,至今就算每天都在修缮添置,梅粒总觉还不够完美……他手头上有多少羊的照片,可就找不着一张放在墓碑上,也许,还是不舍,不信,她就定格若此了…… 祭奠前夜,也就是羊走后的第八十天晚, 最后的彩排终于落地,玉山也终于落下平静。 羊的墓前,只留梅粒和多多席地而坐, 梅粒抽烟,抬头看看月朗星空,“天儿都帮我,这好的天儿……”忽然大喊一声“羊!你回来看看我们啊!”喊着,眼睛又红一圈儿。 多多没抬头,跟没受影响的,手里还在编, 梅粒又抽了一口,含着烟圈儿,将烟倒插到墓前,烟雾从口鼻漫漫而出,烟体上的细烟也扶摇而上,小粒再拍拍墓碑像从前捋羊耳边的发,而后抱住,头靠在上头,“我总觉得羊没死,她这么喜欢玩儿,这人间,还没玩够呢……” 多多吭了声,“荀小匀上来了么,” 梅粒娇懒点头,又像哄孩子地拍拍墓碑,“羊啊,荀小匀最近又有新戏了知道不,叫他准备充足了,明儿就唱给你听啊,” “明儿干嘛,这会儿抬上来,咱两先审审。”多多说, 梅粒先撇了下嘴,他可不想听多多指使,但一想,先审审也好,而且务必这会儿叫他站稳咯!——是呀,“秒秒对荀小匀的黑手”梅粒和多多自是知晓了,在佟话决定“恶狠狠缉拿他们”后也大概晓得柯秒的“栽赃诡计”,但,在乎不?根本不在乎!反正他们跟佟话就势不两立,怕他个屁! 明儿荀小匀就扮上了,正式唱给羊听,可他呀,被挑了脚筋,虽恢复得不错,能站住咯,但,怕他站不稳中间倒了可扫兴!嗯,这会儿把他抬上来“再教训教训”也好,免得明天给老子出错儿! 3.112 荀小匀身段儿是美,气质是雅,站那儿,星空下,身后又柔和的光线,是得男人都馋! 得亏两位爷当他玩意儿,一点不心疼这尤物立久了还有些不稳,梅粒甚至会拿棍打他小腿,“别晃!” 他腕上没水袖实物,却拂得依旧美艳, 每当戏中的女子情到深处,牵挂便如水袖般若即若离;而悲到切处,恨,也在拂袖而去那一霎那间凝固。这些深沉的情感,令人荡气回肠。当说这古女子的心思就如同水袖一般含蓄,即使是郎情妾意难分难舍,那思思量量的心事也像是女子的纤纤玉手,总要被水袖层层叠叠地遮掩了去,哪怕是顾影自怜,抑或回眸一笑,也需水袖若有若无地涵盖着…… “云接平冈,山围寒野,路回渐展孤城。衰柳啼鸦,金风驱雁,动人一片秋声。倦途休驾,淡烟里,微茫见星。尘埃憔悴,生怕黄昏,离思牵萦。 华堂旧日逢迎,花艳参差,香雾飘零。弦管当头,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清。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晌留情。” 一些迷思随着他的唱曲,颇有《庆宫春》的意境, 一时,一人唱,双人墓前各迷各思,淡淡的娇艳,十分怡人…… 唱毕,也为他唱得太好了,再,到底是从前羊最爱的戏子,爱屋及乌般梅粒将他招近坐下,递过去一杯茶,“明儿可得比今儿唱得还好。” “是。”小匀遵命。 他当然认得眼前两位爷,京里最厉害的两位主儿。他此次“受残害”始终被蒙着眼,荀小匀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对自己下得黑手,是不是他们……毕竟之后被扯去黑布,就被照顾得极好地一直待在干修所复原,再次见到的,就是他们…… 小匀肯定也看到梅粒身边的墓碑了,喝了口茶,大着胆子问了句,“芳魂逝几何。” 梅粒望一眼墓碑,“走了八十天二十二个时辰了,”又轻轻拂上碑沿,“你认得的,羊从前最爱听你的戏,所以明天她大祭你一定要唱好……” 却一听,小匀眼都睁大!“羊……王羊?不可能吧……” 梅粒才想训斥“大胆!你敢……”立即怔忪,眯眼问他“你什么意思,”连多多都抬起头看过来! 小匀其实也不敢肯定,但,他第一次清醒后“被逼唱戏”那会儿,确实闻着羊的“味儿”了呀!是的,捧他的万万千,羊肯定是很特殊的那个,除了她是唯一吃过他“独家配方”的人,她送的花最美,却永远坐在最角落处,可小匀还是能捕捉到她最“难以形容”的面庞,羊懂戏,也如痴如醉,偏偏是唯一那个“听”比“唱”更美更迷人的人…… “我不确定,可我感觉她前几天才来听过我唱戏,还送了我好些牡丹,围满了床……” “你没看见她?!”梅粒都站起身手指颤抖了! “我才醒,眼被蒙着,但她身上的味儿……” 要从前,小匀敢说到“她身上的味儿”梅粒不得撕烂他的嘴!可现在——梅粒眼通红望去多多,多多同样腰杆直挺着,手上编织的“灵芝”掉到地上…… 这是她可怜的坟堆子第三次被掘开了吧, 打开后自是叫梅粒跳脚啊!他是哭好还是笑好,是骂娘好还是抱头痛哭好……总之,梅粒直跳,使劲儿踢那墓碑,最后,站在山巅大喊出“羊啊!!” 多多连后退好几步,怔愣站那儿,人一推就倒那种!他首先想哭,羊没死?羊没死!!也真掉泪了,接着就是头皮发麻,手脚俱凉,进而又立即发热发烫,心上涌上无比无比的愤怒!!柯秒,柯秒!!他想叫他碎尸万段!! 多多走至天际鱼白处,顶着山顶渐起的晨凉之风,神态冷凌得哦…… 两个都不好过,但两个都没失去理智,直到天儿渐亮,玉山山顶完全恢复原样,羊的墓再次“如初”,且大典照常,轰轰咧咧,不过细寻,寻不着他二人的身影了吧…… …… 佟话没想到多多会亲自上门来找他! 多多一袭极朴素的均庄,人看着消瘦些,进来,对他行了均里,“佟助,我是来向你赔礼的,这段儿咱们有些误会确实得说清楚。” 叙述了柯秒如何“嫁祸”梅粒和自己残害荀小匀的事实, “不否认一开始梅粒看顾着荀小匀,只因羊从前特别爱听他的戏。你也清楚,羊生前和柯秒也有牵扯…我以为,这些伴随着羊的离世都会尘土归掩……” 立在窗边的多多声音轻缓,说着的,不见悲但见殇,毕竟对外,他和王羊是没有“直接瓜葛”的,仅因羊从前是他相府的“至宝”…… 这边, 背对多多,看着窗外的佟话始终不言一句。 但愈是这样,多多愈是有把握,佟话轻饶不了柯秒! 何况,多多就是钻人心下刀的蛇信子,“柯秒看来也是爱屋及乌了吧,羊从前的一切包括念想都要占为己有,他对荀小匀是动了真心,即叫他怕他也离不开他,”多多接下来这句算真“快狠准”地刺向佟话心怀,“荀小匀看来准备在西京安家了,我试图助他回京,他不愿……” 多多满意离宫,事实,接下来的发展也“十分合意”! 佟话下手了, 他“名正言顺”先“出其不意”用迷晕的方式将柯秒“强行绑去”筱州莫子山!毕竟就算柯秒醒来发再大的怒意,也“有情可原”:他姐正“移陵”至莫子山“裴古皇陵”,虽秒秒明确表示过自己不会跟去“遗陵祭奠”——是呀,秒秒心上只有羊,特别是“羊才复生”这样的关键时期,他哪里肯离开羊一步! 所以佟话也“有理”针对他的发火呀:“正是你不愿,我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把你绑来……” 好,支走柯秒,佟话就可以专心“夺回荀小匀”了。 当然,利用“佟话支走柯秒”,多多和梅粒也可以专心寻羊了!! 3.113 这两天柯秒不在,羊倒也没觉不正常,他是“大人”有时候要出差,有时候公务繁忙,再说柯秒特别把她安排得“狡兔三窟”,两人也不是天天腻一块儿。 再说,这些时羊在校除了学习,确实多了点乐趣:她参加了一个兴趣小组,肯定还是合她的老味口,讲戏曲的。 说实话听了几节课就没那大兴致了,那老师还没她懂得多,哄小孩儿的,一丁点没把“戏的韵味儿”给讲出来,更甭提“演示”得唱那几句,简直“伤耳朵”。但是有什么办法,这可是“无聊学习”里唯一一点曙光,羊只得坚持。 这个周末,兴趣小组有外出活动,去看一个有关“戏曲演变”的画展, 有几幅画倒挺得羊心,她在跟前驻足良久: 一幅画的是个肚兜儿, 过去谁家生了小孩,等数月之后孩子可以独自坐了,就给戴上一个肚兜,一来为防止口涎,俗称哈喇子流得哪都是;二来是老人都认为孩子铜头铁腿囊肚子,肚脐怕凉,一着凉就蹿稀;再有是肚兜遮不严实,拉撒自如,但它多少能遮点羞,虽说孩子不在乎,但大人也不能太那个了。 肚兜设计非常科学,最初就是一个菱形,上面给一剪子,成为五边形,最上面直边两角拴上一根绳子,往脖子上一套,余下三角想怎么就怎么。后来肚兜改进得美化一些,下摆圆了,再绣上鲤鱼龙门,鸳鸯戏水什么的,文化含义一出现,肚兜就大人也可以戴了。 羊就有肚兜儿,还不止一件,全是戏曲风浓郁,可惜她这一“死”,却是一件也没带出来……羊戴肚兜儿可就风情不一样咯…肚兜旧称也为抹胸,南唐李煜就写过:双鬟不整云憔悴,泪沾红抹胸。景象写得十分可人疼吧… 肚兜起源有多个传说:一说为女娲伏羲兄妹创造用来遮羞;二说起于汉时,独女怕鲁汉欺凌,以布缠胸,后渐成型;三说更为吊诡,说是为杨贵妃与安禄山通奸便利而发明;各类说法都有创意。 羊脑子里奇思妙想,想着肚兜有关一切,又想着干脆自己回家做一件重朔风情… “王…羊?!” 你晓得忽然有人喊出她原名,羊得吓成什么样儿!! 说来,这人也不是确定有意, 男人也是事业有成,今天陪女友来看画展。这是女友的兴趣不是他的兴致,百无聊赖到处看看,本想找个位置坐会儿, 突然,人就怔那儿! 少女身上什么包也没背,就两手插在校服裤子口袋里,立在这幅“肚兜儿”的画前平静观赏…… 男人一时只觉时空错乱,仿佛又回到自己高中时代!——那时,他们班有个女孩儿,只在班上上了一年学,要说不是最漂亮的那个,也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个,但,多少男孩子对她至今都念念不忘! 那时候年纪小,不晓得如何形容她身上这种独特的迷人处,这会儿哪怕猛然撞见,男儿就能脱口而出:至纯至媚! 这原来就是男人骨头里喜爱的那种“少女模样”:圆润康健,朝气灵媚;她有小脾气小个性,有她个人的小世界,目中无人得很;神秘,甭说靠近她的内心,你连“她从哪儿来”都无从可知,被保护得极好,像个小仙女,随时消失那种…… 此一刻,依旧如此, 他哪怕多么小心翼翼地喊了这么一声,她就如惊兔,看都不看他一眼,侧头就走! “王羊!!”男人几近“失魂”地追上去,真的毫不夸张!因为岁月在流逝,她却依旧如故,仿若岁月都怕带走她的美好,牢牢将她固定在那个年华……这是多么叫人无法相信、诡异又美得不像话的事!任何人亲眼见到,都会像“受了刺激”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呀…… 可想,这得把羊吓成咋样! 她本不想跑,没必要搞得像做贼的,她以为侧头走了这人以为认错人就放弃了,哪知这位这样个“受刺激法儿”,愣似要抓住他本人“青春尾巴”的,追上来还拉住了羊的胳膊,这一看清,更是心颤无法,“王羊……羊……你…你…”简直心脏病快发作一样! 羊真是干脆,秒秒也教过她一些“小功夫”,还是最毒的一招,遇袭时首先踢他下题!妈咧,她也没个轻重,这下把她“老同学”踢得,男人立即捂下小腹疼得啊,但你看看他对“梦里小仙女”的执着,手还没松! 这时,再来暴击!忽有人从背后狠狠给了他一脚,男人撒了手也重重栽到地上!这时他在另一头看画的女友也赶来,正好望见他被人踢倒在地,尖叫跑来,哎呀,乱成一团! 而羊已经被人牵着手腕跑了出去, 原来这个“解围”是个“团队配合”咧!前头也说过,羊如今在校也“藏在多少人心里”,她头回加入这个兴趣小组,分外“得人重视”哩。她才不晓得这个“戏曲兴趣小组”有多火爆,就拿今儿这个“外出看画展”吧,报名挤爆头!最后能“跟随着她来的”,绝对都是“最精英”了。 这下好,看见有人“欺负”她,男孩子们正好“英雄救美”! 跑出来了,羊因为受了惊吓再这么剧烈一跑,脸蛋儿更红滟滟,眸子也水汪汪,她有些急促地喘,回头看那人追上来没有,前头一排刘海也纷乱了些,但真的好漂亮啊! 除了牵她跑出来的男孩子,还好几个跟着护着的呢,都望着她不眨眼, 羊呢,气儿顺了后,再望向这些“傻乎乎”的男孩子——其实,这平常也是多精鬼的孩子们,你看看他们烧女老师的车!而且这些孩子们恐怕“拍”其他女孩儿时肯定也不是这个“傻样儿”,只对羊…在他们眼里,羊太“高高在上”,她是真的“不屑”任何“雄性”! “谢谢你们。”羊肯定得谢声呀,不过也就“谢一声”了,准备先走的,一个男孩儿还是着急拦了下,“高鲜!你是不是很喜欢戏曲呀,你知道荀小匀么,今天他在小烈楼有大戏,去看看吧!” 好,这个勾得好! 3.114 无疑,这小烈楼就是多多和梅粒生命里最大的“饵”,什么都可以不做,就盯着那入口,期盼奇迹……老天也终于开眼了! 你晓得,当羊一身校服、满脸胶原蛋白“十六岁”模样走进来时——对了,还有这阵仗!周身包围着的,何尝不是朝气骄嫩如初生太阳的少年们,“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少年猎得平原兔,马后横捎意气归。”眼前,活生生尽是这样的词句哟!——多多和梅粒的心哦,那是何等滋味,惊颤,惊颤,惊颤…… 俱是那一口气就不上不下梗在那里,说疼它又嫉恨,说嫉恨它又庆幸,说庆幸它还是疼,疼她也疼自个儿…… 羊落座,孩子们给她端茶的,给她递瓜子儿的,她才不客气,全当“理所当然”的,只眼睛,就离不开舞台上的荀小匀哟…… 多多叹口气,两手扶着栏杆,垂头摇摇,又笑笑,她这德行看来到什么年纪都一样,到哪儿也都一样……小粒也彻底放松了下来,他双手交叠搁在栏杆上下巴磕手背上,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小羊”,“她真的很神奇是不,我第一个发现她的,那天,就那么咪咪窄的门缝,她望咱们这边一眼,那模样,我就知道她不一样,我的羊,就跟别人不一样!”小粒笑,那个漂亮,坚定,认准咯!在羊身上,梅粒是把他的“真与纯”发挥到极致…… “‘朝飞暮卷’来自哪里的典故,” “写春光、春意,他为何选取这不被人注意的晴丝,而不选桃红柳绿、蝶舞蜂喧?” 这还真是小匀头回搞这种名堂:和观众搞起互动,问些戏曲小知识,更显小匀的“平易近人”。羊是太迷戏,全忘了荀小匀哪是这种性格?他跟她某些方面就是一样:作得很,又极把自己当回事,金贵着呢,哪会把你这些听戏的当回事!还互动……肯定是有鬼呀! 羊急死,一个问题两个问题她忍着,出这个风头干嘛;但一连小匀问一串问题了,下头的观众都这种水平吗?愣是没一个答得上来!这也太扫小匀的面儿了吧…… 就算他们在小二楼瞧着,离她还有些距离,都清清楚楚感受得到羊的着急呀!梅粒抓着栏杆恨不得跳下去抱起她叫羊抢过小匀的话筒!“答呀,”梅粒小叫,羊要一直“按兵不动”他们更急,接下来怎么搞! 终于, “‘贴’‘介’咱们这指的啥呀,” 她的“护卫队男孩儿们”自是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儿,一个男孩儿冲上去就夺过了小匀的话筒,再跑来伸到她面前,像“请女王发言”, “‘贴’是角色里面‘贴旦’的简称,一般指称贴身侍女、丫鬟一类的角色。‘介’在剧本里表示动作,‘行介’就是让演员做出行走的动作。” 咱小作肥羊,表面的“做作”还是有的,模样没一点着急,话筒既然递到嘴巴边了,就“勉为其难”说说吧。你晓得这又得“多圈粉”!小丫头冷冷酷酷,脑子里估摸鬼马行空乱七八糟,特别有范儿! “羊小时候一定是个学霸,”梅粒回头笑着对多多说,那模样,跟下头那些个少年有区别吗! 多多就是望着她,唇弯得哦——其实心该多燥烫!想立即冲下去抱起她狂吻,她一定重了,目测都比从前胖了…… 接下来,越来越“上套”, 荀小匀故作惊喜,“这位小仙女真正懂行,一会儿留步,有礼物给你哦……”其实呀,小匀心上还不是激动得很!太多因素了,当然再复杂的原因,都不及这会儿叫他亲眼所见羊的“返老还童”!!难怪这些能人为她煞费心思呀…… 羊敢答,还是有信心荀小匀认不出自己,如今她跟“从前的羊”可是两个感觉,看看这会儿的自个儿,穿着校服,典型“被养得极好”的少女模样:又小肥,一排刘海,阔阔爱爱……咳,羊其实根本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年少了又如何,一点不美! 要说荀小匀要不是知内情,他还真认不出来,其实呀,谁都把羊当回事,当初还真荀小匀不把她当回事,原因也很简单,这两货的个性太相似:只把自己当回事! 所以,一听荀小匀这样“表扬”自己,羊高兴着呢。荀小匀也说话算话,唱完下一段儿后,遣工作人员来单独请羊去后台“领奖”了……这样多“名正言顺”,也是最能降低她“警惕 带她上了小二楼, “请进,荀老板在里头。”加之带她上来的也是个眉目特别清秀干净的学戏小子,是羊看得顺眼的人,羊不疑还道了谢,顺着掀起的门帘进来了……好,好戏来了! 当她第一眼就看到满眼通红却笑意盈盈的梅粒,“啊!”这货连带尖叫却丝毫不显迟钝地转身就跑,而身后,“啊!”她的惊吓更大,多多不慌忙已经房门落锁了,再回头看她,安安静静,就望着她…… 羊往旁侧地后退,本来还想蹲下学鸵鸟抱头坚决把自己藏起来!结果——羊一下冲过去双手紧紧去捂梅粒的嘴,因为梅粒也叫起来“啊!!”声音比她大得多,羊吓死了,怕他把地底下万尺的恶鬼都叫出来了!呵呵,其实反倒是羊怕惊动外头人了,她急得跳,紧紧捂他的嘴“别叫了别叫了,别人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唔!”阿弥陀佛,已经是梅粒的极限了,他一把紧紧抱起他的羊简直都急中带泪地撞吻上去,“羊啊,我都不想活了你知道吗……” “啪”,多多熄灭整个房间的灯。 3.115 “快点,他们都在外面叫了。”羊着急得,脚在水盆里蹬。梅粒蹲着捉着她小腿,正在用热水跟她敷,“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也是,你们把她折腾得刚那会儿她站都站不住,自己也心疼也愧呀。 “高鲜!你们把高鲜带哪儿去了!”是呀,带人上来取礼物,怎么去了这么久?羊的这些“护卫队少年们”肯定着急呀,年轻气盛,已经按不住要闯上来了! 羊这一听,怎得了,肯定也待不住了,闹着要走,他们再舍不得离开她,能不放人么。 多多这手慢慢系扣子,这只手还在给她热牛奶,“高鲜,这名字,柯秒给你起的?”瞟向她, 羊其实刚才被他们逼得“生不如死”啥都说了,看看,她现在还眼睛红通通,可想刚儿哭得有多厉害! 她一向如此,对方强她就娇赖,顶不住了就哭死,全世界都欠她的!对方一旦软怜下来,她就开始耍性子了,作天作地,气死你就是! 这会儿再甭想从她嘴巴里听啥答案了,一切她为大,你问这,她就“快点!他们要上来了!”只顾她的着急, “好好,好了这不是,来,穿袜子了!”梅粒就只顾哄她,孙子似得,多多也是没法,毕竟他终于吃到这只小肥羊了,虎已经变成了猫,还是只撑得泪流的猫,羊现在叫他去死梅粒立即去撞墙信不信!全然忘了之前那“虎戾之势”,抓着栏杆盯着楼下羊的梅粒,眼里除了激动就是血性了,“今儿我非要得到她!多多,我已经错过她太久了,从前,忍了再忍,差点一辈子就错过了……” 羊哭一路,梅粒也是哭一路,她疼他也疼,倒显得多多好冷静似的,其实,多多坐在暗处,手支着额头,心上何尝不落个大窟窿。多多天生的能力是把“复杂的简单化”,唯独羊,一直复杂愈盛,多多绝对“措手不及”多于“得心应手”…… 多多把牛奶递她嘴边喂她喝,羊抿一口就嚷“甜了!”多多的火气一瞬像崩溃,“甜了也全喝了!怎么,口味变了?你晓得这边被你熬死的人怎么了,他,都快糖尿病了!”指着梅粒。小粒呢,还护着,“没事没事,再泡杯不甜的就是。”“不行!不能总惯着!”说这么说,多多杯子已经拿下来些了,其实就一口气! 羊个死孩子,被这一吼还是怕的,张手又要,嘴巴噘着,多多也没给她她就两手去抓,“多多”啫死,其实是要多多啊…多多从前是狠得下心的,这会儿无论如何舍不得,抱住低头亲她“你醒了怎么只记得他柯秒呢,怎么只记得他呢……”虽说刚才已经逼她“坦白过”:一开始呀,这头小肥羊连自己是羊都否认!最后不是多多摸着她命脉红着眼“还是不是羊!”羊受不了瞎扳承认了,就一直哭“我胖了胖死了……”哦原来,和当初不愿“认柯秒”一个理儿嘛,就是胖了,不想见他们……再,也逼问出柯秒是怎么发现她的,即使晓得是她的卡勾着她第一个叫柯秒发现,多多还是心里不舒服,秒秒还是她心里最亲近的人…… 羊终于下来了,少年们才消停,就是望见羊哭哭啼啼,脸蛋儿倒是红润得哦,咬一口滴汁儿那种——事实,就算最后放她出来前,连梅粒都不得不给她放狠话:“你要再这么任性不顾我们,干脆谁都别好活了!”羊怕呀,她个鬼终于晓得问问“老的们”情况如何了,“西铭……”哭啊,其实也不排除这就是她“转移视线”,她也晓得这些阎王她管不住的时候,只有靠他们的老子了……“西铭得绝症了。”“我父亲身体也不行了。”他们就是不叫她好过!反正把她“轰走”前说了这两句又是叫羊要巨哭的话,好得很,不怕她不乖乖跟他们回京了。 这次多多和梅粒再得把她看牢咯,秒秒为她建的“狡兔三窟”全摸清楚了,不过都晓得羊是“关不得”的,这点就得学着点柯秒,让她当风筝,只要有一根“致命的线”牵手里,她飞再远,也得回来。——小烈楼那天,多多和梅粒就把“杀手锏”亮得分明了:一,叔叔和驾驾,现在都是我们在照顾;二,你的家当每一笔我们都摸得清清楚楚了。这是把羊最要命的两点——亲情和享乐全牢牢攥手心里了!当然,有硬也得有软,说了,你在外头怎么闹都成,胡天作地到什么程度都行,我们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就是一定要信任我们,要心里有我们…… 说话还算话,之后可没把她看得“有多严”吧,她在西京的生活一切如故,不过羊肯定更快活了,因为不必“躲谁”了呀。她就是这样,秒秒才把她“管顺”,她肯定也有妥协,有小小的憋屈,譬如“上学”;这下好,天平再次架起,多多和梅粒这头猛然对她又开始“大纵容”,她自是花花肠子又渐起,不想上学了,不想这不想那了,可她又不敢断然把学退了,就叫多多和梅粒给她请假。 多多这方面的观点倒跟秒秒相近,羊聪明,一小是没个好管束,其实真想看看她若“真认真读书”能成啥样儿;所以多多在学业上是“严肃”的,不纵她。 梅粒就完全不同了,那是且“不讲原则”地宠,她要咋样梅粒就跟她咋样胡来,多多这些时也是看才“重逢”心软得没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梅粒就带着羊可劲儿疯玩,小半月不认真上学了。这不,老师找上门了。 3.116 梅粒在这头客厅玩巨幕游戏,陷沙发里一脚舒适地撑在前头茶几边,玩得也似专注。 羊在后边的书房写作业,倒不专心,一下翻看下手机;诶,看了会儿这个视频,笑起来,拿着手机走过来。 梅粒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带着耳机,也是怕影响她写作业,可这也太投入了,她都走到他跟前了! 羊的笑容渐渐敛起来,嘴巴开始微噘,她开始往梅粒怀里钻,梅粒呢,眼睛还盯着前头巨幕,双手拿着手柄的也只“顺势”抬起来,虽像个“受羊摆布的玩偶”羊在他怀里怎么抱怎么亲,他也仰头任她,但是,眼睛依旧“粘”在幕布上,手里的手柄依旧玩得溜儿……羊啊,怎能不气! 她才看了个全球“求抱抱”的视频,都是男友在玩游戏时,女孩儿去“打搅”求抱抱,那男孩子的反应才各异:有的放下手柄一心只有女友;有的就是躲躲躲,饶是女友再怎么熊抱,他的身心长游戏上了;有的更绝,放下手柄是抱女友了,但是抱起来丢床上,坐回来继续玩游戏!哈哈,羊一瞧梅粒不正玩游戏吗,她也去试试。 原本小粒就是最宠最粘她的,羊还信心十足,用得着试吗,小粒一定她还没“求抱抱”就丢下手柄扑过来了!结果……你看看,扎心了吧。 羊越想越气,刚要下嘴咬他脖子,梅粒哦,算“装”到极限了,丢掉手柄甩来耳机抱紧羊翻身就压下狂亲!羊手脚瞎捶瞎踢呀“讨厌讨厌!”梅粒拇指抹她的小红下唇,“讨厌什么,刚儿心上是不是有一小丢丢失望,”垂眸亲一下,再亲一下,喃喃“那样过后再这么亲,是不是更过瘾,什么事总在你既定的想法里就没意思了,失而复得情绪最饱满……”羊被这样游离地亲她,勾着亲她的梅粒迷得哦,“小粒……”所以说,若这些神孽们“专注”起来“玩弄”你,谁招架得住! 正闹得羊心吊到难耐,家里门铃响了, “羊,你老师来家访了,”梅粒抱起她往门边走,对她的磨折根本没一丝停歇。是呀,她的班主任打来过电话,说要亲自来家谈谈她最近的学习情况。 “不管他,不管他!”羊都快哭了,梅粒却将她抵在门上突然收手!任小肥羊烂如泥滑地上坐着,这个男人呐,他明显轻轻急出气,一手扣领口的扣子,就这么居高临下眼神热烫还看着她,但就这么“华丽的自制力”待自己的热力过去,还面带微笑打开了门,“您好,是高鲜的班主任吧。”然而特别可爱滴,羊依旧像坨小烂泥就那么随他开门被推着挤到门后,多怨怒多娇气地还回望着梅粒啊…… 这就是梅粒这种顶级妖孽的道行了:对自己狠得起来!他何尝不晓得要把羊这样“顶级自私”的圈起来,哪能一味迁就!应该这么说,什么都可以任,那方面不能任!自己还是得绝对的主导!有时候越克制越禁玉,让她越得不到,才能长久地得到她…… 所以,当门一打开,门外,羊的班主任——其实也是个很雅致的男子,都被梅粒这一身“神媚”震怔了眼! 嗯,忘了说明一下,羊现在的班主任换了,她的数学老师杨尧成了班主任;前也有提过,就是这位杨老师很看重羊,为羊“考年级第一”受质疑还与同年级组的老师“义正言辞”辩驳过。 是呀,最近羊经常请假,就算来校上课也几乎没个整天的,晚自习根本就没上了,着实杨尧每日心上……是很奇怪,甚至有些焦躁。 实际,羊的请假手续很完备,来给她请假的“家长”也很有素质,向老师们表达了歉意,也称在家不会落下她的功课,也会督促她好好学习……要平常,这还能叫杨尧担心什么呢,她的家庭条件看起来非常好,甚至依稀看得出,背景不简单:这是上回他们班开班级教务会,物理老师提起的,他从办公楼窗口无意向外看去,高鲜的家长出去上的车,是州府的…… 杨尧也“自省”过,一个高门子弟罢了,轮不着你操心她的学业。但是,就是“焦躁”着,他唯有这么说服自己,多么难得碰上这么个“真正的天才”,怎么能不管!你现在还是她的班主任了——是呀,杨尧一向抵触当班主任的,但当学校找他谈,这个班的原班主任王老师身体缘故需要休息半学期,能否叫他暂代;杨尧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必须管!于是,有了今日的家访。 现在再猛一见梅粒——真的,杨尧脑里都是麻的!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不得不说也极敏感…… 梅粒微笑,他还需要“男人的直觉”么,只说这位老师已经“亲自站在家门口”,他就算也会掩饰,那眉眼里的“小情绪”逃得过梅粒的利眼?但梅粒丝毫不以为然,这些都是入不得他们“贵眼”的“太普通的人”了…… “您是?”杨尧慎微问, “我是高鲜家里人,请进。”梅粒大方把人请进来,根本不管还在门后头跪着的羊,羊一见人进来了,肯定得挪动了呀,嘴巴还噘着,扒着墙要站起来了——这时候,“高鲜在家吗,”老师问,梅粒一努嘴,“诺,她在那儿呢。”杨尧看过去,这才是内心大震悸! 只见门后头,小肥羊穿着缎面的飘飘睡衣睡裤,睡衣是有腰带的,这会儿散着飘两边,她光着脚,平常扎在颈脖后的小麻雀辫子也披散下来,衣裳扣子都扣着在,但怎么看都是才在美梦里被惊扰醒的小仙子,千万个不耐烦,但滟滟艾艾,娇软得漂亮得可爱得……看得人心都是烫的! “她……”杨尧话都说不出来了,望着羊爬起来气呼呼向书房跑去,“砰”!好大声,把房门关上! 然而,梅粒还是只笑笑,“甭理她,病着呢不舒服,气儿没处发,您坐。”话虽这么说,杨尧的感受却是,即使她现在把整个屋子烧了,他也眉头都不蹙一下,还会笑着递柴火……就这么纵容!! 3.117 梅粒很随和,老师说什么都点头称是,十分配合了。杨尧实在也体会不出个“不好”,但就是心里难受——是的,难受。一种小半辈从未有过的情绪:自卑…面对这个男人,它竟然在杨尧的内心里油然而生! 杨尧自小优秀,博士毕业来到外校教书(甭质疑,如今一线大市似外校这样的重点,老师真的开始只招博士生了),一路风光坦途,绝对同龄人里的骄子!何来“自卑”?杨尧终于也体会到这句话的真相了:自卑,从来都不是来自你的缺点,而是你没有足以对抗的优点! 梅粒这类顶级世家子给普通人的“压迫感”太强烈了…… “您稍坐,我去把她这几天的作业拿来您看看。”梅粒放下腿起身,始终温和有礼。 望见他走去书房,进去,再合上房门……杨尧内心的“难受感”更强烈!那扇门,仿若就是一道终究无法逾越的鸿沟,仿佛在告诉他,高鲜这样的孩子,你永远也无法靠近…… 进来,羊懒懒靠在吊篮里一脚点地轻晃着,啥也没做,还噘着嘴望着落地窗外。 梅粒走来蹲她跟前,手放她腿上,仰着头,小声,“你老师还在外头,” 羊也没看他,“嗯”一声算搭理了,但就是不高兴, 梅粒双手拿起她手抵在唇下,低低地“想不想要,” 羊像个气鼓鼓的小猪,一下抽回手,嘴噘更高了,就是不理他, 梅粒笑, 起身,走到门边,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扭头,“我可要出去了啊,现在……”小肥羊已经冲过来!…… …… 就在杨尧“难受如割”的这扇门后,梅粒把这只小肥羊喂得饱饱儿的, 梅粒小叫“别咬脸!不是我要脸,是你老师还在外头我还得出去见他!”诶,坏梅粒,他这明明就是激将,羊才不上当,手推着他脸嘴嘟着,却明明在笑嘛!梅粒又挨上来撩她,该羊催他了“快出去,外面还有人!”梅粒最后再不舍地亲她一下,“快点把他打发走,咱们去小西巷听戏。”“快去快去!”羊更着急了。 出来,梅粒如初,就是眼神更润魅些,杨尧本还想见见高鲜,亲口与她谈谈,但只这一眼见梅粒……心上忽如崩溃,甚至都不想在这里呆!——杨尧起身,拿起他放在桌上高鲜的作业本,“好,不打搅了,我回去看看,再联系。”匆匆就走,甚至,“不敢”再看梅粒一眼! 下楼来,走出来, 坐在自己车里的杨尧,剧烈呼吸着,脸上的潮红显见,除了难堪,里头也有些道不分明的羞耻, 打开一瓶水,他一口气全灌了进去,渐渐才压下那凶猛的繁复心绪,却眼神愈发执着,杨尧这类人绝对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就这么一直坐在车里等着,似乎非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他定要见见她,看看她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终于,她出来了, 羊穿着一件黑色大帽衫,连帽戴着,遮掩了她那一排可爱的刘海……或许,她根本就不喜这排刘海,此时就已经梳了上去,戴着大墨镜,反正望不分明。 透过栏杆,杨尧望见他们走去的路边停靠着三辆豪车,有超跑,有越野。车里都没人,周遭静悄悄。 梅粒问她“开哪辆,” 杨尧哪里知道,这些都是她从前的“爱车”。羊自个儿的车很普通,平常上班有时候就骑小绵羊,但不代表她开不到好车。甭说跟梅粒混一处,梅粒什么好车没拉来给她试过手,就是私下和秒秒出去玩,开得也没下过百万级,不过秒秒低调,车型都没梅粒这边的彪罢了。 羊两手揣帽衫兜儿里,“随便,” 梅粒歪头,一副为难模样,“可他们都叫‘随便’。”羊笑着踢他,梅粒也一手揣筠裤兜里假嘛假腿一弯,笑着说“要不这样,你点一段我唱,顺着这三辆绕弯,最后唱完落哪辆旁边就开哪辆。”看看,是不是摸着她的心讨她开心呢! 羊直点头,梅粒走下台阶一步,伸手环住她腰仰头撒娇,“你给开个头呀,”羊咬唇想了想,而后轻轻唱出“魂飞颤,泪交加……”随着她的唱腔,梅粒也跟着和上,“堂堂天子贵,不及莫愁家。难道把恩和义霎时抛下……”人也开始走下阶梯,绕着三辆车慢行…… “……魂飞颤,泪交加。堂堂天子贵,不及莫愁家。难道把恩和义霎时抛下?百年离别在须臾,一代红颜为君尽……” 这是《长生殿》“马嵬埋玉”一段, 马嵬坡下,护驾六军哗变,杀了丞相杨国忠,又逼着杨贵妃自杀,可怜一对鸳鸯,从此生死相隔。可怜一朝红颜貌比桃花,今朝背着骂名命绝梨花…… 别说,梅粒唱的妙啊!绝对正宗。虽说他一袭筠制,气质是洒脱灵霸,但唱出这段,依旧如泣如诉,只唱得羊梨花落泪——这就是羊,太容易入戏,要是正经荀小匀扮上,每每唱这段,羊都能泪如雨下,心如刀割…… 唱罢, 梅粒立在那儿,回望羊,“就它了。”是一辆深褐色的法陵单门超跑。 深谙羊心呀,其实羊本心就是开这辆,不过梅粒用个花样儿更称她心罢了…… “小粒,”羊跑过来,冲进小粒怀里,还在低低泣,即为小粒这曲《埋玉》唱得心碎,也为小粒的“深谙她心”感动…… 小粒完全抱起她就在车边走来走去,像哄抱孩子一样不停在她耳朵边儿安抚。羊这么小小泣,还不是抠小粒的心,毕竟失去过,再回想那段“失去”,非常畏惧…… 看得分明,是羊熟练开着这辆法陵驶出……你能想象杨尧的心上震熬吗! 脑里全是发麻地跟了去, 是没见,他的车后,还有一辆车也跟着而来…… 3.118 本来是要去听戏的,羊开车途中经过吉贵坊忽生一股子“怨气”,咋了,这些顶级夜店她从前也不是没来过,就是兴致不在此,来得少;现在倒好,这些地方她进不去了!不对她开放了!……羊憋屈呀,所以说她并不喜欢“这个年少”。 “梅粒,我知道你是谁,”她头扭着看外头灯红酒绿,忽然来这么一句, 梅粒也接得住这话儿,“我是你的梅粒。” 羊捉着他手,“我想这里每家店都进去!”原来她的意思是,你是梅粒,你有这个板眼让她每个店都“光明正大”进去晃晃。 梅粒笑,懒懒靠向椅背,手指摩挲着她虎口,眼眸也转向外头那些店,“羊,甭说这会儿你每家店走着进去,就是这么开着车闯进去都成。” 羊到底没那么威武,她还是拦腰抱着躲在大摇大摆的梅粒身后进去的,两人如连体婴。梅粒进来,无人不晓,店主在的,跑都跑不赢来接;店主不在的,管事的赶紧打电话,梅粒来了!! 是呀,梅粒来了!多大的事儿。近年来,梅粒也不常来这些地儿了,特别是和羊混一处,之后他经常下不对,工作也忙,再后来,羊“死了”,他再胡闹也尽量在私人地儿,因为太荒戾残暴。 大庭广众下,羊还是招摇不起来,推着梅粒尽到些角落窝着,梅粒一个眼神,这些人都晓得意思:不靠近,不多看,不打搅。 羊挺爱这家的葡萄汁儿,她现在还是爱甜食儿,不过没“快死”前那么甜得齁。 喝着好的,瞧她心情也越来越好,脚吊在这高脚椅边随着音乐晃来晃去。忽然一腿搭到梅粒腿上,拉着他衬衣前襟往自己跟前一凑,微抬下巴,“我嘴巴是不是葡萄色儿。”梅粒的菌制外套在车里放着,她叫他脱下来不准穿店里来,哼,这货就这么作,说什么穿菌制来这些地方像什么样子,也不想想,你这个小孩子模样来这里又像什么样子! 梅粒啄她一下,“还不够浓。”她咯咯笑,开始在他裤子荷包摸,“我放的口红呢……”摸出来,腰直起来,扭头对着那边墙面的反光开始在嘴巴上涂;梅粒一手支着脑袋,就不眨眼地望着她,小粒的眼耳心神都在她身上,忘我的地步…… 忽,放桌上他的手机振动,一瞧,不能不接,是他老子。 接起来,梅粒还望着羊的唇,她在抿动不用看镜子找感觉,她抹口红太熟稔了,几下就能把小嘴巴润得那么好看… “父亲,”梅粒喊父亲的时候人也不由自主去靠近羊的唇,羊却一听是老梅,嘴巴就噘起来,眼睛立即就水汪汪——是呀,她和梅粒多多重逢的第二天,就跟他们的父亲通过电话了,西铭肯定比老梅要显得激动的多,羊上来就哭“你得什么绝症了!”抱着她的多多反而笑,直咬她后颈脖子,西铭那头也是泣声,“我得什么绝症了,就是操心你,心上落病了,治不好了……”羊当晚就飞去相府,和西铭那个抱头痛哭,一夜就抱着西铭嘚啵嘚啵她那些邪乎破事儿;梁相算彻底完了,本来只是“认为她不同一般”,直至现在亲眼所见“她确实非同一般”,就是个“小活佛”嘛!!更珍爱得没办法了…… 梅帅则不同,与她通话也就说了一句,“你,你太不听话了!”谁又看到那头梅帅通红的眼,拿着手机独自站在窗边,一手有时候都会捂下自己的嘴稳定情绪……梅帅从未有过这样不可自已的激动! 老梅还是那个脾气,不急着见她,事儿安排得紧凑有条理,理智又大气;可越这样羊越娇气想他…… 父亲是找他谈公事的,可一听对面这嘈杂的声儿……要前些时,老梅肯定话不多讲,直接遣人把儿子绑回来先教训一顿再谈正事。现在,老梅只会更生气,因为晓得儿子“正常”了还在外头鬼混,一定带着羊! “她现在才多大,不是说好好在读书吗,你个混账一去就领着她到处……”羊把手机抢过去了,“不是他不是他!是我要来玩儿的…”马上又“指示”“你把视频打开,你看看我!”噘着嘴,先打开自己这边视频, 结果等半天,老梅那边还没开,羊发火了“你怎么回事嘛!你就是不想见我是不是!你就嫌弃我越来越小……”老梅那边开视频了。哎,明显人家梅帅还在行走中,刚儿人办公帐谈正事,涉及到梅粒所以打来电话,她一抢过去要开视频,梅帅赶紧就起身出来了,这边占备室里外都是人,总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吧,这还是许咨存、钟兴赶忙地清出一间帐篷…… “嗯,是胖了。”梅帅第一句就把羊再次弄得不依,是她自己总找借口说“胖了”不想见他们,这会儿又不叫人说实话。羊直在梅粒腿上跳,哭“就你嫌弃我就你嫌弃我……”梅帅望见她手里还捏着口红,小嘴巴红通儿滴,加上后头这背景闹哄哄,本想嚼几句,但实在想念,又心疼,叹口气,放软语气,“嫌弃你我怄得胃出血?我还是怕你现在不适应这个身体状况,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已经很不同寻常了,我们又拿不准,搞怕了,哪个还经得起第二次……”梅帅说着又去抚额,羊这边已经哭得不行,把手机挨着自己脸,像抱紧他“老梅,你什么时候回来……” 梅粒就抱着她,听了他爹的话又是心有戚戚焉,轻轻晃,想起前段儿惊心动魄的日子,真的再经不起第二次了,一定要保护好羊儿,哪怕和命运撕个粉碎!…… 正是心上脆弱时,好,幺蛾子来了, “你放开她!!高鲜,你不能这样糟蹋你自己!!” 眼见杨尧像受了大刺激地闯了过来! 3.119 羊还是害怕的,毕竟这是丢面子的事儿,不过倒也没惊慌失措到那个份儿上,她不过侧过身去,背对这一切,腰挺得直直的,好似让人戳她的脊梁骨都行,别叫她看见就成。 梅粒呢,更放松,他一手放羊膝盖上,拍了又拍,是安抚,是豁哄,他是正对着这一切,兴味儿看着。 杨尧肯定被控制住了,情绪依旧激动得按都按不住,就是一副失去理智了疯了豁出去了,“高鲜!你本有多么美好的未来,为什么要堕落成这样!!……” 梅粒歪头靠近她,低声,“看得出,他喜欢你已经不顾一切了。”羊就是一动不动,脸上是既惊慌又烦躁,她的手在抠梅粒放她腿上的手背,“你快想办法呀!”梅粒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心,他打搅不到咱的正常生活。再说,喏,”梅粒瞟一眼她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的他的手机,低声笑道“老梅发话了,‘这边的书也不消读下去了’。”学着他老子的腔调。 是呀,刚儿老梅不正在电话那头么,见这种情形,心知肚明着呢,大发雷霆。羊是不占理的,又拗不过他,就嚷了句“你快回来!”电话挂了。梅粒都暗笑,他老子这回再忍不住不回来见她了吧,得赶着回来训她呀。 有什么办法不办法,人拖出去这事儿就能立即没影儿,甭说今后叫杨尧“抹去‘高鲜’这道记忆”,就是在场所有惊见的旁观者都能一并“失忆闭嘴”,因为,毕竟“高鲜”这个人马上都要销声匿迹,“她”不过代表羊的一个“秘而不宣”的生活阶段罢了…… 对杨尧而言,你和她确实之间有道“深深地终不可逾越的鸿沟”,错不在你,只在你不了解她。或许,抹去记忆是好事,因为不仅仅此一刻你“失去理智”的不顾一切,今后再回头看注定是伤痛;再就是,接下来,你女友“雪上加霜”式地“揭露”,只怕叫你再无处可藏,无路可走…… 是的,前儿说得之后跟在他车后尾随而来的,正是他女友陈珊。 正在几人要把他拖走,一个女人跑了进来,也是情绪激动得很,哭着又护他又嚷着,“你走火入魔了杨尧!这样不要脸的小姑娘值得你抛却自尊在这里丢人现眼吗!——”“啪!!”好响亮一耳光,杨尧这一巴掌简直把他女友彻底打疯,女人也冲过来对他拳打脚踢,哭得哦“我就知道你对她入魔了,她所有的作业本、卷子你全留着,改了一遍又一遍!……” 这场闹剧——是呀,羊眼里就是闹剧!她何错之有?她招惹谁了?羊几乎是愤怒地跳下高脚椅走出去,对,并没跑,跑什么,她才不是个“十六岁任人一羞辱就哭”的“小姑娘”,就是气愤,就是觉得这些人真无理取闹! 她愈是这样“目中无人”,愈得人心呀!听听那身后杨尧的嘶喊“高鲜!你真不该看上世俗这些物质俗物!你根本就不该属于这里……” 羊走出去了,坐那儿的梅粒却一直没动,当他听到他喊出的这句,梅粒似沉了口气,这才眼色沉沉走来——是的,这发生的,他何尝不觉得更无所谓?都是鼠辈,痴心妄想,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但,他这句“你根本就不该属于这里”刺痛了梅粒的心!羊可是才“死”过…… 梅粒双手背后,离他有一步远, “她不该属于这里,该属于哪里?喜爱可以,但千万不要把‘自以为是’当成‘理所当然’,她能看得上咱们这些世俗俗物,愿意待在这里已经是恩福了,包括我,”梅粒抬手点了点自己心口,“都无权口舌她的选择。”再次双手背后,梅粒转身望向她离开的方向,幽幽说了句,“对她,最不需要就是‘自大’,她属于哪里只有她自己说得算……” 或许,梅粒这番话才说出了他自己的真心厚愿:是呀,经历羊这次“死而复生”,梅粒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对羊,你就得谦卑!纵容她并非仅仅是珍爱她,而更多的根本就是“讨好”,就是“卑微的挽留”!或许命运要带走羊,但只要羊“不愿走”,梅粒相信她是有法子“留下来”的!——所以,从前父亲说得也对也不对,羊对“命运”的抗争显得“怯弱服软”,其实,那还是这里没有“足够的留恋”留得住她,梅粒相信,这尘世,有她的刻骨铭心了,羊一定留的下来! 某种方面而言,梅粒对羊,似悟了——嘿嘿,所以再接下来,梅粒“包容心”更大了,要从前,像杨尧这闹一场,梅粒得饶了他?这次,对杨尧他到真算“网开一面”,起码没暴力伤害;但,他那个女友可没躲过,她骂羊的每个字梅粒可记着呢,拔了她满口牙……梅粒知道自己这辈子造孽不少,但,他认了。 “高鲜”的身份着实待不住了,羊也着实不想再上学,如她所愿,这次,她想要个“什么样儿的身份”她自己选,梁相和梅帅都任着了。 其实对于今后,羊自个儿也没个准儿,她本就是个“享受当下”的主儿, 不过,一旦“选择权”在自己手上了,羊可就“乱用”起来:你猜她想干嘛!对,她就想混戏班了!跟着荀小匀“贴身追星”多好! 一说出来,多多和梅粒是没意见,梁相和梅帅是频频摇头哇,但,有什么办法,说好她自己选,若还“横加干涉”她更闹不下地! 这次羊给自己取了个名字:王羔。羊多了四点,她自己哀怨说这是“水深火热的羊”,哪个听了不想翻白眼,但她高兴就好。 过完还是她从前的“生日”,十七的王羔正式入戏班咯! 3.120 北华路的小林公馆很有名,当然不止这里从前是林学摩藏“小乔”的地方,更是他们那大名鼎鼎的混账儿子林戴兰抹脖子上吊自杀的“凶案现场”!如今这里属后备署管,做了俱乐部。 梅粒撑着伞拾级而上,唇微弯,因为想到林戴兰的一些轶事: 说林戴兰有个怪癖,他喜欢的女人全都没有兄弟。维音的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女儿;蒋淑华的母亲生了四个孩子,全是女儿;牧小曼的母亲生的孩子倒是有男有女一共九个,但八个早夭,只牧小曼一人独活:刑幼琴有好几个兄弟,可是,林戴兰毅然跟她离婚了。 按常理推断,林戴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怕娘家兄弟揍他。妹夫和舅子的关系一般很紧张,甚至兵戎相见,比如刘备和他的大舅哥孙权。但林戴兰没有这个烦恼,他与舅子们的关系,用不恰当的词描述,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林戴兰和刑幼琴的月老,便是他的四舅哥,银行家刑嘉奡。据说嘉奡见戴兰第一面就拍板“此非我妹夫莫属!”婚事定下后,邢家特意派人去讴洲采买嫁妆,由幼琴的六哥随行监督,嫁妆非常丰厚,“光是家具就多到连一节火车车厢都塞不下”。 但戴兰讨厌这桩旧式婚姻,讨厌刑幼琴,婚后不久就变道出轨维音。让人崩溃的是幼琴的弟弟俞九崇拜戴兰到了癫狂状态。戴兰和维音结婚时,他不顾幼琴感受,盛装出席婚礼;戴兰抹脖子死后,他还特地赶来小林公馆哭丧;最叫人哭笑不得的,俞九竟然在自己的遗嘱中表示,自己的追悼会上不要放哀乐,吟诵戴兰从前总胡诌的一些小句子即可…… 梅粒想起这些也是小林公馆处处都是“戴兰的影子”,戴兰是“撩妹的祖宗”,他的每个物件都有“传说”,譬如这客厅摆着的“老式游戏机”就有“典故”:据说戴兰就是用这台单机拿下的牧小曼。之后牧小曼确实也在自传中有过这样的回忆:“当时他窝在沙发里玩游戏,我也要试试,他从后面半抱住我,右手半握着我的右手教我如何用手柄,连过了三关,我扭头,看见细细的汗从他额角流下,忽然觉得初夏真好……” 也因此小林公馆自作为署属俱乐部后,常办一些舞会,这还是梅粒调入后备署后第一次组织此类交际活动。 “梅粒来了,” “小梅来了,” 他人还没正式进来,里头就窃窃私语,处处都是“期盼”!为啥呀,这次的舞会规定是要“携伴”参加的,都好奇他会带谁来呗! 像梅粒这样的顶级小王爷的私生活最是叫人想象,虽说都有耳闻从前梅粒在西京就混乱得一塌糊涂,但真正梅家入京后,着实都没见他“胡来”的实证,可这估摸还是梅帅才起势,管儿子管得严;也确实,没见梅粒“怎么胡来”,倒不少人亲眼所见梅帅雷霆怒势,把儿子打得惨,为啥呀,肯定还是干坏事了,要不无缘无故揍儿子? “梅粒来了,”后备署的老周喜笑颜开舔着脸迎上来,梅粒也笑着与他握住,“辛苦了,我才来,业务也不熟,老哥还得带我一段时日再高升啊。”老周只摆他那圆溜溜的脑袋,“哪里哪里,说得哪话,你是尖兵,到哪儿都是尖兵!”又看看他身后,稍小声,“没带伴儿,” 梅粒一拍他手背,“怎么会,我怎么会第一次来就破了规矩,”这才稍扬起下巴向后望去……你知道,包括老周,谁不心吊到嗓子眼儿,这是梅粒啊,能带个啥绝色来呀…… 只见, 他的副官佳洋,同样一枚清爽大帅哥,双手捧一尊圣观音坐莲佛像走了进来! 梅粒抬起一手,笑呵呵,“来,都见见我老婆,领过证儿的啊。” 最好笑就是老周那脸色儿了——还是得顶级佩服,咽下尴尬得那么快,依旧能笑得出来,真似见到大美女的,“是是,知道知道。” 哪个心里不摇头,难怪梅帅有时候恨不得打死这个鬼儿子!邪性造孽!荒劣得要人命!比起那林戴兰都“可恨”百倍!戴兰也就风流得招人恨,这个梅粒,他是颠覆纲常,把世人全当猴儿看,恣意玩耍! 谁还敢说一个“不”字,笑一声?梅粒就招摇得领着他的这尊“菩萨老婆”,走哪儿还正儿八经介绍一下,“内子在此,”谁还不敢有丝毫的“神色有异”,全是点头哈腰“见过见过。”——要命! 终于坐下来了,宇乐也赶来了,进来一见他“菩萨嫂子”端坐梅粒右侧,首先拜拜,再拉椅子过来坐梅粒左侧, “妍州的云缎已经通关了,后儿就能送来。”汇报。 梅粒的近臣们都晓得小粒为什么这么迷戏,跟死了的那位有关——羊重生属于顶级秘密,自是没几个晓得。小粒一年来养着多少个戏园子,当然其中还是最捧荀小匀。给他们做戏服的,全是老远从妍州定制而来的云缎,一趟光路费就好几万! 梅粒轻一点头。羊学着做戏服的手艺越来越精,虽然前期肯定大量废料子,废得她自己都过意不去,说要换便宜的小缎;梅粒劝她,换了手感就变了,你摸熟了这些云缎,裁剪起来顺手本身就是本事,怎么能叫废呢。羊遂心安理得继续废。 “对了,听说一会儿还安排了戏,看来老周真用心了。”宇乐笑说。是呀,可着心讨好他梅粒呗。 梅粒翘着腿嗑瓜子儿的,稍一抬下巴,“你去打听打听,找的哪个戏班,怕是和小匀相关联的,一会儿唱了,咱也不晓得是叫好好还是没反应好。” “得嘞,这就去!”宇乐出去了。 3.121 嫣之美。 报来这角儿的名,梅粒还头回听说,哪冒出来这么个人物。看来老周他们倒熟悉,“您不知道哇,要说呀这嫣之美挺像一个人,”蛮神秘样儿,老周声儿变低,努努这屋子,“像戴兰,特别那眼睛,媚死个人。”这下梅粒来了些趣儿,喝口茶,“我说你们还安排上戏了,原来应景儿啊。”老周又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主要不是看你是个懂戏的人,我们也讨教讨教。”又接着言“这个嫣之美从前还是荀小匀的学徒呢,也是最近才出头,”又谨慎小声,“听说二主子只看过他一次扮相就准了单独起一个戏班儿……” “二主子”是私下喊佟话的称呼。这下梅粒更玩味儿:又有新欢了? 人出场了——果然惊艳, 唱得《贵妃醉酒》,唱得自是没荀小匀好,但扮相身段真能和荀小匀拼个一二,毕竟比小匀年轻,那眼眸是媚劲儿十足。 《贵妃醉酒》又名《百花亭》,源于乾明时一部地方戏《醉杨妃》的剧目。此剧本主要描写杨玉环醉后自赏怀春的心态,从前表演色青,格调低俗,之后经大师竹云西去芜存精,从人物情感变化入手,从美学角度纠正了它的非艺术倾向。 剧中,杨玉环的饮酒从掩袖而饮到随意而饮,竹云西以外形动作的变化来表现这个失宠贵妃从内心苦闷、强自作态到不能自制、沉醉失态的心理变化过程。繁重的舞蹈举重若轻,像衔杯、卧鱼、醉步、扇舞等身段难度甚高,演来舒展自然,流贯着美的线条和韵律。可惜竹云西登台演绎《贵妃醉酒》时虽然功力深厚,毕竟已年过花甲,对高难度动作有所改动。所幸竹派艺术后继有人,荀小匀即是翘楚。 只能说梨园行就是吃“青春饭”,如今荀小匀这个年纪也尴尬了,唱功好,但一旦落实到动作上,倘若出现个更年轻的“绝色”,特别是唱《贵妃醉酒》这种载歌载舞、需要通过优美的动作来表达人物情绪的,就会有“比下去”的可能。 这个嫣之美这方面也确实很有“悟性”,如杨贵妃前后三次的饮酒动作,各有不同,他都能挺细腻地表现出来:第一次是用扇子遮住酒杯缓缓地啜;第二次是不用扇子遮而快饮;第三次是一仰而尽。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开始时她还怕宫人窃笑,因而故作矜持,掩饰着内心的苦闷;但酒入愁肠愁更愁,最后到酒已过量时,心中的懊恼、嫉恨、空虚便一股脑地倾泄出来……这些歌舞化的动作,能显出贵妃骄纵任性、放浪的性格内核,他表现得都很好。 事实,这人下了台,被带到梅粒跟前——梅粒是始终坐在他“菩萨老婆”身边,看似老实“不显山不露水”的,全是老周他们在前头跟他说话——瞧了会儿,梅粒暗笑,难怪这货唱“贵妃”好,因为他真把自己当“贵妃”呢,作得厉害!讲话都是会发小脾气那种,但是又不腻,这就厉害了,让你还觉察不出娘气,挺天生,就是“媚骨天成”吧。梅粒是不好这口,但看老周几个平常“正经的”都渐渐口气放软,可想,佟话好这口的……啧啧。 回来,梅粒是跟羊窝一处描述了这个嫣之美,羊先还气鼓鼓“怎么会比小匀好”,梅粒肯定忙哄“没说都好,就是年轻,再,真的有些神似林戴兰。”又嘀咕了会儿戴兰轶事。 羊一边缝她的小褂子——这会儿的羊又是另一番风味了。她长发长起来,不过没到从前那么长,没及腰,肩胛骨那块儿吧,常常松松编起一个低麻花辫儿。如今是身上瘦了,脸还圆润嘟嘟,加上血色好,愣像个红苹果!又甜美又可爱,叫人见了就想咬一口!莫说,连梁相每每见着都不由自主捧着亲几口呢。 她在戏班子混,荀小匀晓得她的底,那是当仙女儿供着,还不是她想干嘛干嘛,羊呢,就主要管着行头这边,她自己也勤奋起来,学着人手艺人做这做那,挺充实呢。 羊盘腿坐暖和小褥子上,伸手,梅粒给她打下手递这递那,听了这些,她又好奇起来,“什么时候也去看看,能比小匀好?”瞧瞧虽“心向小匀”,可也是“勾得走”的,所以梅粒这点赞同多多的:羊绝对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儿,咱们都有可能成为她“旧”的一部分,因此一方面要“严防死守”,另一方面也绝不能叫她失了“新鲜”感! “这边牵着,”叫梅粒牵着那头,她拿起剪刀开始划布;划开,梅粒拿起来对着尺子一比呀,跟她想要的尺寸分厘不差!要知道,这可是她只用眼一瞟,手上拿粉饼一点“就到这儿”估摸出的尺寸,就这准!羊就这厉害! 梅粒笑得纯真至极,跟她的小丫鬟一般,熟练地又刨虚线又卷边,也培养出半个手艺人咯! 这时候荀小匀掀帘进来,望见梅粒也坐炕上,顿了下才说,“羔姐儿,我那件云纹鹿喜袍找不着了,” 羊赶紧起身,“哦,我知道!”她往里屋去,荀小匀赶紧跟进来,临前儿还偷偷望了眼那头梅粒,怕他起身。还好还好,梅粒在专注卷边没抬头呢。 进来,荀小匀赶紧凑近羊耳朵边儿,“秒秒来了。”羊跟前,他全跟着羊喊各人的名儿。羊“哎呀”一声,手上还边翻找他的鹿喜袍,边噘嘴嘀咕“要他中午来,来早了,小粒还没走呢……”就算不晓得从前这两边已然交战过,她也是心里清楚梅粒多多是一个队伍,秒秒是另一个队伍,见不得面滴!见了面是要打起来滴!所以,时间管理得才稳妥,生怕他们打了交道。 “怎么办,”荀小匀比她急,因为这些个男人全是豺狼虎豹,分分钟都能把他捏得粉碎那种! 羊手停了下,也就想一下吧,眉头蹙着,“你叫秒秒去给我买煎包,就说我中午不想吃饭,就想吃煎包。我出去就叫小粒走。” “好。”荀小匀得令就出去,他也怕豺狼虎豹碰头,闹起来,把他戏班子砸了不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3.122 柯秒拎着煎包进来,羊还是盘腿坐那小褥子上,不过正在边嗑瓜子儿边看书。 秒秒其实晓得梅粒才走,梅粒也晓得秒秒要来,现在啊,都装瞎,你说僵持着谁也干不过谁——是呀,秒秒如今也“不得了”得很喏,稍后再表。——只瞒着她个傻子了,她还自以为对队伍“时间管理”得很妥当,实际呀,是她的队伍“自觉”都避着对方,眼不见为净呢。 “你又要吃煎包,现在又磕这么多瓜子儿,叫我白买是吧。”秒秒一屁股也坐褥子上来,把她的小瓜子罐子夺过来自己抱着嗑,羊只剩手里几颗,噘嘴“我嗑了瓜子儿也吃得下这些包子。” 秒秒睨她腰身,“水桶。”把羊气得一下就过来框住他颈脖往下撇,“又嫌弃,我已经瘦好多了!”其实,秒秒肯定就是逗她,且不说现在小肥羊修得恰到好处的“肥腻”,女孩子真的还是有肉好,软乎软乎的,哪个男的抱着不爽,哦,抱个竹签子不铬手啊?再说,就算她肥成球或瘦成竹签子,秒秒还是爱得不行,也就嘴巴喜欢逗她。 秒秒笑得瓜子儿还在嘴巴里,跟着她撇得劲儿往后仰“唉哟唉哟,我说你胖得劲儿就大吧,”羊撑过头来找他的嘴咬,秒秒甘之如饴,最后肯定还是难舍难分…… 闹够了,两人一起分煎包吃,还凑头一起看她手里的书, “你看看,这隋唐时代的口红不是明清那样一张红纸用嘴咬,它是用牛骨髓、牛油、猪油、石蜡、加香料搅拌成泥,灌进竹管里,再挤出来一条一条,切断,按寸卖……”她现在研究的都是这些“不着四六”的玩意儿, “挤出一条一条夹断……那需要‘开塞露’的同志们有福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秒秒笑,羊打他一下“你正经点!”秒秒枕她腿上合眼小指甲揉自己太阳穴“我要怎么正经呢,也给你去搞一套这隋代的开塞露口红?”羊咯咯笑,点了下他鼻头“你给我弄好了,我第一个抹你嘴巴上吃。”秒秒微笑“不吃完不准走。” 说实话,秒秒现在也就和羊在一起才完全放松下来,争权夺利果然是个又耗神又耗力气的活儿,秒秒要不是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哪愿意这么个活法儿! 时间回到秒秒被佟话“绑”去了莫子山裴皇古陵。 前儿也说过,秒秒再大的气,这是他姐下葬至此,也只能忍了。加之后来得信多多和梅粒终还是找着了羊,秒秒就更觉着自己再这么“碌碌无为”下去,始终还是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毕竟这就是个“谁拳头大谁说话”的时代——于是,秒秒也就不操心羊这头,暂放西京那边,专心和父亲在莫子山这边料理姐的后事。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圆艏最惊喜的一点:秒秒终于回头,想通了,愿意回京来帮父亲了! 但是秒秒还是坚持不“认祖归宗”,当然,如今这样决定已经不考虑和父亲怄不怄气了,主要还是秒秒心深,他告诉父亲,如果他以“圆艏儿子”的身份出仕,势必太过打眼,反倒不利于行事;如今低调些,隐蔽些,反倒更能擦亮眼睛,明辨方向,他能更好的做“父亲的一双眼”,决策更高效!——其实,儿子这么一说,圆艏虽说还是觉得委屈了宝贝秒秒,但,也确实不无道理,况且以圆艏一贯的“韬光养晦”风格,秒秒这样做也是“秉承家风”,再说,着实也能更好地保护好秒秒,不至让他过早树敌……考虑至此,圆艏也答应了儿子的要求:秒秒先从他身边一个三等参秘做起。 还有就是,秒秒这次为姐守灵期间,遇着家里一个老人儿,向他提起了佟话的身世——嗯,这才是秒秒那一时呆在莫子山最大的收获! 原来这佟话来头不小,父亲选他做女婿还真有深意: 裴古王朝从前历任上君最信任的就是大法师,而法师家族里最显赫的就是弘云冬家了!即使裴古王朝没落,他家也历世不少杰出谋士,赫赫有名的冬尹,冬子良,都是他家后代。 传说冬家祖先事实是观音座下的文佛陀,执笔观世音菩萨的一些文书,所以他家世代侍奉观音,把“奉观音”当做家族唯一使命!而佟话即隐匿多年的冬家嫡后代,他还有个哥哥,目前不知所踪。 你晓得当秒秒得知佟话这层身份,心头是激越的:这个佟话着实要“好好留着”!不管他家现在还是否如从前那般邪乎,如今羊的经历是“摆明了邪乎”!说不准可以用用“冬家”探知羊的秘密,保护好羊…… 秒秒就此和父亲也深谈过,父亲确实有这个打算,当秒秒同意回来帮他,父亲就准备慢慢收回佟话的权,直至放弃,“虽说他是冬家后代,能力也很强,但目前为止也没看出他作为冬家后人的特殊之处,反倒我还怕‘养虎为患’,佟话野心很大,心思也沉,手段也狠,”父亲感慨,“我也知道你姐受了不少委屈,可是,一来他有这个来头,我裴朝自古就有他家的护佑;最主要,你姐喜欢他呀,我和青娅谈过几回,青娅不愿意离呀……” 秒秒因有私心,还是打消了父亲这个打算,“暂时不用动他,慢慢来,不过确实也不能放权太多,要让他‘有望’而‘跃起摘桃’……”一番言下来,圆艏也是极欣慰,他的秒秒也极有格局,是个能叫自己完全放心甚至骄傲的孩子! 所以,秒秒如今也辛苦呐,肩负太多,操心太多…… 3.123 京里天气一晴朗,大街小巷地就有人骑着自行车卖小鸡。尤其胡同里,卖小鸡的人永远风尘仆仆的,自行车后架上绑着一个柳条筐或纸箱子,纸箱四周扎满了小洞,卖鸡人推着慢悠悠边走边吆喝,惹得孩子们追着看。小鸡吱吱喳喳的声音也从箱内传出,小洞里也隐隐约约能看见小鸡的躁动。 一旦有人有兴趣购买,卖鸡人就将纸箱卸下,以非常低的姿态让孩子们欣赏,这时小孩子就会央求家长买一只回家。小鸡是两毛钱一只,有点残疾跛脚的一毛五就卖,家长如果觉着小鸡价格公道,给孩子买一只玩玩也挺合算的。 羊也爱凑热闹,只见一纸箱黄绒绒的小鸡仔,吱吱喳喳地挤成一团,真看不出个性的区别,每个家长挑选也是瞎挑,捉住一只拿出来,让它在地上走几步,小鸡个个活灵活现,不怯场不生疏,与人为善,跟谁都亲,于是乎,给钱交割,银货两讫,小孩子捧着小鸡仔,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邻居张奶奶给她家小胖妞买了只,羊问着这回去怎么喂养呀,张奶奶叹气“养着玩儿的,你以为能多精心,我给这妞儿买过多少只,自打这小鸡买进家,先找食盆水盆,又找小米棒面,看着多用心。可惜喂小鸡需要技术,喂不好几天就死掉,就算喂不死,也弄得营养不良。上只儿不晓得为什么得了软骨病,走路跟滋溜儿滑冰样,一步一滑,两步一个一字马,看着糟心……” 羊和小胖妞在院子里逗小鸡,这小鸡崽太活泼,乱跑,小胖妞满院子追,羊笑呵呵也拦截,诶,忽小胖妞尖叫“踩着了!!”只见一人进院跨入门槛差点儿把小鸡踩着! 好在那人收脚快,小鸡也不耽误,一下展翅竟然跳过门槛跑出去了,“你往哪儿跑!”小胖妞追出去,羊喊“妞妞!”也追了出去,跟那人还肩膀撞个满,羊赶着追妞妞没顾上理他,她模样也是个孩子自是也没人跟她计较,只不过,这被撞着的——佟话当真顿那儿。 不是别的,他也没认出她来——也不可能认出来,就算远久地远久,那次羊随柯秒去领奖,遇着他一回,还被吸过;且不说当时佟话就没把羊放心上,哪怕明晓得之后柯秒发生的一连串事儿,跟多多梅粒的冲突呀,都跟这个“王羊”有关,佟话还是没记住这个羊;何况现在羊“还幼”这么多,模样气质都变了,更是不会记得! 他怔那儿是因为——说来也诡异,就这么一瞬,羊身上的乃味儿震撼了他!——乃味儿?羊身上有么,她“临死前”是特嗜乃,可重生后可没这爱好了,喝也行,但不是那么非不可了。况且柯秒多多梅粒跟她这么亲密的人,也没说闻着她身上这会儿有乃味儿啊,怎么佟话只与她就这么擦身而过就!——所以说诡异撒,最要命的是,前儿也说过,佟话最受不了这味儿…… 好了,他还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引得阶下他的随从都纳闷,二主子咋了,想什么呢——其实,佟话被她这一“撞”,撞出个情绪特别不稳,心里躁,又隐隐发痒,一种说不出的难耐的渴望…… 或许受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情绪影响,接下来,他见到荀小匀也失了耐心…… 羊终于捉着了也逮住小鸡的妞妞,两人牵着说着话儿进来,院子里就听见里头的里头屋里有人大发雷霆似地嚷,不过听不清到底在嚷什么。 妞妞抱着小鸡回她家了,羊继续往里走,堂屋几个秘书模样的人瞧见她也没吭声,就是她要顺着嚷的地儿进去,一人拦了下,“不好意思,您是……”羊瞧他一眼“我住这儿,你们谁呀。”羊肯定没好气儿,进来了,听也听得清一些了,那人在吼小匀说什么“你最后死谁手上都不知道!……”羊听了肯定恼火呀,这些什么人呀,小匀的对头吗,真是可恶,竟然找上门来欺负人了?! 羊开始大喊,她也一手机灵地已经放进口袋,准备按下手机“紧急键”,秒秒和多多梅粒两边队伍都给她设过“紧急键”——“你们谁呀!怎么私闯民宅呀!……”就在羊马上要按下“紧急键”,荀小匀跑出来了,“没事没事,羔姐儿,我没事,是个老朋友……” 羊看见他眼睛通红,神色紧张,自是操心“老朋友?既是朋友,怎么这样咄咄逼人……”羊走过来,把荀小匀扶到院子中间来,她其实心里也怕,不过走到太阳下,又离门近,她想着遇险也能拉着小匀跑,大喊也有人听得见。 吼他那人也走出来了,一脸阴沉——嗯,望见她后,似更烦躁,“小匀,你过来!”说实话,口气是跟喊“所有物”似得,但又有点类似小孩子闹脾气,我现在已经很不舒服了,你别招惹我! 小匀样子是不愿意走过去的,但又害怕,他要挪动,哪知这时候羊特霸道,她扯着小匀手腕往身后一拽,“他不过去!”羊反正是脾气上来了,就算怕,她估摸这宽敞地儿这大亮天儿底下,谁又敢怎样!哦,她还是有“两手准备”滴,只见她又扯着喉咙喊,“妞妞!妞妞!”只见一只小胖妞手里还抓着一只黄葱葱的小鸡仔跑进来,“羔姐儿!”也学着大人喊她, 羊也不看妞,就是努嘴,“去景务室把姚伯伯喊来!”妞妞却不听话,又要跑出去“不,我还给小鸡喂食儿呢。”所以说羊不喜欢小孩子撒,跟她一样喜怒无常,羊气的,一跺脚!那也是太可爱了好不好,“看我一会儿不把你小鸡炖了!”诶,妞妞却禁不住她这么吓唬,一嘟嘴“好好,我去喊姚伯伯!” 这时,倒是小匀认了怂,他忙喊“妞!回你家去,不用你喊。”而后愣是松开了羊的牵制,走向了佟话,把羊气得哦…… 3.124 羊气鼓鼓坐那边小凳子上,倒也瞄着那头。那人最后问了小匀一句,“你跟不跟我回去,”小匀虽怕他,可还是坚决摇摇头。那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真得也毫无留恋,转头走了。 路过羊这边——因一看他离开,羊立马起身要走去小匀身边,又是和他来了个“错身”——佟话貌似看都不看她一眼,快步离去。其实,只有佟话自个儿心里清楚,再次似贴身闻到她身上的味儿,佟话真想!……疯了!回到车里的佟话合眼仰靠椅背,看着是轻轻出气,实际,心跳有多猛!他那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都在轻颤……最后,车离去前,他睁眼看了眼车窗外,那院门儿,车窗倒映他的双眸润红,里面有妖兽…… 回到宫里,佟话快步走回自己的小院儿,书桌上有一枚小印章,看似不起眼随意放在这里,他重重一按,只见那面书墙旋转……里头果然别有洞天! 只见他进来,脱去外套随手一丢,衬衣领口扣子扯开一颗,拿起放在小摇椅上的熊皮大披风把自己裹严实了,就坐在那方烧蜂窝煤的火炉旁,亲手一点点燃旺炉火——他冷着脸边伺候炉火,也拿起那一旁悬挂着的青葫芦,倒出一颗红丸,含在嘴里…… 从前,再难耐,只要吃过红丸,被包裹在热气里捂出一身汗,渐渐就回复平静了。但今日,无论如何都好不了,心上的燥热依旧一浪掀似一浪! 佟话掀开披风,终究特别没办法地就这么手肘妥放膝盖上、头垂着慢慢呼吸良久……这样不行,看来势必得“叫自己如愿”一下,要不“如此不得安宁”下去,会坏事…… …… 是夜,羊躺床上玩了会手机熄灯准备睡了, 忽听那边窗台下有小猫咪叫,她起身跑过去推开窗踮着脚往下瞧……没有呀。又悻悻回来躺下,却,刚要合眼,忽身后被人一手捂嘴一手搂腰狠狠一抱!羊肯定本能大骇要惊叫——是呀,是不是她的队伍她早闻透了味儿,何况他们谁来哪个会这般诡异,突然出现!——这肯定是该羊惊惧要死的,虽说她看似普通住在一处不打眼的民宅里,这里是京诚啊!她是多少人的心肝宝贝儿,肯定被保护得恁好!怎么可能容得下有人这般深夜闯入…… 但,就这么厉害,人就神不知鬼不觉深夜摸她闯上来了! 肯定不得叫她叫出声,人一双在月夜下看着都皙白修长完美的手如乾坤之手,这只原本搂腰的左手移上,两指掐在她喉头两侧,另一手不知往她嘴里塞了个啥,反正羊含在嘴里——特别好吃!!好吃到羊一下像个傻子愣那儿,而后嚼嚼,越嚼越香! “这是什么,”羊不觉竟然问, 身后这位——是呀,就是佟话,也一时顿那儿——真的,原本威胁掐在她喉头的手都显得多余!因为怀里这丫头着实奇葩,他喂她吃的,普通人含一秒只怕就失去知觉了;她,竟然嚼得香,还问是个啥?! 佟话也是不信,又塞她嘴里一颗——这玩意儿喂多了可是要丧命的!佟话一向“草菅人命”,怕是不在乎这些,只想赶紧弄晕她。结果……“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看来是好吃,好吃到羊也有些“不管不顾”,她使劲儿回头别着脸看他——佟话要晓得一时迷不晕她,肯定会面部采取措施遮掩一下,这下好,叫她认出来了!“是你?!” 好好,羊认出来就是一早来威胁小匀的主儿,又气极胆肥生,要大叫啊!佟话也是没多想吧,手嘴同时,那只掐她喉咙的手一收紧,同时嘴也覆上,堵住了她的叫声……却,接下来,也真是没叫佟话费劲儿,羊几乎是一秒沦陷,怎么办撒,他嘴里都是“好吃的味儿”,羊那个不由自主的贪婪…… 羊都有些迷糊了,她恨不得把他吞了,有种百千万亿年来想念的美味一般! 她这猛到显得佟话都涩弱了——是呀,他原本嘴覆上去可不是想这么亲,而是咬!咬疼她开不了嗓!哪知,羊是身经百战的呀,加之是她这般贪爱的,亲得那个猛,却对方完全不是对手,倒似他是个从未接过吻的生雏儿,可得她来教导,来传授…… 佟话也有些迷糊了,就在他都快被她牙下,似反侵略,成了他送上门来的一块鲜肉——“砰”,外头院子一扇门撞得响,把二人惊醒!这下好,战局再次反转,羊稀里糊涂脑袋嗡嗡,我这是怎么了?…佟话狠戾上来了,他此来的目的可分明,怎可一下给糊弄了过去?当他剥去脑中迷雾,快狠准吸取“完成此番而来的目的”时,羊的挥拳全打在了棉花上——也是不可思议至极!羊感受到一身里外如牡丹盛开,实事也叫佟话亲眼所见,她额上正中真有一朵异常妖艳的牡丹绽放了…… …… 黑暗里, 他坐在闯边甩右手胳膊,佟话只觉浑身舒畅,独这只刚一直被她枕着的胳膊发麻。 羊呢,披头散发窝躲在闯里头鸭子坐防备地望着他,“你到底是谁!”声音小可也尖利, “你到底是谁,”他回头睨她一眼,显然佟话是见到了她的“不同寻常”, 羊又噘嘴“你到底想怎样,”糟就糟在她有太多的秘密,这个小匀的“仇人”这么看来也邪乎至极,羊又怕又有些小主意,她还不是想弄清楚自己身上的邪乎劲儿根源,或许他是突破口…… 佟话一直轻轻活动右手胳膊,望着前方,似乎也在想…… 羊先失了耐心,她大着胆子伸腿踢了他腰一把,“你快说!”有时候她这么作也是对滴,显示出她的难缠,总比“瑟缩”叫对方小瞧她好。 佟话再次回头,朝她招招手,这次温和许多。 3.125 “你不是个人吧,”他说, “你才不是个人!”羊肯定毛了呀,不过,瞄着他一下定那儿——佟话还纳闷,看什么呐!只见她像小豹子爬过来,眼神如炬,忽然伸手抓住他头发使劲拽啊!佟话肯定立即反应过来,他劲儿肯定大,反手捉住她腕子一撇,“干嘛!!”实话实说,佟话有丝惊慌! 羊是一点痛都受不了的,何况腕子撇这么疼,她哇哇大叫,佟话又怕她招摇的叫声把方圆几里的人都吵醒——呵呵,是不夸张,她的叫声又尖又娇,怕是不止会把院子另一边住着的荀小匀吵醒,院子外头的人、动物、警报都会撩醒! 只得轻些,低沉狠虐得,“再叫,把你炖了吃了信不信!” 羊绝对信,因为她确定他“是不是人”不晓得,但,绝对不是善类!为什么她忽然间要去抓他的头发呀,也莫怪佟话事后懊恼,这丫头观察力惊人,他的伪装竟被她识破?!——咳,他要了解了羊,也就晓得她哪里是观察力惊人,还是他自己出了纰漏,刚儿吸得太入迷,人氤氲出汗,身体的一些不寻常反应影响了伪装,出现细微瑕疵;羊呢,她毕竟近段时日专心戏班的妆容,专业不少,也敏感不少,又离得这样近,自然看出些不同寻常…… 羊不叫了,就是连连求饶“我信我信!你如若有求于我,必然彼此坦白不是,咱们在这个世上都是异物,可能根本就不该待在这儿,既然相遇,彼此有个照应,能安然无恙久点不好些吗!”所以啊,她就这点“自私的小聪明”,晓得自己的价值并加以“利诱”,关键时候着实能保命。 佟话渐渐松了手,羊赶紧又溜回床角窝着,防备十足! 佟话见自己的伪装有了纰漏,此地也不能久留,起了身——站在暗处的他,愈发显的阴郁,“既然你有这个自觉,就老实点,今晚的事把嘴巴捂严实点。我会再来找你。”说完,几下就跳到梁上!羊骨碌爬出来翘着辟谷往上看啊,只听得房檐上几片砖瓦挪动的声儿,人已不见踪影! 羊吓得只小声喘气,就算她自个儿就是个“异类”,可真当也是第一回见到如此“来如风去无影”的状况——他非凡人无疑了! 这一晚,她哪里再睡得着,不过说实话,怕的是“这种状况”倒真不是他这个人,毕竟他吸她那会儿,羊虽云里雾里是见不到自己浑身里外“繁花盛开”的妖异模样,但那种舒爽得摸天的感受她深刻记着在呀!何况,他真的“很好吃”,哪怕咬他的肉,羊就觉着已然吃进嘴巴里鲜嫩如珍馐!——所以说,他两算“互取所需”吧,羊馋他的肉香…… 不过馋也就馋一时,之后近一个月,羊这“生活丰富”得,几乎都忘了这回事了;她太多“喜爱”,最近又有新的“爱”马上就覆盖上“对佟话的惊恐”之上了…… “去哪儿,”荀小匀掀帘出来,站那儿,反正神色是有些翘气的, 羊手里抱着一个蓝缎子金丝游凤的包袱,“哦,小粒带我去滑冰玩儿。”她呢,也是有点心虚模样, “不会去听戏吧。”小匀有些“先声夺人”, “怎么会,咱家的戏都听不完,听谁的去……”她低着头快步走出来了。不用看,小匀那头肯定嘟上嘴满脸不信…… 上了车,这边车里的梅粒把他两儿对话肯定听了个全儿,小粒指着车窗外头直点,“给他脸了!你上哪儿他也敢管!……”羊赶紧地直去抓他乱点的手指头,“不准这么说他!同行肯定得防着,小匀又是那么骄傲的人……”就她这么护着,梅粒才任荀小匀“狂”,也就等着呗,依羊这“喜新厌旧”的性儿,总有一天得“淡了”荀小匀,到时候再狠狠收拾这贱蹄子,叫你作! 哎,要说作,谁作得过她?她还口口声声“同行得防着”,不管如何,你如今面上到底是“荀小匀戏班儿的人”呀,哪有这天天偷偷跑去捧别人场的道理?咳,算梅粒说准了,她只听了那“嫣之美”一场戏,喜欢上了,这不,几乎天天去捧。摆明小匀也晓得了,肯定嫉恨呀,本来那嫣之美只是他一个不起眼的小学徒,原来就是个心机深的小表子,攀上佟话,如今另起炉灶,越来越红…… 小匀心上肯定不服气呀,他如今已经和佟话闹翻——着实也是佟话“占有欲太强”,简直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了!小匀受不了,他也是“一山望那山高”,现在因羊在他的戏班儿,有了多多梅粒秒秒,这些个不得了的靠山,骨子里而言,哪儿还怕佟话咧,说闹翻就闹翻了。 但,眼见着佟话又捧红了嫣之美,心里肯定也那个难受啊,加之,嫣之美比他年轻得多,心机手段也又上一层楼……妒恨自然少不了。 羊每次捧人都特别走心,原来小匀喜欢牡丹,她必定头一个送,而且是最美的!现在这个嫣之美,喜欢的倒蛮个性,毕竟更年轻嘛:他喜欢收集烟盒子。 烟盒使用叫烟盒,收藏就叫烟标了,据说还是世界四大平面印刷收藏品之一呢,其它三项是邮票,火花,酒标。羊从前年幼时差不多男孩子们也有攒烟盒的习惯,那时也不叫收藏,说实在的当时也没那意识,只是觉得攒烟盒好玩,稀罕品种可以拿来炫耀,也可以用于各种不等价的交换。 还有就是空烟盒可以叠三角:将烟盒展开,按标准叠成三角形,用以游戏较量,俗称拍烟盒。拍烟盒以正面下地,对手用力将自己手中烟盒拍出,谁先将对方的烟盒掀翻谁就获胜,并赢得对方这张三角烟盒。这种游戏后来发展得多种多样,有拍有弹有掀,各地规则也不一,有烟盒对烟盒的,也有徒手对烟盒的,输赢常常在几十张,输急了红了眼的也大有人在,玩着玩着打一架稀松平常,最多几天不说话,然后某一时刻一个眼神就和好如初——羊想想也蛮怀念的,愿意宠着嫣之美这个嗜好了。 今儿她那蓝缎子金丝游凤包袱里可全是金贵烟盒子,攒好几天了呢。 3.126 “谢谢羔姐儿。”到底年轻,这嫣之美卸下妆就是个俊俏小伙儿,虽从小在戏班儿混没读过多少书,可台上的气质搁那儿摆着呢,举止形态就是跟一般孩子不同,要出挑儿得多!也着实是个聪明主儿,这一看,眼前的羊年纪小小,出手却恁的大方,就算没梅粒这样的顶级妖神陪着,骨头缝儿里透出的富贵娇气都小觑不得——是的,他肯定不认得羊,就算羊如今和荀小匀朝夕不离,他早“窝里的凤凰”高飞了,哪还晓得之后这些事儿。 “你唱得很好。”羊微笑。这也是嫣之美小看不得她的地方,别看她年纪小小,说话温柔跟个大人儿似得,眉眼里瞧着他又有喜爱欣赏又有——怎么说,对这行当“后继有人”般的欣慰。反正其它迷妹没得比,嫣之美这红了,多大范儿的贵妇小姐也见过,这位,绝对翘楚,非同一般! “你搜集这多烟盒干嘛,”羊问他。他们在夜店,潮乐大噪,正常说话是听不清楚的。羊呀,也不晓得是不是变小了就新潮了,能接受这些新鲜刺激的了,爱来这闹腾。 嫣之美肯定不得叫她动身,一直弯着腰倾着身以便听清她说话,“小时候爱玩叠三角……”果然跟童年游戏有关,这又取悦了羊,跟他有共同语。 梅粒坐羊身旁,一手搭她腰上,始终面带懒糯的微笑看他两凑头讲话。——这才看出梅粒的大度,这两,相仿的年纪,俱是唇红齿白的鲜嫩感,在这喧闹冲天的激越音乐里,又聊得来。梅粒才不打搅,也无嫉恨,就是“我家的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别说嫣之美这么个戏子玩意儿,就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子,有老婆有白月光的,我家的看中了,“爱惜”你,你也得这么陪着逗她开心! 也别看嫣之美表面与羊聊得大方平常,心里“如履薄冰”之感呐!梅粒给人太大的压迫感了,其实和在佟话跟前一样样,一个眼神都怕错!看看,“如坐针毡”的时刻真的就来了…… 梅粒下巴搁羊肩头低说,羊回头“在这儿?”“在这儿怎么了,吃不得吃个新鲜……”羊最近精于“拍黄瓜”,刚儿羊客气说下回给嫣之美带她拍的“新式黄瓜”尝尝,梅粒就凑她耳边儿嘀咕了这些。 羊拍黄瓜上瘾还是上回回相府,梁相说想吃拍黄瓜,羊见大厨拍得熟稔,自己也来了兴致说试试。她造就“有心思得多”,花样繁出,有拍完加蜂蜜的,有加酸奶的,有加橙汁的,有加芝麻酱的,有加孜然的,还有加金枪鱼的变成荤素搭配的,反正各式各类好吃不好吃的,梁相都说喜欢,尽她造呗! 拍黄瓜的秘笈在“拍”,但拍在天朝厨师刀法中算是最粗最野最没技术含量的厨艺,用时不显山不显水的,比如有的肉类在烹调前需要用刀拍,轻重缓急由厨师掌握,有的家庭厨娘模仿专业厨子做一道菜,就少“刀拍”一道程序,吃着就怎么都不及餐馆,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肉被拍了,外形不变,但结构变了,易入味,所以好吃。 拍黄瓜刀横握,力道要适中,否则一刀下去黄瓜会拍飞了,技术要求一拍即成,外形发生强烈变化,新鲜水嫩的黄瓜一拍则没了形,然后三两刀剁成寸段,洒盐加酱油醋,花椒辣椒自便,装盘即成,手脚麻利者一分钟之内新鲜上桌,由于拍成的黄瓜粗砺成块,既易入味又保持黄瓜天然生脆的口感,故拍黄瓜成为过去的家常名菜,人人喜爱绝非偶然。 羊呀,就是这个灵气劲儿,学啥都快,一学会后立马还能像模像样。真是她想要啥都不费功夫,马上,如此妖孽感丛生的糜烂夜店,叭叭叭,拍黄瓜的一套东西完整呈上!羊可高兴,边卷袖子还问“金枪鱼是新鲜的吗”,梅粒给她打下手“怎么可能不新鲜,咱们待客能叫人吃着次货?”羊好满意,还招呼坐一边的嫣之美,“你等着啊,我弄的黄瓜可有新意……”她自夸自擂,没发现吗,这会儿音乐声儿都小些了,全在人掌控中嘛…… 羊正拍得认真,忽,是有些扫兴啊,走过来几个男的,都是菌制仆仆,真的,从外形气质看,只除了左边这个男的像“属于这类妖孽地常出没的”,其它几个一看就是正派精英,绝不屑于出入这类地方的人物! 走最前的正派精英首先向梅粒礼貌行了礼,“小梅助,”梅粒调入一署后人都这么称呼他了。梅粒一挑眉,别说,这几位他还真认得,说实话都是人才,可惜都是佟话手边儿的顶梁柱,不是一路人。“有事?”梅粒肯吭声应付就是给脸了。 “打搅了,”对方也还算落落大方,“是这样,今晚佟先生有宴请,其间嫣老板也有献演,这会儿能否让嫣老板先离席休息休息,为晚上的演出做做准备。” 诶哟,这是来抢人呐! 也是,别看说得“得体”,其实看看这几位的真实眼色,真当“不满”呐! 情况咱们从他们这边儿说说:羊眼力劲儿还真是准,这几位“正派精英”确实不是出入这种地儿的人物,独左边这位是常出没这里的。今儿“左这位”恰也来此夜店消遣,梅粒在他也是知道的,而且梅粒为了保护羊,已经选在较偏的位置;“左这位”没事也不敢去招惹梅粒呀,本不打交道的,只是后来听说嫣之美也在——都晓得,嫣之美如今是佟话捧着的角儿,“左这位”才好奇前来远远瞧瞧,结果就“瞧岔”了! 他那个角度看过来,倒真忽略了羊,只见梅粒亲手挽袖子拍黄瓜呢,而且“端给嫣之美吃”的样子“又强霸又宠爱”,嫣之美呢,唯唯诺诺,谄谄媚媚……一个戏子的“墙头草功夫”叫人不齿叫人恨倒在其次,主要是梅粒太霸道,已经把荀小匀抢走了,又来夺嫣之美?这也太看轻佟先生了吧! 于是连这几位“正派精英”同僚都招来了!抢一个戏子确实有失斯文,但,这口气,真不出不快呀! 3.127 羊一见这阵势,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也怕“火星子”沾自己身上,放下拍刀,起身走去那头吧台——羊看着是个小嫩货,心已经不是了,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她从前自己都不招惹梅粒这样的主儿,晓得他们多能造,如今更是管不了。 搞笑的是,嫣之美一见羊起身,愣是像她的个尾巴,也赶紧起身跟着,他是吓得哆嗦,但清楚得很,这里谁才是“正主儿”! 所以羊就这点好,超级自私有时候也叫她的队伍放心,遇险晓得躲得十万八千里,也不干涉他们的胡闹,只要不碍着她,才不像一些女的“自以为是善良”,小家子气。 梅粒也没管她,一来羊不需要他管,其实也是“保护她”,这会儿多一个“关切的眼神”都会叫对方注意力到她身上,就这么叫他们以为她和嫣之美一样只是个“陪玩”就好。 梅粒且放松了,弯腰下来按着手机慢条斯理跟玩儿似得,且不理对面下头还站着这些人。这些人也是一时尬那儿,因为梅粒不接话呀,就这么晾着! 站了快七八分钟了吧,一位忍不住,“小梅助…”梅粒一抬手,也没看他们,他的手机这会儿在玩游戏了,“稍候,马上到。” 侯什么?谁到?都一头雾水。 嗯,羊在这头吃人给她切好的水果,给嫣之美吃,嫣之美哪吃得下,水果叉拿手上半天塞不进口里。 终于看见宇乐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景泰蓝的保温罐子,身旁还跟着一位娴雅女人,只见这头其中一位见了简直惊讶,疾走过去“心乐!你怎么来这儿……”那女人也跑过来“他们说你受伤了!……”瞧瞧已然“真相大白”,看来这来的是心爱的,把人骗这来什么意思!这位肯定勃然大怒“梅粒你什么意思!” 座上的梅粒笑笑,拿起刚儿羊放下的拍刀掂量掂量,“什么意思,意思还不够明确么,想从我这里把人带走不留下点什么,我梅粒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这些人都不傻,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一人的“爱人”带来——关键是,这些“内敛精英”们平常最是注重隐私,可怕的除了“找到人并能立即带来”,也说明他们这些个的“隐情”梅粒平常可都有掌握呐! 骇人的还在后头, 只见宇乐走去吧台貌似只是把保温罐子放在上头,其实这些人是惊骇在心,哪里留意他的细节——轻放在羊面前,睇一个眼色,这可是她今儿想吃的糯米蒸肉软烂饭,趁热给她端来了! 放好后,宇乐往梅粒沙发处走,路过这些人随手微笑着一抬,“别慌,您的,您的,”几位全指了一遍,“马上到。” 这下心里都有数,“梅粒!!”要冲过来,只见这时,再次走来几个女的——要知道,这时候夜店还放着音乐,玩耍的妖孽们可都没走,但,全“旁观者”一样盯着这几位!这几位家属有名媛有淑女,俱是“姣好女子”只怕从未踏足这类妖孽地!且不谈此地的奢华糜烂风,就说这些个“冷艳的旁观者”——非常直白压迫的感受! 梅粒如皇,惬意坐那儿扬了扬手里的拍刀,指指每位“煨在男人怀里”的娇客们,“我打听清楚啦,你们各个都是抓住你们男人胃的好手,都有拿手菜。宇乐晓得,要平常,要想在我这里拿人,不拿个把娇肉来换换,诶,那位,你的手好漂亮,剁了做手办肯定更好看。”梅粒笑得好温和,宇乐也起哄站起,“哪个哪个,是她吗,哟,手是嫩……”登徒子一样要上去摸,激怒得护着女友的这位刚要上来跟他拼命,突然“靖宇!”女友尖叫抱住他胳膊!不知从哪儿射过来一只精巧箭头,直插那人的肩头! 宇乐两手插菌裤荷包里轻浮地笑, 身后,座上梅粒就是混账地一扬眉头,刀往桌上一丢,“今天算你们运气,老子肚子饿了,你们这些个娘们儿的手呀脸呀比呀也不值当留了,每个人出个最拿手的菜品我尝尝,好吃,你领着你爷们儿走;不好吃,你家爷们儿可得见点血咯。” 是呀,这些人到此才算真正领教梅粒的荒劣无度!他个敢娶菩萨当老婆的混世魔王,你们还敢“不满”地当着他面来抢人?!比起跟他们自身干一仗,这种才是极度的羞辱!“菜好吃,你的女人把你领走”,传出去,是你女人救了你呀!你个大老爷们算个啥! 顷刻,夜店变厨房,白月光们含泪烹饪,真不敢稍有差池,这看似繁花媚景里处处设伏,你晓得你哪个不小心就激怒了“隐藏的射手”,他手一抖,射穿你老公的头也不无可能! 整个过程,羊呀——肯定看不下去呀——嗯,看不下去就不看,她背着身子,剥开她的糯米蒸肉软烂饭合眼一口一口吃, 有时候,宇乐会趁众人不注意——是呀,那头,多少人神经高度紧张着,哪里看得到他往哪儿钻——走近她,小声“慢点吃,一会儿也尝尝……”羊就“滚。”宇乐也不敢吭大气,直点头,“我滚我滚。” 你想想,作为“事件的引起人”,嫣之美是不是该是此一刻最怕的人!肯定的呀,他腿都吓软了!梅粒的暴戾是这会儿看得见的,接下来,佟话的怒意又该他如何去交代! 嫣之美也是吓晕头了,竟然一下拉住羊的胳膊,几乎要下跪,“羔姐儿,只有你能救我了!”羊也搞着急了,主要是她怕这边的动静招人眼,低声竟然有几分威严呐,“松手,你站稳,好好说!” 3.128 嫣之美赶紧站稳,稍弯腰跟她低语。羊呢,你看咋教嫣之美不信服她,她优雅还舀着饭吃,小姑娘真稳,尽管蹙着眉头,仪态依旧万方。 “您太看高我了,我真没能耐去给您求这个情。”羊肯定不得沾这个火星子, “羔姐儿,您放心,也不是叫您去为我说情,仅做个证人帮我把今日的事儿证明一下,我不是要忤逆佟先生……”嫣之美看来是吓得不轻,都开始自言自语,“荀老板这会儿才背叛了他,我要再……那是要命的啊!” 诶,羊这一听,望向他了,“荀老板背叛谁了?” 嫣之美见她终于回话,赶紧也不顾自己脸面了,将自己与荀小匀的关系、荀小匀又跟佟话怎样个恩怨,全吐露出来。 这下,事关她自个儿了,一她如今可在荀小匀身边呆着;再,明显嫣之美口里这位“佟先生”就是当晚来“吸”她的“妖怪”,羊和他可也算有“恩怨”了——为了自身安危,羊这次决定“主动出击”,会会这个佟先生! …… 是夜, 一辆三菱摩托停在了护城河南畔从前云王府右侧门庭口。 羊是怎么也不愿进去,就叫嫣之美把佟话喊出来,就这儿给他“做证明”;可把嫣之美急得,把佟话喊出来?他敢吗!但,羊这边也这么犟,就不进去,嫣之美也不敢勉强她呀,唯有进去试试。 今晚,佟话确实在云王府宴客,也着实有嫣之美一段小戏的助兴,要不,他一个戏子别说请佟先生出来,就是这王府大门都轻易进不来吧。 嫣之美还算伶俐,按着“进来助兴”的规矩先进府来,而后以“请示唱段”的由头想面见佟先生,话递上去了,还好,佟先生叫他过去,嫣之美这才松了口气,羊姐儿可还在外头等着呢,也怕那小姑奶奶等不耐烦了呀! 客人已在外头宴席等候,佟话在此处偏厅稍坐处理一些才呈上来的急务,说实话,稍早在夜店发生的冲突,佟话这边已得知,倒没放在心上,一来嫣之美也“送回来”了,没耽误他宴客;再,那边羞辱是羞辱,必定没伤人,之后,梅粒也把人全放了。——梅粒的荒劣混蛋,世人皆知,要说今儿这事儿,佟话回来还得训斥他这些“精英派”,为了“面子”去招惹他干嘛;那时候宴会还没开始,嫣之美也没说因为在外“伺候梅粒”耽误这边,今儿这一闹实属不该。 所以说这会儿才愿意见嫣之美,一来也算安抚下他,毕竟整件事,他还算无辜。瞧瞧,这么一看,佟话跟梅粒的“霸道”还真不同,他更“以事论事”;当然,这还是跟出身有关,毕竟梅粒是高门子弟的翘楚,生性张扬若此。 嫣之美一见到佟先生,就扑通跪下痛哭,声声“我做错了事,请佟先生责罚。” 佟话坐在书桌边,边签署文件,也没看他“起来吧,我知道跟你没多大关系,准着点儿回来就好。” 诶,嫣之美一听这话,心上还一愣,看来是他多虑了,佟先生并未怪罪他?那也太好了,但是还是不敢爬起来,就跪那儿,轻轻抽泣。 佟话仔细看文件,一时也没再理他。这下嫣之美又犯愁了,我该怎么退下呢,佟先生在办公,他肯定不敢出声打搅的,可没有他的示下说退下,他也万不敢就这么起身离开——这可怎么好,羊姐儿还在外头等着呐!既然佟先生并未怪罪他,也就不需要她“作证”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送这位小姑奶奶离开呀…… 佟话也是看完了这篇文件签好字才又注意到跪在一边的他,又问了句“今儿准备唱哪儿段,” 嫣之美赶紧答,“十五贯。” 佟话点点头,这是个断案的曲目,比起风花雪月,宴席里听听更有意思。 嫣之美这类相当于是佟话的“家戏子”肯定首要记住的就是佟话的一些忌讳,譬如《南柯记》这样的就万不能演。 《南柯记》讲的啥:男主人公淳于棼曾以武艺任淮南军裨将,因使酒失主帅之心,弃官归里。他宅院里有一株古槐,一天,他在禅智桥边酒楼里喝醉,被僮仆扶归,卧于堂前东廊下,忽觉有人呼唤,原来是槐安国的使者,迎他去做驸马,数月后他任职于槐安国的南柯郡。 任南柯太守的二十年中,他施德政,行教化,克己为民,兴利除弊,使得原先风气颓败、政事废弛的南柯郡,变成“雨顺风调”之地,呈现“民安国泰”的景象。因管绩卓著,淳于棼罢郡还朝,进居左丞相之职。公煮死后,他身处的环境日趋险恶,右丞相妒他“威权太盛”,向国王进谗言。而他也自恃驸马的身份和治南柯郡的盛名,不再谨慎自律,以至放纵无度,终致被遣归家。 淳于棼忽然醒来,环视四周,庭院、卧塌、持酒的僮仆、濯足的客人……一切如故;日正西沉,东窗下余酒尚温。美妻娇子,荣华富贵,赫赫政绩;世态炎凉,明争暗斗,恃宠骄纵……二十多年的欣喜悲哀,都留在南柯一梦中。他立即掘开古槐树根,见有大穴以及通往南枝的小穴,其中有形似城郭宫殿、土城楼台者,群蚁处其中,井然有序。方醒悟所谓槐安国、南柯郡者,即在此中。 最终,淳于棼幡然醒悟一一万象皆空。遂度脱众蚁升天,立地成佛。 此剧立意是好的,跟佟话“对冲”的就是这个“驸马”身份了,哪里能叫他听得这样的“南柯一梦”,哦,指摘他这个“当世驸马”也是黄粱梦一场吗…… 问过曲目,佟话又翻另一篇文件,又把他晾那儿,嫣之美正焦急呢,忽听上座“你去吧,今儿也不必全部扮上,唱好即可。” “是。”真是急死嫣之美了,爬起来就急往后退,哪知跪久了,腿麻了,加上心急如焚,一起来差点又摔倒,弄出动静,佟话才又看过来,他身边的老內侍张九听小声训斥了下嫣之美,“糊涂东西,不懂规矩。”要往常,嫣之美一定“是是”连连点头赔礼,这会儿,太慌着走了,只闷不吭声点了两下头,转身明显跑出去的——这下,佟话见了瞧一眼张九听,还微笑着开玩笑“咋了,内急。”张九听笑着也是直摇头,“我去看看,别真有不适耽误一会儿的唱头,扫了兴。”佟话又看向文件,张九听一颔首行礼,出来跟过去了。 好得很,哪里看着他有啥事儿,原来是外头有个小姑娘等着呢! 3.129 “嫣生,”张九听过来喊一声,把嫣之美吓一跳!只见张九听笑着过来,“这位是……” 突然来这么个人把羊也惊了下,不过她心里正不爽,好容易下决心“主动出击”来会会这个佟话,结果嫣之美跑出来说“没事了,不劳烦她作证了”,白跑一趟?这不是见鬼! “哦,这位是我一个朋友……”哪知嫣之美还没想好怎么介绍呢,张九听似早已“心领神会”,“朋友么,既然来了,进来坐坐吧,”说着一比“请”,嫣之美还无措呢,羊稍一扬下巴,才不白跑一趟,进去看看也成。羊婆子入王府了。 …… “是么,他还有这么个朋友,”镜子前,佟大人正在更衣,准备出去宴客了。张九听双手端着他的外套,笑“是呀,很漂亮一小姑娘呢,我看他挺怕她,远远瞧着就像一直在给她赔小心。” 佟大人也在微笑,“领进来了吧,那就好好待客。” “是。” 穿戴好,一行人往宴客厅去。 途径小花厅, 花窗外,佟话也只是不着意瞟去一眼——忽然站住! 随从都跟着一愣,咋了,是忘东西了么?因为佟话看去那一眼后立即收回了视线,所以随从也不清楚他是为何忽停住。 佟先生很站了会儿呢,而后又回头往书房走。 只张九听跟了进去。 不久,张九听出来, 再过一会儿, 嫣之美那边得令,说佟先生意思,还是叫他全扮上,这边他的戏班儿就开始张罗给他上妆了。 少时,张九听领着一个小姑娘走去了书房…… 他们把嫣之美支走说去上妆,然后单独请她来书房,羊已经心里有数他要见自己,稳得很进来。 只剩她和他了。 他靠坐在书桌前边沿,这会儿戴着金丝边眼镜,外套没扣,极似斯文败类! “胆儿挺大,找上门了。”他说, 羊被领进来站门口,就一直站门口,也极似“扒着门腔狠”但,随时跑! “你个妖怪,怎么这么变泰!”羊控诉, “我怎么变泰了,”他轻笑。那边灯光温柔,打在他身上却十分妖异, “这些唱戏的怎么招惹你了,你咋这么喜欢跟他们过不去!” “就爱过不去了,碍着你了?” “碍着了!我喜欢他们!” “我也喜欢他们。” 羊气得哦,也许,也是他的肉香招惹着她——承认吧,谁你都不敢“主动出击”,独独他,你就馋他呢! 羊开始挪步,谨慎靠近,真似一坨小捕猎兽——快给我咬一口! “站住别动!”倒真的是佟大人怂了下,搞不得呀,一会儿他还要出去宴客,这要小肥羊扑过来了,乃味儿一勾,他又得几天不得了! 羊是停步了,嘟起嘴,她再馋也不得不顾矜持,指着他“你再吓唬小匀和之美,我绝对你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法儿呢,佟大人这会儿是不想再跟她打嘴巴官司,也沉下脸,“以后我不去找你,你不准出现在我跟前……” 你说这得多剐羊姐儿的脸面! 羊一下脸跟充血的红!她再馋他,脸面还是第一重要的吧,完全羞愤得啊,且一秒都待不下去,转身就跑!糟糕的是,跑太急,都忘了进来前儿是张九听给她掀得帘,当时礼貌提醒过“小心脚下”——王府高门就这么“高”,门槛都高!且叫羊姐儿吃亏了,啪,绊个脚朝天!羊姐儿啊,彻底崩溃了…… “小心!”你说佟大人刚儿那句话都没说完,是呀“以后我不去找你,你不准出现在我跟前,如若有必须,最好事先通个话……”你以为就羊馋他,他不得更馋她!这就是“命里的诱惑”,佟大人也想给自己让出些“缓冲的心里准备”,哪知这句话还没说完,“小心!”就喊出来,因为眼见小肥羊“啪叽”一头栽去! 这下佟大人奔过来,抱起哭得要命的羊,“哎呀,你看着路呀……”羊管你这些,她就只管仰着头、还打脚扳手哭出自己的羞愤!脚踢着了他腿,手打着他脸,可就这样,那股子致命的乃香还是迅速占领佟大人全部知觉!几乎是不要命地抱紧她,头陷进她颈项——羊呢,这时候他的糅也不香了,脸面大于一切,羞怒大于一切,她抓住他头发使劲儿拽啊,偏偏她愈是这样野蛮扳,那浑身的乃味儿就被盘活了,铺天盖地得——佟大人也疯了!就在这高门门槛旁…… “嘶…”已经隐隐有那种类似皮质玩意儿撕扯烂的声音, 可两人都太投入, 羊儿又是一身绚烂的牡丹盛开,美得啊……她再一用力,“哗啦!”这下好,终于两人顿住,眼见一身“人皮”从他头顶哗啦撕开! 迷寐的羊呆那儿!真不是吓的,因为那撕下的人皮里头——虽然只露出半边脸、脖子,但真是好看呀!比羊看到的这个世上任何一个男孩子、女孩子都好看,你能想象出什么样的好看,就那么好看…… 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是洛神下凡吧…… 佟大人也顿那儿,他的真面目多少年多少年没有这样暴露在真实的空气中了——他也意识到一件事,包括上次都不是他“大意”了,而是只有她,仅有她,能动得了他的伪装!这不是他小不小心的问题,而是就这么诡异,只有她如此轻易就能“撕毁”他的保护层!! 佟大人自然第一件事要放开她去护住自己的“人皮”,羊却一把抱住他“让我看看!求你了,让我看看……”这是张没有人逃得过的艳颜,羊也被迷得死死的,想看,想看全貌…… 事至如此,还有什么好掩饰的呢,佟大人漠着脸,抱起她向书房深处走去…… 3.130 羊一坨就盘腿坐在软蒲上,仰头不眨眼瞧着他慢慢撕下他的伪装——羊心里叹气,这样这样好看的人儿是得再披一层人皮才能在这个凡尘俗世过活,要不容易出事,都沉迷看他的脸去了,开车的出车祸,走路的摔倒,堕楼,坠河……她也是想象力丰富,想太多。 他睨她一眼,“你也没什么特别,和这些个俗人有什么区别。”极不屑,指的是她瞧着不眨眼的傻样儿;但就算这般睥睨,那眉眼、那唇角,美得叫人窒息!羊起身跪着摸上他的脸,这般稀得,迷恋地却说“还是有区别的,你这么稀罕我乃不就是特别。”她贪迷的样子,偏偏又是这般傲娇的口气,着实也是可爱。他不禁哼笑,推下她也跟着俯身而来……她说得也没错呀,她就这点特别,他一试过,再其他任何浓郁的乃味儿都勾不住他了,仿若终于找着正主儿,只认准她了…… “你真名叫什么,” 他一开始并不答,不知是沉溺吸中,还是不想告诉她, 羊也是个磨人精,就一直问,终还是把他问烦了, “没名字,法号禾子。” “禾子……”她这声儿可能把人娇腻至地狱,但,“多大了,”还能问?他不再给她能思考的余地了…… 可是,把人都逼疯到那个地步了,包括她,也包括他自己,什么都做了,最后一步,他愣是没做! 羊都握拳死命捶闯,哭得声音嘶哑,身体搅曲得——你晓得他干了件什么事儿!他端来一大盆冷水整盆“浇熄”到她身上! 羊那一刻真能再次死去! 羊小声呜咽,她还是特别的,这样的对冲,极滚烫至极寒凛,壮汉也会晕厥过去,她没有!她蜷缩一团,湿发粘在脸唇边,眯眼依旧看着那方的他……这样的她也是极致要命的,没人过得了她眼眸里的这一关,如何做到至此:里头既有恨怒,又有娇怜迷恋……之所以能这样,肯定是他也不会好过,他往他自己身上浇下的水更寒更冽,他合眼靠坐在那边墙边,眉心轻蹙,但就似一心在,求生,是的,求生……难道,真做到最后一步,就要了他的命?羊哀怨地想。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她到底是异类,竟然那么还睡着了,还睡得很香甜,虽说似至死没得到满足,但,毕竟也尝甜头了,睡得很好,没发烧,没生病。 再醒来,身旁有几重侍者伺候,洗了痛快澡,穿上干净衣,喝了暖暖的粥。那个当时领她去书房的张九听来说,“姑娘,你昨儿也太不小心,怎么掉进水池子里去了,得亏救起来及时……”羊边喝粥边小小噘嘴,晓得这是他对外的说辞,就是心里嘀咕,他这一府的人晓不晓得他的底细呢,这个他的近身老仆晓得不?羊估摸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这个“妖怪”和自己这个“妖怪”是两极的区别:他独来独往还能霸世至此;而她呢,被多少人呵护着,还是操蛋没用得状况连连…… 嫣之美也来她床前哭兮兮,描述了昨晚“她被从水里救起”的惊险,吓坏了他,“您要有个闪失,我怎么跟小梅助交代呀!” 羊问“昨儿你唱戏了?” 嫣之美点点头,“唱了啊,”又立即解释,“张总管说府里的几个大医在身旁照看您,说您没大碍,我才……”羊嘟嘴,她哪里是介意嫣之美“不管她”还去唱戏,她腹诽的是,他这个“妖怪”道行功力是比自己强多了,她睡得呼呼神,他竟然还能施回伪装重回“佟先生”,去前厅宴客…… 直到她离开王府,都没再见他一眼,包括他以“佟先生”的身份过来“慰问慰问”都没有。 …… 她到底还是特别的, 要真是凡夫俗子,真见到他真颜,是可能想疯想入魔的,总恍惚间见到这绝世美颜,不信,梦里吗,每日就在求证中疯狂想再见一面,再嗑,嗑丢了命都不惜! 她着实是当时迷恋,也容易看着移不开眼,但一旦不见了,也就“过眼云烟”了,跟她从前喜爱的任何一样东西没什么两样,放下后也能忘,也能丢脑后——所以归根结底,她还是极致自私,能牵着她心走的,只有她自己,这世上,再没有能叫她真正沉得进去的所在…… 这几天她比较挂心的还是荀小匀,因为自那天她从王府回来,就不见小匀。 戏班儿的人说小匀老家出了点事,他回去处理了,那日羊才没放心上;可这么几天了,给他去电话,也频频转入语音,说他忙,稍后再回话。羊想关心帮忙,都没个头绪可咋办…… 相府, 梁相亲自下厨,正在做一道“干丝”。 这是一种特制的豆腐干,较大而方,用薄刃快刀片成薄片,再切为细丝,就是干丝了。讲究一块豆腐干要片十六片,切丝细如马尾,一根不断。 梁相身材保持恁得好,衬衣扎在西裤里,腰窄雅致;手形也好看,握刀见手背经脉络净而有力,这是一双掌握乾坤之手,如今片丝也是井井有条, “我老家淮州就有吃早茶的习惯,人说淮州人‘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披’,你晓得什么意思,”问趴一边看他切片的小肥羊, 小肥羊一嘟嘴,“皮包水就是喝茶,水包披就是洗澡呗,” 梁相听了欢喜,这只手刮了下她鼻头,“就你聪明。对头,咱们那儿早上喝茶可是极惬意的,要碗干丝,来点上好的龙井,既消磨时间,也调动胃口。” 干丝切好,在开水锅中烫烫,而后蓖去水,还得在碗里堆成宝塔状;羊拿起她调好的佐料,有麻油、酱油、醋,浇淋在上头,立马香漫四溢。 正准备动筷子, 管家先以来报舅爷韦琪方来访, 西铭叫羊先吃,自己要出去处理公事了, 羊拉着他手腕,捻一小筷子干丝喂他嘴边,梁相抱着她边嚼边点头“还是我羊儿调的料好,”羊这才满意放他走, 哪知过不了一会儿,羊还端着这碗干丝边吃着往花园走去,路过楼下小会客厅,就不防备捡着个耳朵听见里头人说,“……哎,来时堵了车,说水榭楼那边今早死了个戏子,叫荀小匀……” 羊抱着的干丝碗摔地上! 3.131 荀小匀死得很惨,烧成一把灰,只有一只断指证明这个人曾经到这个世上来过。 最后断案给出的结论是抢劫杀人,据说荀小匀从老家返回,回到水榭楼也就是他如今的戏园子,当夜遇着这桩祸事,歹徒入室抢劫,残忍杀害了反抗的荀小匀,并毁尸灭迹——一切证词、证据链都是清晰的…… 羊肯定哭死,一代名伶就这个下场,且死状悲惨,她怜啊…… 她的队伍们却反应各不一, 梅粒陪着她“悲愤”,但最后还是以安慰为主:“还有嫣之美不是,再说名角层出不穷,咱们多挖掘挖掘。” 柯秒根本不屑,“死个戏子罢了,他这辈子够咯。”考虑到秒秒因佟话的缘故,本就厌恶荀小匀,这个态度也正常。 多多这回倒属最“正确”的,“放心,一定将凶手缉拿归案,还他一个瞑目。” 不管怎么说,羊还是消沉数日。 如今荀小匀也死了,他的戏班子肯定也散了,羊也不想再留在那块儿徒留伤心,回相府了。 是她自己要回相府住,梅粒和秒秒也无话可说;这会儿都是“心照不宣”,她跟梅粒住几天,跟秒秒住几天,两房都“错开得极精准”,羊还一直以为是自己“瞒得好”、时间管理得优秀!咳。 却,常住相府了,该多多更多照面的机会了吧,然而……你想想连羊自己都觉察出来多多对她的疏远——多多是真的在远离她…… 多多基本不回相府这边了, 就算“万不得已”因公必须回来,那也完全“公事公办”,只出入父亲办公室, 好,总有遭遇羊的时候吧,那就真正把羊当成“父亲的宝贝”,保持距离,只有“尊敬”的礼节——是的,这不分人前人后!羊想靠近他呀,多多的疏离感却着实叫羊再也拉不下脸面,仿若哪怕娇啫的喊声“多多”,都是她自作多情……好,羊已经逐渐从“痛惜荀小匀的死”中走出来,现在心里渐渐成癌:头一个,多多开始不要她了! 羊是自私的,她就最好脸面。从前,她在乎得起谁?那时候,如果多多这般,她丝毫放不得心上,只怕还会松口气——如今,可不同了:多多,梅粒,秒秒,包括老梅、西铭,都是她认证了的她的人!也是笃定了跑不了,会一直永永远远把她捧手心里疼的“自己人”!怎么,还会变心呢……羊这会儿还是懵的,她还是有点不信多多会舍得离开她…… …… 秋风一起,就有愉快的“沙沙”声在耳边响起,闭上眼睛,则是一片灿烂的金黄——不是风卷落叶,也不是层林尽染,那是蟹在爬……是呀,又到吃蟹的时节了。 “这食蟹之趣儿呀,还在于那一整套仪式是不,不可直奔主题,而宜渐入佳境,先将蟹爪、蟹螯等周边部分逐一吃掉,及至蟹盖被揭开的那一瞬间,感觉就像那一座宝藏的山洞大门,在阿里巴巴的面前吱吱呀呀地打开……”梅粒边开车边聊, 羊带着笑舒服靠在副驾椅背上,“所以一会儿不用你给我剥,我自己来。” “遵命。” 梅小王爷找着的吃蟹的地儿能次?简直不要太有秋的意境,特别是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 它要比别处的其它树大出许多,足有合抱之粗,如一位“伟丈夫”,向空中伸展;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繁茂的叶子如长发,披肩掩面,甚至遮住了整个身躯。羊就猜想呀,当初它的身边定然有许多的树苗和它并肩成长,后来,或许因为环境规划需要,被砍伐了;或许就是它本身的素质好,顽强地坚持下来。它从从容容地走过岁月的风雨,高大起来了。闲来临窗读树也一定极舒心…… 这里其实是私厨,主人的外祖据说还是知名的教育家。主人说,每每想念外祖就会望向这棵梧桐,哪怕夜如墨染,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轮廓,承受着一份天边的苍凉;但,阵风过处,是叶叶枝枝互相簇拥颤起的呼号,时而像罗斯国民谣,时而像若有若无的诗歌,不知怎的,外祖的影像就会蓦然浮上眼帘,似与这株沉默的梧桐有种无法言喻的契合——不求巨臂擎天的闻达,但也有荫庇一方的坦荡。 主人说得有意境,羊也凭栏沉思,这时她充分展现了少女的静美与窗外这份秋思的壮美结合,主人多次与梅粒低语:这孩子好有灵气儿! 说多多也会来时,羊是转头看过来一眼的。 大闸蟹上桌了, 张岱云:“河蟹至十月与稻粱俱肥,壳如盘大,中坟起,而紫螯巨如拳,小脚肉出,油油如。掀其壳,膏腻堆积,如玉脂珀屑,团结不散,甘腴虽八珍不及。” 着实如此,看着这大盘上各个绳捆如她两拳合拢大小的蟹,羊由心欢喜。 主人是懂蟹老饕,又讲了不少蟹的困境,他说“长江蟹这一优秀的蟹种,前十几年因遭受杂种蟹的严重种源污染,几乎已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咳,大举兴修水利,大闸蟹通往长江入海口水域产卵的路径受阻,他们回游生态规律遭到破坏,加上农药的滥用,野生大闸蟹数量骤减,同时体积萎缩(人为的生态危机下,生物的变异似乎具有某种奇怪的规律,即一切好的东西变小,坏的东西则变大)……” 梅粒也说“着实如此,那时候蟹迷们也是望洋兴叹呐,遂‘赛螃蟹’之外,自行研制出些什么‘假螃蟹’聊以解馋:250克土豆,一小段胡萝卜,煮熟,去皮,揿成泥,与姜末、糖醋以100克精制油翻炒即成。美食家林苛步的评价是‘外形酷似,蟹味十足,而且只花一块钱’,寒酸透顶哟。” 正说着,韩治上来说,“易惺打电话过来说,多多不过来了,他们在……” 好吧,谁也没料到啊, 一直平和、貌似专心剥蟹享受的羊,突然丢下手里的一切,“让他过来!!”声音尖利,把她刚儿静立窗边与外头梧桐秋景壮美融合的美境,击打得碎碎…… 3.132 “让他过来就是,发这大脾气干嘛,”梅粒边用湿巾给她擦手,边微笑说,这只鬼内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韩治又去打电话,这边梅粒搂着她腰还在小声哄。 再进来,韩治也为难模样,小声,“过不来了,多多去了元洲……”眼见羊捉着梅粒手腕的手一掐,眼泪掉下来,其实一直就眼睛湿红湿红,就跟郁结于此,这下好,再一听不得愿,掉下来的才快! 梅粒也不吭声,手一抬,韩治赶紧把电话交给他,再拨, “你叫多多接电话……废话什么,叫他接电话!” 结果,梅粒也多不信地挪开些手机看——挂了?! 见状,羊起身就要走,都开始抽泣了。梅粒一把捉着她手腕,也起身抱起她往窗边走,一直抚着她背小声说话, 梅粒说“不生气,今儿我肯定叫他过来,” 羊头扭一边望着窗外梧桐,又哭着摇头, 梅粒掌着她脸抹那不断流下的泪,心里一开始的“幸灾乐祸”早变成恼怒,你多多再怎么作,别这么惹她生气呀! “羊啊,你晓得多多职儿担得大,有时候是忙些……”梅粒才是真心过不得她伤心,纵到极点,看看,关键时刻还是狠不下心对多多落井下石,劝起来, 羊直摇头,泪眼看向梅粒,挨上了他脸庞,“小粒,今后有那么一天你烦我了,要走了,就直接跟我说声儿,别这么……”越说越伤心,哭厉害了。小粒掌着她后脑已经堵住了她的唇,“胡说什么呢!经历了这么多你还这么说,是嫌我命不长,非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小粒也是怒了,双手捧着羊的脸庞,又生气又伤心,“羊啊,你不能因为别人如何,就累及…你看看我,羊,你好好看看我,我梅粒从始至终对你!…至死不渝!”小粒也是慌了,他是不知道多多又在玩什么花样儿,但,对羊的感情这方面,他是要最真最纯的那个,绝不允许掺杂任何“手段呀波折呀”;他就是要羊一直随心所欲,开心,康健,绝不给她添堵,当然,也不会任任何人给她添堵,包括多多! 这番话是抚慰了羊心的,接下来她也愿意跟小粒讲述了最近多多的异常。梅粒肯定还是主要安抚她,但心里清楚,多多肯定有事! 不过这次梅粒倒真拿不准他了, 要说多多厌了倦了,变心了——如果多多真想清楚,不愿意这么只做“羊生命里的一部分”,那就不存在“变不变心”,因为,从始至终,心就根本“没有”;不似自己,梅粒是非常明确,无论羊如何,他有一颗“火烫的心”,而且早已认准只熔于她一身,为她不顾一切——厌了倦了,倒是有可能,多多本来“无心”,更不谈“稳定”。现在回过来看,当初他缠上羊,也有他多方面的“策略目的”;之后羊的“死而复生”更显稀罕,占有她,也有与圆艏、梅家抗衡的意义。 最重要的,多多个性里就没有“妥协”二字,如今,羊在柯秒、梁家、梅家间取得了一个“相对平衡”,从另一个方面而言,也是这几家愿意“妥协”的结果。很有可能,见这个“稳定的三角”短时期内暂时也没“破局”的可能,多多的傲气导致他的耐性也到了终点,不愿再“妥协”了,干脆放弃…… 但,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梅粒又不敢完全肯定。毕竟多多小半辈子没流过泪,羊“走了”的那天,以及羊“复生”的那天,多多那淌下来的泪,那种眼神,那手指尖的震颤,那样真,那样真,是绝绝对对“愿意用命去换她一切顺遂”的刻骨铭心! 这也能“装”,那多多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真不真,假不假的,梅粒还是愿意前往亲眼亲耳去会会他再说。 …… 话说,多多确实在元洲,而且,秒秒也在元洲。 元洲,可说拥有西南域最美景致所在。最出名的当属壮美仙雨湖! 仙雨湖的名气大,归拢来说,在于它是极复杂的文化人格的集合体: 一切教义都要到这里来参加展览。再避世的,也不能忘情于这里的热闹;再苦寂的,也要分享这里的一角秀色。佛教胜迹最多,不必一一列述了,即便是超逸到家了的道家,也占据了一座葛岭,这是湖畔最先迎接黎明的地方,一早就呼唤着繁密的脚印。作为儒将楷模的林迦飞,也跨身于湖滨安息,世代张扬着治国平天下的教义。宁静淡泊的国学大师也会与荒诞奇瑰的神话传说相邻而居,各自变成一种可供观瞻的景致…… 秒秒背手走在湖边,心情放松,想着啊这仙雨湖成名过早,遗迹过密,名位过重,山水亭舍与历史的牵连过多,结果,成了一个象征性物象非常稠厚的所在;游览可以,贴近去却未免吃力…… “柯助,这边景致一绝,有没有想这边找补一个小别院……”陪同他游览的是元洲州抚二秘张旭宽。这次“航天不对见制四十周年”庆典在元洲举行,来的大人物,除了梁家的梁多,就属这位宫里“直达而来”的柯助最重要了。所以元洲这边招待得十分谨慎,“专人专班”点对点接待,也就是说接待多多的是一套班子;接待柯秒的又是另一套班子。 他这个提议,秒秒倒真没觉得多余,仙雨湖周边土地今时今日寸土寸金,早被当地严管了,更甭论建什么别院。秒秒也晓得张旭宽的意思,他说的只怕是距仙雨湖有段距离的坎诗州那边,正好元洲近段也在重点开发那边,张旭宽才敢如此“大胆推荐”。 秒秒肯定看不上坎诗州那块,要找定也是仙雨湖最有价值的地儿!譬如说,他刚儿走来,就觉得“钱王焰”那里不错,枫叶重重,童话城池一般……羊一定也喜欢。 当然,这就不必当面“询问”张旭宽了,何必引他多想。 秒秒没接他这个话儿,张旭宽也就认为他无意,遂转了其它话题。 走着走着, 却忽见一辆辆工程开采车往里开,少几辆还无所谓,湖边周遭总有维修的地方。关键是,这工程车辆太多了,且,全为均用;再,秒秒注意到了,开往的方向可是“钱王焰”呀! 3.133 秒秒也不吭声,背着手又往钱王焰走。张旭宽忙喊“柯助!”秒秒笑笑稍扬下巴,“走,去看看,修啥呢。” 其实张旭宽也不晓得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些工程车,“不明状况”的情况下,如果叫柯秒逮着些什么也不好,遂落后了几步赶紧打电话想问明情况…… 秒秒走去前头,他的私助乔云一旁低说,“这规模,怕是钱王焰能落脚的地儿都得翻开咯。” “莫非地下有宝贝,”秒秒哼笑,再指示“你去摸摸底。”“是。”乔云本就出身西南这边的老乔寨,当地的事儿有门路。 结果,打听来的一说,秒秒可不高兴了。——这块地谁霸占了?可说死死的对头,梁多。 说个实话,知道这次来元洲参加庆典也有多多同行,秒秒本想推了不来。 真的是为了羊,秒秒是忍下了多少口气:一个是荀小匀,碎尸万段都不心疼的一个戏子,现在是已经死了,便宜他了;再一个就是梁多。 秒秒的姐姐已经死了,他姐可还留在佟话身边好好儿的! 且不提,羊“临死”前他受得那番折磨……这些可都是他跟多多解不开的仇怨! 来是来了,秒秒还在忍,大不了不碰面不对眼儿,羊现在安顺就好——但是,这一听是多多霸占了钱王焰,秒秒真是一口气再也咽不下去!怎么就事事都要与他抢!!他才动了心思说在钱王焰这边给羊搞间别院,好家伙,多多已经破土动工了!可想,秒秒那心头冲起来的毒怒啊…… 可,真叫秒秒也没想到,还没等他发力反制,好戏来了! …… 梅粒真是见不得羊受一点委屈,伤一点心,已经随后追来元洲,一定想当日把多多带她面前! 巧了,才出机场坐小车行路上的梅粒正好也是遇见这浩荡的工程车——多多就在元洲,这阵仗,也只能他拥有了,梅粒肯定追寻而来,这是搞啥咧! 梅粒得来的信息肯定比秒秒这边来的更全更准!这一得悉,梅粒简直跳起来!什么,多多在钱王焰这边建婚宅!!——狗屁婚宅!他要和谁结婚!! …… 元洲刺州王光年在这次庆典早两周就开始精心筹备接待工作了,最主要还是多多驾临,说实话,柯秒在其次,毕竟面上,秒秒哪有多多的地位独绝! 午后,本来王光年就准备了在仙雨湖边的“仰光庭”招待两位大员吃“烧鹅”。 说起这“鹅”可是元洲一绝, 以整体观之,鹅一开始就输给了鸭子,用时髦的话来说,这叫做“并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鹅在天朝饮食中所处的劣势,是历史造成的,由于某种偶然性的缘故,咱在两千年之前成为地球上首个成功驯化了野鸭的民族。 尽管鹅在周代已被正式列为六牲,不过,那种鹅其实是野鹅,即是“雁”,李巡注《尔雅》:“野曰雁,家曰鹅。”至于洲域人对野鹅的驯化,一时查不到具体的年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那个年份,国人很有可能已经把鸭子和鹅都吃了个腻。 食鹅最佳就在元洲,这边一小撮的“肉食者”元以前就有了与现代“烧鹅”相似的技术,先叫“炮烙”,然后是“炙”。唐代《朝野佥载》里就记载过肉食人家对鹅的一种残忍烧烤:“大铁笼,置鹅于其内,当中取起炭火,铜盆贮五味汁,鹅绕火走,渴即饮汁,火炙痛则回,表里皆熟,毛尽落,肉赤烘烘乃死。” “好吧,现在元洲人吃鹅肯定没这野蛮了……”王光年就是这么边介绍边谄媚领着多多往庭院里走,瞧见前方先一步被张旭宽请来的柯秒,“哎呀,柯助已经先到一步了,”又快步往前走几步,举双手去握秒秒的手。 秒秒抬右手与他握住,弯唇微笑不失礼节,“王刺州好,谢款待。” “哪里哪里,就怕招待不周,”又赶紧回头,抬起左手要迎多多,“这是多多相内,”难道还以为他两不认得吗,这么介绍一下也是礼节,想着多少二位也会握手寒暄一下吧,哪知——真叫王光年尴尬,二位爷只是互看一眼,神色俱无变化,多么自然又错过眼神——那就是“装一下”都没必要,不想交集就是不想交集! 好,王光年也是秒懂,心里直庆幸,好险好险,得亏他事先准备了两套班子招待二位,要都“一应同行”,怕是要犯大忌,事后吃不了兜着走,明显这二位就不对盘! 哎,今儿也着实得“提心吊胆死”这位元洲刺州,再精心招呼这些京苑大员又如何,该来的“腥风血雨”它霸道而来,照来不误! 就在王光年脑筋活泛,点子立起,想好招儿再分两桌儿招待这二位阎罗王时, 他的另一个行助朱集跑进来,小声焦急报“小梅爷闯进来了……” “啊?!!”这还要王光年的命些,看看别人都叫“小梅助”,到他这里叫“小梅爷”,为啥呀,他王光年的老子从前就是梅帅的部下!老家臣了,这来的,才是他“最正经”主子! 只见王光年赶紧地迎出去,“早不报!”朱集只委屈跟着“京里也没人通知啊……” 梅粒进来了, “小粒,”眼见王光年神色都谨慎正经许多,多多还能“虚谄媚”,柯秒还能“假应酬”,梅粒跟前绝不能糊弄! 哪知小粒进来,只朝他稍压压手,看见那头多多了,径直向他走去! 沉着脸的小粒开口就问,“你想跟谁结婚,” 稍远站着的秒秒也看过来了——小粒进来,不是没看见这犊子也站那儿,但,顾得上他么! 只见多多很平静地站那儿, 梅粒是盯着他,感觉呼出的气都带有压迫感, 多多似轻沉了口气, 而后,微笑,与他平常的从容丝毫不差, “放心,我娶的不是她。我和她结束了。” 3.134 梅粒望了他好半天,笑一声“不放心,多多你鬼点子太多了,结束?”梅粒一歪头看他,深深一眼,“你舍得?” 多多一点头,拿起手边的烟点上,垂眸“有什么舍不得,女人,处久了都那样……” 梅粒一把捉住他点烟的手腕,挨近他“她不是谁谁谁,她是羊!你真想好了?” 多多抬眼看向他,“她是你的宝贝,已经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了。”又掩上眸,微眯眼点着烟, 梅粒还捉着他的腕子,点头,又点头,“好,很好。你要真这么想通了,未尝不是件好事。但是你今儿必须跟我回去,她还等着你一块吃蟹,你得叫她见着你。” 多多似不耐,一抬手要脱开他的钳制,“有这个必要么,她能作也不是一天两天……”“可我就喜欢她这么作下去!”梅粒不松手,眼神依旧死死锁着他,似着力想看清他每个细节,“多多,你也是一路走过来的,羊得了今天这条命不容易,她还能这么活生生地在我跟前作,我已经很感恩了。”牢牢盯着他,“再说,你要跟她断,就断个明白,回去当面跟她说清楚,免得她心还吊在你这处。你我都清楚,”梅粒声音越来越小,却真的,越来越残酷,“羊心里原本就留不住人,非得人拼命往她心里钻的,你要真放弃了,行,跟她说清楚,叫她也能把原本属于你的那块儿让出来,我位置更大点儿。” 看来——他是真的放弃了。梅粒这样“狠”的话,这样用力地掐着他的腕子——多多手上夹着烟,烟灰掉的老长,他始终垂着眸子,冷漠而镇定,丝毫不为所动,只说“好,当面说清楚也好。”——梅粒慢慢松了手,眼中尽管还有犹疑,但,基本肯定,多多真的厌了…… 整个回程的路上, 坐车, 乘机, 梅粒和他都没有再多言语。 实际,梅粒心绪也一直不平静,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他又看了看身旁的多多,他一直平静地望着车窗外,还是那个沉稳、仿若一切尽在掌握的多多——梅粒转过头来也看向自己这边车窗外,眉心轻蹙,就有一种怎么也抹不开的伤心一般。是呀,这样一来,梅粒反倒觉得自己跟多多真得越来越“离心”,多多太无情,太无心,她是羊啊,怎么舍得下!多多竟然真的说变就变了…… 梅粒神色一凛,无论如何,我是死也不会离开羊的!梅粒不自觉地两手合拢拇指摩挲手背,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脆弱,别说像多多“说变就变”,就是单想想“他要再与羊分离”,梅粒心都绞疼,人要疯!——他慢慢呼吸,顺顺心绪,理性的大脑又活动起来, 转过头来又看向多多,“既然断了,我觉着,就断更彻底好,”顿了下,“羊还是搬出相府好。” 多多没回头,只是轻声说,“我没意见,只要她离得开我父亲。”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觉着,依她的个性,再在相府也待不住;而且,这也不影响她和梁相的关系,他们想见面,自然有机会。” 说完这,两人再次久久无言,直到夜已降落,回到早上食蟹的私宅。 高高的梧桐枝叶还在夜里沉风中沙沙作响, 私宅里灯火通明,工作人员依旧各司其职, 两人一前一后拾阶而上,梅粒在前,多多稍后, 走了几步, 梅粒突然停下,站在略高一层,回头,“我看,你还是稍后一步吧,我怕她这会儿见着你心里难受,一早你没立即来她就闹了的。再说,我还是先进去跟她说说吧。对了,你结婚这事儿,是我告诉她,还是你亲口跟她说。” 梅粒就站在这么高一阶,说这些的时候,也没弯腰低头,真有些“居高临下”——真的,有一瞬,梅粒看阶下的多多眼中,似有湿红……再一看,又全无,是错觉还是屋外的灯光那么一瞬的映衬…… “你去吧,随便,你说我说都行。”是且不在乎。 梅粒一点头,先上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 梅粒慢慢下来,他的外套已脱去,站在楼道里,“多多”喊他, 多多灭了烟,走过来, “怎么不进来坐,外头多凉。” “没事,抽几根烟,”多多微笑, 梅粒轻一点头,顿了下,才说“她,不想再见你了。我一会儿就去相府把她要紧的东西搬走,嗯,梁相那头,最好你还是去说说。” “好,”多多低头,扔了手里的烟,踩灭,没抬头就回头,一抬右手“那我先走了。” 梅粒一手揣裤子荷包里, 望着多多一步步顺楼梯而下, 忽然又喊了一声,“多多,她哭得很伤心。” 多多没有停步,还是只一抬右手往下一压。走了。 最后这句,梅粒本不打算说;但,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是最后的“试探”,还是——挽留?哎,无论如何,多多是真的放下羊了,走了…… 当晚, 相府彻夜未眠! 梁相也算打击太大, 他也是直到此时才晓得羊和儿子有这深的纠葛,关键是,这些都还没消化完,据说羊和多多彻底决裂了,不得了的是,为此,连累得羊连相府也住不下去!! 老几辈子在相府伺候的人,从来没见过梁相发过这么大的怒,把多多鞭打得!——只听得梁相怒喊“你还结婚!你结什么婚!!你把羊儿怎么了,你叫她连咱们家都待不下去了!……” 西铭踢儿子,叫他去找羊儿认错,把她接回来。多多浑身是血,就是踢翻了再爬起来跪好,垂首伏低,可就是不动,不去接…… 羊走了, 她近身的东西被搬走得彻底,仿佛,这里是个伤心地,再也不想回来了……梁相最后沉沉一口又愤懑又伤心的气,“好,我们走,都走!” 梁相也气得搬去养心观了。 一夜间,相府空了, 徒留跪在那里一身血、轻轻咳的多多一人, 从此,多多“众叛亲离”,真正“孤家寡人”一个了…… 3.135 再过几天是羊的生日了,她到底几岁了呢,按“前生”算二十五,“今生”十八。还是有些许欣喜的,毕竟“再次成年”,许多事可以做了。 不过因为多多,羊结郁好些时了。也好理解,你要么至始至终“对她不好”,关键之后又对她“真正那样死心塌地”,她这么自私自利一个人,你突然变心,她肯定受不了。 羊的发终于长到之前的长度了,真的不需要任何处理,自然一头乌黑蓬勃的发,末端卷曲,看着就烂漫多情。 秒秒一腿盘起,坐在她身后给她梳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的心不在你这儿了还耿耿于怀个什么呢,”秒秒意态慵懒地说。瞧,他用的“耿耿于怀”并非“留恋”,因为秒秒十分清楚,她心上留不住个人,顶多这会儿就是嫉恨,愣有人从她这儿把多多抢走!…… 一说她就哭, 秒秒也不给她抹泪,就是挨着她的脸望着镜子里的她,还讥诮说“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叫咱们这些人给你想办法,把他拽回来是不是,” “不是!”她哭更厉害了,明显就是戳中她心,更骄躁了! 秒秒一手握着已经给她梳起来的马尾,亲她一下“就不给你想办法,气死你。”羊哭得合眼,真的气得颤,到底还是说了“他要结婚也好,我本来就这么想的,你们都得给自个儿留个后儿吧……”她又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就是,我就是不想你们这么突然来一下,要走前儿跟我说说不行么,我又不是非缠着你们不放……” 秒秒多巧手,熟练给她扎好马尾,再抱着她,才不慌不忙,“你别一巴掌打翻一船人啊,他是他,他们是他们,我可是我!我婚已经离了,也从没想过有个什么后儿,嗯对了,你就是我的后儿,看你一下变这小,指不定以后还会再变小……羊啊,你能在这个世上永生,我呢,我可是凡人,我要什么后儿,但求我死后,你别不管我,处理好我的后事,唔……”羊一下回头一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唇,这才哭得伤心,“秒秒秒秒!你永远死不了,你别瞎说!……” “所以你快别把那个梁多跟我比,羊,我知道这个档口你心里谁也不信,要不这样,但凡你发现我变心了,你就”他拿起她的手放自己心口,“直接拿刀往这里刺,我死了活该,你也解恨。”羊的手抓住了他心口的衣裳,呜呜哭着还是点了头。秒秒不住亲吻她,经过这次,羊之后才算真正从“失去多多的郁结”中走出来…… 比起秒秒不“落井下石”就算有风度的了,对于多多的“变心”,梅粒心绪可一直复杂着。秒秒是可以不管多多的状态,也见不到;梅粒可清清楚楚。 多多那日被他老子鞭打得一周下不得床,可想梁相多愤怒! 这天,梅粒的车驶入枫林胡同。这是多多在市区最小的一个院落,出院后他一直在这边养伤。 说实话,梅粒得知他在枫林这里养伤,还有些疑惑:枫林胡同进来,最里头东西有两处梁家私宅,东边大一些的给了多多的姐姐梁善;小的属于多多。自和他姐闹崩,多多基本没踏入过枫林。 等进了来,门廊下梅粒竟然遇见正好出来往外走的梁善,更是吃了一惊! 多年未谋面,面上的礼节还是该有的, “姐,”梅粒微笑喊了声, 梁善也礼貌一点头,到底大家闺秀,而且,梁善着实漂亮,气质绝佳,“小粒来了,多多在里头。” “好的,您慢行。” 梁善再微一颔首,走了。 小粒进来,多多靠坐着正在看书,一旁矮几上放着兰花瓷保温盅,里面是热腾腾的药草汤,温润的香气袭人。 “怎么想着住这儿来,离你姐近?”梅粒一提裤腿儿在一旁高背中式椅边坐下,侍人端来了茶,他说“我不喝绿茶”,侍人说“是才采来的武夷岩茶。”梅粒遂一点头。 梅粒这会儿是没去过细看多多:他不喝绿茶也是跟着羊的口味,羊最近很少碰绿茶,爱上红茶;只见他说这些时,看书的多多眉眼是略掩了下的…… 梅粒再看向多多,多多的视线是又回到书上的,和汤气一样的温润,“嗯,你也知道,我姐精通滋补这些,她帮我调理调理也好。” 梅粒一扬眉,想想人家到底是亲姐弟,哪有真化不开的仇怨;再说,多多和梁善闹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佟话,如果多多对佟话的策略变了……反正目前佟话对他梅家还是十分礼遇,梅粒也就不在乎多多和佟话间的瓜葛如何了。 点点头,“是滴,身体是最重要滴,好好养息。对了,我还真好奇能叫你下定决心娶回家的,会是个什么样儿?什么时候能见见。” 这就是梅粒,他想怎样就怎样,才不考虑你需不需要缓冲,这时候说这些合不合适——终归,还是小粒自己心里不够舒畅,才说了,他不可能似秒秒对“多多的出局”全然的痛快,反倒十分地矛盾:一方面觉着多多这“忽然的变心”太令人唏嘘;另一方面,也是他与多多一小长起来的,太了解多多了,尽管多多的表现够“决绝”了,但小粒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不够真实,内心还有疑窦,多多的心思可很难猜的…… 当然,也有纯粹的好奇,真的,能从羊这里把人抢走的,那得啥样儿啊? 只见多多神色未变,手上的书翻了一页,十分沉静, “好,总要见见的。但,在见她之前,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多多这才视线从书中移开,望向小粒,眼眸里忽来一抹阴狠,“帮我把元洲的钱王焰地块抢回来!” 嘿嘿,莫怪多多如此恨怒了,是超级可恨不,那日梅粒将多多从元洲一带回京里说见羊,别忘了,当时秒秒可也在当场呀——秒秒可没走,而且绝对的“趁火打劫”,当夜就动手,把钱王焰霸占个完完整整! 3.136 “我就搞不懂,你怎么就选在钱王焰那旮沓,还非要建什么婚宅,”梅粒瞅着他,“还是有什么讲究?” 多多又看向书,再次变回淡定,“她老家元洲的,听说钱王焰古来就是祥地,我也是入乡随俗,想称她的心。” 好个“想称她的心”,你要普通圈个宅院拿来大婚用也正常,可现在是“狮子大开口”,你要的是整个“钱王焰地块”;如果钱王焰真如老人所说是祥地,你还真是“一丁点福气”都不叫它流走,要侵占个全全整整!——梅粒还一直瞅着他,心想,看来你对这个“她”还真用着心了,这要叫羊知道了,又得呕死,你对她都没这“大手笔”过…… “行,也甭提什么帮忙,你大婚,这也是我分内的事,叫你称心如意才是正事。”梅粒很爽快。 …… 今年的秋脾气不好,来得早了。 中秋那几天天气就凉了,京人盼了一年的秋好像没让享受转身就要走了,让人有几分惆怅。京里冬季漫长,差不多要五个月的时间,可供暖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供暖前后半个月里,在房间都缩手缩脚的,四肢伸展不痛快。夏季的暑热总有一段日子湿闷难耐,现在有了空调好很多,过去一到暑天只能苦夏去熬着,熬到人精疲,所以才有贴秋膘一说。 至于春秋两季,春不如秋,春天短暂,叶绿花红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没等你欣赏够了就变成了另一幅热闹景象。千万别去想念细雨濛濛,胡同里打着油伞的丁香姑娘,那是个骗了多少青年男女的文学意象。说说还可以,千万别当真了。上京只是秋天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有香页山的红叶,房林山的柿子,潭柘寺的银杏,长外城的斑斓,此时去哪里都能让你心旷神怡,都能让你忘记冬,忘记夏,忘记春,陷于秋天的满足。 可是今年的秋,躲躲闪闪,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折腾死人了。再有几天就立冬了,好在立冬那天就是羊的生日,让人还有几分欢喜。 当然,哪里的秋景都没宫里的劲道别致, 柯秒和梅粒约在的这个祁阳殿,外头就是宫里赏枫最好的去处。碧瓦飞甍,雕梁画栋,人行其间,外头是艳嫩的红,里头,就是一种穿越万千年的厚重与静美。 梅粒被宫人带进来,柯秒正在亲手炖甲鱼汤, “坐。这汤马上就好了,端一盅老爷子那边,剩下的再下枣儿。”秒秒笑说。 是梅粒主动打电话来邀约,没具体说什么事,见面聊;柯秒也欣然答应了。 他这一说,梅粒晓得他的意思,熬好的先送圆艏那边一半,剩下的下枣儿给羊儿。于是笑着也说,“你先去,枣儿来了,我看着。” 都是仙儿呀,别说仇怨,丁点芥蒂都没摆在脸上,反倒似不晓得几熟的老朋友彼此张罗。 “好,我去去就来。” 秒秒端着汤去圆艏那边了,梅粒一人坐炉火旁伺候着。 从前都说鳖价昂贵,因为除了美味,更在滋补。按照中医的说法,甲鱼“性咸平,补五脏、疗虚损,是大补之物。”化学分析则发现,甲鱼的成分无非是蛋白质、脂肪、糖、烟酸等稀松平常之物,这就是所谓“大补”的全部物质基础。 梅粒想着,不禁莞尔,若国人对“滋补”的信仰完全建筑在化学的基础上,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事实上,对甲鱼的崇拜可能来自于对龟的敬畏,后者以长寿(而且吃喝随便、坚持不运动)而一向被咱们的文化赋予某种灵性及神秘的色彩。 宫人端来了十分新鲜的枣儿,梅粒接过来,没慌着往里赶,而是掰掰,松松肉质再丢进去。给羊儿弄吃的,他,柯秒,包括多多,有共性,也都有自己的一绝。 羊呢,说来也没个长时间的忌口,但她喜欢吃什么也不是说会一直这样,譬如“生前”爱喝奶,吃高糖的东西;“重生后”淡了阵儿,近段又爱些重口了。 她自己对吃也有心得讲究,就说这“甲鱼”吧,她自己处理做的话,花样就很多:上海菜里的“冰糖甲鱼”、广式的“荷叶清蒸”,重味一点的,红烧或黄焖,山东潍坊的“黄焖甲鱼”,她都会操持。而且她要弄甲鱼,会亲自去菜市场选,好在市场里现在都提供即捕即杀的服务。要注意,最好吃的裙边千万不可弄碎,此外,务必要杀鱼人将王八盖子上面的那层污皮彻底刮净。她说,此举颇费事,贩鱼者往往偷懒。 想到这些,梅粒唇边的笑意不觉都温柔起来,羊其实是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人,会做菜,会针线,会养生,也会照顾人,真的,别看着好似他们这些个男人围着她转,羊不比别人老婆差呢,也能把他们的内务搞得清清楚楚温温暖暖。想想,她能力强吧,别人也就看顾一个老公,她呢,老的,少的,谁哪天要注意什么,谁哪天外出又要注意什么,也没见她拿个本子记着呀,她全在脑子里,当面或打电话嘱咐,她也不爱叨叨,就是“你别忘了……安全到了,给我来个短信啊……”就这么暖。 柯秒回来了,炖着的甲鱼汤里的枣子已经咕噜咕噜跟在里头翻滚, 坐下来,微笑“昨儿她自己炖了点银耳,没喝着就睡着了,今早迷迷糊糊又说要炖甲鱼枣汤。” “最近她是喜好炖煮,有时候听着这样的翻滚声儿都开心。” 聊起羊竟也没丝毫尴尬啥,就是两个平凡的男人谈家常一般。 “今儿来,主要想跟你商量个事儿,”自然而然也就聊到今天的“主要目的”了,梅粒放下盖子,这才正眼看向秒秒, 秒秒一抬眉,没吭声,听就是, “你那天在场,也该听到了,多多要结婚了,他打算在钱王焰那里建宅也是因为他那位是元洲人……”讲了因果,“我这会儿来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愣要你放了那块地,只是,”梅粒咬唇,瞧着一个点,颇像个顽童,“我真的很好奇是个怎样的人能把多多收服至此,动了婚念不说,还如此大张旗鼓要顺她的心合她的意建如此婚宅……你呢,不如看看?” 这就是梅粒的绝顶聪明了,何必跟他“硬抢”呢,多多突然变心就不信他柯秒会“完全放心”,这么一说,果然秒秒因为“想切实见见这位新人”从而安心“多多确实对羊放弃了”而松了“夺钱王焰”的手段。 是呀,到底是怎么样个人儿,能叫多多“变心”若此呀…… 3.137 京郊有一座并不起眼的庙宇,名石牛庙。 看着不出众,但当地人很把它当回事呢,据说很仙灵。说是建于宋代,千百年来一直佛道相承,香火旺盛,虽历经兵灾匪祸,但佛音禅语不绝于世,庇佑一方百姓的平安。 驶来两辆车。 多多梅粒前一辆车下来,秒秒单独从后一辆车驾驶位下来——这要羊知道了,又得翘气:直到目前,她都没这个板眼把她的队伍凑这完整聚一块儿。嘿,这位多多的“新娘”做到了。 梅粒和柯秒初闻他这位新宠住在石牛庙,也是稀奇,开始还以为是多多的安排,多多却淡然说,“她很清淡,家里人都信观音,一小就喜欢住这儿。”看来也是个稀罕人儿,也是,要不怎么吸引得了多多…… 这石牛庙的地理位置还挺特殊,它建在山脊上,位于石牛山山顶。车还开不上去,得步行一阵儿呢。 说起这石牛顶也挺有意思,它位置较为突出,在顶端东西两边各有一块巨石,形似牛角,因此得名。位于庙后方的冲顶顶部,有一坐独立的山峰,可以鸟瞰整个匡河及白莲河。站在山顶之上,俯瞰山下,村落遍布,群楼林立,梯田丘丘,吹烟袅袅;极目远眺白莲水库,波光浩渺,水乡风光,如诗似画,尽收眼底,实属块宝地。 石牛庙仅奉观音,它虽没有普陀山、灵泉寺这等“观音大道场”的恢弘气派,可也足表达当地信众对观世音菩萨的一心虔诚。多多是走在最前头,沉默寡语;梅粒与秒秒稍后,听那同他们一道上山前往石牛庙的老农一路嘚啵:“我们这边每年农历二月十九观音诞辰日、六月十九观音得道日、九月十九观音出家日,方圆十几里的信众都会聚缘佛庙,那个烛火辉煌、香烟燎绕;诵经礼佛,通宵达旦,其盛况叹为观止呐!每逢佛事,屡现瑞相,信众求拜,灵验频显。观音大士结缘四海,有句俗语叫‘人人阿弥陀,户户观世音’……”近八十的老人了,身体硬朗,说话中气十足,也是“瞧得见”的“菩萨保佑”了…… 拐到庙后头,多多叫他们稍后,他自己进去一个窄巷。 “这女的挺迷信咧,信观音,找着这么个地儿蜗居。”梅粒浅笑说, “我倒好奇的是,他上哪儿找着这么个女的。”秒秒一说,梅粒看向他……是呀,是挺怪异不是,多多又怎么跟这样个女人有的交集?…… “小粒,”还没待梅粒把秒秒这话的意思往深里想,多多站窄巷尽头台阶喊他们过去了。 他们走过来,多多低声,“她耳朵有点背,你们要跟她说话声音大点儿。”梅粒瞧他一眼,再一点头。 进来了,首先感受的就是入口这窄巷子很潮湿,凉气重,但依旧佛香味儿重。 多多掀开厚重的门帘,梅粒和秒秒一进来,眼眸真是刺亮!为何?全是金器!擦拭得锃光瓦亮的感觉,金灿灿发光! 屋子不大,依旧潮湿之感,所以隐隐闻着霉味儿,但浓重的还是佛烟香气! 一个女人穿着藏红佛袍坐在床边,披着长发。她望过来,只觉眼眸媚亮,十分艳美。但是望不见她全貌,因为一层佛裟自眸下蒙住,她呼吸稍显促,似有急症。白皙修长的双手交叠放前,坐姿端庄,也隐隐有威傲。 从眼神可以看出,她似仙儿,将你们这进来的“粗鄙凡人”上下瞧一圈,不屑吧,又有点娇腻的温柔, “听多多说了,你们都是他的好友,为我们在钱王焰的宅子出了力,在此多谢,”一颔首,仪态极高贵,“也欢迎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声音虽说有说不出的清甜软糯,但,细听,怎么似有股子唱腔在里头…… 梅粒倒一笑,“这位姐姐看着年岁不小了,” 其实光她只露一副眸子出来,哪儿看得出年纪,不过身形看着不似一般女孩儿娇小,坏梅粒故意这么说, 果然,女人有不高兴,明显看着梅粒的眼神就傲怒起来,“你看着机灵,嘴恁得这么蠢笨。” “好好,是我嘴拙,第一次见姐姐面怎么说这些。嗯,我瞧了瞧这屋子,佛香四溢,好是好,可总觉着差些什么……”梅粒那鬼机灵样儿,他意味深长望向一旁秒秒, 秒秒竟也接住了话,微笑,“嗯,佛泽之国,要有牡丹映衬才好。我最近才得了石壁乡三合村的‘神牡丹’……”哪知话还未落,那边女人几乎要跳起来,“给我!!” 嘿嘿,这个勾得妙啊! 要说这石壁乡三合村的“神牡丹”确有传奇: 话说在蜀州石壁乡三合村村东,原佛庙的遗址处,长着一簇五尺多高的白牡丹,当地群众称之为“神牡丹”。 据考证,这株白牡丹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单株野生牡丹。在古《石壁县志》中有这样记载:“三合佛庙中有白牡丹一株,花叶重复,瓣白如玉,中含金蕊,花开时香飘数里。”这村子八旬老人们回忆,从他们记事起,每当花开时,周围乡里的群众,成群结队前来赏花;在赏花人中,也有不少人是来求药还愿的。 一簇牡丹花,何以这样神?当然还是和附会的传说有关。相传,公元690年,武则天改唐立周,初定天下,踌躇满志。腊月初八,召集朝文武大臣,设万人宴以庆功业。宴会上,酒兴正浓之时,开窗赏雪观景;忽觉一股清香飘来,众人仔细察看,发现蜡梅花冲寒开放。当时有位大臣乘兴作诗一首:“上林初就如群臣,黄梅同心各自新,谁见小园春雪里,破春一萼更惊人。”众大臣连声称赞,并争先献媚讨好的说:“天助吾皇,万物皆贺。” 这时武则天已喝得半醉,对大臣们说:“百花齐放,群芳争艳,不更好么。”当时武则天的侄儿武承嗣,便上奏说:“想必是众花未见圣旨,若皇上下旨,百花也不敢抗旨。”武则天便命人笔砚侍候,乘酒意下诏书:“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晚风吹。”武则天诏令一出,百花仙子惊慌失措,聚集一堂商量对策。 有的说:“这寒冬腊月要我们开花,不合时令,怎办到?”有的说:“武后的圣旨怎能违背?不然,下场一定悲惨。”众花仙默然,她们都目睹过武则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行为,怎么办呢?第二天,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尽管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但众花仙还是不敢违命。一夜之间纷纷开放,唯独牡丹不愿向皇上献媚讨好,没有开放。 清晨,群臣兴致勃勃同武则天去游上林苑,但见百花怒放,不见牡丹花影,这下惹怒了武则天,下令火烧牡丹两千株,其余赶出上京,发配洛阳,并改名叫“洛阳花”。在牡丹被发配洛阳的途中,有株白牡丹显了仙形,变成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她深怕再遭天祸,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便中途逃脱,向北而行,一连几天几夜的赶路,来到了三合村。见三合村前有河,后靠山,山青水秀,风景迷人。牡丹仙女迷恋这里的美好景色,更爱怜三合村村民勤恳度日、清静生活的美好场面,遂在此住下将养了…… 如此神花,哪那么易得,甭说柯秒说得真假,只他这样一言,这位就跳起来“讨要”,足见有多酷爱牡丹!…… 只不过这时候多多“出声儿”了,多多似还有些烦躁,“好了,小粒你刚儿不说还想前头去烧烧香么,”就是赶客的意思, 梅粒也就坡下驴了,“哦是是,那就不多打搅了,今儿来最主要就是拜拜菩萨嘛,听说这边的菩萨特灵……”说着也不跟那边还“眼汪汪牡丹”的女人打招呼了,背着手笑着走出去了。 秒秒始终面含笑,走前儿还特意看了眼那女人,直到多多投来“类似烦戾”的目光,秒秒也出来了。 3.138 多多还留山上,梅粒和秒秒下山来。 两人在车前各点了支烟, “荀小匀?”梅粒还真不信这邪乎劲儿, 是的,刚儿梅粒不是故意提起“牡丹”么,就是首先进去望见这女的眉眼,几分熟悉,颇像从前扮上了“贵妃”的荀小匀!加之那刻意隐藏却因一小习练、刻嗓子里头的唱腔音,还有那身形……梅粒还是不可置信,遂才有了“牡丹试探”;看来秒秒当时也有同感,立即附和,果然试出这人对牡丹“不假思索地贪爱”! 秒秒吸口烟,轻轻点头,“看样子是,他不烧死了么,梁多这又是跟他玩什么呢……”秒秒几近确定那就是荀小匀,看他对牡丹那贪样儿——从前,秒秒在他身上就“牡丹”这一项的投入,城里几套房都能拿下了!荀小匀也是奇怪,怎么这么迷爱牡丹…… 这要真是荀小匀,秒秒自是愈当恨怒难平,一个戏子,反复作妖,还没办法拿下他不成! 梅粒脸阴沉着,他对“荀小匀”这人本身没啥在乎的,一个玩物罢了;他在意的是多多的态度……显然,这要是荀小匀,说明多多心里根本就没放下羊!就说多多一小就心思鬼,他又拿个“烧死的人”做什么文章呐! “依羊对荀小匀的熟悉,我们都能一眼瞧出来……”秒秒垂眸弹弹烟灰。 “所以坚决不能叫羊再见到他,”梅粒望着一个点,似发怔,轻喃,其实眸子里已露杀气。 秒秒手指弹着烟蒂,语气轻若鸿毛,“羊啊,是个谁背叛过她,除非明明白白叫她知道此举是为了她迫不得己之举,要不基本就判了死刑,她很难回头;这会儿,羊已经死心了,认准梁多变了心另寻他爱,我看,就不必纠正了。至于这个作妖的荀小匀,也好办,”秒秒超冷酷地丢掉烟蒂——这就是一条人命,“婚事一办完,这人也不必在这世上多攒一口气了,反正也是个早该死了的人。” 梅粒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动,冷冷听着,不过最后也轻一点头,“嗯。”这次,他和柯秒的想法难能,太一致了!…… …… “羊儿,再吃点,”梁相举着勺喂她嘴边。这碗是她的寿面,一早,西铭起了个早儿,亲手给她下的。 是的,今儿立冬,是羊的生日。 梁相住着这养心观半月有余了,对儿女的气只有雪上加霜! 怎么说, 哎,也好理解:本来姑娘梁善就丢了他的脸面,委身够他痛恨的佟话这么多年;本想着还有儿子多多贴心,哪知,现在也恁不听话——要羊没“重生”这一遭,梁相要晓得了多多和羊的私情,只怕还会动怒,羊在他这里是圣物,他不止一次对多多提起过,羊是要供着的!岂可染指!但,羊这“死一回”呀,梁相伤心欲绝,心软不止一点点,羊在西铭心中,早已由“圣物”变亲人,心爱得只要羊安康常乐,还管得了什么——却真没想到,儿子这么不珍惜羊儿!而且,更叫梁相气得抠心的,多多还和他那个“不争气的姐”又近一处,这不是“雪上加霜”是什么! 这样一比起来,还是羊儿最贴他的心呀, 尽管混账多多已经宣布立冬这天大婚,昨儿梁相亲自去接羊儿,羊儿还是“不怨不闹”地跟他回养心观了。一晚上,羊儿反倒懂事地安慰他,虽说小娇气包说着说着还是哭了的,只会惹得西铭更心疼她,哎…… 羊儿摇摇头,不吃了,“你前头还有公务,去吧,我这边把新衣裳扣子缝好,午后咱们好去听戏。”推他去做正事。 西铭起身挨了下她额头,“乖羊儿,好好儿的。今天是你生辰,外头那么多有趣儿的,你还愿意来陪我……”羊揪着他衣角噘嘴摇“你又说这,我就愿意来和你一起过生日嘛……”“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又亲了亲她眉心,去前厅工作了。 羊如今更手巧了,完全不靠他人辅佐,自个儿给自个儿做了身“生辰礼物”,正在手工缝小袄的盘扣,专注认真。 忽闻门口动静,羊抬头望去——那是立即呀,羊变得怨怒而伤心!她连自己手上亲手做的心爱小袄都不顾惜丢砸到地上,蒙头就倒在一旁褥子上抱着捶手顿脚的,闷闷地哭声传来“你滚!滚!!” 多多站在门口,整个人的状态呀——说不出的——是欲哭无泪呢,还是打断了牙还得使劲儿往肚子里吞呢…… 他走进来, 先捡起丢地上的小袄,拍拍,再拿到脸庞挨了挨——走到床边坐下,一手伸去去推她的脚踝,“你现在愈发能干了,这么漂亮的小袄子也做得出来了……”还没说完,羊猛地坐起身抢过小袄,拿起剪刀就绞“要你说!我不要了!不要了!”多多忙去护着,哪怕她那不长眼睛的剪刀都要绞着他手指头——最后,还是绞着了,将多多右手食指剪出好大个血口子,羊这才丢掉剪刀,两手紧拽着她的小袄、被多多紧紧抱进怀里仰着头大哭。多多呢,多么,多么……哎,眼抠红,埋进她颈项,有些一口气接不上来的,掌着她后脑,扭头凑她耳朵边儿,“生日快乐。”一手从筠裤荷包里拿出一只红绒袋,塞她掌心里,再与她十指相扣,“这是你一直吵着要的小锡杖,收好,里头有你的血,还有我的……”而后,深深吻上她的唇…… 羊都不晓得是自己的泪,还是多多的,滚烫滚烫, 多多好大的劲儿,好深的情,不管她哭多厉害就非要她,两人一裳都没介多少,可就连得紧, 羊闭着眼哭着往后仰,“你都结婚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多多说,“你不是总想我结婚么,只是我现在确实想结婚了,你又这么哭干什么,”说着,捧起她的脸庞,逼着她睁眼看自己,“羊啊,我结婚怎么能没有你看着,你说,你不看着,我结婚有什么意义啊!你说!” 这就是要逼疯她的节奏! 3.139 身后有动静,多多裹挟着她快步走去洗手间,刚刚轻轻合上门,那边门打开。 羊迷迷滟滟,多多还在不住亲她,咬她耳朵“不出声啊乖羊,我可是偷偷溜进来的,”多多可恢复到他们初次见面的那种又混账又甜腻。羊呢,这样了,可她还记着仇,“你要结婚了!”软嫩得像棉花一说这还是要哭。多多只得哄啊“称你的心如你的意,结不成了结不成了。”抱着她轻轻摇“先把外头的打发走,我还要带你去瞧热闹呢……”正嘀咕着,外头就有人轻轻唤了“羔姐儿,羔姐儿,” “嗯,有什么事,”羊娇娇气气开声儿。还是他叫她“好好儿地先把外头打发走”,但这么跟外头人说话,他一点不放过她,羊那个摸不着天踹不着地的,把他脸都抓破了! “梁相说这会儿的会还得些时辰,你要等不住了,可以先去戏园子。”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叫小粒来接我过去……”幸而这侍者胆子小,得了羊这回复就赶紧出去向梁相赴命去了,要熟悉她的,细听听,肯定得“着急关心”:羔姐儿这是吃坏肚子了? …… 一路,多多都抱着她,好像早准备好,先坐小车,到了山侧这边空旷地再上直升机。 羊也不傻,多多这“变来变去”肯定有缘由呀,她问,多多遂也没瞒她,在她耳朵边开始蛐蛐说起;只见羊听的,眼睁大,惊惧!还抱紧多多的脖子“可怎么办呀……”多多搂紧她“所以我才……”又讲了好多,羊始终吓坏了的模样,多多眉心的忧思也没减,他亲了又亲羊的额角,其实还有些没讲,就是他这会儿带她去的“目的”,羊要知道了万不得随他来,但是,不试试,多多前头做的,岂不“功亏一篑”?多多不由把羊抱得更紧,喃“不怕,我誓要保住你平安!”坚毅愈强。 …… 元洲,仙雨湖畔的钱王焰。不晓得的人真还以为这边圈起来要搞旅游开发。因为整个地块被打了重围不说,透过缝隙望进去,里面大片大片铺最好的草坪,只有正中位置在修建筑。也不算辉煌就是,似庙宇,陈设很简朴;怪异的是,到处又挂大红的“喜”字,显得说不出的诡谲。 工程赶得很急,倒是为此奔波的人几近上千显得浩大,终于,在立冬前夜施工围挡撤了,但,钱王焰周遭实行了非常严格的管制。 知内情的人才晓得这里在办件多令人震惊的大事!——多多大婚呐!几人想得到…… 是的,多多今儿结婚,邀请的全是贵胄,但有一点,来的全是男宾。女宾全谢绝。理由也很霸道:“我老婆自然要成为现场唯一的那颗掌上明珠!”比起梅粒娶了个菩萨,这“独绝”也不相上下吧。 由此元洲这天可谓“贵气熏天”!来太多大佬了。不过,年轻的来得多,老年派少见,因为据悉梁相极其反对这桩婚事,为避免和多多冲突升级,都搬出了相府——于是这些贵胄们也留有心眼:两边都不得罪!小的来捧多多场;老的留家里“听梁相的话”。 当然,来这么多大人物,还是没“冲天”的,毕竟宫里没人来。这点也好理解,不是多多不够势大,而是这里头算“公开的隐秘”了,梁家因梁善和佟话“有芥蒂”,搞不到一堆去。加之这桩婚事又得不到梁相祝福,圆艏那边肯定也不会出面了…… 来宾里,最引人瞩目的肯定当属梅粒, 一来如今武相梅家与梁家平起平坐,再,梅粒和多多这一小起来的情谊, 不过,好像看到梅粒几位嫡系了,倒是一直没见梅粒现身…… 梅粒呢?梅粒当然来了,今儿可有“真正的大事”要办! …… “这是什么!”多多塞她手里的一件东西,羊不要,手直往回缩,丢掉! 多多坚决要她握在手里! 这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小匕首,样子普通,贵在上头有一颗很稀罕的宝石! 伏羲女娲石, “黄金家族”之神秘圣物。 黄金家族广义上指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即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人的后代。 狭义上的黄金家族单指托雷一脉,成吉思汗的其他后代都不能算,因为其后的元帝和明朝时的鞑靼可汗均出自这一系。当皇太极击败林丹汗之后,满清贵族照单全收了林丹汗八大福晋,黄金家族最终融入了后金宗室。 伏羲女娲石相传为伏羲和女娲在造人之后,把他们的甚至其留下来之物,后被黄金家族作为圣物,供奉在了和硕特王府里。和硕特王府则一直对外秘而不宣,史料关于伏羲女娲石的记载也是只言片语,传至第四代和硕特王爷时不知所踪。 据和硕特王府的后裔描述,和硕特王爷曾以伏羲女娲石为模本,在北海长茄山建造了人根峰和母门洞两处奇观,仅供族人祭拜。 多多非叫她握着的这把匕首上镶嵌的,虽不见得是伏羲女娲石的整块,但至少有它的成分!这也是自羊“死后”多多“长久”往北海去的“最大收获”——虽没找到梦里“灵芝”的确切之物,但多多有些悟出:说不定,这“灵芝”根本就不是实物,而是各方面的信息!譬如找着这“伏羲女娲石部分”,再譬如,引导着他去“救出了”荀小匀并惊骇见到……好吧,这个稍后再表。 多多握着她的手,两人手一同握着这把匕首,多多十分严肃并几近“逼迫”地教她如何藏起匕首、又怎样快速亮出来直切对方要脉! 羊一开始肯定任性娇怨不愿学呀,要回家! 多多发了狠话,“今儿就是你生死存亡之时,你不用心博下这一场,今后再要死要活,我坚决不管!” 羊也害怕,只得用心跟着学了。 3.140 “这真是三合村那‘神牡丹’?”梅粒瞟一眼秒秒手里捧着的精美礼盒。 秒秒微笑“你说可能么,即使是,我会给他?” 也是,要是的话,肯定也给羊留着了。 寂静的偏廊后,他两也是“另辟蹊径”往多多的“婚房”去。梅粒这边已经先行“考察并布置”好,寻得这“新娘”落单之际,他和秒秒潜进来一定把这女的真面目再确认十足,是否荀小匀无疑! 来到后廊侧楼梯,梅粒忽一停步抬手,示意那边有脚步声,两人遂立即跳下台阶隐在了婚房东边窗户下…… …… 羊怕死了! 她紧紧抱着多多的胳膊,多多简直是拽着她走, 来到婚房门外,多多反抱住她在她耳朵边小声“他眼神听力现在都不好,你躲在我身后,看我指示,抓准时机!羊呀,一定要成功!不怕,我拼死也会保护好你的!” 还好就是,羊虽说怕极了,但还算坚定地点点头。多多重重亲了亲她额顶,心里还不是默念为他的羊鼓劲! 推开门, 首先是通红的婚房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床边,坐着一个女子, 她一身喜袍,头上还盖着红艳艳的盖头。 多多回头看一眼羊,羊也是机灵,看懂他的意思:这会儿对方盖着红盖头,时机更好! 脚步声近了,那女子开了口,“多多么,今日是我俩良辰美景……”说着,竟唱起来,“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褥。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见人家夫妻们,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 你说“她”这一唱起来,竟叫多多瞧出几分好笑,咋了?彻底激怒羊啦! 羊本来害怕死, 这环境也瘆人, 女的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你说连梅粒和秒秒都听得出端倪,她一个恁得熟识荀小匀的,会不立马认出? 再说了,你唱啥不好,唱什么“思凡”!把个羊听得一下火气冒出来,好你个荀小匀,是个可恶的大妖怪要吃了我不说,还不要脸地扮女的非要抢我的多多!——好得很,这一火气四冒,把羊的勇气彻底激发出来了,她还狠狠一推多多,那就是“迫不及待”叫多多动手! 多多可“乐不可支”但依旧保持沉稳,他如常的声调谨慎慢慢走近“她”“唱得真好,我来看看这扮上的色空(思凡女主)是否愈发娇艳……”绕至“她”身后,是轻轻掀开“她”的盖头,忽然那个动作狠戾利落,将盖头钳制往“她”颈脖死死一勒,同时大喊“羊儿!”羊也是夺命的气势呀,抽出早已握紧“蓄势待发”的“伏羲女蜗石”匕首向“荀小匀”心脏刺去!! 与此同时, 躲在那东边窗户下的梅粒和柯秒见到这一幕早已大骇,惊忙跳出来!好在两人都是明白人,也看清事态走势,没有“惊扰”到羊下手,且一同上去协同多多钳制住“荀小匀”! 但,非凡物就是非凡物,哪儿那么容易就叫他们得逞! 只见羊的匕首刃锋距离“荀小匀”的心脏仅有分毫之距时,忽一股强大的气流愣是顶住了锋芒!“荀小匀”也大睁开了眼,却不顾身上被三个大男人钳制,眼神死死盯着羊! 羊这时候真的没有害怕了,她就是一股子“搏命”的奋勇!是呀,看样子,她和这个“荀小匀”就是“你死我活”,来不得任何矫情了,她这时候不“干掉”他,就等着这个妖怪来“干掉”自己吗! 羊才不管他如何盯着自己,也不论她的男人们如何在为她“呐喊助威”,眸子里一股“多少头牛也拉不回的犟气”,双手握着匕首柄,拼命往下压!眼见着那刃锋正一点点往下推进…… “砰!!” 羊仿若不知,“荀小匀”已将钳制他的三个男人猛烈弹开!“羊!!!”他们嘶喊,却,唯有羊依旧“专注”与“他”对峙,岿然不动,一点点,再往下,再往下…… “你个小灰螳螂还敢与本座抵抗!……”眼见“荀小匀”立即就要发力,“羊啊!!!”男人们不顾一切地冲来…… 咱放个“慢动作”给大家看哈: 男人们冲来之时,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如大白莲花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羊虽说也被掀翻,但依旧紧握那柄“伏羲女蜗石”匕首, 在她往后仰的同时,匕首尖锐的锋芒“乓”削掉了“荀小匀”颈脖上拴着观音坐莲宝相宝玉红绳…… 看官们还记得那次小匀被秒秒挑了手脚筋,瘫床上还被蒙着眼给羊唱戏的场景吧(3.110), 那次,羊就曾“阴错阳差”解开过这只红绳,当时的小匀“猛然睁开眼”,眸里一片吞噬的红…… 这会儿,一模一样! 当匕首削断了红绳, 顿时,“大白莲”冲击波消失,“荀小匀”也如木头人忽然定在那里,眼眸变红,红成了海洋, “羊儿!!”男人们不待惊惧就要冲过来抱住护好她, 哪知,根本不能靠近他们!身上跟黏着浆糊一样动弹不得! 却见,更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荀小匀”脖子上的红绳还穿着那块观音坐莲宝相宝玉,如有神灵,自行脱下,而后飘至羊颈脖上,落下,稳稳地佩戴在了她脖子上! 同时, 那边的荀小匀如失去了魂魄的纸人儿,翩然而落,一沾地,又化作万千洁白莲花花瓣,升腾,蒸发,再不见,唯留下那身鲜红嫁衣,显示这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羊!!” 男人们终也再能动弹,冲过来,摸她手脚护她头脸的, 羊呢, 呆若木鸡坐地上, 手里还拿着匕首, 就是自个儿抬手去摸了摸颈项,捉着那宝玉,又拽紧,使劲儿拉,拉不断了呀! 羊突然嚎啕大哭,“妖怪上我身了!!” 3.141 这就搞笑了。 把她扶起来,她一跺脚“这玩意儿怎么弄下来嘛!”喔靠,羊姐儿一蹦半米高!“羊!”男人们忙全伸手去接,羊落入怀中,吓成懵鸡子! 首先笑出来的是秒秒,“你这内力……” 梅粒抱着她摇,“羊,你真成仙了!” 羊哪里高兴得起来,她最大的愿望是平顺享福,可不是这样奇奇怪怪“当妖怪”!还是哭,“怎么这样啊!” 还是多多靠谱,扶着她站稳,“你不激动,慢慢把气息调稳,再走走试试。” 羊也听话,深沉一口气,稳稳再迈步……嗯,正常了。再跺脚,也正常了。她欣喜抬头,眼上还挂着泪呢,望多多,“你怎么知道!” 梅粒牵着她又走了几步,“武侠小说里都这么说。” 多多只笑而不言。 秒秒睨向那一滩嫁衣,“这要不是亲眼所见,哪个信这些?”又看向那边被梅粒还牵着走、生怕又蹦“两尺高”的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刚儿我好像听见他说你是只小灰螳螂?” 梅粒这边也抱紧了她低头看她“我也听见了。”羊噘嘴,她肯定听得最清楚,就是还不想承认自己“不是个人!”梅粒又看向多多“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给咱们说说呀!” 多多走来捡起那件嫁衣,抖抖,遂慢慢细说起缘由…… …… 那一夜,也就是荀小匀出事的前夜,多多又陷入梦境。 幼年起,他即开始梦见这方净土,白雾茫茫,觉着看得清晰的,就是反复出现的那挂灵芝,还有一座建筑。 如果非要将“这座建筑”形象化,多多觉得有点类似“天一阁”。 “天一阁”是大名鼎鼎的藏书楼,说来和多多也有些奇怪的缘分:多次路过,多次错过。 而第一次进入“天一阁”也算奇遇, 他在宁州知州裴明海的亲自陪同下参观了这座名阁, 然而也就在前一天,宁州台风袭来,暴雨如注,整个城市都在柔弱地颤抖。当第二天来到天一阁时,只见大门内的前后天井、整个院子全是一片汪洋。打落的树叶在水面上翻卷,重重砖墙间透出湿冷冷的阴气。 看门的老人没想到知州会在这样的天气陪着客人前来,慌忙从清洁工人那里借来半高统雨鞋要他们穿上,还递来两把雨伞。但是,院子里积水太深,才下脚,鞋统已经进水,唯一的办法是干脆脱掉鞋子,挽起裤管趟水进去。本来浑身早已被风雨搅得冷飕飕的了,赤脚进水立即通体一阵寒噤。就这样,他和裴明海相扶相持,高一脚低一脚地向藏书楼走去。 当时多多还在想,天一阁,我要靠近前去怎么这样难呢?明明已经到了跟前,还把风雨大水作为最后一道屏障来阻拦。他知道,历史上的学者要进天一阁看书是难乎其难的事,或许,他今天进天一阁也要在天帝的主持下举行一个狞厉的仪式? 天一阁之所以叫天一阁,是创办人取《易经》中“天一生水”之义,想借水防火,来免去历来藏书者最大的忧患火灾。初次相见,上天分明将“天一生水”的奥义活生生地演绎给了他看,同时又逼迫他以最虔诚的形貌投入这个仪式,剥除斯文,剥除参观式的优闲,甚至不让穿着鞋子踏入圣殿,卑躬屈膝、哆哆嗦嗦地来到跟前…… 由此,多多对“天一阁”印象深刻;可估计就是这个“印象深刻”,他梦境里的“唯一建筑”才像它…… 然而也就在那一夜,他再次梦见这个形似“天一阁”的建筑,而且,惊见一场意外!! 火势很大,荀小匀惊慌乱跑,撕心裂肺喊“救命!”…… 多多醒来,本还有些不悦:怎么梦见这么个玩意儿,而且还是在他越来越重视的“仙境”里,他配吗! 第二日如常工作,早间回部里开会,还准备午后回相府,今天羊在那边。 结果,就跟“冥冥中有安排”一样, 他的车独独这天回相府走了一元巷这边——前也说过京里许多路都有“规矩”,羊从前还遭遇过“逆行堵车”不是。多多要平常回相府,走的路肯定“一路畅通”,不会绕到像一元巷这样的“普通路段”遭遇堵车什么的——结果,就遇着堵车了,更邪乎的,说是水榭楼突然大火! 要没昨天那个梦境,多多也不会在意这个信息, 诡异的是,多多忽然发觉京里这个叫“水榭楼”的戏园子,形制朝向,多么像“天一阁”!而且,大火冲天,那种要吞噬了天空一般的焰烫之势呀!—— 多多将信将疑,走近了水榭楼,而且,越走近越跟“失去理智”了一般,心跳如雷,最后,甚至无论周身旁人如何呼叫,多多就跟“鬼使神差”一样“闯”进了水榭楼! 想想,那样大的火势,里面该如何浓烟呛鼻,难受难当, 但,就这么神奇, 多多就跟有身周有护体一般,火撩不到他身上,烟呛不着他!——多多也惊吓住了,不由更相信昨晚的梦境! “救命!!救命!!”分明听见的就是荀小匀的呼救! 多多寻声而去…… “多多!!”荀小匀望见了他, 多多惊惧看着他, 他人已经被火焰笼罩!——要是凡人,只怕早烧成了灰! 但他身体被烧成了透明,面庞五官却依旧看得分明,痛苦略显狰狞地朝多多伸出“手”(也是火焰状) 多多到底惊惧,转身要走, 荀小匀忽然喊道“你不救我我就去吃了王羊!!” 多多立即回头,一听见“羊”多多惊惧全无,涌上来的只有愤怒! “你敢!”多多眸子里兀起的阴狠比这熊熊火焰还戾烈, 他的面庞渐渐也要变成透明了, 荀小匀嘶喊,“没有敢不敢,为了留在这边、吃了她我在所不惜!!哈哈哈,对了,我还有王羊这颗灵丹妙药……” 多多不顾一切伸手过去掐住他的颈脖位置把他狠狠拽出了“火焰”!—— 3.142 这场火仿佛也解开了“荀小匀”的封印,变得极其邪恶,甚至,怎么说呢,无聊。估计在妖魔界,这个“荀小匀”也是个“纨绔子弟”,极其任性,为所欲为。 多多救了他,他也多次在多多跟前施展一些“小法术”证明自己“非同一般”,他说:他只是恢复了小指甲盖儿一半都不到的功力,但也在“与日俱增”,像王羊这样的“小妖”,他股掌间就能改写她的命运,要么一口吃掉,增强自己的法力;要么帮她续命,叫她在这个世上多逍遥些时。 一开始,多多肯定有畏惧,对方毕竟不是凡物。久而久之,多多也瞧出来了,妖物和人本质上并无不同,他们也会“狂妄自大”到“掉以轻心”——譬如有次,这货爱花蜜,多多给他整来最好的甘露蜜,这货就陶醉了,类似酒醉微醺、得意忘形,开始话多,嘚啵嘚啵出许多“秘密”来:什么“伏羲女娲石”最得劲儿,往任何妖的心脏上刺,都够它吃几壶——他像是“吹牛”,像多多展示“妖魔界”的丰富知识;多多却谨记在心了,他说的每个字都是今后“要你命”的密码! 于是精狡的多多也大胆地开始跟他周旋了。 这货见多多“表面臣服”,且对他“百依百顺”,愈发拿羊“做威胁”和“当令箭”,开始对多多索求“得寸进尺”! 一天,他竟然对多多说,“等我好全了,我还想唱戏(这货嗓子是好,且痴爱唱戏),可我发现了,你们凡人真是势力的不能再势力,我不想再像从前那样‘低三下四’地唱了;我想了两全之策,干脆我装‘女儿身’嫁给你,以多多夫人的身份,当艺术家,唱遍全世界!” 对于这货的“贪婪臆想”,多多并无惊奇了。其实,多多这会儿反而“悟得”比这些妖怪还透!你看看王羊也算“妖”吧,他们哪个不贪!所以什么妖不妖,人不人,本质一样,没谁更高级!不过多多心向王羊,受得住她,心甘情愿让她“贪”;这货,那可就别怪多多为了羊起杀心了…… 遂多多装“害怕”地对他的要求“一应满足”:他指定元洲仙雨湖边的钱王焰做“休养生息”的地儿,多多允了;他霸道地要求多多今后只能“一心伺候自己”,不得心里再有王羊,要与王羊彻底“一刀两断”,多多也允了……于是就有了之后那些“决绝”的戏码,其实都是在减低“荀小匀”的戒备心! 所以说,无论人也好妖也罢,不能得意忘形;也许也确实因为“荀小匀”的法力恢复过来得太少太慢,还无法觉察出多多的“异心”,看看,最后真被多多一个凡人给“算计成功”了! “那那天你领着我和他去石牛庙见这货,就不怕我们觉察出端倪?”梅粒问。秒秒也是疑惑,睨着他。 多多取出羊皮套给她把那支小匕首收好,还是揣她荷包里。羊如今晓得这是个宝贝了,也揣得紧,隔着荷包还握着。 多多漫不经心,“我在北海找到‘伏羲女娲石’残粒后,做了这把匕首,就想着什么时机干掉他最好,”这时候,多多笑起来,显得那样鬼而讥诮,“找帮手的话当然你两‘最得力’,你,”看向秒秒,“必定要跟我抢钱王焰的地儿,”再看向梅粒,“你呢,也巴不得我尽早离开羊,好跟他沆瀣一气……” 梅粒是死不要脸的,这会儿睁着无辜大眼,多“纯真焦急”,“你瞎说什么呢,你不信问羊,那天你们分手,她哭得一塌糊涂,我还不是也掉泪了的…是不是啊羊!” 羊呢,这时被秒秒牵着还在慢慢走,稳气息,怕突然又“蹦老高”。她才没空听这些细节呢,手还不停扒拉脖子上的红绳,秒秒就蹙眉头拉她的手“戴着挺好看,非要弄下来干嘛…”秒秒也是懒得再听多多往下解释细节了,反正,他这次是“彻底被多多利用了一把”!好在是为羊解除了个“大危机”,秒秒也就不跟他计较那些了。 多多也“大度”,毕竟他们这三方的“三角关系”又要回到“相对稳定”的时候了,再说,看这形势,羊的命运前途着实凶险,晓得还有多少妖妖魔魔要出来害她,他们三儿再不团结起来保护她,岂不添乱更陷羊于危险境地?那是万万使不得! 多多遂环住梅粒的肩头,“我不怪你,人之常情。我确实也是怕自己势单力薄,毕竟他不是个凡物,怕有闪失伤着羊可怎么办。我知道你们见他一面保不齐就能认出他来,你们也有你们的能力,今儿瞧瞧,确实帮着忙了!” 梅粒此时是发自内心的,“多多,这次幸而是你巧用心思出大力了,要不羊又……”真心感激! 那头扶着羊的秒秒也回了头,看向多多一点头,看来这次是欣赏他的胆略。 是真没想到,此回“遇险”倒把这三人拧成了一股绳,今后分歧依旧有,但,大方向终于一致了,团结起来斩妖除魔护羊,才是正道! 然而,你瞧瞧那头羊咧,嘿嘿,她是不管她自个儿刚儿多有神力灭了一只妖不说,把人的“看家宝玉”都“抢来”了;也不管她的男人们如何“睿智+齐心”地再拧成一股绳为她斩妖除魔,保驾护航。她只顾着脖子上的绳儿怎么就跟长上头了,无论她用什么法子,火烧、匕首割,甚至小斧头砸,就是不断!! 还有这一身乱行的“仙气”,好肯定好处十足,看肤脂滑嫩的,莫说一块小疤痕,就是一个小水泡儿都没得寻!但,就是不好掌握,还真得她自己琢磨出一套“心法”慢慢适应…… 羊呀,这才算真正走上“为妖之路”咯! 3.143 荀小匀没了,新娘也没了,多多这婚礼可咋办?好办,多多将这袭红嫁衣往仙雨湖里一丢,哎,一场红喜事立即变成了白丧事!自此,世间都晓得多多第一桩婚以悲剧收场,原来是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局,多多“强取豪夺”,新娘终在大婚之日投湖自尽了……至此,多多的“恶名”愈发显大,从前多少想把家里姑娘往他跟前塞的,这下,也惧怕咯。 殊不知最欣慰的,是梁相了,羊回到相府,继续她受人千宠万捧的生活。 荀小匀这次的事,对羊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她和秒秒私下也回忆总结过:上次的“死亡”估计就和荀小匀有关,不是吃了他的“方子”么,那方子里有啥!这会儿想来是不是可怕,螳螂卵鞘!她如果真是只螳螂精,这吃自己同类的卵仔——羊想起来就恶心刺心!得亏秒秒会安慰人,“不知者不罪,再说,即使到了现在,你偏‘人’的部分都大于你偏‘妖’的部分,你看看人家妖精多能耐,你…”秒秒越“不屑”瞧她,羊心里越安逸下来。她抱着秒秒啃,不愿再回想从前了。 羊这会儿人寿也十八了,好多行事也不受年纪限制了,加上这处处安好,都对她百依百顺,羊更留念人间美好。自“荀小匀”的法力蹿到她身上,羊别的没啥觉着好,就是心胸开阔了许多——嗯,说好听,更能容人容事儿;不好听,就是愈发“没心没肺”了。撒了心地只想享受人生。 她着实是只要她兴趣所在,学什么像什么,一学就精。羊如今在“手工制作戏服行头”的行当里愈发精益,甚至有时候也能做些“礼服”之类。遂,干脆自创了个“羔羊衣裳”的“小裁缝店”,也没实在门面吧,就在网上接单,嘿,几笔买卖下来,还给她建起了些小名气,订单络绎不绝。羊忙得不亦乐乎,也算又有了个正经职业。 羊的工作间本来在相府,她做出一点名堂出来后,人家来取货或上门下定都不方便,于是就给她在离相府不远的玉芙胡同口租了个小院儿,正式当了她的工作室。 后樟是她请的个小工,今年十五,从前也是荀小匀戏班的,算知根知底。这小子以前也学戏,加之手也巧,人也机灵乖巧,平常都喊羊“师父”,到真跟她收的个学徒似得。 往外跑的事儿都是后樟去办,今儿这小子出去买扣子这会儿都没回来,羊看钟好几次了。 梅粒那头给她扯着布料,她拿剪刀一滋溜划得尺寸才准。爷们儿也不是说“见不得人”,就是都是太耀眼的人物,在她这里常来常往羊觉得“不像话”,“影响她生意”,所以,来她这边,接她也好,陪她也罢,都得避着人。而且她小店面的事,除非她开口,都不得插手!这是规矩。 “饭点了,这小子是不是跑出去吃独食儿了。”梅粒笑说, 羊蹙眉,“不会,后樟不好吃,是不是哪儿堵车…”她又看钟。梅粒拿出手机,“我看看哈,这会儿路况……”他手机通着卫星,能上天眼内网,一扒拉,哪儿出点大事是能立即得知。 正瞧着,这小子回来了。 “师父,”后樟捧着一蓝袋子扣子给她,羊扒拉了扒拉也没说什么,“后头给你留饭了,去吃吧。” “嗯。”后樟上后屋去了。 等梅粒去上班儿了,羊才把后樟招呼到跟前来, 后樟看着就要跪,羊一烦,“跟你说多少遍,别一腿咕噜软就要跪!”这都是从前在荀小匀那里养成的“旧恶习”,荀小匀对戏班子里的孩子才严苛,“师道尊严”得厉害,谁犯了错儿见了他都得跪! “师父,我错了,刚儿回来晚了,扣子也买少了几样,”后樟忙着认错, 羊盘腿儿坐软蒲团儿上,腿上摊着一块墨兰缎面儿。是呀,她要的配这上头的金扣子没给买回来,正烦着呢,“那你就好好跟我说说,咋了他那边没货了,没货你跟我打电话呀,换一家……”看后樟一直垂着脑袋,两手放前头揪得紧,羊又把口气放缓,“说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后樟哪敢瞒,讲了原委, 原来是去的路上出的事儿。 后樟老家虽在京郊,却家境殷实,一小也是着力培养教育的,可后樟这小子不是块学习的料,在京里上的高档私立小学,知识没学多少,坏毛病倒学不少,小小年纪娇奢攀比,沉迷网游。家里一看,这可不行,他们老家老话儿就说戏班子最磨人。 当时荀小匀可是最火的,能送进他门下的,家里环境不得差,因为进戏班儿都得“捐资百八十万”咧。当然荀小匀也挑人,你看后樟长得多灵净,也讨喜,于是收了进来。 也当真是“打骂踹”家常便饭,像这种老派戏班子里出来的学徒哪个不是“勤学苦练”脱一层皮才能“脱胎换骨”。当然还是有好处的,瞧瞧如今的后樟,学戏孩子的气质和骨头就是不一样! 也是巧,今儿他骑着小绵羊去买扣子,路上竟然就遇上从前私立学校的“老朋友”了, 这些孩子如今还在私立初中混,各个依旧骄奢淫逸坏了胚子;且也不是说各个不差钱,有的家里有钱,但看似“管得严”给到他手里的零花钱却“少”,不够他挥霍的;再有的,就是家里根本就是空架子了,只为了面子,仅能维持他在校的学费,哪里还谈多余的零花? 这下好,这群孩子就开始到处“哈钱”,路遇后樟跟捡着只肥羊一般,开口就要钱花,不给就要动武,嘴里“戏子戏子”得喊。后樟一开始一心只想赶紧给师父买好扣子,也没反抗,身上的钱都给掳去了,但,这些孩子不依不饶,说这点儿算什么,叫他打电话给家里再要! 眼见时间越耗越长,后樟急着买扣,烦了,跟这帮孩子动起手来。戏班子还是能学到不少本事的,武行的训练也不少,要不是对方人多,后樟能轻松解决,但坏就坏在,那边号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后樟唯有弃车跑了! 这是一路跑去买来的扣子呀!一条街,本来条理清楚,哪家买哪种。结果就怕师父这边焦急,没买完就向熟悉的店家借了钱乘地跌回得家…… 这会儿,后樟还是跪着了,仰头急切,“师父,我一会儿再去!” 羊叹口气,还怪得着他吗,只得点点头,又再三嘱咐,再遇上那些人就躲远些,不惹事!后樟直点头。 下午,后樟又去买扣子了,羊还在想,得亏当时没当着梅粒的面问,要不,梅大王能把那家私立学校全灭! 前头不说了,羊现在“大度”好多,再个,也有“妖”的自觉,在这人世就得谨小慎微,一切都以“息事宁人”好。 3.144 小苑机场, 梅粒和众将、众大员等待父亲胜利回京! 梅帅这次在北境又有突破性战略成果,举国振奋。不过此番回国低调,一来符合梅帅一向风格,再,主要还有另一位重要大帅首次入京,跟这位的行事作风也符合。 陈元立, 来自九幕世家——陈家,可说代代出名将! 他家战将最早可追溯到战国末年,出产了陈龁、陈剪、陈贲、陈离祖孙四代战将。陈龁是秦昭襄王的心腹爱将,长平之战时作为白起的副手,战胜六国唯一有实力与秦国一争高下的赵国,坑杀45万赵军降卒。陈龁的儿子陈剪、孙子陈贲都是秦国的统帅,除了韩城,燕、赵、楚、魏、齐五国都是陈剪、陈贲父子灭的。陈离是陈贲之子,是始皇称帝后的重要统帅。始皇死后,农义风起云涌。陈离作为镇压义军的重要力量,在与项王对战时,兵败被杀。 明时到陈成梁一辈,又至高光时刻,包括陈成梁、陈如松、陈如柏、陈如桢、陈如樟、陈如梅、陈如梓、陈如梧、陈如桂、陈如楠、陈懋祖祖孙四代名将。陈成梁的得意之战是赴鲜于抗击韦军,以3000关宁铁骑大战韦军数万野战不对,一战成名!只可惜陈成梁之后中了蒙人的埋伏,战死沙场。陈成梁的儿子陈如松、陈如柏等人皆官至总兵一级,成为大明守卫边关的中流砥柱。明末,陈成梁的后人还有数十位在军中服役,战死者颇多。陈成梁的曾孙陈懋祖,在明灭后依然坚持和金军战斗数年,直到永历二年才向金廷投降,任西洲巡抚。 至近代,陈元立往前近五代祖辈也是在大小战役奋勇杀敌,直至陈立元,依旧战前线! 陈家近代一直驻守北境。他家应该数“坚定的梅派”,世代力挺梅家! 由此可知,陈家属“至纯武将世家”,极少涉争。所以此番真的是陈立元首次入京,前提还是在梅帅的“引领”下。 梅粒迎上来,十分高兴,“父亲,”先向梅帅行礼,接着就“师父!”也是向陈立元标准行礼!是呀,梅粒一小的“武学”近半是陈立元启蒙。 “小粒,”陈立元这时才算露出可亲笑意,他为人一向严肃,极少有笑容一般。伸手拍拍梅粒肩头,“小伙子更结实了。”梅粒就是憨笑,他跟前还是个孩子一样。 梅帅看一眼儿子,就是轻摇头,“还是没用得很,几时能看到他跟涵儿一样出息,我都能闭眼!” 陈立元有二子, 长子陈涵,绝对承袭九幕陈家虎将之利,是陈立元最重要的副将,少年既“关河之战”一战成名!一直以来也是驻守北境。 幼子陈妠——这个,嗯,就弱些。 陈立元和妻子易敏伉俪天成,有了儿子陈涵后,一直想再要个女儿,凑个“好”字就圆满了。结果,二胎还是儿子,所以你看小儿子的名字“妠”不仅偏女性化,甚至还有“女”旁!也是说明了当年的“遗憾”:这个名字早取好,不过是为女儿取的。 再就是,陈妠天生体弱,好似娘胎里就不带九幕陈家的“刚武之气”,但并不表示就失了九幕陈家的“坚韧不拔”!陈妠聪明端敏,身体不好,可照样是父母的骄傲,他四岁熟读《左传》,六岁就能跟着父兄论军事!还熟晓经纶地理,说神童也不为过。 陈妠今年十八,也一小在北境受教育,几乎没出过北境。 梅帅这么说,陈立元肯定直轻轻摆手,梅粒的“出息”有他荒劣的一面,但,不得不承认,也有他独绝的厉害! “小粒这些年的成长,我们可都有目共睹……”边走边聊, 说着,梅帅忽转头看向儿子,“妠儿后天过来,你都安排好了?” 梅粒笑着点头,“早安排好了,跟空医二科也打好招呼,妠儿实习的地儿也确认了。” 一听,陈立元更是感激甚至有些歉意,“多谢操劳了,妠儿也是……” 梅帅压压他那边的手,“你也是,妠儿的天分都快被你耽误光了,早几年你就该把他送出来,天地这么大……” 陈妠在北境学医,可饶是再好的军医为师,毕竟北境一方之隅人才有限,早就叫陈妠学到极致,没什么突破了。是这次梅帅亲赴北境指挥,也亲眼所见陈妠之才,骂陈立元“呆板短见”阻了孩子发展,叫他赶紧把陈妠送京里“再深造”。这才有“陈妠的随后到京”。 “师父,快别这么说,妠儿这天分,从前就跟您建议过,送出来大有可为,可那时候还当您舍不得他。”梅粒也笑着说, 陈立元又是直摇头,“也不是舍不得,你也晓得,妠儿是个内向的孩子,我们那儿地偏人稀,他过惯了……” “你还是舍不得,又没问问孩子的想法,他真过惯了?他要出来见世面跟性子没关系,你也是替他操多心。”梅帅直言,陈立元笑着点头,“也是。” 陈立元等上了后一辆车, 梅粒和父亲乘同一辆车, 后座。 父亲这才问起,“羊儿最近身体还好,” 梅粒笑“好得很,她今儿说来接您呢,又来了新鲜布料得她亲自去挑选,就说在家等了。” 梅帅也有笑意,轻点点头“她现在有些正事做也好。” 梅帅座驾一行先送陈立元等回接待公馆,安顿好他们——说明梅帅多重视陈立元的到来。再才回家。 路上,梅帅看见道旁有卖蒸糕,亲自下车买了热腾腾一包,一直就手捧着,回去给他的羊儿吃呢。 却回到家了,羊儿还没从“选布料的地儿”回来,梅帅遂亲自下厨,兴致勃勃给她弄几个家乡硬菜团聚。 哎,这哪里是她为他接风,老梅是风尘仆仆回来,还得伺候她味口呐! 3.145 人流稀少的路口, 少女单肩背着一个大编织袋,背带很长,袋子也大,基本袋底与她膝盖平齐,但她背着却很闲适;关键她一身穿着也简洁舒适,两手放裤子口袋里,挽起的丸子头将她脸庞的幼嫩细腻显露无疑,整体又秀气又飒爽之感。 她身后还跟着个清秀少年,很干净,看着像学舞的孩子,两手捧抱着个缎面的包袱袋。 一同在等红灯, 绿灯了,女孩儿走前头,男孩儿走后头, 忽一辆车冲过来,女孩儿一手抓着袋带往后一拨,保护好袋子里的东西没被撞着;男孩子也往后一跳,护好怀里的包袱,立即又张望“师父!”生怕前头的女孩儿有闪失。却,想不到哇,这辆冲过的车停稳后,从车上下来的男孩儿们薅住他领口按在车门边提起拳头就要打,“上回你小子跑得快,这会儿看你往哪儿跑!” 饶是男孩儿机灵生怕连累女孩儿,看都不往女孩儿那看!可他手里紧紧还护着的包袱是女孩儿的心肝儿宝啊——是呀,羊这自私的劲头,要没这包袱,她早跑老远了,起码跑老远后再想办法救后樟吧。 但,今儿出来采购的最名贵的缎面都在那个包袱里,羊儿舍得跑吗! 男孩们自然也就发现她了——刚儿远远只一眼瞧见“后樟猎物”就疾驰而来,这会儿,特别是近距离一望见这么个嫩艳的美少女,各个儿惊为天人样儿,“哟,这个是你女朋友呀!他妈这么漂亮……”可惜,话儿还没说完,忽听一声刺耳的哨音,连羊都用手指堵住了耳朵,但是,眼睛看见的——惊怕得尖叫出声,蹲下来躲!——因为望见不知打哪儿射过来一颗子弹,正好射中他们按着后樟顶在的车门旁,开枪的声音以及射中车门的声音全被这个持久的哨音遮掩住了…… 现实里,又有多少人真见过“开枪”,这摆明是警告!再偏一点,薅住后樟衣领的男孩儿就得爆头了! 男孩儿们吓得四处看, 只见对向停着一辆越野, 副驾车窗落下,一管黑洞洞枪口对准这边,并嚣张地晃了晃,示意“赶紧滚”…… 男孩们做鸟兽散,吓坏跑进车里疾驰逃走! 寂静的路口又恢复闲美,那道旁的黄叶照样有情调的翩翩而落。 后樟首先跑至也吓得蹲抱住头的羊身侧“师父!你还好吧…” 羊慢慢抬起头——哎呀,第一反应是先扯过来她的“贵包袱”左右看了又看,嘴还噘着,说明多不耐烦!后樟只害怕地“我没敢折着它们,不会卷曲坏……”羊抬头吼他“你赶紧把你那烂摊子事儿解决好,要不就走,我这儿不留你!”后樟忙说“我马上跟我爸打电话叫他去巡捕局……” 这边越野车里, 袁也开车, 副驾的詹则正在把枪往腰间别, 陈妠一人坐在后座儿。右腿压左腿。一手拿着折叠的白帕子抵在唇边,还在轻咳。 詹则笑望那头,“看着这姑娘就不好哄,也是稀奇,谁这种情况还只顾着小两口扯皮,就不管子弹从哪儿射出,就不顾谁解了他们围了?” 袁也却扭头看着后座的陈妠,一脸忧心,“怎么了,又在咳血?” 詹则一听,也是立即回身,就瞧见他那白帕子上的红沁,眉心立即蹙起来,“那药方子也不管用?” 陈妠却微微笑,摇摇头,“没事,再找。” 袁也回过头来,启动车了。也甭指望那边“小两口”来道谢啥了,人早跑不见了——是呀,女孩儿起了身抱着包袱气鼓鼓走了,男孩儿就在后头不晓得几小心甚至害怕地跟着…… “你父亲今天到京,说是你后儿才来,这两天你也不便公开露面,凡径山那边还是稍后两天再去吧,”袁也边开车边说, 只见陈妠一挑眉头,“怎么,你们没准备好么,” 袁也赶紧看一眼后视镜,“不是,你有意来京,我们筹备两三月了,怎么可能没弄好。就是今儿山上风大,你身体……” “这是你该操心的么,”陈妠冷下眼来,慢慢转头看向车窗外, 袁也脸通红,“是,我多话了。” 一旁詹则也变得谨慎小心,不敢再多言。 他们这帮孩子分两类:一类,绝对一小陪陈妠长起来的,十一二被送出北境,各类筠事院校都有;再一类,就是通过他们进入各类院校后,慧眼识人,结识的人才,而后引荐给陈妠,“收入麾下”。 像袁也就是北境出来的;詹则是京里地道子弟。 陈妠有什么过人之处如此“得人心”,这个,今后会一一有叙。现在只说他的势力——全境的筠校都该有学员组织吧,明面上的,地下的,全算进去,拿出“版图”来,每个组织骨干成员里都有陈妠的人!这下该清楚,这位看着“名不见经传”体弱的“北境幼子”,实际的影响力了吧! 但,肯定不是人人都认得他陈妠,筠校里只知“内先生”、不晓“陈妠”的多得很,当然,他的“势力圈”仅限筠校。 而且,外界传陈妠从未出过北境,肯定也不是实情。陈妠私下走过全境也不为过。但,真的至多停留一天,当夜即回北境。一来,怕引起他父兄注意;陈妠的“弱体人设”一直立得很好。再,也确实跟他的身体有关,他很难适应环境变化…… 所以,这次陈妠决定出北境、竟然“愿意”来京“读书深造”,肯定叫人惊异! 而且,他点名要“长居”凡径山,他的人自是为他事先全准备妥当, 陈妠的对居住环境十分苛求,温度,气候,甚至朝向,不过居所内部陈设、条件这些倒不在意了,一个男孩子能住就行。 好了, 梅帅、梅粒这边还以为陈元立的小儿子后天才到京, 结果,就在梅帅返京在家等她回来的当日, 陈元立的小儿子在街头还为她解围一次! 看看,这是什么缘分。 3.146 海棠树下,羊正在给老梅理发。 用那种老式的手推子。 她能干吧,她家老的小的头都她理,反正都放心她,她最开始理过几次“不顺手”,梅粒他们也不怕丑。之后就越来越“得心应手”,驾驾每次回家首先也是找他姐理发。 这种手推子咱们儿时常见,每个男孩子幼时几乎都护头,一到理发时就哭闹,至少也会胆怯一会儿。这时理发师就会手执推子在你面前满面笑容地表演一下,反复捏放手中的推子,让其发出嘎嘎油润的响声,最终让你就范,老老实实地焕然一新。 羊也是这个习惯,用之前喜欢反复捏放,不过是试试里头还有没油,要不用起来会有夹头发的现象发生。如果没油了,拧开上面的螺母,用油壶点上点儿油。那种小油壶呈漏斗状,小巧精致,壶嘴细如雀嘴,点出一点儿油来,让推子立刻润滑,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好听起来。 “最近又学了刺绣?”老梅合眼问, “是呀,有客人想要点刺绣品相。”羊边细心理边说, 老梅笑“你这有些事做挺好,生活也充实有趣味些。” 羊也笑眯眯,“是呀,对了,我给你那书架还绣了块帘子。” 书架是老梅自己设计自己制做的,上下四层,置于床头,为的是取书方便。但书架无遮无挡,刮风天招灰,羊留了心遂绣了块帘子挡上,中间两个老梅手书繁体大字:学习。隽秀又洒脱。 老梅听了点点头,“辛苦你了。” 羊理完了,掀下围布,“我再瞧瞧,”走他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挺满意,“真好。”老梅起身,工作人员收捡完场子离开,老梅才环住她,羊更是赖他身上啫死,在他耳朵边说不完的贴己话。 说是前头来了客人,羊说“我去听戏了。”老梅捋捋她颊边的发“听戏就听戏,别再跟那些戏子搅合一处。”老梅本是个通达的人,对职业贵贱没有偏见,但,自打“荀小匀”的事后,那就真跟心里长了刺儿,对唱戏的又戒备又反感。羊搂着他脖子“不跟他们混一处了。”要抱着走。老梅也抱起了她,在她耳朵边儿一直嘱咐教导,羊只乖糯点头,工作人员都十分自觉地避嫌老远…… 这边东门羊的车才开出,那头正门驶进来一辆车。 许咨存领着一个挺干净单纯模样的少年冰进来。 老梅微笑压压手,“妠儿来了,这京里天比你们那边干燥吧。”一同往里走, 陈妠看着胆儿不大,特别腼腆,微低着头跟着“嗯,是干燥些。”都是老梅问什么,他规规矩矩答什么,一句多言都没有。 哎,陈妠与她“第二次”就这么擦身错过了。 要说“第三次”倒也时隔不远,几个小时之后,还是见面了,且,真正这一次,陈妠才算注意到她…… …… 要说羊听老梅的话“不跟这些戏子搅合一处”,也算听话,也没见她再喜欢谁再捧谁跟从前一样如痴如醉,但,嫣之美还是不一样。或许,羊怕是怕荀小匀,但,也着实留恋这个人的唱腔;嫣之美身上多少有荀小匀的影子,仅当怀念也好。 晓月楼,如今是京里最火的戏楼了,当然还是因为嫣之美火。 不过,除了名角嫣之美,这里的琴师鼓手也是一级棒。 昆曲打击乐器也称“武场”,最具有鲜明的戏曲音乐风格,它品种繁多,演奏技巧相当丰富。小锣(敲击后尾音略上扬)、大锣(敲击后尾音略下落)、铙拨(清脆铿锵)、小堂鼓和大堂鼓等,都属于无固定音高的打击乐器。 它们通常是节奏性的乐器,每样乐器都可以独立演奏或组合演奏,对烘托音乐气氛、强调戏剧情节或加强音乐的表现力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昆曲表演中,打击乐组的乐手都能看懂板鼓演奏者丰富多变的手势暗示,这种暗示指挥程式,俗称“点子”,昆曲锣鼓点子多达百余种。 锣鼓组合程式的口诀又称为“锣鼓经”,熟记并领会了板鼓演奏者的各种指挥暗示图式,大家就能心领神会地瞬间改变演奏的组合样式;或独奏或合奏。独奏如斯边、叫板、回头等,合奏如四击头、急急风、水底鱼等,演奏时的节奏、速度、音量、情绪也随着“点子”和手势的变化而变化。或和风细雨、或金戈铁马,大千世界万千气象均在。 北境也有地方戏,陈妠一小也是喜欢这些戏的“武场”,还能非常娴熟地玩荸荠鼓。 荸荠鼓也是北境当地一种极富特色的打击鼓,外形似荸荠而得名。两腿支撑将鼓置于怀中,(因此,也叫怀鼓)以两根或单根竹签敲击鼓心,声音比单皮鼓小很多,也较沉闷,“哆哆、洛洛、嘟洛”声是常见音响。传统艺人都掌握以单签“捻、搓”技巧为演奏方法,听来更具特色韵味。 既然他好这,到了京里,怎么不得来瞧瞧皇城特色。觐见完老梅,换了装就被詹则接来了晓月楼,想听听戏,见识见识这京里的“武场”和他们北境到底有何不同。 晓月楼并不大, 中间是戏台子,三面小二楼是雅座,一间一间隔着,挺注意隐私,不过对向可就有时候能瞧见,所以一般人都会垂下白纱帘子。 然而,此时陈妠的正对面,白纱帘子并未完全放下,而且这个女孩儿倚在窗栏边坐着,一腿盘着,她右手套着水袖,百无聊赖轻轻舞着, 她右后站着个男孩儿,两手捧着托盘,托盘里堆着各种簪呀钗呀步摇等发饰, 她对面还立着个已经扮上“贵妃”模样的人,对她毕恭毕敬,一件件头饰往发上试,你是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的,但是就是明白这人在问“好看么,可以么,” 她也不动手,就是有时候摆摆水袖,瞧一眼“贵妃”的发饰,好看就笑,不好看就嘟嘴。 一会儿,“贵妃”出去了, 再待她把脸转过来,跟着,她身后捧着托盘的男孩儿也扭脸过来——陈妠没在意,他一边的詹则倒叫起来,“那不是!——”陈妠看他一眼,他直点着对面,“就是那天我开枪救了的那小两口!” 陈妠这才又瞧去,却,灯光渐渐暗了下来,楼下的大戏要开幕了, 再接着一看哇, 陈妠也莞尔, 刚好主持人激动介绍到,“有请嫣老板!” 上台后被热烈叫好鼓掌、先鞠躬致谢的角儿,不正是刚才对面的“贵妃”吗! 3.147 到底是京里的品质,唱得好,“武场”也确实精彩。 陈妠翘着腿手指敲着膝盖,合眼琢磨,着实享受。 偶尔一睁眼,望见的就是詹则往对面瞧的样子,对面的女孩儿比戏吸引他。 陈妠遂也会投过去一眼, 她依旧侧坐趴在栏侧,水袖枕着脖子下。这才算看清楚了,那个男孩儿哪儿跟她是“小两口”,根本就她一仆人,如果她不吩咐,男孩儿就始终规规矩矩站她身后,端着她随时要喝要吃的东西——又不是没地儿搁,他偏要端着,好随时侍候她。 女孩儿听得也如痴如醉,嘴里看着喃喃,看来也会唱…… 关键是,这边大名鼎鼎的嫣老板好像也是她的“仆人”,下头一唱完,妆都没卸,又上来她跟前,不过女孩儿拉着他坐下来说说笑笑。不多会儿,嫣老板的“卸妆队伍”上来了,她也参与,有时候背手瞧着,有时候伸手弄弄,反正当乐趣一样。 “这女孩儿,哪家藏着的小姑娘呢……”詹则还望着那头说。 陈妠浅笑起身“走了。” 诶,这时他来个电话,讲电话的功夫就耽搁了会儿, 再下楼, 正对面, 她也下楼。 本也没什么,各走各的呗,结果,你看看这是什么缘分, 那顶棚什么时候不垮,就他两面对面快都走下来时,垮了。 事后搞清楚是隔壁的酒店维修它的空中阁楼,他们和晓月楼的板楼是连在一处的,结果那边敲打惊动了这边,晓月楼近百年的历史了,禁不住这么折腾,那一瞬间这一角竟然垮了! 好,垮的一瞬,“师父!!”跟后头的后樟惊叫也没拉住她, 陈妠正在她对面,也是本能去接着她吧——然后,哗啦啦,他和她一起被埋进去了…… 外头的人如何焦急咱们先不谈,先瞧瞧里头吧: 幸运的是陈妠反应快,抱住她就往旁边墙面靠去,再,垮下来的板棚与墙面抵住,正好留下一个极小的倒三角空间叫他两还站得住,就是太窄小了,两人贴得死死,根本动弹不得! 太近了, 是的,太近了, 几乎隔着衣衫,彼此的心跳都能感知一样! 羊肯定没有受伤,他的后背估计被砸了,疼痛是有的,但人就是个有担当的样子,只眉心蹙着,扬头看看四周,想办法脱困…… 羊呢,她觉着呼吸都不顺,一来忽遇险惊吓的,再,太近了,他的呼吸是热的,影响着她…… 羊极不自在侧过头去,唇峰都刷过他的喉结, “再等等,这板材不算厚重,他们徒手就能搬开,”他说,说话时喉结轻动,都挨着她的脸庞。说实话,陈妠首先不反感这个女孩儿,她还好,不似一般女孩子遇着这种情况,吓得哦又哭又着急的,她还算镇定。 “嗯。”羊吭了一声,就是又不自在地稍挪动一下,主要是觉着太近了,他身上有种很清新的味儿,好闻,但是毕竟陌生人,太近了…… 他也感受到她的不自在了,努力想离开些,无奈就这么点空间,实在动弹不得, “再忍忍,你没受伤吧,”低头, 恰,羊脸庞转过来说“你没受伤吧,” 话语一样, 却,两人的唇峰是碰到一处……好了,诡异地来了! 时空一瞬就似静止,两人的脑海里各自呈现一派景象: 陈妠兀得情绪紧绷起来!他看见,战场上,一颗炮弹正向一顶指挥帐篷袭来!他哥就在帐篷里!…… 羊呢, 她斑斓烂漫得多,望见一条湛蓝的河边,满是蝴蝶飞舞,好看得人移不开眼…… “哗啦!”看来外头正如他所说,人们已经开始徒手挖掘急于解救他们了! 却也是这些声响将二人都从“梦境”里拽出来, 羊还尴尬地想继续说话,“他们在动手挖了……唔!”男孩子太豪气霸道了,用他仅能移动的一只手忽然张开五指且掌控住她后脑、低头用力吻住了她,完全不假思索加深了刚才“那一擦”…… 陈妠不是贪色,更不是迷上她这个人,而是完全没想到,与她“擦唇而过”的那一刻,自己“预见的镜像”那样清晰! 是的,陈妠也不是一般孩子,他天生有一种能力:预知未来。但目前为止,仅限事关他陈家的战事! 小时,他父亲只要参战,遭遇惊险前,小陈妠都有模糊的“预见”,虽不清晰,但之后全印证了。 之后,小小的陈妠早熟吧,他晓得“隐藏起自己这份诡异天分”,且会巧妙地利用任何“机遇”来提醒父亲,叫父亲避免了许多艰险! 大些了,哥哥也参战了,陈妠也多次“预知”,叫哥哥完美避险! 但,从前“如梦如幻的场景”真的十分模糊,有些,还得靠他醒来后通过自己的判断、琢磨来决策;从未似刚才,画面那样清晰,就跟发生在眼前一样!陈妠急于还想看得更清晰啊…… 羊这边呢, 一开始肯定抗拒, 但随着他越吻越激烈,她脑海里的“蝴蝶意境”也深深吸引上她! 红尘雾里醉梳妆,巧戏鲜花品蜜香。 展翅翩翩挥寂寞,轻扇彩翼舞秋霜。 魂倾梁祝情飞散,迷彻庄生睡梦长。 从古至今多墨客,吟风晓月韵词章。 蝴蝶美,但也脆弱,它没有有力的身躯。在心理象征的意义上,蝴蝶所象征的是一种唯美、超脱、敏感而脆弱的性格。蝴蝶最容易成为国人的一个梦境,梦的内容就是“人本来应该可以有的美好灵魂”…… 而且,随着这个吻的深入,羊觉着一股“强劲的精气神”贯穿全身,真的十分舒畅! 反倒陈妠……他猛然抽离,剧烈呼吸,不止一种窒息般的心慌,感受身上也发软,骨头隐隐脆痛……不过陈妠此时还以为是环境所致,加之他毕竟才是真正“被砸中”的那个…… “哗啦!” “妠儿!!” “师父!!” “羔姐儿!!” 终于砸下来的板棚被搬开了,人肯定蜂拥而来要解救他们, 羔姐儿被她的人扶出去了,弯腰的,蹲着的,跪着的,围着她全方位看顾! 这边,陈妠却是一手扶着后腰快步离开,“妠儿!”詹则追都追不赢,“受伤没!”担心死, 陈妠只沉声脚步未停,“回北境,快!” 3.148 羊像这样的艳遇也不少了,如今她也晓得自己是个妖种,怪事频发也不当稀奇了。脱了险,没受伤,她还叫后樟别大惊小怪回去乱说,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这天,她起个大早儿,因为多多要带她入宫。 干啥?去亲眼瞧瞧“瓷母”。因为她最近一个小褂作品需要“瓷母”印花,看图片总没看实物来得更直观有感觉吧。 这件瓷母赫赫有名,是宫里收藏的独一无二的大瓷瓶,堪称国宝。天下仅此一件。据说当年烧了也不止一件,凡事成双成对是国人最普遍的心态与做法,可那件不知哪儿去了,这件便成了孤品独绝。 将各色釉、各类彩集于一身,为乾康朝独创。做出这么矫情的事情,一定是丰衣足食之后。官窑瓷器烧造,乾康达到顶峰;顶峰一定要有旗帜飘扬,瓷母就是这面飘扬的旗帜。 瓷母的烧造想必暗合宫廷旨意,帝王凭空想见此器模样也是道难题。景德镇窑工们深知自己能力,亦愿讨得宫廷青睐,反复试烧,在前人技巧的基础上,玉成此器。高低温釉彩十数种,清晰而不乱,相互就合,分不出高低贵贱,如同人工花坛,堆砌出的美丽依然是美丽。 但这类瓷母不宜提倡,各门类釉彩优缺点淹没其中,好不显好,坏不显坏。这是艺术之大忌,艺术无需搞平衡,艺术强调个性。乾康一朝以其得天独厚的条件,把瓷器做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它没能攀上美学的峰巅。堆砌的艺术就是一台丰富的文艺晚会,全是重点,却没了重心。形式再花哨,到头来也是曲终人散,两目茫茫。 好吧,瞧瞧,别看她模样小,认知还是十分透彻的。这也是她身为“妖物”的天分,对感兴趣的,一琢磨就透,一透就容易“成灵性”,更叫凡人爱不释手。 多多陪了她一晚,看她研究瓷母。 躺靠在床头的多多边翻阅图册,挑眉说,“柯秒才是那里头的正经态子,你怎么不叫他带你进去。” 秒秒已经把自己的身世供给她听了,对于他原来是圆艏的私生子,羊一开始肯定惊讶得合不拢嘴!当时,她还一直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秒秒弹她一下脑门儿“什么原来如此。”羊噘嘴摸自己额头“难怪你为所欲为的,你怎么不早跟我说!”秒秒睨她一眼“早跟你说,叫你指使我更为所欲为?”说着又抱紧她“我也没想瞒你,就是之前这对我来说,啧,怎么讲,矫情点说,是个坎儿。”你看羊是个小棉袄吧,她挨着他脸轻轻磨蹭“那现在坎儿过去了吧。”“嗯,把你一看,我这点坎儿算个什么……”还是心疼她啊,羊虽说是“非凡人”,但也算一波三折,命运多舛了…… “我就想你带我进去看,怎么,你老有事,老不陪我……”羊放下书跳多多怀里啫。这自多多搞了“结婚”那出儿,羊是特黏他了。也是,他、梅粒、柯秒,再加上西铭、梅帅,经过这么多这么多,离得了谁? 多多也不住亲她哦,“我也特想弄清楚你的来龙去脉,羊啊,你现在是咱们多少人的命根子,再有闪失,谁受得了…我现在忙点,去多地方寻寻摸摸,如果能像上回荀小匀这样,早发现早防备…”说到动情处了,“羊宝,你再不能那么绝情,我觉得你该懂我的,你该知道我怎么可能,变心…”多多埋进她颈项里,这是想到那次“蟹宴诀别”了, 他说“有什么舍不得,女人,处久了都那样…”心里一刀刺下去! 梅粒捉着他的手腕那样用力“她不是谁谁谁,她是羊!”多多内心疯叫“难道我不知道她是羊!!是我第一个得到她的!是我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她是羊,是我生命里唯一的贪爱,为了她,我宁愿放弃所有!”然而,他嘴里却继续说着让内心流血的话儿“她是你的宝贝,已经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了”…… 小粒居高临下, “我看,你还是稍后一步吧,我怕她这会儿见着你心里难受,一早你没立即来她就闹了的。再说,我还是先进去跟她说说吧,对了,你结婚这事儿,是我告诉她,还是你亲口跟她说。” 看看,当时小粒说得一字一句,至此一刻,多多依旧记得清晰! 那时候,他的心真的在被凌迟,一刀刀地割,割得呼吸都困难一般, 我想再看看她,看她一眼都不能够了么,哪怕她哭她闹,她打她骂,我想看看她…… 但是, “你去吧,随便,你说我说都行。” 梅粒是没见,他一侧身往楼上走去,多多就低头重重合了眼! 再不合眼,那眼里烫热的湿润会将他席卷,怕站都站不稳了吧—— “多多,”梅粒出来了,喊他,“怎么不进来坐,外头多凉。” 是呀,他一直就站在那棵磅礴的梧桐树下,不住地抽烟,有时候烟火都烧到了指缝间,他依旧无觉痛感,因为,所有的痛都集中在了眼眸,湿红着眼,多多望着楼上那盏灯,他当然知道羊在哭,也知道一定哭得很伤心……但,他必须走这一步!但凡叫“荀小匀”的妖力觉察出一丝一毫他的“异心”,都将功亏一篑,为了保护羊,这一刻所有的痛,都值得! 所以,他承受了“与羊分离”,扛住了父亲不解愤怒落下的鞭子,顶着“众叛亲离”,独自面对未知的“妖气”威胁,就一个信念,保护好她! 这会儿,羊估摸也感受到多多仅在自己面前才表现出的脆弱,她紧紧抱住他,“我知道。多多,不瞒你,经过小匀这桩,我也明白了,有时候命运呐是得主动去搏一搏,从前是我太狭隘了…”她摸着他脑后,真正心爱地,脸挨着他脸,“放心,我也会时时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你们也要珍重自己,你们也是我的命根所在……” 或许,妖也需要成长,反正,羊确实在成长,无论对“自我的认知”,还是,情感…… 3.149 多多在洗手间洗脸,听见外头梅粒叽里呱啦逗她说一大些。 今儿起个早,是要带她去宫里看瓷母,才起来,梅粒就风尘仆仆进来了,衣裳一脱又煨进被子里跟她胡来,多多也懒得理。 “拥挤的公车上,他坐在老幼病残专用座上, 显得卓尔不群,洋洋得意,全然不顾身边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甚至连那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者站到他身边时,他也没有起身让座的意思。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小伙子,起来让这位老人家坐吧?’ 他横了对方一眼,却不为所动。 ‘喂,赶紧让座!’ ‘就是,太不像话了!’ ‘快起来!有没有点羞耻心啊!’ 他明显犯了众怒,人们纷纷斥责着他。 他的脸终于也有了点红色, 然而他最终没有站起来,只是施施然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他其实也很想站起来的, 但是好面子的他,怎么能告诉这些过分热心的人们,那张橘黄色的公车椅子,居然长出了牙齿! 正狠狠咬着他的屁股,一点也不肯放松呢? 血,顺着椅子,慢慢流下来了……” 羊笑得咯咯神,梅粒下不对几天也是没见她,热乎死,一边鬼镐一边逗她,讲鬼故事她也照样尖叫,梅粒咬她“你是个妖精怎么还怕鬼,”她啫说“都是他们要害我,我什么不怕……”“是是,我的羊宝最照业了,他们都盯着要吃我羊宝干嘛,不过,是真好吃……”莨菪死。“对了,我这次下去得了副镯子,”他伸出胳膊去捞自己外套,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绒布,搂着她脖子一块儿打开瞧, 青白玉镯,二龙戏珠,油润,灯光下面,发出年轻姑娘刚刚洗好的头发的光泽,龙似乎在游,带着水腥味儿,中间的珠子上下跳。 羊也稀罕,才拿起来准备细瞧呢,忽然“哎呀!”她这一叫把多多也招来,过来一看呀,和梅粒一样俱是睁大了眼! 只见羊手心里的镯子与她脖子上的宝玉俱发出十分正的鲜红!慢慢,慢慢,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青白玉镯渐渐碎片化地消融一般,演变成一股红流,如同被宝玉吞噬,慢慢流淌入宝玉内里!——简直,就是宝玉把这支青白玉镯活生生吃了一般! 三个人俱是一声不吭,都看傻了! 最后是多多终于撂下一句“你太贪了,” 羊一听,立即像个孩子焦急反驳“又不是我!是这个该死的劳什子,弄也弄不下来!”说着就手去扯,梅粒赶紧握着她手哄“不急不急,贪就贪怎么了,这就对了,啥好的就该是咱的!”多多伸手指尖撩起这块宝石细瞧,“所以说这玩意儿活该是你的,跟你一个德行…”羊还要翘气,多多笑着低头亲她脸颊“臊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羊扳,哎,叁儿闹一团呀,真没把刚才这“奇景儿”当稀罕,也是,她身上发生的事儿,奇景儿少了? 梅粒还说“我估摸你这宝玉只吃稀罕的真玉,不信可以试试,甭说假的,就是一般次品,它都瞧不上!” 要命吧,他和多多真立即找来好些珍贵玉器、金器,诶,这宝玉是个贪霸货啊!金器不吃,稍微没点名堂的玉器也不吃,专门找有年头有来头的“大玉正玉”消受!跟她一模一样,只要最好的! 去宫里的车里,坐副驾的羊还一直噘嘴摸着脖子上的宝玉低头瞧, 多多开车睨她一眼,“既来之则安之,它贪让它贪,咱也不是供不着。再说,肯定它越贪好的,对你越好。” 羊转头又蹙眉头,“贪不是好事,要哪天贪过分了,吃撑了!……” 多多一啧,“我发现你现在蛮喜欢操多心,你怎么又知道吃撑了不好,瞧瞧你,有吃撑的时候吗,你们这些妖里妖气的东西呀,全是无底洞,放心,没个底线的。” 羊嗔怪地打他“胡说。” 多多笑,伸手揪她一下脸庞,“瞧现在你嫩的,真正十八岁的姑娘也没几个这样啊,再说,”羊打他打他,多多坐好够坏懒地慢说“我觉得这都是这块宝玉带给你的好,身体好,比什么都好!” 多多是没说错呀,自这块宝玉跟她“共生”了,着实很养她呀;当然,你也可以看出来,羊也养它。这块玉真正一块“妖玉”,平常见着跟普通玉没啥区别,就是一块观音坐莲相。 但,细看,你是会“走火入魔”的!入迷,入迷,入迷,仿若走进自己最妄想的世界境地…… 自羊佩戴上它——就从早上它发出的红光色泽就能看出来,比那会儿戴在“荀小匀”脖子上更艳润!这不是羊养的是咋样。 多多这一说,羊又稍微释然了,是呀,与其现在“操多心”不如“安之”,放过自己也放过它…… 终于亲眼见到这件“瓷母”了! 比起“入宫”这件事本身,瓷母的吸引力还是比“旁的激动”得羊关注。 这件瓷母收藏在晶圆殿, 晶圆殿从前本来就是乾康帝“观赏玩意儿”的去处。 多多毕竟是外臣,也只有趁早带她入宫进到这晶圆殿瞧瞧:这也是疏通了许多门路。要是秒秒带她进来肯定更自在些。但是本来她想看瓷母就是“随性决定”,那会儿正好多多在身边,也不是件多难的事儿,多多嘴巴说“你怎么不去找柯秒”,怎么可能真推给秒秒? 一大早,宫里还是一片寂静, 多多正好入宫有事,羊也不叫他陪,他出去办他的事儿了。晶圆殿外有竹子林,鸟声啁啾,羊独自在大殿一隅背手细瞧这瓷母的文理花样,也惬意就是。 不过,刚儿稍抬身,呼口舒坦气,一瞥眼,就瞧见窗户外头一个戴着耳机晨跑的身影——佟话! 3.150 柯秒供自己身世时,不可避免,提到过佟话——原来现实里他是这么个人……但考虑到羊是晓得他“人皮”下另一幅面孔与状态,这也算羊唯一“独立知晓的非凡人”,谨慎起见,她不轻易招惹他,遂不理,继续赏瓷母。 “这件瓷母是个证物,” 羊吓一跳!回头,他走进来,慢慢取下耳机。 “什么证物,”羊好奇, “证明六百年前乾康盛世的风范与心态——奢华无度,无所不用其极,以文化的强势忽略美学的含蓄,注重表而不注重里。当然,”他走定在瓷母跟前,微笑也若有所思,“这个心态无疑也是炫耀,以我朝之力达到古人未曾有过的高度,展现大朝海纳百川的胸怀,从而忽视了被接纳者的内心感受……” 羊撇嘴,他说的和自己“认为的”也基本一致,无法反驳。忽又想起,“你知道我在这儿?” 佟话弯下腰,似乎想更看清慈母的某个细节,仅仅“嗯”了一声,代表这个宫里,没有什么事瞒得了他。 其实以羊的感觉,他并不是一个如秒秒所形容的,怎么说,猥琐,又是情妇一大堆,又是欺男霸女的;即使“外表”如此,你看他“皮下”那样个倾国倾城年少样儿,能是这德性吗。 “你,真的男女通吃?”羊背着手,学他弯下腰瞧细节,问的到挺八卦。 他眼睛依旧看着瓷母,唇微弯,说“要你管。”羊正觉“不说拉倒”起身要走一边去,他忽伸手过来拽住她胳膊压大红柱子边,“你这样不妖不人的也能吃…”羊跟他也不是第一次纠缠,没那个臊劲儿了,就是气,什么不妖不人,我是吗!肯定挣。他抱紧她“嘘,来人了。” 果然,那边有人推门而入, 羊还以为是多多。哎,矛盾喏,要是多多就好了,她就死踩他一脚赶紧脱困,跑多多怀里就安全了;但是,这样似乎也不行,多多得饶他?他又不是个普通人,多多吃亏怎么办……再一听,也不知该安心还是忧心,不是多多,是宫人进来“灭灯”的。天已大亮,一些宫灯需要人工一盏盏熄灭。 他埋在她颈脖下,重重舜西,“我男女通吃?有你厉害,梁多,梅粒,柯秒……你顾得过来?”羊这才臊的啊,也是,你说人家,你自己就正经清白了? 她一臊就躁,扳呐,“要你管!”又该她学他说话了。 “我管你个鬼,就是……”他突然顿住,从她颈脖上指尖勾出那块宝玉。“怎么了,”羊被他忽然定住,甚至,惊蒙的脸色也搞懵住! “这块玉哪儿来的!”他几乎是吼她了, “这,这……”羊还是有心眼的,毕竟当时他跟荀小匀也有怨,“荀小匀”是妖,“佟话”也不知道是个啥,不能跟他乱说! “是不是!…”他忽然眉心紧紧一蹙,一手松开羊,看自己手心…然后,再双手紧紧握住羊的双臂,目光简直凶狠“你杀了他!” “不,我没有!——你干什么!!”他开始疯狂地撕扯她颈脖串着宝玉的红绳,甚至口中低念有词,似咒语! 羊吓着了! 他这样子太可怕,一心一念要得到她脖子上的宝玉,甚至可以不顾她性命!——但,饶是他如何撕扯,如何用强大的咒念想弄断红绳,甭说绳断,这是羊切实地感受,她和宝玉俱与一早“吸融”青白玉镯一样,一股源源不断的“精气神”在不断注入,羊浑身遍暖,无敌舒畅;宝玉呢,与她“狼狈为奸”一样,也是透红软润如婴儿脸庞…… 但看看佟话—— 他猛地推开她! 再看双手, 竟然有如当初“荀小匀莲花羽化”那般,已有些莲花瓣瓣透明状!——这是他醒悟及时,没有“如魔”般执意陷入“不弄断红绳不罢休”,要不,跟“荀小匀”一个结果:人,莲花羽化消失!精气神,全被她“贪掳”了去! 佟话一手捉着另一手,简直是大睁着“不可置信”之眼,“仓皇”而去! 羊呢,她捏着她脖颈上的宝玉,缓缓从立柱上滑落下来跌坐地上!——其实想说的是,别装了,她舒坦透顶啦!这比她从前与佟话纠缠时,遍身开花,还要舒服畅快!那可不,那会儿你跟他“卿卿我我”一般只似“隔靴搔痒”,这会儿,你扎实跟你这宝石“一丘之貉”发了力地吸收他的“精髓之气”!——是佟话逃得快,否则真千年道行毁于一旦! “羊!”多多再进来时,发觉羊还瘫坐在立柱后,大惊失色! 羊的模样——不好形容,但,太迷人! 说她像桩小佛沉定地坐那儿也可,因为面庞柔艳的,眼神眯绵,跟那画儿里能看透世间万物的菩萨一模一样! 说她似贪婪而足的妖也可,唇红嘟嘟地微弯,眸子里水润水润,一副酒足饭饱,好不惬意…… “羊…”多多轻轻抱起她“这是怎么了……”好担心又好珍爱,比多多任何一次抱她都小心翼翼! 羊歪头靠着他肩头,“多多,不用你出去到处找妖怪防着他们害我了,我发现,这块宝玉就是我的护身符了,”说着,她再知道多宝贝地两手抱着这只宝玉了, 多多挨着她脸不住亲“刚才出什么事了!” 羊这才似“回魂入人间”张开双手紧紧搂住她的多多,小声又些许焦急地在他耳畔,“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去说!” 事不宜迟,多多抱起她就往外走! 看来啊,这宫里也有蹊跷! 3.151 回到相府。羊要回来的,一回来就走去佛堂,跪坐在蒲团上望着顶上佛像若有所思。多多坐一旁守着她。 梁相亲手给她端一碗银耳汤进来,弯下腰,“才炖好的,快趁热喝。”羊单手去接,这只手还摸着脖子上的宝玉,却见梁相握住她这只手,“脖子上不舒服么,老摸它干嘛。”还凑近细看。 羊本来顺嘴说“没什么不舒服……”手还拽着玉“我这……”但是西铭像根本就没看见她手里的宝玉,手抚上她的脖子——叫羊大惊啊,眼见西铭的手指是虚幻地穿过红绳!…… 多多也望见了,忙凑近,“爸!”喊了一声, 西铭还不知怎么回事,“怎么了,她脖子上没怎样呀…” 羊与多多互惊异看一眼,羊掂量了下手里的宝玉,“我手上……”西铭握上她的手…同样是虚幻地穿过了宝玉,“是手上不舒服?” 羊暗吸了口气,保持镇定,“没什么,都没不舒服,就是刚儿有点痒。”她指头串着红绳还挠了挠脖子,再次确认,西铭是看不见这串红绳与宝玉的! 羊和多多均保持正常,直至西铭离开。 “怎么这样!难道他一直都没看到我脖子上有这块宝玉吗!”羊焦急说, 多多扶着她的胳膊,眉头紧蹙,“看来是。不慌,得再试试。” 随即,多多出去找来几位侍者或工作人员,均从旁悄悄试探了看,他们确实都看不见羊脖子上戴着宝玉! 多多判断,看来常人是望不见她脖子上这块宝玉的,从前都忽视了这件事也情有可原,毕竟羊这块宝玉一直藏在衣领里,除了与她最亲近的人……可梁相与梅帅应该与她也十分亲近了,怎么也看不到…再一想,是不是只有与她切实发生过关系的…… 继而,多多又想到,这块宝玉从前戴在荀小匀脖子上时会不会也是如此,只有羊看得见,他们能看到,也是因为与羊发生过关系…… …… 回到玉芙胡同她的工作室, 这时,梅粒,柯秒都回来了,这是大事,包括也要弄清楚刚儿在宫里她到底遇见了啥事儿! 一听不是谁都能看得见她的宝玉,秒秒把后樟叫了进来,先不动声色试探,果然,后樟也是见不到她脖子上宝玉的。又旁敲侧击,看来与多多料想的不谋而合,后樟从前在荀小匀戏班,也从未见过荀小匀脖子上戴有宝玉! 基本可以确认,这块宝玉,只有非凡人才看得见,他们三儿看得见,也完全因为和她有“深入牵连”的缘故。 梅粒直点头,瞧着她,“这下好了,这块玉可以当试妖石了。”秒秒又沉声补一句,“还有,你再和谁鬼搞,也一目了然了。”都看着她,把个羊臊得! 羊噘嘴手里握着那块宝玉气呼呼酱个娃娃要背身不理他们,多多捉着她从背后抱住她愣是把她掰个面儿,叫她明明白白脸面面对他们! “说呀,宫里啥事儿把你吓成那样。”秒秒也是咄咄逼人。只有梅粒“轻柔”些,盘腿抱着她双膝盖头,愣像她要做仰卧起坐的,可也不想丝毫放过她哦! 这三面围攻,六只眼把她盯死的——羊还敢编瞎话吗!老实乖乖把自己和佟话那点勾连全水出来了。 看把这三儿恨得啊! “跟他搞了没!”秒秒最恨!捧着她脸摇了! “没有!!”羊呀,还把她委屈的,可这点,理直气壮! “真没有?!”多多揪她腰,小粒也是恨铁不成钢地拍一下她腿,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她这点绝对肯定,杠着撒泼,乱扳一气呀,脚瞎蹬! 秒秒和多多都气呼呼地松了手,只有小粒还安抚地抱起她,又低头亲一下她“没有最好。” “看来他是妖了,”多多说, 洋婆子跟占理了的大声“他本来就是妖!他一下可以蹦那么高!……”接着说了好些“佟话”的“神奇”,当然也说“他那层人皮撕下来后简直绝了,漂亮得哦……”那种“赞美”又把男人们激怒,“漂亮你就扛不住了!”羊直往小粒怀里躲“不是…”反正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羊噘着嘴躺小粒怀里,小粒一颗颗剥蜜桔往她嘴巴里塞,又漫不经心瞧一眼多多,说,“我觉着啊,以你姐的聪慧,不会这些年来察觉不出他的异样…”小粒多贼!火力就往多多那边引,你姐不就是个突破口么;前些时,你假嘛和羊“闹分手”不还和你姐关系挺近么…… 秒秒就是瞧着她吃桔子,有时候羊望向他,秒秒横她一眼,羊把脚搭他怀里,秒秒张嘴咬她脚指甲,她又咯咯笑。秒秒是貌似“完全不搭理这事儿”的样儿,其实就是“隔岸观火”,反正他姐已死,“佟话”可跟你梁多的姐一直“打得最火热”,当然要从你姐身上下手! 多多独自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其实眉头深锁,自是有他的想法。 也似有预兆不是,多多对正好“自己对付荀小匀”那段时日、他姐突然的“主动亲近”也一直不得释怀。 当时,多多“众叛亲离”,又被父亲“鞭打成那个样子”,正是“孤立无援”一般……一日,梁善却主动前来。她看到弟弟这样“伤痕累累”的样子,并无多言语,只是默默淌着泪,照顾他,像小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到底是亲姐弟,多多能心里不难受?但是多年的积怨,叫多多初始对姐姐的态度还是十分恶劣,甚至掀翻她端来的热汤,洒了她一身!——但梁善只是默默收拾,并无一点怨言。多多只记着,当时姐姐收拾完,眼眶湿润地只说了句“你恨我是应该的…”转身出去了。当时多多自是不好受,又气又心中梗得慌——但,现在回想起姐姐那句话,不对劲不是?他姐也属于“一根筋到底”的人,这么多年这样“不光彩”地跟着佟话,好似就是“无怨无悔”,怎么突然间,似“悔悟”了一样…… 现在事关羊了,多多更是忧急,佟话……多多咬牙!再厉害的妖,也得啃下来呀! 这时,多多的手机振动, 多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接起,大睁眼,“你说什么,我姐怎么了!” 3.152 一时间,半个城都管制了,特别是宫城这头。 他们兵分两路,柯秒立即进宫,控制住局势,以免“佟话”利用权限作乱。多多赶往三元医院,目前,梁善以及她儿子在那边。梅粒守着羊保护好她。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得从多多接起那个电话说起。 给他打来电话的是多多留在枫林胡同的警卫。多多是留了心眼,觉着他姐异常,布置了人在枫林胡同驻守,“看”住他姐! 电话那头肯定先仅最关键的说,“善夫人的车遭伏击!”多多听了自是大惊,“你说什么,我姐怎么了!”据描述,一早天色未亮,梁善就外出了,直至午后回来,结果就在胡同口遭遇忽驶来的三辆车围劫! 这些人十分专业,动作利落,迅速就要将梁善以及她抱着的一个孩子带走——这也是多多的人未曾意料的,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孩子?——也得亏多多事先在此埋伏了人,虽说并未当场解救出梁善,对方身手着实了得——也是经历过一路惊险追车,加之多多的人不断前来支援,终于在城南快要上环线处将车劫住,救出了梁善和孩子。不过梁善已晕厥,孩子还好,遂立即送往最近的三元医院。 听此,多多判断这就是“佟话”所为!毕竟一早出了羊伤他元气的事,莫非他这是“狗急跳墙”……多多也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佟话和他姐的孩子,或许,他要抢走的,只是这个孩子,根本没想要他姐,梁善自是不愿…这也是最近梁善“反常”的原因所在…… 到了三元医院,更是警卫重重。 多多快步往病房走,一路边有人向他汇报“人已经醒了,就是情绪不稳定,抱着孩子不撒手。” 多多沉着脸,“劫持的人供了么,” 摇摇头,低声“嘴硬得很,但我们发现他们衬衣内里都有‘宫禁’标志……”多多一抬手,“我知道了。”这不就印证了他们打哪儿来的?看来,柯秒这会儿赶去宫里稳住局势是对的…… 进了屋, 梁善紧紧抱着个三岁大小的小儿子缩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多多走近,伸手去扶她肩头,梁善忽然似受了大刺激一下蹦起,抱着孩子跳下床蜷蹲在窗户下“你们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姐,是我,你现在是安全的!”多多再次走近,蹲下,扶住她半边脸庞,明显感觉她还在颤抖,惊吓的……这叫多多看了何等心疼又心怒,虽说她也有咎由自取,可毕竟我梁家的人就这样被欺负了?! 梁善抱着孩子还在往角落里缩,多多终是哀怒地张手抱住了她,“姐,我是多多啊,好了,不怕了,都过去了……”轻轻拍。渐渐,听见梁善的哭声闷闷传来,“多多,我错了,我错了啊……” 至于他姐错在哪里,待梁善吐露出一切实情,多多简直惊震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去反应了! 原来,这个小儿子真不是梁善与佟话的孩子,而是与他哥——佟羽之子。 佟羽与佟话是双生子,两人除性情,几近相似。 前头也叙过佟家来历,他们其实源自弘云冬家(122),作为裴古王朝大法师家族世代侍奉观音。 为了一些家族使命,佟羽与佟话一直处于“共生状态”,也就是说,事实,这对双生子始终以一人的身份在处世——圆艏女婿,是佟羽与佟话在共同“胜任”,不过以“佟话”的名义。这个,竟然瞒过了所有人,包括“他”的妻子,也就是秒秒姐姐。包括圆艏。 嗯,对了,还是被一人识破了,梁善。也正是因为佟羽与梁善有了真感情,并有了孩子,佟羽想要改变这种“共生状态”,与佟话发生严重分歧!用梁善痛愤的话语说“佟话杀了他哥!!” 而且,佟话还控制住“如今唯一有他家血脉的孩子”——也就是佟羽的儿子,以此威胁梁善,不得将秘密向外透露分毫,否则她将永远见不到她儿子! 梁善于是就在这种仇恨、恐惧的阴影下度日,唯一的念想,就是每周能与儿子会面的那片刻温馨。 不过,也就在近三月前吧,梁善忘不了那次惊惧又奇绝的“窥见一幕”——她竟然看见“佟话”也不是佟话!他披着“佟话”的人皮,内里是个少年,拥有“隔空取物”的法术,但他背对着自己,加上梁善惊吓坏了,到底也没看清他的长相…… 自见到这一幕,梁善心上久久不得平复!一方面,她更惧怕“佟话”,这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她更担心的是,他伤害她的儿子……一方面,梁善又心存希望,她甚至想把这一切告诉弟弟,多多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孩子,他或许能帮助自己……于是,才有了梁善的“主动亲近”。但是,最终梁善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太害怕失去儿子了,要是有一点闪失,不仅害了弟弟,更有可能真叫她永生见不着儿子了! 今天,其实又是一个“反常”,梁善终于等到又可以与儿子见面的一天,一早她就前往“佟话”安排好的地方去与儿子团聚。 但是,奇怪的是,“佟话”一直掐得极死她娘两相处的时间,今天,意外的,超过了时间,也不见他过来“赶走”她——梁善也是一时激奋啊,实在不想错过这个“良机”!她竟然动了手段想方设法把儿子偷偷抱出来了!! 梁善也想好了,无论如何这次再不与儿子分离!死也要在一处!一路胆战心惊,直到快到家门口了,原还万般高兴的,不见追兵,但,希望就破灭在这胡同口了,终于,他的人还是追来…… 梁善说完,抱着儿子竟给多多跪下呀!“多多,我知道我从前有多对不起你和父亲,对不起梁家叫梁家蒙羞,可,念在骨肉亲情,他,他是我唯一的希望啊…帮帮我,帮帮我……”她脸挨着儿子痛哭泪流,可多多发现,自他进来,她怀里这小儿子就一直没动静,始终在沉睡一般, 多多肯定赶紧把姐姐参扶起来,“姐,你别这么说,真相如此,我能坐视不管吗!”又摸摸她怀里小儿子的额头,“这孩子怎么了,一直不见醒,是也病了么……” 梁善抽泣着摇头,“童童一直这样,他老昏睡,醒过来的时候精神也不好,”梁善心疼地抱拥住自己儿子的头,“那妖怪说他是个傻子,我不信!可他三岁了,是还不会说话……” 多多眉头蹙紧,也是疑忧不止。 3.153 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她干坐这儿着急也是没用的,梅粒叫她该做什么做什么“忙你的,人肯定能逮住。”是呀,多多解救了他姐,宫里秒秒把佟话的权限也全部封锁,相当于天罗地网就要逮住这个人!着实也不是她着急能着急来的。 “小粒,过几天天晴了,我想上凡径山走走。”羊边绣着这缎面上的鸟兽,说, “好啊,这日子了,凡径山上的银杏应该挺漂亮了。”梅粒也在缝扣子,认真滴哩。 “山上是不是有座庙,叫钱雨寺,”羊又问, “是呀,怎么了,”梅粒抬起头看向她, 羊也放下手里的活儿,叹口气,“我最近看了一本书,李月隐的《会昌一品集》,提到韦德钰这个人……”羊遂讲了她为何突然想起这么一座庙来。 其实咱前头也提到过这座钱雨寺,还记得否,梁相的小舅子韦琪方就是这位“韦德钰”的后人,他一直觊觎钱雨寺里的黄金,还曾“错捕”过“为给羊做家具”卖她木材的裴村人(49)。 但是羊注意到这座寺庙,却是因她看到的李月隐《会昌一品集》里提到的这座庙里并不为多数人所知的“石窟遗迹”。 书中称,凡径山,着实历史悠久。《山天经》记,“舜逐三苗子凡径”,可见它是华西文明的早期屏障,早得与神话分不清界线。那场战斗怎么个打法,现在已很难想象,但浩浩荡荡的中土大军总该是来过的。当时整个地球还人迹稀少,哒哒的马蹄声显得空廓而响亮。让这么一座凡径山脉来做浩瀚菩萨造像的映壁,气概之大,人力莫及,只能是造化的安排…… 书中还描述了他们那个时代口中的“老祖先”口口相传下来眼见的“凡径石窟壮美之态”:人世间能有的色彩都喷射出来,但又喷得一点儿也不野,舒舒展展地纳入细密、流利的线条,幻化为壮丽无比的交响乐章。这里似春风浩荡,万物甦醒,人们的每一缕筋肉都想跳腾。这里连禽鸟都在歌舞,连繁花都裹卷成图案,为这个天地欢呼。这里的雕塑都有脉搏和呼吸,挂着千年不枯的吟笑和娇嗔。这里的每一个场面,都非双眼能够看尽,而每一个角落,都够你留连长久…… 多美好!引起了羊的强烈畅想,想亲眼去见见,感受这些“浩荡欢呼”“壮美活力”,一来也是为她如今的“服饰创作”提供灵感,再,她自个儿这“不明不白的来历”,总觉着跟这些“神秘的佛貌”有些渊源吧,羊也想碰碰运气,去“撞见撞见”,说不准有“暗合的蛛丝马迹”呢…… 小粒是满足她一切想法的,肯定连声称好。正说着呢,后樟慌张跑进来,“羔姐儿,你看咱从前那个群,他们说晓月楼失火了!” “什么!”羊赶紧拿过来自己手机,翻阅。从前他们“荀小匀戏班儿”是有个群的,荀小匀死、戏班散伙后,也有不少后生投奔到了嫣之美门下。果然一看呀,群里还有现场视频,晓月楼火烧得十分旺,人们叫嚷着“走水了!救火救火!”进进出出!…… 还是梅粒够警觉,他立即拿出手机、脸色够沉“赶紧去把前福路周边全部戒严,路口给我堵死了!” “怎么,是佟话么……”羊也机灵,捉着梅粒的手,忧心忡忡!梅粒反握住她手,轻轻点头安抚,又接通了一个电话,看来是打给多多,“晓月楼烧起来了,这会儿起火不同寻常……嗯,我猜也是,已经把周边都封了,好,我们不过去,放心。”电话挂了,按住焦急要动身的羊,“你去也于事无补!真捉着人了,多多立即给抓这边来,肯定会当着你的面儿审他……”这才把羊给按住。 等待也是胶着的。这会儿秒秒也回来了,梅粒跟他说了多多那边听他姐说起的事以及才发生在晓月楼的那场火,秒秒点点头,“晓月楼听说前几天顶棚也塌了,”又看向羊,“诶,那天你没去听戏吧。”羊头低着,看似忧心地还在绣她的缎面,其实眸子里藏着心虚呢,摇摇头,“没去。”可不能说,够乱了,要不再牵个“陈妠”出来…… 也是这时候梅粒接着多多的电话,把注意力都引开了,没再去细追究她那天的动向。 多多说,人捉住了,他们赶去的十分及时,“佟话”正准备“火烧嫣之美”呢! 羊一听,“莫非嫣之美也是妖?!” 秒秒蹙眉,“他看得见你脖子上的玉么,” 羊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绳,不确定地“不知道,” 秒秒眼神变戾,“你上他了?” 羊立即跟蚂蚱一样跳起来“才没有!!” 秒秒笑,张腿踢她辟谷。梅粒也笑,抱着她亲,又把个羊臊得直蹬腿,说他们是坏东西! 最后秒秒和小粒商量,等一会儿多多把人都带过来了,嫣之美和佟话分开问,首先先搞清楚嫣之美是个什么东西! …… 羊这个小院儿的东厢房,她已经早早端坐其间了。除了有秒秒小粒在场保护好她,后樟依旧像“侍童”站她身后,给她端着好吃好喝的,还有暖手的汤婆子!——他们说了,今儿无论逮来这俩儿是人是妖,都她亲自审!你就过足“大仙儿”的瘾吧。 哎哟,这嫣之美一丢进来,甭说秒秒梅粒了,羊瞧着心里都有十足的数儿:他肯定不是妖! 嫣之美吓得屁滚尿流啊,进来就跪地上朝羊连连磕头,“羔姐儿羔姐儿!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羊还纳闷儿呢,随后进来的多多朝她压压手,踢了一脚地上的嫣之美,“谢谢的话先甭提,把你知道的先招了再说。” 3.154 嫣之美哆哆嗦嗦解开了自己斜襟的衣裳,露出了心口,那上头赫然一尊观音面相!“一切都从这上头说起……” 原来这是一个“绿茶婊的上位之路”。 话说嫣之美着实有心计,他瞧见佟话重视荀小匀,他自恃年轻就起嫉恨之心。荀小匀从前待他不薄,也传给他些真本事,他呢,处处模仿荀小匀,甚至把他身上的一些“记号”都谨记在心! 荀小匀心口就有这么一尊观音面相,于是嫣之美花费不菲还专程去海外找“专家”照模照样也在心口纹了这么一面! 对了,他提到这一段时,梅粒特意打断问了句“你见过荀小匀脖子上有宝玉么”嫣之美眼神茫然,直摇头……男人们互看一眼,心中更了然。 之后,荀小匀与佟话决裂,嫣之美觉着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主动勾引”佟话,哪知也是“自取其辱”,说明佟话根本就不好这口!但是,当时,佟话见到他心口的“菩萨相”着实有一怔,结果也比他料想得好,佟话彻底“放弃了”荀小匀,开始大力捧他…… 看来这个嫣之美就是个“欺师的凡人戏子”,无足挂齿了。至于佟话为何要烧了他,这就得由佟话“亲自来解释”了。 把佟话架着拖进来时,他人闭着眼,垂着头,似乎没了丁点力气。 其余庞杂人都出去了,屋内仅他们四个。不过多多还是布置了人力在外重重戒严,毕竟这不是个“普通人”。多多,梅粒,秒秒也是人手一把枪,叫羊也握好了她的“伏羲女娲石”小匕首。 羊这会儿倒也不惧怕,她太想弄清楚真相了!她走下来蹲他跟前,“你是自己脱了这层皮还是我来扒。”说实话,她男人们看见她这样心上还有些小妒火,她这会儿着实有些“跃跃欲试”,像个,色女,贪的是对方的貌,毕竟她自己都说了“这层皮下的人儿美的不像话”…… “佟话”慢慢抬起头,冷漠地看她一眼,然后,还挺搞笑,他把她一把推开“走开”,自己盘腿坐好。羊气鼓鼓就蹲他对面。 看来他着实损了太多元气,羊那天在宫里几近把他“败光”呀,瞧瞧当时他都“透明虚化”的手!所以他这时候撕皮撕得很慢,奇异得,十分优雅——慢慢,待伪装全部卸下,一个美玉少年呈现在人前……才好玩,梅粒蹲下紧紧抱住羊,愣像防着她扑上去一样,同时,眼睛也是不移地盯着对方,那模样就是,嗯,长得是不错。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梅粒问, “火红蚁。”他也没什么避讳地答了,而后又看向面前的羊,“你们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么,” 羊咬嘴巴,反正梅粒一听反倒是把她抱得更紧,就是无比心爱“她是个什么都无所谓!” “佟话”微笑,倒一点头,“也该你们宝贝她,她稀罕着呢,”就盯着羊,“你是一只小螳螂,我是火红蚁,在上头,”他一指一竖,指指天上,“本来就是你的食物。”又轻轻摇头,多无奈“遇见你是不幸还是太有幸?其实我也好奇,你怎么掉这儿来的,按说,你那老母不再轻易把你们往人间抛……” 你看羊一下激动得!挣脱开梅粒一下双手揪住他衣襟,“说清楚!你知道我来历?老母?我有妈妈?!” 笑话,哪个还真跟那孙猴子一样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肯定有妈呀!只不过羊此时这么问,看似好笑,其实揪心,哪个孩子不知道自己妈妈是谁,她是真不知…… 他任她揪住,真跟他所说“我本来就是你的食物”,难怪你见着我就跟“一口想吞下我”似得,而且“吃”得津津有味,而我,此时也“任你宰割”。 “你老母翠翠是佛祖座下唯一由佛祖亲抚的神兽螳螂,无比尊贵。她产下的小螳螂,五彩斑斓,每只都十分珍贵,只有佛祖亦或神圣菩萨才能抚养,譬如一只在佛的小指甲大人那里(子羞),一只在金刚手菩萨身边(得得),你…”他又仔细瞧了瞧“应该是只灰色的吧。所以我说我也是有幸加不幸,正好在这个时空遇见你,”他沉口气,“如果在佛界,即使是如我这个等阶的红火蚁,也必须‘俯首就擒’供您们一族享用,甭说见您们一面…这是有幸;不幸的,自是我来这个时空将养上千年,好容易磨出些与人的契合,可以寄居它身,你就出现了,”他又看看自己的双手,真的,那双手又开始渐渐如莲花虚灿,惊得羊也有自觉,“是我靠你太近了吗!”她连忙往后跳! “佟话”却轻轻摇头,“我注定是你的食物,消亡只是早晚。” 因为看清了归宿,所以这会儿才会直言坦白吧。 虚化渐渐蔓延至手腕了,手指已如莲花瓣溅落。羊切实也感受一股无比舒爽的气流注入自身,她和她脖子上的宝玉又润红异常,“开吃”一样!…… 男人们却不放过他,一定要赶在他彻底“消失”前把所有的疑团解开! “羊怎么才会不再遇险!”这是最关心的! “在佛界,神兽有严格的等级。她是螳螂,属最高阶;其次,蝴蝶,这也是菩萨们最爱的宠兽;再次,我等火红蚁类这样的。依次递减。佛界神兽是愈轻盈灵巧愈得势。反倒愈强势凶猛,等阶愈低。”(简单理解,神兽的等级严苛,从“火红蚁一族甚至是螳螂的食物”可以窥见。也就是说,像狮虎豹象这类通常做菩萨坐骑的神兽,更是“低级”,他们随时也是“火红蚁这一等阶”的“食物”。那么,像狐狸兔子这样的,在人间传说常有的“妖”,反倒莫说等级了,根本登不上佛界的边儿了!) 所以,她要担心的,基本不是来自我们这类神兽的‘威胁’,还是佛及菩萨的旨意吧,本来她出现在这个时空人间就属反常了……” 也就是说,她的命运,神兽是影响不了的,唯有佛旨佛意了——这听上去如此“高贵”,但,又那么无能为力啊! 3.155 羊记得,他说过他的名字,法号禾子(130)。这么好看的人,在她眼前一些些“莲花虚亡”,羊还真有些伤感。 他不知何故也是从佛国下界来到这个人间时空,用了千年修炼,才获得如今“寄居人身”的成就——他说,最后选到佟氏兄弟身旁“寄居”,着实也是他们底子里有“裴古王朝法师血统”的缘故。 然而,这佟氏双生子血统里也有禁忌,即不能破了童子身,一旦有性事,就有性命之忧。事实证明,这个“禁忌”是真实存在,佟羽不就是与梁善动了真情,还生了一个儿子,最后丢了命。 这下,多多也恍然大悟,原来她姐也误会了那个“真佟话”,并非兄弟反目害了佟羽的性命,倒是佟羽和她破了童子身才——多多心忖,这真相万不可再对姐姐提起了,她“丧失所爱”已经很伤心了,况且,还有个更惊人的秘密:禾子为了占用“佟话”之身,已将“真佟话”的元魂投与梁善之胎,是了,他们这个小儿子“童童”其实就是“真佟话”的再生!——这要叫他姐知道真相,如何自处啊! 至于童童为何老昏睡至今不会说话,禾子也说了,他一“消亡”,这孩子就会走向正轨变好了…… 咳,到底羊还是伤感的,梅粒只得这样安慰她,“这只火红蚁来咱这儿还是伤了人的,就算他安顿好佟话的元魂又如何,被迫改写了人家的人生呀。再说,你看看他最后,还想通过烧了嫣之美来再次寻求‘寄生’,这不是又要害人一条性命?所以啊,你也不必太伤怀,觉着是你碍着了他的修行。以‘杀生’来保自身道行,最后肯定都是恶果。” 小粒最近就带她到处走走,散散心。 她前不久不提到想去凡径山看看么,这天天气不错,遂上山走走。 凡径山,裴家既然选它做陵园肯定还是有考量,它的磅礴,它的秀丽,它的文化底蕴。 凡径山本来就是文人的天地。 早期最伟大的文人之一司马韫“南登凡径”并记之于《史林》之后,这座山就开始了它的文化旅程。 两晋南北朝时期,它的文化浓度之高,几乎要鹤立于全境名山中了。那时,佛学宗师慧远和道学宗师陆修静曾先后在凡径山弘扬教义。这两人中间,慧远的文学气息颇重,他的五言诗《游凡径》写得不错,而那篇600多字的《凡径记》则是羊颇为喜爱的山水文学佳品。 梅粒与她边聊边爬山,颇有意趣呢。 梅粒说他们小时候玩凡径山,老人就告诉过上凡径千万不能坐车,一坐车就没味儿了,得一级一级爬石阶上去才有意思。“爬石阶当然要比坐车花时间花力气,这石阶也是现代修的,古人上山连这么一条好路都没有呢。”他学着老人的腔调,羊咯咯笑,“可我真累了。”羊抚额上的汗,梅粒过来给她用手背揩,一转身“那我就背你呗。”羊爬上去搂着脖子亲他耳后,“那可要把你累惨了。”梅粒回头找她的唇,“你觉着我是会惨的样儿么,晚上回去我还要……”正卿卿我我, “夜色浓砰砰砰砰 心跳声咚咚咚咚 身未动危险已靠拢 没有退路勇往无前才有可能冲破暗涌 枪在手斗智斗勇 凌烈风迷雾重重 荣誉永在 深埋情感冲动让热血冲锋 消除痕迹足迹只为肩负的使命沉默付出 动如风眼观耳听用心用神 诡如云千变万化传递灵魂 险如雷凌厉无匹险中求胜 ……” 忽一阵雄赳赳气昂昂筠歌队伍下山而来! 羊就跟那灵巧的小松鼠一下从梅粒背上滑下来,跑去一棵大树后躲着, 梅粒呢,潇洒稳如神站那儿,也任她“小孬种”样儿躲那儿,还回头比小手枪瞄准逗她。羊躲树后面真如精灵,梅粒多贪爱望着……直到队伍下来。 梅粒回过头来神情就变得懒冷多, “前方挡路,请让行!”引导冰倒傲慢十足, 你好好说梅粒都不见得让路呢,何况你这个态度!他今儿是便装出行,可不意味那“为所欲为的霸气”就没带出门儿。 梅粒瞟这行人一眼,哪儿来的冰蛋子,这身皮没穿几天脾气倒养得恁大。梅粒一手放裤子口袋,别说让,还稳稳上了一级台阶儿。 “哟,你还!……”这位先导冰居高临下手上的旗帜还一指, 这时, “报告!”只见队列里一位列兵先洪亮喊一声,而后规矩跑至前来,向梅粒标准行一个菌礼,“艏掌好!” 梅粒望见他了,是没注意先导冰的神色了——事实,这先导冰一看他跑至前来,还这样行了菌礼,眼里有一刹惊讶…… 陈妠不等到梅粒抬手他不会放下手,菌姿立得极好! 梅粒瞧着他,还真不急于叫他礼毕, “你们来这儿干嘛,” “报告艏掌,巡山!” 梅粒一哼笑,“笑话,哪个下的糊涂命令,叫你们不好好读书上这儿来巡个什么山…”一顿,这随嘴一说的问题,一细想,还真是个“问题”!“谁叫你们来的?”微蹙眉, “报告艏……”陈妠还一本正经,梅粒不耐烦一压压手,“别跟我这装孙子,好好说话。”这小子还是他亲自从机场接来送去第二陆校的。好在陈妠是个“乖孩子”,从北境来京是真学习的,你看来小半月了,一点不叫人操心。 陈妠看来就是个“乖孩子”,手是遵命放下了,菌姿还是站得稳,正经回话,“我们是接校本部二处命令……” 梅粒想的是,这凡径山经过“给圆艏姑娘选墓址和给羊建庙”冲突后,平静好些时了,加之,现在“佟话已亡”,多多与柯秒也和睦,莫非,又有谁觊觎这座宝山了,来这么一出儿…… 梅粒没多说什么了,又望向引导冰——这回无需他多言,引导冰自己立正站得笔直“冒犯上峰,我知错!回去将条例读熟……”梅粒微笑,“抄一千遍。”引导冰“是!”再不服气也只能应了。 这群冰蛋子下去了,走远了,羊才钻出来,瞧着梅粒“真大谱儿。” 梅粒背手继续往阶上走,“你又不是没在我老子身边呆过,带冰就得这样。”羊冲上去,梅粒早准备好接住她,“说你还喘上了。”羊揪他脸庞,梅粒不住亲她“胡说,晚上才遄……” 是没见, 下头隐蔽的树后,陈妠,身后站着那个先导冰,才是真正看着他们走远才离开。 “对不起,我不认识他,原来他就是梅粒。”先导冰说, 陈妠轻轻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他今天会这么巧也来这儿……回去布置一下,这个‘巡山的命令’得有出处。” “好,你放心。” 3.156 “王老板,请。” 出来一位老管家,领着王羊及后樟往宅院里走去。 羊接着一个大户夫人置办冬袄的活儿,今儿上门量体。 其实,打管家领着她往厅里走,一路上就引来不少侧目了。十八岁的羊外表比年纪更嫩,穿着自个儿做的褂袄,低扎长长的马尾辫,细皮嫩肉,唇红齿白,水灵得不像话!加上,她身后跟着后樟,手提皮箱,学戏的孩子气质搁那儿呢。——叫人望见,就是心上波澜,“天上掉下来的年少”啊! 这家正好估摸有老人家的生辰庆宴,左右小客厅都热闹,女人家的欢笑不绝于耳。 庆宴在后大厅,还没开始,仆人布置得、端盘的,招呼客人的,穿堂来往络绎不绝。 看来她要量体的就是这位老寿星了,要不不会老管家亲自出来迎接。 穿过这边房廊下时, 看来前方是主人书房,望见门口有卫冰,管家赶紧领着她往另一边长廊走。 羊是没觉察,那头确实廊下站着两个冰,而且她走过时,其中一个冰可还望向她、一直看着她走进去不见…… …… 主人叫彭代行,是第二陆校本部二处的初长。 今儿是他老母亲七十寿辰,家中正在为母庆寿摆寿宴,来了许多亲朋好友。 却不想,上门而来一人,叫彭代行着实焦头烂额! 此人年少,说起来还是他的个学生,叫袁也,但背景大呀,那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本就心机沉,难缠。 他来干嘛,表面代表学生会来给彭初老母亲贺寿,送上大大一个红包!实际呀,来给他施压,叫他想办法出具“指定二陆护校队巡凡径山”的任务单!——这,这不是叫彭代行怎么也想不通嚒,哪个不晓得凡径山是裴家陵园所在,虽说他们校本任务里确有“巡山”之责,但,这些年了,基本全是宫里管着凡径山一切事项,他们哪敢插手!袁也忽然来这么个“请求”,简直要命不是。 所以说这样的孩子来头大,心思深,你也不敢乱猜他们所为;再说,人也不是成心为难你,这不,也在教你怎么说,怎么做…… 彭代行是没留意,袁也此时一只耳朵里其实塞着一只隐形耳麦——是呀,面上,是袁也这会儿独自在屋内与他交道;其实,耳麦背后是屋外的陈妠在“遥控”着…… 陈妠和詹则在外入列冰侯着, 陈妠耳里也塞着一只麦,听到里面的对话,临场指导着里面的袁也怎么说。 正说着,陈妠也没停嘴,眼睛却望着那边走来的三人——中间,竟是她!……没错,陈妠正在找她。 那日“晓月楼棚榻”之后,陈妠赶回北境,真的又解了他哥一难!回来,陈妠就想一定要找到那个女孩儿,她能叫自己“预知危险”看得更清晰,岂不奇异! 前几日上凡径山,没想,又撞见了她,只是万万没想到,她和梅粒关系这样密切…… 她和他是有缘的,瞧,今儿又叫他在这里瞧见了她…… …… 羊随同管家进入后宅院,来到主屋一个房间,见到了老人家。 这位老奶奶一见羊就喜欢呢,羊本来也很温顺低调,除了要量身子或问问裁剪要求,基本奶奶问什么,她轻声轻气答什么。看看,这么小,如此好的涵养,又有手艺,怎么不讨人喜欢。 “今天我生日,王老板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顿便饭吧。”奶奶邀请, 羊答得也很得体,“谢谢您盛意,不过这边量了身段,那边料子还等着下单,我得过去与他们商量,在此,先祝愿您康寿延年。”多好,本就一心为您操持着,不吃这顿饭也情有可原。 老人家于是执意要亲自送她出去。 还是边聊边走到了前厅, 这时,老寿星出来了,自是都过来请安问好, 也望见他身侧的羊了——目光均有惊艳,但也不乏猜疑、妒忌、不善……这家的孙子十分优秀,这会儿前来的,多少又是想着攀上这门亲的, 有那着急的,情商看来也着实不高,把“急切”摆在脸上了, “这位是……” “哦,王老板,为我来量体裁衣。”奶奶还是和蔼笑着介绍, 一听是个“做衣裳”的,那“瞧不起”的嘴脸立即显露,“哦,老人家的衣裳最要细致,王老板费心了,就怕年轻,选料呀裁剪呀……”那言语表情,都是嫌弃羊不入流。 羊很稳,要在乎得起这种人的碎语她甭养生了。说过,不提羊历经这多,心胸宽敞到何等,就是从前,她注重修养,不轻易与人结怨,也不轻易惹怒自个儿伤身。 轻一颔首,只对老奶奶,“您留步。”根本看都不看旁的,转身领着后樟,依旧谨秀,离开。 后樟也是跟她身边惯了,气质也淡雅,不过这时候内心里依旧为羊叹服,她如今尊贵被人宝贝成什么样子,从事这个事儿也是兴趣使然,出来受了人气,从来回去不说半分,也不是她没脾气,就是觉着不值当,好似这些凡夫俗子根本入不得她眼,叫她再费半点心思对付…… 但是,有人看不过眼。 其实被人这样说,老人家也过意不去,但是碍于情面,都是亲戚朋友,最后只有委屈羊,眼看着她“受辱”一样离开…… 陈妠不能这么“眼看”着, 正巧了,他们三儿从后堂出来,撞见的就是这一幕! 詹则又把她认出来了!抬起手就“那不是!……”也是,次次看见她,都有后樟陪着,不论初次“开枪援救”,还是“晓月楼”看戏——詹则蛮激动!他对这个姑娘印象极深刻。 他抬起手,适时,瞧见身旁的陈妠却转头望向自己——陈妠开口的一句,得把詹则吓着, 他说,“就是她,怎么了,这会儿怎么不拿枪出来威慑了?” 3.157 詹则还愣着,陈妠脸色一正,“开枪呀。”根本不是开玩笑!詹则也当数了,拿出腰间别着的枪,朝刚儿“瞧不起”羊儿的那婆娘身后花瓶开了一枪! 哇靠,肯定立即那个大乱套! 陈妠稍一偏头看了眼袁也,“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袁也笑“放心。” 陈妠避开人群从侧面走出厅堂, 外头,才要踏出大门的羊也听见里头的枪声了,惊恐回头!就见陈妠已走来,捉着她胳膊对后樟说了句“我送她回去。”而后一个多霸道的公主抱…扬长而去!——靠。 当然,里面他的两位大将也得力十足,心领神会哟,这哪里是“胡乱开的一枪”,分明就是“震慑”!只不过不是震慑那个婆娘,目标就是你彭代行——这还只是“小小一闹你家寿宴”,再不听话,磨磨唧唧,“胡闹”得可不止这些了。 当然,子弹简直就是擦着那婆娘的脸庞击中身后老古董花瓶,已经将人当场就吓晕过去了!为羊真还出了口恶气。这二人也有“胡诌的理由”混过去:愣说望见一只老鼠钻进那只花瓶了,这种恶臭的生物出现在老人家的寿宴上可不吉利,当然要立即铲除咯!——歪理!嚣张!但,彭代行就是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可惜的是,这样为她的“出气”,她没当场看到。这会儿,羊还有点气呼呼坐在他车的副驾上。 她当然记得他,那次“晓月楼榻棚”他们那“惊为天人”一吻,岂是忘得了的? 羊肯定也生气,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他这么霸道地把她抱着就走,像话吗! 车里二人一直无言, 羊侧头看着车窗外,唇微噘。 这会儿的羊,其实想得有点多:历经了这么多,她多少该有点认知了吧,凡是与她接触出现“奇异状态”的,说不准就是妖!身边这个…… 但,羊又无论如何怕不起来,主要还是气头上:上回他们一被解救出来,还容不得羊分清何种情绪,他早已匆忙而去,甚至一个眼光都没有投过来看她一下!——怎么就有种“转身就不认人”样儿。 现在倒好,又是这个“挥手即去招手即来”,突然出现,突然抱起就走!——刚儿,后樟着急追了好几步喏,他还回身不晓得几厉害地踢了后樟一脚!“再跟着,一枪毙了你信不信!”刚才明明听见里面传来枪声,莫非就是他……别说后樟,乱扳的羊也老实了。 红灯了, 他车停稳, 看着这么秀气个男孩子,怎么做事就这么霸横呀! 他转过身来,一手掰过羊的下巴,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唇就压下来!——羊肯定不愿意呀,推他,用手捶他的肩头,呜呜叫, 他恁得熟练,一手贪下来伸进她腰里揪了下,羊就张嘴了…… 余下,就是这样强烈的化学反应,他沉迷,羊也沉迷,不过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一般…… 怪异的, 陈妠没有望见战场上的任何预示, 而是看见一座监狱,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穿着灰色的背心,白色衬衫,下面是囚服的裤子。衬衣袖子卷起,正坐在窗边淡定地看书。 陈妠疑惑,这个人是谁? 他努力而细致地想看清目之所及的每个点,不遗漏地记下每个蛛丝马迹……诶,好像一本书上写着他的名字!——他愈是想看清细节,他吻得羊就愈缠绵不舍…… 羊呢,梦境依旧美得不像话,她似乎看到了佛国,那壮美的庙宇,那仙气飘飘的一切所在……吻得也投入至极, 终是用尽二人的最后一口气一样,不得不分开了, 他抵着她眉心,她的唇峰依旧紧挨着他喉结, 他忽然说“我叫陈妠,你呢,” 羊还在迷离中,“王羊。”不知怎的就说了自己真名, “王羊……”他抚磨上她脸庞,又低头要接着吻,羊却再一仰头,低垂着眸,“你看见我脖子上有什么,” 嗯,羊还没完全给迷惑了去,她记着这个重要的“标志”,他看得见自己脖子上的宝玉吗? 陈妠对她忽然这一问似有一怔,然而,羊已经在他眼里“滟流成河”了,你看看她,仰着娇嫩的脖子,媚眸迷垂,似不耐又似娇怜地望着他……陈妠埋进她颈项,低沉着说“看见什么,你不是个男人就行了…”再次吻上。 羊是微微发怔的, 他不是妖。他看不见她脖子上的宝玉,她明明看见他的唇虚幻得掠过宝玉红绳攀了上来……一时,羊是迷惑了,他不是妖,为何我与他这样,有比与“禾子”更强烈的“仙境感受”?…… 真的,是这个红灯够长,堵了老半天,要不他们这辆车得叫后面的抬走! 再接下来,她的话就多了,刨根问底地问他是谁, 他呢,恢复成清淡的小冰哥哥,能答的就答,不能答的就“嗯”一声掠过去,可羊也难缠,她会侧着身子盘问到底,小冰哥哥也蛮可爱,车一停路边,又亲上来,吻得她问了什么也忘了…… 所以这一路就是停停亲亲,愣胡乱绕路走了一下午。 羊说“我要回家,” 他说“等一会儿,” 羊说“我肚子饿了,” 他望见路边有烤红薯的,下车还在那么些小女生队伍里礼貌排着, 羊坐车里瞧着,看着他嫩软又正经的表情,又觉好笑。前前后后都有小女生拿手机出来偷偷拍他了,他也不搭理,规规矩矩跟站不对的队伍里,该挪就挪,不挪就站好。 买了热乎乎的红薯上来塞给她,羊多娇气被宠成啥样的人儿,这些哪次不是她的男人们剥好喂她嘴里, “你给我剥开,”她丢他手上, 陈妠拿手上,不过微蹙起眉头,也没吭声,剥就剥开,也给她剥了, 再递给她,羊吃两口就不吃了,又丢给他;他着实是个实诚孩子,不浪费,也不嫌弃,边开车,一口一口接着吃完了。 反正,自私的羊心里有数了,这孩子她还是能掌控住的。 3.158 掌控得住?羊还是把陈妠想简单咯,这孩子胆子恁得大,而且,经常出其不意! 因为之后她经常“猝不及防”就碰见他,有时候,还当着梅粒多多的面儿。 这天是宇乐生日,梅粒多多带羊来凑热闹。主要他选得摆宴的这地儿,居和楼,出了道“干烧黄鱼”很值得叫羊来尝尝鲜。 梅粒先一步上的电梯, “哟,”一抬头,就望见已经在电梯里的陈妠, “哥,”这是在私下里,陈妠都这么喊他。 随后,多多牵着羊进来,梅粒还笑着跟多多介绍,“诺,妠儿。”多多微笑一点头。“这是多多。”也给他介绍了多多,陈妠这就规矩了,一立正,行了个筠礼,“梁部好。”“不必拘礼。”多多牵着羊转过身去——你晓得羊心里那七上八下!就听见身后梅粒与他交谈,“也来这边吃饭,”“是的,原本他们订了个包间,后来听说这边包场了,准备去退的。”“宇乐生日,原本也没包场。既然来了,一块儿吃吧。”是呀,这是临时说羊要来,宇乐立即把整个饭店都包了……“好。”他真听话,梅粒说什么,他应什么。 梅粒说完,稍前一步与羊平排,低头小声问了她几句,羊摇头,梅粒就跟多多说“那还是换个地儿听戏吧。”——是没见,后面的陈妠微垂眸,望着的,正是始终多多牵着的她的手…… 电梯再停一层,门一打开,外头的人一见里面的梅粒多多,那又惊喜又小心的样儿。看来是多多的人,与梅粒热情打过招呼后,有话就是要跟多多讲。——你看看他们把她保护得多好!多多始终没松她的手,这时不过背在了身后,还变成两手包住了她的一只手,其中一只还十指相扣,面上沉稳听人轻声跟他讲着话,有时点头;背后,手指会轻轻抚磨她的手背。 梅粒呢,稍站后一步了,已经一手揽住她的腰——他们倒也完全不避讳后面独可以看到这一切的陈妠!估计也是太了解陈妠来历,那就跟梅粒的一个“幼弟”似的,再,妠儿确实太听话…… 真的听话吗, 得把羊吓死! 这是电梯空间小,加上之后又进来这几人,不说拥挤吧,起码视线是没刚才那样清晰了。 他胆子真是大!多多还牵着她的手,梅粒半抱着她——羊忽然觉着辟谷被狠狠揪了下!……她敢叫吗,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好,这个“电梯惊魂”还不算什么, 这么秀气个小子,之后还能把“胆大包天”演绎到极致! 既然留下来了,又晓得是宇乐生日,妠儿肯定要过来敬酒呀。 就是个基本“没见过世面”从北境来的老实孩子模样, “宇哥生日快乐,”真实诚,杯子一举,而后一饮而尽!单纯又爽快。 “好好,就是你这傻孩子,喝这么多干嘛,一会儿回学校被逮住了,闹你哥那儿,你哥不得飞过来揍我。”宇乐笑说, “那陈涵没这个劲儿搭理你,他现在……”梅粒正说着,服务生把给羊专门准备的大枣汤端来了,梅粒赶紧起身走过去“我瞧瞧冷热…”多多出去接电话了,羊身边一时没人,也就他离开羊身侧这一会儿功夫——陈妠不晓得丢了个什么地上,蹲地上去捡,“掉里头了,你帮我捡捡,”小声似不着意对羊说。 羊真怕他在自己身边,不理他不晓得还会有多少幺蛾子,一弯腰捡了算了,哪知——他快速在她脸庞亲了下!再自然不过,这个吻好像就这么“又抢又浪漫”地发生了…他再一丝一毫“不为所动”般不晓得几从容地起了身。羊能怎么办,心里憋屈死,她真见识了,这孩子这样的“表里不一”啊…… …… 陈妠着实“表里不一”透顶! 平常,他待在筠校里本本分分,一点“存在感”没有;私下,你真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这几天陈妠也处在“惊疑”中,这也是他“甘冒那样的无聊大险”一再去撩她的原因。 与羊的一再深吻,那个“监狱里人”的诡异幻境,叫陈妠也确实摸着些头绪——他看清那人书上一个浅显的名字:王止怀。 也姓王?她不说她叫王羊么——他们间有什么关联吗? 陈妠首先肯定是要在现实中找到这个“王止怀”, 这并不难,有名字,又是在狱中……事实,当信息反馈到他这里,陈妠还是颇为震惊的。还真有这么个人,如今在否山监狱服刑,而且,他正是王羊的三叔。这些,倒还好,最叫陈妠觉着不可思议的是,据说,王羊已死!——再联想那日宇乐生日,他其实听着梅粒的人私下是唤她“羔姐儿”的…… 这就有些意思了。陈妠,势必想弄明白。 …… 羊今天想去赶个早市,所以起了个早儿。 早晨的集市是最有生机的,卖的东西以吃为主。自己种的就便宜点,贩来的加钱就卖。集市的好处是新鲜利薄,时令商品变化及时。去集市闲逛的人都没有去超市那么目地直接,购买的随意性强,没有必买的东西,也就没了火气。 而且集市上的招呼声充满了人情味儿,张家长李家短王家不长不短地构成集市特有的人情世故。它最反映老街坊的生活,这些与天天发布的各类指数没啥关系。指数上升下降管得了全国,管不了各地,这如同天气预报,哪儿都下雨唯独你家不下;哪儿都响晴薄日,就你脑袋瓜子上有块云彩。这都是运,争不来也轰不走的,所以知道生活中什么可以争,什么不可以争方为明白人。 羊穿戴好,早儿上的天儿已经寒冷,毛巾裹着,帽子戴着,出门后樟还送到门口,见羊稳当走远才合了门。 才拐弯,忽一辆车在她跟前停稳, 车窗一落下,羊见是他,嘴巴就嘟起来,不理。想起宇乐生日那天的仇怨了。 陈妠开车就跟着, 跟着她烦呀,羊停脚,拐到他车窗跟前“你有病不!” 小冰哥哥稳稳当当说,“我们去看看你叔儿吧。” 3.159 羊这一听得了? 但还算没乱阵脚,她和这小子本来就有些道不明的东西在里头,如今,算他主动“进犯”一步,羊心上稳住,觉得自个儿不能乱,要不就“见招拆招”? 她上了车,看似还镇定,“你晓得我叔儿是谁,”望着前方, 陈妠启动了车,也目视前方,沉着说“你三叔王止怀#2年犯了事……”将她叔儿当年的桩桩件件不遗漏说了遍,“关在否山监狱已经#年了,&7年曾有保释机会,他没出来……”王羊听了心惊啊!同时,这也是她内心而言最深的一层疤。 别看她在外头风光,她叔儿始终不愿出来享福,从前她不明原因,自晓得自己这鬼怪的来历,王羊忽然似明白叔儿为何“不出来”,或许真有他“极不愿说”的隐情——羊不想逼迫叔儿,你瞧瞧,她晓得自己不是凡人了,按说最该去问的就是叔儿!他抚养她成人,难道不清楚她的来历?当时,多多他们也是想从她叔儿这边入手“寻她的根”,被羊坚决制止了!她哭着说“我叔为了我们这个家已经牺牲至此,我几次三番想让他出来,他都不从——叔儿一定有难言之隐,我宁愿不明不白地死了,也不愿叫我叔为难!”羊态度坚决,多多他们遂才绝了这个念头。 又遇红灯, 陈妠车停稳,双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搁在双膝上,真是乖巧模样,嘴里却依旧从容叙述,“你有个弟弟,王驾驾,#4年高职……”他就像个活档案,把她一家子“经历”这一栏从头至尾表述得清清白白! “你,王羊,”轮到她了, 从她小学细数,一年年,一桩桩,一件件——王羊听着,不禁眼眸湿红,这是她王羊“为人”的近三十年,虽说也叫历经坎坷,但也大致如愿如意。谁给的?叔儿,驾驾,小兵,西铭,多多,梅粒,秒秒……这些人多不容易,她岂能叫眼前这一人毁于一旦! 羊转头看向车窗外,手已悄悄放进外套,里头放着她一直就没离身的伏羲女娲石匕首——羊已有杀心。是了,“见招拆招”,当对方的“招”已经摸到你“最老底”,前有“荀小匀”、“佟话”前车之鉴,难道你还等着有旁人陷于险境再动手! “是呀,你还弄得真清楚。”羊的声音轻,但杀心愈重,手中的匕首已握得紧! 绿灯, 陈妠双手再放上方向盘,重新启动车,“我就是一点疑惑,”他慢慢转动方向盘,“王羊,#9年已经因病去世,你又是哪里来的……”羊猛地抽出匕首翻身向他刺去!“那还真轮不上你管了!”却,陈妠哪里就真“乖巧”,似早有防备,他一个猛打方向盘,车向右一拐,羊顺势就向后仰! 后头惊险的喇叭声四响!他真沉着,一气呵成,道旁车一急刹就一掌捉住羊再次袭来的匕首锋!一手牢握刀锋,一手绕她颈后掐实她下巴,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沉声,“我还真不能不管,等我弄清楚了为什么吻你会出现你叔儿的模样,你再动手跟我算这笔账不迟。”羊多用劲儿,她用多大的劲儿,那笔刀锋就有多大的杀伤力,这时,他手握刀锋,已鲜血直流,顺着他手腕流下。但他丝毫无觉,再狠狠掐了下她下巴,这才露出一抹戾气,“我对你是谁不感兴趣,你叔儿别老占着我脑壳才是重点。”说着,全松开了她,回到座位,抽出纸巾握在流血的手上,依旧看着前方,目光坚毅冷冽…好像,好像真的“她叔儿总占着他脑壳”是有多烦人!他的脑子是要办正事的,没空容纳不相干的谁谁谁…… 羊早已愣僵那儿! 一来,肯定是这句“为什么吻你会出现你叔儿的模样”叫她吃惊!难怪他那么爱如狼如虎吻她,是因为叔儿在他脑壳里,作乱?…… 再就是,再次肯定他不是妖呀!因为伏羲女娲石匕首对他并没有“特殊杀伤力”! 羊也茫然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他再没废话,手上的血看来一时也是擦不尽止不住的,不管了,再次启动车。 一路,羊也再没动作,她僵怔坐那儿,手上还握着匕首,但有一点也算奇怪吧,刀锋上已没有他任何血迹…… 否山监狱。 看来他事先都准备好,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她叔儿的牢室! “叔儿!”羊哭着跑去。是了,自她“死后”她就没见过她叔儿了,一直叫驾驾瞒着瞒着,她总想着,等她再“长大”些,再来见叔儿…… 这间牢室是个单人间,条件还算好,一桌一椅一床,再就是给他端来了简易书架,这些都是羊“得势”后给改善的。 止怀此时本坐在桌椅边,灯下摆着书,手上拿着放大镜,他戴有眼镜,可视力依旧不佳了,看书都得拿放大镜。听声儿转过头来……却,对哭跑来激动得不行的侄女儿并未理睬,而是慢慢起身,望着陈妠微笑,“我等你很久了。” 陈妠手上的血还在流,他撒着手无畏地走进来,微侧头仔细瞧他,“你到底是谁,” 止怀却是望见了他流血的手,抬手轻一指,“先止血吧,” “不急。”陈妠依旧“乖巧”模样, 止怀笑笑,这时候轻轻推推攀着他胳膊的羊,“羊儿啊,你去吮吮他掌心,他那血自然就止住了。” 羊错愕! 止怀像从前一样拍抚她背,哄他家的小姑娘——羊一小在家就是个小公主,小女王,叔儿都得听她的,驾驾也都得听她的。“去吧,先把他血止住。” 羊听话走来,嘴还不自觉嘟着,那着实是又疑惑又稍许不情愿, 她捉着他手腕拿起来,还多怨怒地瞧他一眼,再,也算听话地真开始吸吮他掌心伤口, 只听得陈妠“嘶”小声倒吸一口气! 真不是疼, 是痒!是那种夺人心魄地痒! 他都不禁要握起拳头,手往后缩, 羊却仿若吸吮着他的血上了瘾!一口再一口,贪婪地,再一口!…… “够了!”陈妠猛地抽回手,人都不禁向后颠簸一步,同时,望向自己这只手, 倒也奇异, 甭说血,伤口都全然不见! 再看羊儿哦, 她醉迷迷,愣似喝上了最最甘美的酒酿,甚至还有些上头,她站不住向后摇晃了下…“诶!”“乖孩子”妠儿还是上前单手拦腰抱住了她,总不能眼见她傻乎乎摔坐地上吧。 3.160 “你出去一下,我和我叔儿单独说会儿话。”羊赶他, 他走到牢门边,“我听不见,你说你的。” 羊不依,她叔儿拦住了她,“你说,他听着也无妨。” “叔儿!”羊开始发威,“你怎么向着一个外人…”被她叔儿连抚后背坐下,“不气不气,有话好好说,”止怀一直就这么个晕性子,外头人都说她叔是“老好人”,所以当年她叔儿一系列“罪行”公布时,多少人不信!老王平常多温厚一人,踩死只蚂蚁都掉泪的人…… 羊还横那头陈妠一眼,“你最好别偷听。”妠儿随手拿起书架上一本书背过身去低头翻,一点没刚才的“霸勇”,估计人家也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这头,羊开始凑头跟她叔儿开始漫长的“嘚啵”,从她怎么“离奇死亡”到“驾驾怎么把她从坟里背出来”,再之后她的“回到十六”,再“荀小匀”“假佟话”……“叔儿,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命苦,受这番折腾……”最后,就是抱着她叔儿哭。她叔儿呢,不住拍她后背哄,“是苦了我大侄女儿,可这也不是命苦,就是等待的日子煎熬些。” “等啥,”羊哽咽地抬头, 她叔儿下巴往陈妠那头稍一扬,“他呀。”再凑到羊耳朵边,“非得他‘自我觉醒’找到咱,要不什么用都没有,” 羊像个懵懂孩子,又哭过,娇气得嘴红嘟嘟,“他们说我是个螳螂精,我是不,那叔儿你是不是也不是人,他又是个啥,”看着可怜得哦, 叔儿又拍拍她背,“那得把他叫过来一起说,这事儿肯定都有前因后果。” 羊点点头,这才“诶,你过来!”跟喊个什么似得, 陈妠这时就是回复“乖孩子”模样,转身放下手上的书,走来,在那张椅子边坐下,神情冷淡。 她叔儿握了握羊的手,先安抚好她,再看向陈妠,“您也不是人。” 陈妠轻一蹙眉,也没接话就是,继续听他说, “您自懂事起就有这么个能力吧,能预知战场上状况,就此,帮了你父兄不少。”他这一说,陈妠才略显惊状盯着了他,因为,这个“秘密”他可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倒是羊疑惑插了嘴,“他不是妖,他看不见我脖子上的宝玉。”羊还用手把埋在衣领里的宝玉翻出来, 哪知她叔儿轻笑,“他那是不屑看。或者这么说,你这块宝玉灵力太弱,根本都入不了他眼。” 羊听了可不高兴,他是个什么东西,叔儿也太抬举他了。 叔儿肯定瞧见她不满了,又握握她手,“他在咱们一族可是高阶佛兽,真的得尊重。”“那他也是螳螂?”羊赶紧问,叔儿又摇摇头,“他和我都是蝴蝶,”再紧了紧羊的手,“那个红火蚁说得没错,你们螳螂在佛界地位最高,蝴蝶其次。” 这下,叔儿讲得就更透彻些了,虽没直接表明,但羊也听出来,如今佛国,她螳螂一脉虽依旧最受佛祖关怀,但蝴蝶兽的地位也在与日俱增,有些高阶蝴蝶的灵力甚至与螳螂母诞下的“弱子”不相上下! 听此,你说她是“灵透还是不灵透”,她立即噘起嘴,“您的意思,我就是那个‘弱子’,他就是那个高阶蝴蝶呗。” 叔儿笑笑,再拍拍她手,神情接着变得忧怜,“不避讳你说,我当初也是犯了错儿被贬下佛界,却不想,不知何故地你这么个小螳螂仔向我抛来,我赶紧接住,就一块儿把你带了下来……” 羊又眼眸红,“抛来?是妈妈不要我了么,就把我踢下佛界任我自生自灭……” 叔儿赶紧抱住了她,“不这么想,羊儿,咱们在这边虽艰难,可也等到了这一天不是,”他又看向陈妠,“每过一千年,蝴蝶家族就会有一位高阶佛兽下界渡劫,我终于等到了您,”说着,叔儿起身要跪下,“虽说我从前罪孽深重,但看在我已下界安分守己这么多年,”再看看羊,“还有抚养小螳螂之功,求您扶持我们重返佛界吧。”叔儿已经不顾羊扶阻,全然匍匐在地跪拜。 羊儿见此,更是泪眼朦胧了。叔儿也说了:他当初为何“犯罪坐牢”,也是迫不得已。他知道羊不久的将来会有“还幼”,说过螳螂是最高神兽,他们在人世的“异动”势必会惊动其它“同时隐秘在人间的族群灵力”,或唤醒或惊扰。叔儿一怕会伤及他自身,再也是怕遭遇其它更厉害的族群攻击,毕竟叔儿“戴罪下界”早已失了一切“防身灵力”。最好的办法,真的就是在牢里隐着躲灾了…… “叔儿……”羊哭着去搀扶叔儿,叔儿两手捉着她胳膊,并未看她,依旧仰头望着陈妠,“再说,羊儿也是无辜,且不说她至今也不晓得何故会被抛下界,万一是母螳螂一时疏忽?咱们如果能保护好她,再助她重回佛国,母子团圆,岂也不是大功德一件!” 羊这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她倒是以她“为人的思想”犟死,“我才不回去,她不要我了,我也不稀得她!” “羊儿!”叔儿也开始哭,头回似狠了心用力把她一拽,将她也拽着跪下,再望向陈妠,“您就救救我们吧,咱们在这人世毕竟是异类,况且根本就没有防身之力,长此以往……”他紧紧拥着羊,大哭“我更心疼我羊啊!她已历经还幼,说明自身的灵气儿已经开始往外头散了,这边再没个护佑,她如此纯灵的一个尊物,那,那总有一天魂飞魄散!……”这也是说给羊听得呀,你再犟,这可是你性命攸关的事呀! 羊一听,可想,吓得,腿软得都摊坐在地上! 3.161 “你吭个声儿呀!”羊瘫软地上的还踢下他,没想到自己一条命最后竟还吊在他身上了!你想想,刚开始,羊还觉着这小子她好掌握,到头来,是人家控着你的命脉呐!哦不,是一家的命脉,包括她叔儿,她弟弟……咦,羊又想起驾驾来,踢一脚后又框住叔儿的脖子在他耳朵边低泣问“驾驾呢,”匍匐在地上的叔儿扭头低说“驾驾是我抱养的,他是凡人。” 这孩子心里素质恁得好! 你看这么大啪啦子在常人看来简直鬼扯的话,陈妠就是平静听着,不说不信,也不说全信。毕竟这是个思想特别独立,且极有想法和方向感的孩子。 陈妠极重亲情,他为何要“双面人生”地过活,一方面在父兄跟前乖巧顺腼,一方面“隐匿在外不动声响构建扩张自己的小帝国”,说来也都为家人。他很小的时候听过父亲对母亲提起过“我们家已经有个儿子从伍,说来已经贡献给国家了,妠儿就留在身边吧。”这才“不出头”,甘做陈家“乖孩子”。但是,他一小就晓得“武将之家”光有“忠”是绝对不行的,你看看岳家将,杨家兵——需要绸缪,不能到了关键时候,我陈家一门忠烈,白白消耗,牺牲…… 所以说,他愿意接近羊,除了“吻的魔力”,也由于他知道了羊与梅粒多多他们的关系,这两位如今天下最权峰的“少壮派”,陈家需要“了解”他们…… 陈妠首先弯腰把止怀扶起来,再去把她抱起来,抱她的时候羊还在低泣,陈妠从外套口袋里抽出纸巾给她擦脸,却问了句“那要怎么做呢,您看您说得这些,我一时听起来真……”人家说得实话,羊呢,一把从他手里把给她擦泪的纸巾夺过来,“你还不信我叔儿说的话吗!你要不救就算了,就是至此再离我们远点,别害我们,算你积大德了…”越说又哭狠,陈妠一时也顿那儿,无措得很, “羊儿,”叔儿抱住她又抚她背,“这事儿上不使性子啊,他也没说不帮咱们。”叔儿也是眼中含泪又看一眼陈妠,再又紧紧抱住羊,“我真的就是过不得我羊儿,我捡着她时那么可爱乖乖一小囡囡,她是犯了什么罪,非得来这人世受苦,最后还得……”叔侄抱团痛哭,你叫陈妠怎么办,再不给个明确的承诺,他们这样儿,能哭个天荒地老! “您就直说怎么做吧,”陈妠的直男式直接,该说很干脆了, 止怀抱着羊又拍拍,“你们先结婚吧,首先你们得有真感情,之后的修炼才有用。” 羊一听立即抬头“不!”——嗯,她这态度,要她的队伍在场,至少能获得些许安慰吧。 首先羊本来就是“不婚主义”,而且她也是充分享受到“不婚”红利的,看看,身边有三个男人了都“毫无负罪感”——着实也得她一时接受得了,她那么离不开秒秒,没说嫁他;她和驾驾的未来全系在梅家,梅粒对她那么忠贞宠纵,没说嫁他;多多都对她“变心”了,“失而复得”那么伤心后怕,没说嫁他——凭什么嫁给他! “不结婚一样培养得出感情,我又不是没有……” “不一样!”叔儿截住了她的话,握着她手又按按,低声“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凡人,对了,今儿我跟你说的,包括陈妠的底细,你一个字都不能和他们说!” 羊是真的不愿,她手要抽离,“不!他们是坚决不会同意的,我也不想这样…”“羊儿!是儿女私情重要,还是咱们这性命攸关重要!” 羊把头侧过去,愤泣得啊, 妠儿吭了声,“可以先不结婚……”“不行!”对此,叔儿这时候态度特别坚决,他捉着羊儿的手狠狠在自己膝盖上敲敲,“你别说叔儿自私,从前是看他们能保护你,叔儿不说什么,可现在你要为了这些凡人,命都不要!羊儿,那总不如现在就把叔儿毁了,我那点所剩无几的灵力还能保你和他们玩乐至死!”说着,又痛哭出声, 羊啊,转头又抱着叔儿哭——哎,又是要哭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可这次陈妠实在不晓得说什么好了,这叔侄,光哭,就能把他搅得头疼! 出来了,回去了, 羊还抽噎着走在前头, 陈妠走后头, 监狱这边长廊一个人都没有,就听见她抽泣的声音了, 陈妠大步上前一步,拉住她胳膊,“别哭了,你真得哭瞎,” “要你管要你管,我哭死也不要你管!”她这会儿就是来劲儿,跟他闹没完, 陈妠一把拦腰抱起她怼在墙边,“你不想结婚我绝不勉强你,事儿都是有回旋余地的,没到那么绝处,你和他们好,感情深,就继续好,仔细想想跟和我来往也没冲突不是。我们可以两边都瞒着,你叔儿这边,咱们装着感情越来越好;他们那头,咱们可以根本就不认识……” 羊噘着红唇转过头来,狠捶一下他肩头,“你就这么宽容我才不信!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两面派,人格分裂,表面单纯,内心里…唔…”陈妠亲住了她,这回,羊明显感觉他亲得比以前激劲得多,又捶了两下,最后还不是投入进去… 吻得两个人都急需呼吸新鲜空气了,分开点,陈妠小声问她,“你看见什么了,” 羊嘟嘴,“不告诉你,” 陈妠真心笑起来,“我看见你了,一只长得好肥的小螳螂啊……哎唷,”羊狠劲咬住他脖子,陈妠忍着抱着她摇摇,“咱们在一起互惠互利,我要真是你叔儿说得是个啥蝴蝶,肯定跟你们同类在一处才安全呀,我其实也没个啥展望,就是平平顺顺在这世上呆着就好。”他下巴磕她肩头,又是那幅纯纯乖软的样子。 羊也望着一个点,手一揪再一揪他颈子后,就是嘟着嘴,不过,情绪上着实好多了。 3.162 叔儿还是不愿出来,羊想,不出来也好,一来里头安全,再,像陈妠说得,一些事也好瞒。 她现在身世渐渐愈发明朗,对于“佛国的妈妈为何要抛弃她”羊难过那阵儿,倒也没一直伤心下去,毕竟她真的热爱这个人间,她更贪享如今自在的生活,从前如何,将来怎样,还是得过且过吧,操不得那么多心。 “把昨儿新拿回来的缎面带上,”羊坐在暖座边,指挥着后樟拿这拿那,一会儿她又要出去上门“量体”了。 这边,香气袭人。 梅粒把才得了米其林七海唯一“年轻主厨奖”得主请上门,准备在这儿大雪天给羊弄道硬菜: 鳗鱼,大肠,管二,一虚一实。 双管齐下,浇之以炸姜葱、酱油、花雕、鱼汤以及香料熬制之浓汤,合盖焖之,文火慢炖至将熟未熟之际,投之以淮山粉条,豆腐及炸京葱,猛火收汁,撒上葱白段,香菜段。 揭盅时,但见香气氤氲之中,蠕蠕然,汩汩然,双管出尽胶质、余味、残汁,豆腐、粉条、大葱尤自贪婪吸吮,一吸一收之间,阴阳偷换,陈仓暗度,即完成了荤素之间的变性。嗯,想此等生前老死不相往来之物,身后竟相濡以沫,可发一叹矣。 哪知,羊不吃,近都不到近处来,说,染得一身大味儿影响她出去量体。 好死来蹭饭的秒秒了, 看来他也是这位小陈师傅的常客,说他确实善于弄管,什么炸五香卷、什么水煮小管,粗中有细,长短相形,虚实相长,或软或硬,有辣有唔辣。只是没想眼前这团雪粉白嫩,粉装玉琢的玉面小郎君,身体里竟然深藏着一颗像“鳗鱼烧大肠”这般重口味的心。秒秒发箸前,再发一叹。 梅粒和他火炉旁边嘬小酒,边聊聊天,何等惬意。——是滴,甭说男人们如今有多和谐,就说从前,要不是羊一个宝贝疙瘩各自怼在心中,以个性而言,那一定也是可以“肝胆相照”当兄弟滴。 “最近征冰,你找着那形象代言人没,”梅粒问秒秒。最近秒秒是在亲自筹备这桩事,主要看动静,咱们跟蒙北人肯定有一仗,所以凸显今年的征冰格外重要。 秒秒涮辣一管小肠,轻轻摇头,“我想找个,诶,一看就有脑子的,哎,这送来的都太模式化。” 梅粒点点头,“也是,今年主要想招些高技术指挥人才,那些孔武有力的,肯定不成。你去菌校多看看,不定要在职的。” “嗯,我是准备自己也去转转……诶,羊,你看可香了!”说着,正好瞧见羊望过来,秒秒挑起一筷子粉条柔软地晃荡,馋她。 羊噘嘴把头侧过去,秒秒笑着吸进嘴里,梅粒已经起身端起拌好的小半碗肠粉走过去喂她,“你就吃一口好不好,真熏不着你身上。”哼,羊就是要人喂到嘴边儿,还不是吃了,吃得怪好吃的,全吃完了不说,还要。梅粒就又走过来给她挑更多粉儿拌更足的料,笑眯眯一口口喂她,还拿纸巾擦她被辣子熏得更红的小嘴巴,照顾得不晓得几无微不至。 “晚上想吃什么,小陈今儿不走了,尽管叫他给你弄。”羊两手抱着他腰,仰头包着一嘴辣子粉嚼,可爱娇腻极了。梅粒是忍不住的,低头不住亲。羊啫“你晚上不回来了?”梅粒就在她耳朵边嘀咕,最近备战紧,他是忙。抱着她回头看秒秒,“你今晚回来吧。”秒秒慢慢用纸巾擦嘴,走过来,“回来,我得回来给她把头发绞短点。”羊一听“不剪。”还踢秒秒。秒秒捉着她腿揪,“太长了,又不剪很多,过冬了,短点儿你也好打理。”羊现在头发是长,都到屯尖儿了,她有时候低梳马尾,一坐下来都能把头发压着,一疼她又叫。秒秒这才决心给她剪短点。 又都是忙活她,给她穿好外套,帽子围巾手套全戴好,再看看后樟是不是把暖水壶都备好,主仆二人出门了。 她生意上的事儿,是不叫人送的,和后樟搭地铁去目的地。 “是这儿吗,你没弄错吧。”来到一处看上去挺冷清的独栋别墅大门前,羊问后樟, 后樟把手机拿出来,又确认了订单地址,还拿给羊看“是这里,没错儿。” 倒也没别的,就是半天没见个人,又在飘雪,肯定叫人心中不安。 按了大概近五分钟,才有一个男孩儿懒洋洋老远走出来,裹紧自己的呢子大衣,“干嘛的,叫魂呐,那边有个对讲机没看到!” 羊也是现在才看到那厚厚的枯叶下掩着个对讲机,反正她围着厚厚的围巾也不得有人听见,就在里头嘀咕,“那个旮旯里,谁看得见呀。” 后樟帽子围巾得也捂得严实,还是道了歉,“哦,不好意思,没注意到…我们是来给杨洁女士量体裁衣的。” “什么狗屁女士……”男孩儿嗤笑,手里的遥控器一按,大门缓缓打开。他转身又裹紧大衣走进去,羊、后樟后面跟着,上台阶时,后樟抬手扶着她。 进来,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二三十年代的老建筑,但,十分奢华。走廊先窄后宽,两旁都是名画,先展现眼帘的小中厅极尽老峨国风范,低沉的老红色调,金色灯具,古典塑像,小到杯盏都很有品质。 男孩儿回头看他们一眼,“你们往地下室走,右边那个门进去。”他自己走上楼梯,再不管他们。望见他走进二楼半层一间房,推开门时,明显里头传出轰鸣的游戏拼杀声,“两个傻比裁缝……”门合上。 “师父,”里面很暖和了,后樟要接过她的帽子围巾。羊只把帽子摘了给他,又把手一伸,后樟从包袱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羊戴上——这也算一层掩饰伪装吧,她太鲜嫩了,看看上回去那个庆寿的宅院惹得不中听的话儿,羊之后出来都稍微遮掩一下了。围巾没取,还稍微遮着口鼻往地下室去了。 3.163 门一推开,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全是热血沸腾的少年人, 几个斗犬的擂台, 拼杀,嘶吼,空气里都弥漫着血滴子的腥味儿! 这样也好,没人注意到她。 羊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都失去理智一样的血腥角逐…… 有人说,人类这个物种,多少都有点喜欢血腥和暴力,他们认为这是人类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之一,虽然不知道这个说法的出处源自哪里,但也不能否认,自古以来就有喜欢看人兽厮杀的蜜汁趣味,不然就不会有罗马斗兽场的名垂青史,也不会有发展到现代依然受到狂热追捧的搏击运动,所以更别问动物与动物之间的搏斗为何会吸引眼球的问题了。 羊也不是怕,就是看了眼围栏里两只狗撕心裂肺的撕咬拼杀,实在不适——(估摸跟她是个佛物也有关)。 后樟看来是见过这种场面的,他见羊瞧过去,低声解释,“这种局一般分咬死、不咬死两种局,用行话说,叫做‘死口’和‘活口’,活口是点到为止,死口则是让狗往死里咬。不过他们圈内人说,‘死口’比赛是由于以前斗狗规则各地差异较大,为统一规则和避免作假场(两方狗主合伙,骗外围们的赌金,类似打假拳的操作)才短暂出现过简单粗暴的打死为止的‘死口’规则,现在全境基本统一规则,‘死口’局基本绝迹。” 这是羊晓得他从前呆过的私校的混乱,否则还真不可置信他小小年纪知道这些。“快别说了,都是造孽,赶紧去找雇主吧。”“好的。”后樟扶着她走到一块人少处,开始打电话“喂,杨女士么,我们到了……” 这也不由她看不见,正好一旁一个围栏里的“活口”局估计已经分出胜负,里头的工作人员就用木棍把两条狗分开。这棍子啊俗称“狗橛子”,看上去分开时还比较轻易。羊是不知道,其实在斗狗前,狗主人已经把麻药涂抹到狗的身上——这麻药的作用,是可以使己方的狗皮肤麻痹,也可以让对方狗的嘴麻,咬不出伤害。狗狗可怜呐,许多在斗狗比赛结束后的狗,反倒是死于赛后进行洗胃才能把麻药的毒素吐出来的过程中…… “师父,她在那边。”后樟扶着她往斜对角的一个角落走去,羊直摇头,甚至醒醒鼻子想掉泪,不知为何,忽得慈悲心这么涌动起来…… 角落里是一条长方桌,上头全部摆着电脑,pos机,还有大量监控设备。 再后面一条黑色沙发,右手边有台咖啡机,左边台子上堆满账本类似的文件夹。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也年轻。有人抽烟互相聊着,有人盯着电脑,头上还戴着挂耳耳麦,手上有对讲机,似指挥一样…… 看见他两儿过来基本没人抬眼看他们,只长方桌一边一台电脑前一个女孩儿起了身走来,“量体的吗,”“是,杨,杨小姐。”也难怪刚儿开门的小伙子嗤笑“什么女士”,眼前是个何等亮眼的女孩子,绝对不超过二十,但穿着简洁,掐腰扎着的是,筠裤?右手无名指一枚红宝石戒指很漂亮,气质沉静又美艳。 她也没多话,稍举起手,“开始吧。” 后樟赶紧打开包袱,将标尺等用具摊开,熟练递给羊,同时也拿起随身ipad,羊小声说,他认真记。 “哟,洁妹妹真会管理时间,裁缝请这儿来了。”那边沙发上有男孩儿瞧过来怪笑说。 女孩儿也不说话,羊正在给她量胸围,注意到她沉了口气。——女孩儿在忍。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当,羊问的,她答得明确也干脆,不似一些人要求特别多。哦对了,她就提了一条,“这件旗袍尽量贴身一点。”“好。” 你说就这么邪乎是吧,人家这个地下斗犬场,从来也没出过意外,偏就她来这么会儿,出乱子了。 一只“活口局”才结束的比特犬,忽然挣脱工作人员的控制,像发了疯得横冲直撞跳出围栏!而且,直接向羊撞来! “师父!!”后樟算反应快了,挺身而出要挡在羊前头,但,还是抵不住比特的极速冲力,比特犬直接将他撞到在地,然后就生生从他头上越过直接张嘴要去咬羊! “啊!”羊肯定吓得花容失色,但好在她历经这么多邪乎事,防身已有经验,本能已经抽出总放在口袋里的“伏羲女娲石”匕首! 可, 不知是“伏羲女娲石”匕首的威吓,还是她本身——因为当她与这只比特犬四目对视!它几乎是立即就变了神态,由龇牙咧嘴凶横恶煞一下怔愣,接着,温顺——好吧,反倒有些滑稽了,一只恶犬突然如绵羊撞向她双腿,前两爪还往里勾,弯曲似跪匍匐在她脚下! 羊已经吓傻! 本来捂着她口鼻的围巾因慌乱已经散开垂落两旁, 羊戴着的黑框眼镜歪斜些掉下来, 而她还牢牢手握“伏羲女娲石”举着,一副手起刀落的样子,可人已经怔在那里,剧烈喘着,多么不可置信看着脚下如娇小赖在她脚踝处的比特!…… “师父!”后樟再跑过来,上下看她,生怕有丝毫闪失, 羊这才缓过来,害怕又嫌弃地小踢开比特,连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侧头就走!一手匕首放进口袋原处,一手扶正眼镜,围好围巾,羊的手还在颤,说不出的惊慌! 后樟赶紧收拾包袱,立即追去,再扶着她,“没事吧,”也是吓得魂神半天才归位,主要是担心她呀,刚才真是万分危急!…… 羊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而且十分后悔,刚儿在门口感受到这里的“不同寻常”就不该进来! 是呀, 这里确实“不祥”, 这才走几步, 忽听身后, “站住,你杀了我的狗,就想这么走?” 羊猛然回头,“谁杀了它……”几近惊叫! 但是, 是不可置信, 那只比特犬确实趴在那边一动不动,明显,口鼻血直流! 3.164 可怖的还没结束,四处,围栏里,围栏外,相继一些暴犬倒下,都是口鼻流血!——愣像就是她大开杀戒,搞得血流成河! 羊受不了了!搞得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所为,因为谁也不晓得这只“伏羲女娲石”匕首斩妖可以,但对凡人凡兽有没有杀伤力——可是,她确实是吓糊涂了,关键是刚才她匕首挨都没挨着那只比特犬呀…… 羊管它三七二十一,当下跑为上策,这个鬼地方她是一秒都不想呆,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心如刀割,那泛滥的慈悲心呀……管它身后人如何再喊,多少人追,羊这时候真是跑得飞快!“师父!”后樟都有些追不上,但,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界,你跑得再溜,也只能成“笼中困”! “跑,要你跑!…”首先抓住她的男孩儿将她翻拽过来,一下生生怔那儿! 羊的围巾跑散了,眼镜掉下来…她简直在飙泪!她其实自己也不晓得怎么会这样,眼见这些搏杀的牲畜毫无尊严得被人好不惜命地取乐,最后,又这般惨死,羊的一颗心疼得几乎爆裂!那泪水就跟自主有了意识,流成河……她大睁着惊慌的眼,说哭吧,又不见抽泣,就是狂流泪,鼻头红,唇红……这才是真妖!艳媚中又有种极大慈悲关怀的悲戚之心,这是可以夺下任何世人呼吸,瞬间迷恋,仰慕…… “你……”男孩儿都不由自主要去为她揩泪,羊使劲儿推开他,却早已被团围,“子言,你搞什么鬼!捉牢了呀,还放了……”羊再次被抓住,她已经埋下头去这时是开始哭得死去活来了,因为她晓得跑不了了…尽管听见有人说“她哭得很厉害……”“哟,你还怜香惜玉了,她哭死也不能放,是不是她投得毒……”羊这一听,更觉无望,今儿她是倒大霉了! …… 陈妠正沿着湖边跑步, 见人烟稀少,袁也跑过来,陪着他跑几圈。 “最近你们班胡文韬还缠着你没,” 陈妠在这儿上学十分低调,生活简单,单纯。可就这,还是有人“瞧”上他。这个胡文韬要说也是他们“队伍”里的,不过做事张扬。也是有意思,他看上陈妠行事本分、乖巧,就想把他也拉入“队伍”里来,为他们做事。 “这人挺积极,可是为人浮躁,不要叫他再介入更核心的事儿了。” “知道了,他是胡沁的小儿子,杨柳树一带一小就是霸王,确实也是柏青的好帮手……”正说到柏青呢,袁野裤子口袋里的电话振动,他拿出来一看,还笑着说“真是说柏青柏青到,”接起,“喂,正说你呢……”不说话了,脚步也停下来。陈妠没管,继续跑。 不多会儿,袁也追上来。 “什么事。”陈妠问了句, 袁也笑笑“没大事,柳子巷的斗犬场出了点意外,我一会儿去看看。” 陈妠继续做扩胸运动往前走。 …… 袁也过来时,柳子巷别墅这边已经清场。 他的车到门口,大门前才不像羊来那会儿冷清紧闭,包括给她开门的小哥几个帅哥规矩站门口迎接。 袁也的车长驱直入,开到楼栋门下。 柏青亲自来直接开车后门,袁也下车,二人说着话往里走。柏青身后就跟着那位经常“叨扰”陈妠的胡文韬,不过此时已然失了往日的“狂妄劲儿”,沉着脸,愤懑但又有些小心的模样。 “我这几天没过来就出了这事儿,真是糟心。”柏青小声埋怨,袁也回头看一眼后面的胡文韬,“他还是不稳重,妠儿也说了,不要叫他再往核心事里入了。” 柏青点头,“不过今儿这事儿也有他的冤枉,这批麻药出了问题,所以今天的犬出了问题。他背就背在,小点他们怪他太放任自己的情儿,非把个裁缝叫进来量体,裁缝那女的惊喊鬼叫,把事儿捅出去可不好。” 袁也摸摸鼻子沉沉笑,“又是女人的祸。哪个是他最近的情儿?他不在陆二有个女友么,” “杨洁,我们这儿点帐的一个妞儿,帝音的,歌剧唱得好,脑袋瓜子也好,收咱们这儿点帐大半年了,胡文韬追她几个月了……哎,‘办公室恋情’看来是危险,看看,为了个杨洁,胡文韬好容易攒起来的威信这下一塌涂地。”柏青手背后头直摇头。 掀帘进去了,“袁帅你看看这可怎么搞!……”迎面,小点几个他们的嫡系就开始抱怨。帘子放下,胡文韬被隔在了外头。他也自知是自己“恋爱脑”搞昏了头,太放任杨洁,怎么能放不知底细的外人轻易进来了…… “好了,搞清楚失误根源就好了,这麻药储存可得再注意温度调节……”袁也安抚他们,一拍腿“小事,弟兄们辛苦了,这边我跟柏青商量好了,放一周假,分红照发,大伙儿调整调整,咱也避避这个腥气晦气。”这才稍平息小伙子们的怨气。 “那个裁缝怎么处理,”小点问, 袁也一招手“放了放了,我听说那娘们哭死,给她个胆子也不敢出去乱说。” “好。” 袁也再站那儿跟柏青几位又交代几句, 这时候,小点和几人拖拽着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出来, 男孩儿先出来的,袁也本也就不着意看一眼,哪知,这一看不得了! 他指着那男孩儿,“那不是!……” 还把柏青吓着了,袁也那激动得,一下快走过去捉着那男孩儿的胳膊“诶,你不是……你家羔姐儿呢!”其实袁也此时也吓得不轻,心里就剩求神拜佛了,千万别把羔姐儿同志“连累”进来……却,他自看到这主仆起,哪次后樟和他主子小姑奶奶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还没等后樟开腔发话呢, 袁也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望见小姑奶奶随后也被拽出来了呗! 3.165 羊哪认得他,脸上还有泪渍,紧蹙着眉头“别碰我!”惊吓又极度嫌弃。 袁也这才觉察自己已经抬手去握她胳膊,赶紧双手举起,十足豁哄“好好,不碰不碰。”羊这会儿你给她来硬的她估计还憋得住泪,一下子这样“软下来”,羊那泪呀,哗得流下来!——好得很!刚儿她一直都死埋着头,谁瞧得见她真目;这会儿尽管围巾还是掩着口鼻,眼镜是取下了,算看清她那双勾人的眼睛了,加之泪水一奔涌,谁看了不心一揪!算怜香惜玉都来不及…… 袁也赶紧地“她我认识!咳,怎么把她……”还用你说么,这模样的,再看你一见她“吓得乖乖儿”样儿,都再心里有数不过了嘛。 柏青也是赶紧地“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这位是……”一边招呼好生照顾这二位,把他们的东西取过来还给人家;一边小声问袁也,心里还不是嘀咕,他什么时候认识的这样的仙儿啊。 “唉哟,妠儿的人。”袁也焦头烂额一边拿出手机,低声说。这一听,把柏青也是吓一跳!晓得他这会儿是给陈妠打电话了,也是焦急小声问,“他是要过来?”意思陈妠要过来的话,那可得大清场了!袁也摇摇头“我送过去……诶喂,妠儿…”更小声走一边去。 再走来时,袁也眉头蹙得可紧“他还真要亲自过来。” “啊?”虽说柏青刚儿提到这,可还是不相信陈妠会为此亲来这种地方!妠儿可是隐藏极深的,绝不轻易暴露自己,就说现场这么些人吧,真只有袁也和柏青知晓他,余下,包括小点等,都算“低一阶”的,根本不会接触到他! 妠儿要来,肯定得全部清场,一个不留,全赶走。好在这边人都晓得袁也的势力,“他的女人”受委屈了,他再怎么胡闹得哄也不为过。不多会儿,别墅寂静无声,跟八百年没人住一样,死气沉沉。 袁也亲自开车去接陈妠了。 这会儿,仅留柏青一人照顾她主仆二人。 羊身上还染着惊怕,她远远站在窗边,也不叫柏青靠近。柏青又是端来热茶,又是一趟一趟地捧来各式点心……着实不晓得她主仆二人站那厢说些啥。 “怎么一声狗叫都没有了,”羊胆小,她其实一直神经高度紧张听着这边所有动静。是袁也好说歹说陈妠要过来给她赔罪,羊呢,当时一肚子怨愤,一听原来是他,怎么得饶了他!这才留步。可这会儿着实害怕,偌大的恁得华丽的宅子,哪个又想得到,它的地下,藏着那样可怖的血腥…… “我刚才望见后门有好几辆箱式卡车……”后樟跟她打小报告,她又连连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后樟只有闭嘴。 陈妠踏进来时,就望见她独自站在那扇高顶彩绘、落地的窗边,双手抱着自己,一手还啃着指甲——惊惶,脆弱,又想着自己的小心思…… 听见动静,她扭过头来——望见他了!——“不许动!”羊的惊叫几乎跑音, 陈妠就乖乖站那儿不动了,也不说话,就跟个好听话好听话的小狗狗,只等她指令, 羊转过身来指着他,泫然欲泣“你,你知道他们做这些勾当吗,”还不待陈妠吭声回答啊,羊直跺脚“你是,你是佛物啊,杀生至此……”羊的声音都在颤,掉下泪来。所幸陈妠进来,连后樟都退了出去,羊的“大慈悲痛心”发挥得愈发淋漓尽致! 陈妠忽然抬手小扇了他自己一嘴巴,“我对不起自己的身份,”——说实话,这个动作十分可爱,因为他也小一跺脚,完全就是顺她哄她, 可完全抵不住羊的火气,羊冲过来真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嘴巴!“你该死!”陈妠也生受了,脸上被她扇出红印子了,还那么直挺挺站着,“我错了,今儿怎么把你牵连进来,叫你望见这些不吉利……”“这是不吉利吗!这是可恨可怖!你这是要遭天谴的!”羊恨不得跳着叫,陈妠终于过来紧紧抱住了她,都埋在她颈项里“我错了,再也不敢叫你看见这些了。”羊抓着他头发哭着扯“错的是叫我看见这些吗……”其实陈妠心里就是嘀咕,可不错的就是这!打量你多“慈悲为怀”呀,你就是受不住血腥,急怒攻心埋怨我杀生;你就不杀生?那你那么爱吃鱼,还爱吃王八……可爱不,陈妠就是表面“直男式、沉默式、任她为所欲为式”哄她,内心,狂反驳! 反正他们一前一后出来时,羊在前头走,眼睛通红,但足够女王,教训完她的“乖小伙儿”了呗;陈妠走后头,脸庞的五指红印还是蛮明显的——叫袁也、柏青望着眼珠子都恨不得掉出来! 女王坚决要自己回家, 走到门楼下,又回头指着陈妠,“这块儿尽快销毁,再不准有这种鬼活动,我会叫后樟来回访的!” 陈妠一点头“好。” 后樟来给她围好围巾,一围好她侧头就走,“师父!”后樟赶紧抱着包袱追上去,陈妠手上的黑眼镜都没带,落下也不要了。 一瞧见她走不见了,陈妠拎着手里的黑眼镜两手一背后,明显人放松好多,“走,下去看看。” 袁也柏青互看一眼,也是惊诧。袁也跑着上前跟上他,“这生意还做不做,” 陈妠睨他一眼,“你有病吧,为什么不做,” “可她…”袁也拇指往后一指, 陈妠笑笑,“是我要哄她,不是你们都得哄她。”这话说得霸道!既表明“我的女人我来哄就够了”,也“顾大局”,女人是女人,生意是生意。 袁也脑子转得也快,一点头“明白。放心,这边的场子一定会撤得干干净净,”再看一眼柏青,“我们也一定会加强管理,保证不会再出这种事情。”柏青也是追悔一点头。 陈妠这时候笑容也掩下来,妠儿拿出来他不常见的严厉,“将将比将冰难,动动脑子怎么管好像胡文韬这样的人吧,他有才干,但性情浮躁,这次其实是个好时机看透他,磨砺出来了那就是好帮手;如果心性儿不改,舍了也不可惜。” “是。”袁也柏青齐声,郑重遵命。 3.166 羊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音乐吵死人。 秒秒不嫌吵,他站在床边边吃车厘子边单手把文件袋袋里的分装文件全倒出来。这些又红又大的车厘子都是梅粒给羊搞来的,羊哪吃得完,又都好死秒秒。秒秒总啧叹,进贡梅粒多多的好东西太多了,真是跟着她沾光!羊晓得他这是反讽,秒秒什么身份?如今更是手握诺大权,他不过幕后呆惯了,反倒没从前“贪”了。人呀,是这样,什么都唾手可得了,反倒没有了那么多的欲望。 倒出来一床,一张照片飘到她胳膊上,羊拿起来“这是什么,” 秒秒吐核笑问“帅不,” 很规矩的证件照,筠制赫赫,着实也很帅气一张脸。 羊把照片丢一边,“一般。” 也是,她自个儿就出生高颜值家庭,更不提,这身边流水哗啦啦般的顶级绝色——着实都有点对颜值这块儿麻木了 秒秒又丢给她一张照片,“这个呢,” 她看一眼,“一般。” “这个呢,” “一般。” 再不断地丢,原来他有个分文件夹里全是这种筠庄帅哥照片! 最后把羊丢烦了,“哎呀,你讨不讨厌!”影响她玩游戏了, 秒秒偏“讨她的厌”,挤进她怀里撑着头垂眸睨她,“这个呢,” 秒秒哦,外头那般城府奸狡,这会儿她怀里就是个吃车厘子红透了嘴儿的傲娇货, 羊抱着他头死亲一下“这个帅,帅疯了,帅得我都不想活了!”咯咯瞎笑,秒秒咬死她了,两人在闯上乱滚乱扳,闹死了! “你这是干嘛呀,”疯够了,轮到羊躺他肚子上吃车厘子了, 秒秒斯文地戴上无边框眼镜,“我在找这次征冰的形象代言人,诶,你正经给我看看,真的,哪个看着不错。” 羊嘟嘴,“鬼扯不是,虽说形象代言人形象是第一位,可难免有些体面苕,还有些坏痞子,人品也重要,这又不是看相看得出来的。” 秒秒笑,又低头揽住她脖子亲了口,他的羊这方面脑子还是蛮清醒的。“哎,能递到我手里这一步了,自是各方面都考察过,现在就仅你第一印象,给个参考。” 羊这才捞起这把照片,一张张翻。说实话,秒秒瞄着又心里苦笑了,她真是“阅人无数”,着实对颜值毫无惊艳之感了,但,这个十八岁娇嫩身体里住着的,毕竟是个近三十的“轻熟女”,哦,还不提她“神兽”的原始身份——她翻阅这些照片,唇边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眸清澈,却确实又有股子“老谋深道”在里头,跟皇帝翻牌子似的! “真的全都看不中?”结果,还是全给撂下了,羊摇摇头,“没感觉。” “那,这个呢,” 秒秒单独从他外套口袋里又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她看——这一看,把羊吓一跳! 这张照片就不是规矩的证件照了, 像是偷拍,或者人随手拍下, 而且是聚焦扒大了特写拍下的, 队列里,正好拍到陈妠踢正步的侧身像! 其实很清晰了,你瞧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可羊心虚呀,她甚至怕是秒秒故意拿出这张来试探她——不过前头也说过好多遍了,羊是这种特会装的、愈高压下愈惊慌愈“表面极力沉稳一比”! 她貌似挺“努力”看一眼,微蹙眉头,“这个很特别么,怎么不是正面照。” 秒秒脸挨着她也看着照片,“这不在职的找不着称心的,这段时间他们就往各大筠校跑,那天遇着这位,我也实地看了看,气质很不一样。”听了这话,再加上此时秒秒放松的样子,羊放心了,看来并未露馅,着实是巧!——可也太不凑巧不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怎么不一样,反正这张照片看不出来。”羊不能表现得“不寻常”,但也不能无动于衷,实话实说罢了。 “就是,怎么形容,他身上的一股‘定力’世间少有……”看来秒秒对他评价很高呀。羊心里哼,就是往后要晓得了点“别的”,可得记着这会儿你对他的“高评价”哟。 羊又拿起手机玩游戏了。一方面赶紧地“逃离这个话题”为妙;再就是真不想参合这种“评头论足”中,毕竟“真人”都没见着,光凭一张照片就谈印象?就拿陈妠说吧,他看着外表多乖宝宝一个“定力直男孩儿”,你又怎么想象得到,他手里藏着多少龌龊残忍的“游戏盘”,到头来,他还“无辜宝宝”一样,“我错了,再也不敢叫你看见这些了”……呸,羊就是觉着他是“死不悔改”那种,虽说,那之后,羊确实叫后樟又去柳子巷别墅“侦查”过,确实狗场关门了,别墅也锁了……所以说“人不可貌相”,羊可从不敢光凭外相去辨这人善伪。 …… 羊开车,远远就望见寂静的巷子口,陈妠还是一个朴素小冰哥哥的模样,穿着筠大衣风雪中站岗一样立在那儿。 她噘嘴,却不得不承认秒秒说得也是,陈妠身上是有种很难得的“定静气”,这种“定”,海纳百川,仿若能容得下世间所有的可贵品质,坚韧,不屈不挠,沉着,积攒力量厚积薄发…… 陈妠打开车门坐上副驾,“今儿天好冷。”微笑着说,也不是抱怨,就是直叙事实, 却发现她一直侧头瞄着他,还有些气鼓鼓模样, 陈妠又是直男式蹙眉,“怎么了,”不过他也确实大半时刻搞不懂她,羊在他看来,身体住着两个极端:一个有点神经质的老女人,敏感又深奥;一个超级任性幼稚的小女孩,娇气又脆弱,经常不晓得哪里就得罪她了。反正,不好招呼。 羊伸手去捏他嘴巴边,“你冷吗,” 他坐着不动,就乖轻摇摇头“不冷。” 她突然加重手里的劲儿,“不冷嘴巴怎么冻红了?”声音也提高。就是故意找歪! 陈妠抿抿唇,“我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不管是嘴巴也好,还是她为何忽然生气。 羊一下又松了手,启动,开车,反正还看得出生气。 说实话,这一路,陈妠是坐着有些不自在,因为她又不说原因,就是冷着脸开车。 到了一个小超市门口,羊车一停,也不跟他说话,下车进去超市了。 其实陈妠这会儿是晓得她去干嘛了,他们今天是例行去否山监狱看她叔儿,羊去总会带些叔儿爱吃的东西去,每次她都是独自去采购,不叫他跟。 坐车里的陈妠从他这边车窗向车外张望了张望,而后也下车去了。 待羊拎着一袋东西从超市出来,上车。陈妠还老实坐车副驾那儿,跟刚儿她下车时也没两样, 就是等羊刚要启动车,他突然张手扑过来抱住她要亲,羊叫“干嘛呀!”他两手紧紧捧着她脸蛋儿,“你看,我嘴巴是不是白好多了。”羊蹙着眉头这才看清楚,真的,他嘴巴上,是扑了层粉么,一圈儿白。看得羊都笑起来,又抬手去揪他嘴边“你抹粉了?神经病,你哪儿来的粉,”陈妠稍侧头一努嘴“喏,那边有个小化妆品店,”说着又霸道亲来“这下好了,我嘴巴没你红了吧…”羊终是被他亲着了,可羊爪还是握小拳头捶他,哼,她就是无理找歪,看,把人妠儿都逼急了,叫一个钢铁直男小哥哥硬着头皮去找柜姐买粉饼……要命! 谢谢给羊儿投小钻石哟,快过2000啦,嘿嘿。 3.167 羊继续开车。 “如果有人找你出去拍广告,你去么,”羊忽然问他, “不去。”可想妠儿会这么答, 她继而又问,“要是属于征冰形象人这类呢,这可是无上荣誉。” 陈妠看向她,“你有话就直说,” 羊嘟嘟嘴,“有人看上你了,可能就这几天还会找你去试镜。” “你是为这跟我生气?” 羊不吭声。她那样儿,很不言而喻了吧。 妠儿多干脆,小事一桩一样看向前方,“我听你的好吧,你想我去我就去,你不想……” “我肯定不想你去!”羊吼, “那就不去呗。以后你有话就直跟我说,不要怪里怪气地叫我猜,我也猜不透。”妠儿啊,直男这么个“安慰法”是直接,但是羊儿是个处处被哄惯儿了的,你这么说她她还嫌你不温柔,眼见羊又要张嘴教训,她手机响了,遂才暂时“掩旗熄火”。 一瞟手机啊,是多多。羊戴上耳麦,毕竟她还在开车。“喂,” 这一听羊立即蹙起眉头,“你另外叫车撒,我还要去我叔儿那儿…” “顺路的事,你来接我,我等你!”多多挂了。可把羊又气嘟嘴,都是爷,明明她也有事,他偏说他正好与她同路,非要她来接送,爷! 这可怎么办,她要去接多多,这车上还有个,只能把妠儿赶下车了。 哪知陈妠真“能屈能伸”,“你叔儿今儿见不到我,你今天也是白去,” “那你换辆车。” “那多麻烦,我躺后备箱就是。” “那怎么行!” “行的行的,快,别耽搁时间了。” 都是爷! 陈妠躲在了她的后备箱,羊提心吊胆,还是硬着头皮往前开了。 多多穿着筠棉大衣一身凉气地上来,上来就往她颈脖里钻,“快给我暖暖。”这是她的老队伍了,要平常,任他胡闹羊也没啥,可这会儿不明晓得妠儿也在车里么,羊多少有些臊,“别闹。” 首先还是陈妠过细,他防着男人的鼻子尖呢,像多多这样人精里的人精,一上自己女人的车,鼻子一耸就能闻出些不同寻常,所以陈妠叫她往车里多喷了些她自个儿的香水呢。 多多顺着所古往下黏,“你今天喷这么多香水干嘛,”羊真不知道说啥好,她跟自己的队伍们一黏就啫,要妠儿不在,她早啫得翻天任多多为所欲为了。现在只有使劲儿揪他脸颊“我还有正事,再闹我真恼了啊…咳咳,咳…”嗯,起关键作用的就是咳得这么几声,多多抬起头,拇指抹她嘴旁,眉心微蹙“还在咳?这都一周了,” “好多了,”羊这才得以顺利推开他准备开车。多多熟练从她车前拿起她的保温杯,摇摇,里面没多少水了。打开,自己喝一口,也不够热了。“今天水都没带?”多多口气不好起来, “带了带了,刚才全喝了。”羊边开车边说, 多多手里就拿着保温杯,“小粒怎么回事,今早送你出来都没注意到?你还在咳,一杯水够么,后樟那小子也是没个眼力劲儿了……”开始叨嚼, 她要还在咳,今早梅粒都不得叫她出门!羊晓得唯有假咳那几下多多这会儿才会放开她,哎,也是没法,多听他叨叨也是势必。 “停车!”路过一个小超市,多多喊道, 羊乖乖停了车, 多多拿着保温杯下车去给她打水了。 “你那几声咳一听就很假,”后备箱突然传来声音, “闭嘴!”羊吼他, “对对,你再大点声吼,把嗓子吼哑,再咳才真。” “你是不是讨骂……他过来了!”羊真后悔听他的叫他躲后头,真想把他赶下车! 哪知,多多走来,又差点叫羊把魂吓飞! 他手才伸过来准备拉开副驾门,突然又定住,“我记得上回留车后备箱有一小袋子陈皮,泡水喝好。”说着就要走过去, 羊真算反应快的! “不在后面,我拿前头来了!”这才把多多唤回来了,多多上车来,见她到处翻找,“我记得拿前头来了呀,”你看她会演吧,翻着几下不见,自然又迅速地推开车门,比还吩咐多多,“太烫的水泡开不好,你把杯盖打开。”多多遂没跟下来,坐车里扭开她的杯盖。 她快速打开后备箱,陈妠已经把那包陈皮举着递给她,她刚要拽过来,陈妠不放手一拉,羊扑过来他抱着她头狠狠亲了口她嘴巴这才放手!羊气得啊……又能怎样,还不能使性子重重合上后备箱… 算有惊无险把多多送到目的地了,多多下车前说,“你去看完你叔儿再过来接我,我们回相府。” 羊晓得就为她咳的这几声,多多又得把她“囚”相府几天,不好绝不放她走! 羊只得乖乖答应,就是不住嘱咐,“你别跟你爸爸说,他晓得了又不得了……” “那你快点好全乎呀。”多多横她一眼,下车走了。 羊这才顺口气出来,自己嘟嘟“我好着呢!” 羊这车一直开就是不停,反正就是故着意把他闷后备箱里,心想闷死才好! 陈妠才不闷死咧,他活泼起来,话不停, “你咳嗽啊要用点气息才会咳得像真病……” “陈皮炖我们那里的一种猪尾骨才好吃……” “相府大么,你什么时候能带我进去转转么,” 羊把耳机戴上了,听着喜爱的音乐才心平气和好多哦…… 到了, 羊一拉开后备箱, 陈妠一双好温顺的眼望着她,“我绝对不去搞那个什么征冰形象人,一定听你的话,放心。” 羊坚决不理他。 小乖冰哥哥又赶紧跑去车前拉开门拿出来她买给叔儿的东西提着,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羊肯定挣啊,“滚!” 陈妠在她耳朵边儿,“一会儿保管你叔儿问什么,我都向着你。” 你说他直男啊,他有时候又怎么这么会撩女孩子呢! 谢谢谢谢,有2000钻了,嘻嘻。 3.168 上回那个擅长做鳗鱼大肠的小陈师傅,羊从他那儿还学了一道独门美食:软兜炒饭。叔儿从前就爱吃炒饭,羊学着也是为了给叔儿做着吃。 如果说炒饭就是化了妆的白米饭,“软兜炒饭”就是炒饭还没来得及卸妆又被兜头兜面上了一个烟熏妆。 软兜长鱼,扬州炒饭,两道淮扬菜,将其强行做一处——当时小陈师傅是这么分析给她听的:扬州炒饭,好是好,失之干涸;软兜长鱼,赞归赞,可惜过油,往往要陪上米饭三大白。以油淋淋的软兜覆之于上,滋之,润之,两全其美,相当于一碗淮扬盖浇饭。 盖浇虽举手转腕之劳,但“浇”与“饭”之比例却不可马虎,既不能以浇头浓烈掩盖炒饭本香,又不可使炒饭颗粒作梗软兜柔顺,黄金律比例是一分鳝,三分饭,上鳝下饭,只能topping,不可拌,舀到勺里,也是三比一。令锅里做“软玉温香抱满怀”之局面,勺中呈“绿滴牡丹开”之态势,总之,保持这个造型入口,搅拌那么愉快的事,留给自己的唇齿,方能吃它个“畅奇哉,浑身通泰,哩也波哩也罗”。 叔儿虽不愿出来,可现在在里头住着的环境更好了,可以单独开小灶,像羊这样来看他,只需自己带着食材来,现场弄给他吃也是可行的。 羊的能干可心,对她叔儿的孝顺,妠儿都看在眼里,这都是她讨喜的一面。 叔儿吃得可香,每次望见羊同妠儿同来,都是极欣慰的样子。 “驾驾这次集训也快回来了,回来了也来看看您。”羊边收拾东西说, “嗯,驾驾只要不惹事,顺顺当当就好。”虽说现在晓得驾驾是他抱养的,回想这一小到大,叔儿对这个小儿子还是疼爱有加,什么好的不给他使?可就是溺爱得有些过头,没叫驾驾读好书。 “您疼他都对,可该严厉的时候也该严厉,驾驾多聪明,您要从小好好培养,他得更有出息。”羊还是有些埋怨地说, 叔儿叹口气,“怎么严厉得起来,那会儿我带着你自身难保,得个最纯幼的人灵来护着咱们…”又降低声儿,“从人贩子手上把他抱来一瞧呀,那样儿一看就是从富贵人家偷来的…所以说驾驾这孩子本该就是个富贵命,我总怀着颗报答他的心,极尽给他最好,没想反倒还害了他,叫这孩子乖张的……”叔儿直摇头。 “算了,您也别再自责,好在他现在终于走上正途。我其实也没想他当多大关儿立多大功;堂堂正正,日子过得还富裕就好。”可以看出羊是真心疼这个弟弟,特别是知道驾驾的来历后更加了层“感恩怜悯心”,惟愿他好。 这点“心善纯良”又叫陈妠看了她许久, 见陈妠望着她, 叔儿突然问,“你们还没那个,” 陈妠又望向她叔儿,那模样就是“纯直”,似乎真不懂“那个”是哪个, 到搞得她像“老练”许多,脸一下红热起来,怒起来“叔儿,你咋啥都瞎说!” 叔儿正经摆摆手,“这不是瞎说,这阴阳调和本就是心法快速契合的首要一步……”他正儿八经谈起修灵,陈妠好像才明白过来,还真认真听起来。羊可臊死,她这方面可算经验丰富吧,人妠儿只怕还是个处儿呢,她反倒没陈妠沉得住气,一下起身“好了走了走了!我还有事!” 叔儿起身送他们出来时还在嘱咐“说要等他哥这场战事后再谈婚事,好,这个可以等,你们两‘调和调和’这件可要抓紧呀……”羊简直受不了,就算他们叁儿都不是凡人,大可不必为人间这等羞事害臊,按叔儿的话说,就是两个灵体尽快合二为一,可促成修行。但,羊就是做不到像陈妠那样“面上纯稳得几近‘不要脸’!”哼,羊就是这么想的,你看看他撩人的手段,会不懂这些?就是会装罢了! 出来,又是羊走前头,他看似乖巧跟后头, 羊本来走得快,可发觉他跟后头越走越慢, 一回头,正好看见他站那儿,微歪头就瞧着她腰身那儿——他的视线并不猥琐,可就似琢磨什么一样, 羊一臊,转身就跑! 陈妠追上来一把捞过来紧紧抱起来,羊肯定又扳又捶,妠儿仰着头,“你听我说,我想给你买套内一。” 羊一听,更臊,去撕他嘴“你还真开始发疯!” 妠儿抱着她晃晃,“不是发疯,你叔儿的话得听不是,可我一定不会勉强你,也得你愿意…我看那片子里…”你说要命吧,他凑她耳朵边真是什么都直说,也敢说,他说他也看过那种片子,要有青去,首先从内一开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我喜欢黑色,我去买,就是不清楚你具体尺寸……”羊已经扳不起来了,臊得哦,直往他颈子里钻,都听不下去了!是呀,你说她的秒秒,多多,梅粒,哪个不是坏种,但私下真的全是禁玉系,就算跟她胡闹再厉害,嘴里的胡说也少。哪像这个,看着最纯,却是最敢说的! 陈妠一路抱着她走出去,不是羊荡,真的你不晓得这样边越正经说这些的陈妠有多玉!羊把他脖子都咬出血了,他还不嫌疼,还笑,“要真那样了,我是不是会被你咬的到处都是坑。”羊简直痛打他呀,他怎么做到说起这些还坦坦荡荡,纯纯真真的?同样也是魔鬼啊…… …… 纯真的魔鬼在平常还是低调的如尘埃,他行走在校园里,穿梭在各个课堂,最后落脚的,无非就是宿舍,食堂,图书馆三处。偶尔和同学在操场打打球,每日有良好的作息,晨跑不可缺。是个充分自律、安静朴实的男孩子。 柯秒放下他薄薄几页纸、也很简洁的档案,“原来是陈元立的小儿子啊,能这样质朴已经很不错了。就他了,”柯秒指尖碰碰档案封面,“明天让他直接来试镜。” 3.169 “报告!” “陈妠吧,先进来坐会儿。”老免挺热情地把他招呼进来。 一早,陈妠就由学校两个辅导员领着,乘坐带有“内字号”的车进了宫。在东华殿西侧的联排矮房等候一刻钟后,再由内办处的带领来到了华殿小叶阁。 老免是这次正冰宣传的首要负责人,他看过资料,肯定知道陈妠的底,晓得是陈元立的小儿子——尤其是这几天,北境的陈家十分受关注,就是这位陈妠的哥哥陈涵,才定下来,将远征和蒙!举国关注。 所以这个档口,如果能让陈妠来代言正冰,背后的意喻不言而喻,加之老免也看得出来柯秒对这个孩子各方面都挺满意,这会儿他对陈妠表现热情也就好理解了。 小叶阁一边室内已经布置好,灯光、布景、相机,准备拍摄定装照。 陈妠并未坐下,依旧规矩站那儿。 不多会儿, 从内室出来一人,手上端着茶杯。只见所有人都站定立正,老免更是不晓得几恭敬地迎过去,“柯助。” 如今,虽说还是鲜有人知柯秒的真实身份,但,自“佟话”死后,柯秒的决策权确实日益“走至前端”,反正都晓得这是宫里最重要的高参之一。 陈妠进京,峰顶这些变动肯定弄得也明白。他知道柯秒,但着实还不知道羊和他的关系;毕竟,他眼见过的,只有梅粒和多多与她的那点猫腻。 “这是陈妠,”老免手向陈妠这边抬抬, 柯秒看过来一眼,“哦,来了。”又看看拍摄那头,“准备好了么,”那边几人赶紧点头“好了。”“那就开始吧。”柯秒端着茶杯直接走向摄影棚,很利落,直接进入工作状态。 那头立即开始专业地为陈妠打妆,并换上新制庄。年轻就是好,陈妠气质也在那儿摆着,着实也不用过多修饰,一枚很吸引人目光的朝气少年冰展现在镜头里! 几个立正姿势很顺利就拍摄完毕了, 可是,到了踢步定格照时,陈妠总站不稳,不多会儿就摇晃,而且明显这孩子失了耐性,额头上开始冒汗,眼神也散了,全失了感觉——这怎么能行!一个垮了的孩子有什么代表性! 柯秒喝口茶,眉心轻蹙,不发一言。 老免自看出他的不悦, 亲自走去陈妠身边,又鼓励几句;哪知这孩子低声说“我有点累,站不住了,歇会儿行么。”这一听,仿佛对陈妠从前所有的“光环”一下就打破之感——是呀,老免也了解他一段时间了,除了赫赫身世,陈妠自身条件确实也好,沉静,朴质,眼眸里的单纯特别能把“坚韧不拔”感凸显出来;怎么这会儿突然就——难道还真“人不可貌相”,事实,这孩子和普通世家子根本就没区别,到底是幼子,又一直被家族护佑得极好,还是被父兄宠坏了…… 老免走过来,轻轻摇头,“意志力还是不行。” 柯秒一直就瞧着那头已经坐下、轻轻扇着手、渐渐显出浮躁不耐的陈妠——其实秒秒这时候还是将信将疑,他不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会出现偏差;但是眼前孩子的表现又着实叫人失望…… 陈妠跟着两位辅导员从东华门出宫乘车回去了。 直到上车,再没外人跟着,其中一位辅导员才深深叹口气,多么可惜地,“陈妠啊,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另一位虽说赶紧拍了拍他手,仿佛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可也是频频摇头,难免可惜……陈妠始终还是规矩坐后座,稍扭头看着车窗外,不发一言。 他肯定是故意得呀! 且不提羊不叫他入选——嗯,通过这件事,他更清楚羊与多多梅粒的亲密关系非同一般,看看,她怎么那么早就晓得会有人找他试镜呢(其实这件事是秒秒那回透露给羊的,只不过这时陈妠还不晓得羊与秒秒的关系,以为是梅粒多多告诉她的)。 更重要,陈妠肯定有他格局更大的考量, 试镜竟然在宫里,而且,柯秒亲自出现——这都叫陈妠更觉不能轻易参和进这件事,虽说他当不当代言人和他哥出征没有必然牵连,可凡事还是小心为妙,完全不参与就不会落人之掌,免得遭人编排甚至暗算。 …… 年关了,到处都在画年画儿,羊在家也自个儿捯饬。 现在的人呀对色彩早已麻木不仁,超高清的彩色显示屏让一切真实黯然失色。人类的感观在这一百年来不断地迎接挑战,其中视觉挑战为最,不仅是彩色丰富许多,其介质也改变了原理,我们原来看见的是反光物,而现在看见的是发光物。 人们早先没有看见过彩色印刷物,人类的印刷物由单色向彩色前行走了几千年。在单一色彩之中,人类关心的更多的内容;无论黑白两色的单一还是红绿两彩的刺激,人类文明早期对人工复合色和渐变色感知迟钝,原因是没有见过。所以自古以来年画内容比形式重要。 年画几乎是人类早期文明中最刺激的大众艺术品了。古人迷信,怕鬼信神,逢年过节在门上贴幅画以达到驱邪避灾的愿望,强化自己的心理;这时,外在的形式感极为重要,贴门神至少从东汉起在民间就悄然形成,历唐至宋,蔚为大观。 羊最爱画的还是牡丹,只不过一画它难免就想起荀小匀,哎,伤感也是难免…… “诶,你怎么还站这儿,外头被子再不收进来就过了热乎劲儿了。”羊描颜色的,一抬眼,见刚儿叫他出去收被子的后樟还站门口, “我这就去。”他跑出去了, 不多会儿,抱着被子进来,羊余光看见他明显又在她跟前站了下,一副欲言又止。 羊没抬头,眉心蹙起来,“你有话就直说,别小媳妇一样别别扭扭。” 3.170 后樟小声嘀哩咕噜说了。羊一听,握起小拳头一捶一旁小桌,“他真是死不悔改!” 咋了? 这要从后樟昨儿一早出去给客户送成衣说起。 “谢谢小哥,回去转告羔姐儿,手艺真精巧,下回还找她。”这家也是大户人家,主顾是这家的少奶奶,算羊的老客户了。亲自送后樟走出来几步,又招呼自家小仆,“江临,把那天才拿回来的燕窝给羔姐儿带点去。” 后樟一听这名儿,心一跳,是自己从前戏班那个“江临”么? 男孩子捧着一纸袋出来,一看——两人都有一怔!不过当着主人面都没面露异色,如常交接。后樟接过纸袋,“谢谢。”一般客户送羊礼物说叫后樟带回去,后樟都接着了,不敢拒绝。 好在主人还叫江临把后樟送到门口,两个小伙伴才得以欢快相聚。 “你怎么在这儿,”荀小匀的戏班散了后,原来一起的伙伴四散,不容易见了。后樟高兴地拉着他说, 江临也很惊喜,不过提到自己略显忧伤,“戏也学不成了,这家女主人是我远方一个姨母,家里也不希望我再回乡,就留在这里混口饭吃了。”接着望向后樟,显出些迫切,“见到你真好!后樟,念在咱们师兄弟一场,这会儿我有个急事,你能帮帮我吗!” 后樟从前就是热心肠孩子,戏班子里谁有个难事找到他他没说拒绝过的,可当下他在羊身边,更是因着上回他曾经同学那些烂芝麻事给羊惹过麻烦,所以不敢再轻易招惹是非,刚想拒绝,江临已经把事儿说了,“上周我有个街坊引着我去斗狗……”“什么?!”这可不由后樟忽视了,一听“斗狗”他也印象深刻着呢! 原来江临也是手头紧,禁不住街坊诱惑,跟着去凑了几次热闹,结果,输得惨呐,欠下了几万块的债,现在借贷的天天找他催债,江临也不敢告诉家里人,这会儿碰见后樟想找他借钱…钱都是小事了,这“侦查斗狗的去向”对后樟来说可是个“任务”了!羊吩咐过他几次去往柳子巷别墅看还有没有继续,都显示再没动静了;怎么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场子呢? 是不是还是陈妠的那帮子人,后樟真得去看看才能确认呀,于是与江临约好,说晚上把他也带去瞧瞧,哪几场下来就这大的输赢,他可不信!江临还怕他也身陷诱惑,起初说什么也不带他去,后樟保证只看不下注,还帮他还钱,遂才同意。 这一去看呀,后樟这小子对那天捉他的人可印象深刻,几张熟面孔!你说他怎么可能心安,说不告诉羊呢…… 羊一听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陈妠,一点不晓得我的苦心,我还不是念你也不是俗物,沾上这样血腥龌龊事,不得减寿呀!叫你收敛,你还骗我,枉我……羊越想越气,她可是个顶级自私货,多不容易为他人着想,当然这里头肯定也脱不开怕“他的张狂”影响到她和她叔儿…羊捏着拳头,想来想去,他“不舍得除了这个偏执买卖”,她帮他除! 羊还是有心眼滴,既不想暴露自己,又不想把事闹大。遂她叫后樟呀就趁着帮江临这事儿直接去求助梅粒,她晓得小粒的脾气,必捣毁这个修罗场不可。 可你看看有趣吧,她正在像模像样教后樟怎么跟梅粒说呢, “快,看今天切下来的冰多好!”梅粒掀帘进来,瞧又给她弄来些啥稀罕玩意儿,要抱羊出去看, 原来是他又叫人去春西湖切了多好的冰块来。 京里过去冬天比现在冷,夏天比现在热。冬天的冷直接把所有的河流都冻上了,露天不见任何地方有活水。那时凡在室外的水龙头,入冬前都要包上防冻材料,草绳捆了一道又一道,水管子捆得树那么粗。就这样,大杂院早上还需要一壶开水把冻住的水笼头浇开;至于井口的冰,滑得不敢靠前,常有人不慎落井,听着都瘮人。 旧时每到冬季三九天,天寒地冻之际,就是窖冰的最好时节。到水面上取冰算是个技术活,而这行又不是全年的营生,所以都是临时招募冰夫,手持钢钎等工具,凿冰成块,运至冰窖储藏,待来年暑天使用或贩卖。 羊也是那次随梅粒去春西湖游玩见过人在湖面上取冰,整齐的冰面被切开一大块,冰夫们有人凿有人勾,喊着号子合作得愉快。豁开的水面冒着热气,浮着碎冰,偶尔还能看见条半大不小游得缓慢的鱼。切下的冰块都小三尺见方,厚不足一尺也差不多。春西湖的湖水清,所以冰也晶莹剔透,冰夫把切下的冰块从水里勾上冰面后一定顺势一送,大冰块滑出很远,看着极为过瘾,然后有人接力推至马车旁装车运走。羊遂也想得些这样的大冰块。 梅粒抱起她就要往外走,羊直扳“等会儿等会儿,后樟有事跟你说!”梅粒才不管“他有个什么事,你看看今天切来的冰那个剔透…”羊没法了,多着急地看向后樟,哟嚯,后樟也机灵,啪一下跪下,抱住梅粒的腿“爷,救救我吧!”梅粒这才看向羊,羊倒噘嘴瞧一边去,小粒多贼,晓得这事儿不小了,瞧着是“后樟的事”,羊也不舒服才是…… 抱着她这才坐下,“什么事,”问的是后樟。小粒闷笑,瞧她立即把头扭过来了,看来就是她的事! 这听还跪着的后樟把事情经过说完,小粒瞧向她,“差钱替他还了就是,这有什么难。”小粒是心里笑,本来都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一噘嘴就晓得她什么心思。摆明羊动了怒,对那个“地下狗场”不满,偏还矫情“怕毁了她不管闲事的清誉”不直接跟自己说,非借后樟之口——不过梅粒此一时觉得羊对“狗场”不满还是念旧情,护着从前荀小匀戏班的旧人,才有此一恨,没想到其他。 羊扳“你管不管!不管我找别人去!” 梅粒赶紧抱紧她亲“管管,晓得您能找的人多好吧,我还怕您不赐给小的这个‘立功’的机会呢…”抱起来又悠哉悠哉往外走,继续看冰去,“您放心,一会儿那帮狗日养的就没好下场…” 梅粒出手,你说谁会有好下场。 3.171 出事的这天晚上,陈妠正在图书馆写读书笔记。最近他的文史课正在研究小品文。 什么是小品文,《世说新语》刘孝标的注释提到:“释氏《辨空经》,有详者焉,有略者焉,详者为《大品》,略者为《小品》。”陈妠自己望文生义,用他自己的定义:小品文第一要小,篇幅小,少则一二十字,多不能过几千字。小品文第二要有品,有性有情,妙然天成,“求之不必得,不求可自得”。小品文第三要是文,不是诗不是词不是曲,不谈韵脚,没有定式,天真烂漫,无法无天。 陈妠挺欣赏梁遇春那帮子人的小品文,他们小时候在私塾被灌四书五经唐诗宋词,长大被送到东洋西洋学物理数学植物人体。小时候摸过小脚,长大近距离闻过洋婆娘的香水味道。世道动荡,摆不稳一张书桌,这些人所有幼时功夫成年阅历都挥洒在小品文上,不惊天地泣鬼神也难。梁遇春的小品文更是臻于化境,白话文五百字,从从容容把一个大问题说得清清楚楚,不带一丝火气,难得的涩味和简单…… 正在奋笔疾书的陈妠,忽手边儿手机振动,他瞟去一眼,是袁也;他们平常是晓得这个时辰一般他在图书馆,轻易不得打搅,看来今儿这会儿打来是急事了。 接起,放在耳边,“什么事,” 听着听着,陈妠手上的笔放下,“来接我吧。” 搁下电话,陈妠望着手机好一会儿。 袁也说,就在刚才,当然也不仅他们手下盘着的这一处狗场,全京里“地下的犬市”全被掀了个底朝天!——好像是梅粒的意思。 这会儿一时还不清楚梅粒的意图。首先,他自个儿的老巢西京地下的各类局更大,自他老子进京拜左相,加之他跟多多的关系,梅粒一直没有参和京里这块大肥肉。原来还以为他碍于多多,敬着多多,所以不抢这碗羹。之后,多多的野心更大,这种“不入流的小生意”也全退了出来;梅粒看似也有了事业心,也不屑这方面的“蝇头小利”了,遂,才有其它势力占了这些份额,包括陈妠他们。 所以这会儿梅粒忽然来这么个“扫荡”,是又回头瞧上这些“小生意”?不得而知…不过,现在但凡提到梅粒,陈妠不得不往羊那里想想,这也是他的个直觉,怎么这么长时间都相安无事的,突然梅粒会对这些小玩意儿生意看不顺眼了?而且,恰巧羊前段儿是在这里头受过委屈的…… 陈妠又拿起电话,“监控记录都还在吧…嗯,仔细瞧瞧,有没有熟面孔,譬如,那个后樟…”显然对方还没会过来“哪个后樟呀,”陈妠眉头一蹙“王羊家的。” …… 陈妠上车, 前方袁也亲自开车,后座,柏青已经将手提电脑递给他看, “果然后樟又来过,喏,这就是他…要不是你提起,不仔细看谁认得出他来……”柏青说,又讲了后樟身边男孩儿的情况“他叫江临……输了不少,看来这次是他把后樟领来的……” 听后,陈妠轻叹口气靠向椅背,合上眼,唇边到是带点无奈的笑意“她真是执着……”袁也柏青互看一眼,晓得他在说羊,至于其中牵连又不敢瞎猜。 陈妠歇了会儿,再睁开眼,“停就停几天吧,暂时捉进去的先递话进去叫他们忍几天,主要是不要叫梅粒瞧出跟你们关联…”吩咐道。“是,”他们点头“这你放心,小点他们心里有数。” …… 距这事儿过去小半周了。 羊这天傍晚早早叫后樟弄好饭,吃了说出去看街道弄的露天电影。 说是露天,可这大冷天的,哪个真会在露天放。一个大暖棚子里,街里街坊边嗑瓜子儿边看电影,也蛮温馨的。这种活动,羊从不缺席。 是呀在电影院看电影是没有看露天电影的那份快乐的,梅粒多多他们都说从小看露天电影是生活中的必须:每周至少一次,多则两场,赶上节假日连看三天也是有的。偌大的操场晚饭前就支好的幕布,长年固定的银幕架上有绳有环,放映员三下两下就把大幕拉起,然后下班的人们就互相打着招呼,通报电影名,那时的看电影没这么多新片,多为老片子,但大家也都百看不厌。 每逢有新电影上映时,孩子们就无心吃晚饭了,急急忙忙拿起椅子板凳马扎去占地方去了。操场各色坐具与大呼小叫的孩子们构成了上世纪最为和谐最为壮观最具人情味的场景。占不到好地方的孩子们最愿意去银幕背面观影,左撇子的李向阳让人觉得更过瘾。电影开始时一般先有新闻纪录片,十分八分钟的,象相声的定场诗,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正片开演时每每都有极高昂的音乐和极强烈的厂标,仪式感很庄严,至今忆起仍存有几分激动。 至今其实也是如此, 音乐一起,厂标一打,灯光渐暗,闹哄哄的也慢慢安静下来,只听得此起彼伏瓜子壳儿爆开的声音。 今天放得动画片,小孩子最爱看,家长也图一乐。羊什么都爱看,一坨窝坐那儿又有吃又有喝也蛮可爱。 后樟回去给她换汤婆子了,原来那个好像有点漏水。 羊也是边磕瓜子儿边像个小傻子目不转睛望着上头荧幕,小孩儿笑她也笑。 忽,她腰后似有个啥被抵住,羊好奇正要回头看,就听见耳旁热乎乎,“不许动,” 不用回头看了,羊一听就晓得是谁,妠儿呗,就是奇怪他怎么这个时候找来——为了避嫌,陈妠从来不明面儿上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跑来了,”羊嘟嘴,还记着前几天“狗场”那仇怨呢, “跑来干嘛,还不是你逼的,找你报仇!”腰上那玩意儿抵得更深了,羊是有点害怕起来,加上他说这些话,声儿沉得很,是有一股子戾气。羊立即就想逃,“你敢!”“有什么不敢,我这把枪是消音的,你又在角落里,默默倒下去,这会儿你说谁会往你这边瞧?我警告你老实点,最好听我的话慢慢起身跟我走,要不,我可真不保证枪会走火。”他说得一点不像闹着玩儿的,羊吓惨了! 3.172 陈妠从后头半抱着她,一手还拿着那“管口”抵着她,两人向外移动去。 “给你那后樟打电话,说你出去玩儿了,别叫他嘴碎到处找人。”他在她耳旁说, 羊又生气又吓死,“你到底为什么嘛,神里神经…”她想抵赖! “我神里神经?你他妈作威作福我那点小营生你愣是不放过,别废话,打电话!”陈妠把她腰又一勒! 羊晓得赖不过去了,只有拿出手机乖乖给后樟打电话。 走到黑黢黢的巷子口,那里停着一辆小摩托。他把她抵在电线杆子上,“我真的很恼火,别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儿,你今天全听我的,叫我心里好受点我或许还能饶了你,你要非跟我反着来,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陈妠…”羊还想施展撒娇,陈妠劲儿使更狠,“今天我可不听你的,你自己晓得你做了什么缺德事,站着别动!” 羊就噘着嘴趴电线杆子那儿,是不敢动,她晓得这小子底子里跟梅粒他们是一个劲儿,狠着呢。 他把小摩托先启动好,回头来把她拽过来抱小摩托后座坐好,自己跨上摩托后,还拿出来一根绳子将她和自己腰身一起捆得死死的。羊直捶他后背“疯了疯了!”陈妠稍回头“你再扳,我一会儿非开得老快,咱两一块摔死一块成仙。”羊这才趴在他背上哭,陈妠扭过头去笑。 嗯,就吓吓她,他和她都没戴头盔,开得可慢悠悠,沿着护城河闲游,跟一对儿小情侣一样。 他慢慢开,回头可是“逼问”,“你怎么着又碰见那个狗场的?…”羊先不吭声,他就故意开到坎坎上颠得羊一蹦一蹦,羊气死了,使劲儿捶他,说还是都老实交代了。 “你良心不会痛吗!”陈妠控诉,“你打量我赚的都是昧心钱?告诉你,才不是!能来这边玩的都是些游手好闲家里有几个子儿够他造的,要不就是些跟你家后樟朋友一样,本来心就贪,他来绝对不止一次了!我也跟你说实话,狗场他们抽成的那些钱全捐山区了,狗也不是一直在里头斗,兹要是受伤,立即换下来!现在场子里早没‘死口局’了。你晓得上回你去那次,是批次麻药出问题了,死的那几只狗,赔的百八十万,狗场一个字儿都没拿,全还给养狗人,人世就这么残酷,他们也靠这谋生呀!…”羊就一直后头挨着他背哭,被他说得心上一点脾气没有了,瞧,被他‘批判”得,不知人间疾苦,一点“伪善”坑了一堆人…殊不知,这就是陈妠的板眼,这么聪明的人儿,“混淆视听”,“黑白颠倒”岂不轻而易举?最是会“牵引人心”了,要不他身在北境从未出境,京里头早已这些个死忠…… 陈妠骑回了一间小四合院儿。这边就在护城河边,平常人家的宅院,但干干净净,清清静静。 陈妠熄了小摩托的火,解开勒紧两人腰间的绳子,也没回头,将羊身子一抽背起来就往里走了。羊这时候乖巧得就是小绵羊,还在抽泣,挨着陈妠的脸,嘴儿红嘟嘟,鼻头红嘟嘟。 院子里就大门前一盏灯,四面房间都是黑黢黢的。陈妠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西厢房间的门,羊这才嘟囔“这是哪儿。” “我们家。”陈妠说,“我才租下来的,也给你配了把钥匙。咱们总得有个固定的窝呀,不能总在外头野着。”说得好像他们一对野鸳鸯似得,羊又捶了下他,可比刚才轻多了——其实,她也有感觉,今儿,他们非发生点什么不可…… 陈妠直接把她放床边坐着,这才掏出腰间别着的“枪”,咳,原来是一瓶红酒!把羊气得,直蹬脚踹他,他可直接就举着酒向她压过来,一手环过她脖子就亲“我说了,今天你可都得听我的,”羊脸红嘟嘟地扭一边去,也不吭声,她自个儿其实也认了,总有这么一遭的… 他放下酒瓶——事后才知道,这瓶酒他根本就不是拿来喝的,确切讲,不是给她喝的——全撒她身上了,一瓶酒,全他一人独享! 叫羊更臊的,他伸手从枕头下拉出一个小礼盒——嘿,这才是重头戏,他说过要给她买内一的……好得很,羊算知道了,这孩子看着纯,纯个屁!会玩的能把她折腾至死! 剩下的,就细提不得了,能羞的神佛闭眼! 反正两人都是意想不到的大痛快,两个佛物相融不惊天地泣鬼神怎么可行?羊似乎在最摸天的时候都瞧见了时空间金色的亮点在坠落,就这么大大的美好,就这么大大的不可自已…… 陈妠感受上自是也不输她,不过说实话,他看着“会玩”,其实还不是看些杂书呀学得,他连开包都是第一次,真的谈不上老练!不过人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再学就熟”,“多学多精”!反正,滋养了羊,也“打开新世界”了自己,原来是这么回事呀,难怪有人沉迷于此,是真的能要命的呀…… 还真不知是他得到了她,还是她得到了他,反正一场下来羊是又“翻身把了女王当”,开始作威作福了! “你说再多,狗场也不能开了!劫富济贫也好,人间艰难也好,那么多好营生你不搞,偏偏搞这种血腥的,不准弄,就是不准再弄!”她抱着他直扭,陈妠亲她不停,“想弄也弄不起来了呀,梅粒多厉害,他下了‘格杀勿论’令,再发现有人赌狗,一家子喂狗。对了,我要再搞,把我抓了,你算不算我家人,是不是也要把你拿去喂狗——诶哟,你比狗牙齿厉害好吧!”反正又是闹一团。 好了,反正陈妠这回是“以歪就歪”一气儿拿下她,就不晓得梅粒要晓得这其中细节,会不会气得吐血!嘿嘿,妠儿也是从不吃亏咧,你夺了他的生意,他偷了你的人! 谢谢给羊投小钻石哟,嘻嘻。 3.173 文宁街开了家“摩登”茶馆,羊老早就注意到了,因为很复古。好像跟梅粒提起过吧,反正羊都随嘴说哪记得那多。这天梅粒说宇乐请客,一起去坐坐?没想,就是到这家。看吧,小粒可比她有心多了,她说过的,全记在心上呢。 羊问宇乐为啥请客,梅粒指指屁股,“痔疮刚开完刀,庆祝一下。”羊打他“尽胡闹。”反正这群玩家子总能寻着开心。羊嘴上说他们胡闹,心上可还是懂事,去那儿路上,她特别叫梅粒载她去家居店逛了逛,寻得一个柔软合适的坐垫,说送给宇乐。可别叫梅粒太夸赞她了,我羊真是越来越温柔贴心了! 你说一进去递宇乐跟前,这小子恨不得跪下接“赏赐”,羊送的呀,多稀得!搞得羊也虚荣心十足,哪次这种场面她不是被“众心捧月”,不过今儿这个小茶馆的环境、感觉,很得她心,不是次次都要包场那种超高大上的场子才好,这种“小市井”的情调偶尔也十足顺心顺意。 这家用玻璃杯卖绿茶、红茶——滇红,滇绿。滇绿色如生青豆,滇红色似“中国红”葡萄酒,茶叶都很厚。 羊不喝绿茶。这边的滇红还不错,尤其经泡,三开之后,还有茶色。羊觉得滇红比祁红、英红都好,也许是她的偏见。羊在家经常喝大烤茶,把茶叶放在粗陶的烤茶罐里,放在炭火上烤得半焦,倾入滚水,茶香扑人。——这是话说回来,你看看她多么地会“享受这人生”,真叫她离开这人世,就算返回佛国,她还真舍不得不是…… 这一桌都是会享受的,围坐在浅黄色的老式圆桌边,先看俏丽的小姑娘表演濯器、炽炭、注水、淋壶、筛茶。美不胜收。 然后打老式桥牌。 一边,宇乐还自己带来一个最会做“咸柠檬老鸭汤”的厨子,这个也蛮吸引羊滴,你晓得她如今除了做衣裳,其次,就是厨艺了。 羊到一旁小厨房跟师傅“学手艺”去了,这边梅粒他们还在打牌。 “小粒,上回掀的那些个狗场,咱们都摸了下它们的底,你猜怎么着,相当一部分都指向‘筠院派’那帮小子咧。”宇乐边出牌边说, 所以别打量陈妠这边集结的“学院派”没引起梅粒他们的注意,只不过对梅粒甚至多多而言,从前都还不成气候,他们眼里就是些“小孩子家的敲敲打打”,不在意罢了。 这一听,梅粒稍一挑眉,“做大了?” 宇乐笑笑,“大到不至于,就是这个趋势不好,本来‘地下玩乐’就是碗肥羹,这次还只是打掉狗场这一块,晓得其他的,他们有没有渗入…” “就是,读书就专心读书,哪有这么些野蛮心思,赶明是不是赛车、赛艇、赌球都要参合一手?”韩治放下一张牌,说, 这确实说进梅粒心里。 术业有专攻, 他们也晓得“学院派”里多得是有可为的好苗子,什么事还是得有个“正确的原则性”,你们要玩也得看“时机”,现在正是你们专心学本事的时候,过早就想在“这方面”插一杠子,无论是想捞钱还是攒势力也好,都叫“不务正业”! “京里这边,我们本也不熟。”梅粒慢慢出牌,“这件事你们留意着,也把信息放给易惺他们。这边,他们是直管,该拿些手段出来。” “是。”宇乐韩治他们答应得谨慎,也再赞同不过,小粒考虑得周详,说得对,这事儿要出在咱们老家西京那边,早整治了。如今京里这样“混乱”,就该你多多的人去管,我们何必“身先士卒”去得罪这些“后起之秀”呢。 所以说,羊的“家事”这边她三个男人是一团和气哟,其余,可远远没到“和乐”的地步。 …… 隔壁,羊还在学潮州菜手艺。 潮州各种食材,荤的素的,吃的喝的,仨瓜俩枣,都是时间的朋友,什么老香黄、老菜脯,瞎米老药桔、老熟地、老鹅头,等等,走的一概是“沧桑”这条人间正道。 “咸柠檬老鸭汤”,一道老潮菜。 本地南檬,用生晒海盐腌制,数年洗筋伐髓;太湖水鸭,月广岁滋,也已老到无颜继续做鸭之年。此二老,以文火慢炖两个时辰,一把火也从新火烧成老火。揭盅时,汤水澄澈见底,香气激扬升腾。咸、酸、清香和肉香融合得恰到好处,肉感沉溺而又精神抖擞。柠檬、水鸭连带多少人的青葱岁月,于浮沉间冉冉回魂,跌宕起伏。宕来宕去,跌进跌出之际,乐以忘忧,竟不知老之将至…… 羊边学边做边感慨,她学艺时最谦顺,无论师傅年少年老,均尊重有加,打下手的事儿都愿意去做。 她这进进出出帮忙,哪里想到,一双眼不可思议也“望进望出”她好久了! “小则,躲这儿干嘛,里头都等你进去出牌,你出来撒个尿愣似过年……” “嘘,给老子闭嘴!你看看楼下那女孩儿跟谁来的?” 原来这个小茶馆有来头呢,它是袁也开着玩儿的,最近詹则他们经常来这边打牌。本来他确实出来撒尿,弹烟灰不着眼往下一瞟,乖乖个隆滴隆,叫他瞧见谁了! 詹则不管狗场那边的事,但狗场那边第一次出事后,袁也、詹则、柏青这些陈妠的“嫡系近臣”肯定都清楚了羊对妠儿的意义! 这里望见羊,詹则肯定吓一跳!他习惯性去找她的跟屁虫后樟,结果半天没见人不说,反倒看见羊像个小工,给个私厨师父忙出忙进地打下手! 年轻人开店就是有新意,袁也这个小茶馆秉持着“一切随性”的原则,来这边的茶客你就算自己带个厨子来开伙,他们也提供“小厨房”,就这么“服务到位”! 博澳,也就是出来找他的这位,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哟,是个好水灵的女孩子,卷着袖口,正在楼下水管子那儿洗葱蒜——难怪詹则撒泡尿就不想进去了,原来眼睛长这漂亮妹子身上了呗! 博澳还笑“跟谁来的,跟大师傅来的呗,这是哪家饭馆请来的小工,这气质,不像啊……”正说着,甭说袁也,博澳的笑颜也忽然戛然而止! 真正眼睛都要瞪出来! 只见,一个男人出来, 走至她身边,边还卷起袖口,不晓得几心疼地好像在说“诶,我来,叫你学做菜没叫你这些都做……”隔着厚厚的玻璃,隐约只听得这些。 好久, 只听博澳轻轻沉说“是梅粒……” 詹则当然认得那是梅粒,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只羊还“手握”着如此王牌! 3.174 “妠儿,这是狗场收账明细。”柏青将一只银色小u盘递给他。 陈妠并未接,“不用看了,我知道你们会整理得清清楚楚。”这是信任,用人不疑。妠儿面前摆着茶具,他一道道洗过茶,再倒入他们每人的小杯盏中,“就是善后要做好,有些人为这个买卖付出很多,不能亏待人家。这次也能甄别一次,能用的继续,不行的,远离吧。” “是,每个片区都在筛查整合,信息不畅的,执行不力的,都剔除了。”袁也答。妠儿喝口茶一点头。 一直不吭声的詹则茶也不喝,沉默得不正常。 袁也轻轻拐他一下,“你今天怎么回事,”低声, 詹则望他一眼,又低头喝茶时余光也瞟见妠儿看向自己,再不得不抬头正视过去了,“妠儿,”开口还是有些迟疑, “有话就直说。”妠儿严肃, 詹则赶紧开言,“我那天在‘摩登’看见王羊了,她和梅粒在一起……” 袁也和柏青都立即望向詹则,特别是袁也,眼睛睁大,才好玩,毕竟那是他的店!眼神里就是,你怎么不告诉我? 再都看向妠儿,小心翼翼。 哪知妠儿严肃的神情也放松下来,放下手里的杯盏,“我知道。” 一句“我知道”更叫他们几个搞不懂了,妠儿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晓得他对王羊不一般,可都是妠儿多嫡系的人,这么些年来还是晓得妠儿秉性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再说,这绝对不是妠儿的品格,就算再喜爱,有主的,不沾边。而且,梅家与他陈家关系不一般,说起来,梅粒也是他的兄长了…… 妠儿见他们各个瞪着眼,笑起来,“她看起来就不是个安分货不是,可我和她有缘分呀,”话这么说,那笑意里都是暖融融的,叫人觉着,就是真爱。 他们也不知说什么好,妠儿接着问到其他事,说明并不想多谈王羊了,他们更不敢再提及。 出来, 袁也就拉住詹则,“她什么时候去摩登的,你咋不跟我说一声,” 詹则点了支烟,“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跑来就敢把她从梅粒怀里拉走?” 袁也哼笑,“拉不走,那是老子的地盘,使使坏也得叫她晓得别想轻贱妠儿,你浪是你的事,你和妠儿有关系了,就得有分寸。” 詹则弹弹烟灰,指指他“你这就是冤枉王羊,明显梅粒在前,妠儿在后,是妠儿在偷他梅粒的人——不过,这不明摆的,妠儿是真喜欢她,几次三番就那么巧遇上,不是缘分是什么,所以我说呀,偷就偷,抢就抢了,难得妠儿喜欢,咱们就得给他弄来!” “嗯。”袁也一点头,看来再赞同这个想法不过了。又笑笑“虽说这只羊是风情万种,可真没想到妠儿喜欢这样的,我还以为他会中意个文静隽秀的呢。” 詹则叹口气,“再文静隽秀的有王羊这样的吸引人?我那天还真偷偷尝了下她做的几道菜…咳,所以说她招人喜欢不是没道理的…” 袁也碰下他胳膊,“你别是也对她……” 詹则笑笑“我敢么,再说,她这样的,还真不是普通人拿得住,那脾气,光靠哄能行?”又频频摇头“无福消受,妠儿都有得跟她磨哟。” 瞧瞧,强将手下无弱兵,妠儿手下这几个少年也够通透,也都看出来她是个什么货咯,难缠。 …… 这边,老谢楼也有一场饭局。 “这边是换厨子了?这道干烧黄鱼真不错。”易惺赞不绝口。今天宇乐做东,请了多多那边、也算他们从前的“老友”聚聚。 说起梅粒和多多这两边人,从前有亲的时候,可自从梅家上位,就有些隔阂,加上为了羊、梅粒把多多痛揍了那回后,急剧恶化。虽说之后又走向缓和,但到底还是心齐不起来了,有点面和心不和的意思。 “嗯,好像是换了个师傅,菜烧得更入味儿了。”宇乐笑说,也不得不赞同易惺这话。老谢楼许久不来,没想“提档升级”后炒了他家百年老字号的“家传厨子”,换了师傅反倒有些了新意。 干烧黄鱼这道菜,按教科书把菜做出来,不难,难的是烧出精气神。一亮相,必须满堂彩,不可臊眉耷眼。但见披红挂绿,张灯结彩,浓眉大眼,富丽堂皇,盘中一条大黄鱼,化作一条喝恣儿了的精壮红脸大汉。“帽儿光光,今夜做个新郎;袖儿窄窄,今夜做个娇客”。红、绿、黄三彩喜气洋洋,一时间竟分不清窗外是华灯初上的京西羊角洛还是夕阳西下的紫阳颐园宫,滋美不胜收! 宇乐暗自记下,今天选这地儿没错,找到个新大师傅,得攒着推荐给梅粒。羊不爱收敛新鲜厨艺么,梅粒可满世界给她寻着新奇呢。 聊了会儿家常,宇乐放下酒杯,垂眼貌似捻鱼蘸酱,微笑说“腥儿,甭怪哥哥多话,这些时是瞧见些挺轧眼的,得跟你告告状……”嘿,就把前几天“掀狗场”的事跟他说道了说道,后话里主要还是提到了“学院派”在这里头的“举足轻重”,言语里客气,可也不客气,就是“如今怎么乱了套就,京里地下的场子这么无序了?” 眼见着易惺神色越来越沉, 最后放下筷子,也算“好言好语”,“乐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遇着这样的事当天怎么不来跟我们招呼?……”宇乐自是这样推脱那样“为难”的,他自是丝毫不提“跟羊有关”,仅说“私事碰巧”,反正把个易惺心里是激怒的……也是,前头说过,“学院派”的悄然崛起,到处“煽风点火”分碗羹,他们也不是完全无觉,只不过,真的没放眼里,都是些还在校的毛娃娃,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可一听宇乐拿出这些个证据出来,这些毛娃娃占得的份额着实“不小”了,易惺难堪的是,他们竟然还无觉,倒是叫宇乐他们“找上门来提醒”了!——可想,此后,易惺他们得多“雷霆巨势”来打压“学院派”了!! 3.175 关键是最近还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激怒了易惺他们,必定要彻底清算“学院派”! 多多在洗手间洗漱,听见外头,“我不吃油条,”羊的声音;“那你把油条抽出来,外头糯米可以吃吧。”秒秒的声音。 他回来了?多多边擦着脸出来,晓得柯秒这几天去滨州了。 羊还赖床上没起来呢,秒秒正把“糯米包油条”里的油条抽出来,羊在被窝里还在娇说“要多蘸点糖。” “回来了,怎么样,有中意的么。”多多问他。秒秒这次去滨州公干,肯定也会捎带看看“代言人”,哎,自陈妠后,还是没看着个中意的。 秒秒边蘸糖摇摇头,“都不行。” 多多笑,“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那么多苗子送来就没一个入眼的?” “有倒是有,就是好像人故着意不愿意……”秒秒才说,那头羊就叫起来了“还没弄好吗!”嘿,她是耳朵尖听着这边他们说话哩,一听秒秒的描述就晓得是讲陈妠,可不愿意他们多谈他,赶紧捣蛋打岔。 多多瞄向她,“你恶不恶心,口也不洗就吃。”羊顶他“那我没漱口你也别一大清早抱着死啃呀。”嘴嘟得老高。多多走来穿着睡库又钻进她被窝“我啃是我不嫌弃你,你吃东西是你不讲卫生…”蒙上被子,羊在里头又乱叫。秒秒把糯米蘸好糖,放着,走去了洗手间。哎,他去洗漱了,他星夜赶回来,还得抱着她补个舒服觉呢。 多多把她不吃的油条都吃了,易惺的车在门口等着。 上车,多多还喝着牛奶,易惺笑“今天小礼堂那边晓得你要去,准备了挺丰盛的早餐。”多多轻摇头“我基本上吃她剩下的就够了。” 今儿他去小礼堂是看一场彩排。十九五献礼歌剧,到时候得全境直播献映。 多多来了,这边的负责人是首先恭敬问吃过早点没,多多先谢过,还关怀问过所有演职人员都保障到位没,负责人连连点头。是呀,肯定只有人等他,一切早就就绪,舞台上下,里里外外,全体演员已全部带妆就位! 多多入座,彩排也就正式开始了。 前十一二分钟还好,因为多半是独诵演员加恢弘的舞台效果,不涉及群演。好,一旦现场交响乐起、群舞上场,尴尬的状况来了! 突然,就跟磅礴气势被掐断了一根主筋,现场恢弘戛然而止! 背景乐还在响,但现场的交响乐愣是不跟上,群舞也只上来部分……陪同观看的负责人等都惊疑又慌了神,怎么回事儿呀!! 赶紧起身去过问。 多多这边坐着不动,波澜不惊,静等。 可过了好一会儿,不见结果,舞台上的所有演出已全部停止,根本就是进行不下去的样子了……看一眼易惺,易惺一点头,这才起身走去后台。 不多会儿,易惺返回,也没坐下,弯腰在多多耳旁低语了几句,只见多多听完,起身就离开了。这边的多个领到忙跟着走出,又是赔礼又是谢罪的,反正多多始终好脸色,“妥善处理。”上车离开了。 车驶出小礼堂, 坐后座的多多才稍蹙眉头,“都是些什么人。” 易惺这时坐在副驾,回过身,“不论是交响乐团的,还是舞团的,闹罢的全是小孩儿,说排演太密集劳累,剥夺了他们应有的休息时间。这些孩子啊……简直太猖狂!”易惺的这番“咬牙切齿”来的稍显突然,见多多瞄着他,易惺遂把前几日与宇乐饭局提及的“地下狗场”事宜向他提起,“我们当时觉着这件事小,而且宇乐他们已经扫荡了一遍…现在想想,那帮孩子是猖獗…” 多多看向车窗外,“他们没提起梅粒为什么突然关注起这些狗场,” “没有,” 多多沉默了会儿, 再开口,口气可有些严格,“把头儿给我揪出来,像这样有组织性的,背后总有几个有野心的,一个都别放过。” “明白。” …… 接下来,可说到了“学院派”最灰暗的时刻! 天天各大院校都听说有人被带走以“各式理由”审查的。 陈妠还是如常在图书馆翻阅资料,完成自己的小论文。 不细看,你是见不着他颈脖上细小的咬痕的,基本上都被遮瑕膏掩住。 几次,羊都把他咬得见了血。也别怪羊,都是他胡来得太过把羊整疯……哎,羊是阅人无数,妠儿可是才开荤,又血气方刚,一发就不可收拾。 每次搞完,她也看到了自己的“杰作”臊不过,“你过来,”拿出她所有能遮瑕的往他身上抹, 陈妠任她盘,“你把我弄得一身脂粉味儿,我回去就洗干净了,人家还是看得见。”笑。 她就狠狠一揪他,“那就洗完澡你自己再抹一道,不准被别人看见!”陈妠回头“那你以后就专门咬我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呀,比如……”羊得揪掉他一块肉来! 陈妠抱紧她“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学校……”他老想跟她整些惊险刺激的,其实你说羊个不安分的,哪有不喜欢的,就是嘴上说“不”哪次没遂他的愿。“不去不去。”他们那是个纯男校,一个母苍蝇都飞不进去,羊还是有点怕…… “陈妠,乐队半个小时后集合,快走!”同学喊他, “哦好。”陈妠起身收拾东西跟同学一同出门了, 走着的,同学突然停步,“你看!”陈妠顺声看去, 只见那头,胡文韬被两个身着正装菌置的男人带走! 同学低声,显出些惊讶又有些愤愤不平,“怎么连胡文韬都敢带走了?哎,咱们这些老实学生是得罪哪位大佬了,这段时间处处针对我们!……” “走吧。”陈妠默默往前继续走去,同学又愤恨地往那头再看一眼,跟上来了。 3.176 陈妠在乐团里是长笛手。乐团规模挺齐整,百来号人齐刷刷往操场上一站,颇有气势。 就是不明白此时集合到底做什么,练队列站姿吧,还都携带着乐器;也没具体的训话什么。就叫笔挺站着,还在大日头下。虽说冬日暖阳,可这么一动不动站着近半小时也费力不是。 殊不知,一边教学楼一面窗里,站着几人。 柯秒还拿着一支高倍望远镜瞧着, 就是只聚焦在陈妠身上——是呀,柯秒就是有些不信,他不信自己眼光会错看人,这孩子那天试镜就是故着意“不稳”! 看看,一群人里,在柯秒眼里,还是他“最耀眼”,气定神稳,就是柯秒要找的那个人! 就他了! 秒秒放下望远镜,决定了,这孩子偶尔的“浮躁”也能容忍,哪个要他中意的就是这么个形象呢。 “把他叫上来吧。” 秒秒走去办公桌边与幕僚们谈及其它。 不久, 陈妠被带了进来。望见柯秒,心里自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靠坐在办公桌边的秒秒朝他招招手, 陈妠规矩走近, 秒秒微笑“我看你站得挺稳么,怎么那天试镜晃来晃去?” “我不习惯上镜。”陈妠答,看似“如实”。 “你们指导员没跟你提起过为什么要你来试镜,” “提过,我觉得我不适合。” “这个适不适合还真不由你觉得……”秒秒突然住嘴,他轻蹙了蹙眉头,甚至起身向陈妠逼近了一步! 他的“突然靠近”叫陈妠觉着“安全距离”缩短,他往后退了一步,也不明白柯秒为何会如此突兀向自己靠近。 更叫所有人都奇怪的一幕发生了,秒秒甚至再次拿起望远镜直望向他——他看什么呢? 只有秒秒自己心里晓得,看得有多火冒三丈! 首先是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叫秒秒心里一紧!—— “这是什么味儿?”那天早上,秒秒就在这种异香中被熏醒,撇头一看呀,羊盘腿坐床头那边正在往她那一盘盘精美的扣子盒里撒这种香味的水儿, 秒秒闻不惯这味儿,也不是说不香,就是太香了,熏得他要打喷嚏了。 羊见他嫌弃,横他一眼,“这是我自己调的香水,多好闻,麝香、檀木是主基调,我还搭配了苦橙、绿茶、黑醋……” “拿走拿走!我真的不行了……阿且!”秒秒连连打喷嚏,羊也不“害”他了,抱着盒子跟个大肥兔子挪挪挪,挪到窗户边,打开窗户,还嘟嘟“我要把我所有东西都染上这个味儿,看你怎么办。”秒秒蒙着被子踢她“我能怎么办,总有一天你非把我熏成鼻炎就高兴了!……” 还真能怎么办呢,闻着闻着也习惯了,但是也特别敏感了,一丝一毫这个味儿他都能捕捉到!看看,陈妠肯定洗过了又洗,秒秒还是跟鬼鼻子一样闻到了! 秒秒初始也不信呀!他得靠近再闻再确认——明明就是羊的味儿! 这就跟本能反应,他拿起望远镜就望去,誓要从这个男孩儿身上再找到蛛丝马迹!——秒秒都觉得自己神经了,他是真看到……那是遮瑕膏的痕迹吗……不信,再看!又不像……再看,好像就是!——反正,他用望远镜简直逡巡着面前陈妠每个毛细孔一般,越看越冒火,因为无论你看不看得出些啥,那味儿,他是百分百肯定是羊捣鼓出的“香水味儿”了! 好你个羊羊羊!我把这孩子的照片还给她看过吧?秒秒使劲儿回忆……当然只有越想越气!简直找罪受。 …… 与此同时,多多这头也没安生。 相府, 多多和父亲的幕僚才从父亲办公室出来,在外守候的易惺就疾步走近,低语几句, 多多蹙眉,“有确切证据?” “有。”易惺答, 多多想了想,“那就去请,对人客气点,来了再看他态度,他要护子心切,不明是非,就公事公办。” “知道。” 易惺离开。 怎么了?他们不是把胡文韬逮住了么,确实找到了他“主持狗场”的证据,不过易惺这边判断,以这孩子一己之力还拿不下这大个局面,一定还有主使。各种逼问都不成呀,胡文韬这孩子,看着是个“毛躁的小浪子”模样,这次试来,骨头真硬!愣是要一人全扛下,拒不再供出任何人,任何事! 都晓得他是陆后胡沁的小儿子,易惺遂想到要通过他父亲来“管教管教”儿子,不过动胡沁可就不那么轻易了,特来请示多多。 既然多多给了指示,立即就去执行。 下午,情况就反馈回多多这儿, 据易惺形容当时的场景,胡沁还是“识时务,明辨是非”的,一找来,上来就给儿子一胯子(狠踢一脚)!“你敢给老子这样在外头胡来!!”看来也是气得不轻, 哪知,都这样了,见到他老子亲自前来了,胡文韬还坚持“硬”,死也不松嘴!——看来啊,袁也之后向陈妠汇报,“胡文韬这人还是值得信任的”,话没假,看看这“守口如瓶”的,对自己“忠于的事业”“忠于的人”——有担当! 怎么办呢?易惺自己说起都笑起来,胡沁是狠角色呀,他转头对易惺他们说,“我儿子晕针,你们给他注射点葡萄糖,他迷迷糊糊间问什么都招!” 果然是个“坑儿子”的好手, 一针葡萄糖打进去,惨叫的胡文韬立即温顺如猫,迷迷瞪瞪间,袁也呀柏青呀全招了! 这下, 算直捣陈妠近臣老巢咯…… …… “人呢?”柯秒出来找人,刚儿脑子太热,秒秒怕影响判断,暂时叫人把陈妠带了出去,但相当于“关在一间屋子”里。 哪知,再出来找人,守着的人着急的指着窗户“跳窗跑了!好像是听到里头接了个电话……”当时也没说要把人怎么着呀,所以守着的也没收他手机啥的。 秒秒沉着脸,心情可大不好。 3.177 见秒秒这个时候掀帘回来,梅粒还问“你咋也这有空,这会儿就回来了?”他正和后樟围在火炉旁,后樟在完成他师父布置的钉扣子任务,梅粒闲着看手机,不过他回来时已未见羊,后樟说她出去逛布料了。 只见秒秒沉着脸,没回答他,却是望着后樟,“你师父呢,” “出去逛布料了。”后樟老实答。 “逛料子?不都早市么,逛个鬼。” 后樟再机灵,还是怕这几位爷,他们一抹下脸来,后樟就心慌,因为见过他们太多“不是人”的手段了…… “你羊姐儿怕冷又懒,这种天寒地冻的天儿根本懒得出去逛,平常她连洗漱都懒得下炕,全叫人伺候到床边,这会儿到勤快了,出去逛布料?说!她去哪儿了!”秒秒突然发狠,连梅粒都疑惑瞧着他,莫说后樟能吓成啥样儿! 就差一骨碌跪地上了,“真的去逛布料了,这件衣裳差袖口一个边儿,师父说得赶紧去寻个中意的……”“认得陈妠吗!”后樟还在哆嗦解释,秒秒突袭发问! 一时,梅粒都瞪向他!——你看精吧,立即就跟领会出什么,也是一双厉眼看向后樟。 这下好,两个煞神如此高压看向他, 后樟真跪下了,可就是不说话。 秒秒一提裤腿儿,慢慢在一旁马凳上坐下,声音放缓,“你老实跟我说,羊姐儿跟陈妠怎么接触的,我不是吓你,这个陈妠有点危险,我羊要出点闪失,你这会儿瞒着的每句都是害死她!” 秒秒这时也看一眼梅粒,梅粒沉声,“哪个陈妠,那个犯了事儿的?”你看看如今他们的默契呐,他加的这句简直“刚刚好”,愈发强调了“情况危急”的真实性! 是滴,以后樟对羊的死忠,无论你咋样威胁,他嘴巴是死守的;但,一旦涉及羊的安全——再怎么说,这些男人是羊最亲近的,他们都说对羊有危险,后樟能不信? 全水了。 这下好,甭提秒秒了,最是梅粒脑子都是麻的!都不知道骂谁好了,羊?小兔崽子陈妠?还是自己像个苕,引狼入室? “你的意思,他们还有个住处?”秒秒问的咬牙呀,你看看她多会“偷人”,愣是瞒得他们这么死;当然,他们几个也是棒槌!一头软绵绵的活羊都看不住…也是太纵任她了,着实没想到她还能招人? 后樟老实点头,一想起那个陈妠有可能害师父……“你现在就带我们过去!”梅粒的声儿都一些发紧了!气得呀,舌头疼。 打发后樟去弄点茶水喝,这边,梅粒一下跳起来,“妈的,老子招来一只白眼狼了!” 秒秒看他一眼,倒也实事求是,“这跟你把他弄来这上学没关系,关键是她!”秒秒痛愤地伸出三个指头,“有叁儿了还不够?可恨的是,她说什么都不瞒咱们的,这事儿,愣是一声不吭!什么意思!!” 说得梅粒焦躁地走来走去呀,是滴,秒秒说得对,可怕的不是她又招惹了谁,痛心害怕的是,羊瞒着他们呀!羊一旦跟他们“玩猫腻”了,她是个什么妖谁不知道,这要哪天不做声地就丢下他们离他们而去了……梅粒心一瞬再次刺得血流! 梅粒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想起狗场那件事,反正把他觉得“近期可疑”地对秒秒说了;秒秒也与他讲了自己如何发现这桩“奸情”。总之,交流后,觉着立即去他们那“野巢”看看,说不准能刚好将“可恨的坏羊”捉个正着! 带着后樟往他们的“小爱巢”去, 一路上,后樟心一直就卡在嗓子眼,紧张得啊!他这会儿又有些迷糊,到底该不该信这二位的话,万一他们糊弄自己,岂不出卖了师父?可是,一丝一毫不能拿师父的安危铤而走险呀,毕竟这二位是师父最亲最亲的人……反正脑子就是混乱! 而这一路,也够梅粒心绪起伏上下滴,因为他接连接了两个重要的电话! 第一个是宇乐打来的,告诉他易惺来电,说“学院派”已经“兜底”了,头儿都抓住了。但是梅粒沉声告诉他“还没有,最大的头儿还没捉住。”倒也没说是谁,宇乐那头糊涂,不过立即说“好,咱们再去挖。”梅粒却指示“暂时先放着,但把那几个小头儿给老子往死里打!妈的,还成气候了……”宇乐还是糊涂,不过肯定称是。 咳,梅粒这跟秒秒把“前因后果”一串,还不够想清楚的?她凭什么那么膈应那狗场?肯定跟陈妠有关!好小子,你不是个头儿也是根搅屎棍! 第二个电话,想不到吧,竟是陈妠打来! 梅粒一看他的电话,气得腰都坐直!不过,接起,还是气息平顺,如常如常啊, “有事?” “哥,我确实有事想找你谈谈。” 这声“哥”喊得梅粒肉疼!他真的扶了扶自己的腰,“有事你这里说,”口气还是“温和”的, “不,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能现在去见你么。”这下梅粒百分百肯定他就是“学院派”的老底了,陈妠这孩子说他看着长大不为过,性子里天生一股子“沉着气”,记忆里真没哪次他“这么着急”要跟他聊事儿的——好,很好!梅粒戾笑,老子刚才决定打你的“狗”没错,看,逼急了吧! “行,你五点后来苑林胡同。” 放下电话,梅粒沉声对秒秒说,“羊现在和他不在一处,他急着呢,多多把他一伙人全搂了……”讲了那边进展。 秒秒点头,“这事儿也别瞒着多多了,叫他过来。” “她这会儿一个人在外头,回来不见人也不行,叫多多找着她先哄去相府呆着吧。”梅粒说, 秒秒“嗯”一声“跟多多长话短说,别惊动她。” 看看,都这样了,几位爷还是想着先把她要安顿好……造孽哦! 3.178 回到陈妠这边,他那会儿被柯秒忽然“暂扣”肯定着急,因为下午羊和他约好去给叔儿买几件羊毛衫。 当时外头人听见的电话声也是羊打来的,陈妠撂下电话就想法儿跳窗跑了,其间还受了点小伤,瞧,脸上划破一条血痕,都破相了。 所以,这会儿与羊会和,本就叫羊多心疼,“怎么弄得!走,先去医院!”陈妠抱住她“不小心划的,没多大事儿,买衣裳去。”可想,之后叫她再见到他受那大的罪,该多“雪上加霜”,疼上加疼! 还没走多远呢,陈妠才算接到了詹则这通重要的电话——袁也、柏青悉数被抓!陈妠当即就沉下了脸,“我在***,你来接我。” 自是不能陪她了。这就是陈妠这孩子的“神性”了,他听到詹则的一番汇报后,是望了羊一眼的,为何,要说反应到他脑海里最捷径的解决方法莫过于“利用羊”了,多多抓了他的人,他正偷着“多多的女人”——但,陈妠骨头里是有“神纯”的,真的,在男女之事上,他绝对单纯如白纸,那么,一旦沾染,极容易至始至终保持纯一,不喜情爱上再掺杂其它。于是,尽管他理智上告诉自己“利用羊”是眼前最快也是最有效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无论如何做不到,还是放弃。 他有急事要走,羊也不拦,就是嘱咐“一定先去处理好伤口”——冷风里,羊一人站在街口这边,真的美得不像话,而且又是对自己这样关怀备至……陈妠禁不住抱紧她,“亲亲我,”羊亲他伤口边缘一口“别搞感染了”,依旧忧虑说。“再亲一口”,羊再亲一下;亲多了,羊也娇起来,弄得难舍难分起来,真还莫名添了些伤感,好似,这分离如此不祥——总之,这都加深了之后羊见“妠儿受罪”的“忍不了”度。 …… 再说多多这边。 尽管梅粒电话里长话短说,这一切,也够多多受的好吧! 多多对羊的占有欲本就是三个人里最强的,容忍柯秒、梅粒,本就属无奈之举,好容易“三角”取得相对和谐,又来一个?多多一时怎么接受得了…… 好在他有超强的自制力啊,头脑清醒还晓得要先稳住羊。 启动了“定位”——是呀,你要多多伤不伤心,就是信任她呀,纵容她呀,就算在她手机里安有“监视定位”(当然,初心也是为了羊的安全),从未使用过! 大意失荆州呀,没想第一次使用定位,竟是为捉奸! 虽听梅粒讲已约好陈妠五点后在苑林胡同见面,但多多还是“自我磨折”地想去“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当场捉住她和那小子在一起!要当场捉住了……多多也不知道在跟自己赌个什么气,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冲到她面前,吓死她!吓死她! 可,该死的羊就这好的运气,待多多几乎拼命地赶去——你晓得多多这一程天眼协调封了多少路!就为叫他一路飙行!——还是没捉着个“实证”,望见羊独自走在那条街上,她穿着雪白的大衣,万世遗孤一般行走在落叶中……多多那抹悲愤呐,他是那么爱她,真的,现在还羞于说个什么爱字呢,就是爱,爱得没有她活着都没意义了;有了她,他才有继续前行,践行理想的踏实与勇气……羊啊,你确实是不折不扣一只妖,你抹杀了我生命里多少的傲气与执着,但,就是这么叫人无怨无悔! 多多甚至有些泪眼朦胧地给她打去了电话, 声音还是稳的,“哪儿呢,” “***,”她还算老实,如实答。 “站那儿别动,我这就去接你,父亲今天血压又有点高,你回相府陪陪他。” 一听,这就是羊,你眼见她停了脚步,又习惯性地着急小跺脚“怎么血压又高了?跟他说过多少遍,天儿冷了要……”这是个外表只有十八的女孩儿该叨叨叨的话儿吗,偏偏就这么暖意融融,就这么慈悲大爱,就这么叫人爱爱爱…… 多多坐在车里等了会儿,不能这么快冲过去呀——这种等待又是折磨,她就站在那里,雪白一团,远远望着,都惊觉她唇红齿白的纯艳感……羊除了自身的资质,她被他们爱护得多好啊……多多内心又萌生一种骄傲,一瞬,似乎刚儿那冲天的怒火平息好多,转换为无奈无奈,是呀,这样的妖物,她下凡来不多祸害几个,对得起她的修行吗…… 也得亏有这小半段的等待,叫多多回归理性,当然,也叫“爱她至深”战胜了私欲,待多多车行至她身边,早已回复平静, 摇下车窗,羊还边走近边说“这么久,冻死我了。”她坐上副驾,多多就冲抱过来死死吻住她,羊娇气也习惯了。这个热吻更暖了多多的心,不过他还是狠揪住她的嫩脸蛋儿,“你还说,我这一路过来闯了多少红灯。”羊嘟嘴,主动亲了下他“你爸爸怎么回事嘛,怎么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 回到与梅粒柯秒会和的多多,可就又换了面孔,爱是爱死,可眼下的事儿还是得办! 这是她又建的一个小爱巢。院子小小,房间小小。但相当温馨。都没厨房,但是陈妠还是满足了她爱厨艺的心,那角落堆着的各式电小锅;还有她爱的布偶,手办,毛绒玩具,床上堆的都是。 更可气的,是那一柜子的内一,从天到地都是!而且全是死贵死贵那种,这么说吧,这一柜子内一加起来比这半个小院都贵!三个男人肺都气炸了,可想他们玩得有多疯! 哎,再爱她,眼前这些,肯定还是会刺激得这些人神们戾气重现! 3.179 陈妠进来,梅粒双手插裤子荷包里站在窗边。 “哥,”他喊了一声。 梅粒回头,“这个时候知道喊哥了,” 陈妠跪了下来,“我有错,错不该在你眼皮子底下弄这些小动作……” 梅粒晓得他能这么跪下来,不是为他自己,是为了他父兄。当然,换一个人站这儿,哪怕多多,陈妠就算顾忌多多的势力,错会认,他是个能屈能伸的孩子,但,绝不会屈膝若此。能对自己这样,他心里是把自己当哥……但是,梅粒心里还是愤恨呐,把我当哥,偷我的人?! 梅粒转过身来,走近,垂眸看他,“妠儿,你知道我现在最在乎什么么,你心大当你爹一套背你爹一套,玩得这么嗨,关我屁事。但是,”梅粒咬牙,“羊儿是我的命,你偷她,不是偷我的命么。” 陈妠跪着,并未抬头,也明白了今儿这事势必要把羊扯进来了,因为,根儿在她那儿。 两个侍卫抬进来一口箱子放下后就出去了。 梅粒在一旁椅子边坐下,用脚踢开箱子口,这一箱子内一真是扎他的心!“我见你平常缩衣节食,你爸爸疼你,给你那么些零花钱,搞半天都花这儿了?”梅粒说着也有些痛心疾首。 妠儿这时候抬起头,“我和她也有些渊源,至于详情,我想她也不愿意由我来说……”这话儿叫梅粒听着,一下子爆发,踢翻箱子站起身薅起他领口指着他额顶“渊源?狗屁渊源!你他妈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陪着她走过来的吗!陈妠,她招人,我怪不了她,她就算在外头再偷十个八个,我怪不得她,谁叫我注定就栽她身上,这是命!但是你不行,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妠儿啊,背着我,害我的命……”梅粒吼得眼睛都红了, 陈妠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他真的“用心无愧”么,可以用一千一万个理由说服人家说服自己,哦,她叔儿说这是唯一能叫咱三儿返回佛国的必经之路……别说旁人,他自己就全信?承认了吧,你愿意跟她厮混鬼搞,一部分真是私心,她就是动了你这张白纸,你也看上了她…… 其实,自己不也没存这方面的侥幸,总有事发的一天,快慢罢了。既然来到跟前了,就已做好“承担”的准备,只不过极尽所能不累及旁人就好…… 陈妠沉了口气,望着他“哥,我该死,你要怎么处置我我没话说,只想着,念在我父兄还在为国拼命的份儿上,这事儿和他们无关,不要累及他们。再就是袁也等,咱们这些年赚的钱,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楚,你看看下落、看再能不能将功抵过,从轻发落。” 都这样了,他眸子里还沉静得如一滩湖水,净澈分明!梅粒内心也是叹气呀,你说羊她是不是会挑人?她实在是贪呀,分明这世上最无双的人儿她都得占了去! 梅粒松手推开了他,直起腰再次垂眸睨着他,“要你的命没用,不过叫你陈家难过些,小儿子再没后儿了。” …… 后樟从她和陈妠的小爱巢回来后,心上就一直战战兢兢,因为实在不晓得这事儿他办得对错。 秒秒叫他老实家呆着,羊布置给他的事儿该怎么完成就怎么完成,羊要给他来电话了,小心嘴别秃噜,说错一个字要你命! 也得亏羊姐儿之后确实给他打来电话,说今儿就住相府了,还万千嘱咐叫他缝的扣子一定仔细对齐,甭缝偏咯,明儿一早她会叫人来取。听羊口气也没啥异常,后樟这才放心许多。 继续坐火炉子边全心全意地缝扣子,一晃眼到晚饭点儿了,他得给自己弄点吃的呀,就来到小厨房准备下面。 正等着水烧开下面呢,忽然靠河道边的窗户被敲得咚咚响,吓后樟好一大跳!因为厨房这边临河,下头就是水,怎么着也不会有人能敲得着这边的窗户呀!大晚上的,瘆死人好吧。 敲更急更厉害了,后樟拿起擀面杖走过去,一瞧呀,又是一惊!见外头一个身着潜水服的使劲儿朝他做手势,叫他开窗! 后樟手里还捏着擀面杖,开了窗栓,外头那人扒在窗户边也一面立即脱了潜水头套,哟,还好,后樟认得,是陈妠那边的,叫詹则吧。 詹则不等后樟开口忙说,“你这院儿前后都被人把守了是看着你吧,”后樟糊涂“不知道呀。”詹则也懒得跟他废话,“你有羊姐儿电话吧,快给她打电话,陈妠性命堪忧!她要再不出手相救,等着给陈妠收尸了!” 后樟张着嘴惊那儿,可脑子还有转,“这……”毕竟他才被秒秒他们洗脑,陈妠是会害羊姐儿的危险人物! 詹则也不笨,咬牙切齿沉声“你个猪脑子,看看眼下这情况!你羊姐儿被他们蒙在鼓里还不知道他们把陈妠抓了要杀要剐呢!陈妠和羊姐儿的事儿轮得着他们批判?至少也该叫羊姐儿晓得眼下是什么状况吧,难道真叫羊姐儿抱着陈妠的尸首再去哭!到时候,你就是帮凶!!”詹则低吼得眼红通通! 骂的后樟是觉着起码无论如何该叫师父晓得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吧,这么瞒着,他心里确实也觉着不妥…… 后樟放下擀面杖,掏出手机开始拨通羊的电话了,詹则还红着眼焦急地扒那儿巴巴儿望着。 他也是真不容易,陈妠从他这儿了解了经过后,就叫他们放心,这事儿他来处理。可詹则想来想去这次出事非比寻常,连袁也柏青都被逮着了!……就想着要不找羊从中想想办法?因为那日在“摩登”眼见着梅粒是如何宝贝羊的——看看,这才是常人想法,找最捷径的方式解决问题。偏偏陈妠就不想把羊牵扯进来,非要硬扛着独自去面对…… 陈妠独自进了苑林胡同后就再没音讯,这叫在外头等候的詹则越想越着急,可面对强大的梅粒多多一伙儿,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还是只有想到羊。 而且待他们来到羊家跟前,明显觉察这边被监视了。詹则他们还搞了无人机小心翼翼去侦查了一下,发现只有后樟一人在家。也是被逼急了哇,什么招儿都使出来了,只要能联系到羊! 3.180 写字桌后梁相正在翻阅文件, 羊两耳塞着耳机坐这头小沙发在看书, 她坐这儿也是为监督他到点喝药。 羊正看着范蠡带着西施私奔那点事儿, 《越绝书》这样记载:“吴亡后,西施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 瞧着还蛮浪漫, 但羊想到的是: 范蠡你当初在春天的溪水边看到西施,用自己的男色和大道理以及物质享受说服西施成全美人计,把她送到吴国去。你和西施私奔之后,安定下来,再到春天,再临溪水,西施心里恨不恨你?想不想一脚踹你到水里?想不想起对她无限眷恋失了江山的吴王夫差? 你回想起亲自送西施去吴王夫差的床上,你有没有暗自骂自己是畜生?你再从后面抱西施的时候,有没有猜想吴王夫差是用什么姿势抱她的后腰?西施老去,看到新一批西施初长成,你有没有再次想起初次遇见西施的那个春天,那条溪水,你心上有没有再次肿胀?…… 羊一边咬着指甲一边狂陷入自己的“猜想”,一种隐隐痛苦的自我折磨,其实又是另一种无尽地爽快…… “指甲咬秃了!”西铭走过来弯腰摘下她的耳机,这货想的都有些迷离了,眼眯起来……这样的羊是叫人心软无法自拔的,西铭刚想低头怜爱地挨挨她脸,她手机震动起来。可羊够啫,她单手抬起胳膊抱住西铭脸庞抬起照样要挨,西铭笑着把她抱起来,同时她也按下了通话键,“嗯,说。” 哪知哟,西铭再转头抱她坐下,羊像被火燃着的蚂蚱一下跳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边后樟口齿也不支吾,不过羊实在不信!再一个,吓得!她的“奸情”败露不说,他们还把陈妠捉去了——还用后樟明说吗,羊不知道她这些队伍的手段?是哪个怕天打雷劈了的! “哎呀,怎么怎么了撒,什么事儿!”羊的惊怕慌张简直也是一下被点着,变脸快得!一下就要哭! 这还不得把梁相急死! 她情绪转换太快,一下自己的呼吸都跟不上,噎着了,又咳又大哭的,就是说不出话来!梁相抱着她手忙脚乱的,急的也是恨不得跺脚,羊这样谁看着都剐心烫手! 嗯,唯独这两看着只“剐心”不烫手了, 适时,门推开,多多和柯秒前后走进来, 梁相像寻着救兵,赶紧地“这是怎么了!你们来看看,就来这个电话,谁打来的?”说着要从她手里把电话拿出来给他们,却,小祖宗愣是不松手呀,还哭着不晓得几“仇恨”地望着他们,突然转头死抱住西铭的脖子,“你快带我走!你快带我走!” 多多弯腰要把她抱过来,沉着脸对父亲“她又害人了,这事儿您先不管,老徐他们在小会议室还等着您开会呢。” 明显羊把西铭脖子抱得更紧,愣似他要一松手,她就会被他们抱去活埋咯!直扭不叫多多抱,哭喊“他们要杀我了!” 秒秒走后头来,稍弯腰狠劲点着她额顶,小声但是够咬牙“你还要不要脸?非搞得人尽皆知是吧,好,梁相也不工作了,要不咱们把梅帅也喊来,他二位评评理?” 这边,多多稍用了些力捉着她胳膊,“爸,这事儿完了跟您说,您先去!”多多也是有些不耐烦了, 羊一听秒秒那话,终是松了手,毕竟她做贼心虚呗!多多把她抽抱起来交给秒秒,秒秒一迎抱上来就狠狠打了下她辟谷,那是真的生气!羊是彻底怂了,抱紧秒秒咬着他肩头哭得颤,秒秒走去窗边。这边,多多送还不放心的父亲走出去,蹙着眉头还在劝“您先不管这,忙您的去…”西铭最后是大叹口气走了,走前还指着多多“她错儿再大,不准吼她!”多多就是不耐地点头,合上门了。哎,西铭也是没办法,经过了这么多事,难道还有不放心他们三个小的会不拼命去爱护她?就是总有得闹,他和梅帅也尽量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他们晓得这三个孩子绝对会一心一意就为羊好…… 多多合上门后,没着急走过去,而是先掏出手机和梅粒连线上, “做完了么,” “做完了,” “那等会儿把人弄醒吧,喏,她在这儿,刚儿有人给她打电话通风报信了,正哭得要死要活呢……”边说着,通着视频,多多这才走到窗边。 秒秒靠坐在窗头,抱着她有一拍没一拍地拍她后背,一直也不跟她再讲别的话了,沉默得更叫羊心里怕!她反倒是把秒秒抱得更紧,深怕他松开她了——这件事,不论怎么说,她确实有愧他们,而且,真到这个档口,羊心里是明白的,真要在他们和妠儿间选,自己心会撕碎,粉身碎骨…… 你打量羊就没想过“将来”?如果真的如叔儿说得,她和叔儿将来是要跟着妠儿重返佛国,她真的就想走?她真的就舍得抛下他们三儿,还有西铭老梅,回到那个对她来说根本陌生且毫无意义的佛国去当“无上佛物”?——羊是自我逃避地不敢再往深了地想。她越想深是会越痛苦的,一边是她叔儿,一边是她的爱们,这其实是对她“自私本性”的最大考验,到底最后是为叔儿还是为自己,羊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所以,目前为止,羊只能“努力平衡”,能拖一天是一天,希望永远不要有让她“选”的那一天…… “说说吧,我总觉经过了这么多事儿,你不容易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你应该晓得这跟杀了我们没什么区别。”多多摸摸她后脑说, 羊缓缓回头,红鼻头红嘴儿还在轻轻抽,泪眼朦胧看着她的三个爱,秒秒,多多,手机里望着她的梅粒……羊心里何尝不自苦“我,我也是万不得已。”接着,也算有所保留地说了叔儿那头的事儿,只讲叔儿确实也不是凡人,就认定跟陈妠结合可以“救命”;没讲陈妠也不是人,以及将后来叔儿指望着他带他们回佛国——羊到底心上还怀有侥幸,说不定,今后还有变故,有两全之策,即可以叫自己安全留在这人间,又能满足叔儿的愿望,来个圆满结局呢…… 3.181 听完她的话,多多与秒秒互望一眼。 多多再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羊一听呀,“不!!”简直嘶叫,开始剧烈挣脱他们“你们!你们……”秒秒死死地抱住她,“他得叫咱们放心,你也得记住,再胡来就是这个下场!” 羊哭死啊,多多投入她怀里捉捧住她半边脸,红着眼“羊,你得叫咱们也有活路,我们离不开你,可也真容不下再挤进来任何一个!听着,这也是为你好,我们三个这一路陪你走过来,对你是誓死不渝,他呢,能保证?只有叫他断子绝孙,才能永绝后患!” “什么后患?你们这么伤他,他连做人的尊严都!……”羊懊悔地捶自己心口,是她造大孽了!看看,她好日子过久了,真就忘了,她三个劫数可全是人间不折不扣活阎王! 羊真的哭晕了过去,尽管他们告诉她这也是“经过陈妠同意”,但这“造孽深重感”还是叫她羞愧难当,晕过去到也好,起码有一时逃避。 …… 九苑机场, 陈涵是随这批物资一同转机而来,没惊动任何人,普通人地还双肩背着包低调出来。高帅是高帅,试问这般朴素,哪个又认得出这位当前北边儿最主要的少主已悄然抵京。 他也没打算在京呆多长时间,主要是拜见梅相,再,见见弟弟。 陈涵行装都未卸,机场出港后拦了辆的士直达陈妠就读的二后。 一家人从来最护爱妠儿,这是他第一次出北境到外地读书,京里又是大都市,还真不晓得妠儿习不习惯…… 下了车,走至门前, “找谁?”门卫问, “历史学四七级陈妠。”陈涵答, “你是?” “我是他哥。” “填写登记表。” 陈涵规矩就在门前填写完出入登记表,字迹有力漂亮。 放行了。 走进来,陈涵心情是愉悦的。尽管外界都说他“年少封神”,但说起来还是老式的“家臣培养”,一小随父亲东征西讨,从未受过正规的指挥教育。妠儿能走这条路,陈涵是由心高兴,他家着实也需要一个有“常规理论”培养出来的孩子,丰富作战理念。 根据路标指示牌,找到历史系,上楼,身后有两名学员的低语还是传进他耳中, “……胡文韬被打得很惨,” “他们太过分……” 有人的地儿就有矛盾,陈涵不禁轻蹙眉,他也知道妠儿迟早要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但是一小就把他保护得那样好,不免还是担心他“初出茅庐”就走到此等复杂之地会遭遇不顺…… “同学,请问陈妠在么,” 到了这层楼,陈涵礼貌拦下一位学员问, “哦,您是?” “我是他哥哥,来看看他。” “哎呀,那可不巧,他上午被指导员叫去说有事,现在还没回来呢。”遇着的刚好是他同班同学。 “好的,谢谢你啊。” 只有再下来。陈涵苦笑,本还想给他个惊喜,就没打电话先联系,结果,自己倒扑空了。 眼看也到饭点,陈涵出了校门找到一个小饭馆儿买了碗盒饭坐下来吃,边吃着,才给弟弟打去电话。 通了,但许久没人接。 陈涵不免有些疑惑。 许是还在忙事儿?……再等等。 饭吃完,从饭馆儿走出来,又拨打了弟弟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陈涵站在路边想了下,重新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头也是响几声无人接听。 陈涵已经眉头蹙紧,等了会儿,再次拨打, 这次立即有人接起了,不过那头明显撕心裂肺吼“他妈催魂!老子……”以下呜呜咽咽,好似十分激切地在哭。 “詹则,我是陈涵。” 詹则是妠儿一小在北境的伴读,他父亲詹仰调来京后,这孩子出来读书得早。陈涵其实也是碰碰运气,或许妠儿与他还有联系,这会儿晓得他在哪里。 哎哟喂,你晓得詹则此时在哪儿吗! 医院! 詹则赶来时,正好是亲眼所见妠儿如何被“残害”后推进的手术室! 当时,他是势单力薄啊,那豁出去一切跟他们拼命的冲劲儿再强怒、失去理智,也被人无情压制下去!被推到角落滑坐地上嚎啕大哭。 正是悲愤、哭自己无用,手机一直响,接起才会有这样的激愤反应。 好滴很,正是情绪失控,死想也想不到滴,竟然接到来自陈涵的电话——你想想,这会儿对詹则而言就是“救命稻草”,就是“我们妠儿终于有救”! 要平常,詹则接到这个电话,会慎之又慎的,千万不能暴露妠儿的“另一面”, 可此时,他顾得了那么多?一下蹦起来,“少主!少主!!你快来呀,妠儿被人,被人……”喊得还是一小自己在北境随人的称呼,更哭得不可收拾。 可想,陈涵什么心情赶来的医院。 …… 她在相府,多少人围着她转,晕过去会儿是个事儿么。一会儿就醒来了。 逃得了一会儿,逃得了永久吗,醒来了就得面对! 她执意要去医院,这会儿再没人敢拦她——这就跟弹簧似得,刚才她不占理,你们强硬,压制得住她;现在,你们“占理占得过分”了,伤了人,她反倒能“强起来一点”了,再就看她闹了呗。 羊赶来医院时,陈妠已经从手术室推出来,人还没醒。不过梅粒的意思,要赶紧把人弄醒。晓得她要过来了,这人晕迷多久她就能哭多久,早醒来,早说清,她早消停一些。 谢谢给羊投小钻石哟,嘻嘻。 3.182 是没得消停的,听说是一回事,亲眼望见又是另一回事。 陈妠是醒了,她也非要掀开被子看了,而后就死咬着唇泪哗啦啦流,说,“我不得好死。”对于一个超级自私的货来说,说出这话,真的难得! 男人们听了自是心里难受,梅粒弯腰拍拍她背,伤心地,“是他不得好死。” 羊一下推开他,“走!你们都走!”埋下脸就趴在床边闷着头哭。 三个人任她,事儿也办了,晓得她得有这一遭,出来了。临走前,梅粒还抬指点了点陈妠,意思,你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房间里就剩他两了。 羊还埋着头,闷声传来“我知道错了,就算叔儿那么说,我也不该跟你……” 陈妠艰难地抬起身子来抱她“没有对错,咱们这是缘分…”“什么缘分!”羊一下抬头,望见他痛苦着还要张手抱她的样子,赶紧起身紧紧抱住了他“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哭死。 妠儿轻拍着她脑后,挨着她耳朵边,虚弱的,但依旧暖糯地“别忘了你叔儿说的,咱们是佛物不是,而且不说我还仙级挺高吗,”他更挨近她耳朵边小声“会好的,放心。自跟你一起后,我没跟你说的,我身上着实有些变化,一些从前旧有的小伤小患全好了,要没这个自信,我万千反抗也不得叫他们这么对我呀……”羊听了,抱紧他哭得更厉害了,她着实得到些宽慰,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叫她情绪上更不能自己。哎,这就成她心上一个“癌”了,以后每天她最大的事儿就是又看又问“长出来没”,真是个荒唐可笑又悲伤的娃。 …… 外头这三位可不晓得里头这两个的猫腻,面对的问题还是蛮实际的:陈妠毕竟是陈家最宠的小儿,送来京里读书,结果弄成这样!——怎么跟陈家交代。 压力最大的自然是梅粒,好在这件事上,三位平常看着“面和心不和”的阎王空前“团结一致”,把陈妠办成这样,丝毫不悔, “让她哭会儿,好在她最会为自己着想,慢慢会接受这个现实。”秒秒说, 多多望向梅粒,“他知道怎么跟她说?” 梅粒点点头,“你看看他是个心里没数的孩子么,太鬼了好不好!还没二十啊,打小看着就那么温顺,你们是不了解,妠儿在家就是…我说跟天使一样,不夸张。结果,瞧瞧,厉害啊,北边儿的孩子他一个个往外送,这边还不断扩展培植,愣生生把个学院派壮大嚣张成这样…这就是个祸害呀。好在不忘本,也着实仗义,为了他父兄和他那些弟兄,扛得下来。”不得不说,梅粒这番话,气归气,但真也不无“叹与赞”。是呀,这是自己看着长的孩子,结果,“伪装”到这个地步了,看是“天使”,实则不折不扣“小魔头一个”!而且,资质实在是好,恐怕他父兄晓得了,也得“叹为观止”吧。 秒秒也算跟他打过几次交道,陈妠的“一眼惊艳”难道秒秒不是感受最清楚的,那么多优秀孩子里,一眼认定他!可这次确实也有“走眼”,全没想到,他不声不响支撑得起一个庞大的学院派,而且,偷了羊! 秒秒叹口气,“代言人还是他吧,也算对陈家的一个补偿。” 多多沉脸,“得防着他哥陈涵……” 哎呀,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忽然一声枪响!这才是石破天惊,拉开另一场大戏的帷幕! …… 话说陈涵这边赶来医院,与詹则会和,听了叙述,尽管心里有疑惑:我弟弟本本分分来京求学,还托付给你梅家照看,你梅粒凭什么突然对他下毒手?当然,这会儿詹则敢跟陈涵说出全部实情吗,还有,他也没见到弟弟到底“受了那方面伤”,一心只想赶快见到陈妠! 直往病房而来! 肯定遭遇阻拦, 梅粒的人自是有认出他来的,也是惊讶,真没想到此时应该远在北境的陈涵怎么突然就到眼前了!赶紧要给梅粒打电话呀——还是晚了,陈涵见弟心切,要说依他的个性,万万不得做出如此举动,掏枪示警!说明还是特别在乎这个幼弟,逼急了! 听到枪声,三人立即做出反应,毕竟羊也在这里,万不可出差池。秒秒进病房去了,梅粒和多多往外走……也就推开门的档口,那头闯进来的陈涵望见梅粒了,“梅粒!”冲过来就薅住他的衣领,“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梅粒一抬手,阻住了要上来护住他的人的举动, 沉声对陈涵说,“你冷静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要先见我弟弟。”陈涵坚持, 多多已经转头去推开病房走廊的门,意思也明确,总要面对的。梅粒这边也一点头。陈涵松了手。 走廊尽头,陈涵见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站在窗边,这时候也没心思去在意。 事实,多多出来一望见陈涵,已经打电话告知了里面的秒秒,“陈涵要进来了,先把她带出来吧。”可见的“血雨腥风”,能连累到她么。那三人进去病房后,秒秒抱着羊也快步而出,羊脸上还挂着泪渍,小小抽泣,这件事对她而言太耗神了,不过经过与陈妠的沟通,确实比刚儿要好多了…… 蝴蝶效应, 指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它是一种混沌现象,说明了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往往还会适得其反,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证实了事物的发展具有复杂性。 好吧,谁叫他陈妠恰巧据说还是“蝴蝶上仙”,这个效应会在他身上发挥出更无穷的效力! 陈涵进了这病房这扇门后,后续发生的一连锁事态,人们找根儿,都会联想到他今日在医院开的这一枪!实在不妙。 3.183 陈涵进来, “哥,”陈妠望见他也是要起身。 陈涵不吭声看弟弟,脸色是白了些,但就此看是无外伤——陈涵走近,忽然掀开被子!——仿若空气都凝滞了,陈涵眼睛大睁……转头来,陈涵如一头暴狮冲向梅粒就是狠狠一拳头“你怎么这么狠心呐!你毁了我弟!!” 就是要拔枪指向梅粒,“陈涵!!”“哥!!”多多死死捉住了他拔枪的胳膊,陈妠也滚下床艰难抱住了他哥的腿“是我的错!我罪有应得!” 听此,陈涵悲愤得啊,被多多抵着的高举着的胳膊都在颤抖,他实在不明白弟弟是犯了多大的错儿要遭受这样的残害! …… 梅相才从拙勤殿面圣出来。 阶下遇见梁相。 这会儿都是有大事要与上商量的,要平常,两位相爷互相点个头,打声招呼也就过去了。这会儿,只见梁相亲自走来捉着老梅的胳膊走到一旁,“你今儿一早到的京?还没见着羊儿吧。” 老梅点头,“才从机场过来,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老梅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西京,又常年多个极地跑,是少见羊了,但是,心上挂着她,再远,也总念着。 “哎,我也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会儿都等着我开会,多多和柯秒那脸色儿都不好,要吼她……”西铭一脸忧虑,把才前发生的事说了,“我这还得往宫里赶,他们也不晓得把她带哪儿去了,你现在要得空儿,去看看她,哎,不省心呐。” “好,我这就回去看看她。”还用说,老梅肯定暂且放下他事,先回去顾她了。 回程的车上, 许咨存提醒他,“驾驾的不对今天也到京郊了,要不叫他回来看看,他姐也好久没见他了。” 梅帅先一点头,停了会儿又说“叫钟兴去接他,先回梅园。我去看看羊儿,哎,刚儿梁相说了她那边不晓得又闹什么,总得先搞清楚出什么事了吧,要再把驾驾闹进来,头大。” “好好。”许咨存笑着直点头,梅帅一生没什么不能“信手拈来”解决了的,就一个“羊儿”,总扯不清理还乱。 这边车直接开来她的小院儿。 进院儿来就觉出不寻常, 后樟老实站在堂屋门帘外,天寒地冻的,脚也不敢跺,乖乖头垂着不敢动。 听见屋子里羊的哭声,呜呜地还有摔东西的声儿。 后樟见来了人,他是不认得梅相的,平常只见过那三儿,这边也极少来外人。赶紧迎来“您找谁……”许咨存压压手,喊了声,“羊儿,梅相来看你了!” 瞧瞧, 听着她咚咚咚跑下炕……哦哟,连鞋都没穿,“老梅!”掀开帘哭着就冲来,这是迎来“救星”了…… 老梅抱着她,一手还去捂她的脚“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冻着了!”羊就是紧紧抱着他颈项埋着头哭。老梅抱着她进屋来,屋子里那边摔得都是碎瓷器,有花瓶,有碗盏;桌上也还摆着成品,就是故意摆好等着她摔一样。 “这是搞什么。”梅帅蹙眉问。秒秒站在炕边,微笑“摔着玩儿呗。” 哎,你们烟了她的妠儿,她伤心之余不得也愤恨发泄。秒秒就让她发泄够!哭,撒泼打诨,拿起什么就摔,让你作够! 你问她怎么了,她是不得说滴,就是哭得厉害。这要西铭来了,她或许还得骂几句,老梅她不敢,她也明晓得自己有理亏。 老梅还是制得住她的,“哭有用啥事都甭做了呗,全张着大嘴使劲儿飙泪就是,出息!”一边拇指张点劲儿抹她的泪,当然,这时候明里“严厉”,暗里还是得维护、得哄,吼吼秒秒就行,“你看看你们,把她交给你们照顾,就看顾成这样?惹她伤心,让她发脾气,这都是伤身的呀…” 秒秒两手放前,规矩立那儿,还是微笑点头“是是”。听话着呢! 终于把她哄得平顺些了,“后樟,把炖的鸽子汤端来给你师父喝。”秒秒掀帘喊,后樟赶紧把炉子上炖得正酣的小瓦罐汤端进来,老梅亲手招呼她喝,看她鼻头嘴巴红红的时而还抽噎着喝,也心疼,摸摸她后脑勺,“你也要学会保重自己,出再大的事儿,别忘了还有咱们这些人给你兜着,哪来那些气性,伤着自己身子不好。” 羊喝着汤的,抽抽说,“我要有错儿,你别怪我。” 秒秒一旁真想大叹气,当然更想打她一下,她倒真会“恶人先告状”地自保! “你犯再大错儿,末了我们还是最心疼你,怎么怪你?怪你也是自己折磨自己。”梅帅这话倒是说进秒秒心里。没了羊,再大的恩怨情仇,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看来确实也被老梅实心实意的话抚慰感动了,明显没了那股子怨气,再转头来,握住了老梅的手,“一会儿你晓得了真相,也别去怪罪小粒,都是我作孽……”又掉泪。秒秒这会儿也伸手摸了摸她头,算你有良心。 好吧,她的意思秒秒还不懂吗,说事儿也不要当着她面儿,这会儿,她是能躲多远就多远。 里头,后樟伺候她喝汤了。 秒秒领着梅相到这边屋,说了事情经过。 饶是老梅有心理准备事儿得出格,但,一听,还是勃然大怒“真作孽不是!妠儿还是个孩子!!”老梅背手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得出,也是焦头烂额,这怎么跟老陈家交代呀! 不过梅帅到底是梅帅, 有了主意,也就破釜沉舟得这么办! 他立即叫许咨存给梅粒打电话,叫他滚回梅园!——不亲自打给儿子也是怕自己失控,电话里就大骂,这还在羊儿跟前,要她听了,又有得哭。 梅粒那边接了电话,不过说话的是多多, 多多讲,陈涵也在这边。 老梅得知,手气得抬起直点,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沉声“叫陈涵接电话。” 3.184 灯火通明的梅园大厅。 梅粒跪在圆毯正中,已经被他老子抽打得遍体鳞伤,却依旧无话,沉默跪着。 梅帅指着他对陈涵说,“我也无话可说了,任你处置。” 陈涵呐——要他怎么办! 心中当然悲愤难平,但是,他也与弟弟私下谈过,妠儿向他坦白了自己这些年来“另一面的作为”,陈涵那个“不可置信”!——真是都“不可直视”这个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幼弟了,城府若此,狠辣若此——当然,陈妠与那三位还是有些“默契”的,并未向哥哥提起“羊”分毫——可光妠儿这“阴暗”的一面就够陈涵“好半天消化”了。 再,梅粒也向他坦白了“妠儿的伤势”:削了一部分,生玉估计是有些问题,但功能方面可以修复。 陈涵心里肯定也有疑惑,妠儿做得再过分,你们如何处置他,也不该在这方面伤他呀;可转念又一想,多多梅粒向来就是往最黑了的手段整人,妠儿这次着实冒犯了他们的权威,搅动秩序,自是不得轻饶,用这种“最伤人尊严”的方式,无疑最有震慑力! 所以,妠儿本也不算“特别无辜”,再加上现在梅帅的态度!——陈涵也不得不考虑现实:他陈家还得立足,全然得罪了梅家,以后如何自处?难道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烟了梅粒才善罢甘休?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话说回来,梅帅这次也自觉有些“虚伪”了,他也清楚就算把梅粒打得再厉害,比起人家小儿子的损伤,都不值一提;但他必须有这个姿态呀!“任你处置”,话虽这样说,梅帅心中也清楚,这其实也是在逼陈涵做决定——哎,这件事要没有裹挟着羊,全然是梅粒“作威作福”,梅帅真的豁得出打死这个儿子“以儆效尤”!但,关键是,他们都清楚,这件事的根源在羊啊,而且,万还不能跟陈家明说…… 许久,每个人心其实都提着,就看陈涵如何决定了…… 陈涵看向梅帅,终于开口, “这件事,我家妠儿也有错,但我实觉他罪不该若此。但,既然妠儿自己甘受此罪……”陈涵说不下去,心实有不甘!意思到了就够了,他沉口气,继而沉声而出,“大占在即,我想从您这儿要一人。”已经很明确了,这件事可以就此打住,但,我也有“条件”。 看来,这要的人肯定是梅帅平常无论如何是不得“放”的,要不,陈涵也不得在这种时刻张口。 梅帅也只能一点头,这时候,只要能平息下他陈家怒意,又有什么不能答应呢…但,真当陈涵说出了这人的名字,甭说梅帅,跪着的梅粒立即抬头,“不!”就要张嘴,却被梅帅严厉一手压住, 谁, 能叫陈涵这种时刻“趁势而追”地要! 又能叫梅粒简直心急如焚地要阻拦! “王驾驾。” 乖乖个隆地龙,陈涵也够狠,真正掏心要到梅帅的宝贝了! 您们不晓得哟,咱小驾驾现在有多争气!说挣到了“实力小冰王”不为过咧!您去看看,哪次演练没有“王驾驾”的大名挂在上头,这是梅帅最引以为傲的了,亲生儿子梅粒这般年纪时都没这样突出成绩! 知道的人不多,但陈涵绝对属于“少数知情人”里的一个,说是这个驾驾是梅帅的亲戚,当亲儿子养都不为过,哦不,他的事,多数梅帅亲力亲为,比亲儿子还用心培养! 所以说,陈涵也是狠角色呀,不排除他“为出气”,专往你梅家最软处掏!但,更不可否认的,驾驾的优秀叫陈涵早已“惦记”在心,才会这时刻立即就能“打出这张王牌”! 梅粒肯定得着急,这比陈涵“要他去当步卒”还要命!你听听陈涵也说了“大占在即”,他这是真要把驾驾带去最前沿,拼命去!——是的,驾驾再优秀,再想磨砺他,梅帅还是舍不得他真正去前沿的…… “有关战事,你要什么人,我没二话尽其所能。不过,驾驾还年幼,尚未有过一次实战经验……” “梅帅是信不过我?我这儿也跟您交个底,驾驾交到我手上,我不敢也不会轻易叫他有闪失,不过这孩子我也耳闻过他的特长,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侦查好苗子。您放心,他是您悉心培养出来的,我会保护好他。” 都这样说了,梅帅还怎样拒绝?梅粒阴沉着眼瞧瞧手握成拳,多多一旁也以手压住了他的肩头,稍稍摇头,意喻已很明白:下来再议。 下来,梅粒顾不得身上的伤,狠狠脱了外套甩开,撕得手臂上的血渗出衬衫,“好你个陈涵,将老子这一军!!” 多多到微笑着,“先看看你的伤吧,除非你好几天不想见羊,要不叫她看了又得哭多少。” 梅粒蹙眉看他,“你不焦急?那可是驾驾,除了她叔儿,可是她心里最在意的根儿了!行,你陈涵够行,毁了你幼弟,你也以牙还牙要来毁我家的幼苗是吧!” 多多两手插入裤子荷包走去窗边,立着,叹口气,“咱先不早这么悲观,决定这件事的还真由不得陈涵,变数全在驾驾身上。驾驾这小子骨头里是个什么孩儿咱们又不是不清楚,”多多回头看向小粒,“你想想,如果驾驾自己不愿意去,他自己没能力躲过这件事?我现在到觉着,以驾驾的气性,他现下恐怕十分渴望‘上这个占场’,往好了想,也是为驾驾突破了梅帅这层‘保护’,能叫他真正出去闯闯……” 多多说得不无道理,梅粒似乎也想转过来,点点头,“事在人为,咱们只能尽其所能保护好他。驾驾……”梅粒再轻轻摇头,变为苦笑,“也是不好说,陈涵要了这只小鬼在身边,是福是祸还真不清楚呢。” 3.185 医生正在给梅粒疗伤,梅粒说“先仅脸面脖子上的,身上的再说。”有些不耐烦。这些梅园的医生都是从西京那边过来的,从前没少理疗梅粒身上这些“鞭伤”——您算算,梅帅抽这个劣子几回了?梅粒都被打疲了。正如多多所说,先把“外头看得见”的护好,因为还要见羊。 多多坐那边小沙发上与秒秒视频通话,一来把这边的事跟他讲讲,再也瞧瞧那头羊的情绪。 “这下好,算给那小子‘建功立业’的盼头了。”秒秒听说了陈涵执意要驾驾,也是这个想法,算撞驾驾“想闯”的心思上了! “驾驾这事儿还是先跟她说说,有个心理准备。我估摸一开始她肯定反对,要驾驾执意,之后也得妥协。”多多说, “是的,她这点认知还是蛮正的,驾驾一心报国,她再心疼也会支持……” 正说着, 这边钟兴进来,对梅粒说,“驾驾接过来了,正在梅帅办公室。” 梅粒不顾医生还在给他擦药,起身边穿衣,“我去看看。”多多也起了身,手上手机连线那边的秒秒也没停,“你把手机开着,我们也听听。”“好。”梅粒前去父亲办公室了。 …… 驾驾长大了,一身也占服穿在身,着实精神帅气! 梅粒进来望见他,也是欣慰——突然想起来,驾驾好像还跟妠儿同年,本来这一武一文,俱是举世无双的后浪啊……三人一致的意见,就不跟驾驾细讲“陈妠与他姐”这些糊涂事了,这也是个“不可预估”的魔头,闹起来也要命!且,叫秒秒也“嘱咐”好羊:你的丑事你要不怕丑就告诉你弟弟。想也知道,她藏都藏不赢,还得掀起来说? “粒哥。”见梅粒进来,驾驾喊了声。这就是可见的变化!驾驾也成熟了,不似从前见着他姐的队伍,眼睛角都不瞟一下;或许内心还是不屑这三个,但表面上能喊声“哥”已经算懂事了。 梅粒走来不顾在场的陈涵还瞧着,一手掌在驾驾背后,带至走到一边,“你什么想法,不必考虑其它,仅就你的真实意愿。” “我去,总搞演练有什么意思,真刀真枪地干才有意义。” 果然,恶魔的心意原来也是相通的,他们没猜错驾驾! 梅粒也干脆一点头,“出去闯闯也好,就是你姐恐怕……” “这方面,我姐听我的。”驾驾这话说的,可有些“小傲娇”,那是,我到底才是她正儿八经的“亲人”,你们统统靠边站! 梅粒也只有笑笑点点头,“她晓得你回来了,一会儿自己开车回去看看她吧。”这话儿说明“姐夫们”也自觉,“自己开车回去”说明把地儿都腾出来了,给你姐弟俩单独说体己话。 梅粒这边跟驾驾低语几句,是看也不看那头陈涵以及父亲,转头就出来了,超酷。 陈涵也看出来了,这个小驾驾在梅家地位可不一般,梅帅、梅粒俱维护极点…… …… 得知一会儿驾驾就回来了,羊是又开心又伤心,盘腿坐在烧暖的炕上,手上还捏着绣图案的针线,忧虑怔那儿望着贴着窗花儿的窗户外。 秒秒掀帘,着人搬进来好大个“雪人”放到火炉旁。 这其实是她老早就看中的一款“全羊毛制”雪人,定制着正好今天到货。 秒秒坐在床沿,挨着她、胳膊推了下她,“拿回来了,去把你早给它做好的衣裳给穿上呀。”羊内里一把年纪了,表面毕竟不到二十,而且她本来就不缺少童心,这种看着幼稚其实挺有情趣的事常做。 羊摇摇头,“我作孽了,配不上这样洁白的事物。” 你看她作吧!秒秒受不了地想翻白眼,但是这会儿得哄好她呀,哪能叫她一直这样陷入“自责”里,虽然晓得这丁点“自责”也是她作为“作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且并不会长久。 秒秒抱起她,“我滴个乖乖哦,还浸着这衰事里有什么意义,全都已经发生了,还能不翻篇儿继续玩命不成?想点好的,来,快给这不穿衣服的白胖子打扮上,你弟弟马上就要凯旋而归,而且还得继续奔赴前沿,你做姐的,难道就这幅苦瓜脸对她?” 羊乌黑的及背心卷发随意编上麻花辫甩到前面,红嘟嘟的嘴儿,斜襟的深红大袄,一圈儿白狐狸毛围着雪白的颈项边,真个儿粉雕玉琢。要说凡人瞧着,她这样的不害人,哪样儿的能害? 在秒秒的伺候下,终于给雪人装扮上了,别说,羊的审美绝对一流,这样穿上她亲手缝制的帽子、围巾,手套的雪人,又可爱又温馨,立即给温暖的房间又添上“心爱感”。 羊的心情也转好许多,抱着秒秒开始啫“你不怪我……”秒秒咬她“我气死了!可怪得起吗,谁叫您是仙女儿……”还在逗她,羊终于笑起来了……正闹着,听到外头停车声儿,“驾驾回来了,”秒秒说。“是吗!”羊欣喜地伸头就要去看,被秒秒按住重重堵住了唇…… “驾驾!!”噢哟,当他姐像只冬日里最纯艳的小娇儿跑出来冲过来……驾驾恍惚都有些颤抖, 鼻酸地紧紧抱起他姐转了半圈,狠狠埋进她颈项,有些呜咽“姐,我想死你了,想死了……” 羊直捶弟弟几下,“又长高了,”而后摸着他后脑“我驾驾是个大小伙儿了,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泪眼盈盈,这就是一个老姐看着自己从前“荒劣顽皮”幼弟长成一个占时的无限荣光与感慨……所以说,如何叫羊不贪恋这人世时光,有情有义,有温暖,有感动,尽管也有磨折,但,这人世值得。 3.186 后樟最喜欢驾驾了,虽然他来得少,但每次来,跟他姐坐热炕头掰豁的那些,简直打开了后樟见识的另一扇大门!堪称魔幻。 这会儿驾驾又盘腿坐炕上,他姐倚一旁靠垫上抱着好暖和的汤婆子,后樟坐在炕下的灰蒲团上,俱是目不转睛听他手舞足蹈地“讲故事”。 “那片早年还是一个美丽的湖泊,有仙湖之称。 战争结束后,由于经济萧条,尤其这荒凉偏远的地方,食物更是匮乏,于是一些年轻人想去沙漠捉点蝎子什么的卖钱补贴家用。 捉蝎子需要晚上去,而且这些蝎子几乎都有剧毒,于是一伙年轻人便晚上相约一起出门。 他们提着灯,往沙漠的深处走去……”驾驾简直是个鬼!讲这些诡异故事自带“背景效果”,声音时高时低,还佐有动作,神态投入,引入入胜至极! “这时,一个少年发现一块碎石下面有一窝蝎子,立刻叫伙伴们过来捉。 这些蝎子很小,但有剧毒,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的夹蝎子时,旁边居然啪的一声塌了个洞! 一群蝎子从洞里爬出。 小伙们一看,逃命要紧啊,就四散开来,但这些蝎子并没有袭击人,很快钻土里没影了…… 小伙子们凑上前一看呀,洞里黑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就约好明天白天再来一探究竟。 第二天,他们叫上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再次前往,浩浩荡荡地找到了那个洞口。 留几个人在洞口接应,其他人则顺着绳子爬了下去。这一看不要紧,下面竟是一座古墓! 这个古墓墙壁画满了精美的壁画,建造得恢弘堂皇,很多机关因为年代久远都失灵。 这些年轻人们高兴疯了,从里面拿走了大量的珍宝。 很快,村里人都知道了,男人们都放弃手中的活儿下去找宝贝。 正当大家认为好日子就要来了的时候,村里几个最先下去的年轻人开始口吐白沫,变得疯疯癫癫,歇斯底里,甚至疯狂咬人!……最后筋疲力尽而死。 之后一段时间里,所有下过古墓的人都开始发疯,甚至被咬的人都有感染的风险,一时间整个村庄陷落了…… 好在这里村落之间相隔距离非常远,没有传播出去。 在此十多年后,一队科考小组来到该地区考察,同行的还有科学家彭李林。 彭李林在那个神秘古墓内找到了一种神奇的植物,他认为,是这种植物和古墓中腐败的空气发酵后产生了病毒,等再想深入调查时,彭李林失踪了……” 好吧,他太会造气氛,讲得羊又怕又想听。 驾驾说得这些,不排除有些他个人的“加工”“添油加醋”,为了哄他姐开心呗。但多数也是他跟随不对在那偏远沙漠驻扎时,听当地人或其它占时们说的,“有理有据”。事实,说起这“沙漠毒物”,驾驾亲身自己就碰到过!而且,还发生了挺“诡谲神奇”的事儿,驾驾不敢跟他姐说就是。一来他姐不够神奇?死了几天后,还是他从棺材里把她背出来,又活了过来,甚至还幼至此!也正因如此,驾驾至此“信了一些邪”,这个世界充满未知,不敢不存敬畏! 说起沙漠,对于人类来说一直是一处喜忧参半的禁地。这里缺水,缺少食物,天气还十分炎热。各种有关沙漠的传说也是层出不穷,不过由于时代的进步,我们对于沙漠的认知也多了不少,它也不再是我们无法触及的地方。 对于当地人或常年驻扎于此的,估计知晓这些,譬如:沙漠中的仙人掌有时候可以带给我们水分;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还有一种美丽的紫色小花也可以存活,它的外形像一只小水母,民间一般把它称作“幽灵花”,也叫“食沙草”。幽灵花娇小艳丽,但它并非我们认知里的“漂亮的东西就有毒”,事实,它的根部可以用来生火或者食用。 但,沙漠里也是存着真正的剧毒之物的, 譬如一种类似西瓜的植物,相信大家如果看到它一定会不设防想要食用。实际上,别说吃,这玩意儿碰都不能碰!它学名“药西瓜”,看起来普通,全身上下都是毒,连被太阳曝晒的表皮上都附着着致命毒素。与幽灵花相比,真是两个极端。 惊险的是,驾驾上回就遇见过“药西瓜”,当时他哪里见过这东西,看着像西瓜,适时又口渴难耐,想要拿起来就刀砍了吃,却,神奇的情况发生了! 这只药西瓜跟有意识一样,见着他就躲! 驾驾一开始还没觉察,只以为流沙的缘故,追呀, 可到了一个上坡,眼见着它自己竟然“艰难地划着肚皮”往上攀!驾驾不可置信,走近细瞧,它真的像有小手小脚的,张劲往上攒呀,跟怕得要死一样……驾驾不死心要下手抓了,它突然一个猛扎子!钻入了沙海里…… 这时,他的班长和占友们跑来,驾驾只说见到了个“大西瓜”不小心叫它滑下去了,没说它“自个儿跑”的奇异事,哎哟,班长和占友们只拍他肩头大呼“你小子幸运呐!幸而它被风沙吹滑下去了,你要真碰了它,这会儿就挺尸咯!”驾驾这才惊觉有多不可思议,明明是那毒玩意儿在“歇斯底里”一样躲着自己!…… 这些,都是不敢跟老姐讲滴,可想,要听说这般惊险,她还得得叫他去什么地方!驾驾可正“志在四方”呢。 后樟终于意犹未尽地去做饭了, 这边羊也捞来小袄继续绣,边说“明儿你跟我去看看你父亲,他现在里头呆着呆习惯了,就是不愿出来,可还是很想你的……” “嗯。”驾驾乖乖点头。说实话,老爹他也想念,可打小老爹给驾驾的感觉就是“晕晕乎乎”“悠哉悠哉”啥事都不着急,也一直“好运在线”,除了之后的贪栽了个大跟头,没啥好担心的。所以驾驾一直就不担心他老子会过的不好,他老爹可是个很会“自给自足”“自找乐子”的主儿! 3.187 “老爹,给你背首诗啊,你原来老逼我背诗,今儿我给你来首我自己写的,”驾驾清清嗓子,腰直起来,来了个朗诵腔,配以手势,一下天一下地, “我把月亮戳到天上 天就是我的 我把脚踩入地里 地就是我的 我亲吻你 你就是我的” 诵完,捧着他老头脸死死亲一口!叔儿愁眉苦脸直哎呦,笑死羊了。 叔儿原来对驾驾着实也“抱有期待”,一小按着也主打“学习”过。驾驾从幼儿园起也真背过好些诗,在羊看来,驾驾记忆超群,好有天分,他背《唐诗三百首》,跟打发漫长、又无所事事的日子一样。但这小子其他才艺不行,幼儿园里歌舞极差,五音缺三,音乐老师在考试的时候说,小王,开始跳,他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地球不动,他不动。 背诗除了消磨时光,还是这小子讨好世界的主要手段。那时候他老爹带他去单位浴池泡澡,他和几个倒霉孩子在大池子里扑腾游泳,一些大人觉得烦,低声骂。驾驾光着身子站在池子边,用全部的肺泡喊了两句诗:“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一时,全部大人都被惊到了,再也不骂了,他跳进水里,和小伙伴们继续扑腾。他不知道人通常会活几年,也不知道“水击三千里”出自《庄子》,只是突然体会到了诗歌的力量,真能把人唬住! 把他老子也唬住了!那时就幻想这小子今后一定“不同凡响”!结果,是多么的“不同凡响”呐,这小子跳舞不行,使“阴谋诡计”,带领着魔王小子们打群架,偷车,卖禁品,溜得还是“地球不动,他不动”,稳得很!叫驾驾“走正途”似乎成了无望…… 所以,再看如今的小驾驾若此——叔儿何尝不“老泪纵流”其实心中欢喜无法…… 叔儿说想吃汤团,驾驾立即起身去买了。羊这边搂住她叔儿肩头,也搞得泪光盈盈的,“再放心了?你儿子终于长大了。” 叔儿也是直抹泪,“多亏得你,在外头还是一直把他带着,没放弃……” “叔儿,说什么呢!你和驾驾是我最亲的人,你们不好,我过得好吗!”羊头挨着叔儿额边直晃,接着说,“叔儿,我觉着还是尽量把驾驾的真正亲人找着吧,我们这样说得到哪天就……” 叔儿却直摇头“不找不找!” 羊头离开些,蹙着眉头,“怎么就不找了?不叫你操一分心,我现在也有这个能力……”哪知话没说完,叔儿从来还没见像这样发脾气的,他狠劲捶自己腿一下,“我说不找就不找!驾驾是我儿子,永远是我儿子!”羊先怔了下,后又叹口气,她以为这是叔儿舍不得驾驾,嗔一眼“找着他亲爹妈又不说就离开你了……”见他叔儿又要捶腿,赶紧地捉着他手腕“好好,不找不找,你儿子跑不了好吧!”话虽这么说,可羊在这个家霸道任性惯了,心想,我偷偷找还不成? 为了缓和气氛,羊又讨好地给她叔儿剥橙子吃,叔儿渐渐脾气也降下来,问,“今天陈妠不来?” 好了,终于来了。羊一开始还想着带驾驾来看他,叔儿会马虎掉“陈妠”;也想好了,万一叔儿问起他,自己瞎编个理由糊弄过去算了。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羊又实在憋不住了,这件事她本来就有很深重的“愧疚感”,跟哪个分担咧,叔儿是最应该倾诉的! 羊剥着橙子,剥着剥着就掉下泪来,叔儿可着急了,“咋了这是?”羊橙子放下,又抱起叔儿肩头靠着哭,边说了经过, “叔儿,妠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对不起他……”是真的伤心, 好在叔儿一直也没怪她,轻轻拍她也是安慰“什么伤对他来说归根结底都不是事儿,这你也不必太自责担心,咱们这个躯壳本身就是虚幻的,凡人看来实打实,对咱们来说就是‘一念’而已……就是你得以这件事看清楚这些凡人,他们心就这么窄,”羊抬头要反驳,叔儿抬手一拦,“我知道你会说什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终究与他们格格不入,永远不可能和谐相处。叔儿说个你不喜欢听的,他们现在看似爱你至深,难道不是看在你这个奇特的皮囊?凡人终究是肤浅的,你这是还幼,还到他们凡人喜爱的幼小鲜嫩阶段;今后要是由于修行需要,你要往越老了走怎么办,老的皮干肉糙,丑陋不可视……羊啊,人心是叵测的,它有时候比咱们这些佛物抵达的黑暗处还要深还要不可见,到那时,你为此毁了修行,丢了灵气儿…值得吗。” 羊已经捧着自己的脸庞痛哭不已。叔儿说得简直如迎头一棒将她喝醒! 羊脑子一阵儿麻过一阵儿,她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老成那样、丑成那样”,他们,能接受吗…… 叔儿说,他极力叫陈妠娶她,也是基于此考虑:你如果结婚了,他们三个或许会初始愤怒,对你极不舍;但,一旦这种“世俗约定”一生成,你是陈妠的妻子了,他们全变成“不明不白”跟你,日久天长,那颗‘俗心’一定会发生变化。人都是自私的,这三位又是“自私傲大”里最顶尖的代表,他们也不可能永久地这样甘愿“做小”地分享你…… 羊啊,我们终究是要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在你没被他们“伤透心”前,愿陈妠能助你早日断了这些俗世情缘,你也好“清清白白”“一心一意”回到你出生的地方…… 叔儿说得残酷,却是羊不免要清醒面对的:真到了她要“急剧衰老”的那天怎么办?她如今这样留恋人间,可,到那时,人间还要她吗… 羊害怕极了,但是她又极不愿相信“人心真会险恶若此”,那从前她所经历的一切“有情有义”的瞬间,都是虚幻?不,不可能! 所以羊陷入了极其矛盾,这种矛盾又逼着她开始走向“极端”, 羊开始了自己的“试探之旅”,无论如何,她得去“尝试”,亲眼去见:这个人间值不值得她留! 3.188 “这是干嘛,”多多进院门儿,就发现这小院子里堆得全是些她的衣裳,鞋,各类饰物,色彩鲜艳,花里胡哨。后樟还在往外头搬,说,“这些都是师父不要了的。” 多多捡起一件小褂,还在自己身上比比,“这不是她最喜欢的那件吗,咋突然就丢了?”就听见里头羊超级不耐烦地“不要了!都不要了!”多多把小褂往旁一丢,走进来,梅粒在里头也是拿起几件往常她最喜欢的,“这也不要了?”羊裹着一身黑,窝在角落里,头发也不梳,乱糟糟,不晓得又发哪门子神经地,搁那儿作。 “好好,不要不要,咱再置办新的……”梅粒全听她的,却这么一说,她又跳起来“不准买新的!以后凡是有颜色的都不要!”多多在一边坐下来,笑“那你天天就穿这身黑乌鸦似的…”羊倒抢着说了,充满讥诮“你不喜欢可以不来呀。”多多这时回头瞄她,好半天,“你又抽什么风。”羊冷漠地看向窗外“我抽风你不习惯就别来。”多多就紧看着她,羊看着窗外,头也不回。 梅粒一旁还在打圆场,“喜欢劲儿是这样,一阵儿一阵儿,今儿不喜欢就丢,没事儿,咱再换。” 她这时候转头来了,“是呀,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喜新厌旧就是长人根儿上的,不喜欢就丢,厌了就弃,多好。”一哼笑,阴阳怪气儿的。 梅粒也弯腰双手按炕上,凑近看她,“羊,怎么了,心上又有什么不舒服?……” 羊把脸又侧过去,淡漠地说“没什么不舒服。”就不搭理他了,塞上耳塞听着音乐,依旧看着窗外。 梅粒看向多多,多多还望着她,梅粒叹口气,继续收拾她不想要的,叫后樟往院子里搬。羊这“断舍离”来得突然些,也十分绝情,说不要就不要,而且就是“眼不见为净”,要处理得彻彻底底。 之后啊,他们怎么可能没发觉出她的异样, 羊把她所有“艳丽的一面”全丢弃了!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每天搞得老气横秋,穿衣裳不是黑就是灰,而且样式老气。那头乌黑卷曲的长发再次被她无情一剪刀绞了,要不是秒秒发了脾气“你非闹出点人命就甘心了是吧”秒秒拿着菜刀比着后樟,她再往上剃发,就剁了后樟的手!——她得把自己剃成个光头!——现在的长度勉强及肩,整天不是散着就是扎个低低的小麻雀尾巴。人完全不捯饬。 而且,说话极其气人,不时就阴阳怪气戳你一下。也有好的时候,抱着你啫,给你弄这弄那,超级窝心;你以为趁她高兴了,想套点她心里话,她一下又变脸,简直不可理喻极了。 就拿这次绞发说,事后,秒秒轻轻给她梳头,“你想把自己的头发剃光是你的自由,你要咋样,哪次说只要不碍事我拦着的?可这是个深冬天儿呀,头上是最该保暖的……”她听了,转身紧紧抱住秒秒,小声“不是因为你嫌我丑,”秒秒掌着她颈脖不住亲她“你就以为你没丑的时候?我咋受过来的。”她又不吭声了,望着一个点发怔。 私下,三个是好好交流过,肯定晓得她不对劲,但一时确实没个头绪。说是因为“陈妠这件事”吧,也不像,她是会有时往陈妠的医院走,探望一下,也没说老呆那儿。因为驾驾要上前沿了?也不是,反倒这次她十分支持驾驾,说好男儿就得有这么个勇气与志气,只要心上想着家人的牵挂,好好保重自己,她愿意驾驾这么出去闯…… 那能因为什么呢? “会不会是她的‘生理变化’?”梅粒提出,“你们记不记得她上次‘死’前,情绪也是波动好大……” 这么一想,倒似这么回事。一想到羊有可能又会来一次“死去活来”,男人们的心境一下变得好紧张!真的“如临大敌”,于是,对她更纵容,无论羊怎么闹,这三儿比菩萨还好性儿,全能受着。 当然,考验他们的还在后头,首先,就得来个“大雷”! 陈妠这天出院,她说去接他,三儿有啥好说的,任她去。 羊走进来,陈妠正在叠被子。见她一走进来,就脱去那件黑色的大袄,嫌弃得不得了。她呀,也就在那三儿跟前装“老”,来陈妠这儿就“本性难移”着呢,照样喜欢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陈妠问过她“这是咋了,干嘛在外头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她挺不耐烦“你别管,把我常用的一些东高原地好,我来了才能拿出来使。”她就是个鬼,只剩她和陈妠了,跟从前一样大红大绿得来,怎么好看怎么来。 “我才买的那只唇彩呢,”哼,陈妠住院这些时,她每次来,哪里是正经“关怀”他,哦,也有关怀,就必定要掀开仔细看,长出来没——剩下的,就是藏她买来的各式各样玩意儿!与其说陈妠今天出院,不如说今天他得“搬家”全搬走,羊还要求万千不能“暴露”,事实,陈妠十几天前偷摸往外搬走多少东西,全是她的!她还每天不断往这边“更新添置”,快递收得陈妠手软…… “那个柜子里吧……”哪知陈妠才随嘴说一句,立即像想起来啥,人跑过来拦在柜子前,“那边那边,床底下吧。”羊肯定觉察了,瞧她那霸道劲儿,看他一眼,走来,“让开!”非要打开这个柜子。陈妠就是好言相劝,“真的不在这里,我记起来了,昨儿我给你所有口红都归置到一个盒子里,放床下头了……” “让开!”羊非要,愣是推开他打开了柜子……一时,羊愣那儿! 里头是一束超级漂亮的“朱丽叶”! 朱丽叶玫瑰。 它还有一个名字,“300万玫瑰”,300万因镑。 这种玫瑰是典型的切花型玫瑰,惊艳而典雅,清淡又热情,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拒绝! 妠儿站那儿就是个腼腆小子,两手放前揪一坨,小声嘟囔“啧,本来不是让你这个方式发现的……” 谢谢给羊投小钻石哟,嘻嘻。 3.189 妠儿把花捧出来, 在她跟前站好,然后单膝跪下去,真的很认真,极有仪式感。 举起捧花, 忽,中间一朵冉冉升起,花苞打开,里头竟是一枚貌似小螳螂脑袋的钻石戒指! “羊儿,嫁给我吧,让我能生生世世地守护你。” 羊儿啊,已经感动得流泪,是呀,这正是她想要的,对,她想要这样…… 哎,别说陈妠看着腼腆,小孩子家家花招倒多,还不是她“明里暗里”教的。叔儿那番话浇了她个透心凉后,羊已经决定“就跟陈妠结婚”!狠心就狠心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三个的“人心”是真“有情有义”还是“叵测难长久”。 羊终究是自私的,想到的,是要保护好自己,除了这条命,还有这颗心。如若他们待我如初,我舍弃一切留在这人间也值得!如果他们真的只是稀罕我的“妖身特异”,那我真有一天离开这人世回到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无憾无悔…… 她即已决定嫁给陈妠——诶,这是她“为人”的唯一一次出嫁,羊得得委屈自己就那么嫁了?所以她这些时来看陈妠,除了关心他,剩下的,全为自己!一,收货,藏东西。二,就是要么“旁敲侧击”,带他看“求婚的一些名场面”视频;要么感慨“一个女人一辈子就这件事最重要了,不浪漫,结婚还有什么意思啊”……小陈妠这么机灵,能不心领神会! 妠儿卧床休养这些时,脑子里也就琢磨两件事了:一,搞个什么戒指;二,怎么求婚。跟她布置了个作业他一定得得满分一样,绞尽脑汁哟。 行了,虽说他想让她“发现”这束捧花的“时机”没掌握好,阴错阳差愣叫她这么一下找到了,但,看来效果也不错。妠儿顺势就展开了求婚,他捣鼓好久的“升降花束,内藏戒指”似有魔法,简洁不拖拉,又梦幻浪漫。最叫他费心的就是这枚戒指了,样式图纸是他亲自手绘的,经常还得偷偷和设计师联系,一再改稿;钻石原料更是精心挑选,手机视频遥控采选——看羊此时这泪哗哗流地一点头,看来,满分无疑了! 妠儿托起她的手,将这枚“螳螂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然后两手握着挨着自己的脸,仰头望着她,也不说话,像个讨赏的孩子。 羊走近,抱着他头挨在自己腹边,低头亲他额顶,“做得不错。妠儿,后头他们可能还会给你苦头吃,你怕么。” 妠儿摇摇头,“你好好儿的,我什么苦都能吃。” 我什么苦都能吃。 羊不知道,自他与自己结合,已经是开始了他的“受苦受难”之时。对他而言,是福是祸,此一时,是看不清楚的…… …… 多多掀帘进来, 屋子里暖烘烘的。 羊依旧梳着低马尾,不过偏分了印儿,弄得一丝不苟,端庄又秀雅。 穿着斜襟的青蓝小袄,胸口盘扣上还坠着一颗红色的心型宝石。这也是好久没见她沾这些“有色的玩意儿”了。 双手拢在缎面的暖包儿里,盘腿儿坐着,一旁小矮几上熏着香,泡着茶水。 梅粒和柯秒已经来了。柯秒坐茶几这边,也拿个暖包儿拢着手,眼睛不眨瞧着她胸口那颗红心宝石——是很陌生,她哪样小玩意儿,他们没见过?这件,一定没见过。 梅粒坐她这头,单腿盘着侧身坐着,也不说话——羊今天够怪异了,等着下文呢。 “就等你了,她说有事讲。”梅粒看他一眼,多多走几步过来,“讲啊,我听着呢。”他拿起她的茶杯要喝水,羊掏出一手要拦“你不能喝!——”明显有鬼!而且,她辟谷下头一定压着什么东西,要不这么伸手要拦,动作还不敢大,怕露出来了,赶紧又坐回原处! 多多已经把茶杯拿起端高,叫她够不着,睨一眼那茶水,“什么水我不能喝……”其实已经跟梅粒互相使好眼色,他一口干脆地喝下这边的“茶”,那头,梅粒已经扑过去抱起她! 羊“啊”地乱叫乱扳呀,秒秒这时起身越过茶几从她辟谷下拿起来两个红本本——“结婚证”?秒秒慢慢翻开…… 羊算彻底破了功,又吓又慌地转身就紧紧抱着梅粒的颈项,咬唇咬得紧,眸子里滴溜溜都是想招儿,咋办,办砸了! 原本,她把自己想的得“多神气”! 他们三个就坐, 她缓缓又冷贵地开口,“今天我正式通知你们一件事,我和陈妠结婚了。”然后,伸出左手,把那颗“螳螂钻石戒指”炫给他们看; 接着,从辟谷下抽出“红本本”,摆在茶几上。生米已做成熟饭,我,王羊,已经和陈妠公正,嫁给他了! 最后,拿起茶杯晃晃,垂眸,“这杯茶里有我的血,也有他的血,我们死生不离。”一饮而下! 酷, 她就想作成这样!叫他们心如刀绞,难受难过地爆掉! 羊疯念,我若不这样“嚣张”,怎么试得出他们来,怎么能叫我安心! 结果——完全走样! 她是忘了,甭说此时这三个一起,就是一个一个来,她搞得定谁? 眼下,“嚣张的炫耀”根本就“起个头”都不成,全露了馅不说,一下把羊的气势也戳破个彻底,她像个且漏了气的球,全没了胆量,更别提“嚣张”。 孬呀, 多多一口喝了她的“合血茶”,“呸”又吐出来!“你把经血裹着喝了?恶不恶心呀!” 梅粒捞她环着胳膊的手,也发现那枚“螳螂钻石戒指”了,“你不不喜欢这些金光亮瞎的劳什子了吗,戴着干嘛!”愣扯下来,丢进火盆! 最怄人, 秒秒翻看了一眼那两本“结婚证”就笑起来,挑眉看她,“你也是胆子大,还敢用‘王羊’这个名字,‘王羊’不死了吗?是鬼和他结婚么。忘了告诉你,你上次‘死’后,系统里所有和你同名同姓叫‘王羊’的,全勒令改了名。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叫王羊,但她已经死了。” 羊像个傻子一样杵那儿,全部幻灭。 一个她都搞不定,三个?她是得有多飘! 3.190 “我就觉得你这段时间作妖特别厉害跟你那叔儿脱不了关系,平常多长时间都可以不去瞧他,这些时总往他那儿跑!你老实说,他是个什么妖,跟你一样,螳螂?老子弄死他!”多多点着她额角恶狠狠说。“你敢你敢!!”羊哭得吓死人直蹬脚踢他。梅粒稳稳抱着她轻拍重吻“他不敢,放心,他不敢,那是你叔儿不是…”才说得她心里舒畅些,小粒咬一口她颈脖“弄不死,活着受罪还是可以办到的……”“啊!”羊厉叫,这时候可没人“痛惜她”分毫。 秒秒手指头敲了敲那红本本“结婚证”上“陈妠”的名字,阴沉说,“这个陈妠有什么特别你叔儿非逼着你嫁给他?王羊,支支吾吾是糊弄不过去的,把掏心窝子的话儿今儿都给撂这儿!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包藏私心瞒着我们,咋了,你是妖,开始跟咱们划清界限了?早知如此,你上回就死得透透儿得多好,咱们这多年的感情还能落个好……”说得秒秒眼色通红,真是气心里去了,伤了心…… 虽说秒秒这话里也有“强词夺理”,哦,上回她真“死透透”了,他们就得得放过她了?还是你们“不死心”缠着她多些吧。但,这些话彻底还是刺到羊心窝子里去了!是呀,她和他们三个哪个不是经历过“生离死别”,还要怎样试探?他们把自己的一颗心这样剐得血流地摊在她面前几多回了,还不够?难道非说他们真把一条命撂她跟前了——你是妖,你无论是“往小了走”也好,还是“往老了走”,总有变数,他们终究是凡人,可只有一条道,就是通向死亡…… 一想至此,羊痛心地仰躺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呀,“我该怎么办呀!叔儿说,我终究有天要回到生我的佛国去……”她双手握拳紧紧环抱在自己心口前,全坦白了。是的,毫无隐瞒,叔儿是谁,陈妠是谁,他们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今后,她可怎么办…… 说得三个人魔全是眼睛通红, 他们恨她“太自私”,只考虑自己,如果有天他们嫌弃了她她该怎么办;怎么就不想想,他们三个只有她,而她又是那么“难以掌握”,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种折磨与怯弱,难道不是时时刻刻伴随着他们!羊啊,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你对我们而言还仅仅只是“情艾的吸引”?早已不是了。没有你,我们体味不到与亲人那种“扯着骨血”为保护他们奋力一搏的感受;没有你,我们没有勇气去最大限度地突破自我,完成该有的价值;没有你,我们更不会有心有情,或许在外人看来会“荣耀一生”,但一个“无情无义的机器”趟过这一辈子,又有何滋味?羊啊,你给我们内心注入了暖流,叫我们心灵有了寄托,懂了真正的“大爱无疆”。你是何种模样,单纯地就坐在那里,那里,就是我们无论身处何方,多大年岁,都会最想最想回到的地方…… 恨她是一些,可更多更多的,还是心疼她呀! 这时候又要感谢她的“太自私”, 她若不自私,私心里拥满了他们三儿,她得得这样痛苦?一心一意跟随叔儿的指示,到时顺利回去佛国就是,哪里又来这些矛盾,这些担忧,这些惧怕,这些不舍…… 梅粒抱起她埋在她颈项里泣,“羊,羊”地唤,“你要不放心,真有那天,我死你前头,你不在这里了,我绝不独留此地半分!” 多多垂头坐一边,“你忘了我给你那把‘伏羲女娲石’匕首时说什么了,它可以助你伏妖,也是你千万别丢下我的武器,朝心口刺下去,我要还有魂魄,一心一意也要附着上头跟着你……” “小粒,多多!”羊心上该是多大的抚慰呀,一手紧抱梅粒,另一手还得去捞多多,咳,泪眼也不忘去看她的秒秒——秒秒还用说什么么,他只是轻轻一点头,一吸鼻子望向那头窗外,“你只记住,你手上握着我们三个的命,你走了,这世上,也就再没这三人了。” 门口厚厚的棉帘子外, 后樟端着一盆子热水还有毛巾,站着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这还是羊的“绸缪”,她打量跟三儿坦白“结婚”后,他们肯定勃然大怒,自己肯定也得“大哭一场”,所以早早跟后樟嘱咐好,适时进来给她“抹抹脸”,一来“缓和缓和”紧张的气氛;一来她也不能一直哭呀,得保重自己,热水擦擦脸对呼吸、心肺都好——看看,她是不是个鬼! 可眼下,后樟虽听不清里头他们到底在说啥,但是听着——怎么不止师父在哭,那三位爷也在抽泣?这下后樟是更万万不敢贸然进去了,他怕死这三位,若叫他瞧去了他们的“脆弱”,到时候他们“醒了”,可不得戳瞎他的眼睛! 后樟这端着的一盆热水,就眼见着由烫热转温凉,又不敢稍有差池,凉了再去换,又搁一大盆烫烫的还香喷喷的热水,规矩端着站那儿。 忽听外头,“豆腐脑哦!豆腐脑!”后樟有点着急,师父吩咐过今天要吃豆腐脑,他就等着那挑担的小哥今天过来呢, 刚想放下盆儿,转头去厨房拿碗出去兜豆腐脑,这边,柯秒掀帘出来,“水呢?”真的见秒秒眼圈儿红透。后樟也不敢直视他,端高些盆儿“在呢在呢,”秒秒接过来,再下巴稍扬往外一指,“还不快去喊着那卖豆腐脑的,人都走了!”“是是——诶!小哥小哥!!”后樟拔腿就跑,就听身后秒秒还喊“一桶全买了,今儿我也想吃!”是呀,都哭得伤心伤神累咯,都得补补钙。 3.191 有时候,人比妖想得开。 譬如她叔儿王止怀,可能一心回佛国,寻找往日荣耀,就算有灵异,照样过得谨慎小心;这三位人魔就非若此了,人嘛,到最后都是一个“死”,一辈子就一场痛快,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天,多多和梅粒亲自来拜访了羊这位叔儿。 从前他们也不是没来过,见也见过,止怀对他们客气有加,但绝对“亲疏有别”,看得出始终没把他们当“自己人”。原来他们以为这是叔儿的“个性使然”:止怀骨子里可能“贪婪”,但胆子小,所以事情一败露就跟吓破了胆一样,再不敢“贸然行事”分毫;面对他们这些尖贵,始终存着敬畏小心,怕有朝一日得罪了再被打入“地狱”。但,听羊说过后,看来呀,这叔儿才不是“敬畏”他们哩,根本就是瞧不上他们这些凡人!搞半天,这“亲疏有别”叔儿心里早就有计较:他,陈妠,羊,才是无上一类,你们,算个什么,还想占着羊,你们不过是她能“好好寄生在这世上”的“一时依靠”罢了…… 这三儿在羊跟前伤心是伤心过了,但,被她叔儿这“势利眼”也着实气心里去了。管你是妖是神,你要跟我们抢羊,那就是仇!绕得了你? 所以说,人坏起来是比妖魔更甚! 瞧,这时候,叔儿吓得跪趴他们脚下动一下都不敢,嘴里直讨饶“真全老实交代了,我着实已经没有法力,只指望乘着羊儿与陈妠将后来带我回去……”见梅粒踢了踢脚边的小铁笼,一哆嗦,又赶紧改口说“干嘛要回去,我也是糊涂了,在这人间过得多好,羊儿孝顺,驾驾出息,你们对他们又这么好……”脑袋抵着地面直磕,声音都在抖。 小铁笼里关着个啥,叔儿怕成这样? 叔儿不说他是蝴蝶仙吗, 蝴蝶的天敌是什么, 蜥蜴!而且是相当珍贵的蝴蝶蜥! 这就是梅粒他们的厉害了,不仅找来蝴蝶的天敌,还是天敌里的“战斗机”! 蜥蜴家族算是地球上混得最好的种族之一,在不算亚种的情况下全世界就有大约三千多种蜥蜴,其中光咱本土就有一百五十多种。 蝴蝶蜥是非常特别的一款蜥蜴,它可以适应不同的自然环境,无论是湿润还是干旱地区、沙漠地带还是热带雨林,都能够适应当地气候环境,由此可见这种蜥蜴的环境适应能力多么强。 而且,它长得非常漂亮,有一对像蝴蝶一样绚丽多彩的“翅膀”。当然,这个翅膀是要加引号的,并不是真正的翅膀,而是它们的皮褶,每当蝴蝶蜥感受到威胁的时候,它们就会展开肋骨露出腹部两侧鲜艳的皮褶。 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蝴蝶蜥这像蝴蝶翅膀一样的皮褶可能不仅不可怕反而有一点漂亮。但是对于自然界中的猎食者来说,蝴蝶蜥的这手表演却可以起到恐吓作用。毕竟色彩斑斓的生物往往具有毒性是自然界中的一项共识。 好了,梅粒和多多以为借这只稀有的“小巨型”蝴蝶蜥成功“吓到”叔儿,叫他今后再老实些,不要再作妖!——哎,再后来,当他们得知全盘真相,或许会后悔今天的“仁慈”吧,毕竟还是看在他是羊儿的“叔儿”的份上,想想吓吓就够了,却—— 是的,今天梅粒和多多前来,还带来了这只蝴蝶蜥,简直就是错上大错!没想,是真正把一样对止怀而言多么难得的“武器”拱手就这么送上门来! 只见,梅粒与多多离开后,为了一直“震慑”住止怀,他们将这只蝴蝶蜥就放在了他牢门外,似一个“武士”镇守这妖孽, 实际呢, 他们是没见, 他们前脚走,后头还跪趴着的止怀就慢慢抬身仰起了头,双眸简直是“惊喜异常”地望向那只牢门外笼子里的蝴蝶蜥! 而此时,那只蝴蝶蜥也仿若感受到了什么,变得异常躁动,在铁笼里乱蹦,似乎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止怀起身,走至牢门, 居高临下睥睨着它——这气势,哪里还有叔儿从前一丝一毫“怯弱处处小心翼翼”的模样! 是尊魔刹! 是龛邪神! 只见他单手掌心向上抬起,“你,愿意为我献命么。” 躁动的蝴蝶蜥已如彻底的臣服,竟然“俯地甘愿受死”一样趴在那里——奇幻的一幕发生了:叔儿向上的掌心,拇指与中指相捏,食指指向它…只见这只“小巨型蝴蝶蜥”慢慢虚幻,而后碎成鳞片,稀释成一抹一场晶亮的蓝光,渐渐导入叔儿的食指里…再看叔儿,眼眸红异,全身渐渐遍体蓝艳,感受他松弛老衰的肉体也开始变得鲜嫩如初……是呀,止怀梦求的就是这样一只稀世的“小巨型蝴蝶蜥”,竟然阴错阳差,被梅粒他们当成“恐吓威慑”他的“天敌”如此轻而易举双手奉至他面前来! 其实,叔儿的谎话还真是连篇滔天, 他根本不是一只蝴蝶,而就是一只蝴蝶蜥! 他确也本是天上佛国的神兽,而且是蝴蝶蜥里唯一能获此殊荣的入了仙籍的“大神”,在蝴蝶蜥里享有绝对的“威严”,上天入地,无论何种类蝴蝶蜥,见到他,只要他需要,都得无条件服从! 在佛界,螳螂着实是“首兽”,其次就是蝴蝶。这只蝴蝶蜥,因与蝴蝶有相似处,能与蝴蝶仙亲近,也得到许多优待,却因“过失”触犯天条,被贬下界。他着实拼命在抓住一切机会重返佛国…… 在叔儿看来,这难道不是“上天的恩赐”,在他最需要一只“本族超强健壮的蝴蝶蜥”来延续神力时,梅粒多多就“送来”了…… 蓝光消失,叔儿再一个弹指,笼子里又出现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蜥”,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依旧端坐那里——其实,已没了魂神,空空皮囊而已。 叔儿捡起落在地上的近视眼镜,重新戴上。 自己的“神力”就此得到些充实,加之近日不断“吸收”来自“陈妠与羊儿”那里的灵力——余下,就等着驾驾“凯旋而归”了, 驾驾,你可得争气,一定趁此“上占场”的机会手刃鲜血,杀戮有功!——我们重返佛国即指日可待!! 3.192 张喜堂是陈元立的副管,近两年才出北境。今天他家唱堂会,他家小奶奶找羊做过几套衣裳,也邀请她同来热闹。 说好今天她上哪儿他也跟哪儿的,结果一听是张喜堂家,妠儿实在不便去了,肯定一亮相就被认出来了呀。羊听此关联,也直摇头,“你去了给我惹乱子。”陈妠笑“我去只会叫你不自在,哪来的乱子惹。”也听话不去了,在家看书,准备返校。 羊和他的这个婚就结了个寂寞,全不作数。好在陈妠现在心静,不跟那三儿较劲儿;见他这样“识趣”,三儿也能稍稍“容”他些,只警告:再好好读书,好自为之,不要再生枝节。愣跟个“儿”似的,又管又防。 羊遂带着后樟来到张宅,来时还是“赶热闹”的心境,不曾想,今儿会发生这等揪心肠的大事! 张喜堂为人活泛,还是挺善结交,家里堂会,行会名流、商界巨子、名士隐贵济济一堂。 羊是客人,但绝对谈不上“贵客”,坐在稍角落处,这样也好,安全感十足,也便于她“耳听八方”听些八卦碎闻。 那头坐着的是他家大奶奶吧,着藏青缎袍抱只金汤婆,由侍女陪着坐在头排嗑瓜子儿。估摸腰上有些不舒服,便叫侍女捶几下。 侍女对大奶奶说,待会儿小叔表演的时候,大奶奶可别笑出声儿啊。 “怎么。”大奶奶一挑眉, “我看过小叔的排演,可好笑哩。”侍女也掩唇笑, “和谁?” “百庆楼的当家花旦呀。” “那我怎得就不能笑?” 大奶奶笑的声音好听啊,大伙儿都停下话语,往那边瞧,就看大奶奶了。 “大嫂来得早啊。”小奶奶拖着紫金线披风过来,双腕子戴着凤纹玉镯,旁边站着她的侍女。 大奶奶给她个笑脸,“弟妹,这披风好艳呐,” “是羔姐儿给我做的,手艺是好。”小奶奶望向羊这边,羊起身,优雅稍一欠身。 大奶奶多瞧了羊好几眼,“人也长得好,”又一笑,小声凑近弟妹“就是别叫小叔瞧见,这娇儿可看着难得。” 小奶奶看着唇笑有所一淡,但是好修养,也有些飒感,笑容更柔艳“谢谢大嫂关怀。诶,对了,大哥今天回来么,他那助理病好几天了吧。”只见大奶奶忽然怒目圆瞪!小奶奶轻笑而过。这家的妯娌间一点不避讳不和。 哎,家家一本难念的经, 张喜堂虽活泛,管不好两个儿,看看,大儿子在外头鬼混多日不归,小儿子荒诞地还要上台唱戏!——外头再风光无限又如何,家宅不宁也是叫人唏嘘。 羊之所以愿意来,也不矫情说吧,就是爱瞧热闹,除了这“家宅闹”,还有这些所谓“名士商贾”间的“狭路相逢”斗嘴,也是相当得有趣哩。 这个韩月奇,好些堂会羊都见过他,就是个话多爱发表“即席演讲”滴。只见他一站起来,就有旁人讲“韩会长不妨作个开场白,待戏完了再仔细评价。” 韩月奇下巴一扬“承蒙大奶奶提供这么个机会,我们名士会的人都齐了。今天是张二爷新戏首演,我们来此捧场自不待言。传说来自民间,今天我们的传奇又要回到民间,可喜可贺啊。我还是那句话,口头文学无限自由!” 也有应和他的,“韩会长的话道出文学的玄机,呆会儿的戏里相信一样也有。就以此作为我的祝福吧。” 也有阴阳怪气儿的,“戏总是越往后越好看。”这话像从鼻腔里喷出来的。 那头,一些生意人颇为不屑地注视着这帮子名士,不时交头接耳。 其中一个说了,“各位名士请了,我们经常看戏,就是图一乐。传奇把那点悲欢离合荣辱兴衰演活了,我们就开心就叫好就赏钱。我们最喜欢两个地方,一个戏院一个妓院,请问众名士,文学是否就发源于此。” 话音刚落,几人一起哄笑。 名士们又火了,大叫“几个为钱活的也敢在文汇之地肆意妄言。敢扫我们的兴,就断你八辈祖宗的根!” 生意人也没料到文人也如此粗口,一时语塞。 反正这就是羊对谁邀请参加哪家大宅的堂会一律不拒的原因,瞧瞧,热闹吧!嘿嘿。 终于开始听戏了, “不爱如来爱青菜,不好念经好刀功。咕咕噜噜肚子叫,叫的甚么来,噢,原来是色色空空色色空。 出得寺门心欢畅,搭手一望好风光。喜的是,跳进三界内。乐的是,又在五行中。呀……” 羊听得如痴如醉,她还是爱戏,刚才的热闹都是“头彩儿”,每每堂会的精髓还是在戏台子上。 正所有人都听得得劲儿, 突然, 张家大门被“咚咚咚”紧急敲开! 进来一队五庄森严大冰, “停!”指着戏台子上,立即庭院寂静,敲鼓点的掌鼓人都吓得怔那儿!——几多年没见过这场景,那年那月,那家被抄了,也是这样个开端…… 接着一队又一队的人马闯进来, “全不许动!” 这家老爷张喜堂不在家,这场堂会是他家大奶奶起的头,一时这些个宾客全吓得屁滚尿流,也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家忽来这样的灾难! 他家大管家在大奶奶鼓动下哆嗦前往询问,哪知也才小挪一步,就被呵斥“说过不许动!站原地!”大管家鼓起勇气“不知……”吓得声儿都噎住!因为枪管已经对准他。 一人之后站至庭院中央,举起一纸指令规矩四面一展,“这是封禁张喜堂家宅及人员特令,全数人员听令列队,接受询问检查。” 而后有人划队列,有人领队,一队队把人引至分散各处,严询。张喜堂家人除外,全被带走! 羊早已惊坏,但还不至于害怕,因为她和这家没深交,到啥也牵连不到她身上。 但,羊想错了,她是还不知发生了多大的事儿!待晓得了,得急疯! 谢谢给羊投新年小钻石哟。 3.193 宫里,北雀殿。 “已经联系到梅部,他在九苑机场。”乔云迎上快步走出来的柯秒, 秒秒一点头,迅速钻进小车,乔云为他合上后车门,打开前座副驾上车。车疾驰出宫。 一路上,秒秒眉头紧蹙,“在北蒙,陈涵被俘”的消息一传来,简直惊动人心!秒秒才从父亲那边出来,消息是第一手的,但毕竟往宫里递上来的暂时都“泛而宽”,大局说还稳得住;不过宫里已经密令下去,陈家及与陈家相关人等,悉数控制(这也是,为何张喜堂家宅会突然封锁的原因。)当然,这应属“常规”,被俘后未免生变,这边都有一应此项操作;一旦确认被俘“无变”,这边也会相应解除禁戒,并会特别关照你的家人亲属。 毕竟梅帅那头才有最直接的先报,秒秒直接去问梅粒最快! 九苑, 梅粒这是要亲往前沿了! 秒秒抵达时,多多已达,与梅粒就站在舷梯下说话。 见秒秒下车走来,梅粒赶忙就先问,“羊今天去哪儿了?” 秒秒眉头一蹙,“她不在家吗,” 多多摇头,掂掂手里手机“不接电话。估计去陈妠那儿了。” 秒秒沉声,“那不要紧,我特别嘱咐过,先不惊动陈妠。” 梅粒这才放心一点头,“具体的,多多跟你说。”望一眼舷梯,戴上手套,“这次事儿还真有点复杂,关键是把驾驾也搅合进去了。算了不多说了,电话联系。”快步走上舷梯。 这边,秒秒与多多已转身走去多多的车,多多低声边与秒秒说,车向陈妠住处——也就是他和羊的“小金窝”驶去。 …… 院门儿一敲就开了,詹则开的门。 “羊在不在,”秒秒问, “你自己不会进去看。”小伙子眼冷,口气可真冲! 袁也还是懂事些,走上前,尽管神情冰凛,至少还是“说人话”,“她不在。不过你们现在也无权带陈妠去任何地方,依据 规则,就算禁锁,也是原地圈戒待查。我们都在此,会听令不走动分毫,你们若还要强行带他走,也别怪咱们拼死一搏!” 看来这些孩子也得着信了,以为他们是来抓走陈妠的。 多多将他往旁一扒,同秒秒径直进西屋去。 进来望见妠儿坐在书桌旁,高领毛衣扎进筠裤里,手里捧抱着羊常用的汤婆子,桌前放着书本和手机,仰头望着窗外艳密阳光,好似在发呆。 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她去张喜堂家听堂会了,我打电话她不接,或者说,她手机已经被没收了,根本接不着。” 多多与秒秒互望一眼,秒秒转身出去了,显然赶去张喜堂家去接羊了。 这边多多边摘手套边向他走去,在书桌一旁椅子边坐下,睨一眼他书本,“今儿的功课还没开始做?”习题都是空白的么, 妠儿慢慢转头过来看他,“您觉得我还有心思做题么,我哥基本上被你们认定为已投降,我陈家危在旦夕,这他妈劳什子题还值得我去想吗。” 看来呀,这小子的路子够野,而且心思超级细腻了,他能从连“张喜堂这样他父亲的旧部”家宅都受限,推想出他哥的处境—— 多多微笑,“那能怪谁,鬼知道你哥脑子哪根筋搭错了。我相信,你在家也没少琢磨前沿战况吧,眼下,我们是胜券在握呀,你哥,咋突然这么轻易就被人俘了呢。” 妠儿一冷笑,依旧转头看向窗外,“只会饱暖思淫的家雀儿哪晓得前沿之艰险残酷,纸上谈兵谁不会。”这是明摆着嘲笑多多是只会在后方享福的废物一个! 多多也不生气,捏着手套往腿上拍拍灰,起身,“走吧,谁叫你羊姐儿也是咱们这窝家雀儿里的一个呢。要想见她,就现在一起走;我出了这扇门儿,你再想见她可不容易了,别到时候又装可怜害她白掉眼泪。” 妠儿也起了身,拿起筠大衣穿上,把自己捂得严实,汤婆子照样抱起跟着走出来。 “妠儿!!”他的人都拦着, 妠儿一抬手“没事。” 上了多多的车。 妠儿窝在后座,显得多娇弱,垂头煨在汤婆子边,看不清眼眸。 其实呀,妠儿眸子里是真有疑忧, 担心父兄是头等,还有一桩事,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他从前对父兄能“预知危险”的特异功能这次完全失效了!怎么事先毫无感知,他哥这次会突遇这样大的变故?! 妠儿深知“灵异”方面的根源还是要在羊身上找,所以此刻就算不知多多何意,前途再艰险,也得跟着他走!无论如何,他得见到羊,他需要羊身上的“神秘力量”!…… …… 甭用想了,羊肯定受到惊吓,但还谈不上吓坏。 毕竟她也算历经千帆了的,历过这么些事,这点小波折真不算什么。所以当秒秒见到她,这小姑奶奶还算沉定,被后樟守着坐在角落椅子上,不晓得发哪方面的呆呢。 望见秒秒,羊也没像往日里娇气得不行地就往他怀里扑,哭诉自己如何受委屈惊吓了。而是轻蹙眉头地起身快步往外走,确实还是跟一秒这边不想呆了的,也有些不耐地“怎么到哪儿都不能得个完整快活”的,没意思极了! 倒是秒秒这回一把抓住她抱起来“慢点走。” 羊这才扳一下,“晦气死了这地儿,好好儿一场堂会咋滴又惹着谁给毁了。”她反正只顾她自己的快活被搅合了。 秒秒这会儿到是极好言的哄她,“你看今儿阳光多好,他家后院景致也不错,我们逛逛。” “有什么好逛的……”羊才一闹,秒秒突然把她腰身一紧抱,仰头,忒严肃地,“那好,你得答应我听了后,不燥不急,不准哭!”这个“不准哭”说得特重,“我们说完就回家。” “怎么了……”羊这时才傻了,两手揪住他肩头,变得忧伤着急, 秒秒摸向她后脑,挨近,抵住她耳边低声说…… “啊,驾驾!”她一听,不急不哭是不可能的。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啊…… 3.194 据说陈涵被俘是因驾驾情报失误所致,前方因此扣押了驾驾,但驾驾逃脱,如今也不知所踪。 “你们觉得驾驾是这样的人吗!出了事,不担责任,只知道逃?!是的,我孬,我可能会这样,但我家驾驾绝不会这孬!!”她声泪俱下,捶胸顿足地说。说实话,看在多多秒秒眼里,又好笑,她对自己到挺有清醒的认识。 多多拉她手,给她抹泪“是不信撒,所以小粒不立即赶过去了,确保驾驾安全才是当务之急是吧。” 她像个犟头,头扭一边去,就是“不信”样儿:不仅不信她弟是孬种只会逃,而且还不信她弟能力这般低下,害得上峰被俘! 她一下转头过来看向陈妠,指着他“你哥不挺厉害吗!不说战功赫赫吗,他自个儿就没一点儿警觉性!”看看,自私的羊啊,关键时刻显露无疑。为了她弟,不分青红皂白,她谁都能怪! 妠儿抬头望向她,眼里也是叫人心疼至极的忧虑,叫羊指着的手抖抖,也不得过,撒气一样又放下,扭过头去不看他。 秒秒坐下拍拍她腿,“你既然这么信得过你弟,就该放心,以驾驾的傲气,他定是不背这‘冤枉’,出去自个儿想辙儿了……”话没说完,羊流着泪就望着窗外说,“他走这些时,我哪天不担惊受怕,他大了,该有自己的主张,叔儿也不拦着,我更不好说。可是,跟一般年纪的孩子比起来,人家在这边舒舒服服地读书,他呢,送到前边儿去送死了……”说着,抬起双手捂着自己脸又痛哭。 多多搂住她拍哄,唇抵着她额边,眼眸却是睨着那边的陈妠, 秒秒一手握着她膝盖,人也是一脸冷漠望着他。 别说这二位人神“以大欺小”,本就都不是善茬儿,心里恨死这突然冒出来的陈家孩子,如今,你陈家终于害着她亲弟弟了吧——如果不是你哥执意要带走驾驾,驾驾与你一般年纪,本该和你一样在“这边舒舒服服读书”……这就是报应! 妠儿已经低下头去,双手虚握着放在身前,叫人看着也是心疼。 但,多多看着不疼!还十分解气。他稍回过头来亲吻着羊的额角,再抱紧她不停歇地轻拍,“肯定没事,放心,驾驾这么机灵,他又受过这么长时间的专业训练,说不定还会立大功……”多多这多金贵的脑壳哦,你说他每说一句话,哪句是废话! “走吧,谁叫你羊姐儿也是咱们这窝家雀儿里的一个呢。要想见她,就现在一起走;我出了这扇门儿,你再想见她可不容易了,别到时候又装可怜害她白掉眼泪。”从这句他把妠儿往家引开始,早已暗含杀机! 你以为他这么好心就叫陈妠见着羊?可叫妠儿有什么脸去见羊哦!就算届时她弟弟“安全无虞”了,以羊这自私又小心翼翼的性儿,可能心里是插着芥蒂的刺儿了:你陈家就没好好保护我弟!还不提,驾驾万一有个磕碰……总之,羊对这小子的“依恋维护”百分百得打折扣! “肯定没事,放心,驾驾这么机灵,他又受过这么长时间的专业训练,说不定还会立大功……”这话儿也是说给陈妠听呢,到时驾驾无论以何种方式“被找回来”,你陈家可得“端正态度”,就算痛,也得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无论如何都得给驾驾“立战功”! 总之,这次是你陈家欠她的,活该百倍千倍地要被讨回! 反正秒秒听后,是十分赞许地回头看一眼多多,不得不说,多多脑子真好使,算计成精了。 这时,秒秒放小几上的手机震动,他看一眼立即拿起接起,“说。……”忽然眼大睁,瞪向那头陈妠,而妠儿此时也似有觉,慢慢抬起头看向他……秒秒几乎是咬牙说出“你说什么,陈涵投降了……”眼见着妠儿虚握放前的双手紧紧一握,“呕”人大大呕出一口鲜血来! “妠儿!!”这下羊再怪他也惊吓地冲来,抱着他“别吓我,妠儿,妠儿!”妠儿下巴磕在她肩头,不住呕血,那劲头就跟没个止境,呕出自己最后一口血才罢休……妠儿沉沉地合上眼,慢慢瘫软下去,秒秒多多过来接住了他,羊的尖叫哭声变得渺远,愈发渺远…… 这还说什么,立即送去医院呀,起码得把呕血止住吧! 羊一直就不放手,紧抱着他,身上都是他的血。多多相当于抱着是两个人,羊哭得都快憋过气去,多多顺着她心口的气,手上还有妠儿吐出的血,小声在她耳朵边说“你叔儿不说他也是神兽么,秒秒去接你叔儿了,没事,快安下心来,羊儿,听见没有…”多多当然只忧心羊的状况,至于她怀里这个,血吐光死了才好! 哪知到了医院,根本止不住,就算停止了大口呕,嘴合上,血也会从唇角慢慢溢出流下,人早已失去知觉,跟个活死人没区别——这不得把羊急疯! 偏偏这时,雪上加霜,秒秒返回,根本也瞒不住她——她叔儿也不见了!! 这就诡谲得吓人了, 牢房森严, 他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青天白日的,消失了?!! 多多私下还特别问过秒秒,见到牢门口的“小巨形蝴蝶蜥”没,秒秒摇头,什么都没有。——这下,多多深觉事情的不简单了,他立即封锁了整个医院,而且从外几个街区开始布置超强警戒,除此,真把京里以及京郊所有的和尚道士全找来,没日没夜地念驱邪咒,嫌士气力量不够大,还在不断的和尚道士进京补充——遮天蔽日的佛咒啊! 仿若一场大战在即,多多和秒秒都有感知,羊的“大劫”或将再次降临! 3.195 沙漠中也会有路的,但这儿没有。远远看去,有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顺着脚印走罢,但不行,被人踩过了的地方,反而松得难走。只能用自己的脚,去走一条新路。 驾驾走啊走, 挡眼是几座巨大的沙山。只能翻过它们,别无他途。 上沙山,驾驾也不是没走过,实在是一项无比辛劳的苦役。刚刚踩实一脚,稍一用力,脚底就松松地下滑;用力越大,陷得越深,下滑也越加厉害。才踩几脚,已经气喘,浑身恼怒。在西京家乡,驾驾幼童时已能欢快地翻越大山,累了,一使蛮劲,还能飞奔峰巅。这儿可万万使不得蛮劲,软软的细沙,也不硌脚,也不让你碰撞,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你越发疯,它越温柔,温柔得可恨之极。无奈,只能暂息雷霆之怒,把脚底放轻,与它厮磨。 心气平和了,慢慢地爬。沙山的顶越看越高,爬多少它就高多少,简直像儿时追月…… 心平气和只是对爬沙山,驾驾的心境这时候是不可能“平和”的,这几天他身体的变化从初始的惊吓到渐渐适应后的“依旧迷惑不解”,怎一个“惊涛骇浪”形容得了! 陈涵被俘真得极其出乎他意料,他孤身深入敌内侦查到的情报绝对无误,为陈涵切入的方向非常保险,怎么对方就那样“准确”地找到了陈涵隐藏地,将他俘获?!驾驾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心性肯定不服人对他的“审判”,驾驾誓要搞清楚内由! 也就在“逃出来”的时候,诡谲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可以真正达到“身轻如燕”似飞地跑走,后面追赶他的大冰们简直无法企及,晃眼他就不见了!——驾驾起初也是吓坏了! 但是,联想她姐的遭遇,驾驾心上又稍安,说明他一家都不是凡人…… 这几日,驾驾身上无任何粮食水源,更没向导器具,相当于盲陷入这茫茫沙海里。但是,奇异的,他清楚方向,也不需要补充水、能量,人也不觉得渴饿,累是累会儿,歇一下,又恢复活力,继续赶路——这是要取一条艰险但快捷的道路再次深入敌后,探明真相! 脚下突然平实,眼前突然空阔,驾驾抬头四顾,山顶还是被他爬到了。 西天的夕阳真的灿烂,夕阳下的绵绵沙山也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满眼皆是畅快,一天一地都被铺排得大大方方、明明净净。 为什么历代的僧人、俗民、艺术家偏偏要选中沙漠沙山来倾泄自己的信仰,建造了莫高窟、榆林窟等万世绝迹?站在这儿,驾驾忽然懂了,他把自身的顶端与山的顶端合在一起,心中鸣起了天乐般的梵贝…… “是否心胸开阔,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通透。”忽身后熟悉的一声,吓得驾驾脚一崴差点滑下去,手臂被稳稳扶住。“爸?!”驾驾简直得把眼珠子瞪出来,他老子竟然安然站在他身后! 哪知,更离谱的, 他爹扶他站稳,一颔首,“洛川上神,终于等到您的觉醒了。”尊敬无比地跪了下去! “爸!……”驾驾十足懵圈,这,这——肯定两手去扶他老爹呀,哪有老子跪儿子的!! 但,止怀坚持两腿跪地,就算驾驾也跟着跪下,依旧无比赤诚地俯地深叩一首。 “老爸呀,你可别吓我,咱们都不是凡人我晓得了,可你也没必要搞成这样折煞我,要我姐知道了非打死我……”驾驾还在贫,止怀仰头忽紧紧一握他手腕,驾驾立即觉察一股炽热穿透皮肤直抵经脉血流,慢慢溢向全身……驾驾怔住!似忽然大脑当了机,一切运作暂停,只专注听得父亲沉醇的声音传来…… “你望望那头,是否有一汪清泉,横卧山底。” 驾驾都没眨眼,更没转头,确实眼前浮现一弯清清流水。 这弯水脉,动用哪一个藻饰词汇,都会是对它的亵渎。那样的清澈宁谧,真的一瞬安抚下驾驾所有的躁动,也掀起了他所有无法言喻的情感!…… “它叫洛川,是佛祖脚下唯一一条圣泉,那里才是你的故乡,你的佛属,你的领地。 你是我蝴蝶一族万亿年来唯一得佛祖垂爱的上神,虽不至如螳螂老母翠翠一直养在圣佛身侧,但也仅次她之下,拥有了在佛座下的仙位。 我本是罪兽,那日被贬压下界,却不知何来,一只灰色的小母螳螂,哦,就是你姐王羊,掉入我怀中,接着,你追来,叫我放下小母螳螂。 你是上神,我是无法拒绝的,刚要交出小母螳螂,一道佛光袭来,你忽被打回原形,法力全无…就这样,你,我,小母螳螂一同被丢下了佛界……” “洛川上神!”止怀再次虔敬无比叩首下去,“至此,我日夜无不渴望送您重返佛国!我是一罪兽,贬下界佝偻万世都不打紧,您不行!您是我蝴蝶一族最无上的神祗,最大的荣光呐!”感受止怀说着都含泣音,“您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被贬若此,万千不能若此呀……”他又抬起头来,果然已泪流满面,“好在佛祖还有垂怜,我还有微弱的灵力,受指引,能告诉我怎样将您送回佛国!” 接着,提到了陈妠。 “陈妠其实是观音菩萨最受宠爱也是最头痛的弟子迦嘞,他早已因触犯佛法被打入三界之外。 不知何故,他忽然再次现身人界。 我探测得知,他虽法力消亡,但灵体依旧强大。 遂,我一直想利用小母螳螂来诱捕他,或者您攫取到他的灵体有助重返佛国! 确实羊也顺利把他‘招来’了,但是我发现,您与他根本无法‘正面接触’,因为,想想,羊和陈妠也厮混这么长时间,您也经常回来看她,但,怎么跟陈妠一次面都见不着呢! 所以,我只有退而求其次, 先用羊吸收他的灵力,再‘传授’与我,我再过给您……” 这里插一句画外音:为什么叔儿不叫驾驾直接去接触羊,省了自己这一步,岂不灵力传的更快?主要还是叔儿始终把羊当成“敌对”在看。前也说明过,螳螂是佛界第一大神兽,蝴蝶其次,两族本就出于竞争关系。叔儿是万不敢叫洛川(驾驾)与小灰螳螂有任何沾染,岂不污了他家上仙!嘿嘿。 所以,原来叔儿着实够“韬光养晦”,骗了羊,骗了陈妠,将这些“落难的仙儿呀小菩萨呀”全当成了“工具人”,一心一意,只想助他家洛川上神重返荣光!! 3.196 难怪叔儿极力不愿为驾驾找寻家人,至始至终这就是一盘局,包括抚养羊这只小灰螳螂。但是,叔儿还是小瞧了母螳螂家族的魔力,翠翠的孩儿岂可小觑?你把她当棋子儿,最后,谁是谁的一颗卒子还说不准呢! 驾驾听他爹这一番叙述,还不是将信将疑,倒不是质疑他老爹,而是,虽“身上的神奇”确实证明他非凡人,但,什么“上仙上神”驾驾自小就是个不信命的,最不屑这些虚头巴脑的名讳,他心里至始至终还是以他姐为“最亲最重”。驾驾甚至觉着,听老爹的意思,自己是一只蝴蝶,姐是一只螳螂——为啥我不是一只螳螂呢,我要真会法术,头件儿就要变成和我姐一样!我也要当螳螂,生生世世随我姐! 好哒,叔儿是不晓得驾驾这心思的,他以为驾驾“灵体”恢复过来,慢慢“神志”也会清醒回炉——说起来,叔儿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也不待洛川大神全盘清醒再和盘托出,这就会惹乱子撒! 依他爹的说法,现在他已恢复基本灵体,还需一道“功德”就有希望“重塑金身”返回佛国! 到底要怎样一个“大功德”才有此效力呢? 爹说,“陈涵”这次就是个极佳的机会了! 不用说,驾驾也明白了,陈涵这次“蹊跷被俘”,背后,一定是老爹在搞鬼了。也是,除非老爹这种使“邪乎绊子”的,经他如此“细致精心”侦查过的,哪里就能出错呢? 按爹的说法,“陈涵被俘,而后投降”,正是属于佛国最不能容忍的“不忠孝”一条!如果你借此“除去”陈涵,自当以为人界“斩奸除恶”立此大功! 驾驾不愧是他的个“顽子”,之后问题超多,譬如“佛自己都是出家遁世,逃避世间,对于忠孝之道无法克尽本份,还提啥忠孝?” 老爹一开始还愿意耐心与其论道: “非也,佛和儒家一样,非常重视人伦关系、道德纲常,尤其注重忠孝的实践。在许多经典中,佛陀曾经针对忠孝的问题,谆谆告诫弟子如何去奉行。譬如在《杂宝藏经》中,佛陀曾提出十种譬喻,来说明人民应该如何去尽忠仁王国君;并且进一步告诉执政的人主,应该如何去爱护他的子民,为他们尽忠。佛陀认为理想的忠孝之道,应该是君仁臣敬,彼此互爱的融和关系,而不是上暴下惧、交互争利的各怀鬼胎……” 驾驾貌似受教,点点头,又问“佛不杀生,为何非要斩除陈涵才罢休,把他揪回国,接受应有的审判,我不也算立功了吗?” 这下把老爹问烦了,“佛不杀生是不杀‘有情众生’,他投降敌国,出卖同胞,对国不忠,对家不孝,这样的人何来‘有情’!反正叫你这么做就这么做,我难道还会害你!”老爹拍胸顿足的,这模样才回来些他平常的模样。驾驾暗笑,这小鬼精,不管他原生是不是上神,反正今生这个鬼机灵劲儿也是无双了! 驾驾也不是真说这时就有了“慈悲心”,他个混霸王,还怕杀生?主要是一,还是基于他姐对他的“无上首要性”,这件事他得考虑他姐的感受,把陈涵弄死了,会符合他姐的价值观?显然不妥;再,因为陈涵这个人。驾驾被他带来前沿,陈涵真的不负自己当初在梅帅梅粒跟前所下承诺,“我会保护好他”,对驾驾的管教培养绝不比梅帅差!再说,驾驾小小年纪,早已阅尽千帆,识人无数,陈涵是个什么样的品格,难道还看不出来?他就一铮铮铁骨!投降?不如要了他的命! 所以,驾驾肯定不会按老爹说得来,但是,这是个机灵鬼,晓得审时度势,自己虽如老爹所言恢复些灵体,但,比起灵力,显然不如老爹。此时与老爹硬杠,肯定吃亏。关键时刻,还是得依靠从前与老爹“作斗争”的那点经验,“哄着”他来…… “爸,没想咱一家子还真不是人,”框住他老爹的脖子,一副没大没小,嬉笑痞赖,看看这说得都是些什么话!止怀就算心中叹气顿足又能咋办,洛川上神从前是那么的高雅美贵,无奈,托生到这人世,也是自己一手把他“养成”这样的,自作自受,只能受着。“爸,我真的好几天没吃好喝好了,要不你先把我弄回城里搞顿好的咱们再做正事,要不我真受不了!” 驾驾一发起娇赖,止怀打小就对他没辙,从前都是他姐镇着,莫说现下他已经恢复些洛川上神的“灵体”,更是没办法“不听话”,止怀唯有点头答应。——哎,最后一败涂地,也只能怪止怀骨子里这点“妥协”了,是呀,妖再厉害,照样本性难移,止怀上回“受惩被贬下界”也是因为“优柔寡断”,这次,看来老毛病又犯了…… 死驾驾,还非要他爹带他回上京吃上沪菜馆最正宗的“桑拿大虾”!——反正以他爹的法力,回京也就“咻”一瞬罢了。 “您知道我最喜欢桑拿大虾了……”驾驾滔滔不绝,又馋又赖地也不怕丑酱个小孩子直摇他爹胳膊,“咱爷俩先去吃顿好的再去干大事,才叫豪迈!”就他会扯! 不过,止怀想想也是,关键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止怀也最爱桑拿大虾撒! “桑拿虾”的滋味,吃起来与常见的“火焰虾”并没有太大的差异,这道菜之所以绝了,要害乃在于它营造了某种氛围:当醉倒的虾们奋不顾身地入锅内,说时迟,那时快,“唰”的一声,像一场实验室里的模拟核爆,又像一个流行歌星的出场仪式,刹那间一团带着酒气的白雾自滚烫的石头上窜起,随即升腾至半空,弥漫半壁餐桌……想想都过瘾! 止怀一点头“好!” 好啥好,糟老头子,上你家鬼小子的大洋当啦! 谢谢给羊投小钻石撒,嘻嘻。 3.197 “吃吃喝喝,饮饮食食,吃而不喝则罔,饮而不食则殆。凡人饮食,莫不如此。如此则可爽一时,如此则不枉为人一世矣……”止怀是吃喝到爽了,也开始胡邹乱侃了。 驾驾最会打他老子七寸,拿他最爱的红酒狂灌,叫他老子得意忘形,终信口开河说了大实话,承认“还是这人间独好啊!”看看这吃喝玩乐,佛国有吗? “吃什么以及喝啥哟,此事古不难全。八大菜系不妨,酸甜苦辣无碍,白的黄的,但饮便是,闭着眼,从头通杀到底。然而,自葡萄酒泊来之后,事情就变得日渐复杂起来咯。 西方的餐桌上,喝的吃的,一向相安无事。然而西法所谓‘红酒配红肉,白酒配白肉’之酒肉原则,在天朝这边却是既可行,又不可行。所谓可行,是大抵不会出大错;所谓不可行,是大抵不会出大惊喜。而且,对国人来说,区分‘红白’通常只习惯于办喜事或办丧事,向来不适用于吃喝;又再说了,人生大事,或可以‘红白’概括,但天朝饮食,又岂是‘吃肉’二字所能蔽之?” 瞧瞧止怀对“吃喝玩乐”的见识,岂简简单单以“略知”而概?即使身陷囹圄,止怀无一日不在享受这人间瑰丽奇妙! 他端起红酒,又指指这一桌儿饕餮佳肴, “撮合葡萄酒与中菜这场跨国婚姻之难,第一难,难就难在在天朝饮食的丰富多变,百味杂陈。而且,越是高级的传统菜肴,留给葡萄酒来搭讪的机会就越是偏小。此盖因中式烹饪,不分菜系,无不以‘复合味’为至高境界,而所谓‘复合味’,即一菜之内自成体系,自给自足,关起门来,其乐融融,不给外味留下任何渗透之缺口; 第二难,难在葡萄酒、尤其是像波尔多产区这种精细、优雅、平衡、多元的优质葡萄酒,它本身,其实就和上述复合味的中菜一个德性,也是自给自足,自得其乐的──在某种意义上,好的葡萄酒,本身就已修练成一道菜了,如波尔多之所出者,不仅是一道菜,而且还是一道复合味的大菜、名菜。 因此,在‘酒不离食,食不离酒’的享乐前提下,如何让这两个牛逼到可以终身不娶以及誓死不嫁的男女在我们的餐桌上和谐地做了一处,共享鱼水之欢……的确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叔儿是带着迷醉的笑慢慢倒在饭桌上的,他脸上那种满足,叫人看着由心舒心,为他开心…… 驾驾不疾不徐也喝了口酒,眯眼微笑摸了摸他老子脑壳,“你呀,就是个神仙也是个贪懒的神仙,干不成大事。看看,几杯酒下肚就他妈什么‘回佛国呀’‘我要助你洛川上神’‘我蝴蝶一族荣光呀’屁都丢脑后。老爹呀,咱们一家三口快快活活在这人世过日子不好,回他妈屁佛国呀!”说着掏出手机,“姐!我回来了!……” …… 羊那头还着急得泪流咧! 妠儿身上插满了管子,只能勉强抑制住他不再呕血,仪器只说吊着他最后一口气,医生的意思该做办后事的准备了。 这是眼前的要命, 还有更掏她心窝的,驾驾在哪儿!生死未卜……说来肯定弟弟这头更要羊的命些,毕竟她清楚陈妠的底,他是佛兽,还是上等的佛兽,“死”也只是“死”躯壳,就跟自己上回“死一道”一样。 驾驾就不一样了!叔儿说了,驾驾是凡人,是他捡来掩护他们这些“非凡人”的“障眼法”,那驾驾要有个三长两短,可就!……羊一想起这就痛心疾首,就慌不择路,就痛哭流涕,就坐不住!驾驾相当于是她一手带大,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叔儿,最最在意的人!也难怪她会如此了。 在没有找到驾驾之前,这是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也安慰不了她的。你说“会找到的”,人呢?人没找到,说这些就是屁话;做任何取悦她的事,包括全力抢救陈妠,甚至说“今后只要他能醒来,你跟他再怎样,我们不管了好吧”,没用!她只会哭着说“驾驾呢,我只要驾驾!”——所以说,能彻底抚慰她的心,眼下只一条,找回她弟弟! 可想, 当羊万念俱灰,泪流成河之时, 忽然接到她弟的电话,“姐!我回来了!”——羊的天儿,都亮了…… 当时秒秒正在喂她吃饭, 羊这会儿是越哭越悲伤越美艳得叫人移不开眼!她似把她那种最大能量的娇气都发酵了出来…… “乖,再吃一口,就一口,”喂她最爱的汽水肉泡饭, 羊头扭一边,似还在抽噎, 秒秒轻叹一口气,想,她还是活蹦乱跳地作天作地好。眼下的羊别说得把她自己愁死,他们这些看着她的,心日日夜夜被她心揪得碎掉,才叫煎熬!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羊还没扭头来看, 秒秒拿起瞅一眼,瞬间喊道“羊!是驾驾!!” 你看羊喏,转头来还怔怔望着秒秒,秒秒兴奋地把手机往她耳朵边塞“你弟你弟,快接电话……”电话一通,就听见那头“姐!我回来了!” 羊哟,你别这么可爱好吧, 她小嘴巴颤颤,突然放声大哭“驾驾!!你把我急死了!!……”就是哭天抢地。秒秒还是清醒更务实的,他把电话又凑到自己耳边,一手抱紧羊轻拍,羊整个人都在抖;一边沉稳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驾驾一听是柯秒,声儿也平常些了,“安全着呢,我在上沪菜馆,我爸也在这里,”估计这边都听见羊的哭声了,“叫我姐听。”柯秒又把手机放羊耳旁,在她这边耳朵小声说“乖乖,别光顾着哭了,先保证他们安全要紧,你叔儿也在。”羊靠在秒秒肩头,算是回了神,“喂,驾驾……”哭音还在,好在还晓得稳定情绪,当务之急该干嘛。 3.198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 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蠹。 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止怀也算饱读诗书了,那么多好诗好曲不足以表达此刻他“酒肉穿肠过”的快意人生,咋滴,偏偏脑子里浮现的是李贺这篇最诡异的“秋来”。 李贺被称为“诗鬼”,他的诗想象力丰富,善于运用神话传说,创造出新奇瑰丽的诗境,诗歌中往往流露出“消极”的情绪,有一种幽冷荒诞的美,在诗史上独树一帜。李贺有二百多首诗流传后世,其中“鬼”诗十多首。《秋来》一诗写秋天来临时诗人的愁苦情怀,风格阴森诡异,是“鬼”诗中的经典之作。 最鬼吊的就是后两句了: “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忧愤霸才无主,恨无知音赏,诗人辗转反侧,被愁思折磨得无法无眠。一般情况下,我们写愁肠百转千回,诗人偏说肠“直”,幽怨愤慨之情直击人心。我们说凭吊,都是生者对死者,诗人却反过来说,鬼魂前来凭吊他这个不幸的生者,语出惊人,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这两句更是阴森诡异,坟中的鬼魂吟诵着鲍照当年抒发“长恨”的诗,他的遗恨就像苌弘的碧血那样永远难以消释…… 脑海不停作响这首诗,止怀简直是在寒战中惊醒! 醒来……更不叫他好过! 驾驾坐在床尾,玩着手机,没事大爷一般。 多多秒秒站床边,有趣又耐人寻味地瞄着他,愣似随时要把他拖下去“解刨”搞实验展览…… 这些都还不算啥,最后能叫止怀吓得一翻身蜷缩一团把自己窝严得像缩头乌龟的,只有坐在床边无比幽怨望着他的羊了——所以说,别打量叔儿一直把她“当诱饵”“当棋子儿”诱捕这个送那个回佛国的,打心眼儿里,这一世,就被羊吃得死死的,她打懂事起,家里大小事,就得都听她的! 也是搞笑,羊见叔儿吓成这样,才不罢休,她先用手拉她叔儿腰侧的衣裳,“你躲是躲不过去的!叔儿,你竟然骗我?!你骗我!”说到最后,实在委屈接受不了的,她爬上床开始两手扒拉她叔儿,又打又捶的,“枉我把你当成我最亲最亲的人!你说!从小到大,我哪个地方对你不好过?家里就剩最后一个馒头,我都要掰开一大半留给你,呜呜……”羊哭得吓死人!听听她都说的些啥,她家有“这困难”的时候?呸,无非为了“渲染”她对她这个叔儿有多天大的好! 她弟,她男人们在一旁听了只想笑,可又不敢真笑出来,但也绝不去拉扯阻拦,任她把她那个“看似懦弱实则真坏”的叔儿又打又骂,搞得止怀恨不得跪下求饶! “羊儿,羊儿,我错了,你不知道叔儿也是有苦难言……” “放屁!你有苦难言?你就是自私!你就是这世上顶‘忘恩负义’‘好心当驴肝肺’的最恶人!”羊哭着恨不得祁她叔儿身上再捶再打啊, 哼,算是见识了,她个顶自私自利的,终于遇着个“被她宠上天”“背叛”“反自私”的了,这也叫“恶有恶报”吧,嘿嘿。 叔儿一听她这“下定义”地骂语,吓得真跪下来,“使不得使不得!羊啊,你万千不能这么说你叔儿啊,你可是至贵神兽,哪天您的话真成真,叔儿永世……不得好报了哇……”止怀也哭得吓人了, 羊还不罢休,再狠狠捶她叔儿肩头一下,“那你别做亏心事呀!” 秒秒见她气儿也撒得差不多了,走上前来,弯腰在她耳朵边嘀咕两句,“好了,该说正事了。”跟个佞臣一样。 羊气呼呼地,加上又哭又打的,也累了,鸭子坐下来,“你要真想落好,现在就改过自新!王止怀我告诉你,我虽现在法力不如你,可我有得是人帮我!你要再使坏,莫怪我不认你这个叔儿!”嗯,这几句狠话说得有气势!秒秒和多多都给她伸出了大拇指,点赞。 所以说当初这只小灰螳螂能“准确”落进他怀里,冥冥间也是有“注定”的。止怀本质就不是个“成器”的货,还不是只管贪享。你看看他貌似“筹谋”一路,最后还是这么轻易“被坑”功亏一篑! 此时,除了他个性使然,止怀也不是没脑子,他就算凭法力和羊“硬杠”作对下去,有什么好处?且不提羊在这人间早已揽获多少人神相助,就光一个驾驾,止怀就不好预测招呼!洛川上神如今已恢复灵体,谁晓得他能“重获法力”又在何时?虽不知他“彻底清醒”后会否还这么“心向小母螳螂”,起码,此时,那是百分百“一心只有她”滴,止怀可不敢赌下去,一旦洛川上神重回上位,自己可就大祸临头咯! 干脆,这时候转弯还来得及……所以,止怀一个“罪兽”,像他这样“屡犯佛法”的惯犯,还能依旧拥有“灵体”存活至今——“孬”是他成不了大器的根本阻碍,同时,也不得不说,“孬”也是他保命的利器呀!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羊啊,你可别抛了你老叔儿,他会犯糊涂,可他心里对你百分百疼爱啊,你看看这一路走来,除了最后这一桩糊涂事,叔儿哪里怠慢过你!您大人大量,就原谅了叔儿这一回吧,你看看叔儿在这人间已经这个岁数了,离了你,还能活几天呀……” 说得羊儿心里又驴子碾了一样痛啊!看看,到底是她认定的亲人,再大的气性儿,最后还不是得心软。羊儿又抱着她叔儿哭成一团,两个自私自利的“孬种”终于又达成和解, “那你今后可得听我的,再不能对我有异心,叔儿,我保证,我定会想法设法叫你如愿。你和驾驾,无论人,神,鬼,是我一世的亲人,也会是我万世要保护好的亲人!” 这是羊的郑重承诺! 3.199 第一件,肯定是把陈涵救出来。 驾驾亲自去把陈涵驮回来,看陈涵重伤的……羊指着陈涵对她叔儿又是痛心疾首“人家这样的,你污蔑他投降良心过得去吗!”驾驾后头摇摇姐姐的手,“算了姐,老爸已经尽力了……”也是,叔儿着实借“小巨型蝴蝶蜥”恢复些法力,但毕竟没多少,这一来二去的“空间挪移”早消耗大半,人累得坐那儿直喘,还得抬手摆摆“我错了我错了,定当协助梅小帅他们把事儿办妥。”你说羊见了能不心疼,只不过,嘴上必定得嚼两句,给叔儿上紧点螺丝,千万别再犯糊涂瞎搞。 且说占局:那头好容易逮住陈涵这样的大鱼,且听闻传回天朝这边,陈涵已定性为“投降”,本来多大的欢喜,结果,超级诡异!神不知鬼不觉,陈涵不见了?!那头早已惧乱成一团,趁此好时机,梅粒亲自指挥,一举而攻,打了个大胜仗!也算叔儿“将功赎罪”助力功德一件了。 一切都在向好,现在就剩陈妠的病情了,却一丝一毫不见好。 叔儿也无力回天。初,一直在忙陈涵那头,不闻陈妠的事;哪知哦,待陈涵一切安定,羊哭着把他领到陈妠跟前,叔儿见状吓得腿软一下跪下去! 不住磕头,“迦嘞大人,迦嘞大人,小兽止怀对您真无恶意,扰着您修行,我,我……怎么办呐!” 羊见此也惊慌,跟着她叔儿蹲下去忙问详情,叔儿就这么跪着边泣边惧怕地说了些“他的揣测”, “观音菩萨座下……”,提起观音,叔儿那种虔诚简直卑微到极点,又是匍匐下去跪趴着,愣不再起身。好笑的是,羊为了听清楚他说些什么,也只能撅着辟谷跪趴下去凑耳听……这一听呀,又是恨恨捶她叔儿,瞧瞧她老叔儿办得糟心事! 叔儿说,观音座下这么多徒神,他始终最宠爱的就是迦嘞。无奈迦嘞却是个逆徒。 世人都知道观音有千面,迦嘞是唯一能得到观音其中“一面”的徒神,某种意义而言,他在佛国就是观音的分身之一! 迦嘞得观音的这一面叫“玄一”,他本性一面称“雀二”, 传言迦嘞本为地狱最恶的鬼,被观音收服,因此得“双面”:他为“玄一”时性格温柔体贴,气质优雅高贵,有天生的皇者威慑力。而回归本性“雀二”时则残忍无度,滥杀无辜,阴险狡诈,微笑间常伴鲜血飞溅,是令人十足胆颤的恶魔! 据说迦嘞会有万年一次“背叛”,也就是当“玄一”一面都镇不住他“雀二”一面时,既会遭放逐,被镇压在天地间最极寒苦之地,千年千年地修炼、隐忍、战胜,直至“玄一”回归…… 这么说吧,叔儿在佛国算“凡神”里的老油条了,灵体不高贵,法力不高,但是因着“孬”也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呆了上亿年,也算见多识广,所以他能一眼认出迦嘞! 因此,叔儿说对驾驾提起迦嘞时是这么说的“陈妠其实是观音菩萨最受宠也是最头痛的弟子迦嘞,他早已因触犯佛法被打入三界之外。不知何故,他忽然现身人间……”确实如此,迦嘞离开观音身侧,只有一种情况,他又处于“背叛期”,应被打入三界之外,怎么就出现在了人间呢! 可见止怀有时候为了逞愿也是太胆大包天!竟然真敢去招惹迦嘞…… 叔儿此时是晓得惹大祸了,哭着说声儿越来越小,但,羊还是听到了,吓坏不说也气坏!叔儿竟然贪心存侥幸地为了“偷窃”迦嘞的灵力,逼迫她与他结合!叔儿说,“原先看着是得逞了呀,你确实从他那边得了不少灵力,过给我,我又过给驾驾,看看,我不恢复些法力,连驾驾也在觉醒,可,怎么,怎么就把他弄成这样了呢,要不,要不就是你,你太厉害,你,你把迦嘞都吸干了……”羊听了使劲儿打她叔儿啊,“你还怪我你还怪我!!我怎么把他吸干了,我,我……”羊也是有苦无处诉,反正打死她她都不得承认,最后,原来是她把陈妠害成这样! 这两又自私又孬种的叔侄两互相推脱,一旁的驾驾着实还是拿出些“洛川上神”风范滴,他走到病床上插满管子的陈妠跟前,想想,回头对他姐和爹说, “我看修仙小说里血都是万能的,他那会儿不一直吐血吗,现在快死翘翘的样子,我看就是缺血,咱三儿也都不是凡人,我们的血或许对他有用。” “对对对,洛川大人的话有道理!”叔儿立即抬头手指头直点, 驾驾假嘛横他老子一眼,“爸,我是你儿子,你再洛川大人洛川大人地叫,我跟你翻脸啊!” 一边羊才不管他爷俩“逗趣”,赶紧地“快快,咱弄血给他喝!”咳,她这着急,现在已经不是陈妠要不要命的问题了,关乎到她的“名誉”:我可没害他! 好了,这三个搞死人的神兽哦! 真真病急乱投医, 事实,驾驾“洛川大人”的思路是对滴,吐血——缺血——给他血!就能叫迦嘞缓过来, 只不过,“血”给错咯! 这里头,根儿还真只有羊的血有用。迦嘞地位高,只有与他平级亦或比他高级的佛神的血才有用。这三儿里,就算洛川大人都比他低,更不谈“老油条小兽”叔儿了,只有羊够格。 但,此时羊又娇气,她叔她弟,想着光用她的血也叫羊受罪,咱们也献点吧——这下好,成了“杂牌血”,不仅救不得迦嘞,那是后果更糟,直接把陈妠送走! 当喂过血后, 三个神兽均扒着床沿等待“奇迹”呀, 哪知,随着陈妠呼吸机心率仪一声“长叹”,尖锐缓叫“兹————” 完了完了, 三个佛兽,愣是把个活小菩萨弄死了! 谢谢给咩咩羊投小钻石哟,嘻嘻 3.200 羊又是哭死了, 老叔儿扶着她也哭“羊啊,你这一世掉的泪都够赎咱的冤孽了。” 羊回头“要真能这样,把我眼泪掏干我都愿意,呜——可惜换不来陈妠的人命了……”又哭得叫人不得过, 正在给陈妠收捡的驾驾到一如平常,边捯饬边说“你们两个就别杞人忧天了,他是谁,他是小菩萨!还是个忒厉害的主儿,就这么死了对得起他那些吓死人的光辉历史?”说着,抬起身睨着仿若也就睡着的陈妠,“迦嘞——我到真想看看他把‘雀二’放出来能厉害成啥样儿。”其实,忒不屑呢。 一听,把老叔儿吓死,赶紧抬手来堵驾驾的嘴,但着实又不敢对洛川大人“大不敬”若此,就虚抬着手,“您小点声儿您小点声儿,真叫他听见,咱蝴蝶一族都得遭殃!”“哼,我还真怕了他吧……”越听老爹这么说驾驾越真想上去抽陈妠几嘴巴子,主要也有点嫉恨他跟自己一样大,竟然得到他姐!可一瞅姐哭成这样,驾驾掀开老爹的手,走来还是抱住他姐,“姐,甭哭了,他这么厉害,真死不了,想想你不也搞过一回,咱照上次你怎么‘死而复生’再来一道,给他办丧下葬,轰轰烈烈的,七天后,他就醒了。” “真的?”羊现在是伤透心了,就算她也晓得陈妠真死不了,可这时候还是急需要安慰。“真的真的,七天后他保管转醒,我当初就是这么把你背出棺材的……”驾驾紧抱他姐轻轻摇,哄她也心疼她,反正驾驾想,我才不当什么狗屁上神,我就要生生世世不离开我姐…… …… 这边,梅粒大胜凯旋而归! 这一战,当真是梅粒成名之战,用多多的话说“能吹一辈子”!当然也为他日后接他老爸的帅位奠定坚实基础,再没人敢口舌“梅粒是个只会荒唐胡来的顽劣子”了。 而且,大得人心。 前儿,因“陈妠事件”,人多半还是心中敢怒不敢言:陈家是他梅家嫡系呀!梅粒怎的就这残忍,生生毁了陈家小儿子…… 现在不说“大功德”,起码“一命抵一命”,陈家大儿子的命,是梅粒亲手捡回来的吧!(叔儿自当与梅粒联手,对外,陈涵还是梅粒所救。)这下,再次“人心齐聚”,唯梅家忠心不二! 机场,梅家父子才下机, 地面等候多时的陈元立一见梅粒,几要对他下跪!梅帅扶住了他……梅粒望向这边多多,与陈元立简单说了几句,就走来了。 “羊怎么样!昨儿你怎么不跟我视频……”一过来梅粒就问,他这些时在外,多多可是天天与他视频,叫他见见羊或告诉他羊的情况,但昨天一天都没联系。 多多手一压,“上车说。” 梅粒也觉出不对劲,与多多上了车。车启动,多多才沉重说,“陈妠死了。” 一听,梅粒简直——人就顿那儿了! 梅粒与妠儿的感情自是不必说,这孩子是他一小看着大,为羊他亲手毁了他叫他无后,梅粒不后悔,但,妠儿没了命——还是叫梅粒一时无法接受! 多多也理解他这个反应,轻轻拍了拍他膝盖,讲了前因后果,包括陈妠是迦嘞化身的一系列鬼怪事。 梅粒这才有所缓解,轻蹙眉“也就是说,他或许会与羊一样,七日之后会复活?” 多多点点头,“所以这件事得瞒着,特别是对陈元立和陈涵,但同时咱们得给他办个‘隆重葬礼’。羊的意思,与她一模一样就好。好在西京玉山上一切配置还在……” 是呀,冥冥中仿若又得经历一个轮回,只不过叫这三儿人神欣慰的是,这次不再是叫羊受这个罪。此时既知陈妠底细,看来命定里,羊除了在人世间与他们三个有缘定,在那渺远神秘的佛国,她还有别的牵扯,也就不足为奇了。现在只惟愿一切顺遂,别再叫羊伤心,平平安安就好…… 只可惜,无论人神这头还是神兽那头,事实,早早儿就落入“一盘大棋”之内,操盘手早已定下“设定”,现在只等羊的选择了……是的,羊真正的大劫考验,即将来临! ……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南宋末年,文天祥兵败,国破人亡,自己也惨遭俘虏。元军几次劝降,都被狠狠拒绝,纵使威逼利诱,也没有让他动摇分毫。待到他被压至零丁洋时写下此诗,终究还是在之后慷慨赴义。不惧生死,青史留名,光照后世,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见。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秦王暴虐,世人苦痛,荆轲为太子丹只身一人前去刺杀秦王。那天,风寒水冷,谁都明白就此一去就再无归还的可能。然而,荆轲一步也未回头,开弓没有回头箭。太子丹对着他的背影一拜,就是永别。一句诗歌,千载留名。慷慨赴国难,悲壮之情至今让人心生不忍又觉凛然正气。” 病房里,陈涵背手站在窗前,脑海里反复冥想的就是这两句慷慨之词! 是了,陈涵这些时都处在浑浑噩噩中,终于醒来,就如大梦一场!他也听人叙述了“过去这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无论如何,他不信自己会背叛家国,做出“投降”这等没骨头的事! 好在有梅粒为他正了名!据说他也是被敌国巫术所迷(梅粒只能这么告诉他)……陈涵着实是个有铮铮铁骨、绝对正气的男子,他对自身也要求甚严,即使之后得知“投降之举”是受奸人迷惑,可依旧有自责,为什么我的意志力就扛不住巫蛊迷惑呢?遂,醒来后,常以这两句诗自省,重振筋骨。 “好些了吧,”身后传来, 陈涵听闻,立即转身走来,迎上开门进来探望他的梅粒, 走至他跟前就跪了下来,低下头十分忏悔, “小粒,我对不起你。” 谢谢给咩咩羊投小钻石哟,嘻嘻。 3.201 “没谁对不起谁,这世上因果复杂着呢。快起来,你这样我可受不起。”梅粒将他扶起。梅粒着实是这么想的,他此次大胜而归,是多少“因果”的“机缘巧合”而成,梅粒不会沾沾自喜,如今,早已看透看淡好多。 关心了他身体的恢复情况后,梅粒主动提起他最关心的弟弟情况, “妠儿病况也有好转,那时候估计也是听到你的危急一时忧急攻心……不过现在呕血已经控制住了,”梅粒握了握他胳膊肘,“立叔和你着急见妠儿我可以理解,但着实为稳住他的病情这边也下了很大的心力,他需要在一个完全无菌的环境下……至多再要一周吧,妠儿一从icu出来你们就可以见到他了…” 听此,陈涵肯定直点头表达无法言说的感激,这时候,他对梅粒是不会丝毫存疑的。 梅粒走后不久,他的副官从北境也赶回来,送来了他现在最想要的东西:妠儿的一只金刚橛。 金刚橛,藏音多吉普巴,是藏密法器之一。 要说这件“金刚橛”出现在妠儿手里十分奇异:那年妠儿还没满月呢,母亲抱着他在“可达寺”里的银杏园散步,当时一墙之隔,可达寺内院确实在做盛大的法事。 当时母亲是因为个什么事暂时把妠儿交给随身阿姨,哪知回来后就见妠儿一只小爪子从襁褓里伸出来,抓着这么一只金刚橛! 母亲问阿姨怎么回事,阿姨当时也说不清楚,就说扭头看那边热闹,一转眼过来身边就多了这么个金刚橛,妠儿小手已经扒在上面,怎么也不松手。 当时寺内确实在做法事嘛,谁把这只金刚橛遗漏在这儿也有可能,叫母亲没办法的是,小纳儿的手哪来那股劲儿,就是不松,你掰他小指头,他就哇哇大哭不见停歇的。无奈,只有把这只金刚橛捡回来了,这一陪伴妠儿就至今。 这件小法器是妠儿最重要的“贴身物”,然而这次他出北境来京里求学,并未带在身侧,也是因妠儿想念母亲,特将这件“贴身物”当做自己,放在北境家里妈妈的遗像边,只当时刻还陪在妈妈身边…… 这会儿陈涵叫副官赶回北境取回这只金刚橛,也是为母亲。 他们的妈妈易敏是西京人,今年正好是逝世十年。这会儿仗也打完了,弟弟还在icu,陈涵想回西京母亲家的祖坟祭拜祭拜,一来“十年纪念”,另外也着实有点迷信想法,拜求祖先保佑妠儿平安。 陈涵遂带着这只金刚橛——似也带着弟弟,回西京祭祖去了。 …… 飞机上,陈涵手里一直握着这只金刚橛。 自家里来了这么个稀罕物,陈涵少时好奇也多研究研究了它: 金刚橛原也是兵器,后来被密宗吸收为法器,有铜、银、木、象牙等各种材料制成,外形上大同小异,都是有一尖刃头,但手把上因用途不同而装饰不同。有的手柄是佛头;也有的是观音菩萨像,头戴五骼髅冠,最上端又有马头。它含有忿怒,降伏的意思。 金刚橛也称四方橛或四橛,修法时在坛场的四角树立,意思是使道场范围内坚固如金刚,各种魔障不能来危害。 金刚橛是去除障难最普遍的本尊之一。举例来说,莲师是修大忿怒金刚成就的,但刚开始他先修金刚橛净除障碍,经过净障,再修其他法门,最终证得各种成就。因此,金刚橛以净除障碍闻名,也是诸佛的事业化身。 而且,金刚橛也不只是一尊单一的本尊,他有四加行、生起次第和圆满次第的完整修道。金刚橛有许多伏藏教法,例如,有吉美林巴、热那林巴、以及娘瑞尼玛欧瑟的伏藏教法。不只有伏藏教法,也有自印而来的密续传承,像喜金刚续一样,有金刚橛密续。蒋扬钦哲旺波、顶果钦哲仁波切、敦珠仁波切,几乎所有伟大的上师们,尤其在噶举和宁玛派里,都有他们自己的金刚橛修持仪轨。 好了,陈涵手里这只一小陪伴妠儿的金刚橛实属独特了:它一边尖头纯金打造,无比锋利,特别是在寒夜里,发出的金灿光芒,人看迷了,真的,容易走火入魔一样呐!另一头,也就是手柄处,两面观音相,一面安详静谧,一面俊艳邪冷,头戴九骷髅冠,下龙盘莲花座三段,精美无话说…… 陈涵靠座椅上,手里抚着这只金刚橛,想起母亲,想起弟弟,眼里柔情一片…… …… 西京作为第二大都,繁华自是不必叙。 陈涵降落西京后,先去母表舅家拜访。 母表舅曲家在当地亦属大家,得悉陈涵来访,热情相迎。 表舅曲方圆早从任上卸下,家里也无在朝里任职的了,有教书育人的,多半海内外做生意。 表舅前年脑梗,行动已不便,但见陈涵来还是拉着他手絮叨好多,都是些陈年往事。 表哥曲新倒是个极爽利之人,做红酒生意,家里有几个葡萄庄园。 手里摇着陈酿红酒,踏着落日余晖,在庄园散步的空儿,陈涵向他提起想上玉山祭拜一下先祖的打算。 哪知曲新却向他摆摆手,“咱家老祖坟多半都挪出来了。就去年,也不知咋回事,说是玉山全收回去,现在没私人地块一说了,”说着,声音降低,“听说那山顶建了好大个墓,不知给谁留着的,如今玉山方圆几里都禁着行呢……” 陈涵蹙眉,“那我妈老易家的坟……” 曲新叹口气,“一部分挪出来了,不过好像你外公那辈儿还在山上,”又看看陈涵,到底他陈家地位也不一般,遂安慰道,“这是我说个体己话啊,那是你亲外公的身后地,老祖选的地儿都是绝佳风水,最好轻易不动,如今你也该有这个能力保一保。” 陈涵对此并未接言,一来他本性正直,若迁坟真为建设需要,他不会为一己私利阻碍;再,未知全貌的情况下,他也不得轻易表态。 不过表哥这点十分仗义,尽管说“如今玉山方圆几里禁行”,但他说有门路可以叫他顺利上山祭祖。陈涵对此感激,也不是说他没能力“上不了这个山”,还是与他性情有关,此番全为私事,他不会为此扯上旁的,能低调完成就低调完成吧。 3.202 “还是咱们西京好,这玉山的空气…”秒秒撑了个大懒腰,回头望羊,羊一脸忧伤。 她这段时日是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的,陈妠一日不好,她一日忧心伤心,这也是旁人劝不好的。 秒秒回头把她揽进怀里,低头亲吻她额顶,还是不住小声豁哄地“你看看我当时是不是全按你的意思给你找的地儿,要说这玉山是风水好,古来就有多少大文豪大诗人想在这边安家……” 秒秒说得也没错, 唐天宝七年,诗人李太牙只是在江上路过时远远地看了看这玉山,便立即把它选为自己的归宿地:“待吾还丹成,投迹归此地。”过了些年,安青叛乱,玄宗携贵妃出逃蜀中,《长恨歌》所描写过的生生死死大事件发生在历史舞台上,那个时候李太牙到哪里去了呢?原来他正躲在玉山静静地读书。唐代正在漫漫艳情和浩浩狼烟间作艰难的选择,我们的诗人却选择了玉山。当然,李太牙并没有炼成丹,最终也没有“投迹归此地”,但历史还是把他的这个真诚愿望留下了。 对此地,羊还是颇为满意滴,她点点头,“相看发秃无归计,一梦东南即自羞。”小声秃噜了这句诗。 秒秒苦笑,这两句诗出自王平石的《怀玉州三水》,西京古名即玉州。王平石是做大吏的人,对山水景物比不得李太牙痴情,但有趣的是,他竟然对玉山也抱有终身性的迷恋。王平石在30多岁时曾做过3年玉州通判,多次畅游过玉山,后来虽然宦迹处处,却怎么也丢不下这座山,用现代语言来说,几乎是打上了一个松解不开的“情结”。不管到了哪儿,也不管多大年纪了,他只要一想到玉山就经常羞愧,于是就有了这两句诗,“相看发秃无归计,一梦东南即自羞。” 羊这时候用这两句虽说与王平石的心境肯定大大不同,但,她的“自羞”也是难免。这里是她为自己的选得身后地,自己没用上,如今却要给妠儿做安身之所,还不知他到底醒不醒的过来…… 待妠儿被抬上来,尽管秒秒先带她上山来企望安抚好她叫她做足心理准备,还是没多大用,羊照样哭死,抱着妠儿不叫下葬——哎,谁看了心里都过不得,去抱她,去拉开她,她就是不愿,张手对妠儿“妠儿!你要还觉着我俩有缘分,一定醒来啊!……”秒秒,梅粒,多多这时候听了,真的再没一丝嫉恨,羊这辈子哭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真只惟愿她安平喜乐,再无伤悲…… “妠儿?!!” 却那头忽一声惊喊,最终还是惊动了这场下葬! “陈涵!…”梅粒也着实没想到正这时陈涵会出现在此地!忙走过去。 这是命中注定吗, 陈涵这日恰巧随表哥安排,算“度过各种阻挠”上得山来,千想万想想不到,遇上了,“妠儿下葬”! 妠儿?他早发现山顶有动静,但这样“偷摸上山”已属表哥“十分不易的安排”,陈涵本愿也是低调祭扫,不惹事,所以初始并不想走这边来。但是,是自己幻听了吗,怎么就觉着有女人哭声,还声声在喊“妠儿”……最关键,也是十足奇异,他一直握在手里的金刚橛竟然出奇发烫! 有些鬼使神差吧,陈涵还是不觉往这边上来,越走近越听得清人声,是女人在哭,喊着的也确实是“妠儿”!陈涵一时心收紧,快步跑上来!……“妠儿!你要还觉着我俩有缘分,一定醒来啊!……”他看见了梅粒,多多,还有另一个不认得的男子(陈涵不认得秒秒),都在抱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而她,生生不愿放手的…… “陈涵,你听我说!”梅粒想拦住激动已失去理智一样的陈涵,哪里拦得住,不说此时陈涵突发的蛮力,且他手上握着一只滚烫的尖锐物!……梅粒怎知这玩意儿滚烫,阻拦间它尖端碰着自己手背了的,立即烫掉一层皮!陈涵本来就激动,加上手持这样的“诡异利器”,怎么拦得住! 他冲来,秒秒多多本能保护好羊,秒秒把羊抱走,多多还在前拦一层!羊没见过陈涵,但听梅粒喊他,又见人这样“凶神恶煞”样儿,也吓坏,紧紧抓着秒秒衣襟。 棺材板儿上,妠儿就跟只是睡着一样, 陈涵大睁着眼,简直不信! 他慢慢蹲下来,“妠儿……”伸手去触碰他呼吸……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时候,陈涵再也忍不住,这是他一家子一小呵护在手心最乖巧聪慧的妠儿呀,从来没出过北境,哪知就这么头回离家千里,先是伤了身、再无后可言,现在,甚至……命都没了…… 如伤兽呜咽,陈涵大吼一声,伴随着烫泪滑落,起身举起那只金刚橛就直指躲在秒秒怀里的羊!“是不是你!至始至终就是你个贱人害我弟至此!” 陈涵没忘,上回医院走廊,也是这个陌生男子抱着个女的站在尽头窗边!他还不至完全迷糊,现在仿若也全部通透了,看梅粒,多多,和这个陌生男子对她的拼命保护;再听她刚才撕心裂肺的哭喊……祸根是她!就是她! 陈涵这一刹爆发的悲鸣雷霆气势,确实吓着羊了!她也小声呜咽地直往秒秒怀里躲!秒秒紧紧抱着她,镇定轻拍“不怕,有我们。” “陈涵,你冷静些,听我把话说完!妠儿其实是…”梅粒挡在最前面,沉酷直面, 此时的陈涵哪里听得进去,步步进逼,“你还在骗我!他命都丢了你还在骗我!!”梅粒其实已经注意到,他手中的利器早已红烫烙手!常人是肯定捉不住的,只不过陈涵此时激愤无法,根本无觉! 陈涵在狂怒中步步逼近,三儿一心只为守护羊沉着应对! 可谁又发现, 此时那头棺材板儿上平躺着的陈妠,正慢慢睁开了眼…… 3.203 陈妠缓缓起了身,注视着这些凡人——哦不,是雀二,眼里充满戏谑。 首先得感谢这只金刚橛将他彻底唤醒。当然,如果这次来京,他随身一直携带着这只金刚橛,也不至被这些小神兽“把控愚弄”,还想从他这里窃取灵力?做梦! 这些“愚蠢的凡人”还在胶着厮杀,雀二稍一沉气,轻一抬起左手……至此,惊心动魄也加撕心裂肺的一幕展开了…… …… “你还在骗我!他命都丢了你还在骗我!!”陈涵赤红着眼在嘶吼,他的弟弟死了,死了!他们还想狡辩!! “妠儿其实是!……”梅粒刚要说出实情,忽天空骤暗!其实也不是,只他们所处的这一方时空如被一只黑暗圆球包裹,四面星辰缭绕,其实细看,那光点是一枚一枚银色的小骷髅头! 三个人神大骇,但真乃好定力,此时人人心中就只一愿: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好羊儿! 但,人力真能与天命违吗, “羊儿!!!” 三人齐声喊出的凄厉感,能叫这些分布于侧的银色骷髅碎片为之一抖!因为,它饱含着多么多么深切的情与爱…… “不!!”羊儿如飘絮被一股强劲之力席卷而走,雀二一手捉住了她腰身! 与此同时,陈涵手里那只已然红若烙铁的金刚橛也已飞至雀二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如命定一般! 这时候,四位凡人才看清那头盘腿虚浮于半空之上的“陈妠”, 他拥有陈妠的眉眼口鼻,但,眼珠赤黑无杂质,眉心正中有一红点,也似一深渊,望即沉溺。他唇微弯,笑意轻蔑,但又如此邈远辽阔,似承载得了一切毁誉与恐惧,我自是我,无人能挫! 他一手握着羊腰身,轻松惬意, “你个小螳螂呀,你老娘仗着在佛祖最近身处娇养,恃宠而骄,任自己的子崽到处为祸。哦,这时候佛祖就是睁眼瞎了,不管不顾了?说明呀,这佛、人、鬼三界间就没等平可言,我又何苦要受他的辖制!” 这边手持金刚橛洒脱挥个圆圈,只见叔儿和驾驾从圈外滚了进来,他们都还有些懵咋,因为几近一瞬,叔儿和驾驾都在做旁的事,眨眼功夫就被一股子强大吸力身形向后,再睁眼,即到了这银骷髅碎点包裹的时空里! “姐!!”驾驾第一眼望见他姐被手持抓获浮于半空,当然立即翻身就要上去抢夺,但,马上被定于原地——此时包括那四位凡人皆如是,全身僵紧不能动,但意识还有。 止怀第一眼望见半空里的恶神,首先就是下跪磕头,“雀二佛上,小兽有罪小兽有罪!” 雀二金刚橛只微微一指向叔儿,叔儿一声惨叫,可怕地双脚双手筋脉尽断爆出血浆! “叔儿!!”羊随之凄惨厉叫! 真的,她一开始还处在惊懵绝骇中,根本没反应过来,直至叔儿的痛叫,眼前这浓血爆出——瞬间把她刺醒!红了羊儿的眼,也疯彻了她的心呀!羊在他手中撒疯乱扳“放了我叔儿!你放了我叔儿!” 雀二一哼笑,用金刚橛稍指了指蜷缩一团的止怀,“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饶了他?他双手双脚四脉,其实是他作为蝴蝶本相的翅尖处,我现在,”他顿了下,残忍又愉悦,“至多叫他今后飞不起来,”说到此,听闻叔儿一声绝望的呜咽,是呀,就算不是一只神兽,一枚普通的蝴蝶,失了展翅飞翔的本领,还有何用! 莫说那三位人神如何怒目焦愤,只说驾驾,龇牙咧嘴恨不能拼尽全命想扑将上去!——那真是“飞蛾扑火”!他伤了他老爹呀! 但,身不能动,声也不能动,哪怕一句咒骂都脱不了口!——这就是神力等级的彰显,此时此刻,三位人神,哪怕是有“洛川上神”本灵的驾驾,何其悲哀,莫说人斗不过神,就是神,你阶小力薄,又何能斗得过?只能眼睁睁,看他欺凌。 疯扳的羊已经安静下来了, 她这人世一辈子,本就一直处在“忧心自惧”中,但那一直都是针对自己,怕自己如何如何了;此时此刻,头一遭,在她所有爱的人跟前,在他们危难之时,羊油然而生一股“就义”心!我苟活着有什么用,他们都毁灭了,我一人独活在这无情无义的世上,有什么用!! 羊饱含悲悯地望向了雀二,喊了声“妠儿,” 真的,这声儿,是牵动了他的心的,否则,他不会用他那戏谑惬意的眼神稍掩,转而看向她, 羊儿的发已被扳乱,一丝黝黑弯曲的发丝飘落在红艳却干裂的唇边, 她眼里都是痛苦, “你醒来,我就放心了。你若真就此死去,像你说的,我在这人间,可就坐实了‘为妖为祸’。”羊儿看向下头爱她的、她爱的人儿们,眼泪如瀑地往下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扪心自问,我自私自利,可我并没有伤害过你们任何一个人是吗。妖祸,我受不起。缘分,难道是我的奢求?它就不能缘起缘灭,依旧没有伤害……”羊儿再次看向他,“妠儿,你说过我们在一起,是缘分。现在你醒了,咱们的缘分就要断了是么。既然你认定我为妖为祸,不屑咱们的缘起,坚决要以伤害来作为我们的缘灭,那,咱们就注定不是一路人!” “羊儿!!!”尽管下头的人没一个可以发声,但,都是多么多么熟悉她的人儿呀,她一动一行,一个眼神的变化,都知道她下一步会走向何方!如何的撕心裂肺…… 当羊儿突然抽出她那把“伏羲女蜗石”匕首,以毕生的勇气与绝念向雀二眉心红点刺去时!羊已决定用“一己赴死”结束这一切…… 真的,此时此刻的羊,不自私了? 这个问题, 此时,观音掌心向上捧着这颗“银色炫光球体”,也在自问:小灰螳螂真的“不自私”了? 一旁,翠翠两手环胸,多么翘气地斜睨着观音,“我小灰姑娘,本性里就是最无私的一个,饶是你再怎样作死地考验她,她最后,都会回到‘无私’的本性上来。观音,我可警告你,离佛祖给的期限只一咪咪点时间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样,尽快!我自己生的我自己知道!小灰,定会叫你啪啪打脸!” 观音哼一声,“话别说太满,我再试试!” 3.204(没头没脑完) 这边,黑暗圆球时空内。 雀二似乎对她说的话有一时震动,毕竟他脑海里多半还存着“妠儿”时的记忆。对于羊忽而刺来的匕首,雀二当然可以轻易化解,只见那眉心红点明显发散出灿金的光圈,眼睁睁,羊手握的这只“伏羲女蜗石”匕首就在光圈中消融成点点金光……这只匕首或许确能除妖,可他,本是菩萨化身之一,怎会有用! 羊沮丧,手却强行爪子张开抵在了他脑门,小声而绝望“别磨叽了,这么厉害,早些让这一切结束吧。” 雀二却单手环抱住了她,抬手半捧住她脸庞,“你是小螳螂,我是雀二,从前在佛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但在这人界,你是羊儿,我是陈妠,有缘分有牵连,依旧难得。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我为你宁愿断子绝孙;不是一路人,这些时你为我哭红了眼伤透了心?羊儿,你对他们这些凡人俗兽有感情,对我,难道就无情无义了?” 羊听他这一说,似乎望见了曙光,猛然抬头“难道不能两全!” 雀二微笑,“所以说你是只自私自利又贪心的小螳螂,历经这一路,难道你还未看清,这佛、人、妖三界,始终只有一个法则,强食弱肉。在人间,我是陈妠,这三凡人拥有无比的逞强力,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甚至唯有牺牲若此才能换来家人平安、与你不分离。法则到了这里,”雀二冷傲一睨,“不能说,唯独我就该做出让步。” 他轻易就将怀里的羊转了个个儿,从后将她拥进身前,俯耳轻说,“我们的缘分永远断不了,但你与他们的缘分,就真到此为止了。” 随着雀二扬起他另一手的金刚橛…… “不!!” 羊的这声儿并不大,因为她已经合上了双眼,怎忍想看!!无论那一界,最残忍的,莫过于眼睁睁与自己爱的人生离死别,看着他们灰飞烟灭吧…… 同时,羊紧蹙眉心,默默积攒力量,舌伸向前…这一咬下去会很疼很疼吧,但是,疼过后就是解脱,总比醒着落入无尽地追悔与痛苦中好…… …… 雀二这“摧毁一切”的“一指”到底如何,羊是否真“咬舌”死不死得成,咱们先放一旁,稍后见分晓。 且回到文章一开头。 翠翠默默将自己的小灰崽踢出天际,原本是存这个私心:小灰太无私大方了,这等“纯善”无奈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见得到,佛祖似乎从来没关注过。翠翠偏爱她的小灰,想让她在佛祖跟前“露脸”,遂设定好方向,本想将她抛向“大光明处”,将她的“无私大方”展露无疑,也叫佛祖垂见,给小灰一个该她所得的“功德圆满”。 但是,总和她作对的“讨厌观音”又出现了! 小灰被观音中途拦截,哼,翠翠想将小灰投掷“大光明处”展露她的“无私本性”,观音偏偏要跟她反着来,愣是“咻”得往反方向一掷!——这一掷,可就千差万别,小灰成了个顶级自私自利的,来了个“本性大挪移”! 翠翠之后肯定还是知晓了,拖着观音到佛祖跟前理论, 佛祖这回又是“两边不护,两边都打板子”:翠翠护儿贪功,急功近利,把小灰私自抛出,改变她的生长规律,该打!观音趁机使绊子,无故惹乱,也该打! 哪知,观音最有理,狡辩道“我这也是为考验小灰!”遂巴拉巴拉一大堆,什么他早已“帷幄在心”,抛出小灰后,又设置了“落入止怀手——洛川追击,讨要小灰——直至雀二重现”,说得头头是道,说得简直“一石N鸟”!“小灰若真本性至无私,叫她去专做无私的事是看不出来根本的。如若能叫她浸淫在本就‘自私自利’的环境下,她还能发挥出‘忘我’的无私,那才是真正的至纯至善!”说着,观音还超级冷傲地看一眼翠翠,“再说,通过这一遭,也叫洛川、止怀蝴蝶一脉,见到你螳螂家族的好,不至因野心嫉恨生非。”哼哼,说得好像他这么做还是为翠翠好,改善她与其它佛兽的关系…… 翠翠不领情,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观音,“首先,你就没我家小灰无私!你本来做这件事就为你自己,哼,”翠翠忒可爱又有气势地一跺脚,用比观音更冷傲地眼神睨着他,“别打量我不知道,你那个孽徒雀二,被你反反复复压制锻造这么些年,你不就想趁此之机,看看他有无丁点变化,是不是还是那样任何佛、神、妖近不得他身……”翠翠的情绪真是转瞬即变,忽又哭着直跳脚,一只母螳螂,这么“气势如虹”地蹦——上天入地,真只有佛祖一手亲养的才有这个气韵!“糟蹋我的小灰了!糟蹋我的小灰了!”是呀,翠翠眼里怎得瞧得起雀二,叫自己珍爱的孩儿小灰去当他的“试炼石”,怎肯甘心! “你!你就会无理取闹!…”眼看两个死对头又要吵起来,佛祖终开口,还是那么简洁有力,“期日而定,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顺遂。” 意思非常明确了,佛祖已定期日,不管小灰测试如何,各孩儿找各妈,翠翠领回自己的孩儿,观音领回自己的孽徒,互不干涉,再无牵扯。 …… 好了,大伙儿看到这里,也该知道结果了: 就在雀二要出手毁灭一切与羊“咬舌自尽”的同时,翠翠和观音出现了,因为佛祖定下的期日也到了。 余下时空画面,瞬间切换成三面: 一面是平和的人世间,秒秒,多多,梅粒各自遵循着各自的生活轨迹,过着他们依旧精彩的人生。 一面,洛川领着止怀,向佛国他们的家乡而去。 一面,翠翠抱着自己的小灰;观音掌心向上,掌心间合目盘坐着他的钟爱逆徒雀二。两位“死对头”像永久再不想“面碰面”地相反而行。 小灰忽然抱着妈妈怯怯说,“妈妈,对不起,我其实没有经过考验,现在我就有了私心,我想回去,想陪伴他们走完这一生。” 翠翠温柔地抚摸自己孩儿的小头颅,“傻孩子,别瞎说,你这不叫有私心,叫善心里又注满了爱。我们可以抹去他们脑海里你的影像,却改变不了他们注定孤寂一生的命运。小灰,你的陪伴本就是无私,你知道,我再将你放下去,你会面对什么,极有可能再也回不来妈妈身边了,但你却能叫三个孤独的非常平凡的灵魂有了归宿。” “妈妈……”“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待妈妈再想想办法,我也不能置我的小灰于绝境之下呀……” 那头, 雀二平和坐于观音掌心,忽开口,“师佛,您这次该满意了吧,我这次确有改变,最后一瞬,我竟愿意留下这只小螳螂在身侧。” 观音平和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一份得意!“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必须答应我,这次下界,必定要尊玄一为首,慈悲为怀,功德在心。” “是。”雀二垂首行礼,尽管依旧冷刹,但着实修行服帖感胜过几十亿年前! …… 两个死对头不见面是不可能滴, 见了面,俱冷眸相对, 翠翠说,“我的小灰此番下界是渡你逆徒雀二,你莫要再使绊子,如若不听,我再去掀了你莲花座信不信!” 观音冷哼,“信口雌黄,冠冕堂皇,到底是渡我徒,还是逞私愿,你自己心里清楚……” 正“互吐口水”呢,远远,洛川上神衣摆处拖着一只衰衰的老蝴蝶,怯怯而来, 见二位俱转头看向自己, 洛川首先优雅一颔首,“您们好,不知我请求变身螳螂加入螳螂家族的美愿,您们上奏给我佛没有,” 二位俱又转头过去继续“互吐口水”,根本不鸟他! 洛川一点不在意,而是步步后退,特别有礼地自言自语,“那好,多谢您二位了,那我这就动身下界了哈,回来,我就跟着小灰一起去螳螂家族报到了哈……” 牵着他衣角的衰衰老蝴蝶简直用“异常崇拜”地眼神仰望着他:我洛川上神这“不要脸”的功力,到底是怎样修炼出来的? …… 反正,这人间再次充满和谐美好。 羊一家子在大年初一照了个全家福: 老叔儿坐正中,羊坐左边儿,驾驾坐右边儿, 后头,她的三个男人英武而立,妠儿安静微笑地坐羊脚边儿。 这世间,多得是“无私”,也少不了“自私”,只要最后落得圆满,还去计较那么多干嘛,您说是吧。 (《没头没脑》全集完) 4.1(天使5) 文前说明 这是《天使》第五部。看过前四部的大人应该知晓,这个故事主要围绕小天使子牛的成长经历展开,并无固定的男主。每一部讲述的不过她成长某一阶段历经的奇幻相遇,自成强大体系。但势必还是前后有关联。 上一部,讲述了子牛自己的六翼丢失,黑翅趁势入侵,将子牛带往月球,渣天使彻底沦为黑天使。 所以,这一部讲得就是“黑天使”的故事,势必十分毁三观,甚至有令人反感的设定。阅前还是先告知为好,免得引起您的不适;写文中也就不接受消极评论了。 如果您能接受,且还钟爱子牛,接下来就请跟着我走进“黑天使”的无底深渊吧…… 1 榛茂渊疲倦地收拾卷宗,外头已月朗星稀,又结束一天工作。 “榛大法,现在才走呀。”下楼来,清洁工都跟他打招呼。作为几十年扎根这方法务的大法幕,榛茂渊勤勤恳恳,秉公执法,深得北州百姓敬重。 骑着小摩托回到家,四方小院很简朴。 在外面水池子洗了手,“子牛,子牛啊,”喊他外甥姑娘。都知道茂渊一生未婚无子女,身边就这个小外甥姑娘相依为命。 榛子牛今年法学中专毕业,工作还没找到,榛茂渊的不少老同事都主动跟他说,“就给子牛在法务院安排个工作吧,她也专业对口。”茂渊统统拒绝,“她那点学历怎么进得来?不搞这些,她不是这块料。” 不是榛茂渊把自己外甥姑娘看死,着实子牛从小到大资质就平平,书读不出来,还是在不违反规定的前提下,分数勉强够线,上了这个法学中专。茂渊晓得子牛接不着自己衣钵的,只希望她老老实实找个平常工作,安常度日。 子牛胆儿很小,外头文文静静,可回到家就活蹦乱跳,平常这么喊她老早就答应了,而且还得聒噪一串,把她一天干了啥都跟舅舅叨叨完。 可今天,就是反常不是,咋滴喊几声都不见人应呢? 不在家吗, 茂渊先绕去厨房烧上开水,昨儿就想到今天回来要把子牛的被套床单洗了,天渐渐儿冷了,得换上厚的一套了。 再去子牛房间, 轻轻推开门……咳,人在家嘛,小子牛蜷缩在床上,被子胡乱搭在身上也不盖好,鞋都没脱。 这孩子……茂渊走来弯腰先给她脱鞋,哪知腿一缩上去,蜷缩在被子里更紧。茂渊蹙起眉头,拍了拍她身上“没睡着么,怎么了,脱了鞋好好睡呀。” 子牛不吭声,茂渊肯定觉出不对劲呀,轻轻扒过来她肩头,“子牛?”哎呀,这一看才看清,小子牛满脸是泪,身子都在抖,哭得吓人。 “怎么了这是?”茂渊把她搀扶起来,子牛哇一声扑进舅舅怀里紧紧搂着他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茂渊轻轻拍她背,说实话,子牛胆是小,但极少有这么“吓坏了”的样子,看看人真的在不住抖。“怎么了你倒是说呀,”舅舅也着急, “舅-舅,我杀-人了……”子牛颤音说, 茂渊一开始还没听清,顿了下,仿佛再一琢磨…“你说什么!”扭头惊讶地看外甥姑娘! …… 时间回到前四个小时。 子牛拿到驾照了,家里也有一辆破旧的二手车,舅舅一般上班代步都用小摩托,很少开。 子牛有轻微哮喘,今天在家突然感觉有些发作的苗头,可一见药盒子空了,就着急出去买。家附近几个药店都没有她常吃的牌子,遂子牛决定开车去稍远的药店看看。 下午的街区很安静,她开得一直很稳,但由于身体不适,注意力很难特别集中,反应就慢……事故就这么突然发生了! 一辆高速而来的川崎ZX-10R突然转弯而来,子牛根本来不及反应,骑手被撞出去十米远!头盔撞掉,人坍塌在电线杆子边…… 子牛简直不可置信地大睁着眼!人呐,在惊吓极致的情况下,会生出一些“奇怪的勇气”,她脑袋绝对是懵的,偏偏这时候还敢下车去查看, 才走几步,该死了,她哮喘急发作了! 但,子牛死死掐着自己喉咙还跌跌撞撞走到那个骑手一步远……她急喘着,惊惧地看着他, 他后脑垫在电线杆子边, 人还睁着眼,向她缓缓抬起手……是求助吗…… 子牛吓得往后退,“我,我不是故意的……啊!”也就她摇头后退,骑手突然口如瀑喷出鲜血!吓得子牛沉闷尖叫转身就跑回车,急喘地音儿都挤出拉锯一般嘶哑的拖曳调,子牛一心求药,开车仓皇逃走! …… 听了外甥姑娘惊慌颤抖的叙述,榛茂渊晓得自己家的子牛这是“肇事逃逸”了。 尽管再不舍得,你说以茂渊为人,想到的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子牛,事已至此,我们必须面对!去自首吧……”是了,只有这一条路。 就算子牛哭得厉害,但她也晓得这是跑不了的,当日就被舅舅带去了巡捕局。 “你坐着等会儿,乖,不怕,该担的责任咱们勇于承担…”舅舅下车前安慰子牛,虽说他也知道对他家子牛而言,前路就此艰难了…… 说实话子牛脑子完全是糊的,她只能听舅舅的,她相信舅舅为她做的决定不会有错…… 过了一会儿, 舅舅独自从巡捕局出来了, 子牛再怎么怕,还是得迈出这一步,她打开车门要下车跟舅舅进去了, 却, 舅舅按住了车门,“上车。”沉声, 子牛蒙愣愣看舅舅,怎么了…… 舅舅握着车门把手,脸色非常沉,非常沉,“你知道你撞死的是谁么,章凉城的独子章宝格。” 这些人名子牛是没有概念的, 舅舅却由心感到心战酷寒, 章凉城是本州首恶,子牛把他唯一的儿子撞死了,把子牛送去自首——他的子牛还有活路吗… 4.2 一月后,中州。 中州法政大学。 “景主任,这是您带的几个学生,您看看详细资料。” 助手许存将一打资料放他面前,神明手指在上头敲了几下,“那个榛子牛还在里头?” “谁?”许存还一怔,见神明睨向他,脑子一机灵弄醒,“哦哦,榛子牛,在里面呀。” 早在数月前,学校领到层就传言,要空降下来一个“主任”,据说背景深厚,名:景神明。他来仅为教书,听说他本中州人,上月母亲辞世,遂带妻女回来为母亲守一年孝。 景神明具体什么来头,看来学校方面是无人得知的,只知不好惹,虽说他来只要求“普普通通教书”,还是为他添了校主任一级一个虚职。且千挑万选为他择了“经验老到”的许存做他的助手。 按中州法政历来的制,主任一级带课,必须有5-6名亲自负责的优秀学生。叫许存惊讶的是,今天他这才将他要带的学生资料整理出来给他过目,他竟然就知道里面有个“特别”的——看来,这位景神明,确实不容小觑! 为啥要把这个榛子牛特别择出来说她特别? 你想想,景神明这样特殊,分配给他的学生能不也“精挑细选”?偏偏这个榛子牛着实“甭谈优秀”,根本连上法政的资格都差得远! 是了,这百分百一个“走后门”进来的,只不过“走的后门”关系铁,直接是校长焦治弄进来的!而且叫许存十分不解的是,焦校长一向秉公明理,这回竟然执意若此,还非把她放到景神明门下——当然,抛开一切来看,景神明确实优秀,从学历上看,他可算法政目前师资里最“无懈可击”的了! 这个小姑娘18岁都没到,来校前学历仅为中专。肯定也有人对此提出质疑,焦校长是这样回复的:她享有“重大贡献者子女”的优待条件。仅此一条,再无多言,人也不好再深入询问。 此时许存仅惊讶他竟提前知晓“学员安排”,但并不为难他若真详细问起“榛子牛”情况不好答,因为来前,焦校长特别与他交代过,“如果景主任对榛子牛有异议,可以叫他直接来找我谈。” 哪知,这会儿景神明也只提了这么一句,而后——拿起资料翻阅,叫他出来了,并未有后文。许存暗忖,这个男人看着就深不可测,以后可得更小心地伺候。 他来这几天,多少人找自己打听他的情况了,许存都会以“老油条”的微笑应付过去,才不傻咧,这样厉害的男人通常最注重隐私,也特别在乎“忠诚”,许存想要接下来“良好地在他手下做事”,必定得管住嘴,守口如瓶! 不过,许存是见过景神明妻小的,一看也是不凡俗。看得出,景神明很疼妻小,妻子苏锦非常漂亮温雅,小女儿景小雅三岁半,可爱得谁见了都想抱抱那种——这是个令人特别羡慕的幸福的一家三口。 …… 针对这个“榛子牛”,景神明还是想亲自去问询一下焦校长的。 焦治,多年的法学界泰斗了。神明愿意在中州守孝这一年“投他门下”甘愿潜心教书,完全是自己也敬重这位老前辈,信任他。可这一来就整出这么一桩“特别叫人诧异”的……弄清楚情况也好。 神明单独提哩出“榛子牛”的资料,拿着上楼去焦治办公室。 一停步,因为才上楼来转弯就望见焦治手虚扶着一个小姑娘后背走来……神明后退,并不慌忙,稍站,听到他们越走越近,焦治的轻柔安慰的声音,“不怕,你就尽自己能力学,学不好,你舅舅也不会怪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焦伯伯,对了,哮喘好些没……”小姑娘答的声音很小,没听清楚。再听焦治说“好,我反正每个月也记着给你买药,要多注意休息……” 还好,焦治没把她送下楼,她独自下来的。 神明算近距离看见这个小姑娘了,说还不到十八,可看着更小更幼,身条到顺,娃娃一样。 他个大活人站在楼梯边呢,还望着她,这孩子却跟“眼中无物”直默默往下走——神明心里摇摇头,这一看就不是学习的料,精神萎靡,注意力涣散……“诶,你小心!”才准备回头继续上楼的,余光就看到她手乱画,脚下一绊往下坠!赶紧去捞扶住她胳膊,同时蹙眉说。 哪知哟,这小姑娘脾气到大,“要你管。”翘气古怪地挥开他手,估摸还嫌弃他稍严厉的教训口吻。 叫神明没想到的是,她这声音——跟她细嫩模样真不符!典型的烟嗓,就跟多年烟酒熏出来的一样…… 神明更默着脸,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晓得这清纯的面孔之后又是怎样的稀烂……望着她还是那个缓慢的节奏往下下楼梯,手又跟神经病一样一下一挥——神明懒得看下去,这孩子坚决不带,管她什么来头! 哎,话别说太快, 当神明找到焦治,直接将榛子牛的档案资料放置他跟前,还没开口呢,焦治双手抬起向他抱拳,“确实给你添麻烦了,子牛的事,海涵了……” 再一听,神明……哎,又真垮不下脸来拒绝。 焦治说,子牛是他挚友唯一的外甥女儿,叫人痛心的,数月前查出肺癌,简直伤透了老友心。子牛也不是说真在这边读满学制,一来老友近两年来工作原因看顾不了她,遂想把她放在一个相对安静单纯的环境里,顾着身体也顾些学业;还得看子牛病情,如果恶化,随时都会走——这个“走”字,听得人是心里不舒服,这年幼个孩子,走,是离开这个学校,还是,离开这个人间…… “子牛还不晓得自己得了这个绝症,只晓得本有哮喘。”焦治看向神明,老校长满眼请求,“我把她放在你门下也是多方考虑,望你海涵,帮我老友度过这一关。” 都这么说了,神明再拒绝就真不近人情了。 4.3 子牛烦死了,她总感觉有只黑蚊子在她面前嗡嗡嗡,问过旁人“有蚊子么”,别人都说“没有啊,这冷的天儿,哪儿来的蚊子。”故,她觉得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后的“应激反应”,也不敢告诉舅舅。 肇事逃逸本就如一块大石压在她心头,再舅舅又告诉她,她撞死的,是北州最大黑邦章凉城唯一的儿子——现在,就是保命为主!子牛更是度日如年,心理压力特别大,烟酒也就更不离手。 是的,她总体而言是个孤僻单纯的孩子,除了翀心一个挚友,烟酒漫画是她最好的陪伴了。所以,神明基本判断没错,她这烟嗓就是烟酒糟蹋的!不过,清纯之貌为她遮掩许多,背地里,她烟酒一搞起来跟个沧桑老鬼没区别。 子牛别无他长,就是天生画得一笔好画,画什么像什么。舅舅晓得她这个天分,也重视过,无奈子牛真不是学习的料,特别没耐性,就算送去了美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搞不好。 她也晓得这次闯大祸了,连累舅舅毁了“一世清誉”,一再违规保全她……子牛本来就最听舅舅的话,现在更是对舅舅有深深的愧疚,想起来就哭,哭狠了又抽烟又灌酒——没错,这就是这段时间她私下的状态,又害怕又颓废,阳光照在身上都是恍惚的,绝望至极。 …… 几个学生来他跟前报道,各个精神抖擞,优秀的孩子真就有股子劲儿在里头,是叫人看着为之一振的!唯独她……神明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就是无奈吧,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依旧精神涣散,少年人该有的朝气她是散的,极易发呆。“榛子牛,”喊重了,她像吓一跳,一激灵!喊轻了,还喊不醒样儿……着实叫神明头疼。 看得出来她的同学们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些小天之骄子们估摸已晓得她的来路,“走后门进来的”到哪里都得优秀人才的鄙夷。神明也不想坏了规矩,她再值得同情,一些地方也该“一视同仁”。遂,最后单独把她留了下来,讲讲规矩。 人都出去了,就剩她站在他跟前, 神明坐在办公桌后,忽然严厉一声“你立正站好!” 是吓着她了,她像个小兔子本能一下站定!叫神明看着,又不觉好笑。 面上是依旧严肃,“你既然来这里学习了,学出来的结果在其次,关键是这个学的过程……”你说叫神明是不是得发火——神明是个多有自制力的,掌控情绪那是天生卓越,怎么,到了她这里……是的,神明有时候真觉莫名其妙,怎么这么控制不住脾气?看看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跟她“师生第一次面见”……你“用心良苦”地跟她说话,她眼见着又开始分神,甚至,那只手又开始呼一下,再呼一下!她打什么呢,面前啥也没有好吧! “榛子牛!”神明这么沉声喊人,多少人从前要听见他这么喊自己,早吓得胆颤。可这小姑娘不! 她突然像浑身难受的,又不耐又要哭地,“我想上厕所。” 神明的火气已到临界值,盯着她。神明的犟气也上了头,一心今儿非得把她“制服咯”叫她学会听人说话! 却, 这小东西才不管你这么多呢,神明都没料到她这大胆的,她转身就往左面跑!“你!”谁他不发话敢动的?她偏敢了! 真的,平常神明绝不会如此,这会儿一心就想治好这小丫头规矩,一拍桌子站起身“你给我站住!”你想她会站住呀?这小东西才烦人,她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先打开左面第一扇门,哦,是个茶水间,她还恨不过,使劲儿关上门!“你给我站住……”神明过来就差那么一点把她抓住了!小东西终于找到正确的洗手间门,打开门“逃进去”反身就合门锁住了门! 神明看看手上擦着她臂膀边沿留下的“空气”,简直气得——神明一手叉腰,一手敲敲洗手间门,“你出来!” 里面无声。 神明变成两手叉腰,深呼吸了再深呼吸。无声也盯着那扇门,好,很好,我今天连你都管不好了,我还真废了! 里头, 坐在马桶盖上的子牛也是气喘吁吁, 她喘着喘着又开始抬手呼,真的,真的有只黑蚊子就在她眼前晃,子牛被逼疯了!“啊!!”子牛大叫出声,烦透了!! 这一听她还在里头叫,神明真是……他站原地也没动,就是抬头不知眼多沉地,“你快点给我老实出来啊,别在里头作妖,否则……”又是他话没说完,里头传来“我拉屎!我肚子疼我要拉屎!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会儿吗!!”神明又开始不断沉气,抬手捏了捏太阳穴那块儿,真的,他从未有过这种临界“被气疯了”的劲头儿——不过,不多会儿,神明又开始苦笑,自己也是,跟个小丫头置什么气,她要拉屎让她拉就是,你气个什么。神明放下手,可也没走回来,依旧站洗手间门外两步远外,就是轻轻摇头,这小孩儿得好好整规矩,一定得好好教教她! 而里头的子牛这烦透了地一叫,没说把屎叫出来,却——子牛惊呆了地怔那儿! 只见, 总在她眼前嗡嗡嗡的“黑蚊子”逐渐变成一团黑雾, 黑雾又缓缓弥散,渐成人型……哦天呀!一个缓缓打开黑翅的小人儿虚浮在了半空中,双臂环胸,十分怒颜不满地看着她…… “你,你……”子牛像吓得喘不过气来了, 小人儿睨一眼她外套口袋,“喘不过来用药呀!” 子牛像会过来的,没错儿,她这是哮喘又发作了,赶紧掏药瓶塞嘴巴里,一呼一吸,眼睛还是大惊失色但也不无惊奇地望着他! 小人儿一直极其不屑睨着她,但还是待她稍有好转才又开口,“你闭嘴,全听我说,你要是敢不听我话,我弄死你和你舅舅信不信!” 诶嘿,看来小子牛“胆子小”也不是完全孬种,她真是一丝一毫听不得人说“伤害她舅舅”哩,几近本能,子牛眼色突一变,变得十分愤怒,她真是反应快,伸手就要去抓小人儿,那劲儿,就是一抓到就捏死! 但是,这等魔物岂是她能抓住,不仅抓不住,子牛忽觉背骨如万亿只针扎,痛得她哦……子牛摔下马桶真在地上打滚!! 小人儿飘至她痛苦的眼前,残忍谑笑“还试不试?真不信邪,我立即把你舅舅轧成肉酱。”说着,手指画了个圈儿,子牛眼前出现一个画面,舅舅正在过马路,眼见一辆车向他驶去!……“不!!” 子牛不得不服软。 4.4 “哼,真轧死你舅才活该,你知道我是谁么,”子牛背骨那儿依旧疼得虚汗直流,蜷缩在地上。黑翅小人儿就在她脸庞背手踱着步,傲慢又愤怒地说, 忽停步,“你知道我是谁么,”走到她耳旁,弯腰一股狠劲儿地问, 子牛始终半眯着眼,小小出气,任他张狂。但,当他说出他是谁时,子牛还是不可置信地大睁开眼! “我就是被你撞死的章宝格,我当时尚有一息,你为什么不救我!” 这一听,小子牛的犟劲儿全化水作古,对他,除了惊怕就是深深的愧意了,“不是,我当时……我也……”子牛这时候尽管背上痛得动不了,可还是努力想翻身望着他获取体谅, 小人儿张翅飞到她眼前站定,子牛目光盈盈,全是愧悔,“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跑!” “可惜时光回不去了!” “我,我……”子牛掉泪,一方面也是背骨忽得再来一次大阵痛,被人生生撕裂挖掘开…简直痛不欲生! “背上很痛是吧,”小人儿更靠近她鼻息旁,轻声,“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独独找上你了吧,因为你欠我的;背上这么痛,就是你的报应!不过,”小人儿伸手摸着她娇俏的小鼻子,又格外疼惜,“如果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不仅能赎罪,背上也会好受些,关键是,还能保护好你舅舅。”又凑近低声,“你也知道,你这可是撞死人逃逸的死罪,你舅舅大法幕呀,为了掩盖你的罪行可大费苦心……” “别说了,别说了……”子牛呜咽,舅舅可是压倒她内心“倔强反抗”的最后一棵稻草,加之深深地愧疚,子牛彻底屈服了……管它眼前一幕如何奇幻诡谲,子牛现在只求心安。她爱看漫画,漫画里奇异的丰盛想象力还少吗,潜移默化,子牛对诡异的事件本就迷信,这会儿,接受了,屈服了,更不足为奇了。 …… 门外,神明还站着呢,随着她在里头磨蹭的时间越来越长,心上又躁意起来——这小姑娘真够糟心的! 压着火气,敲敲门,“好了没,真病了去医务室看看。”毕竟知晓她有绝症,还真不能处处烦着来。 还是没声儿, 神明着实好气度了,沉口气,再敲门,心里默念,就把她当小雅一样吧,自己亲生的……可又一转念,小雅不听话的时候,他也舍得板脸教训甚至打小手呀!她,可是正经他一句教训的话都没说完,就敢跑、叫、躲……糟心!! 哪知, 手再抬起刚要再敲门……门打开了, 神明沉着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每次都这样,她好像永远跟他不在一个频率上,总不叫他把话说完——然而这次,她不是用声音打断他的话,而是……小丫头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哭“我背上裂开了,肯定有个大洞,疼死我了!”是真哭,哭得直颤! 神明两手还垂着,全身冷漠,饶是小姑娘哭得泪流成河,身子抖得如落叶——神明下决心不能要这个学生了。这不是同不同情的问题,明知这是个不能沾的麻烦,他沾,就是蠢了。 神明真有他狠得下心的一面,对,他女儿小雅才三岁半,无理取闹,哭得撕心裂肺,他罚她站在屋檐下,不给饭吃。老婆苏锦在一旁跟着哭,“小雅还小……”神明一挑眉“你不小了,也这么不懂事?”——这时候可完全看不出对妻女的疼爱,冷酷甚至自私,只顾自己的“原则”,谁反他就不行! 神明抬手捉住她两只胳膊,如甩开垃圾一样丢甩出去,转身就走——既然是垃圾,他没有必要为她留在此片刻,他走后自有人来打扫。 “救,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被丢甩在地上的小姑娘突然爆发出的嘶吼,真的痛不欲生!——是了,神明应该扛得住继续聪耳不闻直接走出去的,但,他真的闻到血腥味儿了!不得不回头——这一回头,真有些惊骇!小姑娘下巴全是鲜血,她还在闷咳,不断往外吐,痛苦地仰头望着他…… 神明这下是不能见死不救的,疾走而来,蹲下抱起她“我送你去医院。”沉声,眉头紧蹙。 女孩儿死死搂住他的颈脖,颤着声儿,“看看我背骨,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神明感受到她唇下的血浆浸染在自己颈脖里,不吭声,也十分冷静地一把拉起她后背衣裳!稍弓身垂眼一看呀,尽管有她内一后带遮掩,依旧触目惊醒!——如果有密集恐怖症的,看着估计会崩溃!她背骨上全是细密艳红的小疹子,一个个像欢快的小恶魔正茂密生长! “你这是过敏……”神明刚要抱她起身,小姑娘咬住了他颈脖,“水!”神明真的烦躁起来“赶紧去医院,你怎么这么多毛病!”小姑娘咬的真疼,愣要咬下一块肉来!当然,也说明她有多痛苦,“水,冲冲,冲冲!”神明再没二话,抱起她走去洗手间,真跟手上一件货物一样,凑近水龙头就冲洗!子牛窝卷在水池边,背后冰冷淋湿透……渐渐,渐渐,她就是喘气稍显急促些,神明注意到她闷咳也好些了,身体也慢慢在放松……神明松了手,退后一步,望向水池上的镜面,自己前边也湿透,领口全是湿血,跟鬼怪打了一仗一样! 水还在冲刷,小姑娘软绵下去好似睡着了。 神明拉下干毛巾先把自己擦干净,这不晓得的见了,还以为他杀了人! 擦到颈脖处,一蹙眉,她的钢齿小牙印刻那儿。神明冷酷看一眼,重新扣好领口扣子。 关了水龙头,一把再抱起她湿哒哒走回来放置沙发上,居高临下“我叫救护车来。”毫无感情。 小子牛动了动,跟个小懒虫,别打搅我睡觉。 神明真叫来了救护车,医护把她抬出去,神明没多走半步,人一把她抬出去,神明关了门。跟没发生任何事一样,不care,不想回忆。 …… 救护车上, 子牛睁开了眼,清醒着呢。 你信不信,全是她装的! 没吐血,背上也没小疹子,全是黑翅小人儿的“障眼法”。 小人儿——嗯,他叫章宝格。宝格对她下得第一个任务就是:一定要拿下这个景神明!“你搞清楚,你能叫景神明爱你至死,你背上的痛感就会减少一分。子牛,你撞死人跑了,本来就已坠入地狱,想让自己好过,就得不断地掠夺‘真爱’补偿,它才能助你重生。” 小子牛不禁反手摸摸自己的背骨,嘟嘟嘴。她没有远大的情操理想,她就想自己和舅舅好好儿的…… 而且,刚儿“那出戏”,子牛演得竟然,真有些上瘾!——小子牛哀怨地想,可能我真的已经坠入地狱了…… 4.5 神明着实不想要这个学生了的,可这回是子牛自身叫他犹豫不决了。 这真的是个纯善的小姑娘。 每次上课她来得最早,将讲台收拾得干干净净,电脑白板打开,老师一来,插入课件就可以上课了。教室里的热饮机也打开,杯子都码好,同学们一来能喝着热水。 她学习也比自己想象得要用功,上课特别认真,神明看过她的笔记,字写得十分漂亮,详细也有条理。当然她基础摆在这里,落后的部分,你只要给她布置了,说几天几天后检查,她都完成得相当好。 神明还发现这个小丫头其实非常聪明,记忆力好,她不过不爱出风头,有些会答的,从未见她举手或插嘴说。是的,小姑娘其实胆子很小,性格内向腼腆,不爱说话,不善交流。 好了,神明对她印象越来越有改观了,子牛是要疯了!因为这个“勤奋又勤劳的纯善小姑娘”形象根本不是她! 全是宝格小黑翅逼得!勾引人方面,他看似比她老练多,经常吼她“你不投其好,鬼会喜欢上你!”子牛就跟他对吼,嗯,宝格也是见识到了,她才是底子里坏,又会装又会狡辩,比真正地狱里的小鬼都难缠!“你这么神,直接对他脑子下功夫啊,叫他一见我就爱死岂不省事!”宝格气得指着她黑翅直抖,“你哪来这大的脸,还一见你就爱死!谁真正见到你这幅德行,还爱得上你是脑子长包!再说我要有那本事要你作甚,早弄死你了!”你看她气不气得死人,小子牛白眼一翻,“哟,那还是你没本事。”宝格一气疯就叫她背疼,子牛赖皮一样就在地上打滚,“你弄死我算了!就会用这一样辖制我,老娘不干了!不干了!”宝格是真气得直跳,指着她嘶着嗓子吼“放心,等成事了看我怎么弄死你!弄死你!”是滴,她就是看准你弄不死她才敢这么猖狂,看,每次闹完,你还不是得乖乖“重现再来一遍”又威胁还得必须带“豁哄”地叫她跟着你的“旨意”做事…… 每天上课来得早,她不愿再干活,宝格只有“替”她干完所有的事,她坐那边慢悠悠地过早。 上课做笔记,她懒了,就搁那儿坐着发呆,累得宝格汗流,隐身推着笔写呀…… 不过,小子牛着实是聪明,遇着她感兴趣的学科了,不用宝格费劲儿了,她主动学起来才快。不是她不想插嘴举手出风头,也是宝格强压着,苦口婆心“景神明喜欢低调的人,你太张扬会引他反感,咱们营造了这么长时间你‘温顺纯良’的人设,一个细节都得经得起推敲,不能功亏一篑。”她小嘴巴一撅,“你这么会做小三,咱们俩换换吧,你来勾引他,我负责幕后…”一说又把宝格说恼,不过他现在对付这个小坏蛋也有策略了,适当是得给她点甜头,否则难搞。 宝格斜眼睨她“你是不想看《蚂蚱》的下一集了是吧。” 看看,这就是他治她百试不爽的法宝!宝格能弄来她想看的任何漫画,包括作者还未面世的画稿!自从知道小黑翅能有这板眼,子牛老实听话多了! 瞧瞧小子牛立即变脸,“我听你的,我文静着呢,好乖的。”也坐好,真是个清纯小美女!宝格这才满意。 …… “就是那个老太婆,一会儿她摔倒你就扑过去!”宝格站在子牛肩头“指挥”道, 子牛嘟嘴“能不能叫她崴一下我去扶……”宝格吼“他来了,还不快去!”嘿嘿,小子牛跑出去了!绝对地翘气古怪。 …… “景主任,你这个点讲得真是好……”一旁两个马屁精就跟着他不停赞他课讲得好,神明心里也是有点不耐烦,余光一扫,正好看见楼下这一幕! 学院有个清洁工老太婆,喜欢收集纸盒子攒着再卖钱,这会儿也背太多了,下台阶时脚一滑呀!——危急时刻,只见一个勇敢的小身影冲了过去!神明心一揪,还有谁,小子牛! 关键她那点力气是拽不住老太婆的,这个傻孩子,她当了“肉垫”,生生埋在地把老太婆顶住了! “哎呀丫头没把你压着吧!”老太婆纸盒子歪一旁,人真毫发无伤。咱子牛吃亏了,啪叽在地被压得直咳。她是一边摆手,一边直捂着嘴喘——其实呀,子牛摆着的那手就在抓,抓谁,抓宝格呀,他叫她摔惨了!可看在婆婆眼里,这孩子就是耿直连连摆手不叫人担心,多好的娃娃呀…… 诶,她这瞎抓,还真抓着个啥了!是一只修长优美的手,她胡乱挥舞还与这只手“恰巧”变成了十指相扣……“你药呢!”耳旁传来神明的声音, 神明见状肯定快步下楼来,那跟着的两个马屁精也是弯腰直关怀她“摔着没!”神明放下了和她相扣的手,并未急于挣脱,因为子牛喘得厉害,他只顾找她的药。 子牛低头抖着在她口袋里捞,半天又没找到,她喘更急了,都有些抽丝的尖音儿!“没带药吗,”神明蹙眉,不假思索一把抱起她,“她是我学生,我带她去医务室!”“好好,”两个马屁精直点头。神明抱着她走,见子牛微眯开眼还望向老太婆那头,神明回头,冲那两个马屁精“也带这位婆婆去看看,没摔着吧。”婆婆听了直摆手“没事没事。”两个马屁精却超级听话,非把婆婆架着再“左问右问”。神明再看小子牛,她还在不停喘,但已合上了眼…… 医生给她吸了药,她喘稍好些了,可背上的伤可没这么容易好。 是滴,老婆婆加纸盒子的重量全压她身上,子牛背部受伤了,难怪他抱着她一路走来,子牛喘的间隙还会龇牙咧嘴,他脚步不禁走快,低头问“还哪儿疼,”子牛小声“背。” 医生给她检查、上药,都在屏风里头,神明是看不见的,但听得见呀,子牛小声地抽泣“疼,疼,”医生安慰她“再擦一道药就好了……” 出来告诉神明,“这三天很关键,她得几小时就敷一下药,小姑娘细皮嫩肉,还有点过敏症状,不好好保养,今后留疤不好。” 神明点头,“知道了。” 4.6 神明进来,小子牛背摊着趴床上,背上依旧可见涂抹的深褐色的药膏。她醒着在,一见神明进来,头扭过去,不敢看他的样子。 神明在床边椅子上坐下,“今天怎么没带哮喘的药,” 好半天,子牛小声“走急了,忘了放口袋里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前一天晚上就该准备好……”神明突然住嘴,觉得自己过于“叨叨”了,停了下,“今天的课就不上了,在医务室这边休息休息,也好换药。” 子牛不吭声。神明觉得也没什么跟她好说的了,遂起身离开。 …… 神明走后,子牛彻底放松下来,多利落地爬起来,盘腿坐着摸自己后背,咦…一手黏黏糊糊,她还嫌弃得直咧嘴。 “这里休息一会儿,你就去上课,特别是下午的体育课不能落!”就闻宝格在耳朵边扑腾着黑翅冷言道。 子牛噘嘴“他都叫我休息一天了,你就不能叫我消停一天。” “不行!今天是最关键的一天!”宝格直吼。绕着她飞了一圈又软下来口气,“子牛啊,今天咱们务必打起精神来,晚上,你凯旋而归,我把《蚂蚱》的后十集都给你弄来!” “真哒!!”你看小子牛惊喜的!哎呀,她是得有生气,这一神采奕奕,原本“温吞吞的漂亮”真有些夺目起来! …… 神明从医务室出来,回办公室备了会儿课,就开车出去开研讨会了。 下午回来,路过西厅操场,停了脚步——那头,子牛正排队准备长跑。神明微蹙眉头,继续回到办公室。 在电脑上处理了几个留言,人放松下来,靠向椅背歇了会儿,起身端着茶杯走至窗口。一手插裤子口袋,边喝口茶望向那头操场…… 还没轮到她,但是估摸这个长跑距离不短,看跑下来的孩子汗流浃背,一个个累得,都直不起腰!神明心忖,这孩子怎么这么犟,且不说背上没好全,就是这汗染了药糊着,人也难受啊…… 走回办公桌边,放下茶杯, 垂眼看着内线电话,手指在旁轻敲了几下……最后,拿起了电话。 …… 不多会儿, “报告!”子牛像个小占士立在门边,规规矩矩。 坐在办公桌后手提电脑前的神明抬眼看她一眼,“进来。” 子牛轻手合上了门,走过来。 神明手离开键盘,望着她“不是叫你今天休息一天,你背好了?” 子牛摇头,“没好,还疼。”她到老实,乖乖交代。 “没好你去跑步?”神明起了身,不知如何,有些恼怒。 “他们说今天下午这个测试很重要,不跑,就得等半年…”她还有理样儿,神明一听,更毛。走来,拉住她胳膊往后一瞧……是得神明冒火,看看,开没跑,光做个“热身”她就一身汗,浸得后背都看得清药糊住——“什么等半年!你自己就不知道照顾一下自己……”说着,刚揪起她后背的衣裳还没拉扯,子牛一把捉住他另一只胳膊,痛得直跳“疼!疼!”神明这下不管她了,冷着脸从腰间抽出她扎着的运动衣,慢慢掀……哎,药糊得一塌糊涂,还跟衣裳粘连,肯定撕着就痛啊!子牛疼得揪心样儿,已经捧起他的手张嘴啃咬,神明再回头看她,“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吼起来了。 “疼疼,我真的不行了!”一先开始,她站着,神明坐她背后的小沙发上,腰直着,慢慢跟她剥离药膏黏着的运动衣,可这么不行,她疼得又没个支点,小丫头龇牙咧嘴直跳,完全搞不好。只有叫她趴他腿上,给她个背靠咬着,照样疼得她像只小蚯蚓脚直蹬! 神明一声不吭,她扳再狠,狠下心来的剥离还是继续,最后只听见子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还得稍加撑头看看她是不是哮喘又犯了;见还好,手上的劲儿继续,当然,也有分寸,小子牛的皮肤薄嫩得确实像个宝宝,感觉稍重一点扯,都能连皮带肉一起扯下来! 终于背上的衣裳被剥离了,卷着袖子的神明手边儿全准备充足,再来给她清创。 子牛哭着扭头看他“我想喝水,” 神明单手捞起她身子,胳膊顶着背部衣裳,主要是怕好容易剥开的又黏上,直接走去茶水台前。这只手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喝,全程无表情。小子牛像个悬在半空中的小兔子,捧着茶杯咕嘟咕嘟,特别可爱。喝完,还打嗝一样一抽,伸手乖巧地把杯子放回原处。再,张开双臂搂住他脖子,头枕在他脸庞,好乖又好委屈……神明把她抱回沙发边坐下,再趴着,继续清创,上药。 再接下来,她疼痛好多了,他这么给她轻轻抹药,很舒服吧,这小丫头竟然这么趴着睡着了! 神明这才轻轻叹口气,轻手轻脚把她放沙发上依旧这么趴着睡,把自己的外套盖她身上……睡吧,睡了少惹事。 哪知,这只小麻烦真能睡,一觉都到夜幕降临了,她还不醒。 神明手头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课备完,作业批了,今天去研讨会的演讲稿整理了也分发邮箱了,抬头一看,她睡得动都不动一下,又像只小猪。 神明走过来,两手背后,弯腰,她埋头向里还有小小的呼噜声。神明一时又觉着好笑,她这样子就是睡比天大,饭都可以不吃,神明抬手看看腕表,早过饭点了。 不能叫她这么一直睡下去了,她不饿,他还饿了呢。 也不用拍了,直接上手摇她肩头,否则搞不醒的, 子牛眼没睁开,嘟囔着像小猫还“骂骂咧咧”样儿——之后,神明是晓得这小东西就起床气大,最这个时候最无理取闹! 神明还弯着腰,看着腕表,“我数五下,你再不起来,我可关灯锁门走人!”——之后,神明绝大多数时刻“治她”都得靠数数,“我数几下,你要不怎么样,我就怎样……”句式多半若此。 子牛多半是听到了,可眼睛还不睁,她自己爬起来了,不穿鞋,站起来摇摇晃晃,“关灯,我有手机;锁门,我可以翻墙……” 神明服了她! 4.7 这孩子穿了鞋,还是一副没睡醒样儿,晕晕哒哒跟在他后头走。 整个教学楼已经空无一人,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声控灯就亮,非常安静。 等电梯上来时,神明回头看她一眼。子牛又闭上了眼,脑袋晃悠悠看来还在打瞌睡。神明轻轻摇头,她真是叫不醒,肚子不饿呀?这都快八点了。 电梯上来了,神明先步入,小子牛还站在原处晃荡,神明真是懒得再喊了,伸出手捉着她胳膊拽进来,“醒了!”子牛木噔噔站那儿,望着电梯门合上镜面反映出的自己,就跟不知身处何方一样…… 忽,电梯才下两层楼,先是一阵颠簸,“呜”停摆了,灯光闪烁后骤熄,一片漆黑! 子牛一开始还晕哒哒,突然想起来这是“宝格的计划”之一,他说过会把电梯弄停一会儿,你得充分利用这个时间“黏死他”! 要平常,子牛遇见这种“突然电梯停摆”肯定也惊慌失措,但不至反应这样夸张!你看看她突然精明如大马猴一样跳上神明的身——是四面太黑,神明也根本没注意她神情。啧啧小子牛眼神精鬼的,四肢浆糊一样黏着他“怕……” 真的,宝格真是深谙男人的心! 这要再早些时对神明用这招,子牛肯定吃瘪,神明早不近人情把她抛老远了! 但,这前头是有多少铺垫了呀, 子牛的勤奋勤劳,子牛的单纯善良……此刻,小姑娘是真心害怕,她紧紧抱着他,也不是说脑袋都埋着哪儿都不敢看,她有她的“神经质”,像小偷一样在他怀里左右瞄,可爱得…这刚才可还是个叫不醒的娃! 神明没推开她但也没伸手抱她,身上像吊着个大兔子,有些戏谑“醒了?” 子牛艰难地挨近他脸庞,因为他不抱她就没个支点,缠再紧,身子也往下滑,“会不会有小鬼,”她这“疑神疑鬼”才叫“监守自盗”,她自己就是最大的鬼! 神明只会觉得好笑,忽还生出逗她的兴致,抬脚一跺!子牛“啊”地抱更紧“电梯往下掉了!”你说也是有鬼,电梯真的开始往下坠,为了稳住底盘,神明唯有抬手抱住她,嘴里却啐道“你真是乌鸦嘴!” 神明抱着她的同时,反身紧靠梯面,单手又摸去“紧急呼救”键,这时,电梯像暂时卡住又停了。 子牛也大气不敢出,她慢慢仰头看他“我们会不会摔死,”那小声小气跟怕鬼听到了她的声响,但,呼出来的热气烫人! 神明侧过脸去,他又按了几下呼救键,“有人吗,有人听得见吗!” 你说哪个会听见,全程都是宝格在搞鬼,这电梯出状况的节奏就是跟着子牛的“表演”在走…… 不过,不知怎的,刚儿电梯那么急坠了下,无关“演技”,子牛真的感受到了不适!——那种无依的恐惧坠感,子牛好似从前经历过,比这更高的位置“被丢了下去”!……一想到这,糟糕,真的不是演了,她感觉一下子呼吸像被一只手掐住,憋气,吐纳急促起来! 神明也感觉到了,转头来“怎么,哮喘犯了?”眉心再次蹙起, 而这下不是子牛要缠着他了,子牛太难过,腿脚都放下来,把他往外推,她用手拉着自己脖子领口、自顾自蜷缩下去,使劲儿仰起头,“呵,呵”痛苦地出气。 神明跟着她蹲下来,赶紧翻找她外套荷包,药! 找到了! “来,快吸一口……”却,神明才要将瓶口塞她嘴里,子牛突如小野兽地,双手掰过他脸庞下嘴就掠夺了他全部呼吸! 是呀,这乌黢巴黑,神明又顾着喂她药,是来不及看清她凑上来时那种眼神的!子牛如中邪,她真不是要吻你,她就是要抢你的呼吸! 要是常人,神明早将她甩开脑磕地、头破血流,然后用无比厌恶的眼神、无比冷酷的语气警告她“别犯贱!” 但是,她不是常人,子牛那股子狠劲儿是要将他肺部空气抽空在所不惜地,对,她难受得失控了!她需要人像人工呼吸一样,教她怎样去呼吸,怎样去正常的节奏,吸气,吐纳……奇异的,神明好像也体会得到这些,一开始他自是恼怒得手都要揪住她的头发!但,慢慢的,你吐纳进去多少,小子牛像溺水之人吸纳多少,节奏渐渐地也一致……她终于安顺下来,牙齿还咬着他下唇,在自我调控…… 神明脑袋也有瞬间空白,手不由自主狠狠揪了下她腰侧,小子牛松嘴了,神明还是顺手把药瓶口塞入她嘴里,子牛依旧两手捧着贪婪吸纳……神明不由又咬着下唇看向一旁,嘴里都是她甜腻的味道。也没见她吃糖果,怎么就这么又甜又腻,叫人回味无穷,沉沦……神明狠狠咬了下唇,是你不清醒了吧?! 推开她,神明起身,有些烦躁地连续按呼救键,“有人吗!” 直至电梯又连续似真有故障坠了几下,神明都只是一手扶梯面,没去扶她。而子牛一直受着惊吓,嘴里似含着奶嘴儿地不离药瓶口,独自蜷缩在对面梯面,怕得不得了。神明有时会看看她,依旧不靠近她。 就这么抖着停,停了忽下坠的,来到一楼,它终于“幸运”地还是开了门。 神明脑子还是清醒的,这不是跟她怄气的时候,万一电梯又下坠可咋办,趁着门正常打开,等她磨磨蹭蹭爬起来再走出来,晓得又出什么意外!神明立即不考虑地弯腰抱起还含着药瓶的大兔子赶紧出来,果然,才一落地,电梯门就合住听见里头轰隆隆声,又往下掉! 怀里的子牛还有些呆怔,神明已经弯腰把她放地上,一言不发,就是眉心蹙得紧,再不看她一眼,大步离开! 许久, 子牛在这声控灯也不亮的走廊,盘腿终于放松地坐好,小不耐烦地,“今天打多少分。” 宝格两手背着在她肩头慢悠悠行走,“勉强65吧,那个亲嘴儿倒是能加分。” “我那时候真的是……”子牛本想解释,但一想“能加分”我干嘛解释,嘴一噘,“那是不是能再加五集。” 宝格跳飞起来,指着她骂“你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还五集,人家都没画出来好吧,我去给你编?” 子牛就是嘴噘着“我肚子饿了,还不快去给我弄点吃的!” 4.8 神明都觉得自己有点作了,大人大事,容不下她咬你一口?反正这几天尽量都不正眼看她,这要任何其他人,包括他老婆都不得这样,“记恨”这久。 不过小姑娘到似平常,照样勤劳勤学。 这天,他亲自带的几个学生都来到他办公室,进行一个单独的小测试。 就是半天不见子牛。 有学生帮她带来话,说是社会学请她过去参与板报设计,一会儿马上过来。——哦,神明到忘了,这小丫头画得一手好画,被挖掘出来后,经常有人请她过去参与活动。 神明听了先一点头,好似没什么。可,过不了十分钟吧,神明突然发火“考试不知道!这么会画滚去美院呐!”把学生们吓得都不敢抬头了。 好在他话音才落,子牛跑得气喘吁吁进来了——事实,离他规定的测试时间也没到,可他带的这几个学生都是佼佼者,又是在导师办公室“小考”,哪个敢不早到! 从那头社会学院跑过来,子牛也是怕迟到,电梯等的人多,也没乘上,纯粹一口气又上又下往这边跑。小子牛虽有哮喘,但整体身体素质还不错,她看似喘着,其实动作麻利,进来了就礼貌朝神明一点头——因为她看表也没迟到呀,所以并未在意神明那“黑着的脸”,反正哪天神明对她又没黑着脸呢? “站窗口那边答题!”神明严厉一声,小子牛一怔,这才意识到他火气不小,而且且冲自己来! 学生们都坐着已拿到考卷,各个噤若寒蝉绝不敢抬头!也是,开学至今,没见过神明发这么大的火,结合刚才他“叫她滚去美院”——反正经过这么些时,聪明的学生们早已深知神明是个什么个性的,特别强势严谨,完美主义者,眼里容不下一颗沙砾……再看眼前,他这样如“惩罚小学生”一样不叫子牛坐着考,也就不难理解了。 子牛当然委屈,关键是她看过表,她又没迟到!一委屈+他当着同学们的面竟叫她“罚站考试”,子牛是忍不住的。不过已经挺好了,就是眼睛通红憋着泪,没掉下来。 子牛只有把包儿放在本来该她坐的位置上,走来办公桌前拿了卷子,再走去窗台边——他也明明看见小姑娘怄得眼通红,无动于衷冷眼就看着她。 好在一进入题海她心情平复些,不过还是抹了把含在眼眶的湿润,仔细做题了,也完全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尽管站在窗台边,头都不抬一下。 说实话,神明此一时真小孩子脾气,见她“罚站”,见她安下心开始答题,那股火气才稍加缓和些。刚才,他真就觉得“岂有此理”,难道画个鬼画比他这边考试还重要?她胆子真不小! 办公室里就听见学生们笔摩擦纸面的声音了。 神明也在电脑前处理一些他行政事务的文档。 这时,门轻轻推开,许存轻手轻脚走进来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神明一点头。许存走到门边,再次打开门,让进来一个女人。 这是学生们没一个敢抬头的,要不得多惊艳!女人真的好漂亮! 女人手上拿着一只淡雅礼盒,进来后,神明也没起身,女人将礼盒轻放他桌前,走至他身前弯腰在他耳旁也是低说几句,神明微笑点头。女人口型说“不打搅你了。”温柔地就出去了。 不用说,能这般,只有他老婆了。 是滴,这位就是苏锦。她的美可是出了名的,“中都四美”之一。 苏锦走后,神明看一眼礼盒,唇边带着愉悦的笑意——这是他小女儿在家烤得第一只蛋糕,当然旁边有妈妈协助。说一定拿来首先给爸爸尝尝。 神明也就从礼盒移眼扫向学生,第一眼,就叫他愉悦的笑容彻底消失! 打量她还真能“专心致志”呢,看看是不是得惹毛神明!她站在窗台边,一手拿笔竖着就用笔帽戳自己下巴那儿,一下,一下,望着窗外出神…… “榛子牛!”神明这一喊可威力十足,学生们都抬起了头, 小子牛也吓一跳,她回过头来,还特别可爱,手里握着笔挨胸口处做保卫状! “你没心思考试就滚出去!” 子牛不要面子啊,他今儿是吃炸弹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同学面前吼她……子牛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这时候每位同学看向她的目光就是在“凌迟她”!子牛终于“怒向胆中生”,她抓起卷子走到他办公桌前,放下后,转身就跑了出去!包儿都没拿…… “你们继续考试。”神明沉声一句,学生们肯定立即低头。可想神明那怒意啊——他貌似动也不动,转眼又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其实呀,他那一扫眼她的试卷……小子牛其实已经全部答完题了,卷面上工整写满答案…… 办公室气氛一直就似紧张着,学生们陆续答完题,交卷,也都不敢搁在子牛那张卷子上,另放一旁,就显得子牛那张卷子孤零零…… 终于学生们都出去了, 神明没动这边学生们整齐放一旁的卷子,伸手一把捞过子牛那张孤零零的卷子,挺不耐烦地看着——说不耐烦,其实也一题一题看下来,全看完,分数也在心里出来了,应该说考得挺不错……这才算稍加叫神明的怒意小些。 神明放下卷子,又走去她放在椅子上的包儿,拿起来往里扫了一眼……从里头拿出来一本花里胡哨的书,神明真觉又哭笑不得,多大了,她还看这些小孩子看的东西?神明觉得漫画是他女儿那个年龄段才看的玩意儿,哎,这就是代沟…… 神明走去窗台边,站在她刚才站着的地方望向窗外……诶,神明心上又舒坦些,因为望见小姑娘并未跑远,她就坐在楼下小花坛边垂着头一脚磨地,磨一下,再磨一下。神明都能想象得出她肯定噘着她那小嘴儿…… 神明且没怒气了,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按了桌上一个按钮,不久,许存推开门。 “你去楼下把榛子牛喊上来,这孩子太不听话了!”神明酷着脸。 “好。”许存赶紧去喊了。他刚儿也是看见子牛跑出去,后来也私下问过学生,知道了经过。许存心下还不是直摇头,着实也难为神明了,谁叫这小姑娘有院长这个大后台呢。 4.9 正因为晓得子牛的来历,平常许存对她也“特别照顾”些。把她喊上楼来的路上,也格外交代好多“以后再有这样可能要来晚的时候,可以先跟我说说。”子牛还委屈着“我也没迟到…”“是没迟到,可要考前景教授有什么交代的呢,你这样踩点来,都得等着你,是不是惹他生气。”这样一说,小子牛懂事了,点点头“谢谢许副教。” 所以许存推开门把她送进来时,子牛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不敢往里走。许存私下鼓励地朝她努努嘴,轻轻合上门。 那头,神明还在办公桌后书写着什么,没抬头。子牛就两手垂着有些不知所措地站门前。 “还要我过去请你是吧。”神明一开口,子牛赶紧走来,就站在他办公桌对面,这下晓得主动认错了,“我错了,以后一定首先以这边学业为重,早点到……” 神明心里真的在笑,子牛能“主动服软”特别宽慰他的心。不过面上依旧严肃,将她的卷子丢过去,“你自己看看,说过多少遍,这方面的论述能略答吗……”子牛赶紧拿过来卷子看,看着看着,咬住了唇,说实话,她确实不晓得错哪儿了……神明呀,你就是坏,她都认错了,你还“吹毛求疵”找她的细茬儿,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神明又伸手把卷子捞过来,反正他的目的已达到:这会儿,他算把小姑娘“压制住”,看她乖巧的…… 子牛正“惶恐”,毕竟她刚儿那么“任性跑出去”也着实仗着“自己卷子答完了”,可你看看,考得不好呀!那再“任性下去”就没脸了。小子牛还是“要脸要强”滴,这下是真的心上愧疚。 神明又凉了会儿她,继续写手上的东西;子牛就老实站那儿,有些艾艾看着桌面自己的卷子。 过了会儿, 神明突然把桌上那只放着淡雅礼盒推她跟前,“吃。”就一个字。 子牛先一怔,然后摇头。 “吃。”神明抬起头看着她,又稍拖长音强势说。 子牛只有双手拿上来开始拆包装,礼盒颜色搭配得真好看,包括打开后,展现出来的小蛋糕也十分精致。上面一颗很可爱的红心。 里头小叉子都准备好了,子牛拿起来只舀了边缘一点点,放进嘴里抿了抿——说实话,这不是子牛客气,是她真的不喜好这一挂。别看子牛幼小模样,还爱看漫画,但真不同于一般小女孩儿,喜欢“可爱风”,也不好甜食。她偏“口味重、黑酷风”,你看看她平常穿衣,舒适为主,基本黑灰;抽烟喝酒;配上她的烟嗓,是个“落魄”风格的纯妹子。 “怎么,不好吃?”神明见她明显的“勉为其难”,有趣问, 子牛放下小叉子,“太甜了。”眉心蹙着,这是实话实说,也是“再也不想吃”的意思。 神明小指甲添一点放嘴里尝尝,嗯,是偏甜些。小娃娃做的嘛,虽说有妈妈帮忙,肯定还是以她的口味肆意加料。 神明拿起面前的文稿纸在桌面磕磕整齐,“那你喜欢吃什么,” 子牛又一怔,一方面没想到他问这干嘛,一方面,说实话吗? “火锅,越辣越好。”还是说实话了。 神明边把这些文稿纸归置到一个文件袋里,边又说“好,我们去吃火锅。” 子牛都傻了。她还以为她上来后他得把她痛骂一顿呢,没想,他还叫她一起去吃火锅? 说实话,这绝对是神明临时起意,也不知怎的,心情突然非常好;再一个,着实想“奖励奖励”她,神明改了几张卷子了,小子牛绝对算做得不错的。嗯,就这么心情好。 …… 一同前往国贸的“小火炉”火锅店。据说,这家是偏重辣的。是的,下电梯时,子牛见他一直单手滑动手机在看,还不晓得他在看什么,其实神明在网上找“辣火锅店”呢。 上车后,小子牛也是自觉地坐在车后座。 神明开车,车里他们再没说话。子牛一直扭头看着车窗外,说发呆吧,眼睛也在眨,就是乖巧温顺的模样。 车弯进国贸地下车库。 子牛下车来,望见一只狸花小猫从她身前蹿去车前,主要是小猫肚子大,是怀孕了吧,她好奇就跟着走去车前看它跑哪儿去了,却,子牛才走到车前,余光就望见顶头天棚在往下垮!“神明!!”子牛脱口而出奋不顾身冲上去!…… 神明这头也是才下车接到一个短信,站在车门前正低头看手机,忽然小子牛惊叫冲来!——神明本能抱紧她滚到一边!随即,哗啦啦!顶棚垮下来砸到他车顶! 神明这下也是心跳巨快,惊看向怀中子牛,真要不是她,自己肯定被砸到!“你,没事吧。”神明手立即摸向她脑后,怕她受伤……哪知,怀里的小子牛像惊顿了下,突然推开他爬起来就愤怒大喊,“过分了!过分了啊!” 嘿嘿,小子牛怒了,你打量她这怒意对谁?肯定是宝格呀。她以为这个“意外”依旧是宝格搞得鬼——你搞鬼子牛不反对,可这次竟然事先不跟她说的?子牛生气就在这:他不跟她报备,不商量就开始作乱! 结果,吼了这一嗓子,也不见宝格现身在她耳朵边“解释”,小子牛更气呼呼! 她这奇怪的反应,神明肯定疑惑呀,但还是最关心她受伤没,赶紧走来拉住她胳膊“你吼什么,砸着你没!”神明这一拉扯叫子牛一下又清醒,暂且把“对宝格的怒意”压下,转而她得立即灭掉神明的疑惑呀,小子牛转头踮起脚紧紧抱住了他脖子,“哭”起来,“我就是觉得我今天特别倒霉!老天爷是不是故意整我啊,太过分了……”一副惊魂未定。 神明这下才放下心来,听她这么一说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会儿是自然而然抱起她的,还是摸向她后脑后颈,“这跟倒霉没关系,小神经!”感受子牛在怀里还哭得不轻,神明抱着她来回走了几步,“好了,不哭了,我们还得上去吃火锅呢。”已经类似哄了。子牛呜咽“还吃呀,不得把我噎死。”神明真是没法儿地拍了下她后背“你还来劲儿了。不过上去吃之前咱们是得先去个地方。”“去哪儿,”子牛稍分开些,眼泪冲刷得小红鼻头小红嘴儿。神明嘴努一下自己被砸的车,“白砸呀,找他们赔!” 4.10 国贸这边业务不错,立即做出反应,他们正在吃火锅的时候,工作人员就找来请神明谈定损。 神明和工作人员在那头谈话,子牛这边独自涮着火锅吃,这时候当然是开心的,还想着要来点小酒就好了…… “可以整点小酒。”耳旁突然传来宝格的声音,子牛一下伸手往耳旁一抓“混账!是不是你捣的鬼!” 肯定抓不住他呀,宝格已经飞到她另一边耳旁,不过这次倒是首先解释“真不是我!纯属意外。不过这次真是个好机会,你救了他呢,赶快索吻!”小子牛还要发火,宝格速战速决,“我还有事,你这边一出意外我赶紧就过来了。可以整点酒,记住,一定要亲到!甭气呼呼的了,看你包儿……”宝格消失。 小子牛还噘着嘴有些翘气,不过已经捞过自己的包儿,打开一看呀——立即嘴也不噘了,乐呵呵。咋了,又有新漫画搁里头了呗,而且还不少呢!看来宝格一方面算“补偿她意外受惊”,一方面也督促她“抓紧这次好机会”第二次亲嘴儿呢。 神明处理完那头的事再过来时,发现火锅咕噜咕噜的热气里熏得小子牛一脸喜气洋洋——对,感受得出她特别高兴! “不就一顿火锅么,看高兴的…”神明微笑坐下来, 子牛忽然凑头过来,小声“能喝点酒么,” 神明睨着她“你抽烟么,” 这到叫子牛一愣,本能一点头。 神明嗤笑“看来你真就这张脸骗骗人。” 子牛嘟嘴“抽烟喝酒又不犯法,我脑子不够用的时候需要这些。”她还蛮有理。看着锅里的虾滑熟了,先捞起来一勺放他小碟子里,再捞自己碗里,还说“我给你调好了蘸酱,就是不晓得你吃不吃辣,没敢放。”看看,是个小体贴吧。 神明瞅她一眼,喊来了服务生,“你们这边有什么酒,” “啤酒还是白酒,”服务生礼貌问, “白云天吧,”小子牛兴致昂昂插嘴, “好,您们稍等。” 神明拿起筷子捻起虾滑沾沾酱放进嘴里,就是似笑非笑。哼,小东西够老道了,白云天的度数可不低…… 子牛一高兴起来,明显话变多了,嘚啵嘚啵,蛮有趣。 “人呐,在梦里,好像把什么好事都干过了,想到想不到的,应该不应该的:金銮殿上做过皇帝,瞧谁不顺眼,立马拉出去斩首,眼都不眨;葡萄架下当过西门庆,瞧谁还顺眼,即刻拽过来搞搞,气都不喘。可偏偏就是不记得在梦里吃过什么香以及喝过什么辣的。郁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好吃好喝之所以梦之不得,想必是日间每一次关于吃喝的所思所想,基本上都能得到及时的响应和满足,夜里带上床的虽有千头万绪,却唯独不包括吃喝在内。即便有,饿着肚子从来很难入睡,遑论入梦了。 但是饮食之梦还是有的,比如天上掉馅饼,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等等,这些都可以有,却都是白日梦,或曰,都是夜梦的梦遗……” 你看看她! 喝着小酒,边涮着超辣的锅子,蘸着最丰富最辣鲜的酱,两颊红扑扑,双眼喜盈盈,小嘴儿红滟滟,用她那低沉的小烟嗓聊着“梦与吃”……哪个见了不惊喜,哪个见了又不爱,这是个清纯表皮裹着一颗老沉又天马行空趣想的小美团子,谁攫取,谁深挖,谁更沉沦。 神明也没喝酒啊,可就也有些熏熏然,舒适地靠着椅背,浅笑睨着她,很少吃,很少应答,但,万般享受。 一盘鱼放到他桌那边了,子牛起身过来拿,就站他一旁一块块下入锅中。 见他蘸酱还那么多,真没吃多少,子牛稍蹙眉头,“你看来真不爱吃。” “你高兴就好。” 神明也是神,他此时这种“懒洋洋”样儿,超级诱人!——神明平常强势,容不下一砾跟他反着来的颗粒,但是,一旦放松下来,又极致会享受,万无顾忌那种,只取悦自己就好。 子牛单膝盖搁在他一旁座椅上,倾身凑近,脸上写着单纯的好奇,“你也没喝酒啊,怎么比我还醉。” 神明笑一声,转过脸去“滚,像什么样子,”指她像小狗一样这样凑近。但,说“滚”,那眼儿口鼻唇都似在强烈召唤她,子牛脑袋轰轰,她绝不是听宝格的话要再次亲他的嘴儿,而是,子牛忽生一股征服心!我要征服他! 子牛像小豹子突然抱住他头就吻上他唇!狠得狠,誓不松嘴那种! 神明似“反抗”了下,他单手捉着她后颈往后扯了下——但,也就是“似”,他张嘴了。一切“水到渠成”,从她救了他那一刻,加之前头这么些这么些的铺垫,神明决定品尝一下她。 子牛已经跨坐他身上,神明单手扯起自己的外套蒙住了他和她——只怕来上菜的服务生都会脸红,但,外套里头,吻得难分难解…… “好了,”外套外,神明拍拍她背, 外套里,子牛喘得很,可贪婪地还往他唇上凑,神明稍仰头避了下,“你要犯哮喘了。”子牛这才听话偏着头挨着他脸,“要天天像这样就好了,天天吃火锅。”神明揪了下她脸蛋儿,“这才叫过分。” 至此,神明知道自己和她关系彻底不一般了。但,不后悔。 …… 他车被砸了,两人从火锅店出来,神明拦了辆的士,付了车资,让送她回学校,自己却没上车。 子牛反正是满足的,多重满足,无论口腹之欲,还是别的什么欲。 她确实除了哮喘,身板儿就是无敌好,吃了辣么多,喝了辣么多,就是醉不了,照样活蹦乱跳! 一下的士就往宿舍跑,她要回去看漫画,继续美好的欲…… 却,才跑到楼下, “子牛!!” 迎面跑过来一个超级美少女将她抱个满怀,又兴奋又带哭腔的,“可见到你了!” 子牛却似一惊,被她抱着不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4.11 来者翀心,是子牛发小。她们从幼儿园起就在一起,一路读上来,初中毕业后才分开,子牛上了中专,翀心继续读高中。 翀心家是北州第一大财阀,买卖涉及多处。翀心一小衣食住行就是金子堆起来的,玩伴众多,但,唯独对子牛最“铁磁”。你想想以子牛“外纯内冷”的内向性子,能接纳翀心至今,必定还是翀心与她是真好,甚至叫“真忠心”。 见子牛防备,怕她恼怒,翀心赶紧答“是我一再问舅舅,怕你这回病情……”也是,舅舅肯定不得将她在北州犯得那桩大事告诉翀心,好在子牛因为哮喘,从前也经常被舅舅送往各地治疗养护……子牛遂放下心来,挺衰地“舅舅说中州这边空气好,待几年试试,我这病顽固得很,怕是好不了了……” “快别这么说!不就是哮喘吗,多得是好大夫,你舅舅是不愿意……”见子牛抬起手,翀心住了嘴。哎,子牛舅舅就是当着个大法幕太“以身作则”,人又固执,丝毫不愿接受旁人的助力,特别是翀心家——这是长大了懂事些,翀心才理解些舅舅为何避讳与她家往来;也不怪舅舅,这是人家的原则。反正翀心是小小年纪就有主意,今后自己挣钱给子牛看病,无关家族,舅舅总不好说什么吧! “我在这边,你可别告诉别人。”子牛特别交代,她可是犯了事儿躲这里来的。翀心直点头“舅舅也交代了,叫你安心读书养病。” 说开了,两个小姑娘重逢自是话多,叽里呱啦,说不完的悄悄话。 “你在这边要待几年吧,干脆我也考这边来得了。”翀心说,她今年高三,是正面临考学。 “胡说,这里的大学哪有中都好。”翀心成绩可不像她,人顶呱呱呢,早先还被少年科技大提前录取。 “中州舞蹈学院就挺强呀,艺术院校排起来能进前五呢。” 子牛瞄着她,“你想好了,走了舞蹈这条路,可浪费了你的好脑子,你不以后想当航天员的吗。”是呀,翀心一小学舞,多才多艺;当然,她最大的理想还是飞往太空,探索宇宙奥秘。 翀心摆摆手“我觉得我精力过剩,跳跳舞多动动比坐那儿费脑子强。对了,子牛,你不一直想当景差么,在这边读书还有可能考景校么。” 是呀,小子牛的理想可生来就有,就想当景差!无奈这个病,她也有自知之明,无论成绩还是体能,考景校都成问题,也只能一直当个“理想”想想。 子牛又是衰衰地摇摇头“估计无望了……” 翀心一把环住她,“可别这么丧气,事在人为,咱们年轻着呢,哪有‘无望’之说。”她望向前方像动动脑筋,“现在到中州来了也好,离舅舅远,可以自己做点小谋划了。对了,我同学今年也有人准备考景校,我找他们打听去,咱们好好准备准备。” 这一说,你看看小子牛立即来了精神,“真的!”也是,翀心提醒她了,现在在中州,离舅舅远,是可以自己做主试一把了,不过……子牛又看向她,蹙起眉头“你哪个同学要考景校,他们成绩那么好,要想干这一行,也考景管学院了呀。” 翀心表情变得不屑,“就那个顾未,他老子焗长,子承父业呗,要多大学历。” 顾未——这个名字,子牛到是有印象。因为他老和翀心争年级第一…… “你和他关系那么差,以前还打过架,问他……”想不到吧,翀心真跟这个顾未打过架,就为“物理一道填空题导致的分差会影响总成绩排名”,翀心踢他一脚,他把翀心推下楼梯!…… 翀心沉口气,冷沉沉扭头看向子牛,“这个你不担心,我有我的办法。” …… 话说,那头神明把小子牛送上的士,他独自走在街头。 不久,一辆越野在他身旁停下,神明上了车后座。 “刚儿那块顶棚掉下来是意外。”开车的人向他汇报, 神明一点头,一手搭在车窗边撑在下巴处,看向车窗外,“听那个经理跟我谈赔偿,我知道是真的。” “所以您不必担心,苏肃那边我们也盯得紧。” 神明一笑,“我不担心,真是他动的手脚,我还觉得有意思了呢,他又换花招了?……” “苏肃最近和李亦茗等人还是走得很近,” 神明靠向椅背,意态松懒,但眼神早已阴冷,“盯紧了,绝对不止这一伙人。” “是。” …… 翀心离开后,子牛回到宿舍外套都懒得脱就翻开包儿拿出漫画在灯下如痴如醉读…… “好看吧,今天忒满足吧。”宝格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略显阴沉, 子牛没在意,头都不抬,“当然,” “可我今天很不开心。”宝格直述,他那黑翅扇动的声音更响! 子牛个死没良心的,还是不抬头,“关我什么事。” 气得宝格哟——忽跳到子牛翻书的眼前,手指头抬起画了个圈儿,子牛面前立即呈现一个幻境,里面是漫画师的一个繁乱的手写台,上头,全是未完成的画稿! “啊!”子牛看到画稿的名字了,是一本她追了好久的书的续集稿!“给我弄来给我弄来!”子牛恨不能抓住宝格摇! 宝格能叫她抓住?他扑腾着黑翅飘忽在半空中,依旧高冷地微抬下巴睥睨她,“你得再帮我一件事。” “干嘛!”子牛也迫不及待了, “撕烂一个人的嘴!”宝格咬牙切齿说,这是恨透了哇! 4.12 “你说撕烂谁的嘴?”子牛仰起头问,怕自己听错,这么巧? “顾未,”宝格又咬牙切齿说了道,接着,也向子牛讲述了下他两的恩怨…… 宝格这总扑腾个小黑翅在她面前飞,都快叫子牛忘了他生前的身份:北州第一大恶章凉城的独子!也难怪他会跟顾未结怨,她不也才从翀心那边得知,这个顾未是句长之子,正好白对黑。 听宝格这么一说,子牛到觉着这个顾未挺有能耐喏,肯定不是个好人,但是既能兼顾学习,成绩顶呱呱,还能在“旁门左道”上“一骑绝尘”!——看他把宝格气得,多损呐,人宝格“被撞死”已经够倒霉了,他还“落井下石”在宝格坟头上泼粪! 子牛刹那觉得自己“撞人逃逸”都没这人心坏,她还真噘嘴对宝格嗔道“我知错就改是不是比他强百倍。”宝格呸她一把,“你也不是好人!”不过见子牛横他,宝格气呼呼沉口气又飞到她耳旁,这个小丫头最坏,可现在他有求于她呀……“当然,你知错就改是比他强,所以,你是不是得好好帮我,这个顾未是披着羊皮的毒狼,比谁都危害四方,咱们得为民除害!”宝格不愧为“深谙人心”的好手,这几句就能立即把子牛那“伪善的正义感”掀起高潮! 当然,子牛自个儿有私心喏,她愿意去接近这个顾未,且是为了自己“进景校”的理想哟…… …… 子牛和神明关系进了一步后,还是能体会到神明对她的看顾的。 表面上依旧严厉,但只要她做的是真的好,比如考试考得好;一些小善举得到人的赞扬,被神明听到。好,那天,神明都会“不温不火”带她去吃好吃的,有酒,有一双愿意听她叽里呱啦天马行空掰活的耳朵,偶尔,子牛还能大着胆子对他撒撒娇,不过,神明再没叫她得逞亲过自己。 这天,神明在大课堂跟他们讲完课,留下子牛还有另一位同学卷子上还有问题要落实,遂把他们带去自己的办公室。 神明与另一位同学边讲边上楼,子牛独自走到前头,拐角处她突然站住。 “他到底什么来头,凭什么一来就扒了你的科研组长,” “什么玩意儿!我看就没来头,攀附院长,作威作福!景神明,老子记住你了!” 子牛回头,神明与另一位同学也早已站定,看来也是听到了。 神明无事人一样与这位同学继续讲着,上楼去。那位同学到底也优秀,估计也“心潮不宁”但依旧做到“心无旁骛”听他说,反正表面是如此。 子牛落在了后头,谁也没注意,她的眼睛里是充满愤恨与维护的…… …… 第二天, “报告。”小子牛站在他办公室门口。 办公桌后的神明抬头看她一眼,“过来。”注意,说得不是“进来。” 子牛乖巧地先合上门,再文静走来…… 同时,神明也起了身——叫子牛万没想到的,他过来打横抱起她一脚就跨到茶几上站着,双手往前一撑,貌似要撒手把她摔下的!子牛肯定哇哇乱叫,两手揪住他前襟“你干嘛!!” 神明睨着她,“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王启发的车胎是不是你扎破的?” 乱扳的子牛一下定住, 接着,嘟嘴往另一边看,“不是!”她气性到蛮大, 哎呀,神明真是不怕吓着她,真往下摔啊,子牛早惊吓得全然抱住他颈项,可想,这还是在学校,要在外头,他真敢把她往楼下丢!“不是不是……”子牛哭起来,嘴还犟,但是行动已经告诉神明,就她干的! 神明歪头看她,其实子牛是在埋头哭,是没见呀,神明早已唇带笑意,而且比从前,多了些溺爱呀……“小东西,你扎人车胎,不怕那上头有监控呀,” 子牛自己酱个小兔子往神明身上攒,当然也有神明的“暗自助力”,终于变成四肢缠他身上,在他耳朵边抽着哭“我,我知道避开监控……”哼,她有宝格怕什么,密布的天眼都逮不住她! 神明抱紧她拍了下她辟谷“你这是给我找麻烦!哦,他才暗地里骂了我,转眼车胎就被人扎破了,你说他会把矛头指向谁,” 子牛扭头看他,哭着“那你就说是我干的,说我犯病了,神经不正常……” 神明终是忍不住了,咬向她小嘴儿,她怎么这么能瞎掰!“本来就是你干的,哦,原来你还有神经病呀……”子牛抓着机会抱着他头又是吻得难舍难分——是呀,怎的不叫神明喜欢,小子牛这么维护自己,见不得一丁点人背后说他坏话,胆子也够大,说干就干。实话实说,这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小子牛真的很得神明心啊…… 当天下学后,神明自是又带她去“饱餐一顿”,这回,她再怎么撒娇怎么抱着他亲,神明任她了,冲她这“敢干”的劲头! “饱餐”的中途,子牛去洗手间了, 返回时,看见有一人坐在了她的位置,神明对面。子牛遂机灵地没有立即走上前去,而是躲在调料台边,悄悄往那头看。 4.13 “如你所料,他和张澜见面了。”对面的男子叫赵乔,是景神明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这次他亲来中州向他汇报一些情况,只能说明这些“情况”极为关键,有些“下一步的策略”还得他亲自听景神明的指示。 好了,这边就不再卖关子了,直接来说说这位景神明,到底何来。 景神明的父亲景央,是中都之督检的总检,有“苍鹰”之称。 何来这名号?还是与他所谓的“酷则作风”有关。 曾任中郎检时,就敢于向上直言进谏,在朝议时当面指出悍权过失。 调升总检后,首先施行严酷的法则,以致执则不畏避权贵与宫亲,连列侯和宫族之人见到他,都要侧目而视,呼之为“苍鹰”。 景央为人勇敢,有沉魄,公正严廉,不翻开私人求情的信;送礼,不受;私人的请托,不听。他说:“已经背离父母而来报国,我就应当在职位上奉公尽责,保持节操而死,终究不能顾念妻儿。” 所以,他很早就与妻子离婚,在外人看来就是“抛家式”报职。 可想,这样的人能多具争议,有多少人爱戴他,就有多少人恨他入骨! 这恨他的人里,就包括他的独子,景神明。 很简单,父亲选择了国,就舍弃了家,景神明年幼与母亲奔走海外,吃过多少苦!当妻子最需要丈夫,儿子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不在身边,这是最最伤痛的时刻…… 幸而景神明天资聪慧,能才超群,年幼就扛下了照顾母亲的重任。不仅把母亲照料得极好,自身的成长发展也是“出圈式”“茁壮腾飞”! 这个“神童”赫赫经历这边就不赘述了,恐怕一本书也赞叹不完。仅说现下,景神明打造的“暗黑帝国”有多强悍,最卓著的就是他的“危机处理小组”:“神童”——是的,这个“小组”的名字就叫“神童”。如雷贯耳到多少地区的权贵正要离不开它! 这些年,随着年岁阅历增长,神明渐渐也能理解父亲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取舍,不可避免都会有伤害,不过看你更在乎哪面,或者,在尽力范围内更能保全哪些。 无疑父亲是自私的,他的理想是报国,可以为此抛家舍妻。 不可否认,父亲也是顾念家的,他知道以他的个性,前路艰险,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险途,势必一路走到底;为了不牵连妻儿,尽早远离脱钩,也是对他们最大的“保护”。 当然,理解了父亲不意味原谅,神明与父亲始终“人各两方,互不往来”,直到——一次,一桩生意,叫他了解到了一些内幕:朝内,一个叫苏肃的,意在整垮父亲! 单纯以神明个性,就是父亲死了,他也不会为此多看他一眼。但,抵不住他还有母亲……母亲对父亲的爱,是全然“服从式”的,这么多年了,念念不忘,但也不敢多渴求一分一毫。 那时候她已经病重,一心一念就是神明能有朝一日回去与父亲重逢,照顾他。神明忘不了母亲眼含泪花“人呐,都有老的时候,到时候,他也走不动了,会想到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可以为他遮风挡雨……” 神明表面嗤之以鼻,但,不可不说,还是受到些影响,毕竟,这是母亲生前唯一遗愿。 想来想去,就当一场再平常不过的“猫鼠游戏”了,神明多少年来玩过多少这样“你整垮我,我救你”的玩头,大风大浪里的,也就不在乎多这一次了。 不过,这次神明更心狠心绝,因为彻底被激怒!苏肃,你不该这么大的野心,手段如此卑劣的,不光要击垮父亲,甚至还想要我景家全都俯首臣称,被你愚弄在手! 是的,这要神明没“这大个秘密背景”的,真以他假扮的“普通归国博士”身份与父亲相认,真会被苏肃玩惨! 苏肃,不愧为堪称史上最年轻上位的上议长!看来啊,他绝非仅仅出生显赫。为人毒辣、诡计频多,才是这人生存之本! 多少人私下念叨,苏肃有一双真正“翻雨覆雨”手,假的能翻成真的,真的自是能糊弄成假的;黑的白的,他面前根本没区别,只有他想要这些是黑的还是白的罢了。 他妹妹苏锦,当时对神明一见钟情!誓要搞到手! 苏肃“宠”妹妹,就逞了她的愿,竟然使用“催眠邪术”,意图催眠神明,让他以为自己深爱苏锦,并二人育有一女! 为何这个“宠”要打引号,原因也很简单,苏肃为妹妹遂愿也绝非单纯爱护妹妹,他更有狠图,意图用“妹妹的婚姻”死死捆绑住景家父子,用“亲家的温情”再慢慢彻底蚕食景央这块硬骨头! 所以神明能饶了苏肃?此时他在暗,苏肃在明,自己扮演个素人暂且跟着他的剧本走,扮猪吃老虎,神明头回亲自下场玩这场游戏,势必想要的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不,能劳烦他得力助手之一的赵乔亲来汇报,一定是苏肃那头的动向有了“质的飞跃”。也是,这回能跟到张澜去密会苏肃,只能说“神童”组织了得! 因为,张澜在父亲身边隐藏得太深太深了——所以说神明很难相信任何人,最挚的友,也有说翻脸就翻脸的一天…… 4.14 “你怎么看出张澜好色?”赵乔是挺好奇,毕竟张澜看上去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老读书人。 神明唇微弯,忽抬手朝那边躲在调料台后的子牛招招。子牛见他招呼自己,走来了。 子牛见到生人还有些怯场,神明拍拍身边的座位,那模样简直“纨绔”得很。 子牛刚坐下,他抱起她就掐她柔软的小腰部,子牛娇嗔一扭“干嘛!”——神明头磕在子牛肩头,笑着下巴一扬对赵乔,“喏,他当时看着跳舞的小姑娘就是你这个神情,又傻又迷。” 赵乔是有点脸红,晓得神明最近跟这个小姑娘走得近,没细看过她,今儿这么近面对面一瞧……是的,有些女孩儿的漂亮一眼或远望、你是看不到的,她只在她熟悉的环境里,特别是她愿意的情况下,哪怕不防备泄露出来些“美意”,那就是美得醉死人! 就抱子牛坐他腿上吃他面前的小锅子,子牛见他也不避讳,渐渐她也放松下来,吃自己的,听他们讲一些“科技界的新闻”,谈“楼市”。 总之,提到了她的家乡北州,从楼市层面看,真是好地方! 好处之一,紧凑。在北州岛上,随便挑个地方,出门走路十分钟之内,吃喝瞟嘟抽,洗衣取钱买报纸交电话费、宽带费都能办了,而且还有两个以上的选择。不似中都,皇气王道造成居住的不便,长平街有五十多米宽,即使是横穿马路到对面买个酱油,走路十分钟也不够。 好处之二,丰富。从上环到中环到湾纽,走路不到半个小时,你要吃哪国的东西,都能找到地道的馆子,日串烧南蛮亭,川菜满江红,还有名字都不认得的黎巴嫩菜馆和摩洛哥菜馆。你要看哪国的书刊杂志,基本都能买到,中环的两个三联书店不比中都的小,文物书的种类比中都文物书店以及琉璃厂海王邨邃雅斋还多得多。如果想暂时离开闹市,走路十五分钟,就可以爬太阳山。山保护得很好,之于中州就好像中央公园之于纽城。反方向走路十分钟,就是海,海边有干净的椅子,基本上没有摆摊看手相的假和尚、摆摊套圈射击的三轮车、摆摊卖发光塑料手镯的小姑娘。 好处之三,成熟。总体印象,这是个诚实而有效率的城市,从州府到小民,做事的出发点都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地方脏了,有人打扫,流程不顺,州府调整。北州市民们不崇尚文化和思想,崇尚实用知识和技术技能,头脑简单地挣钱,头脑简单地休息,像佛经里说的,饿了吃,困了睡。这些都是神明讲的,子牛听了频频点头,为他犀利的快语称赞,也不由越发露出“思乡之情”。特别是她这样“流亡在外”,根本不能“随心所欲”回家的“小罪犯”,愈发想念家乡的点点滴滴。 事实,她这几天在网上跟顾未聊的,也是北州的吃喝玩乐。——是呀,别再说小子牛没心计了,她接近顾未,首先跟他当网友开始。 “没有人能告诉你为什么只有人能直立行走;为什么人要长两支胳膊、一根那个而不是相反。袋鼠和蛇就有两根,一根自娱,一根娱人;一根家里,一根外边用;一根平时用,一根节假日用。没有道理,就象没人会告诉你,人是什么,人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没有道理,就是这样。好些人长大了,不是因为想明白了,而是因为忘记了;好些文明产生了,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是因为编造了什么……” 可以看得出,顾未不愧学霸,思考的深度比她有趣广泛得多! 她跟他谈北州哪里的“苹果饭”最好吃,顾未引着她,马上就能深入到“概率问题”,继而探讨古人不可描述的隐秘生活。 “……比如教科书会告诉你,人之所以会直立行走,是因为古人总想能把手解放出来摘果子。而另一种离经背道的说法是,人之所以会直立行走,是因为古人总想能一边行走一边自未。古时候,人们过着群居生活,男性三、五成群到森林里虎口夺食,女性一边唠叨一边在营地周围捡能够吃的草根、树皮。在那个时候,你很难找到正当而令人信服的理由,让心颐的对象与她们的群体暂时分开,与你幽处;就象一年级的小学生很难让老师相信,他没来上课是因为第四次死了舅舅。而且,干燥、平坦、隐蔽而又安全的幽会场所并不充足,往往已经被同伴占据。开辟新的地点又常常充满危险,兴之而来你尽情嚎叫,结果发现野猪正用它幽怨的绿眼睛看着你……” 讲得子牛在电脑这头咯咯直笑!真的,抛开其它,顾未这个人真的好有意思,打来的文字里就透着骨子狡黠的生机!子牛还挺期待与他见面滴。 可,哪里又想到,她与顾未的初次会面就如此惊险不堪! …… 是顾未提出线下见面的, “可我不在北州。” “那你在哪儿,”光标一闪,他打来几个字问, “中州。我暂时也回不了北州。” “行啊,我周末去中州找你。” 两人遂约在中州金溪大酒店旁的必胜客见面。 哎,坏就坏在子牛这天去见他、她穿的装束上,怎么就这么巧,竟然跟“这天就丢了命的女孩儿”穿得极其近似!都是黑色的及小腿长羽绒服,齐耳娃娃头,大墨镜…… 好吧,这里就要说说顾未为什么会对她这么个“突然加他为好友”的陌生女孩儿“感兴趣”了: 这就是翀心的失误了, 是她给了子牛这个“游戏账号”去加的顾未, 平常加顾未的人也多,怎么就唯独这个号引起了顾未的“注意”?也充分说明,顾未跟翀心结怨几深,顾未把翀心的“网络痕迹”从前就扒了个遍。这下好,他以为翀心用一个并不常用的小号来加他是有什么阴谋,从一开始就防备着呢。这一路跟子牛“聊得开心”,其实就是一个“引鳖入瓮”的过程,顾未倒要看看,这回翀心耍什么花招! 4.15 中州金溪大酒店具有两百年历史了,风貌保存完好,因此成为著名的打卡地。 它一旁有个性的小咖啡馆、酒馆林立。 顾未选了街角一家,安静坐在高脚椅上,两手摊在双腿上,一手还略显幼稚地揪着另一手食指,望着外头发呆。 已经不知道引起多少人侧目了,凡进来路过他的,都会看一眼,因为太好看。特别是女孩子,或羞涩或大胆,有些甚至想上前搭话了。不过,顾未回头冷冷一看,那股子嫌弃不耐太明显,没几个女孩儿经受得住。 这是个只可远观“近不得”的男孩子。如果你在北州二中,会对刚儿想接近他的女孩儿更嗤之以鼻,这是封了神的男孩,当地,没人敢肖想他。 他放在面前桌面的手机震动,他拿起放在耳边……始终眉头深锁,看得出,低语里带着火气。 不久, 外头临街停靠稳一辆黑色小车, 他跳下高脚椅,走出去,黑色小车下来一个男孩儿递给他一台照相机,他拿起沉着脸过马路直接走进对面的金溪。 电梯上升时,跟他一起的这个男孩儿说“看来就是个卖的,想给你设仙人跳的套儿?” 顾未不吭声,眼睛里的毒戾翻天! 到了五层, 进入一个房间, 客厅里,三个男孩儿围站着,中间,一个女孩儿眼和嘴都被黑布紧绑,绳子反向锁绑她的四肢——女孩儿有多惊恐可想而知…… 只听顾未一声“扒了!”,恐怖开始。 …… 好可怜的小子牛呐, 但凡她有勇气,这一刻咬舌自尽死了算了;可她没勇气。 她一身上下只眼睛被蒙着了,他们踢打她,辱骂她,给她拍照,子牛痛叫得撕心裂肺!引发哮喘,一口气上不来,可她怎么还要努力去呼吸呢?她还是怕死呀!她要活…… 这些人最后把她丢进工人拆洗存放脏被套的房间里,锁住,就是任她“自生自灭”。走火,这时候有工人正好进来丢被套,发现她,就救了她;不走火,她能在这里关上一整夜,被打成这样,加上哮喘,死了就死了…… 小子牛在晕厥过去的梦里都在哭, 忽觉脸庞像飘絮瘙痒, 子牛痛苦地眯开眼,终于,渐渐听清……宝格多么多么奋力地在扇动他的黑翅呀!嘶吼“子牛!!子牛!!” 子牛一望见他,得亏她还有劲哭有劲抬手去呼打他,“你滚!!我刚才那么叫你你在哪儿!!” 即使此时房间光线这么暗,也看得出宝格双眼通红绞愤!不仅他的黑翅奋力扇动,他也双手握拳直在半空中跳,“你再知道这个顾未有多坏有多坏了吧!!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根本没办法救你,他妈的那些黑翅膀为什么不给我力量救你!!” 子牛哪听得进去这些,就是哭,就是握拳狠狠击打她身下的脏被单。她算也恨死这个顾未了,为什么呀!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宝格见她喘狠,赶紧放低翅膀全身挨近她脸庞,尽管根本就“天人两隔”般碰着她也是虚幻,依旧安抚地只抚摩她脸庞,“快吸药!”一管药瓶还是实打实滑到她脸庞的,子牛拿起来就放嘴里,大吸一口,眼泪哦,流不停…… 宝格还是把她救了的,可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在她最危难的时刻自己就完全无能为力?——小子牛艰难地裹着他给她弄来的脏衬衣、裤子,从酒店最侧边的楼梯还是哭不停慢慢下去了。宝格一直轻扇着黑翅不停嘴地鼓励她安抚她豁哄她…… 是不知, 幸而他们先走一步,而且是从最侧边也是最后“封锁”的楼梯下来了, 要再走晚一步,整个金溪大酒店就全楼封锁了,子牛可别想出来了! 为何突然封锁全楼?因为,出了命案,而且死的是个大人物。 …… 好吧,重新理理这繁琐又凑巧的线索。 顾未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对子牛下毒手, 前也提起过,小子牛倒霉就倒霉在今天这身装束上,和另一个女孩儿撞了衫! 不是说过顾未本来就警惕子牛的这个“游戏账号”,所以来会面前,先叫心腹去侦查侦查,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她和顾未约好地点,而且说了自己的装束;心腹们就按“描述的装束”很快看到一个女孩儿(其实不是子牛),跟着她走进金溪大酒店,结果发现她和一个老男人暧昧不清,心腹男孩儿机灵地凑近偷听了几句,摆明这女孩儿是个卖的!她叫那个老男人先上楼,自己往大厅另一侧走去…… 信息反馈回顾未这头,顾未肯定勃然大怒呀!好你个翀心,找个卖的来陷害老子是吧!于是差心腹们捉住这个“卖的”女孩儿,哪知,阴错阳差,心腹们捉住的是正好路过酒店的子牛!该她倒霉,吃了这大的亏…… 然而,更叫人想不到的, 这个与她当天装束相似的女孩儿也没好下场, 金溪六层,也就是酒店顶层, 她的尸体和这位大人物裹夹着混乱不堪地出现在总桶间内。 这位大人物,名张澜。中都总检有“苍鹰”之称景央的第一助! 4.16 翀心正在做题,忽然她感觉有人站她桌前——明显本来还热闹的屋子,一下就鸦雀无声,确切讲,都不敢讲话了。 咋了?这可是世纪交锋!全校都晓得顾未和翀心不对盘,这一男一女顶级学霸还曾动过手,女的不怕男的,伸腿就踢!男的不心疼女的,一推就推下楼梯!当然,这对“世仇”,在某些脑子里只冒粉红泡泡的“幻想家”脑海里,多少次翻滚无敌的CP故事,甚至私下有人写他们的“同人小说”! 可事实还是事实,这两的世界里只有“你死我活”。 顾未平静地站在她桌前, 翀心可懒得搭理他,冷酷地瞅他一眼,继续埋头做自己的。 “你要不想把事儿闹得人尽皆知,这会儿就跟我出来。”他开口道, 翀心才不鸟他呢,刚抬头“你滚不滚…”他递来一张照片,转身就走——半晌,只听身后“顾未!!!”翀心真发了疯一样冲向他!顾未这次不与她正面冲突,拔腿就跑,翀心拼命去追啊…… 啧啧,这一幕叫人看了又是迷离,像极“欢喜冤家”, 其实,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 …… 东操场一幢爬满爬山虎的楼面角落,顾未站定,再转过头来,可肃戾得多。翀心就痛恨这人的虚伪,小小年纪,养成千张面孔骗人,他当时把自己推下楼梯还“装无辜”,要不是自己在北州也颇有些势力,都得偏向他“讨伐”自己! 顾未一把狠狠抓住了翀心扬起要扇向他脸的手腕!“这次搞清楚是你先起的头儿!找人来暗算我,我可保留着把这事儿闹大的权力!” 翀心呸一口吐沫吐他脸上,依旧歇斯底里,“放你妈的屁!!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试试!试试!!” 哎,翀心这时候着实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照片里被吧光受虐的是谁?是子牛啊!!翀心最最在乎的铁磁!哪怕他动自己千遍,用鞭子抽自己身上千遍,都不及这一眼,叫她看见子牛受如此伤害…… 可恰恰翀心这不同寻常的“歇斯底里”——是呀,顾未这些年跟她打交道,是了解翀心的,这是个完全被宠坏了的天之骄女!也该她骄纵,出身好,天资好,样样超群!顾未是个完全被“阴谋诡计”早早占据全部的阴狠少年,对情情爱爱彻底鄙视,要不,翀心该是个“好女伴”。 这个少女卓越,不仅体现在外在条件,更因着有颗“玲珑心”!否则,不提这世间如此广大,就光他们北州,人杰地灵,比她条件更优越的,也不是没有。翀心贵在也有沉谋,要不这些年来,值得顾未这么防着她? 所以,翀心现在显露出的“焦灼暴躁”就叫顾未觉得很有意思,绝不是这件事“败落”了的恼羞成怒,看她口口声声喊红了眼的“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试试!”——她是在乎这个女孩儿呀! 顾未突然“发奇想”,特好玩儿,他问“你不会是个蕾丝边吧,这个卖的,是你的情儿?” 他这一问,搞得翀心也一怔!不过,可算冷静下来,这件事事关子牛,她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贸然行事会不会适得其反?当务之急,她晓得以顾未的劣迹,手上肯定还有大量子牛的照片,她得悉数弄回来才是! 翀心依旧愤恨地怒视他,不过显然冷静好多,“你管我和她什么关系,直接说吧,你怎么才肯把你手头上所有的照片加底片交出来!” 顾未一挑眉,松了捉着她手腕的手,也略显愉悦。看看,就说吧,翀心是个“有头脑”的,所以说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艰难是有,但乐趣也还是有。 “她叫什么。”顾未手背后,往左边闲适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 翀心原地不动,女战士一样的沉冷跟刚一开始的“歇斯底里”简直判若两人!——就是不吭声,犟得很! “好,你不告诉我,咱们就没法儿往下谈。”顾未站定。 此时,两人间就是那幢爬山虎漫布的楼间距,一左一右,心肠的拉锯战。 翀心终是一点头,“行,那叫她直接来跟你谈。” 这下该顾未心一顿了,主要是他以为以翀心刚才那样的“激动维护”,怎么也不愿叫这女孩儿“抛头露面”的,结果——这么干脆,直接就抛出来了? 好,这也是他求之不得,他本愿就是要“再见见这个女孩儿”——是呀,就算当时拍照带着愤恨,顾未还是发觉出这个女孩儿的“不同一般”,她的哭声始终小而娇,娇得哦——当时下手的男孩儿们都多次几近停手“不舍得”! 她蜷缩在那里,身体极柔软,保护着隐私部分看不到,但曲线特别美特别美,即使蒙着眼和唇,那种掀天的娇气还是满溢整个空间,叫你感受到,你们欺负的,就是一只在受难的天使!她委屈,她无辜,就这,她还十分迷人…… 把她丢进杂物间后,回来的车上,男孩们竟然没有一个吭声说话的!甚至叫顾未焦躁地吼了一句“你们谁敢回去救她,我饶不了你全家!”——所以,你说这等“威力”的女孩子,顾未可能放过吗! 翀心也没废话,说完“叫她直接来跟你谈”转身就走, 倒是顾未还有“废话”,翀心身后,只听他再问,“她到底是不是卖的!” 这回,翀心站住了, 慢慢回头,神情可比刚才更冷傲,“她卖不卖,关你屁事,你跟她就只有‘照片’的牵连,别的,你管不着!” 说得顾未心里不知怎的,特别愤恨,好像,她就有许多许多秘密,你只不过“碰巧”遇着一个,就当“令箭”耍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永远够不着她!——顾未的心,越寒越毒起来…… 好滴,这场“心肠之战”,看似翀心是被牵制的一方,实际,谁心里被真正激怒了,谁知道! 4.17 翀心是最了解子牛的,她看着内向胆小,其实主意挺大,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如果这件事翀心大包大揽下来,只怕还会惹子牛生气,不如实诚告诉她。 果然,子牛一听,先是明显惊怕,经过翀心从旁“誓死维护”的安慰,以及自己建立起“勇气壁垒”……是呀,这次躲不过去的,你有照片在人手上,当务之急,把照片搞回来! 子牛同意与顾未直接面谈。 …… 她也是执意,还是约在金溪大酒店道旁一家咖啡馆。顾未之后才知道,她喜欢这家的一款气泡水,微辣,其实味道很怪,但她钟爱。 去时的车上,翀心也是觉得奇怪,子牛一直紧蹙着眉头烦躁得很,关键嘴巴不停,不晓得在叨叨什么。 是的,子牛在召唤宝格。这么重要的时刻,她需要宝格在一旁“出主意”也好“护体”也好,尽管看来呀这个小黑翅能力也就那点,真到危急时刻,他也是个废物!可,总比没这个“隐形武器”在场好。 可是,就说他是废物!子牛召唤他好几天了,他又不知所踪……子牛恶毒地想,你再出现,我非捏死你不可! 下了车, 翀心在前,子牛在后,一前一后进来。 顾未已经在靠近窗边最里的一个位置坐好,看见她们走来也未动身。他身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台照相机。 翀心给子牛拉开座椅,她略显惶惶不自在坐下。子牛身穿一件掠过她膝盖的中长款黑色羽绒服,咖色格纹围巾,短发还是脑后揪起一个小麻雀尾,人幼软嫩白。 她进来,顾未就一直望着她,子牛在这样的视线下无所遁形。 翀心见状,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别废话,有话直说。” 顾未伸手将照相机推到子牛跟前,“你看看是不是你。” 简直要她命!她敢看吗! 子牛臊躁到极点,她突然扭头看向服务台那头——唉哟,都不用她出声,一个男孩服务生赶紧跑过来,“您需要什么。” “川味。” “不加糖,最辣冲的。”看着好似她是常客,男孩儿早已将她口味铭记在心。其实,子牛加上这次通共来三次,多什么。 “您二位…”再看向另两位, 翀心大方,微笑下巴一冲子牛“和她一样。对了小哥,这边能抽烟么。” 特别好玩儿,子牛都回头瞪她,因为晓得她这样问也是为了想叫自己“抽一根”缓缓神,但是这边早公共场合禁烟了,没看见墙上挂着的禁烟标志… 果然,小哥十分为难的,“不好意思,我们店全面禁烟……” 哪知,这时顾未拿出一叠钞票放桌面上,指尖放在钞面上,也是微笑,低声,“你们员工总有抽一根休息的地儿吧,带我们去那儿……” “算了!”子牛超级不耐烦地出声,翀心向顾未翻了个白眼儿,顾未还是笑着,桌面上的钱也没收回去,人向椅背舒适一靠,“我也她们一样。” …… 这回该子牛主动开口了, “你就说怎么我才能要回所有的照片和底片。” “你去帮我偷件东西,以物换物,绝不食言。” 这回顾未也干脆,直言条件。 “偷什么,偷谁的,说好‘以物换物’,食言了又该怎么办。”翀心沉声问。顾未鬼得很,他的一些想法有时候看似十分惊人,实则都有深意;另,翀心也担心他给子牛下“连环套”,偷东西不算难事,怕他还有后招儿。 顾未和翀心算老对头了,彼此知底在所难免,所以他也知道要叫子牛做成这件事,首先得打消翀心的疑虑。 顾未神态突然变得真诚起来,他身体向前双手十指合拢放在了桌边, 望向翀心,“你也知道我有志是当个好景差……”这一说呀,翀心是顾不上觉得他虚伪什么的,还“好景差”,他天性就跟这三个字完全相悖好不好!但,翀心晓得这三个字对子牛的威力,子牛为什么找她要“游戏账号”接近顾未,不就是为了也一心一意成为这三个字!所以,翀心不由看向子牛……果然,子牛眼神都变了,这三个字就是她的“雄起剂”,为了逞愿,她能打破一切“懦弱的杠杆”,高高扬起决心! 随着翀心眼光看去,顾未也发觉出她明显而来的兴趣,莫非……“你也想当景差?”精不,一眼就望穿她!当然,这也是子牛表现得明显。 没想到,她竟然一点头,翀心有些担心地在下头狠狠握了下她手,意思他还是敌人,别暴露自己太多。 却, 子牛先朝翀心一点头,意思叫她放心, 再,转头直视顾未——真的,此时子牛展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完全不同刚才!不躁不急,稳得心里容得下整个天下! “是的,我想成为一名景差,虽说没多大的能量要惩奸除恶什么的,但身有正气,严于律己……”说着,子牛竟然有些眼眸红润,因为想到说得这些跟“事实的自己”早已背离好远,从她撞死宝格逃逸开始,自己从小这样的愿景就已落空……这时,服务生正好端来了“川味”,子牛拿起就全闷了进去,翀心也没多言,她晓得子牛的酒量,何论这样仅添加了一点酒精的“气泡水”。 子牛放下小杯,抬手就用手背抹了下嘴,继续望向顾未说“所以,你提到你想当个好景差,我大胆想一想,你叫我去偷的,从道义上来讲是行正义之事,我愿意!哪怕不要这些照片!但,如果你叫我去偷的,是为你一己私利,甚至伤天害理,哪怕不要这些照片,我也不做!” 看看,这就是子牛为什么如此得翀心“忠心铁磁”呀! 其实,子牛就是个“异常矛盾的综合体”,她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正与邪反复傍身!她好不了,身上太多“恶性”锁住了她;她也坏不了,精髓还是纯善本源! 好了,这样的子牛简直不要叫顾未再惊艳满意不得! 顾未到此终于也说了句正儿八经由心的话, “放心,我叫你去偷的,绝对是一个最有力的证物!北州首恶章凉城,你们听说过吧,恶贯满盈。传说他手边儿有一个黑色笔记本,几十年了,不离手,爱往上头写写画画……那上头记载的秘密,哪怕一条被实证出来,一定够治他的罪!” 顾未充满决心,“我誓要把章凉城送进监狱,不叫他再逍遥法外!” 4.18 这个世界可能就是这样,善恶纠缠,可笑又可悲。 顾未子牛这等小恶人,一心一愿竟是“惩奸除恶”?且,手段不忌讳,本就使用奸邪……只能说,“善恶”仅在各自内心定义罢了。 好了,榛子牛这会儿仿若有了“重生”,何来这样的说法? 其一,顾未也是“私愿顽盛”,为达目的,往死里挑起子牛的“欲望”:许诺她只要偷出章凉城这本随身笔记本,不仅照片悉数归还,还能帮助她考景校!——看吧,多大的饵! 其二,子牛绝对还有私心。她当然知道这个章凉城是谁,他是宝格的父亲。然而自己为什么会让舅舅付出恁大的代价逃离家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躲藏,不就是惧怕章凉城报复吗!如果真能趁此之机一举扳倒章凉城,我不就能顺利返乡…… 好吧,仅此两条考量支撑,子牛就愿只身犯险!所以,再看出她骨头里埋着的胆子大吧,主意也海大!她之后做出来的一些事,真比“黑翅”还“黑翅”! 不过,她还算有良心,在开始之前,依旧反复“召唤”宝格,就算不想把内情向他和盘托出,至少,她想对宝格说几句软话,譬如“神明这头,她决不懈怠”之类,毕竟接下来,她要剑指的,是他父亲! 可是,宝格就似至此消失了,饶是子牛再真切地呼唤,小黑翅再没现身,搞得子牛一度都觉着会否是自己的幻觉,宝格小黑翅,从来不存在…… …… 焦治的家就在学校大院里。 一幢二层小楼,小院子种满花花草草,一进屋书房与客厅不细分,很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 “您这鸢尾养得好啊,”焦校迎神明进来,神明夸赞。 焦治苦笑摆手,“夫人早年有些风湿痛,鸢尾清热利湿,种些给她调养身子的。”焦治夫人前年去世,看得出老两口情深鹊切,神明怕再引他伤怀,遂不再续聊此话题。 他今天来,就是来探望小子牛的。 是滴,来了个大寒潮之后,子牛喘病再厉,休学一周了。焦治也是怕她一人住校得不到好的照顾,遂接至家中,能得到较好地照看。 还真不是她又有什么幺蛾子,子牛的哮喘是真,怕寒,中州的寒天比北州厉害得多,真没想,一个寒潮就真把她撂倒。 舅舅前天也来看过她,子牛如今见舅舅面少,见一面哭死,抱着舅舅不撒手!舅舅只能叹气,抚着她后脑勺小声安慰她要乖要听话……反正看的焦治也是心里难过,老友茂渊一生刚直不阿,就这么个小细外侄女相依,结果,身体又这么不好…… 所以焦治与神明谈及子牛,言语里都是心疼,“你也带她这些时了,小丫头还是聪明的,就是身体不给力,小时候也耽误了些学业…哎,所以说身体是根本,一点没错。”说着,拍拍神明肩头,“接下来一些事你也有得忙,注意休息。” “嗯知道了,谢谢校长关心。”神明礼貌点头, “进去看看她吧,有些事一会儿我们再详谈。”焦治推开子牛卧房的门,“子牛,景教授来看你了……” …… 焦治把他领进房,弯腰对子牛说了几句就出去了。看得出,老校是把这小丫头当亲闺女照料。 屋子里就剩他和她了, 屋子里很暖和,小子牛软糯糯一团靠在闯上,手边儿还摆满教科书,看来呀,这几天除了养病,也不敢耽误学习。 许是也是看她这样用功,当子牛啫啫抬起双手要他抱,神明微笑着也走近抱起了她。 一抱住,子牛就往他脖子里钻,神明“嘶”一声,这丫头就爱咬人,抬手抚摩她后脑,稍扭头“几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神明还真有些想念她的小甜味儿,没说话了,专心吻她…… 渐渐子牛动了情,神明打住,指尖抵住她额顶,“再闹,我可真把你丢下楼冻死。”小子牛哦,被他食指顶着头仰后,喘滟滟不像话,眸子不满。 这还抱得下去?虽说神明有强劲自制力,但面对这么个倔强的小娇儿,还是远离为妙,否则,肯定也折磨自己。 他把她放回被窝,并,捂紧腋下,不叫她乱扳,盯着她警告“好好说话,再胡来,就是赶我走了啊。” 子牛这才头瞥向里,嘟着嘴。其实,真这个时候,子牛才想起这个问题:她该不该献身给他。 子牛啊,您也算可以看出她底子里是个什么货了,真如样貌这样清纯?肯定大错特错。 她小小年纪烟酒不离,又有翀心这样的“富家纨绔”铁磁,你说她没见过世面,铁定不实。只不过,这孩子兴致不在一些乌七八糟上,她兴趣单一简单,就爱漫画,自己也有一笔好手艺,够她消耗精力。 如果不是出了“车祸逃逸”这件事,她一辈子就懒懒散散随舅舅安排,找个不违反他原则内的安逸工作,闲暇,看漫画,自己也着手画画;再,照样与翀心私下吃喝玩乐,不害人,谁也害不了她。 只不过,一场突如袭来的车祸彻底打乱了她的生活节奏咩,她得动脑子过活了。一些她从前根本不想去考虑的事情,必须得考虑了,甚至得用心计去考虑了。譬如,身合。 是的,子牛还是个“小女孩儿”。她老早就懂这些了,但,从未实践。一来,真没兴趣,就是毫无玉望,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冷淡。再,子牛打心眼里不相信什么情情爱爱,别看她年幼,倒是这方面看得极透。她一直是“人性本恶”的信仰者,就算“一个人爱另一个人至切至深”,在她看来,也是“人性自私自利”导致若此。 所以,她谈不上在不在乎,而是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倘若不经意,它来了,没了也就没了,算不得什么。 然而,就在刚刚,神明亲吻她,子牛似有一瞬的觉醒!这个“觉醒”不仅包括身体上的,还包括思想上的:她忽得感受到,自己情动的延展威力。 想想又十分有趣,这里头也有无穷的密码吧,就像画画儿,脑海、鼻尖、纸张之间的较量,协调到高度统一,就是无上的愉悦…… 哎,神明怎么也想不到吧,子牛这个“单纯的老手”,真正的“开蒙”竟然在他与她一周休学后这么“重逢一吻”间…… 如果子牛也有“黑翅”, 神明和顾未,无疑在两条路上渐渐“开启”了她的玉:征服与情。 而玉,是一切恶之本。 4.19 所以说神明早期也是被她的“纯真勤奋加病弱”感给迷惑了,时常满意她的“踏实加小聪明”,就看这会儿,她确实也没落下课,焦治给她接通了直播课,作业也做的完完整整。神明最后弯腰又摸了摸她脑壳,也没多说话,反正是微笑而去。 神明一出去,子牛就活泼了,掏出自己的另一部手机,看消息,回消息,指尖飞点,不晓得几多业务。 其实,就是和顾未,翀心密切联系着。 你想偷一个人的东西,是不是得首先接近这个人?章凉城哪里是那么好接近的,幸而顾未有法子。 “他喜欢在李白茶楼喝茶,我给你在李白谋了个服务员的职,最好你周五就能回北州,熟悉熟悉环境。” “子牛,我周五去接你。” 她和顾未翀心建了个小群,“小恶魔三人组”算初步成型。 “我周五也有空。”顾未打了这几个字,后面还带个笑脸。 翀心发了个“滚”的表情。 顾未还是发了个笑脸,没说话了。 “好,到时联系。”子牛回过话,满意收起了手机。 讲到茶楼,她也想喝口茶了,下床拿起杯子打开门轻手轻脚下楼去, 楼梯上走到半头,听见下面讲话的声音,子牛不敢再露面,遂小猫咪一样蹲下来就窝在楼梯边,想着等等,他们说完话她再下去。 “她还是蛮听话的,课听了,作业也完成得不错……”这是神明的声音。听得出是真心夸奖。 小子牛却直嘟嘴巴,宝格不在身边,作业可得她自个儿实打实完成,又拖着真实病累的身子,多不容易呀,她自己都好心疼佩服自己。 “是吧,所以这是个乖孩子,再过几天天儿也暖和些了,我再叫她返校……”焦治也是满心安慰。不过,接下来他们提到的,子牛可真没想到!看这孩子,耳朵都竖起来了! “马上你们要开的这个‘大案心理研究’课题将要涉及到一些敏感人物,比如章凉城……”明显焦治与神明往外走,边走边谈。 子牛本想着他们终于挪动了,自己也好下去倒茶喝了,才刚悄咪咪起身,忽得就听见这个如今叫她最敏感的名字“章凉城”!——遂追了几步,撑着耳朵努力再听到更多, “……您放心,我知道章凉城背景复杂,我们只是做案例学术研究,会避免正面与他交道。再说,我们这个课题也得到景联会支持,有一定的安全保障……” 走远了, 小子牛还站在楼梯上端着杯子若有所思…… …… 周五,她跟焦治报备,说同学约她去雾凇峰赏雪。一再向焦治保证注意身体,焦治又嘱咐好多,才答应她出行。 实际,翀心开车来接她秘密返回北州。 子牛到底是念家的,好久没回家,甚是兴奋。翀心早给她安排妥当,“咱们先去喝鸡汤!” 北州鸡汤可是一绝, 子牛梦里都嘴馋好几次,是那种蜡黄蜡黄的鸡汤。 离她家不远呀,就南朝东路的某个拐角,有一家卖舞台道具的店。橱窗里陈列之物皆为戏曲道具,红灯、白毛、旗帜、帽子、马靴、大衣、虎皮纹背心、系着红缨的马鞭,长、短、冷、热兵器多种。最为销魂蚀骨的,子牛印象最佳的,就是一锅黄澄澄的鸡汤了。 这锅汤,是戏曲《北江颂》某一幕里的道具。砂锅,估计是真的,鸡么,当然是假的,这件小道具的总体效果之所以能异常地逼真,全靠蒙在砂锅表层的一层黄色玻璃纸。就是这一层薄纸,使锅里那条假鸡腿看来栩栩如生,鸡皮上的毛孔,至今仍历历在目,同时还惹起了美味和“营养”的联想,甚至竟有烫嘴的感觉。 子牛老做梦想念家乡这口鸡汤,估摸系于以下三诱因:一、放学后常在这一带流连,适逢饥饿时分;二、戏里吃的情节并不很多,虽然个别地方提到了鸡,例如“百鸡宴”,但只是作为一个线索而贯穿于剧情,从未出现过真正吃鸡的场面;三、似这般黄得令人掉泪的鸡汤,实在是暌违已久。 就像现在的美女,现在的鸡汤都很白。就这个问题,你看她现在在车上还在和翀心讨论, “我觉得别处的鸡汤都是白色,事不关鸡而在于人。蜡黄其实与鸡的皮下脂肪有染,现在一些人对于自己的皮下脂肪和鸡的皮下脂肪都很在意,甚至认为多喝了这种鸡汤会令血液胆固醇升高,进而引起动脉硬化及心绞痛,所以鸡汤上桌之前,均细心将油滤去,故他们的鸡汤不得其黄而见。”翀心说, 子牛点点头,跟个老学究似得。她从来都是正经的不好好学,这些“偏门”研究得起劲, “也有问题在鸡不在人的,只有咱们北州纯种土鸡才黄,农场鸡及其它杂交品种,均不具起码的制黄能力。据罗斯林研究所基因学家们最近发表的报告指出,人类的染色体每100万年进行0.58次重组,而鸡的染色体每100万年才重组0.16次……不过,科学的结论很难与经验相抗衡,经验告诉我们,沉睡的经验总是泛黄的,而醒着的经验却不断地被漂白,就像一条牛仔裤。事实上,我也总在怀疑,我想念的究竟是真鸡汤还是道具鸡汤,抑或只是一种心灵鸡汤而已……” 翀心哈哈大笑,“放心啦,小北川的鸡汤还是黄澄澄堪比那锅道具,肥润得身心都能滋养。” 子牛也舒适地叹口气,“哎,还是家里好哇……” 是呀,金窝银窝再好,哪里比得了自己的土窝,难怪有些人给他更大的天地甚至当皇帝都不做的,就喜欢在自己这土生土长地儿做地头蛇土霸王! 这点,子牛特别理解章凉城,你看看他暗黑势大若此,却从不出北州——挺好的,家里熟门熟路几好,外头凶险陌生那么多,到处跑个啥! 4.20 今日章凉城在“小北川”宴请的是个老手艺人,林地。 林地是家传的做老明清家具的人,买卖为主,也修,也为一些先锋艺术家们做大件小件的硬木怪物。 “我现在做老家具也少了。”林地说, “怎么了,”凉城拿起杯盏喝了口茶,看似平常,其实他感觉身子骨有些燥热,估计跟来前儿进的那碗鹿血有关。想想也是感慨,他一生腥风血雨,看尽多少英雄大浪淘去,时光如梭,他竟也到了要用鹿血进补的年纪…… “第一,钱够花了,尽管钱不多,但是多了没用,还招事儿。二,嘴拙,这个日新月异的世道,不会卖了,也不忍心骗。真的老的黄花梨大马扎,常人看上去像烧火劈柴似的,几十万。假的新的,木纹都是画上去的,有卖相,当真的卖,几万,好赚。可我下不去手。三,眼花了,有气力的日子不多了,该干点更有意义的事儿,留下点啥,不只是重复做一把又一把四出头官帽椅。”林地掰着指头说, 凉城微笑“那干点啥呢,” “设计点有意思的新家具呀,样子是新的,细节都是老家具的榫卯,不用一根钉子。库房里就有四件一组的书架,两米半高吧,四米多宽,简简单单厚实方格子,用了四吨黄花梨呐。” “好,赶明儿我去看看。”凉城起身,“你慢吃,我出去接个电话。”也是实在受不住了,凉城出来透口气,看能不能缓缓身上这燥热,结果,他也想不到呀,就这么不经意,遇着今生的克星了! 抬手阻着保镖们的跟随,凉城独自走到花廊深处的天井下,双手反手叉腰,仰头合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再睁眼,听见身后有点小动静,回头……撞进眼眸的,就是她也意外、接着惊怯的纯幼眸子。 有时候人和人的相遇,真得讲个时机。 凉城如果不是鹿血的原因,不至这样冲动,他见过的灵气孩子何止百计,更何论漂亮的,艳丽的,纯仙儿的——子牛不是那种第一眼惊得起大浪的。 当然也不能排除子牛自身的小特质,你说这时候下来个普通姑娘,凉城也决计忍得住,肯定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小子牛的招人能力还是有些邪乎的。 子牛这时候肯定还不认得他,她和翀心来“小北川”喝鸡汤,总在二楼这边较为偏静的小包房里,里面还有投影,边吃边看动画片才是王道。作为老字号,“小北川”迎合年轻人的口味,添置了许多新玩意值得夸赞,可也有不如意的地方,每个包房没有独立的卫生间,要方便还是得出来去公共卫生间。今儿还见鬼些,二楼卫生间维修,子牛只有下楼来上一楼卫生间。这不,才下来就遇上…… 也不得不说章凉城本人的“大放异彩”!一看就是人中龙,不容忽视!特别是这一眼看过来……慵懒里带有凌厉,显见的躁烦不耐,如豹,如王,着实叫人生畏! 小子牛当然感受到危险,转头就跑! 凉城也有些被躁烦冲昏头的意思,他眼里这就是只小猎物,大步跑去张手一把逮住了她! “跑什么,”他呼出的热气都有狮虎一般霸野,手上却温柔,像挑弄小兔子一样抚摩她晶莹眸旁脸颊。 “我,我……”子牛是惊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大睁着眼,眼里已经在蓄积泪水,但这是她本能的“自我保护”伎俩,哭是没错的,但脑子一定在飞速算计。说起来,子牛就没有真正“被吓傻”的时候,你回想她就算犯那次大错,撞了宝格后的反应,她还能下车去察看,而后撒手逃走…… 此时也一样,貌似她像只无措的小兔子被揪在人手心里,结果,就这么出其不意!她突然抬脚就朝他当部踢去! 然而却被凉城以更快的手速捉住了她腿弯儿,“小鬼头,你还真行啊!”这是夸奖她,却这一举动也彻底激起了凉城已经失控的决心,顺着捉住她腿弯双手打横一抱,就像抱哄小毛毛税觉的,凉城走下楼梯来,随便踢开旁一间空置的包间……子牛的尖叫全淹没在隔音太好的墙壁内…… …… 屋子里一片狼藉。 桌子都打翻了。 有一开始子牛的奋力绝望的反抗, 也有之后“不得已的渐入佳境”无法形容的疯狂。 总之,凉城唯有莫大的满足! 外头人传他有多少多少女人,实则,又有多少人知道一个强悍男人的“难言之隐”,他早已力不从心多年,总在最后一刻败下阵来。所以,女人从来都是他“运筹帷幄”的一种手段,绝不是他于悦自身的“陪伴或享受”,相反,有时候还是耻辱,是愤怒。那些能侍寝到最后,却眼见他“败下阵”来的娇儿们,或死或残,有多少得善终的?或许,能与他几肤相受时还沉浸在莫大的欢喜沉迷与幸运落泪中,哪曾想,接下来,坠入的就是最可怖的地狱…… 可想,凉城今日有多狂喜, 好似这么多年,世界还是他的!他依旧能长长久久立于不败之地! 多少有些心爱地抱起小子牛,尽管她泪渍还没干,像散了架的娃娃破碎软烂一团。凉城靠近她耳旁,“你是我的小天使,我一定用心待你好。” 子牛的体质也是暴风神奇,看着弱,实则韧性强悍呀!就这么百无顾忌地被摧残,她还没晕厥过去, 小子牛在内心里嘶吼啊,她着实不在乎,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了清白身——太不心甘了! 4.21 车上,子牛的手机一直响。 凉城后座抱着她,低头亲吻她额角,小声低笑“你别光顾着跟我怄气急坏你朋友,手机下次再响,我可往窗外丢了。” 子牛也可爱,真生怕他掏她手机丢出去,一下两手护着自己外套荷包“你谁呀!凭什么这么欺负我!……”说着,又头扭一边呜呜哭, 凉城单手掰过她下巴,盯着她眼睛,“你记着,我叫章凉城,今后定会对你好。” 哇靠!眼见着小子牛视线那个呆傻……好在她晓得及时掩饰,立即又埋下头,貌似害怕“他的视线”;实则,子牛抱着自己荷包,眸子里都是不可置信!这,这是老天爷赏顺途吗!子牛心里头愣像有个小人在乱蹦大喊“哇靠哇靠!”:这么巧吗!!正想着怎么接近他,他自己送上门了?但是,也太猛了,一“接近”就是这么个“惊世骇俗的接近法”!他还是宝格的爸爸呀,我撞死了他儿子……子牛一时脑袋爆炸,都不晓得把哪条线想分明好。 正这时,手机又想起来了。肯定是翀心呀,你说她就下楼去上个厕所怎么还把人上消失了咧? 子牛赶紧把手机接起,还像做贼地更撇过头去小声,“喂,”……不过,凉城眼里全是温柔,小家伙这还是很怕他…… 几句默契的话就得,她和翀心老搭子了,翀心也听出她此时不方便讲话,只要确认她安全即可。 余下时间,子牛再不吭声,心里的“掀天骇浪”还十足漫溢,一来她得慢慢消化,再,她也得想辙接下来怎么办好,今天要能就见着那个“黑本本”就好了…… 一路,凉城始终如获至宝抱着她,脸挨着她脸庞,轻轻摩挲。也是,小子牛太嫩软了,像团梦幻小棉花,坠入其间,不想醒来…… 竟来到一间艺术馆。 外形十分先锋,天地纯白,走进去如入殿堂。 “凉公。” 恭敬迎来的是一对爷孙。老爷子伶俐矍铄,关键是他小孙女儿,估摸比子牛大个一两岁吧,却,人间真仙女儿!水眸温柔,仪态万方。——这是子牛遇见的章凉城身边的第一个绝色,再处久,她会发现,凡能在章凉城身边站稳的女性,就没凡凡之辈,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惊艳!——难怪宝格当初那样鄙夷她,他父亲身边无论男女,不管老少,哪个不是除了能力超群,颜值也无上限,小子牛,一眼看去,太泛泛了…… 迎来的爷孙自是对凉城牵来、之后一直埋靠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多看两眼,毕竟这是个稀得事!章凉城一些公开的正式场合会带女伴,但,记着,现在是私人场合,是他个人的艺术馆,熟悉凉城的,都知晓这样的情境,他最讨厌“不相干的非专业人员”参合,你来了,你就得有用,否则,跟来了那是找死! 莫非这是个品画天才?只能这么想了。 却,接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小姑娘一直坐他腿上抱怀里,跟个娃娃似的, 几轮工作人员交替配合着从大保险箱里取出幅幅名贵的画,徐徐双边滚轴打开,摊在凉城面前。凉城会拿起放大镜稍倾身细看——而女孩儿就窝他怀里,一眼不看画,有时会悄悄只看他;如果被凉城发觉,凉城会低头也捕捉她的眼神,有时候两人视线一碰,女孩儿来不及躲,凉城单手扶着她后脑就吻下去,女孩儿有些挣扎,不过在凉城的强势下,渐渐也会化软……这时,所有工作人员,包括爷孙两都会自觉撇过视线去,嗯,细看,有时候孙女儿会些许隐含嫉妒吧看过去,爷爷会立即瞪她,孙女儿哀怨地只得把头侧过来…… 这些画是下个月送去中都办画展的,凉城此来筛选一下。重点,还得选一幅来放画展C位。 凉城唇慢慢与她分开,子牛双颊润红,微张唇还在喘,迷离过后像会过来,羞愤样儿又去捶他肩头。凉城笑着又紧挨她脸颊,在她耳边说“你帮我选幅画儿吧。” 子牛爱画画也会画画,但喜欢的是漫画,哪里是这样正儿八经的老古董画儿。才没兴趣。她一噘嘴“不。” 所以说凉城得愈发溺爱她,她其实娇作的不得了,但是,这样的任性娇气,仿佛就她一人天生合适,其他人若此,得叫人烦死厌恶死,她就是不一样,这种小性子与她浑然天成! 凉城抱着她晃晃,“你闭着眼睛乱点都行。” 所以说啊,这今后有得叫“类似孙女儿”这样的绝色们嫉恨,这小姑娘到底有个啥,能叫章凉城这样的极品恶神爱不释手?为了她,办得不可理喻的荒唐事太多了,宠溺得没个天了……咳,她有什么板眼?她能的,还真其他人不能撒,就只有她能叫章凉城“闯过最后一关无所顾忌驰骋”,你饶是天上的真仙儿,对章凉城没这个板眼,就是白搭! 子牛噘着红嘟嘟的小嘴儿,真的乱点!手指随便一指,看都没看清那幅画吧。 但是,就是这么神!偏偏就是凉城心里早已的暗自所属! 这幅《罗汉图》原本一对儿,另一幅收藏在宫中。所以就算除却画意,论尊贵,也是佼佼者。 再谈画意,当然更是凉城所看重的: 图中前面是一棵历尽沧桑的枯树,树干由下而上呈“s”型,枯树叶已脱尽,只剩下遍体的嶙峋与凌乱的树权。后面却是一株枝叶茂盛的阔叶大树,两树中间夹着结满果实的小树。 画中的罗汉双手相交,浓眉高鼻,貌若印高僧,身著右袒式袈裟,倚树沈思,深情地注视着面前两只温顺的小鹿,表情亲切、温和,流露出世俗的欢乐。罗汉的头部造型准确,虽与全身相比略显大些,但五官刻画细致,具有神韵。 树上的两只猿猴居高临下,形态生动、活泼,正在摘熟透的果子。树下还有一清秀文雅的小和尚,他双袖合抱去接其中一只猿猴扔下的果子,一只小鹿仰头观望。这种极富生活情趣的描写,不仅表现了人与自然相依相存的亲密关系,更有无穷的寓意:古树的“无绝绵延”,佛陀的“超脱眼界”……这些都是凉城追崇的境界。 都是凉城的身边人,这么多年跟随凉城,爷孙两能不知晓凉城心思。爷爷是感慨,难怪这个小姑娘得他宠爱,装的也好,真巧合也好,就是能精准抓着他的心了!孙女儿么,内心肯定更加嫉恨。但是,也只敢内心而言了。章凉城的“凶残”,近身之人无人不晓,谁敢忤逆他?一切的一切,都只敢装在心里罢了,千万犯不得傻! 4.22 这间艺术馆也不是全无子牛没兴趣的,走到馆藏尽头,眼前这幅油画就把子牛震怔在那儿! 这幅画名叫《失乐园》。 绘制的是圣子被削断脚跟倒在岩壁里,关键是背景色彩的对比动人心魄! 左侧的背景,是一块明亮的色彩,可以看到远处漂缈如仙境的景色,充满了希望与美好,这和画面的幽暗色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与对比,让观者很想知道这远山究竟是哪里。 而右侧背景有一个幽深的空间,像是魔幻世界的密道。幽暗的岩石与背景的亮光再次形成强烈的对比,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 “站在洞穴的前面,会产生对暗处的莫名恐惧和很想要进去探个究竟的双重感觉,是吧。”身后传来凉城浑沉的声音,整个大厅就她与他,他细致地为她讲解这幅画。子牛跟随着他指尖的指引,倾听着,仿若深迷这幅画中。 “原来的画面中,这些天使没有权杖也没有光圈。但由于僧侣强烈要求修改,圣子的头上应该有光环,天使的手上必须要有十字架,天使身上必须有翅膀。迫于无奈,多旗只能重新创作,于是就有了两个版本的《失乐园》……” 子牛着迷地看圣子身旁这些天使,他们的眼睛注视着前方。除了厚重的阴影,多旗细致刻画了天使的鬈发,根根分明,如同在阳光下的金丝一样耀眼…… “这幅画描绘的是‘天使大战’第一次战争后……神在创造亚当后由米迦勒带领到第十至高天,并将天界其余九天的天使全部召集,宣布亚当为弥撒亚,要众天使对这位弥撒亚膜拜。 立在第九原动天的最前面,最初的天使路西法断然拒绝了向亚当参拜。他说‘为何要逼我参拜他呢?我绝对不会参拜如此卑劣,比我晚出现的东西。在他形成之前,我就已经存在了,他才应该要参拜我。’ 由此据说路西法这些堕天使背叛神的原因,就是憎恨而非傲慢。神先创造了天使,之后又以土块创造人类,然而神宠爱人类甚于天使,把人类放置在高于天使的地位上。路西法和一些天使不满能力低劣的人类较受宠爱,而群起反叛……” 听着听着,子牛知道自己掉泪了吗…… “第一次天使大战,第一日双方平手,第二日他们杀伤了圣子,第三日被削断脚跟的圣子由天使护佑躲至这片岩壁下。当然,叛军最后还是被驱赶至水晶墙旁,被雷打入炼狱中。路西法也抛弃了自己名字中光辉的后缀,正式改名路西法。堕天使全部自‘圣灵册’上除名,成为恶魔……” “别说了,”子牛早已心如刀绞,受不住,特别还有背骨那里,痛得钻心!她紧紧拥抱住自己蹲了下去,泪如雨下。 “你这是怎么了?”凉城一直站在她身后讲解也没见她正脸,她这突然蜷缩下去,凉城甚为惊讶,甚至都没听到她那句小声“别说了”, 直到蹲下抱住她,子牛扬起脸庞……凉城怎能不惊震,小姑娘满脸是泪,眸子里全是太清晰的莫大痛楚,“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凉城抱起她。子牛紧紧环着他颈脖,深埋在他颈项里“走!快离开这儿……”子牛忽对这幅画产生了莫大的厌恶,甚至痛恨,仿若再望去圣子一眼,她那背骨就会被锋刃再虐砍数刀,刃尖直抵心膜!比在炼狱里还痛…… “宝宝……”是了,凉城到现在还不知她叫什么,只随着刚儿几情里时脱口而出的腻喊唤她,不住亲吻着她往外走,却当终于再次捕捉到她的唇,这次,小子牛有太热切的回应了,因为她那痛苦与痛恨的交织情感几近把她磨折得想毁灭,子牛急需宣些……再次彻底点燃了凉城,就在这苍白天地的大厅里啊…… 凉城也是控制不住自己,对子牛的掠夺,几乎要了她一条小命。 这次,子牛晕厥过去了,但,真是凉城的“掠夺”所致么?看来,恐怕这幅画以及凉城的这番叙述,才是夺去她最后清醒的根因。只因,太痛。 …… 子牛再次醒来,浑身只裹在一件深呢大衣里,还是凉城抱着她坐在车里。 子牛似被碾成了肉酱的,好像稍一动,骨头都会散架了一样,她“嘶”地也略显茫然地抓住了他前襟一下, 凉城低头挨了挨她额头,“醒了,我们回家……”哪知他这一说,子牛忽得腾身,“不!你该放我走了!呜,疼死我了……”个小没用的,才“雄起”会儿又孬下去,哭闹得不行。 凉城唯有依她,短短半日,他连续不要命一般兽掠她两遭,小家伙说实在话是真的体质惊人,要不真得掠死!凉城当然心疼她,再说,来日方长,子牛“情不情愿”做起来可完全是两样,凉城也不想全是逼迫。 “好好,放你走,可你衣裳全湿透,都丢了,起码该给你买套衣裳穿着走吧。宝儿,不哭了,我放你走,本来身上就疼,再哭伤了神,可怎么好……”还是亲了又亲, 子牛就是抽噎望着一个点哀怨的样子,她今天遭大罪了,一来也是实在没力气再闹了。 “宝儿,你叫什么名字,放心,我绝不再探知你其它,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是的,凉城也瞧出这小东西的小性儿,她如今是他的真一宝,得哄。再说,他也不打算告诉她自己的实情,彼此就这么保持着“神秘的惊喜感”好……凉城对这个世上的许多许多早已望透,失了新鲜感,老天佑护,她又给带来了,得悉心维护。 子牛一开始不吭声,后来不晓得几怨切的,“你说不探知我的,可得说话算话,我叫什么,不想告诉你,你爱叫什么就什么吧。” 她个小东西就是这么勾人,虽说小性子满满,但,“不得不曲人之下”的哀怨也演绎十足,只要她还愿意与自己来往,叫什么又何妨?凉城也是十足的霸气,他也是有这个气魄“容得下陌生的她”,他要了她这个人,还怕她招来的事儿? “好,你是我章凉城的宝,今后,我就叫你凉宝。” 她有了在章凉城跟前独一无二的名字,凉宝。 说实话,她还蛮喜欢这个名字,今后,多处别称使用。 4.23 凉宝就是霸气,她买一套衣裳,包了整栋楼!一个商场全部清场,让她一人尽情逛,实现了多少人的终极梦想…… 所以说,和章凉城在一起,满足了子牛莫大的虚荣心与贪欲,这点上而言,她当然不排斥章凉城。 当然,说是“尽情逛”,子牛的审美还是较固定在一处,衣裳很快甚至马马虎虎就选好了。她双手拢在新外套的口袋里,离他几步远站着, “什么都可以看么,”小姑娘貌似乖巧地还问, 凉城一点头,“什么都可以。” 听此,子牛转身就跑,手扶电梯都不稳当站着,三步跨两步往上跑。凉城真没料到,捉着栏杆冲上喊“你慢点!”笑得可从没这么开心过。 待凉城再稳稳当当上来,这是七楼,好些个书屋联排,里面全是卖漫画的。 没看见她,凉城喊“凉宝!”感受整个商场从天到地都是她的名字。 “在这儿!”子牛这会儿也好兴奋,一间店里跑出来朝他招招手,又返回去。 凉城走来,见她在收银台堆了些成套的书,子牛单手搭在这些书上,噘着嘴“你占了我这大的便宜,我多要几套书不过分吧。”说是说得“哀怒”,其实明显也有心虚——小子牛还是“贪不起大心”,拿书的时候都考虑再三,放下这套,拿起那套,又放下,再选,还是怕拿多了…… 她这样子,凉城简直越看越爱啊……他走来一把抱起她,不是打横抱,而是小孩子一样抽抱她腿弯儿那儿,直接走出去,“这些书屋里的,咱们全买了。” 子牛呆着“装不下……”接着会过来,使劲儿捶他肩头“不要那么多不要那么多!” 凉城抬手扶住她后脑,仰头多溺爱地看着她“傻丫头,我给你办张黑卡,你想要什么,想要多少,自己随时来取,不限量,不限时……还是小孩子,喜欢这些…”凉城最后笑着亲她脸蛋儿,宠爱地感叹。子牛这才娇羞地埋他颈项里,是她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了,真打量今儿他会全大包小包给她装回去呀…… …… 章凉城说话算话,不惊扰她隐私,司机把她送回“小北川”。 不过,在商场又给她拿了部手机,里面只存着他一人的手机号码,交给她,“我们保持联系,你有任何事随时可以找我;我找你,你也得回我。凉宝,我也先把丑话说到前头,我可以给你充分的自由,毕竟你还这么小,”他又摸了摸她后脑,“但,如果你非存心惹我不高兴,我也不会手软。”这是初遇以来,章凉城首次对她放狠话。 子牛垂下头,嘴噘着,像个蔫了的小蚂蚱,只能“俯首称臣”。 见送她回来的黑色轿车走远,翀心才忙急跑出来,“子牛!没事吧,”子牛摇摇头。翀心扶着她走向侧边路口停着的车。 上车才发现司机是顾未。 原来顾未晓得今天翀心接了子牛回北州,愣是问出她们在“小北川”,赶来。却——难怪翀心会告诉他她们在哪儿,子牛突然“走失”了,翀心也是着急。 “怎么去个洗手间人就不见了?查监控!”顾未来了还是有狠气的,直接找去“小北川”前台, 但是,就是有鬼不是!“小北川”的人横着呢,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看我们的监控,这是隐私,你们两个小鬼算得了啥!顾未平静地往回走,其实,心已暴戾冲起……得亏这时候翀心打通了子牛的电话,“我没事,一会儿就回来。”虽说听着电话那头子牛的气息不稳,似还有点哭腔,但,翀心是最听子牛话的,她说会回来,我就原地等呗——却也没想,这一等,等到了天黑…… 这一程下来,顾未不吭声地就陪着翀心等。他心上再多的疑惑焦躁,也忍了,先等她回来再说。 子牛和翀心坐到后座,翀心也发现她换了套衣裳,小声“发生什么了,” 子牛却是“先开车,离这儿越远越好。”她心里还不是怕,怕章凉城派人还跟着她,顾未车开了,见她依旧惊惶地往后看,“放心,没人跟着。”子牛这才在后座坐稳,靠着了。 “怎么了子牛,你到底上哪儿去了,”翀心握着她手真是着急, “我遇着章凉城了。” “啊?”翀心都睁大眼, 开车的顾未还算稳,不过也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自有翀心会问下去,他也不插嘴。 子牛略显烦躁地扭头看向车窗外,“今天没发现他随身携带什么小黑本子,不过我和他建立联系了,可以再找他。明儿那个茶楼也不用去了,我明天一早就回中州。” 你说她啥也没说,也说了这些;但,确实又真当什么都白讲一样,还是没说明白…… 都是多精鬼的孩子呀,你莫名其妙失踪,还离开了这么长时间,说遇见章凉城,还“建立联系”,轻轻飘飘——但,翀心是知道你换了套衣裳的!顾未呢,他第一眼看见上车的你就一股子无名气闷往上涌!你脸庞太滟倦了,跟那天他扒光了你欺辱你一模一样…… 顾未突然刹车! 回头, 多么阴沉地望着你, “他上你了?叫你去接近他偷本子,不是叫你贱得上他的床!难怪你出来卖,脑水里真就这一个法子……” “住嘴!!”是翀心怒吼,因为子牛已经震惊地抬眼望向他,眸子里一股脑聚集泪水,竟一句话说不出来! 饶是她也不是善茬,可还是眼下这个状况太“荒诞不讲理”不是! 明明他无缘无故欺辱我拍了照,逼迫我去接近章凉城,怎么到头来,他倒成了“正义一方”,说我“贱”,说我“出来卖”……上哪儿说理去!我上哪儿说理去!子牛也是一时气急攻心,委屈得啊,只会不住掉泪,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加之今天经历了太多惊骇,子牛这时候也是一时绷不住,她侧头打开车门就要跑出去,幸亏翀心反应快,立即身后抱住了她——再说顾未,子牛那瞬间抬头“不可置信”、蓄积泪水地怔往自己的一刹那,顾未真的感受内心一针刺!子牛下个举动要开门跑,也是叫顾未心一咯噔,神速地回头锁住车门…… 余下,就该她“逞强撒泼”了,子牛在车后座哭得撕心裂肺啊,她得把她这一天来受的惊吓、委屈,心之迷茫,全哭出来,全宣泄出来…… 4.24 翀心绝对跟子牛一条心,子牛哭得照业,翀心也泪流。 “她哭你跟着参合什么,不助长着她没完。”顾未转过头去沉酷说, 他这一说,可把翀心搞烦,起身一拳头就要朝顾未呼去“跟你说过她的事儿你闭嘴,根本轮不上你……”顾未一回头,一手迎着她拳头包住,另一手——一支枪抵在她额头边,“坐好!” 子牛见状早已吓得噤了哭声,翀心也是首要张手护到子牛身前,“你敢胡来!”以他老子那来头,他有把枪傍身确实不足为奇! 顾未看来也很烦躁,他转过头去继续启动开车,“胡不胡来你就试试,再叫我看到你在后头有小动作,大不了老子撞桥一块儿同归于尽!” 翀心后悔死了,怎么上了他的车!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保护好子牛才是首要。翀心回头朝子牛轻轻摇头,“不怕,我们想办法脱身。”口型说。子牛点头,下头紧紧握住了翀心的手。 一路,三人谁也没再说话。也不知顾未要开往何方,子牛和翀心都小心翼翼,不想再激怒他,毕竟他开着车又有枪,何必这种情况下以卵击石。 渐渐,看路途,翀心和子牛都认出他这是往江滩开,稍放下心来,这边人多,晾他也不敢胡来。 却,他停靠的是一处人少地儿。 顾未握着枪回头,“都别动,我真一枪打死谁也未可知。”翀心愤恨得啊! 他从驾驶室下来,拉开子牛这边门,稍弯腰,握着的枪管一挑,“你出来。” “子牛别…”翀心要挡住子牛,子牛握了握她胳膊,“没事,他不敢的。”这时候的子牛沉定得多,经过一路思索,她想也顾未不敢造次,这会儿逞一时之气伤了她和翀心,他又有什么好处?划不来撒。 子牛钻下车,顾未张手就把她搂入怀中,枪管抵在她下颚处。子牛轻蔑挣脱“一把假枪吓唬谁呢!”顾未把她抱更紧,贴着她耳朵边轻说,似带笑意“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子牛还要挣,却这时!…… 真的,打开另一边车门跑下车的翀心都被眼前一幕惊呆在原地! 这处少人烟的江滩空旷处,忽然间被多么璀璨的烟花彻底点亮了! 极致的梦幻,极致的浪漫, 纷艳的烟花在夜空中造型各异,引得不远处有孩童跳脚欢呼,美好得那么不真实…… 顾未捉着她手把枪塞进她手中,脸挨着她脸,小声笑着说“你说对了,这枪是假的,就是专门吓唬你这类胆小鬼的……”子牛反手转身就要拿枪去打他,顾未忽然曲腿抽抱起她“子牛!你看天上!” 子牛仰头, 她头顶正中的一片空,一双脆亮的金翼向她缓缓坠来——子牛一时怔忪!双手都妥了下来,一瞬间,那样真实,仿佛这双金翅就是她的,要注入到她体内!——但是,终究是烟火,就快要接近她时,一切化无…可饶是这样,子牛还是一股子无法言说的激动,异常鼻酸,要落泪…… 顾未最后干脆扛着她叫她坐在了自己肩头,子牛始终仰着头,两手妥着,一手还拿着那把假枪,沉浸其中,与这绚烂的烟火融为一体…… 翀心终于放下心来地双手撑着扒在车顶,安心地看着子牛,也挑起眉头看向顾未——哼,就说谁也逃不脱子牛的手掌心吧,不管他安什么心这么讨好子牛,暂时这会儿算他有心了,起码,子牛是真心开心,忘却了刚儿上车时的苦楚…… …… “景教授也没说这次考试就决定谁能进课题小组,” “可你想想,这个课题小组由景教授牵头,大量的文书工作肯定需要学员来协助完成,我们是他的直系学员,不从我们几个里抽调难道从不熟悉的外人里找?这次的课题事关卷宗梳理,所以我觉得统计学这次的考试一定很关键,能看出梳理能力呀……” 小课前,子牛听到了后排两位同学的小声议论。 后面这两个,关系本就好,能在“竞争状态”下还能这么“分享心得”看来是关系真得好。而且,他们估计也是没想避讳子牛。倒不是他们与子牛“关系也好”,而是真心没把子牛放在眼里!她听去了又如何,反正也考不上。 也是了,譬如说这次神明带着的这几个学生组成的“案例分析小组”又得了系统内一次比赛的冠军!可惜没子牛的份儿,她那会儿休学养身体呢…… 不过,子牛对这次由神明牵头的这个“重量级课题”是“兴趣超大”!上回在焦治家楼梯间不偷听到神明与焦治的交谈了么,主要还是因为它能涉及到章凉城……子牛决定搏一搏,一定要进这个课题组! 小课上完,神明潇洒地靠在讲台边说“这次比赛大家成绩优秀,我很满意,一会儿放学,你们去我家,小院子里吃顿火锅庆祝庆祝。”同学们欢呼! 同学们都走出教室了,子牛因为作业问题又被留堂订正了,同学们也见怪不怪了。 子牛坐在原处桌椅埋头订正, 神明靠坐讲台后的椅子上用手提电脑连接打印机打印东西出来, 子牛低着头,听见那头神明跟许存打电话说,“……卷子我打印出来了,丢门房,你一会儿不用上来直接去门房取,校对的时候……” 又过了一会儿, 神明喊她“还没订正完?” 这头子牛抬起头,摇摇头, 神明有些不耐地朝她招招手,“你看看你这些时的学习效率,一个环节落下了没补齐全,再叠加新的,就跟不上了吧……” 小子牛拿着作业本走过来,神明拿过来看看——子牛这时候也瞟见桌面上还放着一套卷子,估摸神明打出来两套,一套方便自己再看看,一套给许存校对。 “不行,这种题型你还得做…”神明放下本子,拿过来一本题库丢她面前。子牛乖乖把自己的本子和题库都归置拿起,“好,我现在回去一定都做完。”说着,抱着书本转身准备去清理自己的书桌。也是,这会儿都放学了,也不能紧拖着人家陪你刷题呀。 “站住,”神明突然叫住她,又有些无奈地睨着她,“谁叫你今天都做完的,一会儿还去我家吃火锅,你做得完个鬼。”说着起身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语态放轻松,“把东西清好,正好一起回去。” 他是没留意,小子牛的视线是望着他把那套卷子放进了手提包里……子牛小脑袋瓜却摇着“无功不受禄,这次得冠军的又没我,我就不去了……”神明突然住手,睨着她“开始跟我使这矫情了是吧。” 子牛噘嘴巴转身就去清书桌了。神明弯唇,小东西,时不时作一下,也是没办法。 4.25 车上,子牛稍显沉默了,神明还以为她还在意着“无功不受禄”,绿灯停下来的时候,侧头看她“你没参与不代表你没贡献,里面几篇子稿也有你的调查结果。”还是想安慰她。 子牛转头看他,凑上来了。“哎呀,”神明轻啧,不过还是任她跨坐上来。 小子牛不住亲他,“一会儿,我借你书房做做这些题好吗。你就当着他们的面儿罚我做题,都比我没脸地和他们坐一块吃喝好。” 神明终于抬手也环抱住她,打一下她背,“你就作吧。”子牛吻上来…… 这子牛啊,自章凉城“开化”了她,好似无师自通,对这男女之事骤然开窍,特别会。神明这会儿被她钻的都有点受不了,愣拉开她“你这儿哪儿学的!” 子牛一开始还在迷瞪里,再看神明厉着眼,一下惊醒,其实她还不是稀里糊涂,因为且是本能,顺着感觉走,哪里又意识到“这种本领”高了好几层! “漫画里呀……”好在她反应快,都不敢看神明。也幸而她这个表情“够真实”,又臊还有点犟,加上神明晓得她嗜漫画如命,这种东西洗脑有一绝,要不一些小姑娘沉迷其中甚至都照着葫芦画瓢过日子! 神明再狠狠打一下她辟谷,“难怪你总学不出个精良来,分心到这些败类上……”子牛还任着小性儿往他唇上凑,“一会儿我不想吃饭!”神明撑着她腰把她丢一边去,“不吃就不吃!”话这么说,神明心上是愉悦的,子牛闹爱闹,乖也是乖,你看看你把她丢一边去,她坐着了也老实了,啃着指甲又看向车窗外,像个孩子生自己的闷气,反正不会再来不识趣缠你。 到了他家,她更老实了。 他这些学生也不是第一次来他家,当然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老婆和女儿。 神明领着子牛进来时,苏锦已经在招呼他那些先到的学生了,学生们也在逗小雅玩。 “爸爸!”小雅跑来,神明抱起她,“这是叠的啥,”小雅嘟着嘴“是小白兔,可妈妈说像小猪。”都哈哈笑。 神明稍往后瞟一眼,“你去书房把剩下的题做完。”神情严肃。 苏锦也晓得神明带的这个最年幼的学生子牛,资质是这里头最差的,不过是院长焦治的关系,神明对学生一贯严格,就显得这个“跟不上来”的孩子格外可怜。 “哎呀,今天来都高高兴兴吃火锅的,叫子牛也歇歇吧。”苏锦笑着说, 神明可没好脸色,“她可吃不上,题做得乱七八糟,我要是她万没这个胃口。” 学生们都早已起了身,噤若寒蝉。神明也不单指对子牛这般严苛,他们谁犯了错都是这个对待,怕极了神明。 苏锦一时也心悸,神明对家人温柔,不代表跟外人就好相与。不过,接着苏锦又十分自得,她一辈子就做对了一件事,得到了神明!再不择手段又如何,老天垂爱,苏锦绝不后悔! 由此,再看子牛,更觉可怜,苏锦的“垂怜意”十足摆出来,接过神明的公文包扶着子牛的背上楼去,“也别怪你老师,他教学严格也是为你们好……”说实话,子牛对这个“美成仙儿”的师母没好印象,倒无关“她要搞神明,介意他老婆”,而是这位师母本身人品就有问题,反倒叫子牛“要搞神明”还搞得心安理得起来。 小子牛是亲眼所见,她前脚才“笑盈盈”收到她同学们送给她的小礼物,后脚就超级不屑地丢进垃圾桶! 子牛晓得她这些同学平常有多瞧不起自己,可这是两码事,这件事上她还是挺向着自己这些同学们:他们尽自己所能,亲手做的也好,精心挑选的也好,还不是对你这个“师母”有崇敬心!结果,你真是“两面派”到极致,过分的是,就算不想要,多拿一会儿,哪怕出了校门再丢呀——真的立即就丢掉,这些人的心意,还怕脏了你白嫩的手一样……反正,小子牛不喜欢她! 所以,她说再多“怜惜”自己的话,子牛也只是装胆怯头低着,不吭声。此时,她最在意的是神明那只公文包!嗯,被“一同带来书房”就行了。 估摸苏锦也见这小姑娘“太呆板”,一上楼来,也避过人前了,主要是不在“神明眼前”了,苏锦的“不屑意”也露出些头,打开书房门,公文包往办公桌上一放,“你做题吧。”高傲如天鹅出去了。 门合上后,子牛朝门做了个鬼脸。她也是想不通,景神明这么精威一人物,怎么就看不透自己这“两面派”老婆呢?所以说,小子牛确实有灵性,该看透的,她都能看透。 才好玩儿, 她貌似捉着自己的书包走到办公桌后,边拿出题库本子文具啥的, 其实,眼睛就一直盯着桌上那头放着的公文包! 她把自己的一套“做题样儿”都摆好了, 又跑到门边耳朵贴着门听好半天, 确认安全了, 再跑来桌边,轻手轻脚打开公文包…… …… 神明上楼来,手上还是提哩着一包辣干儿。他家哪来这个,还是这丫头上回在他身上啫愣塞他口袋里的。 打开书房门…… 神明心里一顿! 尽管她坐桌边貌似埋头做题呢,可那压抑地小喘还是引起神明疑窦。 也是,以神明超强的洞悉力和警觉性,她这种“小偷小摸”怎么可能瞒得过神明眼! 见鬼, 她刚好用手机拍到卷子的最后一面——太刺激了!是怪他家地毯铺的太好,还是怪神明上楼来太没动静——还是怪神明吧,动作太轻,跟鬼似的;要他老婆上来,子牛肯定感知得到! 等她听到,已经算最利索了,卷子放回公文包,她飞速跑到书桌后拿起笔……神明进来! 神明一下一下用那包辣干儿轻打着手心走过来了——子牛的心跳到嗓子眼儿! 4.26 辣干儿丢她跟前,“做哪儿了,”神明貌似无意问。 子牛还真拉开辣干儿袋儿吃,她太需要一些刺激来感知自己还有呼吸,吓傻了! 待神明垂眸打开他的公文包——这边小子牛使劲儿吞咽辣干儿啊,辣得眼泪哈哈,可还在用力往里吞! “可别噎死了。”神明突然讥诮开声。子牛实在装不下去了,再装,她得把呛在嗓子眼的那颗心都吐出来了!也是,子牛的“装精”一般都能达到“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最后揭发”的一刻,她一般都能撑下去。但此时,就是已经“见棺材”了呀,你看看神明把卷子都拿出来了,那讥讽样儿就差直说“你偷我卷子?”再说,神明本身气场太强大!小子牛扛不住了…… 只见她一下甩开笔跑来就跳神明身上,辣死人的小嘴巴吃人一样就强吻上,“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想看看卷子……”小子牛这会儿也太猛,神明是又好气又好笑,被她糊住的嘴里全是呛死人的辣味儿,她把你脖子抱得死紧,一时真得叫神明憋过气去!但,是真的刺激啊,辣干儿太辣,子牛也太辣……神明抱紧她甚至跄了一步,吻得如荼…… 子牛这会儿是破釜沉舟了,这叫什么?恼羞成贼大胆!偷了卷子,还要偷他的人!也是太有决心,也就超级一心一意,仿若整个世界里就只有他……这种莫大的情深意切,能不淹没神明么,事实,神明愣扛扛不住么?还是扛得住的,但,这时候,神明不想扛了,他也决定收了这“胆大包天”的小妖精! 一旦心意已决,神明可就从容许多,他慢慢逗她,该子牛受罪咯…… 所以说,他们这首次,足够叫这一大一小神鬼“玩够本”,太惊险。 最胶着的时刻,他老婆敲门进来了。 “子牛,子牛?”苏锦并不晓得神明也上楼来了,是下头要开饭了,一开始有个“所有学生一起给神明敬酒”的环节,苏锦背着神明跟学生们筹划好久,如果落下一个子牛还是不完整,所以上来喊她。要不是为这个环节的“完美性”,苏锦才管不着她吃不吃饭哩。 然而此时,神明和她连着就在书桌下的地毯上! 子牛真的头回体会到“临死状态”!她似被一张巨大的黑色羽翼紧紧揪缠,从里到外的桎梏!但,极致的幻愈! 神明额头也染上一层薄薄的汗,他还不放过她,也是一种太无所畏惧的狂也…… “师母!”得亏楼下有学生喊她,苏锦并未再走进, 子牛歪着头从书桌下的缝隙,眯眼望着她出去了,合上门——子牛这才大大地呼出一口气,仿若倾尽所有,心落下……然而,接着神明的强大呼吸再次堵住了她…… …… 子牛下来时,神明,苏锦,学生们已围坐桌边。 苏锦起了身,“来,子牛,坐着吃饭了,都等你呢。” 子牛乖巧走来,坐在左侧最左,离正中坐着的神明最远。 她一落座,她身旁的同学就偏头小声与她嘀咕,其实就是教她一会儿学生们都起身给神明敬酒时说的话儿——子牛烦死了,又是一大些词儿,她脑子都快炸了! 咋了?还得从刚儿“奋战”过去后说起。 虽说神明也没刻意在乎,但,她不是首次,神明还是狠掐了下她腰,“看来都被你这张脸骗了!第一次丢哪儿了,” 子牛是真委屈啊,她是有苦难言,难道要这么跟他说,本来就打算给你的,结果被章凉城结了胡…… 神明磨折她好久,就是没忘卷子的事儿,这下子牛发大啫,也全心全意“我真的想进课题组!我知道我处处落后,不够格,可是谁还没个奋进心,我也不想一直这么被人瞧不起……” “哦,‘有奋进心’就开始想歪门邪道了?你偷我这份卷子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靠这个卷子选人。”神明揪她脸蛋儿,就是逗她, 子牛当了真,无比正经,“那你靠什么选,我一定再用心争取!” 要说神明啊,也是够邪性会整人, 他伸手随手就捞过书架上一本书,瞟一眼,用书拍一下她咣六六辟谷,“你一会儿能把这里头的《子虚赋》背出来,我就收了你进课题组。” 照业的子牛,神明给她穿衣裳时都在背书,你说神明能不开心,憋心里笑死了! 所以你说她此时脑袋不得炸,除了得容下那么长一篇《子虚赋》,见鬼的,他们准备给神明的敬酒祝词也这么长! 小子牛到底还是有邪乎劲儿的,看来啊她是不“发功”,真投入进去要办成一件事,这小东西能力了得! 敬酒时,祝词到她这儿,她说得清清楚楚,一个字没落。几位同学对她刮目相看诺,毕竟她可是一次都没参与“彩排”。 接着,更叫人刮目的时刻来临了。 大伙儿吃得好好儿的, 末尾的小子牛突然站起身, “老师,您常言您最喜爱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今天我也没有像各位师兄师姐拿得出手的礼物,就在场给您背了这篇赋言,但求您一悦。” 真的,看起来小子牛傻乎乎的,直言直语,但,绝对的真纯情长! “……仆对曰:‘唯唯。臣闻楚有七泽,尝见其一,未睹其余也。臣之所见,盖特其小小耳者,名曰云梦。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茀郁,隆崇嵂崒;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下属江河。其土则丹青赭垩,雌黄白坿,锡碧金银,众色炫耀,照烂龙鳞。其石则赤玉玫瑰,琳瑉琨吾,瑊玏玄厉,碝石碔玞。其东则有蕙圃:衡兰芷若,芎藭昌蒲,茳蓠麋芜,诸柘巴苴。其南则有平原广泽,登降陁靡,案衍坛曼。缘以大江,限以巫山。其高燥则生葴菥苞荔,薛莎青薠。其卑湿则生藏莨蒹葭,东蔷雕胡,莲藕觚卢、菴闾轩于,众物居之,不可胜图。其西则有涌泉清池,激水推移,外发芙蓉菱华,内隐钜石白沙。其中则有神龟蛟鼍,瑇瑁鳖鼋。其北则有阴林:其树楩柟豫章,桂椒木兰,蘖离朱杨,樝梨梬栗,橘柚芬芳;其上则有鹓雏孔鸾,腾远射干;其下则有白虎玄豹,蟃蜒貙犴。……” 她不仅能背,还背得气势磅礴! 连小雅都走下座椅,抱着娃娃站到她脚边,仰头望着她……子牛的灵气儿漫溢得连孩童都着迷,何况这一桌子凡人…… 然而,神明并未始终看她,甚至时而拿起筷子捻菜吃,依旧一副“严师”模样。 其实,神明内心如何不在笑,她今儿献给他的,岂只这一副瑰丽赋词,小子牛,把自个儿全全整整都献给他了呀! 4.27 顾未是第一名,坐在靠窗的第一个位置。今天期中考第二场,数学。 从来不是他这个位置、或者后面一个就是翀心的,但这几次统考,翀心经常“失常发挥”,成绩已经掉出三十名开外,不在第一考场了。 顾未也不关心她,她把自己作死也是她的事。但今天顾未心存疑虑,特想看着翀心——因为今天又是周末,很可能子牛会潜回北州。 果然,卷子才发下来,顾未透过窗子就看见楼下翀心匆匆跑走的身影——顾未起身就往外跑!“顾未!”监考老师、同学们全惊掉了,可谁又拦得着他。 翀心拦了辆的士在前,他拦了辆在后。又何曾想这一去,见到的又是一场惊心动魄! …… 子牛是偷偷又回北州了,她也不知道翀心在考试,只给她发了条短信“我先在国贸这边逛逛,你午休再过来。”哪知,翀心根本也不在乎这个考试,她反正一条心读中州的舞蹈学院了。一接到短信就跑来。 子牛回来肯定还是想尽快了了章凉城这边的事,她当然晓得章凉城有多危险,现在不仅仅是为顾未那几张照片了,她也知道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送章凉城伏法,那么自己“撞死他儿子的事”也就“永除后患”,她也能安全回家了…… 她能逛些什么,无非还是书屋,却,刚买了几套新书出来,她就这么倒霉吗,遇着这该死的“劫持”事件了!! 子牛一手提着书袋,低着头才掀帘出来……“啊!”一双疯狂地大手就把她扯过去,尖利的匕首锋抵在她喉管处,“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现场乱的,尖叫乱蹿的,还有心聚集看热闹的, 对面的这几个男人是便衣吗,他们指着她身后的疯子“别乱来!” 子牛肯定来不及看见劫持她的疯男人啥样儿,只闻着他身上好浓的酒气,人也惊慌处于失控边缘,这才是叫子牛最害怕的,他失去了理智,哪怕一个不经意的小小刺激都会叫他捅向自己的喉咙管!所以饶是子牛有心想自救,譬如向后踢他裆部,就怕没他的手快…… 她还真是越绝望的时候越有胆气!纵是眼泪汪汪,不吭一声,眼睛就盯着他右手。子牛还在找准时机,哪怕他刚抬起右手匕首,子牛也会奋力踢向他……但,这人右手握着匕首抵着她喉管就是不松手,看来他也晓得这是最致命的威胁,不轻易脱手! “子牛!!”翀心跑来见此都吓死了!! 子牛看见她,内心有一瞬的崩溃,甚至想交代遗言了…… 却激动的翀心被保安抱拦住,但无人拦得下后冲过来的顾未! 顾未先一个抱摔要拦他的保安,冲至劫持人身前,“小心!!”还是被便衣抱住,顾未却举起双手,眼睛只盯着劫持人,“我叫顾未,我是景捕焗长顾临的儿子,我们交换人质,你劫着我比她更有用!” 抱着他的便衣都一怔!真是焗长之子? 却,不得不叫人佩服,少年有胆有为! 顾未一直双手举着,胳膊要扳开抱住他的便衣,便衣当然不得放,顾未眼未动,唇里喃了几个术语——便衣们着实大惊,这孩子了得,他说得是战术术语! 便衣渐渐放手, 顾未只迈一条腿地一步一步向劫持人慢移而去——这些,都是受过专业训练一般,单腿迈进比双腿前行,在视觉上更能降低劫犯的戒心! 然而,还是叫在场人没想到的, 劫犯当然不可能立即信他,依旧拖着子牛往后退,大喊“你再进一步!”刀锋逼着子牛喉咙要见血了…… 顾未忽然双腿跪了下去! 抬起的双眼格外冷静,“我不走动了,就跪这里。我这是在救你,你刺死了这姑娘最后也是被击毙的下场,我在你手上,他们不敢乱来。” 要说此时,这劫犯也是被逼神经错乱了,最主要还是他体内的堵品与酒精的超量作祟,根本没有了起码的判断,听见什么就是什么,信了顾未…… 他一把推开了子牛,子牛被便衣迅速揪住拉到一边! 与此同时, 多么完美的配合!顾未就地趴下,“砰!”一声枪响,刚要走向他来的劫犯被击中倒地! …… 这场营救堪称典范,还未等来大不队就能迅速了结,全凭顾未这个小小少年的智勇! 便衣兴奋地去拉起顾未,“真不错!…”还没夸奖完,男孩儿且顾不上他们就跑向那头女孩儿们, 翀心脱下了外套包住了子牛的头,快速向路边走,要拦一辆的士。但这边被看热闹的围得水泄不通,的士不好拦。顾未跑来,“这边地下车库我有车!”扶着被蒙着头的子牛迅速钻进国贸。 一路走着,听见外套下子牛的呜咽。翀心也是眼通红,不过她最了解子牛,知道她现在最担心什么,望向顾未“别叫她露脸,刚才有人举着手机在拍……”子牛最怕被舅舅看见! 顾未抬手紧紧环抱住子牛,低头“放心,谁也不会看见你…” 终于走到地下车库,没人了, 子牛掀开外套,也不看他两儿,走到车前趴着车顶上闷头哭。 翀心走到她身后,摸着她背后,“该死的,我定将他碎尸万段!”翀心这说得不是气话,她刚儿已记清楚那劫犯的每个细节,就算没当场击毙,她也会想方设法弄死他!太坏了,他上来就想要子牛的命! “快让我看看,脖子那儿受伤没……”翀心又小声哄她起身,顾未这才走来也歪头看。还好,喉咙周围就有些红,没破皮。 子牛哭得真是怜人,主要是还惊魂未定, 顾未一直歪着头看她,突然说,“你今天受苦了,我还你一部分底片好吧。”他是狼崽,不容易心软,可这会儿,就是心软了怎么办! 子牛泪流,伸出手拉住了他的右手,“谢谢你。”又蒙着头哭。 顾未紧紧拉着她的手就未松。他和翀心接下来都不说话了,让她哭够。 4.28 才坐上车没多久,章凉城给她的那只唯一的手机响起。顾未停了车,和翀心俱望向她。 子牛脸上泪渍未歇,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儿,” “玩儿呢。” 那头传来章凉城沉笑,“你就没个正经事儿做?” “有,就是玩。” 她脸面上还惊惧犹存、委屈大发,但跟他一对一答特别从容!说实话,她还真是个做侦查员的好苗子。 章凉城说了到哪儿接她,子牛挂了电话。 “怎么这么巧,你一回来他就给你打来电话……”翀心忧心问。 子牛望着车窗外,过了一会儿摇摇头,“他不会找人跟着我的,这点,我相信他。” “你怎么就这么相信他,章凉城这样的人没信誉可言。”顾未貌似平常说,可,只有他心里清楚,竟有些恼怒!她和章凉城才见过一面,怎么就信他了? 子牛回头,“直觉,这点上我就信他,他说不会查我就不会查我!” 顾未转过身去,透过后视镜盯着她,“你信我么,我说过会把底片悉数还你,你可没这么斩钉截铁。” 眼看他又开始赌气气子牛了,翀心烦躁地敲敲他座椅后背,“得了得了,是子牛现在冲锋在前,她的直觉就是准!”转头又万分忠心地看着子牛,“我会一直在外边守着你,咱们不求急,还是见机行事,安全是最重要的。” 子牛点头,握了握翀心的手“我有分寸。” 顾未这时还是回过头来,“你有事就大声喊,我听得到。”顾未的眼神很沉定,跟刚儿跪下救她时一模一样。好似下着决心,哪怕你在千山万水,我也聚精会神只听得你一人的声音! 子牛低下头去,似想了下,“给我弄包小血浆吧。” 顾未没多问,转头就拿出电话去布置。听见身后,她小声跟翀心解释,“危机时候,装装病是跑得出来的……”她还是够鬼!从神明那儿得到些灵感了,只要一“急喘”,神明势必心软。或许这“加了料的急喘”也能在章凉城这边讨着点好…… …… 小子牛站在路口。 她裹着一件及小腿肚的黑色大衣,斜背书包,衣领竖起,皙白的小脸蛋包裹其间。 钻入章凉城车后座。上车坐的笔直,看向前方,跟个好孩子一样,但说出的话,可“老练”, 直来直往, “你守约没打搅我,我才会应约再来。不否认我对你也有所图,”她稍噘嘴扭头看他,小小胆怯又小小傲气——不错,子牛开始在他跟前“坳人设”了,想顺利接触下去,得释放些自己的“小贪欲”。实际,这些不需要装,部分真的是她的真实感受:他二人目前摆明“老牛想吃嫩草”,她出身子,他就得出“钱财”。子牛这鬼货才不会亏待自己,她要把你送进监狱前,也得喂饱自己的贪欲!他既本就是个大恶人,就是鬼斗鬼的事儿,子牛更觉理直气壮! 章凉城是真喜欢这孩子,她每一个表情这些时都会时不时出现在他放松下来的冥想中。有些缘分就这么奇崛,或许她是唯一能叫他彻底释放的人,从里到外就都这么叫他觉得“最好”…… 凉城抬起手指摸她细软的脸蛋儿,稍挑眉,“你图我什么呢,”大佬本就邪魔,这一彻底放松下来的逗弄,更显无穷魅力,没几人招架得住吧。 子牛是鼓起万分的勇气在招架!其实,早已心惊胆颤,她在和恶魔谈条件啊…… 子牛干脆把头扭过去看车窗外,她不敢看他,觉得他深邃的眼睛能把自己看穿看透! “你肯定很有钱吧,我缺钱,要好多好多钱!” 凉城一低笑,终于忍不住,一把把小宝贝扯过来抱住,额头抵住她额头,“你说话以后就看着我,别怕,你就算撒谎,我也忍得了。” 子牛真着急,她小嘴儿赶紧说“我要钱是真的!” 太能取悦凉城了,凉城哈哈笑,封住了她口“给你,给你多多的,定叫你当个小富婆……” 车里这一盘,子牛又折了半条娇命去,凉城也说话算话光这一盘,就给了两小皮箱的现金!凉城抱着大衣里化成水的她下车时还特意走到车后备箱跟前,一打开,还有好多小皮箱,凉城不住吻她“看你今天全挣不挣得回去,”子牛小小呜咽“我还要命……” …… 大床上, 子牛叉腰站在上头, 地摊上铺满小礼服, 凉城一件件拿起来在自己身前比着,“这件?” 子牛摇头,“像个大母鸡,不要!” 凉城毫不怜惜丢到一旁,再拎起一件,手指稍晃晃,“这件呢,” 子牛背过身去,“就没我喜欢的,” 凉城丢了手上这件,走来张手抱过她,“乖乖,我晓得你喜欢啥样的,漫画里都画着是吧,”子牛就顺势坐在他手臂上,凉城抱着她走出来,放到书桌上跪着,凉城环着她拿起摊一桌子漫画里的一本,准确翻开,“这件,”又翻几页,“还有这件,保管下回你能穿上。” 子牛比比自己芎部下,“这里要紧点,” 凉城偏着头亲,“一定合适。可,这会儿我们要出门呀,你得将就一件。” 你看子牛是他的个小亲爱吧,又何其乖巧地歪头把小嘴巴让到他面前,“好,那你给我选一件吧。”凉城是够心满意足咯!亲得爱死…… 凉城眼光还用得说,一件黑色小礼服特别衬子牛的幼嫩肌肤。 再无其他配饰,就她脖子上这颗红钻,十足辉映她不施粉黛就足以羡煞旁人的清纯本色。 他带她来的,又是一间够先锋时尚的艺术馆,这次,仙女儿更多,因为有“选拔”。 迎来的是两位男士,登峰造极的雅贵。 一个叫徐惟妙,一个叫赵航川。事实都是出身俱好的贵公子,但,全是章凉城的助手。 所以说,子牛在章凉城这儿,实际见了世上最大的世面! 章凉城的身边人,颜值,能力——即使那宫里的,都比不得哇…… 4.29 看来也来了不少他生意上的伙伴,把酒言欢。 “凉城,你终于想通是对的,最主要还是后继有人。”一位挚友对他说。 凉城轻轻摇头,“宝格走得突然……”看来还没有完全从“丧子之痛”里走出来。挚友拍拍他肩头“宝格走了是可惜,你得珍重,还是往前看好。”顿了下又小声,“真的不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你这仅为给孩子选个妈……你带来那小姑娘不行么……” 原来啊,这会儿仙女儿云集,仅为给凉城“将来的孩子”选个妈,像挚友所言,他的独子宝格走了,凉城这一方事业得有个继承人呀。 提及子牛,凉城笑意温柔摇摇头,“她太小了,再说身体底子也不好。” 好咧,这就得回到来前儿“子牛的诡计”上了。 那会儿她着实偷听到凉城接下来要带她来这儿,坐在马桶上的子牛后怕极了!章凉城这会儿是没把主意打她头上,万一哪天他还是相中了她怎么办?子牛万不得给宝格当后妈呀! 这时候,她叫顾未给她搞来的“血浆”派上用场了! 子牛突然猛咳猛喘起来,待凉城听声儿赶紧进来一看呀!——“怎么了!”还坐在马桶上的子牛用纸巾捂着嘴使劲儿喘,“药,药…”凉城是知晓她有哮喘的,两次面见她都有发作。凉城跑出去找来她的药,蹲那儿送至她唇边,再待她捉着纸巾的手垂下……凉城内心大骇,纸巾上的血迹…小子牛唇边也是乌红一片……“你这……”凉城捉着她手腕真的心疼,“我们去医院!”抱起她就要走, 子牛扳,手里的纸巾一揉丢进垃圾桶里,单手拿着吸喘药,也不看他,足足吸了一口。再放下,慢慢平顺呼吸,眼神变得倔强,“你说过不管我的,我的病我自己在治,不劳你操心。”末了,才看向他,神态渐渐哀怨起来,“所以我要许多许多钱,我们露水姻缘一场,各取所需,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知怎得,凉城这么强势的人,对她,就是心硬不起来!放过了她,也记着了,这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身体很不好…… …… 那边有个小花园,鲜艳烂漫,子牛独自在里头游玩了会儿。再回到凉城身边时,挚友已经离开,与他交谈是另一拨人了。 子牛与凉城交道仅仅两回吧,但这个小人精着实会看人脸色。譬如,这会儿,远远她看凉城,就明显觉察出他跟这拨人的谈话不似刚儿跟挚友的交谈轻松,愉悦。 肯定就不敢靠近了呀, 而凉城此时也似不经意看过来,正好瞧见远处怯生生的小子牛。神情一下温柔起来,朝她招招手。子牛这才走来。 凉城牵住了她手。打凉城把她招过来,与他交谈的,也是识趣儿,不再多言,但,子牛走来,还是听了个尾巴,这位威严大佬虽语态缓慢,但眼神着实狠锐了些,“凉城兄,你也是才丧子的人,应该能体谅我的心情……”凉城一手牵着子牛,一手拿着酒杯,微垂头仿佛看自己脚尖,并未回话。 大佬神色不善走后,子牛偎进他怀里,两手抱住他腰,仰头看着他。 凉城紧抱了抱她,“不怕,没事。”他以为小姑娘是被对方的“凶相”吓着。实际,子牛是心虚啊,听到“丧子”,想到的就是宝格…… 凉城为了安抚她,带她再次走来小花园, “你看那两朵花像什么,” “像鹦鹉,” “对,它就叫鹦鹉花,其实是凤仙的一种,长在东非……” 凉城温柔地像对小孩子,抱着她一种一种稀奇花卉地介绍。 这时,他的助手徐惟妙走来,“凉主,顾临来了。” 凉城眉头一锁,“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顾临是景捕焗一把手,毕生目标就是把自己这个大黑头收监大牢。几十年了,与他缠斗,彼此都生出“亦敌亦友”之情了! 不过,凉城知道他今日前来绝对“不善”,因为刚儿张廷才给他“施过压”——张廷的儿子张保山来北州西毒取乐,结果早被禹州景捕便衣盯了好几天,不久前,刚在国贸实行“收网袋捕”时,张宝山拒捕不说,还劫持了人质,却被便衣当场击中!这会儿重伤羁押。 张廷是禹州暗里老大,与凉城是竞争又合作的关系,但他自恃比凉城长几岁,总想压凉城一头。凉城还算念旧,一直念他早年间对自己的帮助,隐忍不发。今天,张廷亲自前来,话说得也太狠:我儿子保山是在你地界上出的事,你要不想法子把他救出来,道儿上你就别想混了! 以凉城实力,端了他张廷一窝不在话下,哪会真忌讳他这通屁话,实在也是顾及往日情分…… 当然,这时候想必顾临亲自前来绝对是跟“张保山一案”有关。顾临悉数摸底他章凉城,凉城就不深入了解得了他顾临?他快升管了,多少年来,顾临不稀罕那么多高位,独独这会儿这个职儿对他吸引力最大,中都高检。因为当年他祖父顾贤因就是从这个位置上扒下来的!能重返祖位,当然是梦寐以求。 所以,顾临此时也需要一个“大案”来荣身晋位。就只这一条,凉城就不想称他的心!但,怎么也想不到,顾临这回真有“杀手锏”…… …… “顾焗,”凉城笑着迎上,“今天大驾光临赏光我这小宴会,蓬荜生辉。” 今天看来他是有备而来,一身景装,随从也都是制装赫赫。——嗯,难得,竟还首次把他最得意的小儿子带来了。……凉城感慨,自己一生若有一点不如顾临,就是儿子了。宝格就算在世,也绝没他家这个小顾未有出息…… 却真没想,他家这小儿子头回公共场合随父登场,就夺了恁大个头彩! 原本凉城见到顾未,才要礼节“叔父”一样抬手一比,“小未真是越来越……”话还没说完,只见原本凝肃的顾未,似见到什么,忽双眼大瞪,不可置信!……凉城疑惑,顺着他视线而去,真还没反应过来,顾未已经大怒不可抑地跑去,“啪!!”这一巴掌抽得整个大厅脆响! 小子牛捂着脸也是不可置信,眼里都是,你疯了吗!!! 4.30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一巴掌抽得响,子牛却不疼,也就轻轻“摸”她脸上,至于他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事先早有准备……嗯,接下来的时间全拼智商和演技了。 顾未多么不信又痛心地指着她,“你怎么在这儿!你穿成这样……”就是一种莫大的失望! 子牛当然有点糊,不过从他这“猫腻的巴掌”和“夸张的演技”里也瞧出“不正常”,她一时还不好反应,唯有捂着脸低下头去,看上去,是蛮“羞愧”样儿呢。 “小未!!”他这突然“一疯”,肯定惊动了他父亲和章凉城呀,凉城赶紧走去抱起小子牛,护着她头埋进自己怀里,十分怒意地瞧着顾未呢,“有话你好好说,动什么手呢。”阴沉至极。 父亲过来都没拦下顾未的“激动”,至于这里头有几分真,还真不好说。顾未就盯着凉城怀里的她,眼里真在冒火,隐隐恨毒。又指向章凉城,“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竟然跟他打得火热,你知不知道今早你……”眼看顾未“激愤”地又要去拉她了,凉城抱起子牛就走,顾临也死死拉住儿子,显然也不明所以,低声痛斥“怎么回事!!” …… 一场闹剧当然不能再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它继续闹下去。都来到室内。 凉城还抱着她让她坐腿上,子牛向里垂着头,有时小小抽泣一下。 凉城低头拇指抹她眼睑那儿,还细看了看她脸庞有没有被那一巴掌打得怎样——想起那一巴掌,凉城眼神酷戾,这小子该死!当着他面儿打他的人,这跟铲自己一巴掌没区别——凉城冷酷抬头,“今儿贵公子甩过来的这一巴掌,我可真饶不了。” 理儿上,顾临肯定站不住脚,再如何,你儿子当众打人就是不对! 顾临也狠,上去就给儿子一脚,把小未踢地上跪着! 但小未“绝不屈服”啊! 他眼里好像就只有这个“叫他痛心疾首又失望至极”的小姑娘, 跪下了,依旧“不屈”地只向凉城怀里的小人儿,“你站起来!你的骨气呢!翀子牛,你知不知道今早劫持你的人是谁,就是这个把你抱着貌似宝贝死你的男人的铁杆兄弟之子!子牛,你忘了你唯一的夙愿吗,当个好景差,什么让你纸糊了心,堕落至此!……”顾未真喊出了眼红呐,又点点头,“难怪这些时你考学也不积极了,从前那个奋进朝气的子牛哪儿去了!” 他这一番话算把子牛震得头皮发麻! 咋了,真不真假不假的,确实直戳她心窝子! 子牛从前的唯一愿景不就是当景差吗!可现在你看看她落成啥样儿——就从撞死了章宝格开始,她的人生就开始狂野地越来越朝“不靠谱”奔去!是不是她想要?不是呀!万千不是呀! 真不真假不假的吧,反正此时的子牛也一下被“激怒”,她猛地推开凉城站起身,眼呕得通红地喊,“这是我控制得了的吗!问天,它为什么就不能叫我顺当!”子牛开始像个小困兽烦躁地走来走去,一把还拉下脖子上的红钻根本不稀罕地丢地上,“我要有办法,根本不该在这儿!不用你一直提醒我我有多倒霉,”她突然站住,急喘望着窗户外头,声音也放轻,“我真的是什么人都能欺负了啊,一早出个门儿,都能叫人刀架脖子上险些叫人要了命去……” 她这才是“演技卓绝”!顾未打心里眼里服了这妞儿,反应恁得快,晓得“把握重点”!可不,她最后“恨意念叨”的这句才是最致命的,你看看凉城一下起了身!当然,也是看她喘得急, “凉宝!药呢,”以为她犯了哮喘, 子牛却向后退一大步,将他“拒之千里”的样子,沉着脸,“两次的钱我都可以不要了,我只要一个公道,今早把刀架我脖子上那疯子,真是你兄弟的儿子话,我要让他罪有应得!” 顾未心里再次点头,稳了,妞儿! 章凉城是什么人,他会不疑惑这些“巧合”?眼神渐渐锐利,看了会儿子牛。子牛当然无惧,反正早上是真有人把刀架她脖子上!她也为自己抱屈呢,如果真是章凉城的兄弟之子,豁出命去她也不能孬! 凉城回头又看向顾临,“你们今天就为这事?” 其实,顾临还不是满脑子糊涂,儿子提起,他细看,才发现“劫持照片”上的女孩儿确实是眼前的小姑娘,可,儿子认识她,看着还挺熟?这就完全不知道了。毕竟他目前收到的资料里,提及儿子当时就在现场,所以他此时能跟来;但并未说,他实际上认得这姑娘才出手相救…… 顾临正色,也算实事求是,“是的,一早我们接到报案……”说了事件经过,并从助手手上拿过一个文件袋交给章凉城,“这是现场照片,还有部分围观群众手机里录下的视频证据。” 看过这张张照片——足以看出当时张保山是如何疯狂残忍地差点割了他凉宝的喉!这些绝对假不了呀! 顾临走近他,“我们就是听说这会儿张廷也亲来北州找你商议,特别来提醒你,这件事社会影响特别不好,不要意气用事,想着为张廷解难把自己也搭进去。至于这个小姑娘,我是真不知道犬子与她认识,也是一来,他见到她竟也在此,深感意外吧……” 凉城再望向子牛, 小姑娘依旧气怒难平地扭头看着窗外——反正就这么邪乎,凉城信她,也了解她,凉宝是有难绝不会主动对自己开口,但,她找着主儿了,也绝不轻饶! 拜年了各位! 4.31 这是凉宝从景前立的第一次功。 章凉城不仅“两次的钱”“给多更给多”地算给她了,更“冲冠一怒为红颜”地也别说“饶不了张保山”了吧——顾临都没想到,章凉城这么心狠手辣,干脆和自己联手,甚至把张廷一锅端了! 其实面上看凉城“这一怒”为凉宝,这么精明的鬼神,如何没有更深的考量?前也提过,张廷仗着长凉城几岁,各方面都想压制着他搞,就算早年间有“恩情”,这多年来,凉城多次“谦让”也还他个干干净净了!不如这次趁机就“斩草除根”——另,还是叫顾临没想到的,以为凉城除了张廷,会跟自己谈条件,立即去抢占禹州的地盘……没有,凉城显得“极谦逊”:“我这也是配合景方,尽一个良好市民的义务。”完全没有往禹州发展的意图!——也是,顾临回想了下,这么多年来,凉城扩张势力再凶残,也独独在北州境内搞,从不跨界! 好了,子牛“貌似无意”间凭自己“小聪明”跟顾未“演了这么出儿”竟立如此大功!当然开心,但,下来,她肯定得搞清楚顾未怎么就“突如其来”了这么一出儿! 还是那片他为她布置烟火过的江滩, 子牛下车,两手放进黑色大衣口袋里,裹紧,走向滩前。 今儿夜空十分晴朗,星星明亮。 顾未也是一袭黑色长呢大衣,衣领竖起——两个孩子站一处,无愧璧人一双。 顾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卡塞进她口袋里,手也没立即拿出来,在她口袋里掰开她手指塞进去。 子牛先低头瞧着,又抬头看他, 顾未一直看着江面,“这是一半的底片,我说话算话,还你了。” 子牛哼一笑,也看向江面,“你说一半就一半,我能不信么。”不过手指头是把卡撰得紧。 顾未手从她口袋里拿出来重新揣进自己口袋,身子前后慢慢晃,放松还有些顽皮,“你现在信不信我我也不指望,哪天,你真当上景差了,再信我不迟。” 这一听,子牛可立即来劲儿! 她走到顾未面前,抬头盯着他,“我有点明白你今天的用意,也谢谢你,但,请你不要在‘当景差’这件事上跟我开玩笑,或者当拿着个饵以为可以一直吊着我。顾未,今后你在行动前最好跟我事先通个气,再这么自私自利地行动,我不保证,无论是不是我情愿,下回没这顺当。” 小子牛的意思很明白了:若有下次再“突如其来”,不论她能不能灵机配合,就是故意使坏,她也搞砸! 顾未两手拿出来,一手捉着她下巴微歪头,小声“还是打疼了么,” 子牛不动,冷眼盯着“你听见没有,回话。” 顾未一手还紧捏了下她下巴,另一手却抬起做状敬了个礼,“听见了。” 子牛这才略显烦躁打开他的手,转头沿着江边走。顾未也将手再次放入口袋,与她并肩,边行边说,正经许多,“你确实还有些侦查的天分,不跟你开玩笑,真想当景差?” 子牛横他一眼 顾未点点头,“我跟我爸是这么说的,你是我同学,叫翀子牛,一直想考景差,所以跟我交好,是个很机灵的姑娘……”见子牛终于露出笑颜,“你笑什么,扯瞎话也是侦查员必备的手段。” 子牛看来高兴好多,扭头小歪头看他,超级机灵可爱,“当时你喊我翀子牛时我就明白了,所以我得谢谢你呀,我相信你给我按的这个新身份能过章凉城这一关。” 所以,怎得不叫顾未越来越欣赏她,子牛绝对一点就通! 在章凉城那里,他“守信”一开始不查子牛的底, 可经过这一遭,他还不查?是呀,顾未出此策前,首要的,就跟翀心联手,先把“子牛的来历”造假摆平了! 所以说,神童一个,尚且能惹“不太平”,三个魔童凑一处了,还有闹不下来的事儿? 话说,那会儿子牛去赴凉城的约了, 这边顾未和翀心跟着她,守外边儿的。却,顾未终于接到刚儿袭击子牛的这个“张保山”的大来头了!且,听闻保山之父、禹州大名鼎鼎的“暗皇”张廷也仓急赶来,不用想,肯定是找他“兄弟”章凉城求援,想不惜代价在北州大干一场,只为救下张保山! 顾未这小子人小心大,这孩子心真的沉,真的了不得呀! 他有三重考量,才会做这“灵机一动”: 首先,这是挑拨章凉城和张廷的最好时机!不过这有赌的成分,赌章凉城对子牛到底有“多宝贝”…… 再就是,为父亲的前程。父亲要荣身前往中都,必须要有个拿得出手的大案!眼下这个,机不可失呀! 最后,就是小未的私心嫉恨所致了。 他承认,越来越后悔叫子牛去诱章凉城!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章凉城太宝贝子牛了,子牛看来也“甘之如饴”太心甘情愿……她和章凉城只接触过两次,两次小未都亲身守在外头,煎熬一般想象着里面子牛如何委身在他身下……子牛,本身对顾未而言就谜题不少,有不小的距离感,近不了她,这下好,自己亲手又加深了这种距离感,子牛更叫小未觉得,捉不住…… 要把她拉回来,唯有一法!叫她当景差,和自己“同生共死”!这是小未唯一欣慰得了,她和自己有同样的理想信念,那他们就该携手走下去! 小未刚儿对她说“我跟我爸是这么说的,你是我同学,叫翀子牛,一直想考景差,所以跟我交好,是个很机灵的姑娘……”没有说谎,他就是这么事后跟父亲解释的,而且态度坚决,“我要子牛和我一起考景管学院!” 顾临是震惊的,儿子优秀毋庸置疑,但,头回对个女孩子这么执着…… “你,很喜欢她?”顾临问儿子。顾临很早就看出来了,他这个小儿子有超人的成熟,所以也很少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你听听小未的回答吧, “谈喜欢太狭隘了,具体点,我很欣赏她。她真的是块干侦查的料,只可惜身体不咋样,我估计她现在一时堕落,意志消沉,也跟她哮喘病加重有关。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我不能就此丢下了她,埋没了她……” 父亲跟前,小未的回答也真真假假吧。 但有一条,“我不能丢下她!”顾未是刻进骨头里了。 4.32 现下,有翀心和顾未“双重保险”给她按了新身份:翀子牛。她更有能耐到处走走。到底只这般大年纪,贪玩还是本性。 当然,日常这边的学习还是不敢耽搁。 就算跟神明发生了关系,神明也没说多放纵她多少,依旧严厉。 这天,子牛又被留堂,她最近做题错得是有点多,难度着实加大了,子牛的基础摆那儿,是会艰难些。 偌大的教室就她一人坐这儿抓破头皮地干题,是叫人烦躁。子牛不由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包烟,是前天从北州带回来的——从前,她只要来上学,烟、打火机是早就剔除搁家里绝不带出来的。可能最近“干了许多大事”,胆子变粗了,人也“敢撒野”些了…… 反正又没人,偷偷抽一根吧。 想着就干吧。 她一把搂起自己的书袋和摊桌子上的书本文具,走去教室角落,避开摄像头。 还微侧身向墙面低着头点着烟……吸一口,赛神仙样儿,左手再拿起笔做题,感觉脑子都清醒好多! 她就这么一手捉烟,一手拿笔,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奋笔疾书,慢慢,题想入迷了,或者来答案了,一激动,烟就忘了从嘴巴上拿下来,含嘴边儿,手上的笔还划拉不停…… 神明进来,望见就是她这个小烟鬼奋笔不懈的模样,可爱,又有些荡滟…… 神明轻咳了一声,你瞧瞧她,人都没看,首先顾忌嘴上的烟,慌手慌脚一捏往下一丢,踩灭!——她这熟稔的,看来早是惯犯,从前肯定经常偷偷抽烟! 这才抬头,“傻呆呆”望向神明,搞笑的是,她那最后一口烟还缓缓从口鼻里出来,像个呆萌的“着了火”的小傻猫。 神明这才反手合了门,谁又注意到,他还一扭锁了呢…… 他走到第一排,双手环胸靠坐桌边,盯着最后一排的她,“本性越来越不藏了啊,” 子牛慌张起身,“我就是……”她是有太多秘密的人,神明一提到“本性”她就慌,神明本就是个“神”,她害怕他看穿自己。 神明才不理她这“胆小”样儿,稍一抬下巴,“还有烟呢,” 子牛赶紧掏荷包,烟、打火机都掏出来了,两手摊着,跟小朋友一样坦白。 “拿过来。” 子牛刚要跑来, “站住!”他突然又说, “坨光了过来。” 啥?子牛都不可置信站那儿睁大了眼! 神明就一件白衬衣简洁扎在西裤里,此时,却邪魔烂丽得呀!——他抬眼望了望顶后正中的摄像头,又看了眼自己的位置,“我这儿它是照不着的,你自己看着办,怎么过来。” 子牛是玩得起的,可她得作一下,跺脚,“你门关好没!” 神明显出不耐,“快点儿!” 小子牛噘嘴巴,她一下蹲下去,像个小蜗牛挪到桌椅后,窸窸窣窣……好玩儿的,神明还稍勾头往后瞧,这时候可笑眯眯。但她抱芎站起来时,神明神情又默下来,魔神深不可测…… 她真不怕丑啊,手里还攥着烟打火机走到边边儿上,扒墙上贴着下来……小子牛的幺屯背啊,阮糯和白墙融为一体…… 神明走到墙根儿接住了她,白墙幻影为二,摄像头里,可什么都没有…… 出来时,神明一手插兜儿,精神抖擞,他这裤子口袋里,“没收了”她的烟、打火机。 小子牛一手提着书袋,有点“衰”地跟在后头,另一手扶着腰,刚儿这块差点折断! 神明刚才贴着她耳朵根儿说“今天考得还行。”看来“这一遭”是奖励她咯。 子牛噘着嘴巴只舛小促气,“考得再好你也不让我进课题组。” 神明嘶一声,当然也有她此时突然发力。“你怎么这惦记这个课题组?” 其实子牛已经不惦记这个课题组了,因为她在北州那头“一切顺当”,也不指望这边来“了解章凉城”什么了。她这么说,不过这种情况下发大啫罢了。 “不惦记了好吧,”她抬头,眉心了锁着多少不耐不痛快。神明比章凉城更会魔她,子牛暂时拿不住他,因为即使到最吉列时,都没见神明对她有多失控……神明仿若无时无刻都不可能失去清醒! 神明最后给了她痛快,真的,瞧她骨头架子散了似的,可子牛还馋他!神明呢,风过不留痕,回到云淡风轻……子牛后头跟着,就想着,我什么时候能修炼到他这个“段位”呢,纵玉收放自如…… 来到另一间小办公室,因为刚儿神明在此和其他一些教授一起备过课。神明想“趁热打铁”把才考的卷子跟她讲讲。他还没动笔批改,不过备课时,旁的教授发言,他特别瞟了两眼子牛的卷子,还行,所以他心情也还不错,会一散,就去找她了。 “来,你来看看,”神明边拿起她答题卡,边抬起另一手招呼她过来,却,突然住了声儿,招呼她的手也慢慢放下……神明注视着卷子,看着眉心蹙拢,眼神变犀利! “怎么了?”小子牛还扶着腰走来,疑惑问。看了眼,是她的卷子呀,没改呢。 “这题你选的哪个,”神明指到一题, “我怎么记得……” “看卷子。”神明声音轻,神态却严厉。子牛也不敢马虎了,赶紧从书袋里拿出卷子,诶,上头还有她做得原始答案,她明明选的“C”,怎么答题卡上是“A”呀?她填涂错了吗, 小子牛还愧疚起来,挠挠头,“我填错了……”好小声, 神明却看她一眼,“你没填错,是被人改了答案。” 啊?子牛可傻了。 4.33 神明可痛恨在他跟前耍手段的人,这个篡改答案的,看来也有些心计,而且会“抓住时机”。神明的教辅资料不在自己手边儿,就由许存整理保管,能脱手的时候很少。他(她)能瞅准“时机”趁他与其他教授备课将这些暂时放在小办公室的空档动手,而且只动了子牛的卷子——神明首先怀疑的就是自己这几个学生之一! 事实,这种小贼心机重,但毕竟玩不过神明,神明“下了个套儿”,当天晚上就把这人逮住了! 真是她一个叫万怡的女同学。子牛是真没想到会是她,因为平常若说能与自己“好生说几句话”的,也就她了。 据万怡交代,自己压力也大,这几次考试成绩都不理想,压尾,怕本学期结束被踢出神明的学生之列。叫她嫉恨的是,原来起码总垫底的子牛这几次考得都不错,这她就不服了,最后怎么能叫这么个基础稀烂的超越了去! 万怡属于教工子弟,所以她着实有条件“出入老师办公区”,瞅准机会改了这次子牛的答题卡。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算是叫子牛看清楚景神明的绝情心狠! 她当时是躲在神明办公室看个整全的, 神明如何“四两拨千斤”找到万怡,如何叫这么个沉静的小姑娘破功,哭着交代了一切,又如何这一家子“遭连累”,不仅万怡被开除,她母亲在校的工作也丢了!——“景教授,求求你!我女儿也是一时糊涂,她从小就优秀,心性高……”“心性高是么,行,那咱们就按高的处理。”接着,神明用一系列从“校纪校规”到“法律条陈”将这对哭得撕心裂肺的母女俩按死在“公事公办”上! 心性高就是她们不接受所谓的“这样的不公开处理”,那就按“心性高”的来,一条一条先从你母亲的“失职”扒,那“延展性”就高咯,晓得还能扒出来多少不合规的事儿! 子牛是看出来了,就算这对母女还算“清白”,把神明搞烦了,“按罪名”也得把她们“搞死”!这就是招惹他的下场…… 小子牛噤若寒蝉,望着那头直接从烟盒里咬出烟点上的神明,忽然觉着神明仿若变了个人,像有一张巨大的黑翅笼罩着他,比她见到的要神秘黑暗得多!刚才好多人来向他求情呀,也有人类似“放狠话”“做人留一步,别太绝。”“能绝到哪一步,”他丝毫不在乎。“你把人一家子逼到绝处,她,她母女要自杀了呢!”神明竟然轻笑,“我这边丧葬费会结给她。”“你!!”子牛也是不寒而栗,竟然似看到自己的下场,毕竟,她也是“有目的”地在接近他…… “过来,” 那头窗边,光线本就暗沉,好似只瞧得见他无与伦比的轮廓与唇边那口烟的光亮。但他转头来看她,子牛还是望得清那眸神的深邃与难测,心一抖,还是走过去了。 他靠坐窗台,张开手把小子牛揽过来,捏着唇边的烟往她唇里一塞,子牛像个小傻子赶紧咬住, 他低笑,拍拍她肩头,头挨着她头,目视窗子里倒映的她,“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怎么可能不叫你进课题组,就是跟着我做事,头件儿,就是老实。子牛啊,”他转头亲吻她额边,“你看着单纯,有时候还是有小坏心眼儿,改了吧,在我跟前踏踏实实,我可以把你教得更好。” 子牛忽然明白,他今儿这一“狠出儿”故意叫她全程旁观,完全就是做给她看得呀!他还是喜欢一开始那个“踏踏实实的子牛”,他也知道她底子里不是个好货,但,叫她“改”呢,他还能将就……今儿就是“借机警告”她呀! 子牛赶紧丢了烟转头抱紧他脖子就在他脸上乱亲一气,也不说话,就跟又害怕又激动一样儿。神明就在这窗台边又温柔又霸道地要了她,看似他天神一样掌控着这个小东西,真的就拿得住么?不见得吧。子牛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 小子牛的“坏心思”可多呢。她算明白了,她这体质呀就招不着好人,无论章凉城那头,还是景神明这边,都是带刺儿的钢丝上铤而走险! 总得自保一下吧,子牛得自己为自己筹谋筹谋了。 顾未真没想到这天下晚自习,会见到那盏路灯下,她立在那儿! 那边子牛一见他,转头就走。顾未也沉定,没惊扰身旁一同出校门的同学们,平常步伐跟过来。 好长一段路程哦,但凡还有一个同学校的身影,顾未都没说快走一步的!直到确认没一个相识的了,顾未冲来,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子牛,你在等我么。” 子牛也没动,稍歪头些许不耐,“不是七点下晚自习么,搞这么晚。” 顾未只说“好,我以后都准点七点出来。”没说他们学校已经改成“分层下晚自习”了,像他和翀心这样的顶级学霸会挪到八点,由各科老师单独开小灶再刷多得多的题;也没说翀心上个月开始都没上晚自习了,肯定也不得提翀心,她明显在等自己,而不是翀心!更没说,你怎么来前儿不跟我打个电话呢,而是,干干脆脆,我以后就听你的,你说七点就七点,你来不来,我都七点下学! 子牛听后心里舒畅些,她反手扯扯他校服腰身那儿,“你们换校服了?怪好看的。”顾未歪头靠她肩头,笑眯眯样儿真好看“哪有景服好看,子牛,我给你做套景服吧……” 正亲昵说着, 忽听身后, “小未,” 子牛勾头看过去,顾未慢慢、挺不悦地扭头, 只见一个同他一样校服的女孩儿站那儿, 子牛嘟嘴“她这身材穿景服才好看。” 4.34 后头竟然还跟着这位,顾未不在乎吧,可他好容易跟子牛单独处,就甚觉这女的可恶了。 温柔喊他的叫邓颖,可能觉得自己是顾未那个学习小组唯一的女生,平常总“高人一等”的模样。平常顾未放学总有三两好友同行,那是他的圈子,邓颖万不敢打搅;今天也是碰见他少有的独行,放胆跟着了,想上前说几句话。哪知,见着这一幕——女孩儿不是蠢,是傲气叫自己撑破了胆,这声“小未”平常都不敢喊的,现在不觉脱口,心都是颤的,脑袋都是懵的——就叫不计后果吧。 顾未抱着子牛不松手,脸挨着她脸,眼睛盯着坡儿上那女孩儿——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多像只狼!女孩儿看清他的眸神,简直打心底里寒战,害怕,可还有不顾一切的傲气撑着,勉强站那儿不动。 “身材好是吧,那得看看。”顾未小声说, 子牛是晓得他厉害的,这话一出,就没好事! 她侧脸就走“无聊。” 顾未环着她一起走,笑道“你说她身材好的吧,我顺你意看看怎么了。”根本一个眼角都不瞧后头的女生。女生哪甘心,“小未……”跟上一步跑,哪知顾未突然回头,那脸色突变的,前一秒还笑意盈盈,后一秒凶神恶煞!指着她“再敢跟着,老子卸你四肢做成人彘信不信!”这才是凶魔降临,且言出必行! 顾未的凶相太戾,女孩儿小退一步差点跌地上坐着! 子牛也加快脚步往前走,顾未得捞着她、最后一个寒若厉鬼的眼神瞧一眼吓坏的女孩儿,跟着子牛跑了。 子牛是越跑越气,她想起自己原先也受他辖制的困境,愤恨上。突然停步,扭头看向小未, “你现在就这么听我的话?” “不是听你的话,是顺你的意。”小未微笑。 “好。”子牛一点头,说过,她也是个拐东西,鬼主意说来就来。她捶捶腰,噘着嘴“等这么长时间,我也累了,你趴下,驮我走。” 子牛是打量他万不会这么做,他一拒绝,她就好“白眼讥笑”嘲弄他, 哪知, 小未“哎”叹口气,弯腰裤腿儿一提,真跪趴下去了,两手撑地上还仰头望她,“客官快上!” 他敢趴,她还不敢上么, 子牛一跨,真跨他背上,先好玩儿地威风凛凛一晃,“架!走!”小未膝盖肘一前行,她顺应着就趴他背上,搂着他肩头“看你能走多远……啊!”小未好体力,突然一手向后反抱住她,一手稍撑地做个支撑,人迅速站了起来,背着她精神抖擞往前走,“那能走好远好远呢!”子牛在他背上直扳“你耍诈,不算不算!”小未两手后边托着她开始跑,“怎么不算,都是驮!”——多美好的青春年少! …… 这碗细粉真好吃,小未亲手给她拌的佐料,知道她爱吃辣的,拌了好多辣子,过瘾! 子牛嘴巴红通儿滴,开始跟他说正事。 她筷子在辣粉里转,眸垂着, “我请你办这件事,是有报酬的,你开价,我度量着能行就行。你要不愿意,我再找别人。” 小未坐小凳上,两手妥着搁膝盖上,瞧着她“甭作了,你都找上我了,还能找谁去,”见子牛一下抬眼要反驳,小未举起一手,食指弯弯,“你以后有事儿尽管找我,今儿是第一桩。咱们以后这样,我给你办两件事,你还我一件事儿。你这么能干,我还不是会有求于你。” 子牛晓得这跟章凉城打交道一个道理,这还不是个小恶魔,都是在做“最没谱儿”的买卖。但是她现在顾不得这些了,一团乱麻又如何,她只要机灵着能从这些恶魔手里捞着一丁点好儿,就是她的板眼!子牛不惜一试。 子牛点点头,又垂下眸去,“谢谢你,可我把话说在前头,你是帮我,不是害我,做事儿的时候都得听我的,不能擅自行动。”小未拿起筷子吃了颗花生米,“一定听命。” “还有,你以后让我还的这件事,我得量力而行,超过我能力范围的,我得拒绝。” “行,一定是你干得了的。”这时候店家送来了糊米酒,小未笑着接过来先脸挨了挨,不烫,才交给她。店家老阿姨一脸慈母笑,“小两口真暖。”小未笑得也超漂亮可爱,“谢谢阿姨。”勾得阿姨说了句“这碗米酒送给你们啦!” 子牛接过糊米酒,微歪头看他,“小未,听说你和章凉城的儿子章宝格关系不好,” 小未瞧了她会儿,子牛都有些心虚了,差点儿埋头破功,小未开口了,“你知道章宝格是个什么样的人么,”神情竟然哀默下来,“外头看,我和宝格势不两立,又有多少人知道,宝格其实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有一颗最正义的心……”小未放下用手抹了把脸,手直接就捂在嘴巴边,眼神阴沉,声音沉闷,“他也痛恨他爸爸做的一切,宝格也为我们卧底了好多事,他的死因至今都没搞清楚,要叫我知道是谁害死了他,绝对将他碎尸万段。” 小子牛简直吓得惊呆在那儿! 当然除了他口中的宝格“反转成那样儿”,最令她胆颤的,顾未这必报这“杀友之仇”的决心!——她就是凶手啊!! 她是吓成小傻子样儿,呆在那儿,是没瞧见,小未说完这些,是瞟了她一眼的——见她如此“惊骇”,心中是满意的。 哎,哎,哎! 不得不大叹三声,小未是何等厉害的孩子! 他这灵机一动就“改了章宝格人设”的一番话,实则就是为了加深子牛对章凉城的“恶感”!看看,章凉城是个什么样的人!连他亲生的儿子都反他,你可别真陷进去!——宝格哪里还来“正义”,还跟他是“最铁的哥们儿”?宝格一死,顾未人生少了多大个乐子,宝格坏,但坏得又蠢又“单纯”,顾未从前“欺负死”他,所以宝格才会“为人时”最恨顾未! 现在好,顾未口中宝格摇身一变,成“正义卧底”了!咱小子牛只会对宝格更大愧感,对“撞死他”更心虚!!也由此引发了之后一些蛮可笑的举动,今后再表。 4.35 真话鬼话,子牛自己嘴里都是满口胡话,信谁?她只听进去对自己有用的就行。 顾未怎么“操持宝格的人设”糊弄她,宝格当初又如何“咬牙切齿愤恨顾未”地鼓动她,他们间的恩怨,小子牛在乎的是这些?她不过利用顾未旁敲侧击得来“他的死因至今都没搞清楚,要叫我知道是谁害死了他,绝对将他碎尸万段”这句当时听来可怖,事后想想又有点安心的“有用信息”:至少,宝格的死因,盖子还没掀开,暂时她是安全的! 再退一万步而言,宝格作为小黑翅与她相处的短暂日子,对她好坏兼有,子牛愿意以“最美好的善意”去揣测他,如果宝格都是“正义卧底”,自己如今接近章凉城所做的一切不更“出师有名”?所以呀,她在乎顾未在宝格这件事糊弄自己么,才不是,她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自求心安罢了。 该提真正找顾未的正事了, 子牛想让他去调查个人, 谁, 神明的老婆,苏锦。 嘿嘿,前头不说子牛亲眼所见神明如何心狠手辣,总怕他有朝一日如法炮制对付到自己头上,未雨绸缪,这小东西决定先搞点“有用的”预备着,能捞着点神明的“小辫子”捏着也是好的。 所以说,她还真不胆小,关键时刻,为自保,胆大的什么都敢搞! 通观神明“全身”,也就他老婆这么个“软肋”了。多次,苏锦都叫子牛看破她的“两面派”,直觉这女人就不是个好东西!子牛想,细查查,没准真有大料,到时,如果神明为难我,我就把他老婆的大料祭出来,也好有个牵制…… 好在顾未干脆,没细问这个苏锦跟她什么关系,叫查就查。子牛静等大料…… …… “会下棋么,” “会点。” 就这两个字“会点”,一盘棋下来,叫章凉城更稀罕他的凉宝! 子牛会围棋,完全是深受舅舅的爱好影响。 围棋春秋战国时期已见记载,发明者传说为尧,与琴一样,好事都归为帝王。《博物志》载:“尧造围棋,丹朱善棋”。丹朱是尧的儿子,老子给儿子发明了一个玩具,逐渐演变成为一场几千年的博弈。 一般棋类的博杀为满盘由多及少,金戈铁马中血雨腥风,生命在博杀中一个个失去,最后决出胜负。而围棋不然,空盘开场,落子有声,温文尔雅,看不出常见的剑拔驽张,就在这一点一滴地围剿中,技不如人者渐渐力不从心,有劲儿也使不上,只好推枰认输。 汉以前围棋纵横有15道、17道者,计目为225目289目,至安阳隋墓出土白瓷棋盘,19道361目成为定式,沿用至今。据说棋圣吴清源说过,以现实361目围棋而言,他与高人交手会有胜负,然棋盘倍之,则无输赢。言外之意,围棋盘若增加几道,天下则无对手了。由此推测,围棋的目数的增加,显然是高手催生。 历史由英雄推动。黑白两色,交叉一点,任意放置,最终的输赢都是在最单纯的选择上悄悄定下的。围棋最能说明人生道理:知白守黑,知黑守白,不知对方,仅知自己应该说没有胜算。这是舅舅教她下棋时的常言,子牛也熟记在心。 一盘下下来,子牛输了,但大大愉悦了凉城,一挥手,这盘价值连城的围棋子围棋盒就送给她了! 据说是宋辽时期的围棋子,围棋盒也颇为讲究,紫檀黄花梨木的,曲线之微妙,质感之舒适,捧在手里,在心机算尽中还真能获得一丝灵感,一丝安慰…… 子牛自是欣喜,但也稍有疑惑,最近,凉城对她越来越阔绰,什么东西说送就送;也不单指对她,她还亲见他大笔一挥,一栋房产就赠与他人名下的! 这是怎么了?反正子牛是觉察出凉城的“异常”——这不是“大手大脚逞威风”,而是,甚有些“江山日落”,晓得绝境将至,心已死,钱财全是身外物了……她这么揣测也不是没道理,毕竟前段儿凉城还大张旗鼓“选二孩的母亲”呢,近期也不了了之,他亲近的人提起,他还大发脾气,“子孙万代有什么用,受制于人,多一个,多一条奴才命!狗屁不值!”底下人噤声,再不敢提此,虽不懂他说这什么意思,但遥想章凉城这一辈子,黑暗里厮杀,仇家多,受制于人的也多,加上独子早亡,心灰意冷也是有的。 这天子牛又在陪他下棋, 正酣时, 他的律师团队来了。 凉城边看似舒闲落子,边听他的大律师们报些子牛听不懂的数字。末了,他歇下手里的棋,从他随身携带的一个方正软皮包里拿出来一个黑色小本……子牛的心,都蹦嗓子眼了! 真有这么个黑本本!!不就是她梦寐以求,想偷到…… “凉宝,”凉城突然喊她,子牛手一抖,幸亏她机灵,貌似思索怎么下棋被打搅,她还一噘嘴,“吓我一跳,落这儿,你会这么下,落这儿,你又会这样……”她眼都不抬地还演示。 凉城笑——真心的笑,好似唯有在子牛这儿,他才会有如此的舒怀…… 凉城手里拿着几颗棋子儿,在手心里拿起了丢、丢了拿起,温柔问她“你觉得人一辈子最该在乎的是什么,” 子牛啊,如果平常,她会脱口而出“自己”,这是她本心本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自上次与顾未提到宝格,真不真假不假“宝格到底是好是坏”无所谓了,她反正对她撞死的这小子是“亏心已铸”,所以,这会儿,她看向凉城,“亲情。”颇为真情实意。 “人哪儿来的,命是父母给的,跟你有血脉情的是亲人。亲人都不在乎,说你有多看重朋友,有多依恋爱人,总觉有些假。他们若不负你,你当永远珍爱他们,毕竟骨肉相承。” 子牛呐,你不晓得你这番话对凉城有多大的“启发”! 不久,凉城在他们最后一次亲热过后,往她脖子上套了个“洛阳铲”模样的“金吊坠”,说是跟那宋辽围棋子一样的“奖赏”。子牛当时还没在意,毕竟凉城这些时给她太多太多好东西了。这只“洛阳铲”金得太纯,吊脖子上又重,还有点俗气,反正子牛一度还把它当“不喜之物”埋没了呢…… 4.36 这堂大课,子牛来得早坐在中间视野较好的位置,课本文具都摆好,静等老师前来开课了。 阶梯教室逐渐坐满,子牛手里转着笔,发自己的呆等着。 忽,听“好帅!”“哪个系的?”顺着人声往门前一看呀——吓死! 顾未堂而皇之就站在大门口“逡巡一周”,跟他是老师似得!——死孩子,看见子牛了也当普通人略过,“瞭望一圈”,走了。唉哟,他这颜值掀起的风浪久久不绝,真有那花痴之后挨个系排查…… 子牛哪里还坐得住!不过又不能立即起身,否则她就是“花痴”一名了。 她还真啥都不耽误,等老师来了,点过名,而后再弓身出来貌似尿急…… 出来就看见他了, 两人还真是默契十足, 互看一眼, 子牛快步走, 小未远几步跟上…… 到了僻静处,才好玩,子牛回头就跺脚指着他“你怎么擅自跑来了!忘了听谁的了!” 顾未手直压笑着向她走来,“息怒息怒,我不是有重大发现兴奋着第一个就想来告诉你……牛姐,心疼心疼我好不,我一接着信儿还不是那边课上放下笔坐动车就赶来了……”抱住她, 子牛一扭,酱个犟牛还嘟着嘴,要不是她知道今天神明不在校,搁这站着都不敢!她阴沉沉横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顾未突然薅住她衣领,“坏蛋狠心”样儿逼近她“苏锦是景神明的老婆,景神明是你导师,你叫我查你导师老婆干嘛,” 子牛嘴里塞满黄连嘎巴一样唯有愤恨是说不出话来了!这也是没法,你叫他查苏锦,他查下来势必会关联若此,这也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子牛冷脸目视前方,“查着什么,快说。” 顾未抱起她走至墙边,仰起头“子牛,你别生气,我为你做事定当尽心尽力,答应过你不越界就绝不会越界,更不会害你。你这么疑我防我,我也伤心。” 子牛听了,心定当还是有所软,嘴又噘起来,小扭头看一旁。 顾未放下她靠着墙,自己也走到她身旁,两个孩子靠着这阳光充裕却绿植环绕私密的小空间里,心都静下来。 顾未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播放着一段录像。声音小,她也不敢开大声,贴耳边听一阵儿,看一眼,再贴耳边听。 “这个号召揍人的是苏锦?”子牛还是有点不信,看着像她,妆容不同了,如何妖艳…… “跟平常的‘贤妻良母’变好多是不是,这位苏锦,在中都可了不得,比真正的公主还霸横,见谁不顺眼就是挖眼烧比的……”顾未蹲下去,扯了一根狗尾巴草绕手指头上转,眼神毒辣,不过又抬头看她一眼,“你真得防好她。” “她怎么这么厉害,她娘家很不得了?”子牛也蹲下去,蹙眉问, “嗯,她是苏肃的妹妹。你导师景神明来头也不小,是中都第一检景央的独子。这么看,这个苏锦着实爱惨了景神明,为了他,呆在中州低调为妻简直跟平常判若两人。但是本性难移,中州到底生活单调,她耐不住无聊,总会瞅着空回中都撒野一回,所以,接下来咱肯定还能有料。” 苏肃是谁,子牛没兴趣再细问了,但听顾未口气,定当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了。而且,小未着实“眼毒”,才跟进这个苏锦多久,就把这人的情状摸了个八九分准。可不,小未说得没错,仅以子牛与神明一家接触来看,小未分析的不错,苏锦爱惨神明,那表现出来的,跟视频里跋扈的“公主范儿”,完全一个天一个地! 子牛心忖疑惑的是,神明这样一尊神魔,会不晓得他老婆的德性?或者说,他根本就爱他老婆这“两面”做派——子牛懒得往下细想了,神明的“怪癖爱恋观”不是她该关心的,她只要继续多掌握些苏锦这“凶残一面”——适逢,看见视频里正好播放,苏锦上去多么凶狠地给了这个女人一巴掌,然后,她眼睁睁就看着,她帮手的这些男人上去对女人……子牛把手机掩下来,心也是害怕,她好像打开了另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顾未一直扭头看着她呢,子牛心事重重,子牛面露担忧畏惧……顾未握住了她的手,“子牛,不怕,我会保护好你,这样的人渣今后咱们也要尽力铲除。” 小子牛肯定是有感动的,但也不会纯粹“傻感动”,他当初怎么对自己的,比这个苏锦可有过之而不及……子牛只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清楚,她早已落入狼窝,身边的,除了翀心,没一个善茬儿!她确实得机警再机警…… “谢谢你,你也赶快回去吧,还能赶着下午的课……”子牛捉着他的手才起身,顾未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站起来接起,和子牛握着的手一直未松, “什么?!”明显,顾未用力将子牛手一握,握得子牛手都生疼一下了! 子牛疑惑望着他…… 顾未慢慢放下手机,人还有些恍惚样儿,口里念到“捉着了?” “怎么了?”子牛抬头望着他, 顾未看向她,眉头蹙得紧,“章凉城,被捕入狱了。” 子牛一时也怔那儿!心上的滋味儿……真的十分难明!她心念盼着的,不就是章凉城法正入狱的这一天,但是,真当这一切到来……子牛不禁摸向脖子,却一手空,那只纯金的“洛阳铲”吊坠,她嫌弃得回来就丢一边了…… 可,接下来顾未的一句话,愣是生生将子牛从怔忪里骇拽出来! “什么切实的事情叫他入狱,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一早是大法正榛茂渊亲自带人去实施的逮捕,并没抄家产一切……子牛?!” 子牛已经跑了出去! 4.37 子牛跑出去——突然停步!——如何是好,神明正好从车里下来,与她面对面打了个照面! 神明刚还准备开口“这时候不上课,你往哪儿跑……”这话就没出口,因为望见她身后跟着跑出来的顾未了! 顾未一来因为调查认得他,最主要还是见到此时子牛的神情——那么惊怕不自在!不知怎的,顾未本来直觉就觉着子牛和这个景神明有猫腻,这会儿一看“他她二人面对面”、这种感受尤甚!不由心里燃起些无名火, “子牛,”顾未走近,举手扶住了她一侧胳膊,低声唤了声儿。 如此亮眼的个陌生男孩儿随着她从僻静处跑出来,加之此时明显“有挑衅”性眼神地望过来,神明早已怒火中烧! “你过来。”神明明显不悦,对她的霸道也不藏。 然而,此时的子牛已不是那个“温顺的小子牛”了,她一心就是要搞清楚她舅舅在北州那摊子事,顾不得许多,子牛侧头就往一旁跑去! 神明已懒得再喊她,上前直接捉! 顾未可也不让当,奋勇上前拦! “滚开,”神明势不可挡一把就要甩开小未,小未突然掏出一把枪抵在他腰侧,神明见枪着实有一愣,因为实在没想到这小子身上会有枪! 子牛回头,看见枪了,可也未见惊慌,上回,她晓得这是把“假枪”。就是如何又为难又悲伤地看着他们, 小未对她一扬下巴,“你知道的,去吧。”言外之意,你晓得我这把枪怎么回事,放心去吧!子牛最后还是跑了。 神明没再追, 讥诮垂眸睨着那把枪,“偷了家里谁的枪吧,警械,拿出来瞎用,可得连累不少人。” 是了,子牛错了,这次,小未拿出来的,可是把真枪! 神明没再动也是不想造成擦枪走火。 小未枪管下指,慢慢后退,也不无不屑,“这你管不着,她的事也轮不着你管,老实当她的‘好老师’就是。”退了几步,转头也跑了。 神明站那儿,脸色阴沉得哦,他晓得她“不老实”,到没想到这么的“不老实”!神明转头就走,边也拿出手机,“查查北州榛子牛…”还把她当个人物了?神明越想越气,小丫头片子,从前真小看她了!一路愤恨,却也是直往焦治办公室去! …… 一切都是顾未给她安排好,三个小时后,子牛顺利乘动车返回北州。 出了火车站,子牛就指着他“警告”“谢谢你一路帮我,但接下来你不要跟着我了,我现在脑子很乱,让我一个人静静!”子牛快哭了。小未一点头,“我不跟,你也别着急,有事联系我。”转头就走了。子牛捂着脸深吸一口气,生把要落的泪憋回去,她现在确实害怕,但不是哭的时候! 她当然害怕, 因为她最清楚这里头的险恶! 她撞死了章宝格,舅舅为了保住她,违反本心原则,撒了多少谎、掩灭了多少证据,将她远远送走!——对手是谁?是穷凶极恶的章凉城啊!舅舅现在还不顾一切“抛头露面”冲在前头做了“捕他”的前哨!——子牛自跟章凉城接触后,随顾未也查阅了解了大量章凉城的资料,为什么连顾未的父亲顾临这么多年与他周旋,都不敢随意捕他!说明章凉城还有足够深厚复杂的背景,才会嚣张若此这么多年……舅舅这一举,不仅仅是针对“章凉城”这个恶首,对抗的,更是他背后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她当然要哭,只因当初她一个“自私胆怯”,逃跑了,看看惹来多少祸事!现在还把舅舅害得越陷越深…… 子牛一路跑回了家, 回到熟悉的家中,丝毫没有松弛暖意,只觉莫大的愧意更席卷。 她哭着拿起了手机,“舅舅……” 一瞬,逃逸的那天仿若重现,一样的无助,惊慌…… …… 焦治办公室, 校长助理见是他并未阻拦,神明敲了一下门就推门进去了。 焦治正在打电话,看来很重要,他朝神明一抬手示意稍等,人却起身走至窗边,背对着他,认真听,认真答“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焦治走来边抬手又请神明坐,“你来得正好,我正要与你说说子牛的事。” 神明眉心不明显一动,先听他怎么说。 “刚才接着的就是子牛舅舅的电话。子牛啊,这一冬,算是挺过去了。你也看到了,这丫头身体实在不好,她舅舅终是放不下心……”正说着,助理进来,拿进来几个急件给他看,焦治无奈只有对神明再抬抬手,“你稍等。” 神明微笑,貌似“没关系”地坐在对面静候,其实心下早有烦躁。也这时,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神明拿出来看了一眼——这一眼,神明看似无异,其实,脑子里一震动! 信息上一行字, “一个小时前,北州大法正榛茂渊领队亲往逮捕了章凉城,并立即查没清算财产一切。” 榛茂渊? 这对神明是个陌生的名字, 但,关键是他这个姓!——榛子牛…… “哦,神明啊,接着说啊,子牛舅舅呀,看这也开春了,他那边也暖和了就想还是把子牛接回去,她舅舅也看了她在这边的学习,着实吃力。”焦治笑得诚意满满,十分感激,“这些时,多亏你耐心带着她……” “焦校长,恕我冒昧,子牛舅舅,到底是何人。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师生一场,子牛确实还是个勤奋机灵的小姑娘,我也想拜访拜访她舅舅。” 焦治一愣,接着,看似十分为难,“我这个好友啊,为人低调,不喜结交。不好意思啊,你的心意我代为转达吧。” “哦,那算了。”神明也没再深问。但,无疑,“榛子牛”这个小姑娘,这才确确实实引起他的“正眼可观”了! 子牛啊子牛,算你藏得妙,弄到现在,我才见识到你“冰山一角”啊…… 4.38 舅舅端来一盆温热水,里头扭了毛巾给她擦泪,“子牛,舅舅心里有数,你不要操太多心。” 刚儿,子牛哭着再提“舅舅,我去自首吧,起码叫你逮捕章凉城完全出于正义,之后不至让人构陷你有私心,不会蒙尘!” 舅舅感于小子牛的“懂事”,她这出去大半年,回来是长大许多,舅舅着实欣慰。摆摆手,“你想多了,章凉城恶贯满盈,我们调查他许久,这次是真得掌握了大量切实证据将他一网打尽……”舅舅给她擦脸,又问,“你这突然跑回来,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呢。” 哭着的子牛立即就顿住了,又小心翼翼抬眼看舅舅,“我,我有个同学,他爸爸是景差……” 舅舅放下手,子牛以为舅舅生气了,赶紧说“我也是担心你,所以老关注着北州这边……” 舅舅扭头看她,“子牛,你这会儿还想当景差么,” 子牛都没停顿的,一点头“想!” 舅舅见她这般,无奈看了许久,最后叹口气,“我当初反对你入这行,一来担心你身体,不谈今后从事这行得多危险辛苦,你这体魄耐力,也考不进去……” 子牛一听赶紧地就抓住舅舅手腕,“舅舅,我有药我也会张全力增强体质!” 舅舅苦笑,“你怎么就对这行这入迷,”是想不通,看着多娇气一娃娃,怎么就痴迷到这一行。 她到实诚,“好威风。” 舅舅多没好气儿看她一眼,再摇摇头“可别进去了,尝着苦头了,又打退堂鼓。” “不会的!舅舅,我发誓,我这辈子就投入这一行了!”小子牛多激动,又超级可爱,举起右手指天。舅舅心里是唯有感慨呐,他家子牛几时眼中这般有朝气,光芒万丈了都! 舅舅拿下她右手,拍拍“那就试试吧。” 子牛跳起来!哎,脸上还挂着刚儿“操心的泪渍”呢。 …… 今天出门前,舅舅叫她穿的正式点。子牛这套很英伦,规规矩矩学院风。 舅甥两来到浣湖边一处别院,舅舅告诉她今天来拜见的客人很重要。 子牛呆在章凉城身边时间不长也不短,起码在北州地界,该见识到的雍容都见过了。这处别院不算顶级豪华,但是被里头的人物们一衬,很显贵气威严。 “榛先生这边请,”男生很帅,他的志服跟子牛见过的都不一样,介于景装与筠庄之间。 子牛跟随舅舅走了进去。 小庭院里, 两人坐在梨花树下的圆茶桌边,品茶,叙事。 见茂渊进来,均起了身,“榛大法好,” 茂渊也十分有礼,分别与他二人握手,“张主任好,姚厅好。” 再让出半身,手扶外甥女背上,“这是子牛,我外甥女。” 子牛双手放前,礼貌一颔首弓身。 两人均看着她,这位张主任点点头,“不是我虚言,榛大法有福气,外侄女貌相好,今后必成大器。” 或许,此时这位张主任初次见面仅是捡好听地讲,又或许,他们现在身上有使命得“招揽茂渊”,自都是好言好语。反正,恐怕连这位张主任都想不到的,眼前这小姑娘,今后了得的,闻者尊骇! 好像舅舅今天领她来,就是给这二位掌掌眼,之后,子牛被领到旁的小厅稍坐,等候那边舅舅与那二人议完事再走。 …… 别看子牛双手捧着茶规矩独自坐这边,心中无聊啊,她心里也特想搞明白今天舅舅带她来此的目的。 这时,刚儿领她进来的男生走进来,为她添满茶水。 子牛一直望着他,漂亮的眼睛就是会说话,一副欲言又止。 真的,说过好多次,她绝不属于“一眼惊艳”那种美,但,也待不过十秒吧,只要是她愿意“发功”,没几个男的逃得出去! 小哥哥禁不住,首先开口问道“有事?” 小子牛抿抿唇,直接蹙起眉心,“你们这个志服好奇怪,没见过。”就是她这种小秀气衬着,反倒不显这么直问粗鲁,反倒,可爱又纯真质朴。 小哥哥微笑着“我们隶属宫近景。”能回答至此,已经算对她十分优待了。 小哥哥离开,子牛一直望着他背影,还是疑惑不解…… …… 约半个小时后吧,舅舅出来,领着她回来。 车上,那子牛可噼里啪啦,跟十万个为什么,问题一个接一个。 舅舅一开始就是放松开车,任她嘴巴不停,直到她噘嘴“舅舅,你说话呀。” “我知道你刚才那儿憋狠了,等你聒噪完,我再说话。”舅舅微笑。 “什么是宫近景,”子牛首先歪头又问, “宫近景是专门处理宫近安全的景种,由于它的特殊独一性,很少示人,所以不为人所知。” “哦,原来如此,那就是宫町近卫嘛,” “也不一样,近卫是不出宫的,负责宫墙里的防卫;宫近景则职责能力更复杂,只要与宫町相关的案件,都由他们负责,所以他们依旧属于景种,不是筠籍。” 子牛似懂非懂点点头,然而舅舅接下来的话叫小子牛不知欣喜更多还是茫然更多, “今天我带你来见的那二位,其中之一就是负责宫近景选拔的主任其一。子牛,舅舅想过了,你既心意已决要入这行,我也不反对,但是还是得考虑咱们的身体素质条件限制,加上危险因素,相较起来,宫近景要轻松许多……” 何止轻松,是这一起步,就是登天了吧……听听,舅舅自己提到的都是“选拔”…… 再没脑子也想得到,大内之景,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毕生企盼! 舅舅说得这样轻松,其实,定当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为她争取来这样一个稀贵的名额……子牛也是进去后才知道,她身旁的少年人非大富即大贵,真只有她一人这样出身微小平凡了…… 4.39 是呀,这个代价真不小,茂渊清楚,自己相当于尽毁从前所守的“刚正不阿,秉公处世”的初心,开始一步步走向“为人所控”的宕争之路…… 咱们从头来屡屡榛茂渊的来头,您就知道他“迈出这一步”有多么不易。 权谋家,自古以来,一直存在,但是因为所谓的上不得台面,被排斥在诸子百家之外。就是权谋家自己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与大家分享,一来违背了圣人之道阴的原则,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很难再行实施;二来,自己会被身边的人列为阴险而被提前防范。 权术界按照自身实用性不同,分为五大别类: 一统御派。这一派就是我们常见的帝王派。主要研究帝王心术,对下面的制衡,弱民,任奸,保甲等各种技术,为的就是让自己的位置更加稳定,不惜任何的手段,有好有坏,有明有暗。这是传统的管理学派,代表人物,曹操。 二谋权派。这一派即常指的阴险家,阴谋家。这类人,在下位,时刻想着如何谋取更高的权锋,不断地韬晦隐匿,不断地暗中架空,不断地养寇自重。这种野心家,把谋权当成自己的至高目标,代表人物,司马懿。 三谋利派。有些人天生不在权力场,但是权术思维照样发达,寻找规则漏洞,寻找人性漏洞,寻求欲望满足,这类人,目的不在权,在利益。这样的谋利派,让自己御钱能力拓展到极致,利用规则大赚特赚,代表人物,胡雪岩。 四自保派。高位的人,已经到了不能再高的位置,或是功高震主受到了上峰的猜疑,这时候重要的就是自保。历朝历代身份敏感的高手,都是善于自保的人。有的人自污,比如萧何;有些人,急流勇退,比如张良;有些人喝酒玩女人,比如魏无忌。解厄术,自保术,都是这类人精通的,代表人物,冯道。 五学术派。学术派这些人拥有洞悉规律的思维和智慧,总结各种权术手腕。这类人,大多是民间喜欢思考和智慧的文人墨客。比如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比如东周列国志的作者冯梦龙,比如反经的作者赵蕤。用这些规律的作品不断地刺激大家的权谋智慧。代表人物,韩非子。 当然,这几派的之间并不是拥有天然鸿沟,而是不断地随着阶段演化。比如年轻的时候,无权无势的时候需要先学习权术,让自己具备本领,成为学术派。然后选择谋权或是谋利作为自己的通道。得到之后,就需要统御或是自保。榛茂渊的师父——僚机,既是如此。 知晓僚机的,而今早已从权倾一方退居幕后、颐享天年,或,已作古。 僚机作为先太皇玄帝最神秘的谋臣,死了快半个世纪了。他到底有多厉害,天朝那些年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桩桩件件,无不背后有他的影子浮动。他的死,也成谜,宫里将它做密档存放。至今,宫中禁言此人……四十多年过去了,僚机,几近灰飞烟灭,鲜有人知道他了…… 而榛茂渊作为僚机在世唯一的儿徒,多少年了,也一个字不敢提师父,怕惹来祸事。 但,他不提,不意味就不会有人“惦记”他! 只要还记得僚机的,就不会忘了他榛茂渊,他们把茂渊当成“僚机在世的魂魄”一样觊觎,都希望他能带给自己如同当年玄帝一样的“顺意辉煌”! 所以,茂渊一直以来凭借超强的信念支撑,即秉持“刚直不阿,秉公处世”,绝不允诺任何邀请,出仕幕僚,不为任何人行权谋术! 却没想,唯一的外侄女一场车祸,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师父教他,这世上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谋略!任何谋术都伴随着风险,运气,天定…… 以章凉城实力,至今都查不到儿子死因,寻不着凶手蛛丝马迹,你以为茂渊就真做到了天衣无缝,鬼影出手一般?肯定不可能。只能说,茂渊做到这一步,迷惑凉城至今,实属不易!但,瞒得着凉城,势必在另一面得“付出代价”,恰恰就是这边“填补的代价”引起了苏肃的注意! 苏肃,肖想他榛茂渊多年了。他也是为数仅少对僚机有“深入了解”的人,尽管他年轻,但作为少帝伴读,自小在宫中生活,又是少帝最信任的铁磁,少帝把他当兄弟看,能“尽晓僚机”不足为奇。 茂渊没想到,有一天,苏肃会亲往来至他面前! 就在榛家那个小庭院,寒冬之日,只一炉炉火,苏肃字字珠玑,点睛点肋点骇到茂渊心里!直叫茂渊又震动又感慨,这位青年权贵,谋思,如若师父在世,也会欣然点头:好苗子…… 苏肃狡诈, 他洞悉茂渊在“凉城这件事”上的遮掩,虽,还并不知“车祸”,却,已猜想茂渊跟凉城有“私怨”。以此,作要挟。 苏肃深谋, 茂渊也没想到他手上竟然有这么多凉城“致命的证据”,哪一条拿出来,都能足以叫凉城“死罪难逃”!这是,诱惑。 苏肃诚挚, 他说“茂公,我自小就仰慕您,曾不止一次请求陛下放我来北州侍奉您,无奈陛下碍于宫里规矩……”言真意切,这是,希求! 所以说,人呐,就不能有软肋, 茂渊的软肋只有他的子牛, 他自决定“誓要保住小子牛”就注定会踏入一条“不归路”, 不过现在看来,似有种“天注定”,他得归依苏肃门下了…… 这次苏肃派张、姚二人再来北州“请他”,茂渊也早已想明:他别无他求,只要能安排好他家小子牛,接下来,随缘走吧…… 4.40 苏肃有多重视茂渊,他从张、姚二人那里一得知茂渊有意愿来京,立即再次动身秘密前来北州,亲身迎接! 身边幕僚都劝,此时正值元太皇身体不适,您陪伴少帝左右为好。苏肃微笑摇头,此才难求,刘备尚且三顾茅庐才得诸葛孔明相助,我多走动几次,也能尚好表达心意。少帝知此,不会见怪。 …… 苏肃只带一个司机,一个行助前来。进来小院儿,也是叫他二人在外等候,独自推开小院门走了进来。 进来一愣, 露天小院子里乱七八糟,堆得到处是衣裳,杂物,哦,还有那边靠墙一整面的书。 往家里堂屋里一瞧,也是跟打仗了一样,乱糟糟。 “你谁?” 忽左侧身后一个嘶哑女孩儿声——子牛本就有点烟嗓,这几天又上火,越发嘶哑。 苏肃回头——对,这才是他们的初遇。后来坊间传闻,苏肃在“宫近景初训班”第一眼见到她,就“认妹”是不准确的。 “你是子牛吧,我是你舅舅的朋友。”苏肃一笑,月儿眉梢,整个世界都温暖了一般…… 子牛手里还抱着一大堆衣裳,看来都是她的,“哦”一声,先将手里衣裳一抛,丢进一堆里,瞧着他,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自在,“那你进来坐会儿吧,舅舅中午才回来。” “没事,你清理你的,我坐这儿就成。”苏肃指了指那边的石凳。 “哦”子牛又哦一声。 她走进堂屋去了,好半天,弄了一杯热茶出来,放他手边儿,也没说话。 “谢谢。”苏肃很礼貌。 子牛又去清她的东西了。苏肃看着她进进出出,发现这孩子根本没耐性,有几次想折好一些衣裳,折了一两件就丢下了。之后啊,子牛更养成习惯,进屋东西随手扔,苏肃跟她辟谷后头收捡不赢…… 苏肃个人修养多好,他是左右瞧不惯这样乱糟糟的,当然,这第一次来,远没到“禁不住亲手来收捡”的地步。就是眼不见为净,干脆不看了,苏肃垂眸手扶腕子上的表摩挲…… “子牛!”进来个快递小哥,他这一嗓子叫苏肃抬起了头,快递小哥猛然见到院子里还坐着个人,刚那一嗓门也不好意思。子牛跑出来了,“怎么样!” “我和小林他们都说了,今儿我们匀匀单,争取把你这边的都先运走!” “太好了!”子牛笑眯眯,从荷包里掏出烟,后又意识苏肃坐那边,遂扶着小哥走到一旁,将烟塞进他手里,小哥不要,子牛噘嘴“我生气了啊,”小哥笑呵呵收了。 显然她跟这小哥就熟悉许多,小声哑着嗓子还叽叽喳喳。 先跟小哥小心翼翼把她那面墙的书打包——嗯,她对她这些漫画可宝贝许多。苏肃也是刚儿一摞书差点倒了,他来帮忙,才看清楚这些书,全是漫画! “谢谢您,这儿不需要……”对他,子牛当然还是生疏,毕竟陌生人。 苏肃直起了身,也没勉强。看得出这些是她的真宝贝,她得亲力亲为。之后,苏肃在宫里给她一个殿宇陈列的全是她爱的漫画,蔚为壮观咯…… 苏肃走回石凳边坐下, 见她忙来忙去,小脸蛋红扑扑,特别有生气! 姚兴元回来也转告了茂渊的意思,他只有一个心愿,让子牛进入“宫近景”:“我知道我家孩子体弱,能力也一般,又无盛大背景,入宫近着实叫人为难。但是,我就这么一个牵挂,她有个好落处,我就心安了……” 看她奔来走去,精神奕奕,也不见身体有何衰弱呀,是个挺活泼结实的小姑娘呢——苏肃心里微笑。 “这些衣裳都蛮好咧,你都不要了,全捐出去?”听到那边小哥问, 子牛蹲那边,一边将她的漫画整理一册装箱,点头,说,“反正我以后也穿不上了。” 小哥笑嘻嘻,“到了新地儿再买新的?” 子牛嘟嘴摇头,“才不,以后我只有志服穿了……” 这边望着那头庭廊下蹲着的小子牛模样,煞是可爱,既有对未来生活的骄傲期许,也有小小不自信吧…… “子牛,——哟,您来了!”舅舅回来,看见他了。苏肃笑着起身,“茂公,”伸出手,茂渊赶紧双手抬起走来,与他握住,“您亲来,该给我来个电话。”苏肃笑容确实暖心,“无妨,来看看,您还有什么需要。” “多谢多谢,您这太客气了……”比个请,领着他往屋里走,可这一看呀,茂渊直蹙眉头,小子牛啊,看把家到处操得乱糟糟,都无从下脚了。“子牛,你别清了,歇会儿啊,一会儿舅舅来弄,”边走边摇头,又多无奈地对苏肃,“这孩子,一听说要搬家就激动。”“小孩子是这样的……”苏肃才说,就听见那头小子牛“舅舅,我今天要吃萝卜烧鱼头,徐奶奶说一会儿在她家烧好给我们送来!”“好。”茂渊应,对苏肃笑得更无奈,“磨人,这孩子。” “您们来京,子牛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茂公,我今天来也是想跟您商量个事儿,虽说我看您已经在京里找好了住处,我还是想劝您就住在我家园子里,对您和子牛,我也好有个更全实的照应。” 茂渊知道他的用意,自己此去中都,做的就是他的幕府,住在一处,更方便随时出谋划策。但,茂渊始终还是不想“那样功利”,他想在京里再谋个譬如教书的职业,还是保有自己的独立性…… 苏肃当然也知他心意,“茂公,您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才好,我请您住进我家,当然不是想干涉您的自由。我是这样想的,不如叫我就认了子牛做妹妹,这样一来,咱就是一家人,我对外也喊您舅舅……” “这万万使不得!”茂渊直摆手。这时候的茂渊还没同意他这么做。 4.41 子牛正式入列宫近景“新生队”集合的第一天,还不是在宫里,在元明行宫。 元明行宫虽然闻名史册,但久为禁苑,又地处京郊,历来光顾的人不多。 子牛昨儿就被接到行宫背后的暂歇处,那时正是薄暮时分,她独个儿走出住所大门,对着眼前黑黝黝的山岭发呆。子牛来前儿查过地图,这山岭便是行宫北部的最后屏障,就像一张罗圈椅的椅背。 是呀,整个元明行宫在地图上看就像一个罗圈椅。舅舅送她出门时,小声感慨:元明,元明,奇妙所在。如果说紫阳宫把几个不同的朝代混杂在一起,谁的形象也看不真切;元明行宫这里,远远的,静静的,纯纯的,悄悄的,躲开了鼎旺王气,藏下了一个不羼杂的皇景。 子牛没舅舅那大的学问心境,她只觉月亮升起来后,眼前的山壁看着更加巍然怆然,子牛为自己的前景也更茫迷…… 事实,第一天就感受到压力了。 真的各个儿都是天之骄子,有背景的孩子们来到这里,不学无术的进不来。 “收藏的窍门之一就是剑走偏锋,人走偏门,从垃圾中捡到珍宝,从中都街头找到一箩筐子怡妹妹。不要跟风,现在金中期玉牌子贵得离谱,这时候还往上冲,有病。要挑价值被低估的东西。我告诉你,收三种货,第一,种好沁好的剑饰,第二,高古文化期的素器,第三,十厘米以下的玉环……” “……厄普代克写一本《兔子快跑》,就是一本《兔子快跑》。但是等到他再写出《兔子归来》和《兔子富了》,厄普代克就是人物了。等之后再出七本关于兔子的书:《兔子嫁人》、《兔子伤心》、《兔子老了》……是垃圾还是珠玉不论,厄普代克就逼近不朽了,百年后,别人一提起兔子,就会想起厄普代克……” 子牛像个不起眼的小偷儿,不做声不做气隐在人堆儿里听这些小八器们谈天聊地,吹不吹牛的,人也是真有见识! 这两个男孩儿, 一个拿出看似普通的小相机,数码还是光学的,不详。说,他晃荡中都街道,看到诸如“人革制品经销部”和瘦金体黑地白字的“禅酷”之类,就停下来照一张,留着将来配插图。 另一个说,你发了,现在东三环的“禅酷”已经被拆了,你的这些照片能成史料价值了!又问他,为什么不弄个好点的相机。 子牛觉得这个男孩儿回答很有意思,近似于布勒松。布勒松一辈子只用50mm定焦标准镜头,“重要的不是机器,重要的是我的视角牛逼”。…… “集合!” 忽一声, 聊天私语的全住了嘴,可问题来了,这声“集合”是站在那二楼亭阁的人喊出的,却楼下没一人召集组织——集合了,这队伍怎么站呢!毕竟也是筠制化队伍,哪能歪七八嗦瞎站呢。 原来,这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就是因为每一届新集结而来的宫近景,全是贵族里的优异青少年,哪个比哪个又好伺候呢?从前,孩子没来前儿,家长们单为孩子“排队站哪儿”都勾心斗角争夺白日化,出过好些头疼的事。最后景组部干脆把“头次集合站序”这个烫手芋丢出去,叫新来的孩子们“自己折腾”——你们打也好,骂也好,自己想要的位置自己夺! 这个一“放纵”也妙,不仅很好地把自己摘干净,不得罪任何权贵。而且,还能私下观察,更有为的,这会儿“抢位置”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好了,看来呀,这时候除了小子牛,她这些“同期同事”各个都深谙此道:都是昨晚被安排在行宫背后暂歇的,人有心机的,昨天就开始行动了!或拉拢,或结盟,或踩踏,或暗算……只有小子牛纯粹看山景去咯。 所以,看看人一早来,可不都是一个小圈子一个小圈子,其实“位置”早“商量”排好咯! 还用想不,小子牛个势单力薄的,自然最末最坏的位置就是她。且,人把她强行敢到后头去还得“羞辱”一下她, “您哪个街区的?” 通常从你来自中都哪个街区起码就能判断你身份高低了。右西、左东、上南,都是中都权贵聚集区。 子牛茫然,她哪知道这些。 “您来自哪个学校?” 她学历低,就算读了大半年的中州法政也是插班,再说小子牛也清楚“中州那点过往”最好不提。所以又是哑口无言。 “您是个哑巴么,还是耳朵不好使?”人开始嘲笑她了, 小子牛突然来一句, “处世若大梦,胡为劳其生?所以终日醉,颓然卧前楹。” 卧槽! 你看看她是不是还真有些灵气劲儿! 子牛个小坏东西,即使貌似羸怯处其间,可也绝容不得人这样言辞欺辱她! 脱口而出: 如果人生不过是一场梦,那么为何还要那么劳苦?不如酒酣胸胆,直到我身我心都感到满足,哪怕步履蹒跚曳向前楹、倚门槛闲适睡着,也是我愿意!管你哪个街区,哪个学校,我不在乎,你也管不着! 这气势…… 欺辱她的人都懂,但,即使脸红耳赤还是要继续下去, “野丫头,气性倒大,你到底哪家的!怎么够格来此……”再恶狠狠逼问下去, 忽然, “她是苏家的,我幼妹子牛,怎么,不够格么。”话语似轻松,但,气势决定强霸如金! 一行人从石狮后走出, 最前头,出言的,正是苏肃! 不得了,别说那二楼刚喊“集合”“看热闹的”,就是藏在背后“观察”的,全慌忙出来迎接! 4.42 子牛当然站得了C位。至此,哪个不识这“苏家小妹”。 苏肃这也是先斩后奏,舆论造出去了,再来茂渊跟前“请罪”,茂渊实属无奈接受,也全全是为子牛着想,没苏肃这个大后台,小子牛在那富贵窝儿里初出茅庐,也实在举步维艰…… 对于苏肃这“横空出世”的妹妹,肯定一石掀起千层浪!而且,苏肃“誓要”走向的是“宠妹狂魔”路线…… 仅站C位是不够的,“封闭集训”其间,看似吃住与常人无异,细看还是有区别的——不敢不有区别,苏肃基本也似“驻训”,他天天都来,天天都看他“妹妹”,谁敢怠慢分毫! 子牛这边其实也是稀里糊涂。他们这是封闭性训练,按律,一切通讯工具是没收了的,她也无法与舅舅联系,私下细问这是怎么回事。她仅见过苏肃一面,他自称是舅舅好友,而第二面,他就“认她作妹”了,子牛不傻,人家明明是为你解围,而且看来他身份极尊贵,看看这整个元明行宫不是仅仅“为他马首是瞻”,而是,他来,就噤若寒蝉!子牛当感激他,也暗自庆幸,初来这“艰险之地”有他相护…… 如何不艰险? 且不谈处处彰显的“等级出身”感,这边每个孩子谈话,口口声声就是“我来自哪个街区”“我出自谁家”,家族的尊耀给了他们无与伦比的自信与自强! 正因自强,各个努力,竞争超乎激烈! 这是说实话,小子牛是一心一个“当景差”的信念支撑着,要不,真吃不消了! 苏肃确实每天都来看她,因为他知道这孩子身体不好,有哮喘。他其实不明白茂渊为什么执意叫子牛入宫近景,估计茂渊也是只见宫近景的“外表光鲜”,不知其实近几年来这个行业选拔的严苛与“内卷的严重”。 他委婉劝说过茂渊,可以给子牛谋个更轻松的出路,但茂渊执意若此,苏肃也不好再劝。 苏肃这每日来看她,看不出来子牛的吃力么,肯定看得到。但,同时也看到了这孩子的犟气与韧性! 宫近景的封闭集训,在体能训练这块儿,参数虽达不到那么高,但类型基本接近特种不对训练模式。 子牛到底是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啊,她不是经过“优选优”选进来的,这样的强度对她而言简直“魔鬼”,但她在死扛! 有一次,苏肃都看不下去了,他是真的心疼她,子牛哮喘犯了,可接下来还有5公里定向越野跑。 5公里定向越野跑——要求一小时内自己看地图,按规定路线跑完5公里,且按顺序在沿途13个定点刷卡。 孩子们4人为一组,分组出发,每组4人手中拿的路线都不一样。一共设计了10条路线,每条的直线距离都是5公里。首先需要独立看懂地图,按13个点的编号逐个刷卡,再跑回终点,一小时内跑完算合格。最后有个人成绩排名,也有每个小组排名。 为了这个越野跑,孩子们准备了两天,个个跃跃欲试! 一来为个人排名,争取有优异成绩;再,也是各个小团体的竞争,小组排名,决定今后你这个小圈子在大圈子里的影响力! 这天一早,苏肃把子牛叫来了身边。——这也自“认妹”以来,他两首次私下面对面。 “报告,” 小子牛站在门边,一开始还有些惶怯。他两基本还是陌生人。你也别不信,至今子牛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为啥?她问谁去,这里都是豺狼虎豹,谁又搭理她?哦,她难道跑去问一个陌生人“我哥哥是谁?”稀里糊涂过算了,首要的,把集训熬过去…… 苏肃正在泡茶,应声回头,微笑着朝她招招手“来,我给你泡了点红茶,你舅舅说你只喝红茶。” 子牛不吭声,舅舅连这都告诉他,看来他说“她是他妹妹”舅舅也是知道了…… 子牛走来,接过来他递上的茶杯,捧着喝了一口,很乖。 她站那儿,苏肃靠坐桌边,看着他两彼此“真不陌生”,就是哥哥“心爱地看着”妹妹, “今天是不是又有些喘,”他突然问, 子牛一顿,他怎么知道?可又一想,这行宫里,他是最大的老虎,什么事儿他又会不知道。 点点头。 苏肃望着她,“那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不训练了。” 子牛一开始还没意识过来,以为他说的客套话,还摇摇头说,“我能行。” 苏肃垂下眸,“不行,5公里跑你得跑死,休息一天。” 好!子牛放下茶杯瞄着他了。 他这可不是“劝”,是命令! “我能行。”小子牛还是这三个字,看着他。 他也看向她,“不行。” 这下,子牛心上燥起来,她放下茶杯转身就走, 苏肃一把拉住她胳膊,“我是为你好,还不知道你哮喘到底有多严重……”子牛突然回头,“反正死不了!谢谢你为我好,可你今天若不叫我跑这5公里,就是不为我好!” 苏肃没松手,眼神到放软许多,“你也别怕人家说闲话,我叫他们取消今天的5公里跑就是……”子牛又是抢嘴“是不是但凡以后我遇着要死的事儿,你都有能力‘取消’。” 苏肃望着她,没吭声。 子牛开始挣开他手,“我要跑。”嗯,她噘着小嘴儿,那就是又倔又不耐烦的孩子。苏肃本来被她犟气的激起一抹狠霸,他最不喜欢人跟他用“假设性”的言语谈话,“是不是”“要是”“假如”,没发生的事,这样说就是毫无意义的辩解。可,你再看看这孩子耍赖似的“强霸”“我就要!”——咳,苏肃心里没由来地又对她心软没辙。 “好吧。”苏肃松了手,“你跑,可一定量力而行。”苏肃想,不如让她知难而退,这次如果没跑下来,下次也就好劝了。 见他让步子牛气也没了。你跟她处久了,会发现,子牛典型的“你强她也强,你弱她就弱”,你软和下来,她才好哄,不要跟她硬碰硬。 子牛点头,“好。”她又恢复成软妹子,乖乖喝茶, 不过,再喝一口后,她又望向他,“你帮我个忙咧,” OK,忘了说了,她还是个典型的“很会得寸进尺”之人。 4.43 苏肃看着她,子牛抿抿唇,“给我搞点白酒。”——初识她的人都容易被她的软萌迷惑,不过透过一些蛛丝马迹又很容易破功。 苏肃内心肯定怔惑,她怎么会要白酒?但是,一点头,也没说话,答应了。 苏肃此时对她好,肯定是为了拉拢她舅舅,但也不能否认苏肃对她好的“真心”,也就是说苏肃是拿“真心”来拉拢她舅舅。对她迁就,对她维护,前提也是“真心为她好”;这时候她要什么给什么,首先是想她放松、开心,不被这“高强度的集训氛围”压抑着,从而惹她舅舅操心。 但是小子牛往往是能凭自身打动人的,就像集训第一天她唯一张口的,就是一句足够“怼天怼地”叫人刮目相看的诗! 今儿,照样叫苏肃内心即震撼又好笑。 原来她要白酒,就是自己喝,而且,一喝,真就壮奋地“不可一世”!——信不信,5公里越野跑她那个小组她跑了个第一!整体排名也在前十! 苏肃在监控里望见小子牛眼睛圆睁,注意力超级集中,看地图,找标识,奋力跑,刷卡打卡,真不见一丝一毫病态样儿,结实机灵着呢!连他身旁的幕僚都说,小丫头身上灵气逼人,真是可造之才!当然不乏溢美之词,她是“他之妹”嘛,但,苏肃内心竟真有些喜爱,她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总能给些人惊喜呢。 毕竟还是有担心的,她正犯着哮喘,又喝了酒,无非就是趁着酒劲儿振奋一把拿下这个5公里。看看,一到终点,小丫头就倒了! 子牛也不是醉,她千杯不醉,酒量了得。她是累,是终于拼命完成一把后的彻底松懈……侍卫把她一抱进来,苏肃亲手接了过来,子牛迷迷糊糊眯开眼还小声哎呀了一声,“他们又该笑我了。”她呀,好胜心还挺强,怕落人口实。苏肃明白,微笑低头“没人看见,是教官先把你扶走,咱们才接手的。”子牛这才安心,“水,我想喝水……” 接下来,就是打乱仗,她喝过水后,突然急喘,还把苏肃惊吓了下,急召医生来。哪知她抱着药瓶死吸了几口,平缓下来——但是苏肃望见她慢慢得缓下来的模样又害怕起来,小子牛像大梦一场,身子软绵无骨,呼吸轻得他都摸不到…… 医生进来时,就望见苏肃紧抱着小姑娘一副惊忧!见医生来,赶紧抬手召唤,“看看,她呼吸……”医生赶紧用听诊器听,“有。”再摸摸脉搏,“有。”反正经过一系列诊查,都是正常的,苏肃这才稍放心。“估摸就是太累了,叫她睡会儿看看。”医生说。苏肃自个儿都没觉察吧,非得他亲手探查出她鼻息,自己才松开紧抱她的手叫她平躺下来…… …… 难得一天假期,把这些集训的孩子放回家。 子牛是直接被车送回了“苏芈园”。一开始她还着急,这不是往她家去的路,虽说她也不熟悉中都的路,但显然这是往半山腰上走,她家哪儿在那儿!后来非得苏肃亲自打来电话安抚她,“今后舅舅和你搬这儿住了,舅舅在家等你呢。”子牛才安心。是没在意,苏肃此时已经改口,喊茂渊“舅舅”了。 紫华山不大,据说是当年修建紫阳宫挖出来的尘土堆起来的一座山。但位置特殊,意义重大。它就位于大紫阳宫后,仅一条马路之隔,是中都城内唯一的一座山丘,也在中轴之上。原本也是圈在皇禁红线内,属宫中财产,但七十年前,玄帝一梦,说这座山需要磅礴人气,遂将此山开发了出去,做了公园。 可毕竟距离大内这样近,仅向公众开放了十二载,元帝一登基,就把紫华山又收回禁内。可是也不好违背父皇愿,需要人气,那就往山上指派建院,着皇亲近属迁居至此。苏家就是那时候在紫华山上建的“苏芈园”。 园子不大,苏肃除了在宫中,最常居住于此。 子牛还是懂事的,她在元明行宫受训,可不仅仅体能训练,更多的,则是规矩、规范、礼节。同理,来到这大宅门儿,即使寄居这里,她也明白要谨慎低调,守矩守规。 直到最后只剩舅舅和自己了,小子牛声音还小心翼翼,“能大声说话了吗,” 舅舅见此是欣慰的,可也心疼,“这今后就是咱们家了,在这小院子里,跟从前一样。” 眼见着小子牛“哦哦”欢呼两下,就倒在床上,“舅舅,可把我累坏了,你不知道那里的人每个鼻孔朝天……”侧躺床上跟家里一样扭得像虾米,就开始跟舅舅叽里呱啦讲述这几天的事儿。 舅舅拉扯她胳膊,“你站起来,叫我看看这身衣裳。”小子牛头回穿景服回来,舅舅还没看仔细呢, 小子牛赶紧站起来,立正,更训练时一样,腰杆儿忒直,给舅舅敬了个礼,“报告舅舅,我集训期间获越野跑第九名,内务第六……”巴拉巴拉开始“邀功”。 舅舅笑眯眯直点头,吃她这套啊, 小子牛最后两手抱着舅舅脖子,赖怀里,“舅舅,这是哪儿,那天上我家来的人集训第一天说我是他妹妹,他是谁,这是他家么……”一连串开始发问了, 舅舅抱着她轻摇轻晃,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拍她后背,“是的,这是他家,今后一段时间咱们寄居在这儿,他认你做妹妹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咱们。他叫苏肃,是……” 哪知,一听到他的名字,怀里的小子牛突然顿住! 直起身看舅舅,“他叫什么?” “苏肃,苏州的苏,肃穆的肃……”舅舅以为她没听清,解释道, 子牛突然起身,眼睛大睁看着前方,她可记得这个名字!苏锦,苏肃…… “子牛!” 舅舅都蒙了,子牛突然跑出去,喊都喊不住! 4.44 苏肃晓得子牛今天第一次回苏芈园,特办完事就直接回家来了。 哪知,回来就见茂渊在他那独立小院子里背着手走来走去,还叹着气。 “怎么了,子牛没回来?”苏肃问, 茂渊摆摆手,“不晓得哪根筋又抽上,跑了。” 苏肃也不了解实情,还以为他爷俩闹矛盾,遂不方便再细问,只说“您放心,这山上都有监控,很安全的。这边景色也还好,她出去转转熟悉熟悉也好。” 茂渊之所以没有立即追出去,也是当时她跑了后过不了一会儿就给舅舅来了个短信“您不担心,我就是想起来有事跟翀心聊聊,一会儿就回。”哎,女儿大了,不好管诺。 苏肃遂领着茂渊走出小院儿边行边谈,聊得自都是机密大事…… 好,等一圈儿聊完了,苏肃把茂渊送回小院,他自己也回到自个儿院落休息——心下还是记着子牛这跑出去的,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可是有交代,先不惊动她,让她逛逛。可是,找她的人一直也没传回信儿说找着她,这时间流水一样过,晃眼夜幕都降临了! 苏肃不必去过问茂渊那头,都晓得舅舅肯定心里着急死了,他何尝又不担心,跟人说好了安全,毕竟天黑了,山上还是叫人觉着不安全呐——遂,苏肃首先派人过去安抚舅舅,说已经出去找了;而这头,自己已经换了外套,亲自出去寻了。 监控早调出来了,她大致走的方向是明确的。虽说这紫华山自分给了皇亲贵戚们建别院,安保肯定一顶一地好,但免不了还有小的走兽出没,也出现过袭击人的事件,所以天越黑,苏肃心越往上提! 见了鬼了,个大活人,到了北滑道这头怎就失了踪影呢?侍卫们其实也纳闷。苏肃倒是越往这头走,心上越不可思议,莫非,她跑哪儿去了?——是滴,这边还真有个只有苏肃知道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几根陈旧的大圆管,滚到山洼洼里,经年累月的落叶竟将它们掩盖得蛮好。苏肃也是无意发现,钻进去,里头宽敞,走到尽头,扒开树杈,像个瞭望台还能望见山那头的风光…… 她在那里么? 苏肃一想起,领着侍卫就往那儿跑去了, 果然, 苏肃两手背后,弯腰朝那洼洼沟里瞧,听见里头传来“手机看电影”的声儿,打打杀杀好不热闹! 苏肃终于放心了,可又气又好笑,这孩子……他首先招呼侍卫们先回去,“回去告诉舅老爷牛姐儿找到了,很安全,我一会儿就带她回去。”侍卫们遵命离开了。是了,在苏府,之后遇着茂渊都喊“舅老爷”,喊子牛“牛姐儿”。 苏肃跳下来,怕惊吓着她,还大声喊了声儿,“子牛!” 诶,手机里热闹的声儿立即没了,苏肃扒拉开树杈枝子伸头进来,一看哇,惊吓的小子牛还往劲头跑,正在扒拉树枝要往外钻,苏肃赶紧喝道“站住!你想滚下去摔死啊!” 这声喝狠,把子牛吓站住了, 不过苏肃也是真生气了,他钻进来也没靠近她,就指着这地儿,“你贪玩也该有个分寸,知道现在天黑了吗,熟悉这地儿的环境吗,瞎跑!摔下去,被小野猪撵了去,你说哪个后果你舅舅承受得了!” 那头, 小子牛虽说嘴巴噘着,模样翘气古怪得很——其实啊,这孩子是一见着他,心上害怕呀…… 一听他叫苏肃,子牛能不吓一跳? 原来那个两面派飞扬跋扈的苏锦才是他正经的妹,难怪苏锦不可一世,背后果然有这样强大的支撑! 子牛是又恨又怕,她本能就是跑!但是,能跑出“五指山”吗,太多太多牵制着她了! 冷静下来,她只有再次做好心理建设、“勇往直前”,保护好自己…… 首要的,她肯定想到神明!这是万万不能露馅滴。好在,自从上回她和顾未被他撞见,她跑回来舅舅也说再不必去中州继续读书,神明就跟她也失了联系…… 子牛和神明处得这小段儿,是深知神明的厉害,特别是她如今能如愿参景,太渴望维护好现在的“好日子”了,愈发后怕当初怎么敢就招惹了神明! 神明,苏锦,苏肃——他们这一锅粥的乱,子牛如今只想远离这些是非,好好从景!遂细想了几条,若能实现,应该还是可以自保滴…… 这孩子,有时候心也大,待她想明白了,心情放松,还真游览起这紫华山的大好风光。苏肃还担心小野猪撵她,屁!她就是遇见一只小野猪,把人吓得乱串,她跟着撵,追到了这个“秘密基地”的好吧! 这里好舒服,她坐下来靠着翻开手机看漫画电影,一看就入迷,诶,就到了这个时辰了。 苏肃不晓得呀,还以为她被自己吼得这几句吓着, 平复一下,这才又抬手招呼她,“你不晓得外头天已经黑了么,真服了你,回家里歪着看不比这里头舒服,你怎么找着这儿的……”说着,走近要牵她, 子牛啊,看着越来越走近的他,心上的矛盾只有她自知了:他肯定也是个狠角色,但,起码和自己相处的这些日子来看,他比神明亲和多了,对自己也好迁就,别说,子牛心里还挺喜欢他。但是,又想起他那个“两面三刀”的妹妹,和厉害的妹夫…… 苏肃刚要牵起她,子牛手一打,真把苏肃手拍得小红, 苏肃一怔,她这手劲儿不小, 可马上又无奈睨向她——苏肃这几日天天跟她接触,自是晓得这孩子忒有小脾气,加上他还以为着她这跑出来是跟舅舅怄气,这会儿也迁怒到他身上…… 苏肃再次“毫不犹豫”牢牢牵住她,还一拽,但语气轻得多,“别使小性子,多大的事儿,怄气也该有个头。快走啊,我不骗你,一会儿一群小野猪来了,能把你抬走。” 子牛听了,他就这么厉害,她一下子什么“不安”呀“害怕”呀“烦恼”呀,都没了。子牛还噘着嘴,“哼,我怕它们吧,来几头我烤几头。” 苏肃拽着她走,扒开树枝杈,最后还揽着她腰半抱着给出来,说“以后别这样了,一个人跑出来多叫人担心,你真想吃小野猪,咱们打回去家里烤。”看看,他是个多会往人心里钻的神仙呀…… 子牛也不示弱,小恶魔趁热打铁开始也对他用招儿了, 苏肃揽着她抬起把她往坡儿上送的时候,小子牛抱着他脖子突然说,“我今天才知道你叫苏肃,你别到处说是我哥,甚至都别说认得我,要不我怎么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4.45 “你实现人生价值跟我认不认得你有关系吗,”苏肃笑问, 适时他已经把她抽抱坡儿上去,而他自己还站在下头。只见子牛站在高处,来回走,“你多厉害,都知道我是你妹了,巴结得巴结,放水得放水,能少奋斗几十年,我不想这样……”她站住看着远方。 嘿,可别被她说着了,之后真有这样的事儿!稍后表。 苏肃笑,小姑娘虽古灵精怪,可也算有志气。——这就是子牛越来越喜爱他的缘故,苏肃对她,很少说“不”,点头得干脆,纵容得不拖泥带水! “好,外头我不认得你。”苏肃一步跨上来。 回程,她走前头,他后头,话又变少了,只关键分叉路时苏肃后头指指方向。其实子牛心里还是惶的,他到底是干嘛的,舅舅为什么同意住他家,他想叫舅舅做什么……这些,她都想搞清楚,可这一时,她问得出口么?不过,子牛也安抚自己,日久天长,她会弄明白这些的,当务之急是她得在宫近景站稳脚跟,从事自己喜爱的事业,也要照顾好舅舅和自己…… “小心!”苏肃上前一步捞住她胳膊,只见子牛憨憨抬头,“呵呵”,不好意思笑,她想事儿去了咩,走神滑了一跤。 月夜下,小子牛的脸庞纯丽得透亮,简直叫人迷醉,加上这憨傻的笑意……苏肃不禁捏了捏她脸庞,“小傻子。”子牛笑眯眯,突然似听到了什么,扭过头去,苏肃捧着她半边脸的指怀跟着移动去,舍不得离开一样…… “嘿,又遇见它了!”子牛两眼放光,比那星辰还亮,突然跑出去,苏肃拉都拉不赢,“慢点!” 看见什么了?还是小野猪!说也奇怪,这山上的小畜生属这小野猪最嚣张,几次袭击人的事件都是它们干的。哪知遇见她了,几次三番出来招惹,又招惹不赢,望见她就躲,她又不饶,喜欢追! “我要有匕首在身上,今儿真能逮一只回去烤着吃!”她边跑边回头兴奋说。到底是年少,又经过训练,子牛跑得轻快呢,苏肃快追不上,干脆一攒劲将“小猛将”从后头抱住,“行,下回给你一把弓上来逮都行,今天算了,天儿晚了,舅舅还着急在家等着……”“真的吗!”子牛却是只听着“给你一把弓”,回头惊喜睁大眼。苏肃自然而然把她抱起来继续走,“假的,你会扯弓么。”子牛兴趣点都在这上头了,也不由地腿脚都缠他腰间,“我可以学呀,用弓箭射小野猪肯定比匕首过瘾……”苏肃费劲儿吧,可就这么抱着她走下坡儿去,快到家才放她下来。一路抱着走还得说话,是有点喘,苏肃想,我也得去练练体能了…… …… 苏肃说话算话,至此给了她小自由,没再往元明行宫看她驻训。可在这个圈子里,她的身份算是“定下来了”,谁还敢轻慢?这次集训下来,子牛也还算顺当。 今日开始,他们这些“新鲜血液”就要注入大紫阳宫正式归入宫近景行列了。 一早换上了正式的志服, 小子牛在镜子跟前呆站了会儿,本来看着还挺高兴的,一会儿就沉默下来,舅舅也觉纳闷儿, “怎么了?”问她, 子牛神情衰落下来,“我想当景差,是和舅舅一样可以断案,宫里多数风平浪静,哪会真有案子。”这心里话,她也只跟舅舅讲了。 舅舅笑,在她身后坐到摇椅上,“小孩子还是不懂,宫里怎么会就没案子……”接着,跟她说起“建禄宫火灾”之谜。 玄帝4年,6月27日(也有26日之说)深夜,建禄宫花园突然燃起了一场神秘的大火,藏有大批佛像、书画、古籍和珍玩的建禄宫一夜之间几近烧去一半,一些稀世珍宝葬身火海。 说起这建禄宫呐,它位于紫阳宫西北隅,坐北朝南,建于淙帝初年。园子以延春阁为中心,周围环绕有玉壶冰、凝晖堂、妙莲花室、碧琳馆、敬胜斋、吉云楼、慧曜楼和积翠亭等建筑,这些亭台楼阁皆以游廊相连,错落有致,曲径通幽,既有江南园林之精巧,亦有皇家禁苑之优雅,是一处令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 因淙帝少时就曾在此居住,即位后,将这里改为建禄宫花园,作为休闲游乐、吟诗作画的地方。淙帝一生最喜写诗题字,建禄宫花园里的许多匾额和楹联都出自他御笔。舅舅随口就吟出一首,“腊雪犹然鸳鸯瓦,东风全不发绫花。愿将建禄宫中福,赐与寰区万姓家。” 淙帝还最喜收藏古玩珍宝,他把收藏到的异珍都放在建禄宫里,不时把玩。淙帝当了60年太平皇帝,还做了好几年太上皇,他在这里藏了多少珍宝,谁也没有数,但宫里的后妃、女官、宫女和太监们却都知道建禄宫是淙帝爷专门藏宝的地儿,知名度极高。1799,淙帝驾鹤西去,他的儿子赟帝命令将建禄宫收藏的珍宝、玩物全部原样加锁封存,后来又经祥、丰、仰和乾几朝,谁都没有启封,更没有查库。直至100多年后,9岁的玄帝才打开了其中的一座库房……不想就惹来祸事。 那时候也是天灾频现,年幼的玄帝初登大宝,还未稳定正局,宫里秩序也乱,一些内务官和侍臣勾结,盗取建禄宫财宝,并偷运宫外变卖牟利,十分猖獗。当时的宫近景也腐掰,从中肯定也收受好处,案件处理浑水摸鱼,最后终酿大祸,这些监守自盗的贼子狗急跳墙,竟烧了建禄宫近半,以毁灭证据!…… 听得小子牛是义愤填膺呀! 不过,这会儿在舅舅这儿受了些“往事教育”还是顶大用滴,看看,接下来,就派上用场了! 4.46 如今的建禄宫住着谁呢?可不得了,元太皇独女,少帝亲姐大公主赵英茧! 这个英茧可有些说头, 三十五了,老姑娘, 据说少言寡语,半天蹦不出个字儿, 但是,最喜欢读野书,最喜欢画狂画,最喜欢细数她老祖宗淙帝留下来的“数不尽”宝贝……所以,住在这建禄宫很少出来,更不提宫外露面。 都传少帝心意已决,要把他大姐嫁给他最信任的发小苏肃,所以苏肃叫人忌惮的又多了一项:他极有可能是未来独一无二的驸马爷! 此时,子牛被分到的宫近景七分队,此周管辖区域为建禄宫以西诸区。宫近景跟禁卫肯定还是有区别的,不是24小时驻扎,他们只有上午下午各两个指定时间点需要在宫禁内巡防,其余时间都在西宫门旁的景处大楼办公。 进了新人初出任务都是老带新,这会儿带着她的师父叫许昕,说老也只四十二。宫近景里,一般有出息的,不到三十五就外派提拔了,更厉害的,二十来岁肩扛几杠的也有。像老许这样的老八器油子,心无大志,等着五十离宫后哪个部门找个闲差混下去,照样作威作福。 小子牛的背景,像老许这样的耳报神会早不得知?再说,选着他这样的“精油罐子”带她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自是不敢怠慢得罪。 “诺,这片儿跟你讲,走道儿就得小心,少帝一遇着急事儿抄小道往清源宫,多半走这里……”瞧瞧,老许跟这里就和地老鼠一样,门儿清! 子牛机灵,直点头,晓得这是万万大意不得滴! “诶,老许,今天你巡逻啊,” “是是,哟,早知道今儿您当差,碰得着,那壶老酒就给您带来了……” “许哥!上回歌可还没唱完啊。” “记着呢!电话联系。” 一会儿遇见宫里的内侍官,一会儿遇见禁卫,老许或“奴颜婢膝”的,或“哥两儿好”的;有些也不打招呼,看得出来,这里头,有他尊畏得不敢开腔的,也有他不屑搭理的…… 老许说,“这宫里,照样鱼龙混杂,多半有来头,可也有特犯贱狐假虎威叫人瞧不上的,你初出茅庐,就算您家有后台,一开始还是低调谦和些好。说个不好听的,见人说人话,见鬼嚼鬼话,这里还是最适用。” 子牛忙点头“记住了师父。”这些日子处,子牛家里也有人教,不是舅舅,倒是苏肃。 苏肃晓得给她按了这么个油头师父,也教她这样的人“为人处世”你学着些也好,但也不必太往心里去,真不舒坦了,犯不着那么“小心翼翼”,受憋屈了,还是得回来告诉他——嗯,苏肃何尝又不是“多窍玲珑”,教她怎么应对她师父这类宫里“小人物”……嘿嘿,老许要晓得,他这徒弟回了家苏肃还教她怎么应对自己,真不知得吓得屁滚尿流好,还是荣幸得泪流滚滚好,呵呵。 小巡逻车停稳,老许下车向那个亭子跑去。子牛也贼,记着刚才师父遇见熟人说一会儿找地儿“抽口烟”,这不熟人站那头等着呢,子牛就乖巧说“师父,我单独转转吧。”莫怪老许也喜欢她,聪明撒,有势力也不摆谱儿,所以今后对她更好。“好好,你转转,有事儿立即拿对讲机联系。”老许掂掂手里的对讲机,子牛直点头。 小子牛遂开着巡逻车转悠去了。 咦,开到一片花圃,狗日的,天下最好的确实都送到宫里来了,这片花圃鲜美得人望着不想走! 适时,子牛望见有个稍胖的妇人独自站在花圃里,画架子支棱着,在画板上描涂着啥。 子牛背手走过去——嗯,常人要望见她画板上画的,肯定不屑一顾,画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一坨一坨的,乱七八糟! 但小子牛却眯眼细看,还瞧出些名头,她突然实在憋不住嘴地小声说, “您这方子里差一味吧,白术,对,白术。”她还斩钉截铁又一点头。 把胖妇人吓一跳!刚要发火,可听她这么一说,愣了下,跟她一样小声,“你知道我画的这啥儿,” 子牛点点头,她两手还背在后头,“洗面奶的古配方嘛,您有见识,现在研究这些的不多了。”说着,她再拿出一手竖了个大大的大拇哥! 艳阳下,小子牛甜甜真心赞赏的笑意,毫无虚假的“认同感”——乖乖个隆滴隆,难怪后头这大公主爱她爱得——不比翀心差呀!第一次面见,瞧这小子牛“马屁”拍的! 胖妇人显见高兴地睁大眼——也是巧,她父亲,她弟弟,那都是帝王家最精优的典范。反倒长到女孩儿身上,全就次一等,不比她父亲弟弟那样秀隽之眉目,她小眼睛,睁老大才能显出神采奕奕! “你也晓得这古方子?” “是呀,川穹,细辛,白附子,藿香,冬瓜子儿,沉香,土瓜根,广苓苓,白术……”小子牛两手抬起,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 “得得,你会画出来吗,”胖妇人捉着她手腕, 子牛说“试试吧。” 胖妇人把笔交她手上,算是更得喜爱她十分啦, 这不瞌睡遇着枕头,小子牛最爱啥,不也是画些乱七八糟的嘛。画啥像啥!她画出来的白术可比胖妇人这一坨坨生动得多,喜得她在一旁不停跟子牛说来说去;子牛呢,有应付她说话的时候,也有不搭理她的时候,有时候还能跟她争竞几声“你不信,翻书去看看,我记着才没错儿呢。”诶,甚还有几分骄横。但,胖妇人好像天生吃她这一套,蹙眉一会儿,再想想,就孬下来,“好像你说得是对的……” 嗯,这一旁是始终没来个人, 要不,看见这一切,不得把眼睛抠下来不信得擦了又擦! 一,这小半会儿,大公主只怕说了她半年的“话语存量”! 再,其实呀,大公主超级难缠!这宫里,没几个伺候得起她! 但,你看看眼下, 是遇见她命里的克星了吗, 大公主明明被吃得死死的! 4.47 是了,这是她们的初遇,就是这么有趣儿,像翀心这般超级难缠娇气但一定还纯真有个性的“女大王”,反倒子牛最克她们,拿得死死!子牛就此也遇上了她人生第二个忠实拥趸,赵英茧。 “你自己做过胭脂膏子?” “没有,就是见古册子里这么画过。” “画得真好看,古时候这些花儿真这么艳?” “不晓得,不过诗里不都提到那时候的女孩儿好浓妆,东晋王嘉《拾遗记.卷七》中写魏文帝美人薛灵芸拜别父母后入宫,一路上泪下不止,用玉唾壶承泪,到京师时,壶中泪凝如血,这红泪一定是因为沾染了脸上的胭脂;王建《宫词》里道‘归到院中重洗面,金花盆里泼红泥。’此宫女盥洗完毕后,脸盆中都有如沉淀了一层红色的泥浆。我想,浓妆必是得色烈的花儿染得吧……” 小子牛正经得不学,歪才到不少,红嘟嘟小嘴儿念叨这些脂粉词儿好听不说,关键是她随手画得这些个花料,生动艳软,纸上跃然,叫人看了都心生欢喜! 主要是大公主“捧得也好”,她嘴里一个啧叹连一个赞美的,搞得子牛也兴致昂昂,又随手画了好几十种口脂种类,什么石榴娇、大红春、小红春、嫩吴香、半边娇、万金红、圣檀心、露珠儿、内家圆、天宫巧、洛儿殷、淡红心、猩猩晕、小朱龙、格双唐、媚花奴……可把她能坏了! 正这二人跟说相声的,一个捧得劲儿大,一个逗得也开心,“相得益彰”得好不默契——过来一个內侍,远远还站着几个。这位是英茧的大侍寻汾,着急吧,可又得万分小心,“大主儿,不好了,您一早晾在梁上的‘布袋和尚图’不见了!” 是呀,这些都是建禄宫她宫里的人,肯定最是了解这位大主儿,他们一旁瞧着,谁也不认得这个站她身边的宫近景是谁,但真是惊着了!大主儿眼见着兴高采烈,跟她聊得不亦乐乎呐……要不万不得已,谁也不敢靠近惊扰的,这不,这幅《布袋和尚图》可是大主儿最心爱,总见天儿好就拿出来晒晒,却不曾想,咋今儿跟见了鬼一样,愣是晃眼间就不见了?建禄宫乱成一团,查监控,各个儿细问,没个眉目下落呀…… 敢不跟英茧汇报吗?要叫她亲自问起来那更该死一批人啦! 果然,英茧一听——谁说这位大公主“木讷简言”,简直立即火冒三丈,“一串芬芳”就从口中出,骂得內侍们弓着身子直抖! 说起来这英茧也是尽喜欢些奇巧玩意儿,这幅《布袋和尚图》也是她老祖宗淙帝收藏,画里世传为弥勒菩萨之应化身,什么叫捧腹大笑,看看这幅画就知道了,简直就是把诙谐写在脸上——张口笑眯眯,眼弯如新月,嘴能露出舌根和牙花,眼角笑纹几乎与高扬的嘴角相连,显露出布袋和尚的幽默风趣、聪明智慧、与人为善。 英茧每每在阳光灿烂之时,将它晒于高梁上,仰头望着就是一种由心的乐呵……这下好,不见了?英茧大踏步就往内廊去——诶,走了几步,似想起来了,又回头走来,拉起子牛的手腕,倒是变脸好快,又是笑意满满,“你跟我一块儿回去,我煮了梅子茶,对了,你叫什么,” “子牛。” 子牛肯定是有些“呆愣”的,听內侍们尊她“大主儿”,肯定是知晓她身份了,所以子牛有些后怕,自己刚才对她——太随意了!好在她没见怪,这会儿还邀她同往,子牛能不随着去么,就是还有些“心有余悸”。 再路上,英茧问她什么,子牛再规规矩矩答,倒也没说变得多“卑膝”,一来这英茧对她太“软和”喜爱了,实在给不了子牛“尊贵畏惧”感;再,子牛本身性子里就“不忌惮”权贵,你看看她上回行宫第一次集训,好似人越“贵傲”,在她眼里越“贱痞”,四两拨千斤,就能打发了…… 进了殿里,英茧都没松握着她腕子的手,一路还是跟她嘚啵不停进来,实在有违她对外“半天蹦出来一个字儿”的形象——可这大公主就是变脸快,头前还跟她将自己宫里酿的梅子有多耐喝,侧过头去,往那梁上一看,画果真不见!立即又是“凶神恶煞”, “敢动我画的怕是手痒要剁了!”英茧环视一周,那股子皇家气势还是名不虚传的,周遭所有侍者全躬下身去。“我再给你们个机会,别说谁拿了去,就是瞥眼看见,用鼻子闻着些线索,现在说出来,我大大地赏!” “今儿老乌鸦飞得特别低,会不会是它们……”一个侍者翘头看一眼英茧,立即又低下头去。 英茧抬头望着那梁不吭声。 因她手一直牵着子牛腕子没松呢,子牛忽轻轻拉了拉,英茧看她过来;小子牛蛮可爱滴朝她招招手,英茧遂跟着她走到一边。 子牛低声说,“不可能是乌鸦,宫里线都走得低,您这建禄宫大火前儿也有打着脚抽死过这些飞畜的……”子牛嘀哩咕噜,脑袋瓜子飞转呀!是了,这时她可不能做旁观者。现在她什么身份职责?现下“失了画”可不就是一桩现成的案子,她今天正好又值守这里,不正该迎职而上! 英茧听了她几句,直点头,你看看,这就是个相互的:英茧一眼就喜欢她,所以听她什么都是对的;也正因为觉着她什么都是对的,就更喜欢她!小姑娘年纪小小,思路是也恁得分明!“你是说,监守自盗的可能性还是更大,而且刚才那个吭声的得重点关注?”英茧小声,子牛点头。 咳!说来子牛这货在“判案”这件事上确有些走邪火,这丫直觉特别准! 一逮,竟还真被她逮出个好歹来了! 4.48 苏肃从昭阳门出来,已经坐进小车内,西宫区的总管姚谦跑出来喊道“肃小公且慢!”苏肃车窗摇下,只见姚谦弯腰立车门外低语数久。不远处,还有一內侍微躬身低头,战战兢兢。 “胡闹!”只见苏肃忽一声训斥,推开车门走下来。姚谦跟上,“他们是糊涂了,又废物上,做局都做不好,也着实没想到,”姚谦又小心看他一眼,“没想到,尊妹这么机灵……” 这个姚谦,贵为宫里三区总管之一,平常威赫的——就算他私下与苏肃交好,平常苏肃与他交谈也是客客气气。看看现下,姚谦着急得恨不能给苏肃鞠躬!还不是手下太蠢,眼下残局唯有跟苏肃明言了,只有他去收拾这个残局…… 原委是这样滴: 姚谦下头几个分管得知了子牛来历,眼瞅这是个讨好苏肃的好机会呀!遂想出个“馊主意”,不如“设计个案子”,叫子牛来调查,这不是叫肃小公之妹首次执勤就立头功的大好机会! 于是勾结建禄宫几个內侍,布置了“梁上失画”这摊子事儿。 其实,都是油里泡大的奴才,这点“监守自盗”应该还是能演好的,主要没想到,下面这个“破案”的过程没按他们设计好的来,大公主直接就把子牛带进来了,而且,小子牛的直觉太他妈准了!且这孩子接下来用的些手段,又坏又准,跟牵葫芦的,一把连把这些人全拔出来了! 这下好,他们一开始还想把大公主当傻子盘的,结果,全盘败露,彻底惹怒了大公主,还搞得自身难保…… 见苏肃走来,这站着的建禄宫內侍连连躬身,“肃小公见谅,我们真的一片忠心好意……”苏肃一抬手,“子牛现在还在建禄宫里?” “是,”內侍脑门儿上虚汗直流,“和,大,大公主在一起。” “画儿呢,” “在,在我们这儿。” 眼见苏肃神色沉着,內侍头都不敢抬。 其实,苏肃内心里呀——你说他得叹多大口气!!宫里乌烟瘴气搞这些,他不稀奇,所以他才会一再嘱咐子牛跟着老许应承应承,真正难缠的就是这类小鬼!但,又如何不为子牛这头回断案的“一鸣惊人”啧叹咧?她比小鬼还小鬼! 苏肃站在建禄宫外, 此时宫近景的人也来了些——老许肯定已经早就进去,当时子牛用对讲机就联系了他。 这时,几个不明内情的近景小头儿还跑他跟前来“赞许不已”呀,“子牛小小年纪,果真聪慧!太不可多得……” 却根本不见苏肃面露愉悦色,苏肃只道,“把她叫出来。”近景小头儿们感知到事情不简单了…… 但是,着实事态搞麻烦了:子牛半天“出不来”了!据说,大公主不放人! 这下,苏肃没办法,只有踏入建禄宫,亲自“逮妹”啦。 …… “好喝吗,”她和英茧一人一碗梅子汤,坐在廊下,捧着惬意饮。 子牛点头,“你加了些桂花吗,” “是呀,桂花我没像他们冰镇完后撒点儿当好看,一开始我就放里头熬……”英茧与她分享, 子牛再点头,笑眯眯“好喝,我也喜欢桂花香。”英茧更高兴! 这时,战战兢兢地內侍来报——嗯,现下哪个內侍不得战战兢兢?今天大公主真正发大怒了,说要把那些涉案的內侍全法办不说,“株连九族”!这她的原话,“你一个亲戚都别想再沾你的光!” “大主儿,肃小公在外求见。”听得出內侍声轻得都有些微抖。 “他来凑什么热闹,”英茧眉心一蹙。是说少帝心意已决为自己招这个驸马,英茧对苏肃这个人一直以来印象也不好不坏,也就是说,嫁给他也行,不嫁,也没啥大不了。关键也不在“苏肃”这个人,要英茧自个儿能选择,一辈子不嫁,就这么做个“闲散的大公主”多好!可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英茧也清楚…… “不见!”英茧这时候好喜欢与子牛独处,谁都不想见! “可是……”內侍想说,肃小公手里还拿着一管卷轴。但英茧一听“可是”已经瞪眼要吼了,这时,子牛突然站起身,也显得有点局促了,“你,你就叫他进来吧。”子牛小声说。 也是,她一来就破了“这大个案子”,子牛在家被苏肃“教导为人处世”这多,哪里真敢单纯“居功”?他来也好,子牛这时候想“躲他身后”藏藏了…… 英茧肯定奇怪了,说了句“你怕他干嘛,”不过还是叫进了。 苏肃进来, 子牛首先看到他手上的卷轴,眼睛瞪大! 苏肃也是没料到眼前是这样呀——英茧像招待她最好小伙伴的,小桌上全是点心,隆重着呢!显然他没进来前,她与子牛一人一碗梅子汤捧着坐在廊子边,腿还晃晃,瞧着满园初春景有说有笑……估计子牛也晓得他进来了,站了起身,英茧还抬手拉她,“你坐呀……” 子牛不坐,英茧也只有站起身。对苏肃可没好脸色,他打搅了她的“快乐时刻”咩,“你有何贵干。” 苏肃先礼貌轻一颔首,“大主儿好,我来,一是还画儿,道歉;再,来领回我妹妹子牛,她没规矩,打搅您了。” 这下好, 子牛英茧俱是惊大了眼! 子牛惊,他手上拿的真是那幅失窃的画儿,而且,他怎么要道歉! 英茧惊得只有一条,子牛是他妹妹? 4.49 “你,你是有个妹妹,不是说出嫁早走了么,这,子牛好小,怎么能是你妹!”她是大公主,一向口无遮拦,这会儿,当着他面想怎么说也说了! 苏肃唯有笑,朝子牛一招手,子牛乖乖走来,他捉着子牛的手牵得那样自然,“远房妹妹,子牛是年幼,今天才第一天当值,您别跟她见怪。” “我才不见怪!”英茧立即反驳,接着也一副激动,“是你妹妹正好!走,咱们这就到弟皇跟前把日子订了!” 这下,真是首回见着苏肃“懵圈儿”样儿,“订啥日子?” 英茧自己和他之间指指,“结婚呀!咱们一结婚,子牛也是我妹妹了,她得搬宫里来和我一起住!” 就算苏肃以刚儿进来时瞧见的见识,晓得英茧是喜爱子牛的,但也没想到会“这般喜爱”! 子牛也稀里糊涂地看看他又看看英茧……苏肃实在懒得再应付这个“神经质大公主”,将画儿放到桌边,“‘偷画’这件事我稍后再来与您详呈,家中出了点事要带她先回去,暂别了。”说完,牵着子牛就走。 英茧看来此时眼里只有子牛,“诶,子牛……对了,桂花糕你还没尝,带点回去!” 人这样热情,忙遣內侍又装点的,苏肃只有稍停步,从侍者手里接过一食盒点心,子牛礼貌向英茧一颔首,“谢谢大主儿。”苏肃一扯,把她牵走了。 从建禄宫出来了,人少了,子牛才话多起来,叽里呱啦一连串“画怎么在你手上?”“你偷的?!”“你为什么偷画!”——苏肃是没松手就这么一直牵着她走在这漫长的宫墙夹廊下,扭头微笑看着她,深觉不可思议! 她真有一股子不能琢磨的魔力哟!看看赵英茧就成了。换做任何一个人,今天发生在建禄宫里的事儿都得闹翻了天!但看眼下,因为她,英茧竟然“饶了一切”,不觉都“忘了画儿的事儿”…… “你说话呀!”子牛摇摇他手, 苏肃握着她手背在了身后,向前走,“你先回答我,给大主儿下了啥迷魂药了,咋她就这么轻易放了我呢。”笑得可好看,眯凤眼全是暖烘烘。 子牛一听,惊得一甩他手“真是你干的!!” 苏肃握紧她手没叫她甩开,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头稍凑她跟前些,这才全讲了原委。 小子牛听得呀,先是瞪眼,再蹙紧眉头,最后望向一旁似陷入沉思……苏肃改成环住她臂膀了,摇摇“你说惊不惊险,你太聪明了,差点害了多少人的命!” 子牛是吓得直摇头,“可有案子也不能不断呀,我怎么知道这背后……” “该断!以后再遇着,还是这么断。我不是说叫你今后做事畏手畏脚,不过最好别瞒着我,”苏肃紧环着她臂膀,如真正的师父一般带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这宫里从上到下,就没实心眼的,各个儿心里九曲连环,所以我跟你说过,跟着许昕最是要学的,就是他的察言观色,事事‘慢一步’,不要冲在最前头……”又开始“抓紧时间”教导,子牛听得一点头,再点头…… “那这件事你怎么跟大主儿交代呢,”子牛担忧地抬头问, 这时苏肃可放松许多,“我就承认画儿是我叫人偷的,原因嘛自也是为讨好她大公主,听闻这幅《布袋和尚图》是她最爱,我想着偷摸拿出来模着弄一幅绢绣图出来,下月她生日当贺礼给她,结果,手下人办砸了……” 子牛就一直望着他,显然这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叹服与无奈”,是呀,这宫里的人,包括他,着实各个儿“七窍玲珑”,太灵活,也太深不见底…… 苏肃抬手刮了下她鼻尖,“别这么看着我,所以我真心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此时的真纯,既能勇往直前地蹚这场浑水,也能顺利自保,保初心保善心……” 子牛又移眼看向前方,嘴里说“我尽力。”事实,哼,这货何尝没有一点心虚,她真纯?她不过初出降临宫里这个“人间魔窟”还没摸着道儿罢了,处久了,加之有苏肃这样强大的后盾,你怕她还蹚不好这场浑水吧?哎,只会越来越“如鱼得水”…… …… 苏肃也料想不错,英茧看来是“放不下”子牛了。 还不待他前来建禄宫与大主儿说明情况,当晚,少帝又将他召回宫中。 “肃儿,你来你来,”少帝少有得亲自走下阶梯来迎他,显得格外亲热。 少帝赵英孩年少有为,胸有大志,只可惜他太祖、父皇均太过强势,特别是他父皇元帝赵鹤,处处要强过他的父皇玄帝。玄帝之后又做了十来年太皇,元帝也“不甘示弱”,英孩一过二十五,是把皇位让给儿子了,但“沿袭父皇”,依旧也做太皇,这一来也快十年了,不放权,不让权,少帝处处受制,无法真正按照自己的理念去大展拳脚…… 少帝扶着他背,“肃儿,这个……”看着兴奋吧,可开口又不好说一样, 苏肃微笑,“有什么喜事,”只有主动问了, 少帝看着他,眼角眉梢确是喜气,“我跟你提起过你和英茧的亲事……今天英茧看来想通了,特别来跟我说想跟你早订下来……” 苏肃来时,有这个预感,所以这会儿也没心乱,就是还是有点没想到,英茧对子牛这样大的“执着”! “我和大主儿可能还是不合适……”少帝根本不容他说完,如儿时他们“共进退”多少遭一样,抓住了他后背衣裳,沉声,“肃儿,我知道这件事上我肯定得对不起你了,但我真心实意想跟你亲上加亲!” 苏肃垂眸,或许他就不该刚儿那么说,毕竟,他也知道,唯有这件事,少帝不会让步! 刚儿他才跟子牛说,“要保初心保善心”,事实,他也知道这有多么多么地难…… 他和他都长大了,很难再回到童年、少年,那股子纯粹的“兄弟情谊”……少帝有他的抱负,他也有他的理想…… “肃儿,你应该知道,英茧看着傻,心里其实极有数儿,父皇也太宠爱她了,她在父皇身边的影响力有时候也是我望尘莫及……”少帝松开了紧握他背后的手,两手背后,走至前方,“不是我开始防着我姐,实在这深远未来,谁又真正瞧得分明……” 苏肃也看向了前方, 是呀,有时候,必要的牺牲与舍弃,在所难免…… 4.50 子牛今天不当班,在小院子里掰她的收音机。 收音机是苏肃从家里老物件里翻出来的,舅舅喜欢听这种老式收音机,老家的没带来。 这是个上世纪七十年代通用电气出的调频调幅收音机,两块砖头大小,附带的电子表不准了,一天慢一个小时,而且电压需要转化到米标准的一百一十伏才能用,但是喇叭好,一个碗大的喇叭,FM调准了,满屋子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碗大的疤。 苏肃说等他来一起调试,子牛等不及了,拿出来掰弄,专注着呢。 “哎,我说我回来一起弄,看你拆得——乱七八糟。”苏肃来,看这摊一桌儿的,叹气。子牛憨笑。 他手巧,不多会儿调出来的声儿好听多了。将喇叭靠耳朵边还在调,子牛也凑近“我听听,”苏肃往她那边挪,说“一会儿大主儿要来。”子牛吓一跳,直起身“你说什么!”苏肃笑,又放耳朵边儿边听边调“她可惦记你好几天了,非要来看看你,我可拦不住了。”子牛转头就往屋内走,苏肃赶紧拉住她“跑什么。”子牛说“我得去换志服呀。”苏肃横她一眼“小傻子,你把她当主子,我看她可一心想跟你攀姐妹。”子牛还是跑进去换志服了。 待她刚换好衣裳出来,前头来信儿,大公主亲临驾到! 趁她还没进来,子牛又往屋子里跑,苏肃一把抱住她、抱着她慢条斯理往里走,“干嘛?”子牛刚要说,他又点住她嘴“我猜猜,把你早上做的奶馍馍拿出来给她吃?”子牛直点头,笑着揪他脸“你咋啥都知道!” 大主儿进来望见子牛手就凑上来要牵着,“子牛!”像多日不见的小朋友,可高兴! 子牛还想腾出手跟她敬个标准礼呢,英茧摆手全省了,“今后你就是我妹,这些虚得别学了。上回不说咱们自己扎风筝,今天天儿这么好……”真老铁磁儿一样两人挽着往屋走,子牛端着她自己做的奶馍馍给她尝,英茧嘴巴就不停边吃边赞“好好吃!”苏肃手背后跟着进来,就是低笑。英茧完全不理他,当他空气不存在一样,或许,一会儿还会嫌他多余。 看了子牛大半边屋子从天到地的漫画书,英茧就不想走了,风筝也不想扎了,看入迷还跟子牛讨论。这是子牛的顶流爱好,自是信手拈来。苏肃确实插不上话,收音机拿屋里堂屋来,继续调试。其间,下人送来点心、茶,都没动,英茧说子牛泡的橘子茶最好喝! 看得出来,子牛也真心喜欢英茧,她跟前,这位大主儿完全没架子嘛,也有见识,真正遇着子牛不晓得的,她讲得也详尽。子牛说“好巧,您和翀心的生日竟然是一天!”英茧立即说“不如一起过吧。”爱屋及乌,子牛的好朋友,英茧想一定也对味儿! 正聊得欢,忽,外头一阵吵闹。子牛跑出来“怎么了?”英茧也跟着,手里还拿着一个奶馍馍,也是往外张望。 苏肃起身,“没事,你们聊,我出去看看。” 子牛转身进去了,苏肃听见英茧跟她说“这边好小,你以后当值儿就住我那边好不好……”苏肃沉口气,大主儿的“终极目标”就是叫子牛和她住一处! 外头的事儿还烦心些,苏肃出去了会儿,再次进来,又望见子牛跑出来,“怎么了,我听见好像有女人哭。”英茧还跟着,手里端着橘子茶。她来嘴巴就没停,不是说就是吃。是哪个说这大主儿就是嘴懒,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儿的?苏肃看,她就是嘴太勤快了…… 苏肃也没瞒她,“苏锦回来了。” 乖乖,一听,子牛吓得!她竟然一下躲到英茧背后,英茧眯起眼,看向苏肃…… 苏肃肯定跟她提起过自己这个“远嫁的亲妹”,当时子牛就现害怕,苏肃还以为子牛是认生,“你怕她做什么。”子牛支吾,看向一旁,其实眼神闪烁,“她才是你正经的妹妹,我,我……我反正不见她!”苏肃也有疑惑,但是听茂渊提起过,子牛在外头很内向,朋友很少,只一个翀心结缘,打得开性子,其余,都“拒之千里之外”,很难相处,甚至极致认生。加上他陪着她集训这些日子也亲眼所见,子牛人堆儿里是“孤寂”得很——所以,她能跟英茧合得来,苏肃也比较宽慰就是。再想想苏锦那性子,子牛不跟她交道也好。 “是你亲妹子回来了?”英茧冷眸问。她挡在子牛身前,真当自己是她的保护神哩。 “嗯,神明出事后,她一人在中州也呆不住了,今天才接回来。”苏肃看来也些许心烦。 乖乖大了!连英茧都感受到身后子牛一颤! 她当然险些掐不住,“神明出事”?!子牛震惊的……自那次她与顾未被他撞见,她一口气跑回北州,神明就跟她断了联系!怎么就……出什么事了!神明怎么了?!……这些一团麻顿时搅在子牛脑子里,但是她敢问吗! 英茧却领会成苏肃这亲妹子肯定欺负过子牛,要不她这大反应?英茧脱口就出,“看来子牛也不喜你这妹子,她回来了,定叫子牛也不得自在,干脆今儿开始子牛跟我回宫住!” 本来前头苏锦哭得就叫他心烦,这一听英茧简直明抢子牛了,苏肃真正开始些不悦,脸也沉下来,“大主儿好心我和子牛领了,但是这还是我家事……” 哪知, 小子牛开口了,“好,我这就搬。” 乖乖再乖乖, 英茧简直大喜,“好哇好哇,你安心,我来办!” 再看阶下苏肃,他只是不可置信望着她——这孩子,这容易就“背叛”了? 4.51 苏肃当时没再接话,只不过朝她们摆摆手还算温柔地,“你们先去忙你们的,我还有事。”其实,如果是亲近了解他的,该看得出肃小公已临界大怒边缘——可惜,这两儿都还是不了解他的,确切讲,此时“也没想了解他”,姐两儿真挽着又走进去。听见英茧不晓得几兴奋地,“我早把东暖阁都给你腾出来了……”是没见,苏肃都捏拳头了。 午饭,苏肃还是差人给她们弄了精致餐食。就摆在外头堂屋小桌儿上。 苏肃进来,请她们出去吃饭时,英茧走在前,掀帘出去,后头,苏肃一把握住子牛的手腕,紧紧地,嘴里却说,“收音机弄好了,你听听。”子牛噘嘴,苏肃再一紧握,子牛只有说“好。”外头,英茧被大管家亲自侍候着吃饭;里头,苏肃已经一把抱起子牛靠在墙边! “你住这儿,搬哪儿去!” 子牛才要张嘴,“我要……唔”苏肃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嘴! 这个突然起来的吻对苏肃而言也不突然,他怒着呢,她还不悔改, 这个吻上来就激烈,子牛先是懵的,之后就扳, 苏肃一手箍着她腰狠劲儿,但这只手抚着她后脑却温柔至极!慢慢子牛娇气下来,苏肃吻得越发不舍…… “子牛,快来呀,这道糖醋里脊真不错!”一帘之隔,英茧在外头喊她。 子牛扭,苏肃终于放开了她些,两人都喘得厉害。子牛嘟嘴捶他肩头,苏肃作势又要咬她,低声“不准搬走。” 子牛又扳“我不想看见你妹妹!” 苏肃抱紧“那就绝对不叫你看见她!” …… 苏肃掀帘,扶着子牛背后像推她出来,小子牛脸上还有点翘气样儿。 苏肃扶着她双肩把她安座在座位上后,一手还扶着她肩头,边给她布碗筷,边微笑对英茧说,“刚儿子牛就是闹脾气,多谢大主儿好意啊。” 英茧一听,放嘴边的筷子一停,赶紧望向子牛,“他威胁你了?” 苏肃真想掀她的桌子! 还好,小子牛这会儿又“叛变回来了”,她摇摇头“还是家好。”苏肃不着意还是捏了下她的,又心疼又可气。小东西真贼,这话儿听在英茧耳朵里,是说他这儿好呀,可听他耳朵里,可是告诉他,我家在北州,我家比这儿好! 英茧看来是真纵着她,失望吧可也不勉强她,就说“都听你的,不过这边要住的不舒坦了,我那儿永远也是你家。”子牛怎的不感动,握着她手,“我再休假了,咱们一块儿找翀心玩去,顺便商量一块儿办生日的事儿。”英茧直点头,一起吃饭又开开心心。苏肃这下大佛一样可祥和不插嘴了,就闭嘴亲手捻菜给她们吃,下人都遣走了。 晚间,终于把英茧送走了。 子牛走前头,苏肃背手走她后头, 忽然,又听到女人哭闹声,子牛敏感地跑着进屋,还转身要把门关上。苏肃一步上来挡住她的合门,用力挤进来,子牛要跑,他后头紧紧抱住她,“你这么怕她干嘛!” 子牛在他怀里直跺脚“就怕就怕,我讨厌这里!我要走!”哎,舅舅这会儿是出差办事了,要在家她敢这么闹? 苏肃后头掰过她脸又连着狠亲,“她走了,那就是送她走她才哭闹的!你这边又跟我闹……”无声了,又亲激烈了, 快没呼吸了,放开,子牛手还抵着他脸,“我也是你妹,没有这么对妹妹的,” 苏肃热烫拨开她耳边的发贴近,“你是不是我妹你自己心里清楚,不准走听见没有!” 子牛也是心怀惶恐吧,她开始紧紧搂住他颈脖,“你要真心爱护我就得一直这样下去,不能以后遇着什么事了,就……你要欺负我可以,不要伤害我舅舅!”她抬起头,子牛眼里都是泪。苏肃抹她的眼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永远不会欺负你,更不会伤害舅舅。”子牛主动脸挨着他脸,眼中充满忧伤,“你不知道……”苏肃抱她抱得更紧,他要什么从来心里都是最有数,他要她,早已不言而喻…… …… 世上有这么奇妙的事吗,就是两人头回面见,就有种由衷的“熟悉亲切”感,像照镜子,她不就是我吗!——对,翀心和英茧第一面即如此,还不是简单的“一见如故”,就是照镜子! 没有年龄之距,没有身份之差,自然而然,我晓得你目之所及想看什么,我知道你耳听八方想闻什么!厉害了! 翀心和英茧都掩不住心里的惊奇,恨不得立即抱拳拜天地结姐妹了。就是子牛眸子稍显不定,有些惊茫惶惑的样子,英茧多精,晓得子牛或许还有私事要与翀心聊,“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下个周末翀心再来中都,我们去丽山行宫放风筝去。”“好好,子牛,我把家里的风筝都带来哈。”子牛点头,一同送英茧出了咖啡馆儿。 再坐定,子牛也不瞒翀心,讲了自己在中都的情况,包括住在苏芈园,苏锦也回来了…… 子牛找顾未盯着苏锦,翀心也是晓得,“怎么这么巧!你跟这苏家真孽缘。” “我现在就是不清楚神明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子牛一眼忧郁,她不是完全不讲良心,神明与她那样特殊的“师生一场”,不可能无动于衷。神明与凉城不同,凉城如今坐了牢,她况且有时还会想起他,何况神明……子牛的多情与无情参杂,渣是渣,但着实无解。 “嗯,不如还是叫顾未帮着查查,我也极力去打听……” 正说着, 忽,身后一声儿, “哼,终于想着我了。” 子牛回头,顾未脸脖子差点就挨上她! 4.52 小未落座,往后一靠,长腿张开,特别狂痞。 他这样,多少咖啡馆里的女性已经看过来。本来刚儿为了迎接英茧不惹大注意,特别选了这个角落位置,他这一来,还是惹了重视。子牛扒拉他腿叫他坐好,“你再这样,我走了。”小未倾身凑近盯着她“走哪儿,我怎么了?我想变成小不点窝你怀里,你不要呀。”子牛听了要起身,小未一把捉着她手腕,“不想听景神明的屁事儿了?” 翀心敲敲他跟前的桌子,“还撒不完的娇了,说正事!” 小未睨她一眼,这才坐好,慢条斯理拿过来子牛的红茶杯子抿了一口,垂着眸“他可能死了。” 这一说,翀心恨不能又要动手,赶紧握住惊伤坏了的子牛手,又连敲他跟前桌子,咬牙“你说清楚!” 小未扭头,就盯着她“他说是出国参加学术活动遇见车祸生死不明,你信么,我反正不信。”又垂下眸子搅动红茶,“景神明可不简单,你看他那样儿,像个会认不清他老婆真面目的人吗,没根据的话我也不瞎猜测,我当然想他死!”小未突然丢了小汤匙,看都没看就握住了子牛伤怒举起要捶他的手,再慢慢移眼看她,眼底一片冷血,“跟你鬼搞过的男的我都想他们死,你矫情个啥。”子牛羞愤臊得啊,一丢开他手趴桌子上哭。翀心就咬唇一手直拍子牛安慰,一手凶狠指着小未,无声口型“你还爬不上她床呢!” 小未才懒得理她,他就是一抱子牛,也趴她身上脸挨着她头,也轻轻拍,貌似又安慰,语气也软和好多“可惜他估计死不了,我刚才说了景神明不简单,他真这么容易挂了,你现在住着的苏芈园那位也找不着他当了唯一的妹夫……”一拍一拍,又亲亲子牛头,“你呀,怎么尽往狼窝里钻,这个苏肃可比章凉城凶险多了,不过我也晓得你身不由己,你舅舅如今成了苏肃的幕僚……”又抹着她鬓边,让她露出湿漉漉的眼睛,挨着她耳边儿,“但咱不怕,你还有我和翀心,三个臭皮匠还顶不住一个诸葛亮?”说完,又呸一声,“诸葛亮算个屁!” 又逗笑了子牛和翀心,子牛再抬手捶他,被他握住放在唇边,“看看你就爱挂着泪笑,像甩着两条大鼻涕的猪!”翀心不屑瞪他,“你还亲不上这头小富贵猪呢。”顾未作势就要强吻,子牛两手捧住他胡闹嬉笑的脸,正色“你爸爸也调中都来了吧,你有什么打算,” 小未任她捧着脸像小乖乖不动,笑得可乖软可乖软,“我考这边的景差大学有问题吗,”口气又还是那样那样自大狂妄。 子牛微笑着垂眸挨了他唇锋一下,“真好。”小未额头挨着她额头,“还要……”啫。 翀心谑笑喝了口茶看向窗户外。小子牛“御人”才有术,在男女之事上,翀心从来就不担心她会有闪失,看看顾未这王八羔子,他的心先一步沦陷,就注定是个输家…… …… 所以说子牛外表“孤寂”,骗了多少人,她才是个最需要安抚豁哄的主儿。虽说神明生死未卜,依旧叫人揪心,但是经顾未这么一安慰,她再细想想,也是,在她眼里,神明是个厉害不输苏肃的,怎么可能这么遇难?肯定有内情,不过以她现下处境,哪里有心力更没能力去深入了解,也就暗自祈祷,他平安顺遂…… 倒是跟英茧真正越走越近! 虽说没搬来建禄宫,可英茧还真在自己内殿的东暖阁给她收拾出住处,子牛只要当值晚了,宫里落了锁,就住这头了。 苏肃总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就是再有福气还是得防小人,别学着英茧“目中无人”。小子牛就反驳“我怎么会,我还敢目中无人?你们哪个指头尖儿一指我不得死……”苏肃笑着揪她脸蛋儿,“我指指试试,你死个我看看。” 他们就这么经常斗嘴,小子牛成了他日理万机里心累身疲下最大的欢喜来源了…… 这天宫里快落锁了,子牛也才下值儿走入建禄,英茧门口迎着高兴挽着她胳膊边走边手直招呼,“先吃饭,再泡个热澡,牌桌儿都支起来了,路嬷嬷她们候着呢,上回这几个老货还赢了咱几百块,今天全赢回来!”小子牛一点头“嗯!” 难怪英茧喜欢她住进来,这二人联手通宵“斩”了多少老嬷嬷的牌技! 还没走到饭桌跟前呢,后头听见,“肃小公!您慢着……”几个内侍都拦不住,苏肃大步而来, 英茧气得,“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哪个外臣敢这么闯我的宫!” 苏肃微笑,手朝小子牛招,嘴巴却答“您马上都要嫁给我了,咱也不是外臣了。” 子牛还是那么乖,他一招就往他那边走,英茧一拉她胳膊,也噘嘴“今天不杀几盘了,”英茧三十多了,但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公主呀,老姑娘保养得恁好,大公主还是少女模样。 子牛留步,为难看向苏肃,“杀几盘?”这是求他, 苏肃手指齐弯一招,“快点,快落锁了。” 子牛只有走过来,苏肃又牵起,边走稍低头,“忘了,明天是老许姑娘出嫁的日子,你在这边杀几盘,明天挂个黑眼圈去给你师父送礼啊……” 英茧跟着后头,“你多操些心,我不会让她早点睡,明天我送她去……” 苏肃停步,往后一挑眉,“她送给她师父一幅字儿,您给手把手模一满面儿出来呀。” 肃小公就这么厉害!“杀人无形”,专戮其软肋! 英茧就是一笔字写得稀烂,这不摆明笑话她! “你!” 苏肃牵着子牛早走了,英茧还在园子里跳,要掀了苏肃八辈儿祖宗的坟! 4.53 老许这辈子值了,嫁个姑娘,永留史册! 咋这么说?光英茧和苏肃这对现下最受瞩目的“未婚夫妇”都送来贺贴这一项,就够他吹一辈子!还不提婚宴进行时发生的那档子惊心动魄“劫案”,从头叙来。 上午,苏肃车送她来的圆心大饭店。 下车前,苏肃把卷轴盒子递给她,交代“礼金红包在盒子里,别忘了上去拿出来,单独给。”子牛说“晓得。”就要下车,苏肃拉住了她腕子,“舅舅今天回来。”子牛晓得他为什么添这一句,嘟嘴“我知道,下了晚班不去建禄宫了。”苏肃这才满意松手。 婚宴在圆心四楼大宴会厅,肯定全包了场。听说老许亲家也是景差,他结婚早,如今姑娘也年纪小就出了嫁,格外喜庆。上电梯,瞧着同行都是穿景服的,肯定都是去赴婚宴的了。 “老许排面大呀,听说肃小公都送来了庆贺花篮……”听那几位低语。子牛抱着卷轴盒子垂眸,心想肃小公的车刚儿才开走呢,要不是她极力反对,他得上来! 铛!电梯门打开, “老许老许,恭喜恭喜啊!”全抱拳向门口迎接的老许而去,又是递红包的,吉祥话不断。 老许被包围,也没瞧见最后头跟出来的子牛。子牛也乖,老实像排队站最后,抱着卷轴等着师父看见她,再上前庆贺…… 这时,听见身后又一声“铛”,电梯门打开, 这下围着的全赶紧散开,老许更是忙不迭上前,他亲家看见了也小跑着而来!——不得了!下来的两位宫禁卫,端着一个非常精美的花篮,前头还有一位一看级别还较高的宫内侍,微笑着向老许递过去两个鼓鼓囊囊的红包,低语了几句。老许接过来前又是正经敬礼,又是双手握着宫内侍手感激不尽忙往里请的模样。 只听得,内侍说道“谢盛情了,咱们前来也是当值儿,回去还得复大主儿的命,再次恭贺,您慢忙。” 三人离开。 这下,才是老许这辈子最最高光的时刻了!嫁女,大公主送来庆贺花篮不说,还赏了恁大两个大红包!! 老许手里紧握着这两个大红包,搞得热泪盈眶的,他亲家也是激动不行的样子,直拍他肩头,这门亲结的风光! 又是一些人围上来道贺啊,吉祥话呀马屁话呀,诶,老许无意抬手擦眼时瞧见他小徒弟了——噢哟,他心里哪里不清楚,这才是他“天降荣光”的“最深缘由”!赶紧就要往子牛那边去,但是,立刻又一顿,不行!不能表现这么明显!还用大主儿或苏肃交代么,老许自个儿的“自觉”不晓得?能这么暴露子牛吗! 他强忍了忍,还是招呼了这波客人,才忙走向小子牛, “子牛……”也只有子牛瞧得见老许都掉下一颗泪了,激动得! 子牛还以为他这是嫁姑娘高兴的,忙贴心送上卷轴,再一个红包,笑得好乖暖,“师父,这是我亲手模的《南歌子》,意思好,祝贺您嫁女遂愿。” 昨儿苏肃不笑话英茧字写的稀烂么,也是,他一笔挥毫真是不输大家。这笔庆贺卷贴,是昨晚苏肃捉着她手一笔一笔描出来的,怎可不好! 老许哦,今儿的“志得意满”得撑破!接着这些手都在抖,小声边抹了把眼旁湿润边靠近子牛说,“刚儿大主儿送来的那两个红包里,说有一个是为你给的,子牛,我这真是托你的福……” 小子牛直摆手,“您别这么说…” 老许也晓得别把她吓着了,赶紧平复情绪,“来,快进去坐,今儿菜应该都合你口味……” 老许也是细心的,早给子牛安排的是自己家亲戚女孩儿的一桌儿。 不过还是些许不自在滴,又都不认识,子牛唯有默默坐那儿,她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就听人聊天去了。 这桌儿视野还是最佳的,就在落地窗旁,看得见下头街景。 圆心大酒店与云茂大厦、桂丰银行三足鼎立,形成的这个三岔口“云茂街口”是朝行区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之一。 街口人群熙攘,偶尔名车驶过,高楼林立间人世繁荣一眼皆知。 子牛喝口茶,内心而言确实有些百无聊赖。女孩儿们的聊天无非就那些,衣裳呀化妆品呀包儿呀。也是奇怪了,子牛小小年纪对这些“凡俗的物质奢侈”到激不起一丝兴趣,她好像老几辈子都见过这些了,玩过了,腻了,一点不稀罕。 你看看,就拿第一次进宫来说,一下入得这天下宝藏,包括她那些宫近景同期天之骄子们,无一不激动感慨!就算有内敛的,不表现在外,但她私下也不止一次见到或听到他们的议论赞叹,对这磅礴宫殿内外的战战兢兢以及由心敬羡。 她怎么就感受平平呢?真的不稀罕,不艳羡。所以更不谈一些平常的奢侈品了,小子牛不慕衣裳珠宝车儿包儿这些,实在不感冒…… “哇,看下头,真帅!” 忽一个女孩儿看窗外叹道, 都看下去, 原来开过来几辆超跑,红灯停了下来,排列一行。 “哎,小颖出嫁,她爸怎么也不给搞几辆这样的车来接。” “你说得轻飘,她爸就是在宫里当差,又不说真俸禄上天了,再说,现在宫里从上到下都厉行节俭,听说主子们外出都低调得不行,她爸敢搞这些?” 正说着, 只听得对面桂丰银行突然起一声尖锐刺耳警报声!响彻街区, 接着,砸破玻璃声, “砰砰!!”不得了,枪声!!! 你想想这婚宴现场结婚的两亲家都是景界之人,能都不率先反应过来!“打劫了?!!”现场大乱,都涌向窗边往下看! 子牛离窗户最近,看得最清楚, 她大睁着眼,不可置信, 她分明望见楼下最先反应过来冲进桂丰营救的是超跑里下来的人, 最打头的, 不是顾未是谁! 子牛毫不犹豫跑出去了! 4.54 小子牛跑得最快,冲到街道上时简直到处乱成一团,尖叫声,赶来的几个交警大吼维持秩序,叫人莫靠近桂丰。 子牛机敏,跑至后巷,从消防通道进去。她是接受过训练的,望见玻璃窗里的消防斧,脱下外套包住手臂,勇敢地撞碎玻璃,拿起斧子小心向大堂走去…… “砰!”她又听到一声枪响。子牛心跳剧烈,可就有股子从未有过的“酣畅之气”,热血奔流,就是刺激!有劲儿! “趴下趴下!!”男人疯狂地嘶叫,接着就是女人们的惊恐尖叫。子牛偷瞄过去,歹徒有二,一人手持长枪,正暴躁威胁趴下的客人们,刚才大吼的就是他;另一个手上也有枪,正比着柜台内,柜台里一个吓得抖的柜员正在把一沓一沓现金从窗口抛出来…… 子牛再观察四周,顾未呢…… 就这么心有灵犀吗, 顾未此时已与同伴配合,拿到了银行保安身上唯一一把枪!正准备伺机而动——与那头小子牛正好四目一撞呀!顾未当即惊愣! 你说这里看到她,顾未能不懵坏吗!她怎么在这儿?!! 顾未赶紧地就挥动枪口叫她走! 你说要命吧,子牛握了握手里斧子,还往那头一指!顾未晓得她的意思,但根本来不及阻止,你说小子牛虎吧!只见她沉着往柜台那边一望,忽扬起身奋力把斧子就往柜台抛去!!已经不容顾未多想了,这是多么考验人的能量呐!小未也着实天分超群,太帅了!只见他一个利落的“鲤鱼打滚”,忽然从暗处冲出,砰砰!!毫不拖泥带水,枪法极准,两枪瞬间击中两名歹徒头颅!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莫说两名歹徒都没反应过来已命陨,就是顾未这几个同伴都惊呆了眼!怎么突然就行动了…… 如果是电影镜头,是这样的:你从歹徒那暴躁吼叫里可以看出他们肯定也神经高度紧张着,突然,不知从哪儿丢过来这么个消防斧啊!吓不吓人,他们肯定立即回头,但,都来不及扣动扳机,砰砰!两声枪响已见阎王了…… 你知道子牛在眼见顾未枪法极准击毙了两个歹徒后脑子里想什么吗——她身子怔那儿貌似呆着,眼睛睁得圆溜溜;实际上,从脑门儿顶延至腰椎那一条筋都在狂欢!!脑海就在回响:难怪我爱这行,我选这行就对了!就对了! “子牛!!”直到顾未丢下枪跑来抱紧她陷进她颈项里使劲儿摇时,小子牛还在傻笑,太过瘾了!…… 子牛慢慢抱住了他的头,在他耳朵边小声,“小未,你真棒!” 小未声音都在颤,“你真虎!怎么这么虎儿吧唧的,要是我稍有闪失怎么办,子牛,子牛!以后不能这样!”又抱着她摇。嗯,小未是丢下枪后才感受身子在抖的,一切的稳,在注意力高度集中后想到子牛,悉数崩溃…… “你怎么会有闪失?”子牛稍分开他些,捧着他脸重重吻了下他唇,“你就是最棒的!” 好了,这下顾未算是彻底套上紧箍咒了。至此,顾未“不敢有闪失”,特别是为子牛。因为,子牛给他盖章了呀,你是最棒的,你是最棒的…… 余下的场面可就乱七八糟, 赶来的特景,对面婚宴正好也是景差大集合,受到惊吓的路人、银行客人的哭诉…… 子牛放开了顾未,“只当我没来过。”跑了。顾未独自跪在那个角落,他抹了把脸,晓得,这辈子他心里除了她,再容不下任何人了…… 子牛是趁着还没多少人从后面的消防通道进来跑出去的,难为她师父还到处找她呢,你想想老许能不知道她的重要性吗,这一层楼的客人,再贵重亲近,都没她一个重要! “子牛!你跑哪儿去了!”老许终于看见她,一把扶着她胳膊, 子牛还在笑“我看热闹呢,” 老许哎呀一声就把她护着往饭店走,“没找着你吓死我了,这热闹有什么看的……”还说着呢,子牛来了电话,一看,是苏肃! 接起,苏肃那头就说话了,“你没跑下楼吧,”子牛赶紧地“没没,我在饭店呆着呢。”瞧瞧,这边事儿是大,都立即惊动他了!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就在附近。 “我在西街,叫老齐这就过去接你。”啊?他竟然赶来了!子牛心里吐舌头,幸亏赶紧跑出来了。 “不不,我立即下来,楼下乱七八糟,别叫老齐到处走。喏,师父在我身边呢,他送我过去……” 她说着,拽着她师父往西门去,挂了电话后,还央求师父一会儿见着苏肃,别“告状”说她跑下楼了。 这边,除了苏肃的车停在中央,前后还各有一辆越野,看来苏肃是怕有意外。 老许护着子牛安然上了车后,他站在车外又是敬礼又是鞠躬的。苏肃微笑说“你今儿大好的日子,遇着这种事也是扫兴,没事,说明她小两口今后日子过得热闹轰烈,若有补办,我还会送上贺礼。” “多谢多谢,不敢劳烦不敢劳烦。”老许身子都要弯成对折。 他们的车拐弯从主路走时,主路其实已经封了。被拦下后,仅前面的越野副驾车窗打开一下,对方就赶紧放行了。 子牛侧头还看到银行外依旧停靠在边儿上的那一排超跑,说明小未他们还没离开…… “今天做得好,我还担心你一时好奇心重跑下楼来呢。”苏肃翘着腿,一手搁她膝盖上握握, 子牛脑袋瓜还扭着看窗外,走远了,还往后瞧,嘟囔“师父也把我看得严实,往哪儿跑……歹徒击毙了吗,”再回头看他。 苏肃靠着椅背,反正一颗心放下来,一点头,“击毙了。” 4.55 回廊百转,这段勺园往清元殿去的回廊是宫里最长的一段苑林内廊。 苏肃随少帝走在其间,身后隔好远才是随行人员们。他们通常有私聊的时候,都是这样。 少帝双手背后感慨道“真是代有人才出,如此年少,还不满十八呀……”少帝感叹的正是顾未毙贼的事迹! 这会儿,少帝前去接见的正是顾临父子。 说起来,顾临这个即将继任中都高检的职儿并不高,远不及少帝亲自接见。给顾临“抬身价”的原因有二:一,顾临出身。他是顾贤因的儿子。顾贤因和杨立检是元帝当年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有称“南顾北杨”,后先后出事,顾贤因正是被贬至中都高检时,又折在34事件上,当年即病亡;杨立检更是得元帝恶,至今关在天字牢里不见天日! 二,就是顾临这个大有出息的儿子顾未了。顾未此“桂丰银行劫案”的“一鸣惊人”也叫少帝想亲眼见见这位“少年英雄”。 “人才可遇不可求。小小年纪,这样的胆略,听说成绩也十分优秀,是可造之才。”苏肃微笑说。他确实对顾临也不陌生,毕竟茂渊一直在北州,北州的关场生态都有了解。“有可能,还是把顾临拉过来,这一家子了不得。”苏肃低说,当然他向少帝这样建言也知道有难度。顾贤因就算当年被元太皇一贬再贬,但对太皇的忠心从未改变!顾临至今仍然固守对太皇的“灼灼忠诚”,据说,数十年如一日,送进祈年殿的请安折子没断过! 果然,少帝无奈摇摇头,“你看看从顾贤因到顾未,他顾家基因里的优秀摆在这里,我不想招揽?”少帝再次叹气,“父皇识人之毒辣世再少有,但他当年有多决心痛心地斩没顾和杨,从前就有多器重他二人!人心肉长,这份‘知遇之恩’断也难从顾家身上抹去,想让他们另报他主,除非父皇……” 苏肃知道,少帝说不出口——除非元帝崩,顾家忠心不灭!——这就是太皇的厉害,他调教出来的人,犯任何错儿都有可能,但绝不可能“叛”。 然而苏肃信奉的是“事在人为”,或许顾临受父亲影响,对太皇的忠更根深蒂固些;顾未还小,可就难说……不过,就此也再未发言。 又走一程,少帝再开口,这次微笑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茂渊先生。” 苏肃心里一提。 他把茂渊接来家中住,这事儿肯定瞒不了少帝。这里倒不是苏肃有私心,实在茂渊不愿与宫里牵扯,苏肃也提过,或许少帝也想见见他,茂渊从未应允。 高人一般都有个性,这也能理解,茂渊是“自视清高”还是因从前他师父“有教诲”禁止他再与宫廷扯上联系,都不可知。苏肃也实在不好勉强…… “我提过,他……”苏肃也为难,少帝明理,晓得这不是苏肃的原因,他摆摆手,笑“他不愿见我,我就不能主动去见他?”见苏肃要张口,他又手一压,“你也别担心,我自是不会跑你家去,你和英茧大婚时,他是客,我也是客,总见得着吧。”说完,狡黠笑,甚是调皮。苏肃也是无奈摇头笑。 快到清元殿了,苏肃忽接到一则短信,眼见神色一变。他忙走前向少帝告假,顾临都不陪见了。 所以,这头规矩随父等候在清元殿外的顾未,还想见见这苏肃啥样儿呢,也没见着,不免遗憾…… 按说出再大的事儿苏肃陪驾呢,也不得轻易告假——没办法,子牛的事,说什么也得往家赶! 给他来短信的是,苏芈园他的大管家绍七, 短信里说,“舅老爷(家里都这么称呼茂渊)着急呢,子牛又跑不见了,电话也不接。” 也不怪绍七这事儿也赶着跟苏肃汇报,苏肃交代的,舅老爷那边一丁点动静都得跟他随时讲! 快步走出回廊,苏肃拨通了绍七电话,这才弄清楚原委: 也怪不上小子牛“任性又跑了”,苏锦突然又回来了咩,把小丫头又吓得像兔子撵! 苏肃特别又绕去建禄宫,外头等着,跟宫里的相熟內侍去了个电话,“子牛在不在里头。”怕万一子牛不在,又惊动了英茧个大雷子,可不好! 內侍特意跑出来回答“不在”,苏肃一点头“没事。大主儿在吗。”又不着意问。“大主儿去太皇那边了。” 这就好,说明英茧也不可能和子牛在一处,苏肃基本可以断定她跑哪儿躲去了。 立即回紫华山,都不进家门的,直接在某个岔口下了车,叫司机老齐和近卫先回去——哦,近卫不明白的是,下车前,苏肃要去了他的手枪,近卫还十分担心他的安危,苏肃不过摆摆手,“防范小野猪有啥好担心的。”他自己徒步走去了另一边密林处…… 果然,子牛猫在头回她就躲着的那个大圆管“秘密基地”呢。 又是走近就听见热闹的漫画电影声儿, 苏肃依旧怕惊扰了她,跳下来,先在外头跺跺脚,“子牛子牛!” 里头声儿小了些, 接着,哗啦啦,枯树叶子被划拉开,里头,露出小姑娘噘嘴翘气的模样。 苏肃叹口气,第一句就是“我错了。” 站圆管子里的子牛也跺一下脚,“你错哪儿了!” “她回来了。” 子牛一听,再也忍不住,“你说绝对不叫我再见到她的!”说着就往里跑,苏肃扒开枯叶钻进来一把抱住她,“是我的错,我大意了……” 哎,说来说去,还是得怪他,苏肃着实没把子牛这点“不愿见苏锦”的小脾气当真。有措施,不是给苏锦按她的意另置办了宅院吗,但是这到底是她娘家,自己亲妹子,脚又长她腿上,不能下死命令说不让她回来吧。——归根到底,苏肃还是没重视起“子牛的小决心”。 4.56 子牛推开他,望着他,“你没错,是我太信任你了。”苏肃走近,要说话,子牛一指他,“你来前肯定往建禄宫找我了的吧,我没去是因为我答应要住这儿,我舅舅也在这里;但是你既根本不在乎我说的话……”苏肃捉住了她指着自己的手,“你搬去建禄宫吧。”他这一开口,子牛倒怔住了嘴。 苏肃把她拉进怀里,多无奈抚摩她脸庞,“你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她,不是我不在乎你说的话,而是我觉得她毕竟是我妹妹,你和她就算做不到和英茧那么好,至少打打照面……”一听,子牛彻底烦了,她双手一把捉紧他前襟,“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想见到她!什么叫名不正言不顺,我是你哪门子妹妹,我见到她会羞愧!我根本就不想参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子牛开始哭,显然是逼急了,她说的这些,一半“强行迷惑他找理由”,一半也是吐真言,她哪里想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建立起联系?她本来就反感苏锦…… 这样一来,苏肃算正视起子牛的情绪了,当然,他的认知是因着子牛“内向”的性格才如此:她害怕接触陌生人;小子牛更有强烈的自尊,莫说苏锦,想想上回也是在这里,她站在那坡儿上,居高临下对他说的话,“你别到处说是我哥,甚至都别说认得我,要不我怎么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子牛不在乎他们这些“站在高位的人”,所以也看出,她和英茧好,是真的脾性对头,无关地位。 “好,我知道了。”苏肃没动,任她还揪着自己衣襟,只说了这五个字。这回,他是真正做到“保证再不叫她见到苏锦”,至此,苏肃也重视起子牛的每个“小脾气”,哪怕她是无理取闹。 他这样正色应答,倒叫子牛一时无措起来,含泪望着他, 苏肃抬手抹了下她眼眸,“哭什么,我认错了,你也好好跟我讲,何苦来掉这些泪。”抱起她,“还想在这儿呆呆,看完片子,还是我这就送你去宫里。小锦才逢家变,是闹腾些,我也不好生硬叫她走。对了,给舅舅去个电话吧,他在家不见你着急……”子牛忽然抱紧他脖子,依旧哭,不过这哭得可真情娇气多,“我也不是不懂事非见不得她,实在是……”又哭得抽,苏肃抱着她小步走来走去,“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先搬去英茧那边住也好,一来宫里当值方便,再,迟早咱们也得搬进去的……” 又豁哄好久,小姑娘才渐渐安静下来,红鼻头,红嘟嘟唇,红小兔子眼眸,娇嫩的,苏肃掌着她后脑吻下去……这个吻才缠绵悱恻…… 回去路上,子牛是心绪难平地,还叫他背着走,苏肃跟上回一样,背着她走在山间。实在,子牛心也更依赖他了…… 走着的,子牛有些小敏感,觉着后头有东西跟着, 她回头看, 果然一只好迷你的小野猪悄摸摸跟在后头。 这小东西,圆滚滚,小眼睛滴溜溜,特别滑稽。 子牛终于笑起来,挨着苏肃耳朵边儿“后头有个小猪跟着。” 苏肃笑,耸耸驮着的她,“因为我就背着个小猪啊,它以为找着同类了。”子牛捶他肩头。苏肃站住,也转身回头看, 诶,那小东西也停步,躲在树干后看他们。 苏肃回头朝她努努嘴,“我口袋里有枪,要不逮住它给你带进宫和英茧烤着吃。” 子牛揪他脸蛋儿了,“胡说胡说,我才没那好吃!” 苏肃哈哈笑,“那是,你是不舍得吃同类。”两人又这么拌嘴往前走。子牛这会儿心情大好许多,更抱紧他,挨着他脸不停亲咬,苏肃揪她腰侧,“你跟我这么闹是吧……” 正闹着玩儿呢,忽苏肃背着她跑起来,子牛还以为他逗着她玩儿,搂紧“你这次体力到比上回好,都走这么长时间了,还能跑起来……啊!”苏肃忽然一跃,跳进一个深坑,着实累得有些喘,背靠土壁,子牛也跟着摊靠下去,就听苏肃说“小英雄,我是搞不动了,口袋里的枪拿好,我估计后头有十来头野猪……”“啊?!”子牛吓坏,赶紧扑向前头土壁冒头往外偷偷看,一看,不得了,都是大野猪呀,追来了! 看看,还说她敏感,苏肃比她机敏得多! 苏肃已经叠加着紧紧扑在她身后,火热的气息就在她耳边蹿,“怎么,怕了?小英雄,你不体力惊人吗,今儿我可全靠你了。” 子牛吓得在他怀里转身,抱紧他跳“怎么办呀苏肃!我不是小英雄,不是小英雄!”哼,就是个小孬种咩! “叫哥,”苏肃除了还有些喘,到显得一点不惊慌。他一手边抓过一把泥抹她脸上,也往自己脸上抹, “哥!哥!”小孬种忙不迭叫,苏肃满意侧头脸上糊了泥堵住了她的嘴狠狠亲一口。子牛抱紧他的几近要融进他身子里,有惊吓,可更生出一些如同那会儿在劫案现场的激越!“哥,哥,”边叫边也回应他,还小声问“怎么办呀,枪里子弹打完了怎么办呀……”几近胡言乱语了, 其实,苏肃这时早与她吻得意乱情迷,不过这男人也是真强大,丝毫不忘“御敌”,他把她和自己身上糊满泥土,枯枝烂叶一遮挡,野猪们味儿都闻不着,早稀里糊涂转头另寻了…… 4.57 子牛穿一件飞行夹克,斜背小包,戴着巴拉克拉法帽,墨镜,站在街角,酷帅小妞儿。 一辆宝马S1000RR开来, 在她面前停稳,骑士掀开头盔盖儿,上下扫她一眼,“榛子牛。” “是。”小子牛也酷酷答。 骑士递给她一个头盔,子牛坐上它高翘的后座。 上回桂丰劫案之后,子牛问过好几次顾未那日前后详情,包括那么一排跑车怎么回事,顾未都没好生答。今天子牛休假,顾未给她打来电话,说“请你帮忙,跟那天的跑车有关,来不来。”子牛“嗯”答应了,他留下地址,说有人去接她。 风驰电掣,子牛晓得这种机车,从前在北州,她与翀心混,虽不记车牌子型号,可也见识不少,自己也骑着玩过。 像宝马RR这种最顶级的摩托跑车都会顾及赛道以外的使用,加入行车模式的选择,譬如“光头胎”模式,除了用足所有马力之外,还有恒设DTC防滑系统的介入,让后轮最多打滑5秒,允许驾驶者造出powerslide的漂移过弯方法…… 子牛享受着这种超跑带来的快感,环着皮衣男孩儿精窄腰身也不觉紧张局促。车一路往郊外去…… 子牛也不知这是哪儿,一处十分开阔的凹地,坡儿上,她下车来取下头盔,望见本来车边靠着的顾未向她走来。 顾未边举着手,“子牛,”像招呼她,又像向他一旁跟着的男孩们介绍着, 走近,他单手环住她抱抱,靠近她耳旁低说,“姐们儿,今天是我打天下的日子,谢谢你能来。” 子牛还不解,但挺沉静。顾未这只手一直环她臂膀,类似正式向身旁的两个男孩儿介绍,也向她介绍他们,“子牛。莱阳,成渝。” 莱阳笑着看向成渝,“她就是你那天见着的‘投斧手’?块头不大,劲儿是不小啊。”又手肘碰了下顾未,“挺软的个妹子。” 这是子牛第一次面见莱阳和成渝。又哪里想到,这两位今后会是顾未最重要的“死忠臂膀”,当然,这时候,莱阳还好,特别是成渝,根本都还不服顾未。 成渝看她一眼,手往旁一伸,看来早有准备,只见后面男孩儿递他手上那天子牛破窗拿起的同样的一把消防斧。 成渝看都不看斧子,直接递向子牛,“再丢个试试。” 子牛先没接,看向顾未,顾未一点头。谁也没想到小子牛这猛,她接过斧子向后退跑了好几步,奋臂就开始丢,“诶诶诶妹妹!”莱阳叫,顾未就是笑到站着不动。成渝也没动。子牛这一斧子丢过去,正好插在成渝身旁土里钉着! 这姑娘斧子丢过来了,像翘气的,就手插夹克荷包里,站那儿身子转过去也不看他们。 顾未走来,听见身后莱阳跟成渝怪笑“脾气不小!”顾未过来挽住她一边胳膊,这只手却对她大大竖起一个拇哥,“棒!”子牛开始不耐烦,“信不信我能丢他头上插着!”顾未变成环着她腰紧抱着,再小声说了原委。 原来,莱阳是他发小,早早就随父来中都了,这些都是霸王级天赋小孩儿,走哪儿都能当头儿。 顾未即将来中都发展了,远没到扛把子的阶段,但跟莱阳好,莱阳把他引荐给成渝。成渝目前是中都这边少年人“一呼百应”的主儿。 桂丰劫案那天,正是莱阳介绍顾未第一次与成渝见面,成渝从前就总听莱阳说顾未有多厉害,心里肯定是不服的,就想着要试试这顾未。准备去成明山刁难一把的,结果在途中就遇着这“桂丰劫案”了。 其实,顾未当天的“逆天应对”包括“神准枪法”已经震撼住了成渝! 桂丰内突发枪响,成渝等人还犹豫了下,但见顾未不作二想就冲了进去,莱阳也紧随其后,成渝只有下车。 顾未和莱阳默契十足,先从保安那里搞来了唯一一把枪。成渝跟进来本也没想“挺身而出”,就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板眼:就算有一把枪,两个歹徒,这么多惊慌失措的人质,你怎么搞? 所以说,成渝之后非要见见当时真的只看到“衣角”的女孩子!愣跟天上突然掉下来的似得,怎么就这么会助顾未,两人配合的,神了!那一斧子丢出去,又准又狠,当然,最厉害的还是顾未,飞身出去,两枪利落命中!全在人脑壳上…… 说实话,当时就把成渝一众人惊呆!这些孩子玩是玩,胆子也大,但真没几人见过这种场面,还有恁精彩的反应!心里对顾未是另眼看待的。 成渝当时躲在立柱后,只远远看到顾未击中目标后,立即起身就往“丢斧子”那头跑!谁呀?成渝稍站起身都没看到,只过不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女孩儿跑出去……他当时就想看看这女孩儿啥样儿! 现在见到了,尽管穿得帅气,确实如莱阳说的,其实看着还是个娇气的软妹子。所以才有些不信撒,那一斧子真是她丢出来的?——OK,再看看就钉在脚边儿的斧子,成渝也不觉莞尔,所以说人不可貌相,这妹子脾气大,劲儿也是有的。 这头,顾未还在哄她,“得了,还气什么呢,你这一斧子丢出去已经叫他见识到了。牛姐儿真给我争气,余下的就看我的了,老子把这一趴拿下来基本就站稳脚跟了……” 子牛横他一眼,“一群只会贪玩炫富的纨绔子弟罢了,你就是想仗着他们的势儿继续在这边为非作歹罢了。” 顾未重重掐了下她的腰,“肤浅!这是哪儿,中都!皇城根儿下,谁不是纨绔子弟出身,你以为你那个苏肃能好哪儿去,根儿上他也是这么起步的。”顾未眼神狠冷下来,“这些都是狼崽子,现在玩玩打打都能叫嚣出一片天来,长大了,你怎知他们谁不能长成肱股之臣……” 子牛这才好好看向顾未,这孩子,野心不小! 4.58 今天子牛当早班,才下值儿,远处站着的个內侍才走来,十分恭敬,“牛姐儿,大主儿请您往英守宫去呢。”內侍其实早来了,据大主儿吩咐,子牛没下职不要靠近打搅。 那头有辆宫里的小车等着,子牛随着走去上了车。 英守宫里同乐园是座大戏园子,“同乐”出自《孟子·梁惠王》,孟子借谈论齐宣王喜好音乐一事,劝告齐宣王要“与民同乐”。“独乐(yuè)乐(lè)不如众乐乐”这句话也是从这一章节中概括而来。 同乐园的主建筑是清音阁,是宫中最大的戏台。它坐南朝北,上下三层,北、东、西三面各显三间,南接扮戏楼五间。戏台设有天井、地井、滑车等,可以施展各种道具。 清音阁北侧为同乐园殿,悬挂着“同乐园”匾额。同乐园殿是一座看戏楼,前楼上下五间,均安放宝座,看戏时帝坐在楼下,后妃等皇眷分坐楼上。 英茧在楼下迎了她,挽着她胳膊一同上楼。“今儿听戏?”子牛有兴致地问。 英茧兴味摇摇头,“不是传统戏,也叫戏吧,打戏。”走过帝坐的这一层,子牛瞟了眼,內侍们还在布置,帝还未到。子牛进宫任职这么长时日,少帝、太皇都没见过。“今天是父皇叫得戏局……”英茧说。哦,原来一会儿坐这儿的是太皇。 哪知,上来了,却不是面向戏台这方,而是反侧。 看戏楼的后方是块开阔空地,一旁则是玉翅湖。 临风站在栏杆旁,眼前全是宫中最脆嫩的景色,还是十分怡人的。 忽,那边走来一排队列,全是禁卫。再后头,是几位统一穿着白衣黑裤的少年人,也是列队规矩——叫子牛忽震惊异然的是,里头有两张熟面孔:顾未和那天才见过一面的成渝! 子牛不由抓住栏杆仔细看他们——主要还是看顾未。小未他们十分拘谨,眼都不能到处张望,听一位禁卫士管的口令,站住后,统一向后转,面对玉翅湖,立正,一动不能动! 就听一旁英茧说明详情了,“父皇是最善识人的,每年都会从世家里找来这样大的半大小子,给亲自掌掌眼,看看哪个有潜质。”英茧叹口气,“父皇近年来老说他老了,看着这些青春年少只有羡慕的份儿……诶对了,今天来的有个小子前几天才出了大风头,听说桂丰劫案了么,就他一枪毙两命……喏,就他,叫顾未吧……”英茧还指给她看,子牛心跳的厉害! 正说着,听下头內侍喊,“太皇驾到!” 包括英茧也得守规矩,稍离开栏杆一步远,静立颔首。子牛站她身后,同样。 全场,楼上的,楼下的,一片静寂威严,只听得內侍再喊,“默毕。”英茧才再牵着子牛走向栏杆边,子牛往下看…… 这是子牛第一眼面见她的老太皇——说“老”,绝非真老。哪有老人,这么远距离看着,依旧能视他目光矍铄,形容帅挺! 元帝赵鹤是个今后史书上能称为“大帝”之人。 元帝的厉害之处在于: 想想,再忙的平凡人都没有一个有作为的帝王忙,天下之土,天下之人,莫属王者。高山大河,草木风情,芸芸众生,哪一样不会入帝王的眼。所以眼界才是帝王的高度,不是每一个帝王都能够伏首吻大地,也不是每一个帝王都能仰天问星辰,而这大地与星空的距离,也不是每一个帝王都能细细丈量,更何况那些攀附与地如蝼蚁的渺小人群,又有多少帝王能够细心关注。 君视民若草芥,则如秋风扫落叶,管它自生自灭,我自帝王春秋梦也。但元帝似乎一直比较清醒,14岁亲政便盯上了权势最盛的玄帝亲臣令厦,16岁便干净利落地除了令厦集团,清算了多个垄断势力。 引用邱显先生书里对元帝一份上谕的文字记载: “秦筑长城以来,汉、唐、宋亦常修理,马其时岂无边患?从前我太祖统大兵长驱直入,诸路瓦解,皆莫能当。可见守国之道,唯在修德安民。民心悦则邦本得,而边境自固,所谓‘众志成城’者是也。” 元帝是把老百姓记在心里的。 元帝为何会这样厉害? 世人可能更惊异于元帝的“早熟”,14岁时就已表现出了雄才大略,老谋深算的样子,而现在14岁的孩子们都还在干着什么呀,在教室里学习着、在父母面前撒娇着、在游戏厅里泡着、在朋友间争吵着…… 有人也曾拿元帝来与始皇做过比较。始皇即位时13岁,当然那时他并不叫始皇,而叫做秦王。在他22岁加冕正式亲理朝政之前铲掉权盛冲天的吕不韦集团,其韬光养晦的能力与元帝异曲同工。 一个人怎可以如此旺盛的开拓精神?怎可以在有生之年干如此多事? 早慧也不一定不是其中的道理,当我们十三四岁还困囿于自己懵懂的小天地之时,元帝早就经历了帝王之家的风霜刀逼,世事如棋的变幻早就叫他小小年纪看透了人间百态。但难能可贵的一点是他并没有荼蘼颓废,而是沿着自己的意志顽强地走着,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年少建树。 所以环境再逼迫人早慧,一个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博学明辩,带着大脑去人生旅行…… 或许当今乃至后世有无数人在研究元帝,其人其事其筋骨其成败,但子牛真正了解他,自当还需很长一段时日,且,比任何人都更亲密更“剑走偏锋”深入其内心地去了解——伟大一帝,在他已走完“自身帝王路”后才遇到命中劫数,更不会对她有所保留。 “父皇,”英茧喊了一声, 本背手站在树荫下的元帝回头看上来,微笑抬起一手,十分洒脱,也宠溺,这是他最贴心的闺女了。 子牛早已往后站了一步,尽管英茧还牵着她,她也没露面。英茧回头看她笑,“迟早要见的,不怕。” 小子牛轻轻摇头。 4.59 皇家的丑事从来不缺。 后有说完全是英茧把子牛推到她父皇怀里,也不完全错。瞧,第一面,英茧可是没少在子牛跟前说她父皇的好话。 “我父皇博古通今,他亲手还翻译过大量图书,设计建筑学、医学、人体解剖学……”英茧掰着手指头讲,“他看似喜好理工,其实特别感性。我刚过三十那会儿,他跟我说,年轻时总会对某些事特别恐惧,对某些事情又特别渴望,很容易把某种东西神圣化,把想要的东西极端化。这是年轻人的特点。过三十了,你会突然发现,世界上没有太多东西让你恐惧,也没有特别好的东西,好得让你一定非要得到它不可。这时候,会对人的艰辛,对世界上的苦难有更深的理解;会对人的不自由、受到的限制有更深的体会;会体会到更多无奈……确实这样,我就是……”巴拉巴拉,既对子牛交心,又对自己父皇贴心。 可小子牛的脑袋瓜子里想得可不是这回事。 子牛年纪小,正经书读的不多,但您瞧瞧她这过往应该也能看到,她见识不见得浅。 子牛心里噘嘴巴,你父皇伟大是伟大,可也不见得都好。首要的,太恋权,儿子都登基了,还不完全放手……再有,小子牛跟着舅舅可也晓得一些时正:元帝在位期间,查抄过多少臣子的家,多半以言治罪。归根结底,就是太霸横,容不得人反驳他,忤逆他…… 上头,英茧跟子牛贴心聊, 下面,这群少年人可算接受着此生最重要的一次考验! 太皇背手走到他们跟前, 停到谁前面,问一句,且不说你没反应过来,答得支吾,就算答得平常,今后的路子算是黯淡了;若答得妙,甭说你一人,真有可能“鸡犬升天”,一个家族跟着荣光满耀! 所以说,这里头的孩子,真除了临时“点招”进来的顾未,哪个为“此一次进宫”没做足了准备! “你最喜欢谁的书,” “回太皇,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克服了无数在我看来不能克服的障碍,这个太难得了。他个人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同时也面临时代大转折。这两个方面他都做得非常出色。他的时代有两个巨大的变革,整个社会处在分崩离析的状态。需要最敏感的人,最优秀的人来对这个时代的变化做出回答——他认为只有一个办法,通过爱,通过让自己变得更卑微来获得我们所要东西,而不是说像尼采说的,通过强力、强人重新建立秩序。” 啧啧,这一听,就晓得做了功课的:太皇最近多读前俄作家的书。 太皇微笑点点这孩子,“多读,多思考。好。” “谢太皇。”男孩儿不卑不亢一颔首。 走到成渝跟前了, “你现在读什么书,” “回太皇,我看的书很杂,最近在看中东史。因为我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里有个挺大的盲点—波斯。读了奥马?哈亚姆的《鲁拜集》,吓一跳,11世纪在波斯居然就出现了那样的诗歌,很了不起:劝人及时行乐,既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魔鬼又是天使,天国就在你的心中。完全是托尔斯泰式的言论,但在11世纪已经出现了。我看书是这样,突然对哪个地方感兴趣,就可能会集中找一些书来了解一下。不会去想,这个东西对我有没有用。” 答得算“剑走偏锋”了! 太皇一挑眉,“小伙子,‘读书有用’是老生常谈,但如此洒脱随性,也不失一种更为‘有用’的态度。”看来是欣赏的。拍了拍他肩头,“好。” 收回手背后后,眼往旁一瞧,看到的,就是顾未了。 “你叫顾未,”太皇这是问,但,也是肯定地答。也难怪,这孩子是他此次“钦点”应诏而来,除了“桂丰劫案”的一鸣惊人,更也是,他是贤因——曾经自己最得力的“左膀”的孙子。 “是,太皇。”顾未恭敬颔首,小儿子的气度颇有爷爷风范,不骄不躁,涵养得体。但,太皇心中微笑感慨,贤因体胖,能坐绝不站着,哪有他孙子这般灵活矫健。 “你心目中,好的文学是什么样的,” “回太皇,好的文学就是要丰富,方法上最好能够简洁,在基本生存上有一个超越性的东西。像倭本的小泉八云,他的作品读完,能让人心里产生某种向善的要求。或者,有助于去了解欲望的秘密。欲望在今天,还在控制着人心,好的作品能够带领我们穿透这些。” 何其成熟! 所以说后生可畏, 尔今的后生更可畏! 然而我们“世俗意义”上的“学渣”子牛是没亲耳听到这些,要不——哦,她也不得惭愧,没读多少“救世济人”的大道理书也不是什么可耻之事,她来这个世上的意义本就不是“救世济人”,很可能还恰恰相反……好了,有违天机,这里不多言,嘻嘻。 但是,还是应该叫子牛听听这些少年人的言辞见解,这样她才该心中有数:今后,看着像“翻云覆雨”的是少帝苏肃神明,亦甚或太皇这样的大人物们,其实,真正影响“大世界未来”的,还是这群少年英雄!他们才是她“驰骋天地”的神兵! 嗯,“文斗考验”,她隔得远是听不见瞧不着的,但接下来的“武斗”,那才是此一时英茧把她叫来要看的真正好戏! 俗气咯,就像太皇今后经常说她的,“文绉绉的来不得一点,一到耍猴时段最是精神!”就是形容她只爱看热闹,不喜文雅。可她就是这么个货怎么办,难怪后人评元帝,越往后越“俗艳”,实在也怪不得元帝,他的品味一直在线,无奈,身侧的劫数不好这些,元帝只得跟着随其好…… 4.60 元帝一辈子见过世间多少绝色,显然也不会一上来就被这个小东西吸引。子牛呢,更不会往那头想,甚至对他抱有“成见”,总觉得这个“老皇帝”太霸横,甚至“拐得很”。喏,第一面这个印象就加深咯。 “武斗”很直接,就是一对一单挑。把这些孩子当狼崽子放到空地上,赤手空拳,管你哪家的招数,把对方干地上爬不起来十秒,即胜! 也是巧,顾未的对手就是成渝。成渝此时是这些孩子里的“隐形杠把子”,顾未又是那么“一鸣惊人”而来的,所以他们的对决格外引人注目! 一开始绝对势均力敌,谁也讨不到谁的好。 可就在顾未把成渝逼到湖池边,情势有了变化:感觉成渝出手变得迟缓些,畏手畏脚,紧张起来…… 这头两手撑在栏杆边看得目不转睛的子牛,忽说,“他怕水吧。”英茧惊喜看她,真觉得小子牛好敏锐。你再细看,成渝每每回头看湖边是好像有这个顾忌! 不过,你想想子牛都能看出来的,顾未会无觉察?这孩子试探几次,一旦确认,真是好机灵加好身手!快狠准将成渝咬牙两手捉住他肩头冲跑推进河里!成渝彻底崩溃,说实话,河岸较浅,成渝要没这么慌张,他站得住。但是,他就是太“畏水”了呀,瞎扑腾,狼狈极了! 顾未站在河岸边,目视他。 一来,在等。十秒,是决胜时间。 再,还是试探,他是真怕水还是耍诡计?我若这时出手把他拉上来,他会不会偷袭…… 十秒过后,成渝身子往下沉了,这时顾未再无犹豫,跳下去扶着他后腰把他顶了上来,再搀扶着一路上岸…… 在所有人都以为是结局了, 哪知才在岸边站稳,顾未放开他刚要转头离开,成渝突然后头拼尽全力勒住他脖子,向后猛一摔!倒地了,都不放手,依旧死勒着,顾未脸都憋红——十,九,八,七……到零,成渝松了手,顾未躺在地上合眼大口呼吸着。成渝站一旁,低头看着他…… 这到底算谁赢? 成渝忽转头看太皇这边,大声,“您的规则是在陆地上按倒十秒吧!” “不要脸!”这边子牛忽开口,看上去好生气!“子牛…”英茧都去拍拍她,子牛扭头看她“有这个规则吗?”英茧就是无奈地笑,确实也没细说到这层… 所以这就是小子牛一开始并不喜甚至讨厌太皇的原因—— 只见太皇背手往观戏楼这边来,上了一级台阶,站住,回头指指成渝——意味着,成渝胜! 子牛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这算什么。”英茧也听到了,她手放在子牛胳膊上还在安慰——当然,英茧肯定不晓得子牛与顾未相识,是为小未鸣不平。是了,换个人,子牛不会在乎谁输谁赢,这是小未,她当然只偏向小未!“不生气,一会儿问问父皇。”英茧更不在乎输赢,她就怕子牛不高兴。 “来,父皇上来了。”来前儿也看到了帝的观戏台在她们的下一层,所以英茧要领着她下去。 子牛再生气,可也得讲规矩,不敢别扭,只得移动脚步。走前儿,望向那头,成渝弯腰向顾未伸出手,顾未竟也伸手握住“甘心”被他扶起了——子牛又心里骂小未,理他个球儿!——子牛当然是不知,这一幕,也看在了太皇眼里,太皇是微笑轻轻点点头的…… “父皇,” 下来,英茧先规矩喊一声。见父皇微笑向她招招手,才“父皇!”带了情绪地牵起子牛赶忙走来,“您这判赢可太不公平!明明那个顾未先……”见父皇望着她身后的子牛了,英茧住嘴,也顺着看去…… 好吧,这就是太皇第一眼见到的小子牛, 子牛还是不太会藏着自己激烈的小情绪,她要低着头还好,可这会儿偏英茧拉着她走来,她也低不下头去,再,又看到那头了——顾未竟然还能接过成渝递来的毛巾,跟他有说有笑?——可想,小子牛能气鼓鼓成啥样儿! “哟,谁喂这小朋友吃炸药了,”太皇收回眼,接过内侍双手奉上的茶盏,吹吹茶,喝了一口。 他这一声儿,可把“气呼呼”的小子牛惊醒!——刚儿那一时气糊了心,都忘了这是哪儿,眼前,这是谁! 子牛赶紧正色,英茧都明显感受到她的瑟缩,子牛手一缩,要往后再退步。 英茧把她手轻轻一拽,安抚地两手都握住她手,笑起来,“父皇,这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小子牛…”愣把她拽到太皇跟前, 太皇合上盏盖,放到内侍又双手捧上的托盘上,再看向小子牛。 这回,小子牛是深切感受到心畏害怕了——他的眼神虽慈爱,可就有一种无人能及的咄咄威严!叫人本能敬畏…… 太皇挪挪身子,面向她们坐好——真的,洒脱的身姿又这样叫人着迷,他一脚踏在明黄椅衬上,一脚舒适地撑直踏地,十分惬意。 “站好,” 就这么轻轻一句, 英茧松了手,子牛退后一步,独立站好。是他的宫近景小占士模样。 “你生气,是对我刚才的判赢不满是么。” “是。”子牛勇敢答,但视线依旧偏下,按说还是有些畏惧。 “不满,都不敢看我么,” 小子牛归根结底还是有抹莽气的, 尽管她心中翻江倒海,有畏惧有激越,最后,还是稍停顿,慢慢,大方地移上眼,看向他, “敢看您,也敢说,是不满。既然前头的规则里,没有细提在哪里按倒十秒算赢,之后仅凭一人强词夺理、忘恩负义、不要脸面地争个赢面,不能服众。” 看来啊,英茧从前没少在她父皇跟前讲小子牛的好话儿。眼看,太皇神色是变得更柔和有兴味得多。 他看一眼自己姑娘——英茧可喜洋洋的样子,她就是这么喜爱子牛怎么样!——太皇一弯唇,向宝座椅背舒适靠去, “不服也不行呀,规则是我定的,我让谁赢就是谁赢。” 子牛看来也“气认命”了,这一听,倒还镇定, 她再次慢慢偏低视线下去,小声回了句“那就没办法了。” 英茧又可气又好笑地看她父皇,您这是在欺负我的小子牛么? 4.61 顾未给她发来短信,说在西神门外等她。子牛遂叫送她从英守宫出来的车直接开往西神门,那边放下她即可。 谢过內侍,子牛独自出西神门。通过长长的禁道,到了街面上,看到顾未站在那棵大树下,手里提着一个黑袋子。 看见她,小未跑来,“看我给你谋着啥了……”举着黑袋子话都没说完,子牛手一抬,示意他站定,别凑近。小未见她一脸翘气古怪也没奇怪,还是笑得哄,“怎么了,” “你刚儿没看见我?”子牛瞪他, “看见了呀,你在那头高高在上,我也不敢乱瞄,可肯定看见你了呀,要不我在这边等你……”小未始终弯眉笑, “看见我了你不晓得我为什么生气?太叫人失望了…”子牛摇头转身走,这句“失望”既对他“此时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也为他刚才“比武的表现”。 小未一把抓住她胳膊,“我当然晓得!子牛,没为你比赢是我的错,我……” 子牛一下回头,“为我比赢?你说什么笑话呢,为你!是为你自己!我是为你心疼啊,明明你赢了还救了他……”小未已经把她拽怀里紧紧抱住,靠近她耳旁,激动地“你知道,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了。”子牛没动,噘嘴“哪句,”“你为我心疼啊。好牛姐儿,我哪儿真那么傻,有赢面不去争,可你要晓得,我今儿看着面上输了,但是背地里,双赢不止……”接着,小未向她细数了缘由。 小未啊,子牛这才由心佩服这孩子的眼界与心机! 小未说,太皇比武试他们这些孩子,是真试武力值吗?错,太皇从来都更看重的是人的精气神儿! 小未这“退一步”“谦逊一步”恰恰会更得太皇心!事实也确如此,之后,英茧还生怕子牛气她父皇“不公”,私下也这么跟她说了实情:父皇更看重人品,赞顾未小小年纪,很大气,不可多得…… 另,这次“谦让”也叫小未真正得了成渝的心! 为将者,首先即要有颗海纳百川包容心。御人,也要学会“退”。 小未说,明知成渝畏水,胜之不武,更不能叫他服气;反倒之后叫他“小人得逞”,自己大度“让贤”,甚至原谅,成渝内心会有愧。然而恰恰这种“愧”是他今后“驾驭他”的基础! 子牛听得真乃一愣一愣,她不禁看向小未,心想,我幸而没再与他为敌,这要玩心眼,实则不是他的对手哟……不过,小子牛自身是没心机去再驾驭他,实际,也不用她再耍什么心机,小未已然是她的了,看看她就一句“我心疼你”给小未激动得…… 小未这在她耳朵边一通说明,其实也是给她缓气性,因为,此时成渝也在不远处等着——成渝是愧,出宫后就专门摆酒要请小未。小未呢,首先记着要安抚子牛,晓得子牛得使小性子会儿,先来哄她,哄顺了才敢叫她见成渝,否则子牛才不得跟他去吃这顿饭呢。 一辆越野停靠在路旁,车门开着,成渝侧身坐在副驾位置上。 看着小未扶着她胳膊,一手还提哩着那袋子书走来。——这一袋子漫画,今儿来宫里前小未就准备好了的,包装得特别好。成渝当时只瞧了封面,觉得画风不赖,问详情,自己也去买一套看。小未笑“还没在市面上正式投放。”看来是花了心血弄来的。 走近,子牛瞧也不瞧成渝,上车坐进后座,小未随后坐好,翻开袋子,把书捧出来放她腿上,给她拆了包装。子牛垂眸瞧着。 成渝合上车门,瞧一眼司机焦行,焦行启动开车。 车里一开始都没人做声。 子牛慢慢翻书看,小未侧身坐着看她。 成渝有时通过后视镜看看他们。 “嗯,吃火锅可以么,说是……说是喜欢吃辣是吧,”成渝终于开腔,他这“支吾”“说是说是”的,其实指的就是子牛爱吃辣。 小未笑“行,辣味儿正就行。” 哪知,以为不会吭声的子牛,边翻着书也没抬眼,吭了声,不紧不慢地,“什么就行,食材不好,锅底不鲜,有什么吃头。” 这时小未是不得再做声的,成渝赶紧回头,“怎么会,都是最好的食材……” “我今天不想吃火锅。”你说她烦不烦人,嘎得不听见! 可,谁敢烦她, 成渝立即答“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子牛这时候抬头了,瞧着他,“我算什么,今儿你该正经请的是他,又不是我。”你就嘎到底吧! 只见成渝一点头,“成。”突然一声“停车。”焦行赶紧也停了车,他就没见过在他们面前敢这么作的女孩儿!但,小子牛第一次出现“丢斧子”那天,焦行也是在场的——不知怎的,这姑娘作再厉害,他们也不敢说不是!当然,除了“顾未成渝”的因素,这姑娘本身的气质也影响着,她酷酷冷冷的也好,无理取闹的作也好,就是叫人不自觉哄着…… 也不管车停哪儿,成渝打开车门下了车,再拉开后车门,对顾未说,“我算看出来了,今儿你不把我揍回来,她是不得安生吃这顿饭的。痛快点,你来一拳,她痛快了,咱们都痛快了。” 顾未回头看她, 小子牛还真推他一下。 顾未笑, 下车来, 多不犹豫地上去就呼了成渝一拳头! 成渝捂着被呼出血的鼻子,顾未甩甩拳头,再看车里的她,“行了不,能好好吃饭了不。” 子牛噘嘴回去继续看书。 两个男孩儿再各自上车, 焦行继续开车,表面没啥,内心——何其波涛汹涌! 成渝抽出纸巾擦鼻血,再问她,“吃什么,” 子牛漫不经心,“火锅。” 顾未靠在背靠上,抬手揪了下她脸蛋儿,“作货!”心里有多爱,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了吧…… 4.62 车沿内城河边走。 后座,成渝坐着稍弯腰在飞快转动魔方,他玩这非常熟练。 忽,开车的焦行喊道,“诶,那,那不是……”没错,他看见道旁玩滑板的子牛了! 成渝应声转头去看, 只见子牛和另一个女孩儿驰骋在滑板上——今天的子牛特别不一样,她穿着一身白裙,及肩发披下来,扎了个发箍,熟练驾驭滑板,又仙又酷!另一个女孩儿也恁得漂亮,戴着墨镜,斜背小包,跟在她后头。 为看她,焦行车肯定降速开慢了,后面的车按喇叭。焦行车窗降下,拿出一个景灯往车顶上一搁。后头的车见此豪车+景灯的,不敢再按了。 成渝是一直没管这些,他的眼睛就没离开子牛。她着实是个特别“特别”的女孩儿,相悦、纠缠、痴迷、贪恋、嗔怒、欢悦、蚀骨、淡漠、璀璨、幻灭……成渝觉得这些词儿都适用她…… “我记得前头是不是有个‘惟玉霞’,”成渝忽然说, 焦行也没回头,“是。” “走!”成渝向椅背靠去,手上的魔方也丢到一边儿。 后头的车终于顺口气,挡着的、不敢招惹的这辆车终于“吱呜”一声开快走了。 …… 路口,一直乘风滑得畅意的子牛一个漂亮地“刹车”站住——控板能力真得很不错! 翀心也在她一旁站住。见前头稍斜横一辆车,两个男孩儿,一个站在驾驶门后,像个乖学生,两手臂抱着,搭在车顶上,下巴磕手臂上;一个洒脱多,站在这边敞开的后座门前,一手放裤子口袋里,一手拎着上头写着“惟玉霞”字样的纸袋。 子牛没说话,也没见紧张,看来是认得的。 男孩儿抬起拎纸袋的手掂掂,“还是热的,桂花奶糊,上回你说想尝尝的。” 小子牛还是有礼貌的,“谢谢。”不过没去接,她脚一滑再次上板,稍蹙眉头,“可我现在不想喝热的。” 男孩儿笑,看来他有两手准备,“行,也有冰的,桂花荸荠水。”说着时,那头站驾驶门边的男孩儿赶紧从车里又拎出来个纸袋举着,顽皮又傻里傻气,像耍了小聪明得逞。 翀心戴着大墨镜,就是唇边一抹轻笑。不稀得了,想讨好她的,还少了?子牛除了自身嘎里嘎气,看似“不懂风情”,还有就是她确实也不在乎这些。 “搁着吧。”她就要再滑过去。男孩儿也没追上,两个纸袋都搁在了车顶,人也没走,靠车边看来要等。 子牛却没滑几步,她腰间绑着的小腰包里的手机响起, 再次站住, 只见她接起,“哦,好。我在……”她看看路牌,后头翀心也看过去,告诉她“杨柳西街”,子牛再对电话说“杨柳西街。” 放下手机,她走近翀心几步,“英茧叫车过来接我,”她又看看自己腕子上的表,“我两点钟的班,她有事儿找我,我直接回食堂吃饭了。”翀心将斜背的小包搂到前头来,从里头掏出一小瓶辣椒酱给她,“你们食堂有面吧。”子牛接过来笑着点头,“有。”这是翀心自己做的“魔鬼辣”,本来打算一会儿她两去吃面“开尝”的。 “那你现在就回北州么,”子牛边把小辣酱塞进她腰包里,问。“嗯,应该赶得上11点的高铁。”翀心也看看表说。翀心周末来,本就是跟她约着一起玩滑板的,现在她有事,翀心自然也先回去了。“我先尝尝,如果差味儿我再调,你生日那天肯定调出一碗叫你满意的辣口面。”小子牛腰包鼓鼓,抬脸笑眯眯向翀心。翀心也笑得纯幼,“嗯。”用力点头。 子牛栓好腰包,又看向那头成渝,小声对翀心说,“诶,正好他们有车,叫送送你。”她走过去,抬手还是要了那袋子热的“桂花奶糊”,“谢谢你们送她去高铁站吧。” 那有什么问题。成渝还是把荸荠水拿过来,“都拿去喝吧。”子牛摇头,“喝不了那么些。翀心,你喝么。”喊翀心。翀心大大方方“喝。” 不多会儿,来接子牛的车停靠在道旁。有明显的宫禁标志,车、行人,更是望而不敢靠近。 小子牛跑几步,又转身倒着走对翀心说,“这副板轮子溜滑多了,回去帮我谢谢小宁。” “好咧。”翀心冲她比了个OK。 那头子牛上车走后。这边翀心再次戴上墨镜,丝毫不怯场,女王一样登上车,成渝随其后。焦行过来捡起了两副滑板,放在副驾座位上,再上车驶离。 “你就是翀心?” 成渝靠向椅背微笑问, 翀心右腿压左腿,手里拿着荸荠水喝,自在得很,“是呀,你还认得我?” “认得,听顾未提起过,你们是同学。我叫成渝。” “哦,幸会。”翀心那可是“独当一面”的“女王”,信息网不会比他们差,成渝的大名肯定听说过。但这会儿也不得稀奇在乎,跟顾未和解后,翀心基本上也没“仇敌”了,她不招惹别人,别人也别想轻易招惹她! “你9号生日?” “嗯,这你都知道。” “顾未说你和大公主是一天生日。” “有缘不是。”看得出翀心尽管“不在意”,可应有的谨慎还是有,不多话。 成渝拿起魔方轻轻转,小笑,其实也真诚,“今年看来不会为难子牛了,你和大公主都和她好,一天生日,她跟谁过去呢。”再呼出一口气,“大公主生日那天,她和苏肃订婚,京里大庆,热闹也乱糟糟。”他扭头看翀心,“你如果还想在京里办生日,我可以帮忙。” 翀心晓得他是不知道自己也与英茧相识,还约好一同过生日,但,这也是翀心第一次听说“英茧生日这天要与苏肃订婚”——不免还是有些惊诧…… “多谢,到时再说吧。” 翀心是这么回他。心里难免有担心:子牛知道这个消息吗…… 4.63 车一路开进大内,至储华宫。 子牛下车望见不仅英茧站那儿,竟然太皇也在。觉察自己这一身便装不可,遂转身想先回避,换了志服再来。 哪知已经都看到她了。 小子牛还是那身玩滑板的装扮,下车来,时髦又酷又仙的小姑娘。真叫人眼前一亮! “子牛!”英茧唤她。子牛只有跑过来。 小子牛还是很讲规矩的,先向太皇、英茧一颔首行宫见礼,而后才走到英茧身前,小声“我去换了志服就来。”英茧两手捉住她肩头“这样挺好。”又望向她父皇“子牛多青春活力。”太皇微笑背着手往储华宫西侧花园走去。 “干嘛去,”子牛好奇问英茧。 英茧牵着她手——英茧真把子牛当她的小幼妹了,好事儿都想着她。“去看小豹子。上回不跟你说过,那只被狮子抚养的小豹子要送宫里来,今儿就到。” 哦,子牛也来了兴致。是的,这可是件怪事呢。热河盖亚草场养着许多野生动物,那日工作人员惊奇拍到这么一幅画面:一只雌性狮子正在哺乳两只小豹崽! 怎么就说“怪”呢, 要知道,在自然界中,狮子和豹子同属于大型猫科动物,它们对猎物等资源的需求十分相似,是竞争猎物和空间的有力对手。一般情况,狮子会杀死豹子或其幼崽,甚至抢走它们的猎物;而豹子则会抓住机会杀死没有成年狮子看守的狮子幼崽。两者的目的都是压制对方,减少竞争对手的数量,好让自己的猎物更充足,领地面积更大,面临的威胁更少。 更何况,目前,这只母狮还有三只幼狮要喂养,怎么可能“如此大方”还去喂养“敌人的孩子”? 不久,令人伤心的消息传来:在工作人员连续观察两周后,在一个水坑旁,发现了其中一只小豹崽的尸体。 最初工作人员怀疑是“雌狮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养错了孩子,然后将小豹崽杀死”,但对小豹崽进行尸检发现,并没有证据表明它是受到了狮子或其他动物的袭击。工作人员判断这只小豹崽可能是患上了一种被称为“先天性股疝”的疾病。这种疾病会导致动物出现脏器坏死、呼吸困难、休克等症状,进而引起死亡。 太皇听说这件事,怜惜另外一只小豹子,遂令将其接来宫里。 一行人来到西侧花园。 只见一只用红布包着的笼子立在中央。 太皇指指“捂那么严实干嘛,叫它透透气儿。” 一旁好些护卫,还有草场来的工作人员。有人劝“陛下,安全为上,它虽然幼小,可野性未除……” 太皇啧一声,背手走到笼子跟前“打开,接进来是叫它享福的,老拘着,还不如自由自在死在外头。” 诶,因着一些成见,子牛确实对这个“老皇帝”颇有腹诽。但,这会儿却超级赞同他说得这番话!子牛听说了小豹子的故事也想见它,可当时也担心若把它接进宫里来会不会反倒害了它。毕竟“物有所属”,小豹子天性属于野外,你把它眷养在笼子里,即使是个金笼子,对它,也是折磨! 不过英茧告诉她:这你完全不用担心,父皇自小就有兴趣驯养野兽,盖亚草场还是他一手搂起来的呢。父皇不会亏待它。 现在听了这句后,子牛更放心了…… 掀开了红布,小豹子现身,它懒洋洋窝成团,半眯眼。 太皇蹲下,微笑看看它,手指又敲敲笼子,“打开。” 笼子也被打开了,小豹子十分可爱得两爪爪前伸,身子伸展,似撑了个懒腰。太皇又拍拍笼子,鼓励它出来走走。 看这小豹子似怯场,迟迟在笼子里磨蹭,子牛也大着胆子弯腰望。英茧拍拍她背“过去看。我是对有毛的东西还犯怵,你不怕你去看。” 子牛遂往前走了几步,也讲规矩,不会贸然走至太皇身旁。 哪知哟,她这走前几步,再弯腰往笼子里瞅——刚一跟小豹子瞅对眼儿!哦豁,小豹子圆眼一睁,猛地冲出笼子,一跃而起就扑向小子牛!! 得亏小子牛一来喜欢它,再小丫头性子总体偏沉静,又接受过宫近景专业训练,没失措尖叫。肯定也惊怕,倒吸一口气,跟小豹子一样眼瞪圆,一团豹纹肉乎乎扑来,反倒本能张手抱住它。不过人也如被神针定住,完全不敢动弹! 其实旁人看着是十分好笑滴, 小豹子抱着她舔,不晓得几稀罕! 子牛一动不动,就是眼睁得圆溜溜,全写着,可怎么办! 太皇见状大笑, 走来顺毛摸豹崽,“看它多喜欢你。” 子牛僵着身子,“它舔得难受,快把它弄下去!”远几步站着的英茧也是着急,“快弄走,它会不会一时来劲儿咬子牛!” “胡说,它只会咬它不喜欢的人。”父皇训她,可说着的,也伸手一捏小豹后颈拎起来,小豹崽呜咽一声也松了爪爪任他那么提哩着——这一看,就是熟悉这样猛兽习性的“老驯兽师”了。 太皇掌里的小豹子好萌,张着嘴,还盯着子牛,涎流。 太皇这只手从工作人员双手端来的小盆子里拿出被热水温着的奶瓶,凑到小豹子嘴边,小豹子用小爪爪去抓奶瓶。太皇捉它后颈的手臂一抬,十分利溜又洒脱,变成抱住它,小豹子在他怀里贪婪吸奶,渐渐合眼,这才不看子牛。 子牛也好萌,她黑葡萄一样的双眼一开始也与小豹子“互盯”,小豹子乖乖喝奶了,她才敢伸出手指头去摸它脑袋,太皇教她“你这么摸它它舒服……” 英茧不敢靠近吧,站那边温馨地看着这一幕。——都是她爱的人…… 4.64 子牛给这只豹崽起名为“宝格”,这就很诡异了,因为“不得不”这么起。 豹崽被太皇抱进宫殿里,放下它也不敢撒欢了地跑,就缱绻在子牛脚边小脑袋还在蹭,求抱抱一样。 太皇说“叫个什么呢,”宫里的大宠小宠俱是太皇赐名,全还造册。 英茧依偎在父皇身边坐着,“看它这么喜欢子牛,叫子牛起吧。” 太皇也没说话,俱看向宝座下头的子牛。 子牛正在来回走动,豹崽就跟着她嗅着走,子牛也觉得好玩儿,一抬脚,它从她脚下穿过去,糊里糊气,走过了才发现子牛放下的脚在后方,又翘着小尾巴回头再找来嗅。 “子牛,你给它起个名儿吧。”英茧唤她。 子牛站住,也没推辞,想想,“小苕货,”她低喃,笑着用脚还是逗它, 诶,豹崽好像听到了,一暴躁,龇牙要咬她呢!更把子牛逗开心。太皇走下来,也是笑“它们也有灵性,你瞎喊它们,照样惹怒它们。”弯腰抱起豹崽,豹崽还在挣脱要扑子牛,太皇慢慢顺他颈后的毛。 子牛看它的样子,圆溜溜毫无杂质的眼睛,脑子忽一震!想起,宝格……或许她内心从来就没逃脱对宝格的愧疚……“宝格,”不由自主喃出, 奇了怪了!小豹崽一听这个名字,立即安静下来,眼睛看着无比软糯可爱地还看着子牛,但在太皇怀里已经温顺如猫咪,掉在下方的尾巴也撒娇地摆。 “叫什么,”太皇还没听清, “宝格。”子牛忽有一抹确定!坚定说出这个名字,并头回这么勇敢地伸手抱向豹崽。豹崽投入她怀里,就似久别重逢,依偎在她颈项边慢慢舔,子牛也似再无害怕,她轻轻抚摸它的后脑,小声“我一定再好好保护好你。”豹崽真的一声呜咽,更投入她颈怀里。子牛心无法自已地震颤着,竟然湿红了眼! 见此,太皇内心最柔软的一面似乎也被牵动,他伸手过来也摸着豹崽,说,“你确实是个好孩子。”因为他自己不也说,小兽有灵性,它能这样“依恋”子牛,说明子牛一定“天性纯善”,叫这类猛兽天生都亲近她…… 确实也因为“宝格”,太皇与子牛彼此都有了新的认识,进入了新阶段…… …… 果不出所料,顾未以全系统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景界第一高等学府,燕堂学院。天朝景徽上就是一只燕子。 今天是发放录取通知书的日子。燕堂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发放上百年的传统都是“飞鸽传送”方式:一只受过专业训练的飞鸽,脚上绑着录取卡片,飞到你家门前,有喜降临!当然随着科技发展,“飞鸽”在某些发达地区已由“无人机”取代,更安全,更高效。 已是燕堂学院大一学生的成渝,既是作为学长,又是尽地主之谊,特别为顾未在“千禧堂”开了这场大Party,大喜大庆接顾未这张“录取通知书”! 翀心来,还是颇引人瞩目的,除了她本人耀眼,关键是她牵来一只好大好漂亮的凤凰风筝! 今儿天也好,飘在廊头,异美非常! 成渝两手插裤子口袋仰头望着,笑着对顾未说,“她倒有新意,送你个这。” 顾未轻轻摇头,“给子牛玩的吧,我才没福气得她这个。” 翀心走来,顾未两手抱拳一躬身,好“感激”呢,“您肯移驾亲来,我真是不胜荣幸!” 翀心一声“放屁!”,从包里掏出个大红包丢给他,“这是我的,”又指指天上飘着的凤凰,“那是子牛的。” 眼见顾未抱着大红包一副无法形容的惊喜呀!真有点傻乎乎,“真的?!凤凰是她给我的?!” 翀心两手放前,真淑女,仰头微笑看着凤凰,“所以说,你千万别辜负她,子牛是有心的,早半个月就在为你准备礼物了……”忽然住嘴,翀心首次都僵愣了,因为看看小未激动的!——他一把抱住翀心,重重在她耳边发誓,“我若有负她一天,叫我永世不得超生,做那腌臜稀烂之地里最叫人唾弃的鬼,任人欺辱宰割!”最毒的誓了……小未立即又放开她,跑去外头叫道,“快放下来我摸摸!…”真正像个孩子! “神经病!”翀心冲他背影骂道,不过下来也是笑着的。 成渝走至她身旁,“子牛今天能来么。” 翀心拿出手机看看,“今天她当值,说是来的,还是看她几时下班,她说到时会给我来电话。” “好,我们等她。” 翀心微笑,晓得这场“庆贺”主角看似顾未,一切“所向”还不是为子牛,主要她要开心…… 正说着,忽听,“成哥,今儿有热闹怎么也不通知我。” 迎面走来几人,打头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说话的也是他。与他并排走的,还有个好漂亮的女孩子,容貌确实出色,翀心都多看两眼。 成渝这边的人已经忙跑来,“莱阳放进来的,我们也不好阻拦……” 接着就见莱阳随顾未走进,站在门口。莱阳喊道“安隐,说进来不闹事的!” 这个被换作安隐的清秀男孩儿,回头,一眼却是直视他身旁的顾未——是了,进来时,顾未在拐角多心爱地仔细看取下来的凤凰风筝,他们没见到他站那儿。 “你就是顾未?”再开口倒是那个女孩子,转眼就是一脸愤恨呐,声音都变得尖细,痛恨地指着他,“就是你泼粪到宝格坟头的是不是!!” 4.65 来者何人?还真有点来头。 男孩儿叫曲安隐,女孩儿叫曲罗月,是一对姐弟。他们还有个最小的妹妹,叫曲妙智。 这个曲家,几百年来的皇商,家底可谓不简单的丰厚。 从前呀,士农工商,商人的社会地位相对来说是最低的。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老帝皇们一直重农抑商。所以,曲家有这高的地位,祖上其实也是读书的仕宦人家。曲家第一代曲公为紫薇舍人,此职很有历史渊源呢:“紫薇舍人”实际相当于中书舍人,《新百官志》记载“开元元年,改中书省曰紫薇省”,其权职、品阶历代均有变化,但职务皆为文职。 “珍珠如土金如铁”,毫无疑问,曲家肯定有钱。他家从来都是“现领内府帑银行商”的身份。帑,贮藏钱财的府库。曲家是从国库支领银子为皇家采办各项物质的商人,这可和寻常商人不同,直接为皇家提供物资,他家在中都及各州大府门脸铺面房屋无数,其财力可见一斑。 这对儿姐弟的父亲曲万方,是第一百六十代曲公了,依旧手握“内务府采办”,而且私人生意越做越大,海外利益也重。关键是,曲万方与少帝私交极好。还有,他最小的女儿,曲妙智,是有名的神童,据说,尽管只有十五岁,却已是少帝皇后有力候选人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也有说曲万方与章凉城交好,当年儿子安隐患耳疾在北州治病,曲万方就是把一双儿女,安隐和罗月寄住在凉城门下——看眼下罗月维护宝格的模样,看来是有这么回事了。 成渝作为京里“孩子头”老大,与安隐交好也在意料中,就是晓得安隐因宝格可能与顾未有这层芥蒂,所以今儿就没请安隐过来热闹。哪里想到,安隐会“不请自来”! 不过见罗月都来了,成渝心里有点数,估计也不是安隐主动——安隐是个性情“很柔和淡懒”的男孩子,俗话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对他来说真是这样!没有特别爱的人,也没有特别恨的事。当然这样个性的人,很难“养熟”,始终亲近不到一个地步……多半是罗月听说今天顾未会到场,怂恿着弟弟一定来“捣蛋”的。 成渝大方,晓得刀刃该使到罗月身上,笑着走来虚扶着罗月手臂,“小姐姐,哪儿一大早恁大的火气。都是误会信不信,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哪有永世的仇……”领着罗月往里走,边在她耳旁低声絮叨。这就是成渝的板眼,霸气得起来统御,也柔和得下来调和,要不,这扛把子哪儿那么容易服众! 后面的莱阳则也赶紧走来框住安隐安抚, 走几步, 忽安隐站住,回头望, 看似望向顾未,又好似穿过了顾未,看到了外头, 说,“那个凤凰风筝不错。” 听后,连前头走着的成渝和罗月都回了头,罗月还在问“什么凤凰风筝?” 好个安隐,怎么这么尖的眼神! 外头那只已经再次飘扬上天的凤凰风筝,倒映在里头的玻璃幕墙上,偏也只是时隐时现,还是被他发现了! “风筝我带回去,我立即离开这里。”安隐又说。 这下,莫说一直站在门口就没打算进来的顾未——小未见此本也想忍忍,不闹翻,一来是自己的个好日子,不想影响心情;再,一会儿子牛会来,闹大了,叫她败兴。哪知,这个蹦出来的,竟肖想起他的风筝!——就是成渝听了,都明显稍一蹙眉,安隐他要什么都好说,这个子牛亲手扎的风筝今儿特别送来这儿了,哪有叫你拿走的道理! 成渝饶是心中不悦,但面上还是带有笑意,“小隐,要玩风筝还不多得是,来来,总得先填饱肚子……”还在打圆场, 安隐却不动脚步了,站那儿也还沉静温吞的样子,“我就要这只风筝。”话语却这样孩子气! 成渝眉一挑,虚扶着罗月的手都放下来了。罗月是对章凉城宝格比安隐还依恋不舍,所以今天一听顾未会现身,赶紧怂恿弟弟来“报仇”,私下一定也是说了不少好话,才动得了小隐的身。 但成渝也不是好惹得呀!一开头来他们一副“有理找茬”的样子看来震住了场,但眼见着此时成渝沉了脸——罗月又赶紧回旋,她小声训斥弟弟,“安隐,胡闹什么,一只风筝有什么要头…” 安隐却理都不搭理他姐,“这只风筝我带走,顾未和章宝格的恩怨我曲家再不插手。”直视成渝,说。 这下看把罗月听得一下怒极,“曲安隐!!” 这是都没想到的——这时,忽,后方站门前的顾未,开口了, “好,你拿走吧。” “小未?”成渝都不禁喊了声儿, 却见,顾未手机拿在手里。再细看,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翀心也已走到离顾未不远的角落——看来啊,一定是翀心用手机联系过顾未,才影响了他这个决定…… 确实是, 那头正“焦灼拉扯”的时候,子牛给翀心打来电话了,说一会儿下班就过来。翀心赶紧跟她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叫她还是稍后,免得沾了这些无聊的火星子,败兴。 子牛那头一听“事关宝格”,顿了下,就对翀心说,“风筝给他吧。”翀心撇嘴“也要顾未愿意呀!他宝贝得……”子牛说“让他给他,我再给他做更好的。”嗯,话再传到小未那里,他再心不甘、恼怒,也只能“给了”——子牛的话敢不听? 4.66 子牛来的时候,曲家两来“闹事”的姐弟已经牵着风筝离开了。 是没听着姐弟两出了门就吵, 罗月瞟一眼那风筝,真想捞下来踩烂,“一只破风筝你就让步了?我回去给你扎一堆! 安隐仰头瞧着风筝,面带笑容,“你扎一千一万个也不顶我这一个好。” “有个什么好!” “好就好在我喜欢。” “你喜欢就忘了宝格了?爸爸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安隐抬脚就把他姐踹地上跪着!“曲安隐!你敢!——”安隐一手牵着风筝,指着要上前扶起罗月的,“谁敢扶她,今儿就陪她跪一天!”都不敢动一下了!罗月就哭着要自己爬起来,哪知安隐上去又是一脚,且不再乎旁的有多少人往这边瞅。立在他姐顶上头,低睨,“以后说话小心点,别真叫我做出点狼事儿来,就不顾咱这姐弟情分了。”走了,牵着风筝的,跟牵着一只心爱的宠物一般,又优雅又童真。 罗月恨死了,可又能怎样,一家子好像也就她最好欺负,安隐是儿子,爸爸偏心;妙智又是个两面三刀的小狐狸,坑自己几次了!她啥事儿上又不得不靠着安隐,只能狠碎了牙骨往肚里吞。反正安隐迟早要进宫当內侍官的——是的,这就是她家这独苗儿子的奇葩之处,喜欢到宫里去任从前太简的职儿,爸爸都拗不过他只有答应。安隐一进宫,再妙智真有皇后的命,也进宫了,迟早曲家还是她罗月的! …… 子牛来了,吃了几个爱吃的小花卷,就到廊上看人画画儿去了。肯定也是晓得她好这个,顾未成渝特别布置的。 找来的是京里挺厉害的一个人物动态素描高手,画板跟前,指着下头街面上行人谁,他立即就得临摹出来。 子牛一旁学得挺认真,学他的笔法顺序,学他的着力点。你说专门给她找老师系统正式地学,她又没兴趣了,就这么空闲有兴致地看上两眼,她还学得到位些。 “我看您这画人物,都是从下盘定位,从脚开始,画动物也这样么。”她问道, 高手一副“孺子可教也”,“动物肯定更要这样,盘子稳、形儿就立起来了……”说着,两三笔勾勒出一只要上树的猫,活灵活现! “画只豹子,小豹子,豹崽。”子牛笑着背手弯腰,兴趣大着呢! “怎么突然想着豹子,你像有一只一样。”顾未笑她, 子牛横他一眼,“就有一只,宝格可黏我了……”不觉脱口,说了才意识过来,闭口不提了,就瞄着画板。 “宝格?”果然,可不止顾未。翀心,成渝都看着她。 不解释一下也说不过去了, 她又抬起身子,眼睛可还看着画板,小声,“太皇收了只小豹子,英茧叫我起个名儿——就叫宝格了,我就喜欢叫它宝格怎么了。”噘嘴,圆眼滴溜溜,又任性又可爱。 翀心和顾未虽不晓她是“撞死宝格凶手”这件事,但是她从前如何跟章凉城纠缠,她舅舅又是怎么把章凉城逮进大牢,可是一清二楚!也能理解,毕竟子牛内心而言对凉城感情复杂,爱屋及乌,也“念惜”宝格…… “挺好呀,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格兰。小豹子该有这个气势!”翀心多会哄她,张嘴就来! 顾未成渝心里都在说鬼扯,可敢说个“不”字吗,就是笑,不搭话便是。尤其成渝,看样子子牛跟宝格也有渊源,突然明白过来刚才顾未为什么可以“忍那大的气”把风筝让给安隐了,肯定还是“事关子牛”…… 子牛不多会儿也学会了点画豹崽的技法,画板让给她也想叫她试试笔,她摇摇头,“通知书快送来了吧。” 哟,都快忘了正事儿。 成渝看看表,“放心,部里那边开始放‘飞鸽’,会有人来电话通知咱们……”正说呢,电话来了!“行,我们这边早侯着呢。” 顾未要在北州等信儿,那这“录取通知书”得从京里邮去北州,再由北州那头安排“飞鸽”送至顾未家门口。现在好,由成渝布置这,只怕第一张就是小未的通知书,第一个能飞到他手上! 画也不画了,就攀着栏上等,子牛心上也好兴奋,由心觉着这种投递方式好,新颖有趣。 却,等了近半个时辰了,哪有什么“飞鸽”的影儿! 小未是面上瞧不出失望的,他单手揣裤子荷包里和她一样前倚着栏杆,就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看。 子牛心上着急,她环上了小未的腰拍拍,“再等等。”小未听话“嗯”一声。 翀心给成渝使眼色,两人稍走到一边, 翀心小声,“会不会刚儿走得那两个捣鬼?” 成渝想想,摇摇头,“不可能,如今说是‘飞鸽’,其实就是无人机,有密码,有追踪器,卫星图上跟着,只要放出来了,路上很难搞鬼。除非,在放出来前儿……” 又是说着呢,他的手机振动,成渝看一眼立即接起,不待对方说话就恼怒得“怎么回事儿!不是叫你们看好……”忽然不说话了,只听对方讲,成渝的脸色是沉了下去,“也就是说,通知书是第一个放出来的,可到了中途,又给叫返回去了?……” 这一听,那头顾未都回了头! 谢谢给小子牛投小钻石哦,嘿嘿。 4.67 怎么会叫返了去? 成渝的路子还是能给出个大致方向的:看来是太皇的旨意。 这就叫人搞不懂了,要说上回“英守宫比试”顾未是输了,可以顾未的心机判断是更能得太皇心的呀。事实,也确实如此,英茧之后不也那么告诉她:我父皇不糊涂,他很看重顾未!——那怎么会阻挠小未被燕堂学院录取呢? 这就叫本来子牛对元帝因小豹崽刚“缓和”亲近些的心境又蒙上阴霾。 …… 小豹崽宝格养在太皇身边,这段时日真成了太皇最悉心关注的所在。除了这小豹崽着实太通人性,惹人喜爱;子牛常来陪伴,同它玩耍,也叫太皇舒怀许多。子牛不似一般的孩子,怕他,畏畏缩缩,她很乖也很讲规矩,但是有了小脾气也不掖着,敢跟他顶嘴,可也句句在理。当然主要还是子牛聪慧,一点就通,太皇喜欢这个通透的孩子。 这几天了,祈年殿的人并不好过,虽说太皇并无太大的异常,可偏偏就有一股子“无形的压力”压迫在每个人心头,不敢犯丁点儿错! “水怎么这么烫!”太皇重重将青花瓷的水碗放在茶几上,水都溅出来一些。宝格匍匐在他脚边,都低下了头去。 这碗水是喂宝格的,有专门的内侍管理宝格的饮食。昨儿太皇嫌水凉了,换了几道,换来了这个温度,太皇不做声,沉着脸喂宝格喝了。今天,肯定不敢稍有差池,跟昨天最后“满意的温度”一模一样,端来,结果,天皇又说烫了…… 祈年殿的老内将桥眼赶紧地训斥了几声内侍,“糊涂东西,水温都掌握不好,用牛姐儿拿来耳碗,温水再兑兑……”遣走了。太皇这边也没再吭声。 都是跟着太皇快一辈子的了,能不晓得怎么回事儿? 桥眼单腿跪蹲下来摸摸宝格,也不敢摸久,这小豹崽只给太皇和子牛摸,谁多摸两下,它真撕咬!抬起头笑得极软和,“圣人,今儿牛姐儿是西路这边的班儿,一会儿保准要过来瞧宝格的,咱可不能再饿着它,一会儿这小畜生呜咽着肯定得告状。” 圣人听了,明显脸色好许多,睨他一眼,“老货,说谁孬呢,我还怕她个小东西吧。”“咱也不是怕她,您看宝格几天病恹恹,只喝水吃不了多少,看着也叫人怜见。回头牛姐儿刚当了班下值,还得操心它,自个儿饭食又吃不好了……”说着,宝格似乎也听懂一会儿子牛要来,跳起来要往门口跑!圣人一脚踩着它尾巴,宝格回头龇牙咧嘴,圣人指着它,笑道“你这几天没力气吃饭,今儿倒勇猛了。”赶紧得,甭说什么珍奇异兽不拿来给它吃了,只要它张嘴,小牙口好。 太皇在那头塌子边,一腿弯折,翻折子看书。宝格在塌子底下活泼得蹦来跳去。太皇有时扔颗核桃过来,宝格跳起来扑,准确扑到,然后两小爪爪抓着牙咬得咯咯响,太皇大笑……感觉虽说爷俩儿玩得欢,可都在等着谁来一样…… 外头,桥眼急得汗流,派出去跟着子牛的人现在还没回来回信儿——哎,他刚儿话都那么说了,子牛要今天还不来,后果……桥眼不敢想! 一边看腕子上的表,一边抹汗,眼看快到下值的时辰了,怎么还没来回话?派去人那就是去求她小姑奶奶了,您今儿务必得来瞧瞧宝格了吧!宝格病了好几天咯,天天去人跟您“汇报”,您真够狠心的,愣是不来!偏偏大公主这几天不在宫里,中间扯个劝儿的都没有。可也着实不晓得哪里得罪您了,您突然就不来祈年殿了?又不敢把您怎么样,日日这么盼,日日这么不见人,祈年殿人人自危,都快“压迫”疯咯…… 诶,跟着的回来了! 桥眼亲自跑下阶去忙问,“怎么说!” “她不来,牛姐儿说她还有事儿。”跟着的也是一脸焦急,这位在祈年殿职位也不低了,本机灵,不用桥眼教也该会说,可都没给请来。 “你没说宝格要死了!”桥眼都急了, “说了!骗不着她,她说死不了…” “哎哟喂,这可怎么好……” 桥眼直捶腿,急得都要跳脚,诶,突然不动了——瞧那头,不是牛姐儿是谁!只见子牛抱着一个大牛皮纸袋走来。她这一路进祈年宫是没人敢拦着的,相反,越往里走,越是太皇身边亲近的人见着她,越是惊喜!甚至纷纷低头向她行颔首礼……子牛自是有些不自在。桥眼迎上,边给旁人使眼色叫赶紧走,跟着的那位也帮着“抬手驱散”,千万不能叫子牛有丁点不高兴! “牛姐儿,您可来了!哟,这都是……”双手帮接着那牛皮纸袋, 子牛小小蹙眉噘嘴,“不说宝格病了吗,还要死了吗,” “不敢不敢,宝格这些日子几乎不吃东西,是真盼着您来…”桥眼嘴上这么说,心里是这么讲:何止宝格,太皇胃口也不好,吃是吃,可也吃不香呀,您这突然发脾气不来,威力可太大…… 就差把她捧着进殿里去了,终于,祈年殿的人可以松口气咯。 4.68 她才出现在门口,宝格就冲来,子牛弯腰把它抱起,它不住舔子牛的脸庞呀,欢喜得!子牛咯咯笑“才说你要死了,这哪里是要死的样儿。” 太皇看似手上折子没放下来,看她一眼,又瞧到折子上,其实呀,唇边已经露笑。 哪知,这孩子根本没打算进来,就在那门边,一直蹲着逗逗宝格,小声和它说会儿话,玩了会儿,摸摸它脑袋起身就要走了!——宝格不舍极了,呜咽着还在扑腾她腿。太皇终于放下折子,“站住!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子牛听了,嘴立刻嘟起来,不过还是远远站那儿跟他颔了下首,“见圣人安。” “你来,”圣人声儿还是放柔和了的, 子牛却不动,“回圣人,我职儿上还有点事,得先走了。”说完,不待圣人反应转身拔腿就跑!宝格嗷一声追出去——“个小兔崽子!”圣人算是气怒了,放下腿丢了折子也跟着跑出来,“宫门都给我关了!今天我看你有多大的事儿!” 子牛呢,嘿,她不往宫门跑,真是个小兔崽子,她往园子跑,园子边边她晓得有狗洞,她钻出去! 宝格格外兴奋,它还以为子牛逗它玩呢,跑得也欢,边跑边扑。 一时鸡飞狗跳呀, 宝格追,圣人拖着木屐也追,內侍们怕圣人有闪失,还是追。 结果到了祈年宫玉羽潭边——这玉羽潭呀,是一汪直接由玉翅湖引进来的活水,常年清澈见底。宝格跑得快跟得紧呀,鼻子都碰到子牛小腿了,子牛又好笑又好奇,回头“小畜生,别再跟着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却话还没说完,宝格忽得腾身跃起,那个姿态勇猛又优美——搞得好!这一扑,子牛完全不及防,脚下一滑,啪叽,直挺挺摔潭子里去了! “子牛!”是圣人惊喊她,因为眼睁睁看她后仰摔下去, “圣人!!”这后头的声儿更不得了的惊吓,因为眼睁睁见圣人跳下去…… 再待內侍们惊慌失措跑来,圣人已经捞起子牛一身湿淋淋往上头走了,潭水不深,但这个初春的日头,寒水依旧寒凉——圣人抱着子牛走,多少內侍要上前接,圣人根本不放手,沉着脸疾步往内殿去……谁也不敢多吭一声。几人去接也跳入水里的宝格,宝格像晓得做了错事的,呜咽着蜷缩一团。大伙儿是没见,圣人跳下来时是狠踢了一脚也跟着跳进水里的宝格的…… 一路,在圣人怀里也窝卷着的子牛全身湿透,紧闭着眼,还在隐隐抖——吓的?她也怕水?冷的?毕竟寒水凉。都不是。是直挺挺仰摔下去的瞬间,一种渗进骨子里的恐惧忽而袭来——好像,好像,她从前被人这样推下万丈深渊过,那黑不见底的幽洞,四面刺骨的风灌来,还伴随着类似幽灵的呜咽,哀绝彻骨…… 即使多名女侍过来将她脱衣攒干, 即使给她裹足了被子, 即使太皇命人开足了地暖,甚至端进来了火炉, 子牛紧合着眼蜷缩着还在不停抖…… 圣人几乎没有犹豫,脱去了外衣,解开被子要坐进去,子牛本能还不松手。圣人躬身挨着她耳旁,手扶着她脸庞拇指摩挲她眼睑,“乖孩子不怕,水凉有火攻,一会儿就不冷了。”圣人还以为她是怕水怕凉。许是感受到圣人的热源,子牛不自觉往他靠,终于松了揪紧被子的手,圣人坐进去紧紧把她抱进怀里,一手还完全掌心挨着她脸庞,小声不停地在她耳旁念“暖和了么,看看,火苗都燃起来了……” 內侍们放下了几层帘子,一层帘子外低头静立一名侍者,不敢有丝毫懈怠,主要靠耳听,眼睛是不敢乱看的…… “鹿血来了!”听桥眼端着鹿血急忙走来,一层帘子一层帘子地被搂开。 走到榻子边,桥眼单腿跪下,双手递上盛有鹿血小樽的托盘。 我朝起自关外,信鹿血能增阳补身,再说太皇颇懂医理,并未立即叫来御医也是瞧出子牛症状不过惊吓过度。用鹿血暖暖身子,激发一下斗志,人缓过来就好了。 上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起小樽,桥眼放下托盘在旁小几上即退身而出,帘子再放下…… “来,喝点血噪,身子一下就暖和了。”圣人将小樽嘴挨到她嘴旁, 子牛迷迷糊糊,但依旧蹙眉躲,她闻到浓重的腥味儿,不喜。 圣人将小樽嘴追着她,子牛就是来回摆头不喝, 上叹口气,实在没办法,“闻着腥其实好喝,你看看我,我喝一口,真的好喝。”说着,樽嘴对自己唇边,嘬了一口,眼睛还看着她。子牛半眯开眼,嘟嘴睨着。“真的好喝,不骗你,来尝尝……”上哄啊,又把樽嘴对她,子牛呜咽一声抱紧他脖子,上只有赶紧拥紧拍拍,“喝了是对你好呀,气血上来了自然驱邪……”估摸是听到这句“驱邪”了,子牛似有松动,稍转过头来些。“乖孩子,尝尝,喝一口就习惯了……”再对上她嘴,子牛蹙眉皱鼻呀嘬了一口, 实在腥!子牛哈气,但,竟是一抹甘甜! 子牛没说退缩,又含上了樽嘴, 这下,犹如上瘾,越喝越好喝,最后圣人又着急,“诶诶,你个坏孩子,好喝就这贪了,这玩意儿也不能多喝……哎呀,不喝了,”终于抽出樽嘴,子牛意犹未尽,“骇人”的小红口还长着,嘴角点点猩红,说不出来的邪惧,又说不出来的艳…… 圣人晃晃小樽身,所剩无几了,圣人放下小樽,拇指去抹她唇边的血红,“你看看你,一口气儿喝这些,待会儿物极必反又燥热起来怎么得了。” 鹿血已经有点效力了,子牛立即就有些来了精神,她就是个坏孩子,忽然任着性儿地起身张嘴搂着他脖子就咬上去,嘟囔“不得了就不得了……” 圣人到镇定,任她咬,就是摸着她脑后,挨近她耳旁小声,“你到底跟我怄什么气就明说,没由来地发脾气可不好,伤着自己了更不好。” 4.69 子牛松了嘴,就望着前头发怔。她闹是闹,还是有顾虑畏忌的,天子心,最难测,说了实情,后果会怎样……子牛也不是完全任性,她有时候又想得极多…… 圣人见她这样——不知怎的,就是晓得她的心思。继续温柔地摸着她脑后,“你是好孩子,你说什么都不是错。”好了,圣人开口那就是圣旨,这也可算元帝此生仅有的“定性式承诺”: 你是好孩子,你说什么都不是错。 可以理解成因果关系。因为你是好孩子,所以你说什么都不是错。 也可以理解成并列关系。你既是好孩子,你说什么也都不会错。 无论哪种关系吧,圣人给出了如此“定性”,也就“承诺”了,你在我这块儿“总是好的”,“不会有错”。那还担心什么,有了我这句“令箭”,你只管啥“鸡毛”都拿来使,我怎么会怪你…… 好,圣人也别担心,后头她多得是拿这句话“噎”他的时候,不过此一时,子牛还是有畏缩的。加之,鹿血的劲儿终于越来越上头,她只觉心口渐渐火烧,开始不耐地扳。 “子牛,”隔着单衣还能感受子牛身上是凉的,怎么这样了,还捂不热她呢。但是,她额上已经开始冒汗,拗动更甚,说明心躁无法。子牛竟然开始哭,她仰着头“疼,疼”地喃叫。圣人着急,扶着她后脑,“这是怎么了,哪里又疼?” “背,背,” 圣人单手拦腰抱稳她,叫她靠在自己肩头,掀开她背后单衣看看——没什么呀,小子牛漂亮的蝴蝶骨完美无虞。又抚了抚,也无异状。此时圣人毫无玉念,他心里只有焦急心疼,因为小子牛的叫疼特别揪心,好像谁在挖她的背骨一样…… “好好,不疼了,”手一直轻轻抚她的背骨,子牛的单衣落下,埋没了他的手。又脸挨着她的脸,不停安抚,“谁敢动我子牛的背骨,叫她疼痛难忍,定要他邪祟不成,永堕无生!”天子到底是天子,这么一咒,果然,子牛背骨如剐刺一样的疼痛渐渐缓下来,但她还是哭得伤心,不停。圣人遂引着她转移注意力,“跟我说说这几天到底怄什么气呢,我有错,也该有个明示。”天子果然无邪祟敢近!他掌心有热暖,不仅能抚慰背骨,也能抚慰她的心…… 子牛遂靠在他肩头,小声说了缘由。 圣人哭笑不得, 她与顾未认得,她为顾未鸣不平倒也无可厚非…… 圣人也不瞒她, “小孩子就是只看眼前,焉知后头更有坦途。顾未这孩子有胆量,有胸怀,我是觉着以他的资质只在景界沉浮还不能尽其能,这孩子优秀,大可放到更广阔的地方去磨砺磨砺,今后必成大器。” “去哪儿,”子牛问,忽自个儿又开了窍一样,“不对吗,”那确实,不对可不是更有作为的天地! 圣人揪她鼻头,“不过看来,你都跟我怄了这长时间,顾未也难免会有耐心接受得了这番波折……”“不会不会!”子牛赶紧直起了腰,脸上还挂着泪渍——嗯,小未要见到她这番模样又该作何感想呢……幼嫩的她在最伟大的胸怀里,单衣还埋没着圣人抚着她后背的手,子牛偏又为他的前程“据理力争”,“他和我不一样,小未一直很坦然地接受拿不到通知书这件事,我就是,我就是失望那天没看到‘飞鸽’……” “我知道,他肯定和你不一样,你呀,就是贪玩……”听此,子牛一时不知是后怕,差点因为自己毁了小未前程,还是庆幸圣人终究还是在逗她,分散她疼痛的注意力……总之,心头惶惑激动,两手捧住了伟大的脸庞,竟然胡乱吻了上去……她吻得毫无章法,因为无措;当然也有心安、感激,不可否认,圣人的怀抱太给子牛安全感了,尽管她还有畏前畏后的小心思,但,是他,抚平了自己无由邪来的背痛,也是他真正宽广的胸怀,包容着自己纷乱的新潮心迷…… 圣人一生经历多少,这颗伟大的心脏早已不会轻易为谁所动。此时,不能说立即动情,但日积月累下来,这么个精灵孩子,一边折磨人心一边痛惜人心地一点点往里钻,总有她成功占据的时候! “好了,好了,”他知道自己不会放开这孩子了,但,给予她的,必定是最用心的宠爱。圣人任她胡乱的亲,依旧如刚才她用力咬他的肩头一样,不过疼爱地任她。元帝一生霸意所为,到了,遇着个自己心爱的,自是更恣意任之,她越霸道胡来,越得元帝欢心,他只会觉得:嗯,像我! 自此,子牛与太皇愈加亲密。 …… 所以说,“时机”真的很重要。 苏肃这些时为办大事,身边带着舅舅不离,出京到处奔走。这下好,他自己不在不说,连舅舅都管不着她了。一时大意呀,叫英茧真把子牛“抢了去”,最糟糕,苏肃最追悔莫及的,太皇见到了她…… 苏肃回来了,宫里有他的耳目,子牛这些时常往祈年宫,不止一人向他汇报了……当时第一次听到,可想苏肃那心!——表面平静听人叙说,“大主儿在的时候,牛姐儿都住在建禄宫,大主儿外出,她有时在建禄,有时,有时,在祈年就歇下了……”声音越发小,倒不是见苏肃的脸色有何异,毕竟是宫闱最顶级的秘事,说出来好像都是大罪…… 苏肃故意还问了些旁的事,但真又听进去多少?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脑海里嗡嗡环绕的,始终是那句震撼,“在祈年就歇下了……” 帝王无情,即使多情也无情。元帝一生杀伐精力都用在了“国”上,年少也有轻狂时,但至成年,几近与“私情”无缘,所以他子嗣少,仅逝去的昭宁皇后为他生得少帝和英茧。 所以苏肃还是得慨叹“子牛威力”,不过,自己都能沦陷至此,也就不大奇怪太皇也为她……但,还是会恨! 本来他就属“少帝阵营”,对太皇恋权已不满好久, 现在,“自己家的子牛”竟然还被他掠了去!——苏肃掀翻一座城的痛心都有! 4.70 苏肃回来这两天都没见到她,电话联系过,那头她还是蛮高兴的,说想舅舅。苏肃接着就问,我呢。她说,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苏肃恨不得冲过电话线去捉住她! “肃儿,来,”少帝与其它几位臣子议完事,抬手向苏肃一比。阶下苏肃走上来,少帝扶着他背一同往内殿走去。 “这次砚州之行,辛苦了。”显然少帝很满意他此次行程的结果。 削藩,是少帝莅位以来最首要一件事! 这个削藩,哪朝哪代都是难事。 初建果,早期帝王都喜欢大封藩王,他们认为此举有利于巩固自家统御,殊不知无形当中也给后代帝王留下隐患。无论是分封自家子侄,还是异姓王,都会滋生“非分之想”,但凡有可能,他们都想尝尝坐上龙椅的滋味。再来,帝王们为了巩固自身权力,自然定会不遗余力对这些藩王痛下杀手。所以,削藩甚至撤藩遂成了王朝治理里出现频率颇高的一个字眼。 但是,在削藩这件事上,也不是所有的后世帝王都赞同。玄帝初期,藩王势大,一度掀起大浪,玄帝韬光养晦,之后舟元之战,撤藩二十州!或许也有过犹不及,给之后的元帝留下诸多混乱,元帝遂又“建藩”多处。所以说,太皇手上建起的“新藩制”,少帝如今又想改制——谈何容易! “还是茂渊先生看得准,明王父子有心演了这出戏,无非想获取更多倾斜利益。”苏肃说。 此遭砚州之行,多亏茂渊在其中谋策,识破砚州明义父子“一个唱红一个唱白”的“反目戏码”——看着好像老子明义“死守”对元帝忠诚,坚决反对削藩;儿子明希是“保少帝派”坚决拥护削藩。 实际,老王爷明义对太皇不见得那般忠心,小王爷明希也并非就对少帝死心塌地。他们的目的其实高度一致:就想趁此削藩之际,谈好价码,从中攫取最大利益! 砚州这块骨头难啃,但又十分关键,拿下来一定有利于全局。此一番苏肃前去,虽说并未得到明家明确答复,但起码摸清明家想法,更有利于少帝下一步施策。 “明义老狐狸,父皇当初就说他是墙头草,最会见风使舵。”少帝手背后,神色嘲弄。 “圣人明知他是这个秉性,还给他封州一隅,也不可谓识人明朗。”苏肃神情淡漠,说。 少帝叹口气,摇摇头,“父皇一生,任贤多半,任不良人也不少,可在他手上,这些人确实也发挥所长,不敢稍动……”所以这就是元帝的厉害呀,“不良人”他都驾驭得了,能为他所用!也是不得不叫人钦佩…… 不过对此,苏肃另有别论,但也不便此时再与少帝辩论。 少帝说着的,稍停,又问,“茂渊先生此次出访也劳累了,你可要照顾周到。” “是。”苏肃郑重答。 少帝顿了下,再问,“茂渊先生是不是有一外侄女,你认了妹妹。” 苏肃一顿,如实恭顺答,“是的,子牛现在是宫近景。” 好咯,此时两位可心思各异哟, 苏肃是不防少帝竟会问起子牛!——后一想,会不会他也耳闻子牛最近与太皇走得近才……反正不论如何,苏肃已决定就算不惜用“茂渊的影响力”也好,一定把子牛迁出宫,离太皇越远越好! 少帝呢, 哎,说起这个“子牛”还真困扰他好几日了。 少帝日理万机,每天操心的郭嘉大事够劳神了,还真顾及不到这些“宫闱野闻”。到底这个叫子牛的孩子常出入祈年宫,还是传到他耳朵里。 实话实说,少帝而言,初听并未有何“不妥想法”,虽有些惊诧:父皇如今怎忽起这等兴致?但,从儿子“孝心”而言,一来这是父皇私事,有个贴心人多陪陪父皇,也并非不好;再,说个不当的,父皇就是精力太甚,如今恋权不放,如果真有些旁的事叫他分散分散精力,说不定还是好事…… 直至再听闻这个女孩儿的来历——少帝才觉出“稍有不妥”。她是谁?她竟然是榛茂渊唯一的外侄女儿!如今茂渊为自己所用,说不好听,是自己阵营一员,若他这个亲外侄女又与父皇亲近,今后难免会生事端……所以,少帝确实有些左右为难。 他这会儿跟苏肃提起这件事,实际也就随嘴一问,他也想跟苏肃商量一下这件事。但又一想,苏肃只怕还不知道“子牛现在跟父皇走得近”这件事;再说,他以为“苏肃认妹”完全是笼络茂渊的手段,对这个小姑娘应该也一无所知。贸然提起这件事,似乎不妥。因此,这会儿跟苏肃提了这么一句,就没下文了。 此后,君臣间又谈了些其他事,苏肃告退。 接下来这二位又是看似“各行其事”,心思却是“不同而合”,又都集中在“子牛”这个“烫手小姑娘”身上。 苏肃今儿进宫就打算亲手把她捉回去的!所以,从乾元殿出来了,就守株待兔,等她。 少帝呢, 他还是蛮有趣的, 自听说了“子牛”,不经意几次去往祈年宫给父皇请安,都想“遇遇”这个小姑娘, 可惜,就这么没缘,没一次遇上! 这也是少帝着实还没重视起这个人,所以只想着“巧遇”,要说,他要真“下决心”要见见这小姑娘长啥样儿,哪个法子不容易,非得这样“碰运气”? 这会儿,既然又想起这小姑娘了,得,再去父皇宫里走走吧,看今天见不见得着。 4.71 祈年宫。 宝格乖乖窝在子牛腿边睡觉。 子牛握笔倚在矮几旁画一只佛头,一只微笑的佛头。圣人一旁单手边磨墨,边时而指导一下。他们都坐在榻子上。 英茧坐在一旁圆凳上,手里拿着一份折子正跟她父皇讨论。 英茧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带着她看折子了。 “我说两个禅外的话啊:第一,宗禅很少免俗。有很多人把宗禅看得很神圣,可是如果你好好看历史,宗禅也能很世俗,比如说,不少和尚会以认识多少权贵、有多少信徒为荣。这些和尚想形成一个正向循环,比方说我的庙大,我道行深,这样就会有很多人来,这些人里面如果有权贵,我认识一些权贵,庙就更大,似乎我的道行就越深等等。其实要说这些和尚的佛理懂得有多深,不一定,他们市场营销做得好罢了。第二,禅是一种训练。所有大道理我花半天时间能讲明白,但你能不能做到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比如说我要你善良、勤奋、大度,你可能都认可,但做起来可能就是不行……” 圣人笑,英茧这孩子大智若愚,平常看着又憨又任性,好像他把她宠坏了,其实,聪慧得很! “所以你觉得胡文道上这道折子来就是胡诌……” 父女两讨论得有趣。子牛才不听,反正她也听不懂,她专心致志画她的画儿。 她要画一只微笑的佛头,脑子勾勒她的想象: 佛终于露出一个巨大的微笑,这个微笑再也没有在他脸上消失。 关于这个微笑,前世有很多预言,后世有很多传说。其中一个预言是,千亿年之后,有佛露出微笑,其大小超过荷花,不可估量,其色碧如菩提树叶,从不同角度看过去,有不同的深浅。 预言又说,当这个微笑出现的时候,这个佛就得到了可以传授的道,他就成了时间和空间里唯一一个可以救众生的佛。和这个佛相关的一切都可以被无限细分,每个细分都完整无损,包含全部佛法,众生和任何一个细分接触,都有了悟佛法的可能,了悟之后,脱离生死,永无烦恼。 佛露出这个微笑之后,就一动不动了,这个一动不动的位置偏僻,十天之内,只有五千人设法穿越山水而来,具礼膜拜,心生感动。比这五千人多十倍百倍千倍的人听说了这个事儿,开始变卖家产,放下手头的工作,离开家人,向佛赶来。在沿途山谷的入口,渐渐出现了小型集市,一些桥梁开始在宽一些的河面上铺设,一些木筏和皮筏出现在久无人迹的圣河里,筏子上的人相互搂抱,彼此不太说话,眼神简单而复杂,仿佛要去的那个地点是一切的终结又是一切的开始…… “咳,”见她画着画着,怎么不动笔了?圣人轻推她一下,“又想哪儿去了,” 子牛一开始茫茫然,想着什么了,又提笔聚精会神。 正此时,內侍轻步进来,“圣人,今日午膳……”其实声音已极轻柔了, 可圣人还是十分不耐向他一摆手,似乎还是嫌他打搅到了子牛。內侍赶紧往后退。见此,英茧放下折子起身随他走出来。听见身后,父皇很满意地,“这个笑容就很好了……”英茧微笑回头也望去,子牛握着笔偏头小声说话,父皇压低头侧耳,听着听着,点点头,笑意宠爱极了……对于父皇与子牛这般,英茧由心开心,管它外人甚至后世怎么说自己把子牛带到父皇身边,这是她最爱的两个人,她问心无愧就好。 “什么事,”英茧出来,问, “早日圣人说午膳吃清蒸鱼,后又提到牛姐儿爱吃糖醋鱼,因议事就没定下……”內侍小心答, “都做了来不就成了,”英茧说了,再看內侍为难模样,想起来父皇这边是有这个规矩“一餐一鱼不吃二样”。虽说看在子牛口味上,如果今儿真上来两样,父皇只怕也不会怪罪;可又一想,也别为这事儿又添人口实,叫这些人私下议论什么子牛一来就坏了规矩……“清蒸的吧。”遂英茧给了个明示。想着,今日子牛画佛,肯定也想清淡为主吧…… 这边內侍听命才下去,英茧才要转身再入内殿, “陛下,”听门外,內侍轻声极恭敬唤,显然也没想到少帝会无声息已走到此处,却无任何通传。 英茧遂往外走了几步,挑头一望,少帝正好掀帘进来, “哟,陛下来了。”英茧立原处,微笑行颔首礼。 “皇姐,”少帝笑着走近,面上省去了好些威严,“你也在呀。” “父皇叫来尝尝新鲜鱼。怎么这样轻地进来,这殿上的人越发没规矩了,陛下驾到也不通传。”听英茧这一说,旁的內侍赶紧均弯腰。 “是我不叫通传的,殿里清静,怕吵了父皇休息。”少帝挽上姐姐的胳膊,一同往内走去,“父皇还是最心疼姐姐,有好鱼就想着你,都不叫上我。”好像撒娇。 英茧瞧他一眼,“您这话不折煞我吗,你日理万机的,我个大闲人,来吃条新鲜鱼,还被你惦记成‘父皇最心疼我了’。”英茧真不愧“任性大公主”,瞧,怼她弟君那是从不含糊! “哎呀哎呀,我又说错话了,姐,你可别跟我置这个气……”是了,这姐弟两一小还是挺亲密的,可大了后,少帝有少帝的抱负,英茧有英茧的“拥护”——她肯定更向着父皇!与弟弟的隔阂也就渐渐越来越大了…… 这时还是有说有笑一同进了内殿, 但,进来后,只见圣人独自坐在矮几旁手里掂起纸在看画儿,子牛已不在。 英茧也不提她,还是笑着,“父皇,陛下也闻着您清蒸鱼的香味儿来了呢。” “父皇安,”少帝规规矩矩给父亲请安, 圣人看他一眼,“嗯,来了。”还是眼又移到那幅画儿上, “父皇,鱼,我叫清蒸了吃了啊,看看今天画佛头……”英茧亲昵地早走前去,挨着她父皇看画儿了…… 虽说谁也没提“子牛”,可少帝就是觉得,她刚才肯定在这儿!父皇手上这幅画,只怕正是她所作! 4.72 少帝坐下,父皇不与他说话,他也就静静喝茶,不吭声。 英茧看了会儿画,也盘腿儿坐榻子上再拿起折子瞧。父皇这边的折子跟他那边的折子是“两套系统”,少帝心里也清楚,恐怕也有密折,不过大多摊出来的,都是些各地老臣跟太皇闲聊的闲话。 父皇看这幅画时间真长,简直细瞧,许久才放下,刚拿起小盏喝口茶,他手边儿的手机振动——能打到太皇这只手机上来的人,这世上,恐怕五个指头数得清,少帝都不在父皇这只手机通讯录之列! 只见圣人放下茶盏,接起电话放到耳边,语气柔和,“到哪儿了,一会儿饭点了,先回来吃了饭再去巡……”顿了下,那头在说话,再看圣人听了后呀,稍直起身,眉头稍蹙,“你也是,这么近不回来吃饭……好好,你那工作比谁都忙,”说着又笑起来,“胡闹,它到底是个畜生,能帮你拿什么,你自己开车回来拿。”说完电话一挂,人是直摇头,“劫数。”唇旁却是带着笑的。 太皇要下榻子,少帝英茧都起身来扶。太皇没扶着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手,自己利落下榻,穿上木屐,“桥眼!”喊了声,中气十足。 桥眼赶紧走进来,听太皇吩咐。太皇边指着他边往内寝走,“鱼烧好了吗,” 桥眼马上看一眼英茧,英茧笑着跟在父皇身后,“哎呀,我刚不跟您讲了鱼我叫清蒸了……父皇父皇,您慢点,要什么我来帮着拿……”都已走进屏风后的内寝,独少帝还站在榻子边,听见里头父皇说,“她的书都是摆好了的,还不能弄乱,你不知道……”过不了一会儿,再见父皇走出来,手里拿着几本漫画书,还说着“你看她是不是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叫宝格给她叼去……”英茧笑“说不准宝格真能行!” 少帝看见父亲一切都是亲力亲为,找来明黄的布袋,将书轻放进去,再拎向桥眼吩咐道,“鱼蒸了就蒸了吧,多撒点辣子,包好,连这一块儿给她。”桥眼恭敬接过来,“是。”才转身走几步,太皇又叫住他,“问问她明天几点下职,是不是说明天有雷电天?”回头看英茧,英茧笑“宝格胆小,雷电天爱叫,她下了职会直接来祈年这边的,您放心。”父皇这才安心一点头,招招手,桥眼快步离去。英茧心里捂嘴笑,子牛今天说回家看舅舅的,肯定下职后就不在宫里呆了呀,明天她又是早班,就在建禄宫那边,父皇怕她明儿就住建禄宫不过来了——哎,父皇现在是一日不见她都挂念着…… 却没想,明日还真是一场“惊天骇地的大雷电天”!彻底激怒太皇了——好,稍后叙。 且说少帝这头, 其实,光来父皇这边“小坐这么一会儿”,就够少帝震撼得呐! 且不谈父皇对她的“事事躬亲”——就说这么一小会儿,少帝瞟到放在矮几上的那幅“佛头”! 简直栩栩如生! 更,那佛的微笑…… 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多么打动人心, 对佛法的喜悦,对众生的快乐,是内心清净慈悲的快乐,叫人由心欢喜,安宁——难怪父皇注视那么久…… 不是听说她要开车回来拿书么,少帝当时真有种冲动出去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小姑娘……可还是忍住了。 少帝英孩,自小就自律到可怕。愈是“他想”,他就得控制住“不去想”。学会“抑制玉望”是他认为的帝王之道最基本。所以少帝和他的父皇秉性截然相反:元帝张狂霸道,我行我素!少帝内敛细腻。或许这也是元帝更偏爱女儿英茧些的缘故,英茧更像他! 少帝依旧沉静地在这边陪父皇吃过饭,与父皇也稍讨论下朝政。看着跟从前一样,不温不火,父子二人都不会在饭桌上“太激烈”地“展现分歧”,但也不可能再有小时候“父慈子孝”的感受了…… 英茧早习惯了这种氛围——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敢“如此坦然”坐在两代帝王间“泰然自若”用餐了,哦,之后还会有一位。不过今后这位与她还是稍有不同:英茧毕竟是“身份上”仗势而为;这位呢,德行若此,她不懂的,不感兴趣的,才懒得搭理,就是他父子俩真翻了脸,整个大紫阳宫噤若寒蝉,她也无觉,照样太平过她的小日子…… “父皇,皇姐与肃儿的订婚大仪在即,一切都在稳步筹备中,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少帝恭敬问父皇,毕竟这是嫁他最心爱的独女,尽管是订婚,也得举豪力操办。 对于英茧与苏肃这门婚事,太皇一直也还是满意的。无论从出身,还是苏肃本人条件,都是万里挑一,配得上英茧。 一开始少帝做主提出,英茧曾有反对,她说她不喜苏肃“为人沉谋奸猾”,还说终身不嫁又有何不可,莫非少帝嫌弃她“不出格就丢脸”,亦或非要用她来“联姻”谋利! 之后,英茧又突然同意了。太皇怎会不晓其中缘由?特别是加上子牛这层——太皇会不晓子牛出身?笑话,少帝那边一举一动可都在他眼底,少帝如何通过苏肃笼络榛茂渊,认子牛作妹……只不过,暂不管这些事罢了。如今再因为子牛,太皇可说“更宽容”,茂渊何来,他比任何人更心里有数,只要不出格,暂且不理他也罢,这人“再危险”,到底还养出来子牛这么个好姑娘……如今,英茧有“亲上加亲”的想法也不为过,她和苏肃结婚了,苏肃名义上的“妹妹”和她更亲了,也在理。 “好好办,按规矩条呈不省。也去多问问苏家的意见,晓得他们的难处,帮衬些……”太皇说,又看看英茧,握住姑娘的手,“不是说订婚后,就是结婚,英茧也不会搬出宫去住,这你要跟苏家说明。”松了手,元帝恢复霸气,再拿起筷子,“我姑娘即使下嫁,也永远不会有上他人门的道理。”就这么霸道! 4.73 晚六点,她终于下职。拎着那只明黄布袋,出西元门,直入西河外街市。 道旁,停着辆车。苏肃亲自开车在此已等好久。 子牛上车,明黄布袋往车后轻轻一丢,“有水么,我好渴。”边低头解腰上的“外巡皮带”。苏肃捉着她手,“我来。”把她抱过来坐腿上,给她解了带扣,放一边副驾位上。又掀起她衣摆解她裤腰里的皮带扣…… 子牛也没反对,就是嘟嘴扭,“我渴了,” 苏肃一手拇指抵在她下巴上,唇覆了上去,“你就知道你渴,你想过我有多……” 很急烈,差点就这么要了她。当然,还是忍着了,苏肃是想明白了早晚得办了她,但,也不会委屈她在这样的环境里…… 手里拿着水瓶,喂怀里软绵绵的她,苏肃亲一下她额头,再亲一下,“子牛,”唤得好软, “嗯,”她应得也软, “舅舅这次出差,路上发高热了一次。” “什么?”子牛一下坐起来, 苏肃还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扶着她胳膊轻轻抚,“没有大碍,你放心。就是当时也请了个老道医给舅舅把了把脉,说舅舅属体寒,多在暖暧的地方呆着比较好,咱京里这边啊,还是湿冷了些,你看明儿又是雷暴天,晚间正好有去路南的均机,我就想呀,是不是送舅舅去路南住几日,那边气候宜人,还有温泉泡泡……” 子牛边听边点头,“我也要跟舅舅一起去,”落下来,俯在苏肃肩头望着一个点,“舅舅病了我都不知道,我想多陪陪他……” 苏肃挨着她脸,露出满意的笑容,扶着她脑后亲了又亲,“你去陪陪也好,舅舅这些时着实也是操劳了……” 看来啊茂渊说得没错,只要说自己身上有恙,要外出修养几天,子牛肯定会跟来——是呀,苏肃没瞒舅舅,把她在宫里跟太皇走得很近这事儿说了。苏肃都没想到舅舅反应这大,坚决反对!“这孩子,真是胆大又糊涂!我把她送宫里本想着,一来这是她想当景差的志向,再,这份景种到底危险性小些——她,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茂渊这通脾气发的——坐都坐不住,恨不得立即就去宫里把她揪回来! 见茂渊这态度,苏肃是彻底放下心来,一方面为子牛,一方面也为少帝和自己,想来茂渊也是反感太皇作为的…… 苏肃见舅舅发这大脾气,一时又心疼子牛,不免又为她说好话,提到是因着大公主英茧喜爱她,遂接近了太皇……舅舅一直不吭声,最后也是他抬起了头告诉苏肃,“我不能叫子牛再在宫里呆着了。”苏肃点头,“但是您这猛一扎子让她离开岗位,子牛的性子您也知道……”舅舅抬手摆摆,“我知道,”又想想,“这样……”遂提到了“循序渐进”先往路南“养病”,让她主动跟着离京再说…… 好,说到底,茂渊苏肃这时还是没想到子牛和太皇目前“走得近”,这“近”的程度;更确切讲,是没料到太皇对子牛重视到什么程度! 这一带走子牛,惹大乱了! …… 一般,太皇晚上是不看手机的,太皇重休养也会养生,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可日前,子牛若不在宫中,有渐渐看一眼手机再休息的习惯了。因为小子牛老爱给他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子牛就这样,他不爱这些,说无聊至极,毫无营养,她就偏爱给他发!小东西,拐得很。 本来昨儿一晚就没见她发消息来,太皇心里还疑着,后一想,许是多时不见舅舅——她呀,就是不会一心二用。就没在意这件事了,照样按时休息了。 半夜,太皇还被雷声吵醒,喊了內侍叫出去看看雨大不大,风刮得猛么。內侍进来回话,雨很大,风到不猛。太皇又吩咐,明儿一早就去告诉宫近景的,不准出去巡逻了。都晓得,圣人就怕辛苦了牛姐儿…… 第二天,圣人看似跟平常一样,作画,书法,看折子,打打太极,喂养训练宝格……其实呀,今日菜单子他亲自制定,哪道蒸,哪道烧,味道要轻重;还早早叫人把牛姐儿每天要看的动画片儿在投影上调试好。晓得她一回来,定是啥都懒得做,首先就要坐那边边吃边看动画片儿——这时候,你跟她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几次,还得圣人亲手喂她她才会动嘴吃饭,目不转睛盯着入迷,圣人怎么训都没用…… 今天她值连班,也就是说上午下午都在值上。圣人见雨下不停,几次叫人去宫近景联排楼瞧,吩咐就算他们要出紧急任务,出来了,见着牛姐儿也得给我唤回去——哎,是不能直接下命令给宫近景说不叫她如何如何的,这点,英茧和圣人都晓得“在外”不能给她一点“殊遇”,子牛闹过。所以这宫里但凡晓得她点来历的,全当睁眼瞎!表面看着对她跟从前无异,其实,哪个内心里见着她不怕!怕死!小心翼翼死! 好了,终于到她下值的时候了,圣人背手都走到廊下瞧咯,宝格也晃着尾巴走来走去。 却,一刻钟了,愣是没见人影回来! 圣人蹙眉,看一眼阶下的桥眼, 桥眼赶紧派人出去接哟…… 回来了, 全都胆战心惊! 因为,宫近景那边也是懵逼,子牛今天根本就没来当值呀! 你再看看阶上圣人, 听后,背手站那儿紧蹙眉心稍定了会儿呀! 突然大爆发, 指着外头,怒骂,“都是废物!几次出去瞧,人进没进宫都没瞧见!!该死,真该死!!” 4.74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玄帝元年就废了斩刑,要不,真得一片人头落地! 在去往路南的专列上,英茧腿压腿,一手撑在扶手边,稍偏头看车窗外,姿态霸气,神情冷漠。 整列专列工作人员都小心伺候,这一看,都晓得大公主心情不好。 除了大公主身边人,谁也不知道这急着赶往路南是为何,只知少有的“大阵仗”,多少高铁班次改动或取消,全让行此趟专列,得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路南…… 英茧肯定心情不好,甚至愤怒。 父皇临行前也交代不少,英茧全懂,莫说父皇气恼,她更愤慨! 父皇不糊涂,说,“我不会因为他们不打招呼就把她带走生气,而是,为什么要去路南,那么远,还走的这样急。昨晚我都被雷声惊起,说明天气条件多么恶劣,他们竟不顾危险,带她坐均机离开……”父皇背手目视前方,越过这辽阔的宫殿群,就似他一贯的“看得远,看得准”,“他们这是有多着急把她带离宫里,带离我身边。她每天都会给我发信息,一直到现在,竟然手机都打不通了……” 想到这些,英茧就一团火在心里拱,烦躁地拿起面前水杯喝口水,顺便再看看手机。她给子牛何止发去信息几十来条,子牛竟是一条未回!肯定不正常呀,她是被没收了手机么……所以叫人愤慨,所有“非子牛自愿的”他们胁迫也好欺骗也好,这样对待子牛,都是该死! 父皇交代,去了,还是要好好跟子牛的舅舅沟通,咱们再生气,也不能影响她的亲情,叫她为难。英茧肯定感动,她最知道父皇的个性,一般,像这样了,他是容不下子牛舅舅了的,但这次…说明父皇是真心心爱着子牛…… 英茧立即动身是迅速前往路南接回子牛。这头,宫里呢? 今日雷雨交加,气候压迫,于是更显整个大紫阳宫笼罩在阴沉中。 绝对出大事了! 太皇命,大内之境全部禁封,任何人不得擅自行走,包括少帝——朝臣有一时慌撅,因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所有已进宫要与少帝参事的,集中拙庆园暂歇。后,祈年殿内将桥眼来传话,各位稍安勿躁,太皇与少帝有事相商,政议稍缓。 有了这个话,表面是给了安抚:因太皇与少帝有话说,少帝来上朝就缓一下。 但, 安抚不进人心呀!只会叫人往深了想,更惊心动魄! 看看这是个什么局面:太皇一命,宫禁尽封,谁都不敢妄动,包括少帝——那这意味着什么?这位已然“退位”的太皇依旧一言九鼎,权峰在握呀!他叫息朝就息朝,他叫封宫就封宫,那是不是如果少帝真与他“针尖对麦芒”彻底激怒了他,有朝一日,他一声令下还能废了儿子!……不敢想!太不敢想了!…… 所以说,这次封宫从长远看,真是一次“激化矛盾”的开始,朝臣人心各异,各为其主的也就更“各为其主”:为少帝的,更忧心激愤,太皇霸悍不可一世到这种程度了,少帝不可不早做打算;为太皇的,极力撺掇,您叫他们由心不服,只会异心更甚,当及时铲除…… 当然,这个风口浪尖,心情最最复杂的,当属少帝了。 祈年正殿里, 他规矩立在那个辉煌宝座下…… 这个宝座原本是乾元殿里的那个,父皇退位,连同这个宝座一同搬来了祈年宫。当时,多少朝臣反对,少帝却觉无碍,这个宝座是他的父亲玄帝时改造,父皇出生第一天就被他的父皇抱着坐在上头,几乎整整一生就在这座宝座上度过……父皇对它有感情,少帝理解,所以不加阻拦。 而今,自己依旧如当泰子时立在这座宝座之下,不敢稍动……少帝心绪可想而知,悲戚得很,甚至怨怒:父皇,你既根本就没做好把这个天下给我的准备,为什么要早早让我上位,最后,又落得叫我这样左右为难的地步! 正殿外,高高阶下,还站着一人, 苏肃同样两手垂着,静立着,头稍低,目光视下,掩下一切…… 是了, 整个正殿静寂如死水,除了他二人一内一外、一高一下立着,看不见任何人, 好似两个正在罚站的孩子,没有训斥,没有缘由,就叫你“孤立无援”站着,好像这样站到死都可以…… 苏肃当然清楚这是为何,好在少帝和他被“传诏带来祈年殿”前正在一起,苏肃赶紧低语十分简洁告诉了少帝缘由:我昨晚把茂渊和子牛送去了路南…… 简单一句,少帝内心久久回旋, 他突然明白了,也突然震惊了! 原来苏肃当知自己的心意:这个子牛在父皇身边终究不好,赶紧送走为上。(少帝当然还没想到苏肃与子牛有私情这头上。) 然而震惊的是,父皇竟为了她,愤怒至此,宫禁都封了…… 同样惊震的,当然还有苏肃,他万万没想到太皇已经对子牛“心向”到这种程度!! 不过,太皇愈是若此,愈是激起苏肃内心的恨绝,子牛是我的!他以为他凭借悍权就当真要全夺了去!!权,他不放;子牛,他要抢……你想想,苏肃放得下吗! 他站在这阶下,眼中面上是冷绝,内里,是恨!虽说有廊檐遮掩,但这大雨还是瓢泼到他身上,苏肃一身晶凉,心却是火热,火热汹涌的恨…… 你终究是在渐渐老去,终有一天,你得把这一切还回来! 4.75 下午快五点,廊上才有点动静,叫他进殿去——苏肃知道,他们是顺利把子牛接回来了。瞧这一天,太皇愣是叫少帝,他,及拙庆园的那些大臣们等了一天!甚至,少帝与他,一粒米一口水都没进! 苏肃慎小进来,见少帝跪在宝座下,太皇负手立在宝座边,面朝那座龙腾云的屏风。苏肃没再往前走,远远也跪了下来。 确切讲,跪礼的正式废除,还是在他元帝手上。如今,少帝再行跪礼,苏肃觉得“可行”,此一时的“隐忍”是必须的。 太皇回头看了他一眼,苏肃并未与他有视线上的碰撞,只听得,上慢慢开了口,“今儿我明确就跟你们说了……”整个大殿,他与少帝具俯下垂首,听太皇缓缓而言, 太皇此时也并未完全骄横,他提到了子牛给他带来的抚慰,同时也不避讳地说起子牛的舅舅茂渊身世,“榛茂渊是个人才,你们好好用他,我不反对,”稍片刻,再说出来的话儿,也是叫少帝和苏肃惊讶,太皇语速更缓“我可以不再计较一些旁的,子牛,你们也别再想着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什么意思?! 不再计较一些旁的?是指……太皇终于会在一些事上“放权”吗……他为了子牛,竟愿让步至此? 少帝是完全惊讶,只会对“榛子牛”这个小姑娘愈加好奇,父皇为了她,人生头回有妥协…… 苏肃呢,除了讶异,心中恨意只会愈加深厚。太皇在子牛这件事上愈反常,愈刺痛苏肃…… …… 苏肃先行退下了。 内殿里,只有太皇与少帝父子。 圣人坐在了软塌上,更与儿子交了心。 压压手,叫儿子坐下,又看他一眼,“肚子饿了吧,我叫他们煮了你最爱吃的鸡翅面。” “谢父皇。”少帝还是恭敬有度。 “我知道,今儿这件事你不见得晓得详情,肃儿这么做呢,估计也是考量到子牛身世。我刚才已经与你们明说了……” 元帝统御霸权这么些年,当然不止全强悍施压,怀柔,也是元帝拿手。张弛有度,才是“千古一帝”最终御权的杀手锏。 只见圣人更放下威严,少帝面前的父皇回归到“一个凡人”,他也有感情,也有孤寂需要陪伴的时刻,“子牛是个非常聪慧的小姑娘,当然她也任性,小脾气一发,谁拿她都没法……”父皇提起她,眼神温柔至极,疼爱至极,同时,依恋至极——好似,他要再年轻几十年,这个小姑娘一定会是他独一无二的至爱,为了她,他的人生都有可能改写…… “我是真的老了,心上的软硬且没了原则,任人调节,”父皇叹了口气,再看向他,“你也别埋怨父皇,这几年,我着实是不放心……”这时,少帝心上也不得不柔软,想想,他登基以来,几时,他们父子这样坐下好好聊过,说说心里话…… “父皇,……”少帝也正要开口表达一下自己的心声,这时,听见外头“父皇!”英茧的声音。只见父皇立即起身,且顾不上他要说什么,快步走下软塌——这时少帝也不必“吃醋”父皇永远听姐姐的唤声比对自己反应热烈,因为,此时,父皇这样,也不是为英茧,全为了,进来这小姑娘…… 这是少帝第一眼见到她, 只见她冲进来,被她撞开的帘幔系带饰物来回摆动, 她眼里当然是没有他的,甚至父皇都是其次,着急得“你又瞎喂它吃什么了,你儿子喝奶的时候就开始喂他吃肉了?”搞笑的是,他儿子还真站在一边呢! 父皇拉住她,“雨衣脱了再进去!怎么还真淋了雨?”亲手给她解雨衣,嘴里还得立即解释,“不是吃坏肚子,还不是你突然走了,它又不吃不喝……” 是的,少帝第一眼见到的子牛,就是一袭均制雨衣,湿淋淋,帽子没戴上,额边的发还有雨滴。 父皇给她把雨衣卸了,英茧亲手接来,也是说“刚儿回值防室子牛取了几个药片,她跑下去都来不及给她撑伞……”子牛脱了雨衣就直往内寝而去,太皇肯定紧跟进去了,英茧都不敢再跟进去,抖了抖雨衣上的水,交给內侍了。 外头,就姐弟两, 英茧接来毛巾擦脸,內侍们也忙着伺候,为她擦干刚儿接过雨衣溅上的一点水滴,又端来热茶, 少帝望着姐姐,脑海里却还浮现着刚才那姑娘闯进来的模样…… 只听见里头,太皇忽然叫道,“你别踢它呀!” 她烦躁地,“我一走它就这样要死不活的,惯的!再这样,饿死算了!” “胡说,跟你说过多少遍,小畜生都有感情,这次明明你不对,谁也没说不叫你出远门儿了,可你说一声呀……” 接着,就听着她的哭腔,“你又怪我,它要真死了,我不得陪葬,呜……”真哭了! 再听圣人那个赶紧豁哄啊,“哎呀哎呀,越说越不像话了,好好,我错了好吧,我子牛也是着急才这样。宝格也是,你看看子牛都回来了,你还装个什么死……快看!乖乖,看它张嘴了,在吃了……”都能想得出,圣人一定抱着她哄得要命,哭着的小姑娘也慢慢抽噎好些,因为小畜生终于动嘴吃东西了…… 一听她哭,英茧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后。见弟弟一直看着自己,英茧也可爱,蹙蹙眉头横他一眼,小声,“都怪你,任苏肃作怪,害父皇担忧,子牛也吃苦,她才喜欢宫里,才不会愿意离开这里……”正说着,一只小豹子跑出来,可能真是没吃多少东西,跑得软绵无力。它跑几步,又跑回去,嘴里呜咽仰着头,直到见子牛出来,还吃力往她腿上扑, 小子牛一看就哭过,她低着头还小小踢他,“吃饱了再去看怎么了……”父皇也跟出来,“小畜生,它这是急着给你看它捕的雀儿,叫人拿来就是。”子牛一听,弯腰抱起宝格,嘿,这时的宝格也长大好些,一大坨豹纹全是实心肉咧,重!她抱着就走,“死雀儿拿过来了看有什么意义,还得看它怎么埋的……”又是一些人跟出去。 父皇,英茧都走了,少帝一人站那儿,望着屏风后,耳旁一直回响的,是她低低的哭声…… 4.76 至此,子牛也算“小半公开”得到皇室承认,成为天家最“隐秘”的一员。 表面上也没变化,她还是“默默无闻”在宫近景任职,这是她热爱的职业,怎么也不得荒废。 三月底,是新冰入列的时候。 顾未被皇家空指挥二院破格招入,这所学院常规是不入新冰,属于各部优越人才深造,少帝就曾在此服役学习。所以,这对顾未而言无疑人生一个“更高的起点”。 哦,要说明的是,这次破格招入的,也非顾未一人。其实还有一个孩子比他更瞩目:曲万方的小姑娘,曲妙智。 这是今后后位最有力的争夺者,当然更引人关注! 不过,顾未也好,曲妙智也好,他们毕竟在不对都是一张白纸,需要新冰连的训练,所以,和所有新冰一样,都要下基层一线打磨。 …… 今儿天还是蛮好的,出了点小太阳,遂叫这初春还较寒凉的天儿有了些暖意。 曲万方恭敬小心地走在少帝稍身后,陪行在长春园里散散步。 “安隐这孩子纯透,他有这个心来宫里侍职,是他个人的志向,就怕你还是舍不得。”少帝微笑说, 曲万方赶紧地,“不会不会,他能进宫侍职是他的福分,我一家感念皇恩,给小儿侍奉君侧的机会。就是惶恐这孩子嘴拙手笨,将后来会有侍奉不周的地方,还惶请君上见谅。” 少帝依旧和蔼笑意,“他来后,先随在太皇身边吧,桥眼老内将最是会调教人的,跟着他,能学不少。” “是。”曲万方恭敬颔首。心里多少是明白少帝把儿子先放在太皇身侧的用意…… 又陪走了会儿,少帝问起,“一会儿太皇也要召你过去是吧,” 曲万方不敢隐瞒,“是,为在裳西行宫修鹿苑的事儿。” 少帝点点头。这事儿,他有耳闻。真的,除郭嘉大事,这些“玩乐小节”少帝对父皇的决策多半“听之任之”,父皇能安享晚年,也是他的心愿。 不过这次“修鹿苑”,少帝内心有点起伏:父皇最近的多半举动,都是为她…… 我朝最早马背上夺得天下,至今重视围猎,特别是狩鹿。 有记太祖某大战之后,巡猎至盛京辽西丰一带,他看见那里麋鹿毕野、莺飞草长、翠色葱茏、波光涟漪,深为梅花鹿之神骏所倾倒,慨叹此间地宝物华,盖世无伦,即将该地区划为围场。 由于盛产梅花鹿,辽西丰还有两个与鹿有关的名字。 一为“掏鹿”。二则为“逃鹿”。传说成丰帝在此地狩猎时看见一群梅花鹿,他随即弯弓搭箭,一鹿中箭,群鹿随之逃去。成丰帝拍马急追,众卫兵紧随其后。追出二三里路,他们到了一座苍山脚下(今西丰城北山麓),而群鹿踪影皆无。成丰帝眼望苍山,若有所思道:“此逃鹿也。”“逃鹿”之名由此而生。 辽西丰围场占整个盛京的三分之一还多。从前,围场周围设12个“边台”、“卡伦”,派冰戍守,严防人等潜入,封禁时间长达300多年。对私入围场采伐者,轻者枷三月、杖一百、徒三年,重者面刺“盗围场”字样,发配为奴。对违犯规定的官员,插箭示街、枷号两月。 围场内林丰树茂,飞禽走兽异常活跃。历代帝王无不御驾亲临,到那里狩猎巡幸。 为确保皇帝打猎成功,行围前,禁均要抽调冰卒1250名,这些冰卒还被称作虞卒,又称之为“围墙”。“围墙”的作用,就是在皇帝打猎前,把围猎区先行包围,把野兽哄赶起来,使皇帝进入围场就有猎物可猎。 在围内,只有皇帝可以发箭射猎,其他人绝不可私动弓枪。御前大臣、侍卫者都只能射猎那些逃到围外的野兽。如果遇到猛兽如虎豹熊猪之类,则由虎枪营官兵手持长械与之博斗,以免皇帝受到伤害,皇帝只需远远地射箭即可。 值得一提的是,皇帝猎鹿与常人不同。皇帝猎鹿要先设哨鹿。所谓哨鹿,大抵类似今时商场中的“托儿”。一般在白露以后,正值鹿的发亲期,由一些士卒持鹿头伏于草丛中,举起假公鹿头,嘴里吹哨,发出“呦呦”的声音,把母鹿引出来。这时,关冰们包抄过去,一点儿一点儿地缩小包围圈,把鹿逼到比较开阔平坦的地方后,由皇帝弯弓搭箭射杀。 如今,这些“围猎”还在延续,不过大型猛兽已不多见,毕竟人的文明认知在前行,再加之环保概念呀。但“猎鹿”依旧存续,父皇更是猎鹿的好手! 明明有盛京辽西丰围场,偏偏父皇还要在内城的裳西行宫修鹿苑,看来并不为捕猎,纯为养鹿。 当初设置盛京围场的初衷,旨在“不忘武备,雄镇边卫。”但庆、光两帝以后,行围目的就有了明显变化:不提“操练”,只说“捕鲜”、“贡鲜”,其中更以梅花鹿为主。梅花鹿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它自古就是帝王达贵的长寿补品,莫怪李时珍在其《本草纲目》中曾记载:“鹿之一身皆益人,或煮或蒸或脯,同酒食之良。大抵鹿乃仙兽,纯阳多寿之物,能通督脉,又食良草,故其肉、角有益无损”。 食鹿肉,喝鹿茸片熬的汤,饮鹿血,也是父皇的日常。听说,子牛跟着父皇也适应了这种饮食习惯,她爱鹿肉,更爱食鹿鹿胎膏,即从妊娠梅花鹿腹中取出水胎,干燥炮制成粉,与阿胶、龟甲、鹿茸等24味名贵药材配伍,经复杂工艺熬制成软膏。当然,她现在开始喂食她的小豹子宝格也是鹿肉。这就需要大量的鲜活梅花鹿…… “父皇此时在何处,”少帝问随行, “圣人在窖岭习玩。”答。 窖岭,又是为她新开辟的一处“乐趣地儿”,那边一个圆台下,地面常年冰封,在上头汆陀螺最是有趣! 少帝轻一点头,再看向曲万方,“这边离窖岭也不远,你就在此候着吧,太皇传召再过去。” “是。”曲万方躬身送别少帝。 4.77 “陛下,” “陛下,” 少帝一路进来,內侍见了,全躬身请安,见他走过去了,再各忙各的。 忙啥呢,少帝注意到扎了好几个风筝,特别漂亮! 桥眼站在门帘边,“陛下,”也是颔首请安,掀帘让他直接进去了。 进来, 见榻子上太皇坐着,子牛趴他身后合着眼,太皇偏头跟她小声说话还轻轻摇晃着。 估摸听到动响,她睁开眼,见少帝进来,有一怔,接着似有不耐,要从太皇背上下来。太皇没放手,更反手护着她腰背,“明天天儿那么好,咱们去裳西把这些风筝放着试试,休一天班没事……”子牛听了立即反应更大,太皇赶紧就把她背起来了呀,在榻子边来回走了几步,真就跟哄毛毛一样,“好好,不休不休,”再走下榻子,背着还哄着进去屏风里的内寝了…… 直到太皇出来,少帝就没坐下,心里头——不知道怎么说。一来有尴尬,自己刚儿就好似突然闯进来的多余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而且,看得出来,子牛一直就躲着他,根本不愿见到他,你看看他一进来,她就要躲……也不是今天,少帝发现就算在外头,哪怕她那天正好在乾元宫附近当值,见少帝过,她都会走得老远,有时规矩颔首行礼,有时候干脆背身上车,一眼都不看过来…… 即使是他、英茧都过来陪太皇吃饭,也极少见着她。有时甚至,他一来,她就走,少帝是见不着她面儿的,只发现桌上的碗筷,晓得她刚才在这边也吃过饭…… 少帝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心情,或许子牛这样也正常,小姑娘如今这个地位,她羞怯。但是,给少帝的感觉却是,她讨厌自己;她接受得了父皇,英茧,但是,为什么就接受不了自己,哪怕多看一眼,都觉得不自在,我有那么可怕可恶么…… 想着呢,父皇开口,少帝回过神。父皇先叫他坐,接着叹了口气,把她丢在榻子上的志服外套拿过来折了折,“我养你们两个都没她一个淘神,这孩子就是犟,你看看外头那些风筝都是她扎的,多好看,子牛这孩子就是有灵气儿,又有自己的想法,动手能力也强……”父皇这哪是怨,就是夸!还自豪着呢,我的小子牛就这么能干!“明儿天多好,飞天上一排,肯定美妙绝伦,可她就怕影响她那执勤……”说着,笑着又摆摆手,“算了算了,她就这股子没意义的小执着,让她。”外套折好,抱在手里,这才提到正事,“这次,各路王爷上京述职……” 少帝与父皇叙了些政事, 出来,望见廊子那头庭院,她在放风筝,不禁稍立看了看。 她话不多,就是全神贯注,遇着问题,全自己动脑动手解决。 这只小豹子风筝真的很可爱,骨线的布局可能有点问题,老往一边歪。她几次拉下来就蹲那儿改造,虽说一些內侍围着伺候,主要还是她动手调整。 不久,父皇也出来了,也不打搅她,就在廊子边坐下,有时候指指,“那边贴片太多。”她会举起来给他看,“这样?”父皇抬手“我看看。”她举着走来,跟父皇一起捣鼓。——父皇喜爱她是有原因的,他们都属于“爱玩儿能玩儿会玩儿”的……忽,少帝生出一些落寞感,我就是个十分无趣的人,我的世界里,好像只有无尽的“大事要事”…… 少帝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出了祈年宫,他的背影,看上去那样孤寂…… …… 与此同时, 祈年宫西侧, 一队行人排成整齐的竖行,正在往祈年宫内走。——这些都是今年才进宫的新內侍。 “诶,走呀!”后头人唤他,安隐“哦”一声,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谁都不知道,低下头来的安隐心上是激动的!他看到了风筝,一只造型十分有新意又可爱的小豹子风筝!不知怎的,安隐就觉得它和自己那日从顾未那里“抢来”的风筝是出自一人之手! 抢来的那只凤凰风筝,安隐可一直悉心珍藏着,每每见到它,心上就有种由心的喜悦与珍贵之感——以前,安隐还以为自己会有这种感受,除了风筝本身精美有趣,跟自己“抢”来的也有关系,毕竟“夺人所爱”是人骨子里的劣根,不过有人敢,有人不敢罢了。 可刚才,他冷不丁抬眼瞧见了这只小豹子风筝——也是极巧,就他这会儿抬眼瞧见了一下,接着它就被拉低消失不见,所以说,这队行人恐怕也就他“极幸运”地瞧见了它!——安隐是个很玄学的古怪少年,他信命中注定……你看啊,他妹妹恐怕今后是要当皇后的人,如今,更是比他看着要出息多,进了皇空二院;他呢,竟然来宫里当內侍!多少人想不通,瞧不上,但是,这就是安隐的“志向”,为啥呀,安隐自小就对古物件感兴趣,这天下哪里的古物最无上丰贵?肯定是宫里呀,所以,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差不多的道理,不进来亲身感受、永远也见不着极致,这就是安隐的目的。 行了,这“独一无二”如受垂青般一进宫就叫他见到这只风筝!——可想,安隐的喜悦与激越。更对风筝的主人好奇了…… 谢谢给子牛投小钻石哟,嘻嘻。 4.78 这行人被带进来,庭院里横排一行,俱垂首正立,无比恭敬。 安隐一进来就看到了她, 她穿着宫近景的志服,没穿外套,衬衣扎在裤子里,皮带扎得紧。 內侍们围着她,有人牵着线,有人捧着风筝,有人举着颜料盘,她在一只新风筝上添彩再加一些创作…… 太皇坐在廊子上的栏杆边,也是正在亲手缝风筝,內侍有蹲着,有站着的,一旁伺候。 领着他们进来的大侍姚兴快步走至太皇那处,躬身禀告了下,太皇看过来,点点头,继续缝手上的风筝,说了几句,姚兴再躬身一鞠,转身过来。可就在他走来时,忽,那头蹿出来一只小豹子,横冲直撞就往安隐来! 与他同排的人惊吓得往后往旁退,唯安隐不动, “宝格!”只听那女孩儿喊了声儿!—— 好咧,莫说姚兴赶紧跑来,小心又小声地着急道“别躲别躲,这是牛姐儿的宝贝,它不伤人……” 要晓得,这一听“宝格”二字,安隐更该得多惊讶!他直挺挺望向女孩儿,宝格小豹子就在他裤腿边抓挠蹦跶往上攀, 女孩儿见喊这一声小豹子没立即跑回去,有点生气,她放下手里的画笔,又喊了一声“你过不过来,”小豹子这才再狠挠一下他腿,跑回去了。乖顺地脑袋在她腿边蹭,她低着头还小小踢了下它,“要你不听话。” 太皇就是在那头哈哈笑,“宝格,”再把小豹子召唤到自己脚边,稍弯腰抬手顺它脑后毛,小豹子舒服地直眯眼摆头。 太皇再看向这边来,指了指安隐,“宝格喜欢你,不错,”赞赏他没慌乱,“叫什么。” “回太皇,安隐。”安隐躬身规矩答。他并没有带上自己的姓,事实,安隐本也打算在这宫里尽量避讳点自己的“曲家出身”,他小小年纪,晓得祸福相依,低调总是没坏处的。 太皇撸了几下宝格,它又依恋跑向女孩儿,求抱抱一样脑袋蹭她腿。女孩儿才懒得理它,专心致志描画着眼前的风筝。太皇也走去,“这个也缝好了,上个什么底色,”“青绿色。”她说。內侍听了,遂已经开始主动调色。太皇也拿起画笔,边等着调色出来,笑着与她说话。宝格就在他两脚边窝着,画面十分温馨惬意…… 出来,又排成了竖行,行走在宫墙下长长的甬道里,全都噤声,也看得出大伙儿各自都有心思。 到了內侍行楼,姚兴好似才松了口气,召集他们拢来讲话,声儿不大,神情却十分严肃, “刚儿那种情形,可不能再发生!……”指的是宝格冲来,他们吓得四散的情状,又重申了许多规矩,指着他们,“你们各个儿都是千挑万选,才来太皇处侍候,一丁点儿差错都不能有!……”声音变得愈发小,“我今儿可跟你们强调又强调了,刚儿那位身穿宫近景志服的小主儿,就是牛姐儿,大家平常就这么唤她。要万千记着了,这位牛姐儿可是这宫里最不能怠慢的人儿……”也不敢细谈她,但交代又交代,要侍候好,甚至比太皇还得小心!再,在宫里任何地方见到她,又不能刻意表现出“对她的恭敬”,最好“视而不见”,但心里一定要清楚,她有多重要,要眼里有活…… 安隐就此开始了他在宫里的“內侍生涯”, 这孩子着实也聪慧有心眼,晓得藏着自己身世,不“出人头地”,就不会惹来没必要的是非。 还有,他很善于“为人处世”,加之太有钱,在宫里没混多久,“朋友遍地”也不为过,无论內侍圈儿,宫近景、近卫,甚至各宫行政工作人员都有结交。 再,他的工作范围也十分明确:真是托头回面见,没被宝格吓得跑!加之,太皇一句话“宝格喜欢你”定了性,下来他的工作就是一样:照顾宝格了! 说起来,这也是安隐愿意的了,这样,他就可以经常见到子牛…… 且不提原来她就是风筝的主人,光,她的小豹子叫“宝格”就够安隐去好奇探索——她和宝格有什么渊源,她和顾未又怎么个联系……安隐对宫里的生活愈发期待,适应。 …… 据说砚州王爷明义此次进京述职,还送来了砚山梅花鹿一千只,特意为裳西行宫的鹿苑冲养。 这个砚山梅花鹿可是世上出了名的优秀, 它属于中型鹿,体态秀美,角姿英俊,运动灵活。 砚山梅花鹿头俊秀,耳大、灵活,躯干紧凑,四肢匀称、细长,主蹄狭尖。被毛呈明显地季节性变化,夏毛艳丽,为棕黄色或红棕色;冬毛褐色或栗棕色。眼下有发达的眶下腺,俗称泪窝。 除了送来这么美好的鹿,明义还向鹿苑送来十名专业顶级的养鹿人。 这个养鹿啊,也得经验丰富哟, 他们得熟知养鹿场地的精准:鹿场搭建选择地势要高燥,背风向阳,排水良好。由于鹿活动量较大,鹿舍占地面积也要大,要用石板或平滑木板铺地,使粪便等易清扫。在鹿场周围设置的栏杆,也得高下合适,以防鹿善跳而逃逸。 鹿苑设施也繁复:鹿舍、精粗饲料库房、饲料加工调制室、青贮窑、鹿茸和鹿其他产品加工室、兽医室等,还得有防病准备,梅花鹿抵抗力强,发病率低,在人工饲养下,发病更少,但有时也会染香乙型脑炎、炭疽、大肠杆菌病等,平常饲养时也要注意防治。 好咯,如此孝心,当然得太皇欢心!明义等一进京,即进宫得太皇亲自召见。 4.79 明义今日进宫,太皇召见,这是个关键人物,少帝下了朝就在长春园静等,只待他一从祈年宫出来就召见。 往长春园去的路上,少帝坐在他专属的代步车上,望见子牛独自从那头的宫近景巡逻车上下来,估摸要巡走一段路程。 代步车往前又开了一小段,少帝说“停。”他吩咐随行莫再跟着,他想自己走走,散散心。 他确实也有些思虑想自己单独这么走走,捋捋思路,毕竟一会儿要召见的,是只心性狡诈的老狐狸。 可也不能否认,他想遇遇她,哪怕点头打个招呼——是的,英孩自己都不能理解,怎么这么在意这孩子“对他的躲”,她的“不待见”叫他的“孤家寡人”身份那样凸显而叫人内心难过…… 不过背手走了会儿,没见她走来,到先叫他遇上的一段“叫人极恼怒的私话”。 走到一处偏廊转角,他听到有两个女人的低语, “今儿你不是跟她一块巡逻么,怎么没去?” “呸,看见她就恶心。我说我拉肚子,换班了。” “咳,还是不敢当她面嫌弃吧,肯定还得绞尽脑汁想理由换班。” “那是,她谁呀,太皇的小宝贝,哪个敢当面嫌弃她,人家一个枕边风,我一家子不得满门抄斩!出生低贱的人就是骨头里贱,表面一副清纯模样,背地里还不知怎么骚呢。才不是什么苏大人的妹妹,晓得用了什么媚术进了宫来,竟然还来祸害太皇!……” “嘘,你小点声儿,被谁听了去真得丢命……” 两个女人走远了, 少帝却一直停站在此处,久久胸中一把火!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气怒,或许根本就是一种极自然而然的“打抱不平”:虽说子牛见他就躲,可这么些时来,他但凡看到她,哪次不是一次更比一次地觉着“父皇对她的宠爱没有错付”,她虽说会有些小脾气,但是都仅仅在父皇或者英茧跟前,对旁人,在少帝感受上,一来她有很好的家教,绝不轻易破坏自己的教养;再,小姑娘根本也不屑关切旁人,她很内向,只有自己感兴趣的事儿,并一心一意将它做到极致。譬如这个宫近景的工作,她一丝不苟,有责任心有原则感,就想把分内的事干好,从来不牵扯旁人,更不会伤害他们…… 怎么这些人就这么恶毒!什么“满门抄斩”,什么“丢命”,她们这样的妄言,不是也把我赵氏王朝编排了进去,好,很好,这次我还真得“遂了她们愿”,叫这些“心性狭仄”的真真贱贼付出代价! 正少帝一肚子火再抬首往前走——一下站住!少帝那心哟,忽一阵子麻疼! 那头,小子牛站在那边,真像个无邪的天使望着他…… 是的,这段对她“恶毒的攻击”她也听到了,但是小子牛没感觉。刚儿她们说得也没错,这货是“表面清纯”,内里可复杂,该懂的都懂,不该懂的她也弄得明白。如今她“荣宠得都没办法了”,势必会招来这些人的嫉恨,背后说几句怎么了,说就说呗,我照样过我的日子,碍不着啥事儿,这点,小子牛心胸开阔着呢。 倒是此一时叫她望见竟然还有个“偷听者”,哦,还是少帝——这就叫子牛一时难堪。咳,被人这么背后骂,别说他是少帝,就是任何人听了去,都叫子牛不自在呀! 她转身就走! 这在少帝眼里可不是这么回事, 子牛震惊他也在,稍睁大了眼望着他,他眼里她这是多么“无邪”!然而,无邪的背后就是单纯,就是脆弱,少帝就觉着她被欺辱了,她受委屈了! 少帝快步追上,“你别难过,这二人我必定严惩!” 子牛听了,是真怔愣了下,她着实处处躲着他,那是因为“他是少帝!”是皇帝,是无上的统治者,是她入宫近景发誓要一生保护效力的人!子牛敬畏他,可现在她和他父皇的关系,又叫她在他面前难堪,所以——只有躲,少见面为妙。 这一听他说,子牛更难堪,没多大的事儿,他非要掀起来闹腾一大片…… “不必了。”子牛没停脚,反而越走越快,她怕有人看见她和他单独走在这儿,又是无端惹口舌。 少帝也没停脚,跟得紧,“她们实在是太过分……”还有些气愤, 哪知子牛忽然站住,“你别跟着我了!我不难过,我也不在乎,她们说她们的,又没碍着我什么事儿。你要是觉得她们说的话冒犯了你或者你家,你严惩她们,但是别带上我!”说完就跑了。 少帝愣那儿, 慢慢,笑了起来, 说明她得多聪慧,也听出来刚才那两个贱妇也有“大不敬皇家”的言语,但小姑娘撇得干净哟。 至少这是他们面见以来,她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了,少帝竟觉着有抹高兴。 就在这又忽然“拨云见日”的愉悦心情下,少帝漫步走回的长春园。 那两个口舌贱妇,少帝肯定记在心里了,迟早得收拾她们。但,目前,他晓得他只要一动,子牛就得“闹”——呵呵,不知怎的,少帝就是晓得她得“闹”,这个闹呀,肯定不得找他,就得又“磨折”父皇咯。 为了父皇“省心”,少帝暂且不动,但从来不管“大内管理”的少帝几天后忽下了道折子:宫里恢复“罪己累家”的严惩,即,一人获罪,家族连坐!特别强调宫禁之内,要更谨言慎行,若发现私言行举不端,哪怕言语被私藏的摄录机录下,一样罪责! 嘿嘿,这招狠,告诉你宫里到处有探头,有摄录机,你哪怕私下说的话,被录下来了,搞不好,真得“一家受罪”! 从心理上,首先把这两个口舌之人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4.80 “肃小公,” 明义朝进来的苏肃颔首行礼。 先向宝座上的少帝礼敬后,“陛下。”苏肃微笑再看向他,“王爷一路而来劳累了,陛下钦赐宝离行宫做您的休息处,晚间,我会设宴再与您一叙。” 明义再躬身谢陛下,由大侍玉山亲自护送出宫往宝离行宫暂歇。 这边,少帝走下宝座, “他真够贪心的。”少帝唇边带讥嘲。 苏肃轻摇头,“如何不贪,多要两个州的税收——这是痴心妄想。” 是了,这个明义老狐狸,简直猖狂,他同意削藩由他砚州开头,可以交冰权,但前提他得多要两个州的税收!——可想,少帝该多恼怒,这是胁迫! 苏肃顿了下,低声,“茂渊先生提醒说,明义这般狮子大开口,也说不准有太皇授意。” 少帝严肃转过头来,虽说没吭声,但是眉心紧蹙,就是“你说什么!”的意思。 苏肃稍退一步,躬下身来,“我觉得茂渊先生的忧虑也不无道理,明义胆再大,这样恣意与天子谈条件以他向来油滑个性也甚不符。有可能他还是心向太皇,太皇授意他这样来与您谈,试探您的底线……” “不可能!父皇说过会在一些事上……”上次“子牛离宫”事后,太皇意思“一些事上他会让步”,事实,太皇也做到一些,祈年宫里往来的折子越来越少;一些平常政务,父皇确实也极少再另有旨意下来……所以,少帝是真的不信父皇会再为难他!…… “陛下!”苏肃的声音痛心沉吟许多,“一些小事上,太皇让权不足为奇,因为无足挂齿。可像撤藩这样的大事,涉及到他一生政绩,太皇会轻易撒手吗!陛下……” 少帝忽抬起一手,“别说了,让我再想想。”是呀,少帝内心的撕扯可想而知,这又是一场对他父皇“信任危机”的较量。同时,少帝也不会完全迷了心就只信苏肃这头:近段,明显可以看出苏肃对太皇“愈加不信”“警惕性更强”,他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请示”过,是否还是将子牛接出,会同茂渊还是送走别处较好……当然,少帝对苏肃这样的“警惕性”也能理解,上回他被父皇“告诫”得格外无情,再,少帝一直清楚,苏肃从来对父皇就无好感…… 苏肃也离开了,少帝一人立在这旷空朝堂下,内心撕扯, 一边是对父皇的信任:那日,他父子有交心,父皇说,我老了,一些事上着实也不想费心了,子牛来后,我更想歇歇。父皇笑道,谁不想当个逍遥人,有小子牛的陪伴,我晚年若此,足矣。 一边是对父皇的不信:苏肃说得也没错,父皇强势一生,完美主义一生。他真能容得下自己一步一步推翻他亲手建立起的“秩序”,到头来,新世界取代了他的“元帝盛世”?…… 温柔的,也是父皇;强势的,也是父皇!少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判断…… …… 宝离行宫是距离大紫阳宫最近的内京行宫。 建成的近千年来,发生过多少“行宫秘闻”, 何燕是长兆帝最喜欢的少年姜军,他娶了长兆帝的五姑娘金乡公主。这小子打仗凶狠,也喜欢“化学”,他就是在宝离行宫“实验合成”了最牛×的嗨药“五石散”。嗨大了呀就觉得很满足,根本不爱和金乡扯淡。金乡后来也是一怒之下在宝离把这位超级自恋的少姜军给阉了的…… 所以,一直以来,宝离行宫对历任驸马都有“阴影”。 但看苏肃实在好心境,根本不理这些忌讳,照样在宝离宴请明义,风雅情趣着实不输当年何燕。 据说呀,那何燕长得漂亮,脸白。长兆帝曾给他吃面条发汗,想知道脸白是不是因为擦了粉。结果是真白。 明义的近臣随侍都晓得这个“典故”,私下还议论,苏肃的好看绝对不输何燕,也白,就是不晓得如今谁还敢叫他“发汗”——少帝视他为兄弟,执意把唯一的亲姐嫁给他。但英茧也性烈,就不晓得婚后这小两口会不会重蹈“金乡与何燕”覆辙咯……哎,历来小民都好奇皇家秘事,私下嘴碎一下常有,可万不敢明面上吃瓜的,真不要命啦! 苏肃而来,引来多少随行来的砚州人瞅望,这就是将来唯一的驸马爷呀——果然好风采! 苏肃穿着简朴,脱了夹克外套,就是简单的白衬衣扎在西裤里。但明眸皓齿,笑容温暖,雅致有涵养,贵气一览无余。 “王爷请,知道王爷平常好红酒,特备了这些‘意境菜’……” “喏,这道‘水煮牛蛙’,麻辣鲜香,滑嫩入味,一派‘芳草怀烟迷水曲,密云衔雨暗城西’,如果说它是齐白石的水墨,那么,加上这杯干白,长相思葡萄特有的矿物质香味,挺能升华牛蛙的鲜美,在口腔里碰撞出,怎么说,强烈的结构感吧,齐白石华丽转身变成了74年的吴冠中,又有油画的形又有水墨的魂……” “您说得对,所谓酒配菜,远远不止于一道菜,一种香气,一种口感,一种味型。葡萄酒爱好者都熟悉作家威廉·杨格的名言,‘一串葡萄是美丽,静止与纯洁的,但它只是水果而已;一但压榨后,它就变成了一种动物,因为它变成酒以后,就有了动物的生命。’同理,对于喝葡萄酒的人而言,一瓶葡萄酒也是美丽、静止、纯洁的……” 明义与这位准驸马别说同桌吃饭,就是面见也不过一二次,首次这样席坐边吃边品边聊,简直一生里屈指可数的“惬意痛快”!苏肃着实“只应天上有”!明义内心感慨,果然绝伦的人儿都在君王侧…… 但,饶是再“惬意痛快”,明义心里也不能忘、不得不警惕着,眼前人看着“潇洒雅致”,也绝对是一等一的“谋略之人”,不可小觑…… “谢肃小公盛情款待,在此,我也敬祝您与大公主……”明义才端起酒杯向苏肃敬贺, 忽,他近侍走来,跪坐门旁,脸上有忧急,“王爷,”但见苏肃,又欲言又止。 4.81 “您稍坐。”明义礼貌朝苏肃一抬手后,起身走到门旁,近侍抬身仰头在他耳旁低说了句,说完就惶恐俯趴下去。明义一听,惊怒出声,“什么?!” 这头,苏肃望去,也放下了筷子…… 原来,明义的东珠丢了! 东珠从前可是我朝至宝,产自于乌苏、鸭绿等流域的野生珍珠,又称“塔娜”。最早我朝将东珠视作皇室的专用饰品,太祖还曾发出感叹:“百难获一称奇珍”。 东珠何以如此珍贵? 一来便是东珠的采捕极其艰难,要在乍暖还寒的四月跳入江河中采捕珠蚌,上等的东珠更是难以获得,在成百上千的珠蚌中才可能获得一颗,并且东珠是天然形成,没有植核等培养工艺。 难以得到的东西总是愈加珍贵,更何况东珠本身色泽晶莹透澈,因此视为上品。 再就是东珠产自东北,东北又是我朝发源地,因此对东珠更为重视,也是表达对祖先的敬崇。 不过千年变化,随科技文明发展,东珠再无那般难得,但依旧是身份显贵的象征。皇室会将东珠赏赐给立“绝世之功”的人,这样的东珠到了这个家族手里,可以“世遗”,更是一种荣耀之征! 明义这颗珠子就是他家祖传,堪称家族至宝。他走哪儿都随身携带,且有专人护宝,可想有多珍视! 好,这一进京就丢了!——明义的恼怒急慌可想而知! 好在这里是宝离行宫,又有苏肃亲自坐镇,一切行动尤为迅速, 宝离全园封锁,任何人只进不出! 且,宫近景立即出动,开来宝离,仔细侦办,务必当晚破案! “王爷,您宽心坐下,这珠子历来都是祥瑞,奸邪之人进不得它,会找到的。” 虽说苏肃给人的感觉一向就是稳静不乱, 但,明义就是觉着,他也太“定镇有序”了…… 又不敢多说,更不敢见疑,这是京里,他的地盘,明义只有等…… …… 宫近景负责的不仅大内,这些行宫亦属皇家,也在属职范围内。 今天恰子牛当班,但本依旧出“巡逻”职,却临出职前,上峰将她临时抽调到“侦办”组,说是整理资料需要人手。 没想,还没在电脑前输入资料多久,就说宝离出事,他们得紧急出景了!! 说实话,子牛着实有些兴奋。虽说入职宫近景这么些时来,她规矩也在做景差的事,但是,太“风平浪静”也少了些当初幻想当景差的刺激感。这下好,终于遇着一桩“大案”了! 子牛随队立即开拔来宝离。 说过,平常谁也不敢把她“特殊看待”,子牛在队伍里就是这几十个宫近景景员的普通一员,听从上峰命令,服从上峰安排! 子牛被分配到雅逸园搜寻。 她和同事们正在院落内外寻查,问询此地工作人员,探看探头等, 忽,“榛子牛!” “到!” 此次领队而来的宫近景一级景长尤新将她唤领到一旁。 人前,还是“公事公办”威严不得了;领着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尤新看着这变脸,不晓得几恭敬小心模样, “子牛,是这样,咱们现在找这珠子遇着点困境,看你能不能帮个忙……” 瞧这话儿说的,她来就是“执行命令”的,咋还成“帮忙”了? 子牛也管不了这些客气话,她还是一本正经,“我听命行事。” “好好,”尤新高兴的,低声,“能不能叫宫里把你那小豹子牵来……” “宝格?”子牛稍疑惑, “是是,”尤新可连这小豹子的名儿都不敢随便唤,它即是子牛的小豹子,更是太皇的宝宠! “听说这小豹崽特别有灵气儿,嗅觉敏锐,比我们带来的景犬要强百倍,我们就想……”原来他们是想调来宝格“闻闻嗅嗅”,搞搞侦查。 那有什么,子牛肯定立即就同意了。倒不是她对宝格有多大的信心,而是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只要有利于破案,什么不能拿出来! 不多久,宝格来了! 看这架势,比随便宫里哪位大人物到来都“威赫”十足! 也不敢栓着它,一般的小笼子还怕拘着它,真正十人抬的大明黄金笼,将这只天下最“贵”的小畜生抬进了宝离行宫。 它来,明义、苏肃都出来迎, 不过站在二楼看着。 明义实属疑惑,“这是……” 苏肃微笑,“这是太皇的宝宠,名宝格,它嗅觉异常灵敏,宫近景把它请来协助寻珠的吧。” “啊?!”吓得明义惶恐异常,“怎么能惊动太皇……” 苏肃却再没说话,唇角始终淡笑,细品,也有些讥讽吧。 这边, 金笼一开,还不叫子牛召唤,宝格远远看见她,就如活龙三步两蹦跳到她身上,舌头无比依恋爆舔子牛脸蛋儿呀! 子牛不禁咯咯笑,“畜生,这时候你该睡觉了,好了,放出来叫你浪,高兴了吧。”边顺它脑背后的毛,宝格更黏她,四肢攀着她不落地。 送宝格这出来的,有四位内侍,除了大侍张义,安隐也在列。 张义忙走上来,“牛姐儿,宝格重,快放下来,小心抱得累。” 诶,宝格一听,忽“啊呜”一下朝张义龇牙咧嘴,凶猛得很呐!宝格就是这样,只在子牛与太皇跟前温顺,对其余人,凶恶得很! 子牛一把抓它屁股,“凶什么!”然后也把它放下,边说“你今天好好干,找着珠子了我更疼你!”宝格也不撒娇了,这一下,恢复“豹的气质”,何止漂亮可言! 张义又颔首低声对子牛说,“太皇说,您别真累着,珠子找不着算了,这里……”张义忽掏出一个明黄小袋双手奉上,“这里头有几颗东珠,找不着,随便丢一颗宝格跟前,就说它找着了……” 子牛一下往前走,“拿回去!你回去告诉他,我才不作弊!”看把小子牛气得, 临来前儿,太皇指着这明黄小袋是说过牛姐儿只怕会发恼,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得说。所以张义只有叹口气,又把明黄小袋放回口袋。 太皇还有吩咐:让她找,只要她开心。如果半天也找不着,就叫他去找明义传密旨,说:这袋子东珠赏他了,从前的珠子丢了就丢了,但势必要做出“假象”说是宫近景找到的珠子! 看看,所有人“珍视”“惶恐坏了”地“找珠子”, 在太皇眼里,无非只想让她开心“一场游戏”罢了。 4.82 宝格很争气,它找着珠子了! 写秋轩庭院里的一处草丛中,找到了这颗东珠。叫人惊奇的是,那翠绿的草丛里,除了躺着这颗东珠,还有一颗通体赤透的南红珠! 这就不得了了, 世面上的南红珠都是价值连城,单颗破几十万的常有。关键是此一颗南红出现在宝离行宫,那就极有可能是宝离的特有珍品——金乡珠! 前也提过那位把驸马爷何燕阉了的金乡公主,的确,“金乡珠”即由她来命名。相传金乡公主尤爱南红玛瑙,其中尤以南红珠为最。 南红玛瑙原料因地质环境不同,质地、矿态也不相同,不同地质环境下呈现出不同的外观。根据南红原料的天然形状,一般可分为:水料南红、山料南红、火山南红。而综合已知的南红材料及以往业内的常规说法,按颜色又可将南红分为:锦红、玫瑰红、朱砂红、红白料、缟红料等。 金乡最爱的是朱砂红,所以“金乡珠”历来仅以朱砂南红为正色。再细看这枚躺在东珠旁的珠子哟,红色主体可以明显看见由朱砂点聚集而成,呈现出近似火焰的纹理,且火焰纹甚是妖娆,一种特别夺目的美感! 眼前这枚珠子“金乡珠”无疑了!而且,叫人看着惊心动魄的是,这两枚珠子摆一处,真似一对儿!白的润暖,红的火烈;一内敛一张狂,真真叫人向往…… 一开始宝格爪子搭在这两枚珠子上还不放,那模样,就是要为子牛占为己有呢! 子牛窝心揪了下它耳朵,“要这干嘛,我只稀罕你。”抱起它就走了。宝格越发大的块头被小姑娘一团实心肉地抱在怀里,还撒娇,看着都重咧。但小姑娘抱着忒稳忒暖。她和宝格一走,宫里来的全跟着撤了。子牛这时候也是欣喜异常,顾不上归队,她得赶紧回宫,告诉太皇:瞧,你还教我作弊,我宝格争气着哩,一下就找着了!是了,她着急回去显摆,才不在乎这边珠子不珠子呢。 宫里的小豹子带走了宫里来的一切,待明义赶来,都没见着谢恩——看把明义激动得,恨不得下跪,“太皇万岁!不愧圣宠,这等灵力……” 苏肃站一旁微笑,“王爷这下安心了,我说这珠子乃祥瑞,又是明王府世遗之宝,怎会轻易遗失。看看,如今寻得,不仅本珠归还,它还给您带来一颗金乡明珠,此乃王爷福泽所致。” 明义听了赶忙摆手,“不敢不敢,这颗金乡珠为宝离神珠,遗失至此,我怎敢妄占……” 苏肃只指着这依旧躺在草丛里的两枚珠子,“王爷您看,它二枚躺在一处,堪称珠联璧合,岂非天哉,注定您所得,至宝天成。” 好了,明义看着“因祸得福”,不仅自家的东珠寻回,甚至得了个“好事成双”,意外还得了颗价值连城的南红金乡珠! 但,至此,明义是深知苏肃的可怕了, 这摆明是苏肃的一场“提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跟天子讨价还价着实荒狂了些。我今日能叫你“遗失一颗珠子”,来日,能叫你丢失的,更多! 当然,苏肃在宝离行宫“摆明义的这一道”,虽说对明义起到了震慑作用,但,未见得就有利全局。从另一面而言,反倒将明义更推向了太皇一边…… …… 祈年殿, 灯光暖润,不那么明亮毕竟深夜了,通常这时候子牛太皇都已入眠了。此时,掌着灯,因为太皇与少帝还在议事。这绝对是少见的。 “父皇,肃儿的用意绝非……”少帝神情有些急切, 忽, “我说你瞎操心了吧!” 银铃般的笑声,小子牛跑进来,小豹子紧跟其后,子牛脸蛋儿红扑扑,双眸星子一样放光! 却,一见少帝也在——子牛站那儿,小喘着气, 太皇本沉宁的神色立即变得开朗,赶紧起身,“哎哟慢点,别哮喘又犯了,”走来,就抱起了她。 子牛着实太高兴了,圣人把她抱起来时,宝格还在扑腾,发出呼噜呼噜地欢叫声。子牛也就顾不上少帝在,她捧住太皇的脸颊,“怎么样,还教我作弊,宝格好厉害,一下就找到了!” 圣人被她捧住脸不动,仰着头,笑得不知多宠溺,“我也没想到,这小畜生平常没白疼它,关键时候争气。当然更是我子牛的功劳……”说着,宝格站起来前两爪爪也要抱子牛一样攀着太皇,逗得子牛咯咯笑,太皇不禁脸挨着她,说话声音变好小,子牛眼睛望着宝格,笑得好甜…… 太皇抱着她,脚边跟着宝格,一路走去内寝了。竟是没再回头看他一眼——少帝人站那儿,望着那头温馨喜悦,内心孤苦可想而知……父皇眼里没有他,她眼中更没有他…… 肃儿今日在宝离行宫的作为,错了么?少帝觉得没错。明义狂背若此,该给他些警告! 但父皇也不是糊涂人,看透一切,找来他训斥一顿,说他如此“戏弄诸侯”岂是为君之道? 少帝慢慢从祈年殿走出来, 苦笑,起码今日闹一出,叫她开了心——看她多么开心地跑进来,那一瞬,少帝以为又看到了天使…… 下到最后一层台阶,少帝重振心绪,无论父皇是否用明义试探自己,自己削藩改旧制的决心不会变!否则,才是枉为为君! 4.83 羽翅湖畔,子牛坐在草地上正在给宝格剪指甲。只安隐在一旁侍候。 子牛懒洋洋,宝格也懒洋洋,一人一豹,树荫下相当惬意。 子牛脑子里想的都是她这几天看的《西游记》原著。把这本老名著又拿出来翻阅,是她跟翀心商量好,想自个儿画一本相关漫画。 她看书总比别人脑子想的离奇些, 比如昨晚,她翘着腿躺在她和太皇的“大炕”上——说大炕,本是太皇多别致的龙床,结果她来了,不够她滚的,又给加了宽。不仅如此,太皇内寝,从前摆放得多有序:书;他几辈子老祖宗把玩过的手头件儿,金的,玉的,玛瑙的;元帝最爱的字帖,卷轴画儿——她一来,参和得乱七八糟,漫画书和如此名贵的字画书籍混摆一团;她喜欢的一些二次元手办,模型,娃娃,哎呀,全涌上太皇那床头雕龙的格子里——是不得叫人轻易进来内寝,看着得多“愕然”,和想象得太不一样啦! 太皇也盘腿坐在床上,前头摆个小桌儿,灯下正在细细擦拭一尊才从辽西而来、当地大庙献给他的牛首而九体合一的小欢喜佛,它的汉名叫“大威德金刚”。 这尊金刚格外精巧, 虽有九头,但他的手和臂并不只是18只,而是在左右肩下各伸出18只,一共36只。他左右两胯下的腿和脚也是各18只,总共36只腿和36只脚。 佛的九个头,其中间一头为水牛形,上有一对弯曲成弓形的巨大牛角,每头均有三只眼。配有上翻的水牛鼻以及张开的血盆大口,头上戴有五骷髅冠,通身为蓝色,与浅蓝颜色的明妃罗浪杂娃相抱,以代表智慧与禅定的结合。 这小佛一从黄金盒里取出,首先就抱在子牛手上好奇把玩尽。一开始她还是话多的,太皇拥着她,尽数回答。 太皇告诉她,从象征手法上讲,大威德金刚的九头代表密宗的九部经典,以此降伏魔障,而每头上的第三只眼则为千里眼的象征。水牛头右边的三个头,分别是黄、蓝、红三色,代表智慧、愤怒、权势三种概念;而左边的三个头,分别为灰、白、黑三色,它代表着死亡、邪恶与灾难。 中间水牛头的上面还有一红色的头像,据说为吃人怪,而最高处的黄色头像则是无量寿佛的形象,以此作为慈悲、智慧的代表,摧破烦恼和魔障,使众生得以解脱。 它36足之下,还踩着伏卧在地的金牛和头戴金冠的两个果体的少年男女。据佛教传说,大威德金刚是弥勒佛的化身,弥勒佛为了保护佛教,在同异教徒进行斗争的时候,用极其凶猛的手段向敌人发动进攻。他脚下踩着的金牛和果体男女,是他所俘获的异徒。 子牛听故事来劲儿,对艺术品的仔细勘探琢磨就没那个兴趣头了,撒了手还是去看她的《西游记》, 脑袋瓜子瞎呲溜,想到有趣的,就用脚去推一下太皇,红溜溜的小嘴巴咯咯笑地讲,“唐僧刚离开大唐国界,走的第一段路肯定是从瓜州塔尔寺到六工城,再到白墩子,这其间那啥黑戈壁、雅丹、沙漠、盐碱地、丘陵,奇险地形应有尽有。你说,要天气一直不好,太阳落山之后,穿三层还冷,粑粑大量地躲在温暖的直肠里,嫌外面太冷,死活不愿意被拉出来,硬逼它,它探出点头,又死活缩回去……”说完,自己都觉得无聊,抱着书笑得像个小神经。你看看她是真不把太皇当“外人”,且丝毫没“天神”感了,啥都能秃噜! 太皇抱起她脚低头也不嫌弃地咬呀,“恶不恶心,叫你瞎想些啥!” 子牛就嘟嘴,“那你咬我的臭脚脚就不恶心呀,” 太皇还亲一下她脚板心,“哪里臭,我觉得比猪蹄子香。” 子牛“哦嗯”娇嗔一声,把一只脚缩回来,“你才大猪蹄子脚呢。”然后又可爱地掰着脚到自己鼻子边,“我闻闻,香吗,”小子牛这模样又可爱又娇媚,好柔软,脚轻松窝到鼻子边,眼睛里藏着小精狡……太皇情不自禁压过来,子牛还在艾艾地喊“我要做明妃…”你说,元帝末了末了得了这么个东西,能不爱得不要不要吗…… 这会儿,她怀抱软肉一团的宝格,低头边给它剪指甲,脑袋里还想着“玄奘之路”,他在那样一个环境里,行走,休息,再行走——子牛忽然明白,《西游记》说他总是遇上妖魔鬼怪,其实,那些不是妖魔鬼怪。妖魔是各种坏天气和倒霉地形,妖精是梦里肖想他各种潮起潮落的女人,他只是一路行走而已。——子牛一下放开宝格,豁然开朗,她笔下的“玄奘”有了真切的形象! 事不宜迟,子牛立即想抓住灵感的尾巴爬起身就要冲回殿堂内,好像拿起笔就能把他栩栩如生画出来…… 却, “牛姐儿!!” 吓坏安隐! 子牛忽然这一推开宝格,本就叫一旁跪着在为宝格拿出食盒的安隐猝不及防,且,子牛才一爬起,就捂住自己脑袋,一副眩晕欲坠…… 安隐是来不及扶她,要不是宝格真是机灵地趴地上当了她的肉垫,她真是直挺挺仰躺砸下去! 子牛要遭罪了, 既哮喘急发,背脊更是似强行注入“大力量”地剧痛!痛得她在地上打滚…… 4.84 安隐赶紧给她找药。祈年宫的人都晓得她有这个毛病,还专门为此培训过:牛姐儿发哮喘了该如何应急! 宝格此时也格外害怕的模样,蜷缩着身子,把肚子那块儿最柔软的地方裹着子牛的头,还小声呜咽…… 子牛难过死了, 哮喘在安隐找来药后得到缓解,嘴里吸着,但眉间的痛苦一点没少,背上像打了个大洞,不停往里注入气流一样……有时候她能忍,僵硬着不动,嘴里吸着药都忘了;有时候她实在忍不了,又来回滚,宝格也更害怕,呜咽着都流泪了…… 饶是安隐再是个心沉心定的孩子,见此,他也着急害怕。 安隐来到宫里,虽说是照顾宝格的专职內侍,有时候是能多些机会见到子牛,但一来子牛自己都当值,呆在祈年宫里的时间不多,再,宫里规矩恁大,岂是他想跟子牛交流就交流得上的? 可是这样的“阻隔”丝毫没影响安隐对子牛的“兴趣”! 哪怕就这么“远观”,子牛的一切还是深深地吸引着他……她如何做到“盛宠”之下还保持“低若尘埃”,她真正有自己的思想与个性,她心灵手巧,保持着真纯,也裹带着复杂,小小年纪,叫“千古一帝”晚年溺爱若此,她对私下的“诋毁”从来置若罔闻,坚持做她爱做的事……这些,都叫安隐越来越对她好奇,肯定想不断地去接近她,更接近她…… 但眼下,如此痛苦脆弱的子牛,肯定是安隐从未见过的她的另一面。安隐的“着急害怕”,恐怕更多的不是因着她的身份,而是,忽有种“感同身受”,子牛表现出的“窒息的煎熬”,安隐觉得仿佛自己的呼吸也被什么遏制住了,心颤无措无法! 是了,他是个冷血的孩子,就算对个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甚至钟爱,这种情况,事不关己定当高高挂起,她再痛再难过,身旁没人,别说给她拿药,只怕安隐还有心情远远坐着,看她打滚。 “你忍忍,我马上去叫人。”安隐握了握她手, 哪知宝格一爪子拍来,小畜生格外敏感,好像这时候谁挨一下她都是危险。 安隐对它可没这好气儿,反倒一手再掐住小豹子的脖子,低声咬牙,“你真有力气就好好护着她别叫她滚进河里,孬种,没想到你还会流眼泪。”说完,起身就走了。 要说宝格对安隐也是奇怪,一开始见面就扑他,好像喜欢;真正饲养它了,宝格又开始“百般刁难”他,咬伤过几次安隐。安隐呢,也是个拐孩子,你说面上谁敢对太皇的萌宠不敬,私下里可没个好,甚至用火烧过它的尾巴!所以,看上去宝格对安隐,即恨又爱,即狠又怕,十分有趣。 子牛这会儿是全然在自己的痛苦里,丝毫没觉察出这些,事实,她对安隐也没很深的印象与了解,如果她听到了安隐刚对宝格“勒脖子”说的这句话,一定也会对他“刮目相看”吧…… …… 少帝眉头紧锁地走在湖边。大侍玉山走快几步上前想给他披上一件披风,这会儿起风了。帝述一官久联上前拦了下,轻轻摇头,示意他还是不要上去打搅。 少帝才与肃小公争论过,心情肯定不佳。 这段时间,作为少帝最近身的述记官,久联看得最清楚,除了政事繁忙,估计最让陛下内心忧烦的,就是肃小公近日“格外鹰派”,处事态度狠戾,丝毫不计人情,多项事务上甚至怪责陛下太“心软”,不果断……肃小公是陛下最亲密也是最信任的“发小臣子”,一路走来,一向和谐,真不知最近肃小公怎么变得——怎么形容好呢,偏激?惹得陛下也心浮气躁…… 风越来越大了,玉山再顾不得,走上前要把披风给帝披上。果不其然,帝很烦躁,手一推。“陛下,”玉山惶恐得才要躬身,就听到,“陛下!”哪来的小内侍这样不讲规矩,远远跑来,喊得还这大声! 随行的近卫已经将他阻拦,并有叱责, 这小内侍却丝毫无收敛,大喊道,“陛下,牛姐儿犯哮喘了,倒在那头,您快去帮帮她吧!” 这边少帝一听,推开玉山拔腿就快步走来,“谁?牛姐儿吗!” 安隐直点头,“给她用了药,可还是不见好,我不敢随意挪动她,身上又没带手机……”也正是若此安隐才跑得汗流,想抓着个人报个信就好,看见少帝一行,也就不管不顾了。 陛下已经边快步走边听他讲这些了,着实离得不远,就看到那边树下,子牛独自蜷缩,宝格真听了安隐的话,拦在朝河的那头,爪子搭在她身上,就像抱着她…… “子牛!”少帝已经跑来, 子牛已经迷糊,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她身子在抖,像冷的,打着寒噤, 风也确实越来越大,少帝赶紧抬手接过来披风,小心抱起她要给她裹着。哪知子牛且忍不住苦楚一般再次打滚,呼开他!——咳,连带也惊动着宝格发起了怒,它以为少帝要伤害她,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去撕咬少帝!“诶,保护陛下!”玉山等都喊起来,近卫差点都要拔枪了!——“住手!”少帝喝住,当然此时安隐已经牢牢抱住了宝格颈脖,低头安抚“没事没事,这是陛下,来救牛姐儿的……”宝格呜咽…… “喊什么!”少帝真得气怒斥玉山他们,手上却没停下来,蹲着更挨近子牛,再一把利落将她抱起,玉山也赶紧再把披风给子牛盖上。 披风里的子牛还有十分痛苦地挣扎,少帝低头,如何沉吟,“好了,马上就好了。” 4.85 好,还真不是一会儿就好得了。 少帝抱着裹着披风的她一路向祈年殿去,乘坐他随行的专用代步车——绝不假人之手,一路都自己抱着。 头低着就望着她, 怀里的子牛痛苦地紧抓着他的前襟,合眼呢喃。少帝凑耳去听,“疼,疼,”她在喊, “哪儿疼,”帝急切问, “背,” 一听到,帝不假思索就把手伸进披风去,隔着衣裳抚她的背——真是神奇,他手一挨到她背上,子牛似叹喟一声,有了些缓解一样,她更贪婪他的抚摩,脸像小猫咪往他怀里蹭。帝情不自禁压低头几近挨上她的脸…… 到了祈年殿,內侍赶来接应,要从帝怀里接过来,帝根本不给,直走入内殿。 才一脱手,子牛落入榻子上就开始滚,再次痛得无以复加!帝赶忙又要拥起,但不管用了,子牛根本在他怀里待不住,饶是他怎么心疼地哄…… “子牛!”太皇闻讯赶来,他正在银安殿诵经,今日是念得有些烦躁,心神不宁。这一听子牛出事,一路恨不能小跑回来。 圣人回来了,帝唯有起身。待父皇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子牛在明黄榻子上滚来滚去,闭着眼痛得直叫, 太皇奔来坐着俯身就把她抱起来,“子牛子牛,这是怎么了,”拍她的背。好像这个举动也稍微缓解了一下她的痛苦,子牛暂时蠕扳幅度小些,但依旧面目苦楚,额上的虚汗都冒出来了。 太皇多么心疼地抹她的额,挨着她脸,又急问“太医还没到!” “来了来了!”一队人提着大小箱具在內侍的带领下疾步而来,领头的两位都是四五十的精干医才。太皇重养生,在医疗方面,不盲从“老经验”,善于提拔新秀之才,只要有真实力。 “乖乖,哪里疼叫他们看看……”太皇才说着,子牛忽推开他,太皇都接不住,子牛再次滚到榻子上,这一下看来是痛出了天际,她手不由拉住了垂帘,仰头嘶喊出来“他们在拔我的翅膀!!” 这句是荒谬又骇人的! 但她俯趴在榻子上,那不停颤抖的身子,拉住垂帘的手指都爆出了青筋,痛得可想而知! 子牛喊完这句是彻底晕厥过去了,她摊在榻子上,像一弯血流的河,发是散乱的,脸是苍白的,没有骨头了,一碰就碎——可想,是该多掏人的心! 外头,宝格叫声凄厉!谁也不敢去制止,唯有安隐默默地抱着它,这畜生,是孬,流泪还不止了…… 榻子旁,再忙成一团, 太皇虽心痛欲绝的模样,但依旧沉定指挥,子牛抱着不离他怀中,除非需要平躺做检查。整个祈年宫静默紧张得人大气不敢出,所有才显得那宝格的叫声格外悲切穿透人心! 帝已经从祈年殿缓步出来,心是揪着的,可他站在那里实属多余,而且还怕父皇猜疑——帝这个时候脑子都是乱的,又有些迷惘,他怕父皇猜疑什么呢?——但他知道,有父皇在,她定当是安全无虞的了…… 谁又知道,子牛这时候该在如何诡异的梦境里! 她分明就是离魂出来身体,眼见着这沉寂又繁忙的祈年殿为她一人忙碌, 却,早已顾不得惊骇, 因为, 她只望向自己的身体,那背脊里延伸出来的,是两翼好大好丰美的黑翅!它缓缓摆动,威赫万分,一眼望去即使气定神闲的王者风范!…… 子牛自己都看傻了! 她在太皇怀里,她在榻子上,她转身,她侧卧,她横躺,这双辽博黑翅始终向上高扬,呵护着她,装饰着她,叫她何种姿态看着都是那样——怎么说,有气势!她不是柔怜的象征,而是武神!即使这般昏睡,黑翅给予她力量,也叫她不轻易言败,灵力充沛,智慧宁祥。 子牛被自己迷倒了…… …… 苏肃仰靠在躺椅合眼,即使如此放松的状态,眉心都深锁着。 一旁,坐着一位脸白眼睛不大的青年人,他是砚州世子明希,明义的长子。 明希低低说着话,“我还是建议您当机立断,联合舂、渲二州……”又叹口气,“我父亲骨子里还是信服太皇,他无心做的事再劝也无济于事,不如趁着父亲此时还未明确站在太皇一边,给外界一个明确的信号,赶紧拉拢舂、渲两州,”声音更低沉,“这两州虽小,但地理位置太关键,距离中都……” 苏肃一下睁眼,人未动,却利眼睨向他,“明希,你不会在给我下套儿吧。” 明希一听,立即起身,“肃小公疑我就是毁我!我与父亲已然决裂,砚州布防、冰将名册悉数献与你,在砚州已身败名裂,就等着此次回庐父亲正式扒了我这世子名号。疑人不用。您这样既是对我不公,也打击少帝事业,今后谁还愿付真心!” 苏肃微笑,这才坐起身,“世子严重了,”抬手再招呼他坐下,“我这样说也是实有难处……”再行安抚。 苏肃这样说着,内心也已有打算。从全局而言,明希的分析着实更有利。虽说茂渊是极力反对除了争取砚州,坚决不要动其他州。但苏肃觉得,策随势变,如今俨然明义是与少帝和自己离心,怎么再在砚州做文章?不动其他州,怎么再进行下去? 确实如久联所感受到的,苏肃最近越发“鹰派”,强硬,冷戾。同时,也更急功近利了…… 4.86 筹备多日的大公主英茧与苏肃的订婚仪式就要正式开始了,然而宫里真正的氛围并没有外头看到的那么喜庆。原因无他,子牛一直不好。 她也不是一直不醒,有时候迷迷瞪瞪醒来说些胡话,跟唱戏一样,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竟何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竟何被砍倒在地上?你心中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众神之上;我要坐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等同!然而,你坠落阴间,到了坑中极深之处……” 有时甚至满含热泪, “主曾说:你无所不备,智慧充足,全然美丽。你曾在伊甸神的园中,佩戴各样宝石,红宝石、红璧玺、水苍玉、红玛瑙、碧玉和黄金;又有精美的鼓笛在你手中,都是在你受造之日预备全齐。 我将你安置在神的圣山上;你在发光如火的宝石中往来。 后来察出你不义。你被暴强的事充满,以致犯罪。所以我因你亵渎圣地,就从圣地将你驱逐。 我已将你从发光如火的宝石中除灭。 你因美丽心中高傲,又因荣光败坏智慧,我已将你摔倒在地,使你倒在君王面前,好叫他们目睹眼见。 你因罪孽众多,亵渎圣所。故此,我使火从你中发出,烧灭你,使你在所有观看的人眼前变为地上的炉灰。” 细听,其实你会发现,她吟诵的全是圣典里关于堕落天使路西法的部分,吟得那样悲切,那样哀歌。 她流泪吟唱时,全是缩着身子,双臂向后抱团似护着自己背骨,有如火焰在炽烈地燃烧她,真如歌中说唱,她“即将在所有观看的人眼前变为地上的炉灰。” 但有时,她又格外昂扬, 仰躺着,拱起腰身,似背后真有无上丰美的翅翼,她要起飞,她要称王! “是的,凡看见你的,都要定睛看你,留意看你,说,使大地战抖,使列国震动,使世界如同荒野,使城邑倾覆,不释放被掳的人归家,是这个人麽!” 那般威赫! 不过说着说着又流泪, “列国的君王俱各在自己阴宅的荣耀中安睡,惟独你被抛弃,不得入你的坟墓。好像可憎的枝子,以被杀的人为衣,被刀刺透,坠落坑中,你又像被践踏的尸首一样……” 子牛啊子牛,这样的你,叫任何人见了能安寝安食吗! 心中如入魔,是为你悲切又妖艳的神态着迷,还是被你吟唱的悲歌动心动魂,分不清,分不清,只觉茶不思饭不想,念着的,总是你的影像…… 英茧陪着父皇日夜守护着小子牛,尽管她醒来说胡话,或仿若冥想地多么纯净地望着一个点发呆,都不去打搅她——在他们看来,小子牛是被什么迷了心智,亦或被什么魇了。祈年宫,银安殿,整日高香兴燃,祷告不停,就祈祝子牛早日还魂。当然也有现代的医疗手段辅助治疗。 子牛不好,帝见不到她,但每日都有问询,见此情形,自是心上也没个好。 所以,虽见着举国为着大公主订婚欢庆,实在的,没人心里是真正欢喜得起来的…… …… 明日就是正式的订婚大典,宫里忙碌着,但大多也在建禄宫这边。 祈年殿安静得很。 安隐盘腿坐在呼呼大睡的宝格身边玩手机。子牛这段时间昏昏哒哒,宝格也安静,总是睡觉,真正一只“大懒猫”。安隐也省心好多。 几天安隐的几个群都在议论大公主的“订婚戒指”啥样,也是,历来皇家订婚,“戒指”从来都是大话题。 崮山王的订婚戒指非常特别,是一条蛇的造型,因为当时蛇象征着好运,崮山王想把好运带给自己的未婚妻,所以特意选择了这个造型的订婚戒指。 当时还是淳亲王的伊旗给自己未婚妻的是一颗由正方形的钻石外加周边镶钻的铂金订婚戒指。值得一提的是,这颗钻戒上所使用的钻石全部来自他母亲的皇冠之上,十分的珍贵。 英茧是太皇唯一的宝贝女儿,订婚戒指一定会再成为经典,所以格外受关注。 安隐懒懒翻看着,脑袋放松。宝格的呼声实在治愈,而且特别催眠,安隐只要在他身边,精神松弛,也极容易安眠。 正是换个姿势想枕在宝格软软的肚皮上睡一觉,忽一个人影跑过,引起安隐警觉! 宫里规矩大,且不说人走路轻,若非急事不能跑,就这个“轻若鸿毛”的鬼祟速度,都值得引起警觉! 安隐一下跃起,追去…… 安静的细廊下,前方鬼鬼祟祟小跑的也是个內侍模样的人。安隐看背影,绝对不认识他,肯定不是祈年宫的人。 这人竟然从后窗爬进了祈年内殿去——安隐心想,胆子真大! 他能从这里进,安隐想我也能进,也爬了进去,想看看这只小鬼偷偷摸摸想干啥? 结果, 也叫安隐大惊呀! 这人竟是要“偷”子牛! 明天大典,无论如何,太皇都要给女儿有些筹备,带着英茧去志英殿祭祖的地方循礼去了。 但,子牛身边肯定是离不开人的, 所以更叫安隐吃惊的是,这绝非一人能力所为,这是“团伙作案”! 原本今日随伺子牛的人,要么全换了,要么换了大半,那一小半被“各种情由”支走了。 因为他们小心包好子牛,还是不敢走大道,依旧从这个偏窗抱出去…… 开始安隐以为这一切是少帝安排!上回,其余人看不出端倪,安隐何等眼力劲儿,多少看出少帝对子牛不同寻常的“关切”。 但,随着安隐机灵地紧跟这些“偷走”子牛的人轨迹——关键是,他认出来其中有两人是建禄宫的! 英茧?! 不可能, 这一行人隐秘地只是把子牛抱去了建禄宫! 再待安隐如鬼影躲在角落看到亲手接住子牛紧抱怀中的人——那才是更惊诧不已,苏肃?!! 宫人竟合上了那扇原本属于明日他与英茧“订婚礼成”用的“婚房”大门…… 安隐早已起身奔去承乾殿!脑瓜子烫乱得呀——苏肃要干嘛!看来眼下只有少帝能来阻止了!! 4.87 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 苏肃抱着她一步步走向那喜被婚床,心上的激越可想而知。 这些时压在他心头的愤懑够够了!自打子牛被他们从路南接回,他见一面她都变得这样难。夜深静时,苏芈园,他独自呆在他们从前欢声笑语的小院子里,怅然若失;在那紫华山上,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基地”,子牛依偎在他怀里或懒懒看着热闹的动画片,或被他吻得如痴如醉,每每下山,哪次不是他把她背下来,她歪头偎在他脖子边眼神艾艾找小野猪…… 她本是他一人的!怎么到了如今,成了太皇的心尖宠,而且如此霸绝,自己竟见她一面都成了罪过? 而且,他也没把子牛照顾好呀, 在苏芈园,子牛活活泼泼。自己是明知她有哮喘,万般小心地护养,她哪次生过这样的大病! 进了宫,看着是荣华堆着、金贵极致地养着,到头来,还不是把人弄成这样,一犯病跟丢了一条命一样! 苏肃这是已经恨怒到“根深蒂固”,所以不分青红皂白,把子牛身上一切的“不好”都归咎到了太皇身上…… 苏肃早已暗暗发誓,除子牛他心上再无二人,非她不娶! 所以莫说英茧说“先订婚好”,他还怕正式娶了那“母夜叉”回家污了自己头婚呢。苏肃早已想好,他原本要得只是“准驸马”这个名号,一旦少帝事业稳定,立即与英茧解除婚约! 正好,他也在等子牛长大,更成熟,与自己更“两情相悦”。所以,饶是与她一处再激越,再难舍难分,苏肃都没说要了她……可如今看来,自己的“忍”换得来什么!子牛离自己越来越远,怕是都要丢掉他了…… 苏肃不能再“忍让等待”了! 明日,就是他与英茧的订婚大典, 而在他心间,认定的,与他一世相伴、独一无二的新娘,只有子牛! 那就在此之前,我要要了你,也要把我自己献给你,在这凤袍霞帔,芙蓉暖帐里,只有我和你,完成今生最美的结合…… …… 明天就是姐姐订婚,少帝国事再繁重,心上还是喜悦的。 虽说苏肃这段时日很反常,性情变得急躁偏激,但,到底从小而来的伙伴兄弟,真来到这一天,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少帝还是由心欢喜的。 独自坐在承乾殿后的兰亭里,放下手边的折子,喝口茶,松弛松弛大脑,回想的,都是自己与苏肃的往事趣事。 少年时,和苏肃一同在二空服役,见得最多的分界线就是铁丝网。 最初的铁丝网都是隔个三五米有一根木桩,然后在其上面钉上五六排带刺的铁丝。铁丝网上的刺龇牙咧嘴不规则地呈愤怒状,使你贴近它时就有些恐惧,十分小心。 铁丝网设界的好处就是快捷,有时一夜之间某一块地就成了禁地。过去二空大院都占地大,垒墙不仅花费大还时间长,拉上几道铁丝网,态度又清晰又有威慑力,再加上有电网的传说,没人愿意靠近铁丝网。 可他们那时候就特别调皮,十分愿意钻铁丝网。最初的铁丝网稀疏,松松垮垮的,仅平行四五道,仅有个拦截的意思。他俩欲钻过铁丝网,就有一个人脚踩住下一根,上拉住另一根,让铁丝网的间隙加大,另一个钻。钻铁丝网还是个技术活咧,要先跨出一条腿,再过头与一只胳膊,侧身待双臂都过去之后,后一条腿再缓缓收起,稍不留神,不是衣服就是裤子会被铁丝网挂住一个小口,口子往往呈三角形。当时班长一看就知钻铁丝网钻的,赶上他心烦,换上一顿揍也有可能。别看他两贵胄,班长虎起脸,也怕。 后来的铁丝网设置技术更新了。先是道数加多加密,后又在两柱之间打个大叉子,防止他们这种“不良少年”下踩上拉,这又使他们很不爽。凡是这种严加防范的铁丝网出现在面前时,他们都会改变对策,在铁丝网立柱前左右登梯一般地翻越过去,至今想起登高后的一跃旋下,心里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这事真让人怀念青春啊…… 想着愉悦了,又喝口茶,再提笔准备继续批折子,他的大侍玉山疾步走来, “陛下,”喊一声即快步上前,“祈年宫小侍安隐求见,他在门口大闹,本被护卫抓住,我看他上回救护牛姐儿在场,上前询问,他执意要亲见陛下才说……” 陛下放下笔,一点头。 安隐还是被禁卫架着胳膊走进来。 一见陛下,安隐跪地在他脚下,仰起头,小声但危急得,“陛下,快去建禄宫看看牛姐儿吧,我见他们偷偷把牛姐儿抱去那边,肃小公……” 少帝一听,真有那多么惊意的一顿!立即起身前往,神情肃厉的…… 到底知己知彼,少帝在途中就布置好一切,免得入建禄不顺,以防有人阻拦或前去报信, 所以,当少帝一行人无声来到建禄宫“婚房”前——陛下抬起一手,令任何人不得再跟着入内——帝内心在震颤! 你叫他对这忽如其来的信息如何接受, 苏肃竟是对子牛——存着这样的心! 不仅若此,帝不会盲心,再联想他近日的反常,对太皇的“极致恶感”……帝一时内心翻江倒海,不知何等滋味! 但终究还是沉了口气, 帝猛地推开了那扇门!…… 4.88 “苏肃!” 千钧一发,就要!——饶是听到帝这声断喝,苏肃依旧一沉腰要——帝上来张脚狠狠踹去一脚!苏肃狼狈摔在地上。 帝这一脚太用力,他自己也跌在喜床上,却顾不得这些,头件扯来喜被将京光的子牛裹住——帝的手真在战抖,只一眼,望光了她,也望深邃了心里,跟成了魔一样…… 但帝表面是沉稳的,回头站起直指苏肃,“大胆!你疯了吗!” 坐在地上的苏肃缩起腿,抱住腿,忽笑起来,“疯了吗,可还是疯晚了……” 帝走下来几步,甚至弯下腰来,多么痛心疾首,“肃儿!你忘了自己的初心吗!我们,我们还要一起……”当然,帝此时的痛心绝非眼下一桩,他这些时简直走火入魔! 苏肃抬起头, 真的, 帝多少年了,没见过他这般澄澈一览无余的眼眸了,但是,里面全是恨! “初心?早毁了!你懦弱,你窝囊!赵英孩,活该你父皇瞧不起你!你他妈就是个孬种!” 帝被这一声声吼震得身形具荡, 但, 缓缓立起了身, “来人,把他带下去。” 禁卫进来将苏肃拖了下去,拖走时,苏肃还在笑,笑自己,还是笑他,早已在帝心上烙出一个大洞……帝始终不明白,是什么把肃儿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空旷大殿, 满眼喜庆。 帝坐在婚床边,又是孤身一人——哦不,身旁,还有她。 刚才喜被裹得急,她一只手露在了外边, 帝忽觉心痛难当,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注定孤家寡人吗,如今,连肃儿都离开了他! 而此时,注定是考验他的危难之机! 他的侍卫长襄阳真的是跑进来! “陛下!”许久不曾有的,冲来就单膝跪地,仰起头,“刚得急电,舂、渲二州夜急调冰,二州全部空机起飞,往中都而来,首参首策都在承乾殿前等候您!” 一听,帝握着子牛的手成十指相扣,紧紧一握! 肃儿呀!你还真是越走越远…… 就前几天,苏肃还不断“怂恿”他,既然砚州这条路不通,就把握住舂、渲二州! 就是真没想,他胆大若此!不过看看眼下,估计这也是肃儿“破釜沉舟”“破碗破摔”:他知道自己在建禄做的这件丑事有可能会败露,那就不计一切后果了,干脆搅乱一切!…… 帝与她的指紧紧扣着,掌心挨着, 多少年了, 他有个“千古一帝”的父皇, 好似他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 事实, 这样的危难时刻,他独自面对的还少了? 真的奇异,饶是她昏沉着,她被这样颠簸地送来建禄,她刚才被苏肃疯魔地“疼爱”,她的掌心始终是暖的。这样的暖,握住,直抵人心!抚慰你,也给你力量! 帝松开她,从容起身,丝毫看不出半分无序。 “把她送回祈年宫。慢点。”这是对玉山吩咐的。而后,帝大踏步离开这座大婚之殿。看来,这里的热闹也就今晚了,不会再有什么“订婚盛典”了…… …… 这是少帝登基以来,头一次由他下诏封禁整个大紫阳宫! 祈年宫, 太皇和英茧从志英殿祭祖回来,发现子牛不见,早已大惊大怒!正是要掀起一番骇浪,玉山将她送回了。 玉山并未亲手直接把人送进来,而是宫门前交给了祈年殿的宫人,立刻撤走。 可想,当太皇多么心焦抱回子牛,发觉这大红喜被里包裹着全然赤果的她!——太皇震怒可想而知。但,接下来,还有叫元帝这么这么多年来从不曾像眼下这一刻的这般沉怒! 他的祈年宫宫门被禁闭合上,重兵团围把守! 虽说此时整个大紫阳宫全境封宫,各大宫门全部合闭,也不止太皇的祈年宫被禁闭宫门,团围任何人不得进出!但,在太皇看来,儿子这一来,就是要把自己困住! 也是,太皇也已得知舂、渲二州的异动, 笑话!别说苏肃,就是少帝的一举一动,哪样又不在太皇眼底。 苏肃与舂、渲二州勾结,谋划些什么,太皇的密折里提到的还少了?只不过,太皇都不信苏肃真会有这样的心思或胆量——密折密折,不公开就是因为元帝力持保证自己的公允之心,客官看事看人。 苏肃,前也说过,太皇对这个孩子还是很满意的,要不,不会把自己唯一心爱的女儿嫁给他。 但,真没想到啊,他还真有了“坏心眼”妄动了! 而且,太皇从来都是把苏肃与少帝看为一体,这两个孩子“君臣齐心”——太皇着实一开始是有不放心,但这几年看下来,他二人还是甚有可为。 所以,饶是此时“二州异动”表面是苏肃主使,太皇也会把怒意加在儿子身上! 好啊,翅膀硬了,终于反了是吧…… 英茧掀帘出来,神情哀恸痛心,向父皇轻轻摇头,“没有被侵犯,但是浑身上下……”英茧说不出口,都是多么“刻骨铭心的吻痕”…… 太皇狠狠一拍桌,“畜生!!” 此时,安隐还跪趴在殿外,一动不敢动。 所以太皇他们是晓得对子牛的“一切兽行”是谁所为, 但,说过,太皇心上有刺,苏肃敢这样狂背,全是儿子在后撑腰!所以,一切矛头全指向少帝! 于是,在这样的盛怒之下,太皇才有了这样的“气话”, 他指着英茧,“当初我把皇位传给你都比给他强!” 这句话,后患无穷。 4.89 少帝终于展现了他的杀伐决断!舂、渲二州从王爷到下面的县町长一撸到底!抄家的抄家,流罚的流罚,而且九族牵连,即只要与这二州权贵有关联的亲眷,均贬降一等! 不可谓不震骇朝野,毕竟自玄帝以来,如此大规模且严酷的惩戒,尚属首次。 一整日,平乱一切。 星夜,少帝走来。 祈年宫的大门缓缓打开, 宫门前,少帝即跪地候见。 殿内, 英茧正在喂子牛吃驼奶煮的燕麦流食。她又是醒着模样,眼眯着,就是不发一言。 英茧边喂边叹气,“哎,今儿是我生日,也是翀心的生日,咱们还约好一起过。看看现在……”又接过內侍递来的帕子,给子牛擦嘴,看到她这样纯纯幼幼,却毫无生气的模样,英茧又想哭,咬牙“我饶不过欺负你的人,叫他碎尸万段!” 太皇坐在一旁,扭头就望着子牛。 这是他现今最大的宝贝,最用心的珍贵,却在她最遭罪、他最心疼她的时候,被人如此欺辱,叫“王极一世”的元帝怎么受得住这样的愤恨与委屈! 圣人伸手拍了拍女儿,“不急,父皇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又要倾身去抱起子牛,哪知这时候,这货突然扳了下,一下立起身子,两眼圆睁, 雄赳赳气昂昂的, “轮台城头夜吹角,轮台城北旄头落。 羽书昨夜过渠黎,单于已在金山西!”她还挥手一指! “戍楼西望烟尘黑,汉兵屯在轮台北。 统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亚相勤王甘苦辛,誓将报主静边尘。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好一首气势磅礴的《轮台歌》,就是一股“王师北定”“我会上战场,我是当之无愧的战神”之势! 叫圣人见着是又好笑又心疼啊,真是拿骨子里的疼爱给她,把她抱更紧地站起身,“好!你就是我的‘亚相勤王’,我也定叫你‘功名胜古人’!”说完,抱着亲了又亲,眼眸竟有些湿润。如说我是天子,那老天真是厚爱我这“儿子”,将这样可爱贴心的小子牛送到我的身边,我怎么能叫她受一丁点委屈! 这货稀里糊涂间一首雄赳赳的《轮台歌》真的由心烫慰了太皇与英茧的心,本来消沉愤恨的意志也得到了抚慰,心情变得开朗些。圣人抱着她小步走来走去,“快快好,我的子牛,大地早已春暖花开,我们还要一起出去放风筝……” …… 待传出话来,太皇决定召见他了,少帝已在这门前跪了足三个时辰。 內侍们要将他扶起,少帝扒开他们的手,垂首咬牙自己慢慢站起,腿脚已麻,但心不能麻。 他一步步走向内殿,太皇祈年宫的禁卫们排列两行,走过一层内宫门,合上一扇门;走过一层纱幔帘,放下一层纱幔帘。——说个不好的“想象”:父皇在这逼仄夹道里处死了他都不足为奇。 父皇站在那高高的龙椅边,两手背后,注视着廊子上瞠目的龙头。 “父皇,”少帝再次跪地,俯趴下来。 父皇并未看他一眼,只说,“今天我们父子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容不下我了。” “不!”少帝立即抬头,“父皇,儿子对您从来没有‘容与不容’的概念,以前没有,现在,将来都绝不会有!您是赫赫元帝,永远是我的君父!” “好,”圣人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那你今天就清清楚楚听我跟你说,你的皇位是我给的,我对你有‘容与不容’的概念,今后你再举动可要三思而行,若有下次,你我没有父子,只有君臣。” “是。”这话何其重,何其重!但,少帝只有俯首称是。 接着,圣人放下背手,坐向龙椅,“苏肃不能留。” “父皇!…”少帝震惊,他明白父皇的意思,是要,处死苏肃吗…… 阶上的圣人弯下腰来,一手肘撑在膝边,轻说, “你以为我仅为他侵犯子牛下此决定吗,不不,”圣人轻轻摇头,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膝盖,“他已经成为你身边的一个祸害,看看他惹出来的乱子,这样的人,”圣人慢慢起身靠向椅背,目视前方,眼神炯厉,“已经不止野心膨胀,他尝过失败的滋味,心里埋下了恨,也就越发无所畏惧。这样的人,明知若此,虽不足挂齿,但始终是隐患,早除早了。” “不,父皇!肃儿他也就近日鬼迷心窍,我知他……”到底是最最亲近的兄弟呀,少帝就算再恼恨他,也万万想不到要杀害他! “你呀,有时候又这样宅心仁厚,将来处大事可还是不行哟,”元帝摇头, “父皇!我知肃儿这次犯下了滔天大罪,但这其中也有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没有及时去唤醒他,纠正他……父皇,父皇,”少帝爬前几步,连连磕头,眼眸通红,“就恕他死罪,他若再有不道,您,您废了我!” 元帝内心又何其不震动,他这个儿子哦!有时候真不知该如何去判断,他的野心与仁心交织着,防其不备,他会逆你;但又保持真纯正气,不可冒犯…… 正“父子抗争”,胶着着, 忽,内殿传出英茧大喊,“子牛醒了!!”元帝一下起身,快步往里去,但,立即又止了步——因为,听见英茧多么急切地豁哄着,“不杀生不杀生,子牛,你放心,你能醒来已经是老天赐福,父皇怎么还舍得杀生,别哭了啊……” 许久, 太皇叹了口气, 回头对儿子说,“他的命是子牛给的,你要清楚,他命是不绝,但‘为人的一切’已经结束了。”疾步走去内殿。 “谢父皇。”少帝哽咽,久久俯趴在地上不得起身…… 4.90 苏肃被关押在了京南狼山脚下的“骨古塔”。这里历来都是关押高位重犯的地方。一般无特殊恩旨,就是关到死。 子牛醒了,什么都不记得,光记着自己有一双威武辉煌的黑翅了。时不时就走到镜子跟前照照后背,那边光洁优美,并无丝毫不同,但她深信自己有一双不得了的翅膀! 怎么就信这个梦了?怎么又不能相信呢,她又不是没遇着过灵异的事情,宝格不还复活过,成了个小精灵,在她跟前活蹦乱跳瞎指挥…… 反正信了自己有翅膀,心上豁达许多,更不在乎一些得与失,小小年纪又能看淡好多,也实属难得。譬如苏肃的事,譬如苏肃的事牵连到了舅舅。 他们是不得告诉她详情的,只说苏肃谋逆,苏家算到了末路……子牛听后,久久怔愕,政事她不懂,人的野心她更不想了解,只觉唏嘘。再说,她经历过章凉城、神明,对“人各有志”早有体会,实在不好评说。她关切的只有一件,舅舅可在他府上办事。 好在,有说法是她舅舅没参与“谋逆大事”,但毕竟是苏肃幕僚,大罪可免,小惩还是该有的:舅舅被送回北州老家,从此不得出任公职,不得涉谋略之事。但给予了一些待遇,可颐养天年。 这个结果,子牛是满意的,她也知道这实际上是少帝优待了舅舅,内心对他也存着这份感激。 春暖花开,世间万物又有了新气象。尽管大堪大乱不知影响了多少人一生命运,对她又有多少妨碍呢,好日子照过。 英茧和翀心的生日庆祝往后推了半月,因这些时子牛的舅舅回了北州,子牛跟着回北州住几天,生日宴遂决定就在北州办。 若在北州办,本来翀心就势大,再英茧又来,怕要真按规矩来,不可收拾了。好在英茧在她们面前实在随和,“玩开心才重要,拘着身份什么的,还快活得起来吗。你们就叫我英子,我嘛,就是京里来的子牛宫近景同事加好友。”这样也好,省了好些条条杠杠,玩得才开心! 英茧来北州这天,子牛和翀心去机场接她。 从专机下来,从坐进翀心的车,英茧就相当开心。别看大公主真正天之骄女,无上尊贵,可像这样“单打独斗”的“出逃式寻开心”,还真人生头回! 一路上三个女的就是嘴不停,叽叽喳喳。 不过先不慌回家,子牛要上九一山祭奠一个人。 她忘不了今天该是个叫她多么忌惮的日子,去年的今天,她撞死了宝格。 北州九一山是个追溯得来“建成时期”的“闹市山”,是了,它就在北州繁华的市中心,海拔不高,但弯道极多。 传说九一“堆砌而来”始于魏晋,都是附近大墓夯土累积而来。 魏晋,又是一个真正的乱世。出现过一批名副其实的铁血英雄,播扬过一种烈烈扬扬的生命意志,普及过“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政事逻辑,即便是再冷僻的陋巷荒陌,也因震摄、崇拜、窥测、兴奋而变得炯炯有神。 上山的路上,翀心详尽地跟英茧讲这座山的一些传说故事,子牛望着车窗外,思绪飘散——那些英雄们相继谢世了,英雄和英雄之间龙争虎斗了大半辈子,他们的年龄大致相仿,因此也总是在差不多的时间离开人间。像骤然挣脱了条条绷紧的绳索,历史一下子变得轻松,却又剧烈摇晃起来。英雄们留下的激情还在,后代还在,部下还在,亲信还在,但统制这一切的巨手却已在阴暗的墓穴里枯萎…… 讲的人仔细,听的人认真,走神的,也专心致志——是都没发现,怎么这一路上山如此静悄悄咧? 还是英茧感慨了句“这山立在闹市里,但上来的人好少哦。”翀心和子牛才觉出有问题,平常这山上可热闹,除了山顶“特定的墓园”,到处是锻炼的,闲逛的,谈情说爱的,怎么今天这么寂静? 不多会儿,翀心从后视镜看出端倪,撇一下嘴,“没事,顾未捣的鬼。”子牛也扭头看,噘嘴,“他跟个狗鼻子似的。”翀心笑,“你回来了,他就算天涯海角也得请假来给你请安呀。” “顾未?顾临那儿子么,”英茧问,其实她也早晓得子牛和顾未认得,当初子牛为顾未没有被景院“飞鸽录取”还跟太皇闹过脾气,记得么,嘿嘿。 “是呀,现在当冰呢……”翀心笑答,稳稳继续开上山。 到了宝格坟头跟前,子牛下车回头要去拿她带来的供品,翀心推她,“你先去跟他说说悄悄话儿。”翀心就是她肚子里一枚最吃心的小蛔虫,虽说不清楚子牛实在亏欠宝格哪头,但,看得出来子牛就是有愧宝格。她肯定想单独跟宝格待会儿。 子牛戚艾艾走向宝格墓前去了…… 这边,果然又跟上来一辆越野, 不仅顾未,成渝也来了,毕竟“翀心和英茧”这个生日是说好久的“大日子”了。 看到那头子牛两手揣外套兜儿里立在墓碑前,谁也不知道她凝视着,在想什么……顾未也没走去打搅她,他和成渝俱先很规矩地向英茧行礼,“大主儿好。” 英茧也两手放在风衣外套口袋里,微笑摇摇头,“在外省了这些吧,再说我现在是英子,是子牛好友,别露馅了。” “是。”俱还是恭敬答。 但接下来,顾未也笑起来,“今儿山上气候好,看样子她那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朝子牛那头一挑下巴,“你和大主儿也没必要搁这儿站着等,不如跑几圈透透气。”把车钥匙丢给翀心。 翀心接过来,瞧瞧天儿,一点头,“也好,”又笑着看向英茧,“反正他们把山也封了,我带你去逛几圈,九一的弯道很绝。”她两上那辆越野车开走了。 4.91 一来翀心开车技术真好,再,说明她对这片山域着实熟悉,每个弯道拐得顺,向英茧介绍的美景也恰到好处。 不愧学霸,她提到的一些观点真跟原本就长在英茧脑子里的一样,不能再赞同,好像,不过就是从另一张嘴里说出来罢了。 “我叔有一年招收研究生时曾出过一道历史文化方面的知识题:‘略谈你对八大山人的了解。’一位考生的回答是:‘历史上八位潜迹山林的隐士,通诗文,有傲骨,姓名待考。’”翀心笑笑,稳握方向盘转动,边调侃,“把八大山人说成是八位隐士倒也能预料,这道题目的‘圈套’也在这里;把所有的隐士一并概括为‘通诗文,有傲骨’,十分有趣;至于在考卷上写‘待考’,就不禁叫人哑然失笑了。朱耷常把‘八大山人’这个署名连写成‘哭之’、‘笑之’字样,我想他若见到这位考生也只能哭之笑之咯。” 英茧也笑,“是呀,和这位考生一样对朱耷的隔膜感,许多人都有,他们面对朱聋的作品实在不知道好在哪里,这样潦倒的随意涂抹,与他们平常对美术作品的欣赏习惯差距太大了。传统艺术的光辉,17世纪晚期东方绘画的光辉,难道就闪耀在这些令人丧气的破残笔墨中么?” 不仅英茧有此奇绝之感,翀心还不是深深感受到,她和这位大公主简直太能“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接洽得这样严丝合缝,跟一个人思维一样! 也不能说一时聊得太带劲儿叫翀心走了神,只能说这只猴子突然从山坡上蹦下得太叫人猝不及防!翀心紧急打转方向盘,踩刹车——还算应急得好,差点撞上山时车停了下来! 但,你看诡异吧,也没撞车呀,车内的安全气囊全打开了,一时将驾驶位的翀心和副驾的英茧全撞晕! 而她们这“撞晕”也不是简单地就晕厥过去,而是——全都走进一个“梦境”里…… 这片梦境虽四面一片黢黑,但,时不时又分明能感受温暖的星光点点, “这是怎么回事!”翀心扭头问英茧,英茧摇摇头。两人俱是极大的惊惑,是了,她们间竟然还能交流,但,这样的诡异梦境,她们竟也丝毫觉察不出害怕…… 忽, 那黑暗尽头走来一人, 待看清那人面庞,翀心和英茧竟毫不犹豫地齐声喊出,“舅舅!” 舅舅?谁的舅舅?子牛的舅舅榛茂渊吗? 不不,是个陌生人,但翀心与英茧就是对他有无与伦比的熟悉感,脱口而出就喊“舅舅”! 是了,这人就是贾奉衰,榛子牛——不,应该还是叫“贾子牛”才是对的,她真正的舅舅。 只见奉衰站在那处抬起手轻一指翀心眉心,一束洁白的光而来,魔化的一幕展开了! 翀心周遭开始被洁白坠落的细小羽毛包裹, 而一旁的英茧渐渐虚化,一点点融进她的身体里! 已经没有英茧了——或者说,二人融为一体,不过唯有翀心的思维活跃着! 奉衰还站在那处,轻轻说,“原本她就要向阳而生,结果,飞错了地儿。好吧,既然她的老身份即将再次复活,无非我们陪她再历劫一番。记住,她有六翼黑翅,如今已长出两翼。待六翼彻底回归,天下大乱,就是她复活之时,你一定要誓死抱住她,她飞去哪儿你也要跟到哪儿,否则我们就再也找不回‘小天使子牛’了……” 翀心像战士一样忠坚一点头,“是,誓死守住子牛!” 看上去这个梦境有些时长,实际,从正常时空来看,她们晕厥也就十分钟不到,又都各自醒来。 醒来后,都脑袋晕晕乎乎,梦境里的具体什么都记不得了,却都牢牢记住了最后一句话,“是,誓死守住子牛!”宿命一样,使命一般…… …… 再回到这边坟头前。 子牛两手插外套兜儿,对着墓碑嘀哩咕噜好一阵子了,也听不清嘀咕啥,其实无非就是“忏悔求原谅”:我把你撞死了,还把你老爸送进去坐牢了,我对你算是坏事做尽了,可你还是得原谅我,看我把最心爱的小豹子都拿你的名儿命名了…… 又转身到车里把她准备的贡品拿下来, 见她挪动了,顾未过来帮忙,她还不让,一律亲力亲为,从顾未手里把装贡品的袋子抢过来,“我自己来。” 顾未也松了手,站那儿也没跟着她走近墓碑,见她小兔子一样在碑前蹲下来,袋子里的果子呀酒呀地拿出来,仔细摆好。顾未一手叉腰,指着她直点,“你这是欠他一条命呀!” 愣是戳中她筋了,子牛回头瞪他“要你管!” 顾未只有又两手作揖,“错了错了,他是大爷好吧。”也是,一个死人还计较个啥,再说小未想到的她这么在乎宝格,估摸还是跟她舅舅把他老子章凉城送进监狱有关,愧咩! 想起章凉城了,小未还真有点“心有余悸”,这货跟章凉城也是实打实有一场的,那老魔头对她可一点不比当今太皇对她宠少半分,子牛对他有愧,难免也有念念不忘……这坚决不能叫她一回北州就想起“章家这混账父子”,得赶紧分散她的注意力! 小未掏出一支烟点上,“牛姐儿啊,今晚可给你整了好大的乐子,你可别玩疯了。”又笑,邪坏得很。 “什么乐子?”蹲那儿的子牛回头看他,见他点了烟,一抬手,要, 小未这才走近,烟递给她, 她把烟竖着插进墓碑前的泥草里。 “少了。”小未说,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一根一根点上,交给她,她再插。 这时,走到坡下打电话才结束的成渝也走过来,见她这么一根根搞,纯粹就是好玩,也是笑。只要她开心,他们愿意这样不厌其烦陪她磨蹭蹭无聊玩到永久…… “那边,一切就绪。”成渝说。子牛抬头朝他一笑,纯乖得哦。顾未背后抱住她趴她背上揉揉脸,叹喟一声“想死我咯,坏蛋。” 4.92 生日晚宴在夜店FIRST-X举办,这是年轻人的世界,潮到爆! 一块十米高的攀爬墙,上头早已黑笔隐线描绘出一幅“傩舞图”。这是子牛的“近作”,根据一本她喜爱的漫画衍生创作的一幅画。如今将它放大几十倍,黑白底稿一样地摆在这里,年轻人们组成三队人马,用攀岩接力的形式为这幅“巨作”添彩上色,要又快,色彩又协调。底下还有啦啦队,劲爆的音乐打底,玩得简直不要再嗨! 两位寿星肯定要亲自上场哟,队伍间是允许“互相捣乱”,高空里忽然拉扯推人,互相丢“颜料球”,几次翀心英茧从半空掉下来,脸上身上五颜六色被众人抱起又往天上抛——热闹疯得哦!下来英茧是尽兴得,说这是她小半辈子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日! 好吧,谁也没料到这会儿混进来几个“奸细”,把英茧疯闹开心的镜头拍下来不说,还剪辑才成“放浪形骸”……好吧,这是后话,惹了不小的乱子哟。 闹到后半夜了,子牛是要回自己家休息的,英茧肯定跟着她一块儿回家。 翀心顾未把她们送回家也撤了。舅舅近几天去北湖歇息,那边他添置了个小院儿,养养鸡鸭,过过田园生活也惬意。 子牛英茧洗漱后,姐两儿窝一张床上说说悄悄话就准备睡了,明儿午后她们还要去九一山玩滑草。 英茧看来是真玩累了,不多会儿就睡熟了。子牛倒半天眯不着,也是,虽刚儿生日宴热闹,那么吵,她也眯了一觉。 子牛在宫里这些时,随太皇,生活相当有规律,生物钟已养成,到那个点就要睡觉。所以刚儿玩到九十点时,她就想睡觉了。那边英茧翀心玩得开心,她也没扫兴,反正这边顾未成渝一直守着她,角落留出个温馨的小天地。 顾未抱着她,手上一拍一拍她后背,低头笑着跟她绘声绘色描述自己在菌营的趣事。成渝坐一旁,认真听着,有时插几句话。 “我真的想睡觉了,”子牛低低说,眼睛要合上, “睡吧睡吧,我一直这样轻轻晃你好吧。”顾未挨了挨她额头。也晓得她才在宫里经历过“大病”,虽不得知具体原因,可小未肯定心疼她呀! “这还有红豆羹没吃呢,”成渝忙说。也是英茧交代,子牛每日在宫里睡前都要喝点热粥。 “对,吃一口再睡。”顾未将她抱起一点,子牛睁开眼,成渝喂一口她嘴里,子牛嚼着嚼着又合了眼。生物钟是准极了,到点就瞌睡流!但看在人眼里,真是可爱至极,子牛越来越像个叫人毫无抵抗力的小动物…… 那头掀天的热闹,小未成渝一点也不在乎,他们更珍惜现下与她呆一起的宁静片刻! 顾未在京南当冰,成渝在景观学院,两人也没从前那么时常见面了,所以此刻也算好容易坐一块说说话。 “听说妙智很会来事儿。”成渝小声笑说, 小未跟个摇窝一样一直轻轻摇,手上轻拍也没歇,一哼,“这样的姑娘一点也不可爱,小小年纪,一脑门诡计,整日间就想着怎么笼络人,再怎么排除异己。活得累。” “她是要当皇后的人,肯定得有这样的心机。她不敢搞你吧。” “那还不敢,她会审时度势,不招惹她没把握的人,不过随着势力越来越大,野心膨胀,估计也敢做蠢事。” “那还是得防着点咧,今后要真进了宫,她小哥哥安隐也在宫里,会不会影响子牛……”成渝看向他怀里睡得安稳的子牛, “那到不怕,你也别小看这货,”小未说着朝子牛努努嘴,“看她睡得这甜美吧,畜生无害,真拐起来才拐。”成渝跟着笑,那他信,又不是没见过她“威风的时候”,而且,她最威风的,不是连太皇也搞定了吗! “不过,”小未不觉紧抱了抱她,“防人之心不可无,有这样狠毒心机的小人心胸不够开阔,嫉妒又最擅长,妙智不惹子牛是她有自知之明,就怕将后来随着少帝与太皇间的矛盾变大,她开始见缝插针从中作乱……”小未看向成渝,成渝轻轻一点头,“明白,我会看好她家大姐罗月的,她家就这个祸篓子,不怕她不犯错。” “嗯,这样最好。” 他们这样的谈论,子牛睡熟了,是听不见的。不过就算听见,她也搭理不上,且不说“妙智”是谁都不知道,再个,还想到将后来“这人有可能害自己”,这不是没影儿的事儿嘛,管得了那多。 回到此一时,她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可又怕自己这样滚吵着英茧的休息,遂悄悄起身,想到摇椅上去靠靠,小灯打开,看看书什么的。 上了个洗手间出来,正拿起书走向外廊,忽然见一个人影从院墙翻越过来! 子牛已不是“柔弱小姑娘”,她可是受过宫近景专业训练的,遇见这样的事哪里会“一声尖叫”了事?反倒更来了精神,嘿嘿,我看你这小贼半夜翻墙越户到我家想干嘛! 她瞄着身子赤着脚过去了, 却, 还是实战经验少了哦,只瞧见前头的贼,不防后头已经有同伙早已入内, “嗯。”一声闷哼,子牛被人从后面带有药水的湿巾捂住口鼻晕过去了。 4.93 其实她晕过去的时间很短,不多会儿就被唤醒,安放在廊下她原本想坐着看书的摇椅上。 醒来后的子牛一下坐起身,相当紧张! “牛姐儿,我们失职了,叫您受惊了。”两位穿着黑衣的特工跪在她身前! “英茧!”子牛第一反应往屋内望去!一位赶忙安抚,“还没打搅到大公主。”子牛这才稍放心,她还不算完全糊涂,幸好有宫里的“隐位”护着她们——是了,不说她了,就只提英茧,怎么可能真叫大公主“孤身一人”在外,随身安保一定是时时有的。 “你们快起来,都怪我,太没警惕心了。”子牛又赶紧站起身要把他们扶起,人家这样,怎么担受得起!她说到底还是个宫近景撒,保护英茧也是职责担当,看这“实战”……哎,差远了。子牛十分羞愧。 “不不,是我们失职,处置太慢,还是叫您被他们迷药……”两位该算宫里的顶级特工了,但毕竟人数有限,也没料到短短一时间,来了这么些“贼”不说,还有另一帮子“不明意图”的人—— 贼来得真不少,看来是想把子牛和英茧都迷晕了绑走的。幸亏又有这帮子人“暗中协助”,先“神不知鬼不觉”帮他们处理了外围接应的人,里头绝对有高手,又在他们对付已经闯进来的几只时,动作利落地将这几只也“劫走”!相当于一个“活口贼”没给他们留。——都是专业人,一看就知道“贼”和这帮子人不是一道,水平天壤之别。 “您放心,这两拨人我们都会尽快弄清楚来历。就是大公主还没醒,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你们也放心,我不会告诉她,这会儿她生日,原本开开心心,坏了她兴致也不好。就是辛苦你们了,再次感谢。”子牛十分诚挚地道谢。两位特工更心服,他们来此说是保护大公主,哪里又不包括她呢,就是没想这样个“受太皇盛宠”、私下又颇具争议的小姑娘,其实真心纯善。 …… 相当于仅是个惊心的小插曲吧,第二日,英茧睡到自然醒,美美起身撑懒腰,喊“子牛!”小子牛已经将早餐美美做好,朝气蓬勃掀帘进来迎接她了。 可英茧又如何知,尽责的小子牛这一夜都没睡。就算特工安抚她,再放心休息,她还是眼不敢合,守着英茧。当然内心也是好奇,两拨人?贼是哪儿来的?另一拨,又是谁?针对英茧,还是我…… 她自己如今也算“宫里人”了,晓得规矩:就算出再大的乱子,主子们的行程不得轻易改。于是,午后,她们依旧去九一山玩滑草。 见着翀心顾未成渝他们的面儿了,子牛也没提起“昨夜惊魂”,没事人一样。所以她也算心里沉得住事儿的孩子。 此时,没有什么比大地迎面扑来,心跳加速,从滑道高速飞下的感受更畅快了! 这边除了“自由滑草”,还有悠波球、卡丁车等,英茧再次玩得尽兴。 子牛今天没再歇着了,她既跟翀心英茧比试了滑草,又找顾未成渝“练了武”,叫他们从后面“突袭”自己,她听听动静,再练练反应。小未精,问“这是干嘛,突然着急练这些。”子牛嘟嘴“什么叫着急练,我今儿精神百倍,看看打不打得赢你们。”小未又谑笑她,“你打赢我们了才有鬼。” 玩了会儿,这山间大好景色,他们还是时刻想着她“爱好”的,搬来画具,子牛也欣然坐下来,对坡儿中间那棵梧桐感了兴趣,就画它了。 这边草场的主人还是颇有新意的,如此辽阔的草场,他其间种了几棵大梧桐,若人烟散去,望去,颇有孤凉之感,也是一种美意。 它孤零零立在那边,整日整夜地与大地对视。它看着要比别处的树大出许多,足有合抱之粗,如一位“伟丈夫”,向空中伸展;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繁茂的叶子如长发,披肩掩面,甚至遮住了整个身躯。 子牛正在脑海里勾勒它的故事,随即,一个漫画场景就生成,下笔在画板上专心创造起来…… “树画得很气魄。”忽,一个女孩儿在她身旁说, 子牛扭头看去,是个穿着草场服务生衣裳的清秀女孩儿,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您的咖啡。”将咖啡放在她手边儿, “谢谢,不过我没有点咖啡。”子牛礼貌说。 “您的同伴为您点的。”她答。 子牛很少喝咖啡,熟悉她的人也不会轻易给她点咖啡,所以子牛疑惑。不过也不想废话,她心思还在画儿里,遂没再多言,回过头继续看画板。 哪知,这个女孩儿并未离开,她甚至倾身靠近她——事实,这个举动也不突兀,就算远处的翀心顾未他们看过来,也只以为这个小服务生被她的画儿吸引,感兴趣地凑近看。 但,女孩儿小声的话儿却叫子牛为之一凛! “喝完它,杯底有地址,你一个人来,昨晚的事你也想弄清楚吧。” 子牛这次多机警,转身就抓住她臂膀!但,下头,一把匕首已抵在子牛腹部,女孩儿依旧保持服务生职业微笑,“我不想在这儿伤害你,你若真有胆量,一人来赴约。”子牛松了手,女孩儿转身离开。 无论子牛的眼神,还是这个女孩儿转身后的眼神, 都很犟。 4.94 当晚,子牛赴约。 地点到是很清奇,北州音乐学院。子牛独自前来,她还是很有警惕心的,手机设置了“紧急求助”,随身带了匕首。 而且是最大的交响乐练习厅。正在演绎的是一首冷门的曲子,埃明的《威风凛凛进行曲》。 埃明就是凭借这首曲子赢得皇家青睐。但他着实属于“大器晚成”,本世纪初他才完成第一号交响曲时已年过半百。 评论家将他的作品总结为几个特色:积极、踏实、信念、道德感。这些在《威风凛凛进行曲》昂首阔步般的起始就有所暗示。 进来这样的声浪气势就够子牛震撼,她心上越发沉着,在后排坐了下来。当然丝毫不会放松警惕,所以当女孩儿出现坐在她身旁,子牛放在口袋里的手还是紧紧一握匕首。 “这支曲子很不错是吧,简洁向上,干净如日光。”她的穿着到和她说这首曲子的感受一模一样,戴着棒球帽,白衬衣,背带裤。朝气干净的姑娘。 子牛不想和她废话,“你是谁,昨晚怎么回事!” 女孩儿扭头看她,有些不屑,“不说你还有些情趣,怎么这么着急。” 子牛可也不嘴拙,沉着脸“情趣只和好友分享,你算哪门子友。侵入我家,危害我友。有话就直说。” 她这么怼回去,注意到女孩儿抬手捂了下耳朵,神态变得更气恼。子牛可细心,再留意她,发觉她背带上别着个小麦克风哩,那就是说,她耳朵里该有个隐形小听筒。——意味着什么?她背后还有人! 是滴,子牛还是聪慧机敏的。这姑娘耳朵里确实有小听筒,而当听到子牛怼回来的话时,里面的人低低沉笑,由此惹恼了姑娘。 姑娘也就再没好口气跟她说话,“你搞清楚,救了你的可是我们。不是我们及时赶来,你早被奸杀分尸喂狼吃了!” 以为她会震愕,甚至害怕,哪知子牛很自然地“那感谢救命之恩了,还有呢?”这就是个冷血的癞皮狗嘛。其实也莫怪她如此,这样“胁迫而来”地邀功,叫谁信服得起来! 女孩儿一下起了身酷着脸离开,子牛也没大惊小怪、沉着跟上。比起那会儿“初出茅庐”,子牛着实成熟许多,这跟她性子里的老底子有关,也得益于宫近景对她的专业训练。 一路跟来舞台下方。 上头依旧是气势磅礴的交响乐排练,时而有暂停,听见老师、指挥的训斥“这里怎样怎样,再来!”下面却是另一个世界了。 几个蒙面的黑衣壮汉守在一个绞刑架旁,一个女人被打得血肉模糊吊在上头,头垂着,长发倒着披散下来,毫无生气。整个场景幽暗,血腥,有如地狱。 “你不认得她了?” 这场景着实还是吓着子牛的。女孩儿也是见她面露惊骇,语气更讥讽。 子牛如实摇摇头, 女孩儿忽露残暴一面,上去揪起女人的发,刀割的脸庞展露在子牛眼前! “再看清楚,认出来没?” 子牛看清楚了,认出来了,正是苏肃之妹、神明之妻,苏锦! 看来女人已经被磨折得彻底失了知觉,女孩儿这样狠揪起她的发如同拉起一把烂草,她依旧一点生机没有。 子牛可才真正惧怕起来,“她!……” “她就是昨儿侵入你家要活剐了你的主使,认出来了?苏锦,苏肃的亲妹子。她这么恨你入骨,足见有你毁她在前,恩怨这回事向来不是无缘无故,不过这其中的细账不是我该跟你掰扯的,没这个义务。今天叫你来,只想叫你亲眼瞧瞧,这世上想害你的,又少了一个,你大可放心,继续‘安枕无忧’地享福下去。” 女孩儿这么说,却丝毫没有“祝愿”,更多的还是讽刺。 “你们到底是谁!耳机里的人是谁!”子牛指着她!因为真觉得可怕了,就像黑暗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它到底是拉你一把,还是把你推下去,意图不明!反倒你像无头苍蝇,在人的掌心里乱窜,可无论如何,都会在他的掌控下进进退退…… 女孩儿这才又恢复纯真,她微笑着在女人面前蹲下,指着她下题,“这儿都空了你知道吗,要不是续命的药把她吊着,早死了。就是想告诉你,别轻易跟人结仇,打你一巴掌的,可能就废了一只手;像这样想至你于死地的,死还便宜了她,生不如死才叫难过。” “不需要你们这样!”子牛是怕了,这样的“好”绝不是“真好”,这是按着她一同坠地狱! “那可由不得你。榛子牛,好自为之,别轻易跟人结仇哦。” 最后一句,就听见女孩儿甜美的一声。子牛陷入黑暗…… 再醒来,子牛独自安座在一家火锅店的卡座里,面前火锅咕噜咕噜热气腾腾,一桌儿丰盛的菜肴啊,美不胜收! 子牛一下腾起,去找服务生,“我怎么到这儿来的!” 服务生还被吓着了,“对不起,我才接班,没看见……”这还是有礼貌的,要不人不当她神经病,你怎么来的问我啊! 子牛瘫坐在卡座上,望着这超级丰盛的一桌,心上沉骇又无力,这帮子人看来“神通广大”,她想,饶是她费番周折什么查监控呀来找寻,估摸也是徒劳。 每当遇着这种“潜在危机”时刻,子牛这孩子“不冒险”“想躲”的个性又冒出来了,不过,还能咋办,叫她大张旗鼓去查,不连累更多人?也只有得过且过,再添一个危险的秘密罢了。 4.95 京南基地。 为今日之少帝来视察,基地早一个月前就开始精心准备,细化到点面地严苛要求,就为今日务必处处呈现完美,不能一处有差错! 视察行程肯定都是事先设置好的,参观呀,接见呀,这些都没大问题,就剩最后一个大环节了:少帝要观赏一场“格斗训练”。 为这场压轴的“格斗训练”,基地的另导层一开始有分歧,一边认为就该“顺其自然”,叫帝看到最真实的训练效果;一边则觉得,还是应该有些“安排”,为保万无一失,还是应找最优秀的学员来呈现“咱们平时的训练成果”。 最后,还是谨慎为上,决定“事先安排好”。 肯定找过顾未,顾未这孩子精,装着脚踝有伤愣辞了! 他的人私下问他,虽说也不缺这露脸的机会,毕竟上场咱们该怎么“拼杀”就怎么拼杀,也是一次高手对决,为什么要辞? 顾未系好鞋带,起身“是似右脚不适”地走了几步,立在立镜前微笑再整理风记扣,“比试的机会多得是,不差这摆明‘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一次。只要妙智上场,不信你们等着瞧,再强的人都得放水。我凭什么为她丢这个人。” 果然全被这孩子说中!这基地高层有没有被曲家笼络过的,不好说,这场“格斗训练”最后沦为“妙智一人的格斗表演”到成了真!——甚至,之后传言,少帝为妙智“着迷”的开始,即为这场“格斗训练”:妙智这样个“精灵又酷冷的武神般美少女”,彻底“霸占住”了少帝的目光! 事实,谁又真正了解帝的内心感受呢?这件事上,从来没有人真正窥见过他的心…… 不否认,这么个亮眼的精灵女孩儿一上来,着实引起他注视——如果没有子牛,他会真的关注上她吧,但,不可能喜欢。为何,是了,不管帝如何压抑自己,不去想她,但就是无可避免会处处拿她去作比较。 比如,妙智是漂亮,但是帝会觉得太张扬,没有子牛憨憨有时候古里古怪得好。 再比如,妙智是优秀,这一个个上来比试,她或“强势”或“智取”全胜出!帝却越看到后越觉索然无味,甚至可笑——底下人有时候把他当傻子糊弄,他时常也不得不装傻,但毕竟不是真傻呀! 哪有真这厉害的小姑娘,少帝也不是没经过专业训练,这里头与她对决的几个男孩子明显有“巧妙的放水”……少帝不由又想到子牛,依她的性子,一个“放水”估计还看不出来,放多了肯定有察觉,那子牛可装不下去了!她得翘气,觉着这是瞧不起她,闹她笑话呢,哪得这般“安享胜利”……少帝不由双手放前,手指微交错——那天,在建禄宫,他与她露出喜被外的五指也是这样纠缠交握…… 或许,也就是少帝此时不觉露出的微笑,叫多少人会错了意!——至此,更多人“押宝”在曲家。曲家,或许真能出位皇后! …… “陛下到。”门前,桥眼掀开门帘呼道。 少帝进来,见里头塌子上摆着矮桌,桌上有棋盘,太皇侧坐着,英茧盘坐,正在对弈。 “父皇,”少帝毕恭毕敬行礼。 英茧见他进来,也从塌子上下来,“陛下。”向他行礼。 “皇姐。”少帝喊得还是很亲切,但英茧态度冷淡,只不过该尊的礼节就尊,礼毕,又回到塌子上盘腿坐好,低头看棋子儿,好像继续思考下步该怎么走。也是,英茧还记着“苏肃的仇”,也记在他这个弟弟身上了。 “坐吧,”太皇还是和暖地唤儿子坐下,内侍恭敬小心为他奉上了茶。太皇没再下棋,两手搭膝盖上,望向他,“内司臣把几家看着合适如意的姑娘资料呈上来了,我看了看,都还不错。” 一听,十分细微,估摸根本没人觉察得出,少帝指尖是震颤了下的。 但,表面依旧恭顺,“是么,”还得露出微笑。 太皇放下心一样地一手拍了拍腿,“你该到立皇后的时候了,咱们家到现在,虽说不讲三宫六院了,也跟民间一样一夫一妻,可子嗣绵延依旧是大事。”又看向儿子,“当然,前提还是要你们两情相悦。这些孩子我都看了看,家世,学历,样貌,才德,也算万里挑一了。接下来,你再选,就得合你的心。不过,”太皇又笑着看向女儿,“我还是想叫英茧再帮你掌掌眼,所以,后儿啊,把她们都叫进来,英茧给看看……” 英茧垂眸看棋盘,也没反应。 帝内心再苦,还是得面向皇姐,“劳烦皇姐了。”英茧这才稍一撇头,一点,算礼节回应。 这时候,叫帝心上更煎熬的来了, “慢点,看你个瘸娃!” 首先冲进来的是宝格,右后腿是有点跛,听说前两日去裳西行宫被猎夹夹过。 接着,掀帘进来的,就是她了……帝内心此一时尤其震颤!这才是他心之向往的朝气与鲜活,不是任何什么“精灵”“家世”“才学”“美貌”比得上的!同时,也是帝在这世上,唯一只能“远望”,近不得……何其悲戚…… 子牛进来一手叉腰,一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晶亮的眼睛就望着宝格那只伤腿。宝格冲进来就找太皇讨水喝,太皇正在喂他喝水。子牛说“它伤了腿跑得也快。”英茧已经走下来,接过来内侍递来的毛巾,亲手给她擦汗,“那你还追,两条腿儿的还是追不上三条腿儿的吧。”听见“三条腿儿”,宝格开始扭头去咬英茧,英茧也不怕,“诶,说你还不高兴了。” 太皇端起自己的茶杯给她,另一手也抬起接她,“来,快喝点水,看跑这一身汗,才痊愈还是要注意点……”子牛接过来喝了一口。看见那边坐着的少帝了。稍拘谨,还是恭敬一颔首,“陛下。” 少帝也起了身,微笑一点头,再看向父皇,“那我先走了。这件事也有劳皇姐了。”离开了……掀帘出来,帝望了望天,阳光很好,但是,怎么就照不进他内心呢…… 4.96 帝走出来,忽小腿肚子那儿被啥挠了下,帝回头,见宝格两个前爪攀着,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宝格哟,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帝才要弯腰去摸它脑袋,小豹子转头又跑了。帝抬眼望去,心一紧——子牛从那头跑来,望见他,走慢了些,不过还是向他走来。 “陛下,”子牛站定朝他规矩行了颔首礼。 “你要上职去吗,”帝显得比她还小心, 子牛摇摇头,“我是特意来找您的。” 帝心更震颤!也是,要不那样“近不得旁人”的宝格不会“专程”来扑他…… “有什么事,”帝极力忍住“热切”, 哪知,子牛特别郑重地往后退一步,弯下腰,向他十分真诚地鞠了个大躬, “子牛!你这是……”把帝真搞紧张了, 然而,子牛直起身后,眸望着他也格外诚挚,“感谢您照顾我舅舅,没有重罚他。” 这下,你想想帝心下得多“五味杂陈”。她舅舅茂渊看似没被牵连“重罚”,但作为一个还有抱负的男儿,已然断送前程理想,而且事实是,在后期苏肃一些“冒险决策”上,茂渊曾极力反对过……但你再看看纯善的子牛,为此还特别前来感谢他,这不得叫帝更心疼甚至对她更愧疚吗…… 这一切“心潮的涌动”帝唯有咽下,面上只得轻声说,“照顾好舅舅,叫他宽心过日子。” 子牛“嗯。”也再没多的话,朝他又规矩行了个颔首礼,多朴实,转身离开了。小豹子跛跛却也欢腾地跟随它,很开心。 帝想抬起唤住她的手终是没抬起,他多想再和她说会儿话,哪怕自己“奇奇怪怪地废话一阵儿”,就想跟她多待会儿……不过,望着她远去带着宝格也开心的步伐,帝又不由自主笑了,再仰头望那顶上阳光,它终于照进来他内心里一些了…… …… 裳西行宫新建的鹿苑已初具规模。 着实费了不少人心血,投入不少。 关键裳西地理位置特殊,距离紫阳宫近,肯定就在市内中心,如此皇家大工程工期紧,来来回回多少有些“机要特殊性”,会影响些附近居民日常。虽说有关部门在“扰民”方面尽量减少过失,也通过各种途径向居民做出预告宣传或解释,譬如,当晚会有大型工程车路过,都会通过短信或张贴布告来告知居民。但,总会有些“不理解”或干脆就是“故意找歪”的……之后事实也证明,真正小民是绝没有如此胆量“闹事”的,一定背后有“操盘手”! 今天,看着是普普通通一天,但,对于这几位贵族女孩儿而言,很有可能是“人生最关键一天”!因为,大公主今天会在裳西行宫接见她们,对外说是“大公主平常的宫廷堂宴”,其实就是为帝择后的“关键一关”,它预示,大公主代表皇室,是否接纳你。 妙智坐在车里,在去往裳西的路上,她的车被堵在了皖西小路拐弯处。 “妈的,还往里挤,这要不是今儿日子特殊,老子不把这些破车撞得稀烂!”开车的宇杰骂道。 后座腿压腿心静坐着的思尧轻推了推无框眼镜,“你别着急,这些车好像是一伙儿的,敢在行宫附近张扬往里闯的,真不多见。” 宇杰等都是她的嫡系,全是世家子,有从小的玩伴,也因她“日后极有可能成为皇后”,这些家族与她曲家走得更近,这帮子男孩儿更“拥护”她。 但,这里头思尧不一样。 妙智内心清楚,她从小就喜欢他,思尧的头脑比自己更胜一筹不说,人的性情多变,有时缓暖,有时冷戾,对她更是时近时远,不好把控——妙智也知道,他近一年从海外回来,与自己走得近,全因“家族相逼”,并未完全他自己所愿。但她离不开他,思尧的冷静沉谋与远见,是自己这个关键时刻最需要的! “会不会是其它家的女孩儿?”宇杰蹙起眉, 思尧轻轻摇头,“不像,这种时刻,谁张扬谁就是‘枪打出头鸟’。你再张扬,张扬得过大公主?你觉得谁会蠢得这时候叫大公主因此‘注意’到自己。” “那这些人是?”坐在他一旁,头扭着看向车窗外,蹙起眉头的妙智也开口了。 “下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思尧微笑,却宇杰刚要完全熄火侧身下车,思尧一拦,“你别去,妙智去。” “我?”妙智疑惑回头,又低头看一眼自己菌庄,是呀,她今天是穿菌庄而来,也算她“独属的荣光”吧,这几个女孩儿里面可不是人人都有能力破格被空二院录取。“这样下去合适么。” 思尧取下眼镜看看镜片雾气,“笑容甜点,你这身在这个地儿才更有利你套出更多真心话。” 妙智秒懂,这可是行宫附近,菌庄代表威严,老实人不敢撒谎;笑容甜点,再亲和些,自是无往不利。 妙智坐直身子,戴上菌帽,从容下车了。 谢谢给子牛投小钻石哟,嘻嘻。 4.97 妙智再上来,带着微笑,胸有成竹。 取下帽子,“果真去闹事的,还是往行宫门口,为修鹿苑噪音扰民的事儿。胆子真大。”说。 宇杰转头望着,“那要不要先去汇报一下……” “汇报给谁?宫里么,我去招惹这闲事。”妙智微笑再看向思尧。 思尧垂眸依旧翻看自己手机,也没吭声。看样子,同意她的说法。也是,鹿苑为谁修?太皇呀。引起的“民愤”也是针对太皇。今后妙智可是少帝的皇后,也就是“少帝一派”,维护太皇作甚…… 妙智的车再没“烦躁”了,甚至一退再退,让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闹事车往前挤。 只不过,这妙智有“精明”时,也有“糊涂”时,倘若思尧在场,一会儿万不得叫她“插那句嘴”,结果搞得“聪明反被聪明误”,得罪了大公主。 …… 裳西行宫。 每家的姑娘进来后都被专人带领安置在宫殿一隅堂内稍后。自是均规矩坐着喝茶,或站着赏画,有大家闺秀的气韵,晓得暗处有无人暗自观察、或摄像头什么的对着你呢,都十足专心、拿出十二万分精神来“表现此一刻”,不得有任何差池。这可是挑皇后,一切细微末节都得极致讲究。 “都来了么,”英茧边喂宝格吃肉,问, “都来了,已安置各处,大主儿看看?”大侍琦玉拿过来两个iPad,上头果然是监控视频,可以看到每位姑娘现下状况。 英茧用齿夹夹着作料生拌的鲜肉喂宝格也没停,琦玉举着iPad,她移眼看看,笑,“都还蛮俊的。”宝格喉咙里一呼噜,又把她注意力吸引过去。肯定宝格比这边所有姑娘都重要哟! 今天子牛当班,嗯,话说回来,就算她得空儿也不得跟着英茧来凑这份热闹。是英茧要把宝格带来的,如今,宝格虽说还是只唯子牛和太皇亲近,但日子这久了,也能接纳英茧了,带得出来。 英茧昨儿说要把宝格一同带来“鉴赏鉴赏”,子牛还没反应,宝格像听懂了的,跳起来扒着子牛不放!英茧摸它背“哎呀,晓得你唯一稀罕她,再说,这世上谁比得上我小子牛啊。就是叫你去瞧瞧,哪个稍微入得了你眼……”子牛烦它扒抱得紧,“松开,明儿去了不准吓唬人。”宝格更黏她,子牛又心爱地摸摸它脑袋。英茧看着都开心。 宝格又喝了一大碗羊奶,“酒足饭饱”,跟着英茧去“挑人”了。 …… 着实都是人世间尖尖儿上的美少女。 英茧坐在大殿正中的宝座上,貌似面带微笑,神态高贵娴雅地接受她们一个个上前行礼,再与她们和蔼交谈——内心还不是感慨,这些孩子好,但着实如流水,这宫里,最不缺见美人儿。样貌如何倾国倾城,就一定能得圣心?显然不然,最后处下来,还是个性。虽说一眼瞧不出性情来,甚至这些孩子们多少都有心机,装也装得像。但“眼缘”这门玄学在皇家有时还是能“高度一致”的,你看看小子牛,她父女,包括英茧不晓得的少帝,不都立马入眼入心…… 英茧看人还是蛮全面的,譬如宝格始终趴俯在她脚边——宝格如果是个男人,肯定是个忠贞的直男,除了子牛,任何庸脂俗粉都入不了他眼!所以始终来不得劲儿,在英茧脚边打盹儿。——毕竟是枚威武的小豹子吧,女孩子初见,多半还是有惧怕。 胆大的,多看它两眼,或许也是因着听说过它的大名,是太皇如今最爱的宝宠! 有些女孩儿胆小,看都不敢看,哪怕宝格稍一动,她都神经紧张一下! 这就是英茧的“识人全面”,她不会因为说女孩儿胆大,敢看宝格就认定这孩子讨喜;或神经高度紧张,宝格一动,她就一颤的女孩儿就不屑,厌恶。人性的善恶与胆量不会成照应关系,胆大的不见得就会善心对宝格;胆小的也不见得就爱不上宝格。不过,英茧可以通过她们表现出的这些“小神态”,更试图看透她们的内心…… 英茧聪慧,识人有度。果然也是如此。譬如妙智吧,她就不怕宝格。一来她有胆量,当然更大的底气,还是来源她小哥哥安隐是这只小豹子的“专职饲养员”呀。 妙智在这枚小豹子身上,功课也做了不少。她问过她小哥,怎么才能讨宝格喜爱呀? 安隐睨她一眼,“宝格嗜血,你把自己弄伤,它保管闻着血腥味儿就追你去了。” 妙智笑容甜美,“小哥,你打量我不敢这样去招惹它吗。”笑着走了。这是自己亲妹子,安隐内心照样充满不屑,蠢,女人太不折手段就已失去“可爱”,哪个男人会真正爱上。即使被你耍手段搞到手上,也是一时“糊涂”或“欲望所致”,久了,可怜的还是你…… 所以,这个唯一穿着菌庄,敢“眼神坦率”地目视宝格的女孩儿,英茧有留意,但,并不喜。 那些不敢看宝格的女孩子,起码这点上纯良,明知是宫禁宝宠,不违背内心,怕就是怕。 这个女孩子,过犹不及了,她为了显现自己“不怕宝格”,追着它看,她眸里,宝格是猎物;甚至,妙智一眼望穿,她尽管沉静,显得“气度非凡”,但她身上没有温度,把这整个宫殿都看作“战场”,势必她要取胜!——对,功利心太重了…… 4.98 “我身边总有人跟我说,当代书法家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古代书法家,你觉得呢。” 眼前这个小姑娘,英茧还比较喜欢,问道。 “回大主儿,我并不同意这种看法。古代书法家的队伍很大,层次很多,就我见闻所及,当代一些书法高手完全有资格与古代的许多书法家一比高低。但是,一个无法比拟的先决条件是,古代书法是以一种极其广阔的社会必需性为背景的,因而产生得特别自然、随顺、诚恳;而当代书法终究是一条刻意维修的幽径,美则美矣,却未免失去了整体上的社会性诚恳……” 英茧微笑点头。 她自己就很喜欢羲之献之父子的几个传本法帖,像这个孩子提到的“社会必需性,自然随顺”,大多就是生活便条,只是为了一件琐事,提笔信手涂了几句,完全不是为了让人珍藏和恳挂。今天看来,用这样美妙绝伦的字写便条实在太奢侈了,而在他们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接受这张便条的人或许眼睛一亮,却也并不惊骇万状。 所以英茧喜欢和她说话,就比旁人对话得多些。其实英茧通过“这一步”也在观察其他人,可以看看她们有没有谦逊心,包容心,甚至欣赏他人的良好心态。 大公主与这个姑娘又要问起话时,忽外头喧天一声锣!接着,一群人扯着喉咙喊喏“太吵了,吵吵吵!”反复这句,配着锣声。——哎哟,这明显从行宫外传来,还隔着几重宫殿,却还能叫英茧听到,足见喊得多大声! 这一喊,也惊动了她脚边儿的宝格,小豹子一下起身,立起标致的身体,向殿外看。 英茧起身也走下宝座,她完全是任着宝格的兴致,“走,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大主儿这一走,肯定跟着一群人,包括这些面见的小姑娘。 来到行宫正门的城墙门楼上。 皇家行宫是何等森严的地方,大门外这些人也不敢太靠近门禁这边,他们聚集在大马路对面。大概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壮汉居多。扯着横幅,也是“太吵了,吵吵吵”几个字。一个彪横体壮的男人头上系着红带子,敲锣的就是他。领头吆喝的也是个壮汉,举着拳头向上,他喊一声,人群跟着喊。 此时已经有禁卫出去驱赶,这些人不消停,壮汉们走到最前方,与禁卫面对面怼着,特别是当看到城墙上来了人观望,这些人劲头更大,甚至有肢体冲突! 英茧轻蹙眉,“什么事。” 随行的裳西行宫的侍官肯定有人上前低语解释。 英茧听后,气韵平和,是皇家的气度。“一直就没有解决这个事儿么。看看这就是不重视的结果,行宫修缮最忌惹民怨,难道你们不知?” 侍官们全颔首默罪,领头的再回话,“请大主儿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正说着呢,突然十分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头本去“驱散”人群的行宫禁卫里,有一名禁卫忽然“反水”朝门楼上直指英茧方向,还高举着手机摇晃,“大公主无德!!聚众不检,丢皇室脸,丢我天朝脸!!” 一时间,敲锣的,喊口号的,都停了,全是这人“超级忤逆”的嘶喊! 这还得了! 宫禁里冲出去更多禁卫,首先将这个“反贼”重重缉拿,摁倒在地上!他还在不要命地喊,堵住了他的嘴,他还在扳,夺下了他的手机…… 英茧本听到后开始也有一惊,毕竟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有人敢当街这样“诋毁皇族”!但,英茧的气度在这里,面上并未有异动,她不过转身离开, 却又听到,楼下那人的嘴短暂被松开,他喊道“我已上传网络!……” 英茧不由又回头去看他, 英茧自己是问心无愧,能有什么“不检”会被这等小人拿住把柄,笑话不是!不过她还真是好奇了,到底拍到她什么了?…… “他手机拿来我看看。”英茧说。一旁琦玉赶紧称是。 正又要走,忽——“宝格!”这才是叫英茧真正惊动的一刻! 或许下头的“捕拿”加上那群抗议的人又开始叫,刺激了宝格,小豹子忽然兽性大发,龇牙咧嘴躁怒地竟一跃而起,跳上城墙,眼看就要跳下去!! 千钧一发! 妙智上前拉住了它的尾巴! 宝格更怒地扭头朝她狂嗷一声—— “住手!”英茧大喊! 这就是之后叫妙智特别后悔的第一件事:你本意是想出手救这只太皇的宝宠立功,结果,却偏偏做成了一件最招惹大公主厌恶的蠢事! 妙智放开了它的尾巴,却抽出了一只发簪向宝格本就受过伤的后腿刺去! 宝格疼痛地从城墙跌落下来,好在还是向内,这要跌去外墙…… 所以说妙智也有“不聪明”的时候,或者说,还没到“灵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地步。就像之后思尧“轻描淡写的狠话”:“你小哥不说这畜生嗜血么,你怎么这一簪子不往自己身上刺,流了血,吸引它往你身上扑。这不也救了它,更成就了你的‘舍身救宠’。”妙智一听,想起自己当时还对小哥哥笑说“你打量我不敢去招惹它”,到了,还是没这个魄力…… 4.99 榻子上,宝格合眼趴着,腿已包扎好。 英茧坐在它一旁,一手轻轻地抚摸它的背,一手拿着那人的手机翻看。 英茧对此好笑至极,都是上回她在北州生日宴当晚的照片,明显偷拍,而且恶意截取,譬如她从傩舞图攀爬墙上落下被下头的人接住,就截取成“几个男孩儿团围抱住她”,后头的安全绳也被P掉了,看上去就是她“放浪形骸的左拥右抱”…… “大主儿,散播到网络上的这些图片已经管制住了,就是不晓得这人是否还有同伙。”裳西这边的禁卫大士管冼回话。 英茧一抬眼,“这位什么来历。” “他叫沈悦,是一队队长。”管冼低下头,倍感愧疚。毕竟万没想到这样关阶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也是他的失察……接下来,管冼欲言又止,他觉着不报也是错,报了的话,又似乎“忒不合时宜”,毕竟现在宫里哪个心里不清楚,帝与太皇、大公主关系并没表面那样和谐…… “你有话就直说。”英茧注意到了他“想说又不敢说”,轻蹙眉又低头去看手机。 “沈悦从前是陛下身边的亲卫,上半年才调来裳西……” 哪知低着头的英茧还没开口,底下一直“戴罪”立候的妙智再次“犯错”,她这次是“精明过头”,或者说还是“急功近利”了,觉得只要“事关陛下清誉”,必须维护! 只见本一直沉静站在下头低着头,一脸为“刺伤宝格”悔过的少女,忽走上前来,跪了下去, “回大主儿,恕我多言,现下提起逆贼过往曾是陛下亲卫,实属不妥,有毁圣上誉。我来行宫前,已见那帮人有集结,且为民间自发,这人与他们会否是一路……” 好了,妙智呀妙智,你这时只为一心“维护陛下”,可曾想到这番话里已然“漏洞百出”! 莫怪下来思尧叹气,说你着急,“这句嘴”插得极为没有意义。公主听后,她当时表面还安抚你“并不会就此误会陛下”,心里不见疑?你这既然来时路上就看到有人集结要往行宫闹事,为何不事先报告?——妙智听后也是冷汗直冒,慌忙问思尧怎么办,思尧沉口气,轻轻摇头,显然对她失望,但也说道,大公主本就站在太皇一边,与帝不和,讨不着她的欢喜也无妨,你今日举动虽都得罪了她,但传到帝耳朵里,未必全不好,反正你要做的是少帝皇后…… 哎,这心沉多想的人未必了解一些人的胸怀。对这个妙智,英茧最多因为“她着急刺了宝格”有点不喜,至于她之后这番“维护少帝”的话,就算听出些“蹊跷”,也还不到“怪罪”的地步。 英茧大度,她把“偷拍”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并未叫人再“细究”下去。沈悦捉了起来,一般处罚;行宫外闹事的,没有“驱散”了之,而是当即派人“对接处理”,态度诚恳。行宫发生的一切,她都只当“小插曲”一过了之。 就是宝格,回到宫里,又心疼好久,特别见子牛抱着宝格也好怜惜,更心下有愧,带出去一次就叫它受伤…… 英茧是什么事都不瞒子牛的,裳西的“小插曲”全细节都告诉子牛了,包括她觉得哪个女孩儿好,哪个不喜欢,反正小闺蜜嘛,无话不说。 子牛对“少帝选后”没兴趣,八卦的兴致都没有,毕竟她正儿八经的觉得“这都是帝的私事”,与她无关,也不敢私下议论。 倒是闹事的,特别是“偷拍”,子牛有了忧虑,毕竟她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就怕因为自身而连累了英茧…… “那天晚上咱们在北州办生日宴的店,从前我和翀心小未也常去,来的也都是熟人,会是谁……”子牛抱着宝格,头埋在它脑袋上蹙眉喃, “哎呀,也别操心这事儿了,拍了就拍了,我也不在乎这些。”英茧还安慰她,手也摸着宝格。宝格这会儿可乖了,像只大猫赖在子牛怀里,眯着眼享受闲暇时光,也不在乎那点腿疼了。“倒是宝格,”英茧歪头可爱地问她,“那时候你是没见,它真帅呀,跳上城楼对下头咆哮,我当时真觉得他是为我打抱不平呢。” 子牛听了也笑,“当然是为你,我宝格听得懂人话,谁诬蔑你它才不依,是不是!”回头摸着宝格头摇,宝格“啊呜”长大嘴打了个哈欠,看着又像在笑,超级黏人。 圣人进来,见着的就是他最爱的两个小姑娘和一只大猫赖在榻子上说悄悄话儿,内心何其温暖。 走来弯腰也看了看宝格伤势,“又得跛一阵儿咯。”不无心疼, 宝格还拿伤腿踢他,圣人握着“哟,说你还不服气。” 子牛帮着扒他手,“就不准说它。” “好好好,说不得它。”圣人坐下来,反手握着了她扒拉他的手,却看向女儿,“这些小丫头看得怎么样。” 英茧睇一眼自己父皇,她不信以“父皇之眼”会不知晓今日发生在裳西的每一件事。一噘嘴“不怎么样。反正我觉得我喜欢的,英孩也不会喜欢。” “当然不能是叫你喜欢,他的皇后最后还得如他意。曲家这个小妙智,虽说有些冒进……”提起“选后的事”,子牛就自动闭耳不听了,忽那头她放在靠椅边搭着的外套里手机响起,子牛脱开圣人握着她的手起身要走下去,圣人嘴里还在和女儿说话,却拍拍她,亲自起身走过去给她把外套拿过来。 子牛掏出手机,接起,“喂,” “我在无极门这边等你……”是小未。 “好。”挂了电话。“我出去有点事。”说着这件志服外套往旁边一丢,要下去翻便装外套出来。圣人还是叫她不动,就站榻子上。“哪件,”“黑色的!”內侍给她拿来,圣人亲手给她穿上。小子牛的出行也是完全自由的,圣人从来不多问。 “晚饭也不回来吃了?”英茧抬头问, “可能吧。”子牛还朝她眨眼睛,“有好吃的给你带。”一说,英茧也懂了,猜得出来她去见谁。 太皇会没瞧见她们这些小动作?打了下她辟谷“别回太晚。”圣人真是太宠她了,也是,这小个姑娘,能不贪玩吗,圣人也绝不是霸占着不给小子牛一点自由空间,他不是养金丝雀,他的子牛越贪玩越活泼! 子牛又啫啫地抱了抱他,“有好吃的也给你带。”咳,这样的小妖精,谁逃得过。 4.100 子牛上车,小未把手机递给她看,播放的正是英茧“被偷拍”的那段。 “现在网络大面上是没有了,但私群里还在传播,当然网景打击得也很严。”顾未沉着脸说。 “英茧才跟我提起这件事,可没说这样恶意剪辑!那天到底是哪些人这么坏心眼……”子牛看了非常生气,当然,这比她想象得恶劣得多! “我会找出来的。”小未阴沉说。得了,这样的场合竟然混进来“奸细”! 子牛也没再吭声,要她没看到性质这样恶劣,可能还会听英茧的话,小事化了。但,这是恶意诽谤,居心何在!子牛肯定想把人揪出来,以防对英茧更大的伤害。 着实也叫子牛没想到,这件事持续发酵了…… …… 这天,子牛休假,懒懒赖榻子上看漫画书。 宝格趴在她榻子下扒拉那颗明黄缎面做的球,它腿“伤上加伤”,也跑不远。安隐跪坐一旁正在给它换药。 谁也不知道宝格腿上这第二重伤正是他妹给扎的,安隐当时还不是气得很,特别回家,把他妹也叫回家,见面上去就狠狠铲了她一巴掌! 妙智倒也知道他这是为啥,不吭声,就是犟怒盯着他。她这个古怪的小哥哥,从小妙智就知道轻易招惹不得,不能亲热相处,那就疏远,反正不能成仇。这一巴掌,也受着了。 “你读小说有什么习惯,”子牛翻书,问他。 自那回子牛湖边发病,安隐求助少帝救了她,子牛私下感激过他,安隐与她交流也增多。子牛眼里,这个小内侍很有涵养、学识,思想新颖,而且照顾宝格也很细心,也喜欢与他说话。当然,安隐“第二次为她解围”——苏肃订婚前夜“进犯晕迷的她”,安隐向少帝报信,这件事淹没在秘密中,子牛是不知道的。 “以前读小说,我的习惯是边读边用铅笔画图,场景怎样设置,词语怎样移动,情感怎样转变,理智怎样失控……现在这个习惯已经没有了,图越来越简单,文字越来越光滑,人物越来越像纸片,两个纸片翩翩飞上天,写得歪歪斜斜。”安隐微笑说,如实答,真性情答。 子牛笑,翻身手掌撑着头,“歪斜没什么不好,我看喏敦煌残卷,”她下巴一挑,那边书桌上就放着刚呈上来给太皇过目的敦煌宝迹。“那里头各种书法难度的呈现,而我最感兴趣只两种,”她还伸出两指一比,“歪斜的练笔和谨严的模仿。前者是刚入行的书手或随意或小心的涂抹,后者是成熟的书手端正谨饬的完成品。有意思的是,成熟的书手中,有一些‘非我族类’,根本不认识汉字,他们只是严格地抄袭长安传来的经卷,先写完一卷的横,再写一卷的竖,或者,一个人写完一卷的横,另一个人写一卷的竖。” 这就是叫安隐越来越着迷她的原因,子牛是宝藏。她像海绵,到了哪个环境,只要是她感兴趣的,她就吸纳,“为我所用”。如今,她到了天下“最大的宝藏之地”,可想,无奇不有,她得吸纳多少! 子牛说着说着,像又进入自己独属的世界,她翻身再次仰躺,目视穹顶,笑着,“读这些法书,乐趣就在于分辨各种类型的写法:他是一个汉人?他是一个吐火罗人?他是一个小孩?他是一个和尚?这一卷是用毛笔写的?这一卷是用木棍写的?猜想,永远乐趣无穷。” 子牛是没见,安隐手上给宝格包扎的手已经停下许久,就仰头望着她,望她的侧脸,望她蠕动的红唇,望她手上调皮一点一点书皮的可爱手指头…… “谁!谁这样得寸进尺!”忽,屏风外太皇一声怒斥,惊得安隐立马低下头,继续包扎的动作,但宝格也被惊扰到,一下跃起跳上榻子要保护子牛,子牛也起了身,安抚地摸它,边疑惑踮起身子看外头。 太皇进来了,见子牛这样,倾身抱她,“惊着你了?”再大的气,抱着子牛好像就息怒些。见状,安隐低着头,随进来的內侍一起把宝格带出去了。 子牛搂着他脖子,一手捧着他脸庞,“怎么了,发这大的脾气。” 圣人额顶着她额,小声说了些。子牛一听呀,一下直起腰身,“我看看!”也是一脸惊怒。 圣人抱着她坐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递给她,子牛熟练打开——一张张图翻开看。圣人始终不吭声,额挨着她脸蛋,似与她一同看,神情又是那样沉肃。 还是英茧那些遭恶意剪辑的图片,不过已经传到外网,配上的文字更是不堪入目,而且最恶劣,难怪叫圣人如此发火,他们偏颇指摘圣人“到底老朽,偏袒娇宠爱女,甚至动念废少帝扶持恶女,‘千古一帝’晚节不保……” 子牛看了都心痛,气愤,何况太皇,何况英茧……转头抱住他,子牛脸挨着他轻轻摩挲,“太坏了,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造谣!”这么长时间,子牛早已将他们父女当最亲的人,他们怎样地呵护着她,子牛就有多心爱着他们,哪有捂不热的?舅舅不在身边,得到的盛宠难道是做给旁人看得?不全心全意都被子牛真心接纳着…… “是呀,这世上就有这么坏了心的人,他们一日不造出些事端就对不起他们那歹毒的心肠。放心,我的子牛,我的英茧,我不会叫他们再动我们分毫,他们必定也要付出代价……”太皇沉沉地在她耳边说。 子牛不知道,元帝内心已然将这“一切事端”矛头指向一人, 权锋之上,敏感到早已容不下“本以摇坠的父子之情”…… 4.101 帝也不能忍了。 元帝强势夺权已在明面上。 奏折不分轻重主次,悉数要往祈年宫送一份。帝与太皇两份“朱批”才作数。 人员迁动最明显,帝这边只要有升任,太皇对等也要将他心腹往上调;帝这边有贬谪,太皇立即有补位。 更甚,太皇在琅雅园召见外国使节,直言不讳:我虽归政于帝,大事还是我办。 朝局叵测,人心自危…… …… 忠武节。 传统这日帝要来帝师大学检阅及演讲。 这日不无不同,一早,帝身着筠制,筠将簇拥,一行行车队驶向帝师大学。 踏上这有几百年、见证帝国一代一代帅星冉冉升起的主席台,帝发表了他登基以来站在这儿的第三次演讲,依旧激昂澎湃! “……我很骄傲,在你们这些人中,没有骨头的人,少之又少!我的面前,是一个流着千年不屈血液的筠团!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血管里面流淌过,他们没有屈服过!现在,它们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无疑,帝也是极有“另导方术”的“狠君”,他非常聪明,善于在不同场合用自身魅力感召或者鼓动他人。所以帝每次来帝师的演讲,次次成经典,被海内外多少智库细究,用来探究他的心理,他的个性,他的韬略…… 但,注定,少帝三年的这次“帝师检阅”会“永存史册”,倒与他卓越的口才、精神力量无关了。后世直接把这次“检阅”发生的极端事件视为之后帝发动“21夺权”的导火索! 也是,接下来,叫他情何以堪! 通常,帝话音落,激扬演讲结束,底下成千上万列队的学员占士们要齐声高呼“山河永驻,忠帝星,保家国!” 但,眼下,唯有前几排奖帅,以及跟随他来的禁筠,高喊起来——场面一度万分尴尬,因为就算这也有几百号人,但比起身后那“辽阔无边”的大队伍,显得也太单薄寂寥,甚至可笑……然而,更叫人想不到,甚至恐惧的,前头这样的呼声“弱小”更因错愕渐渐减小时, 忽, 排山倒海的山呼真正动人心魄地来了! 听听,是什么! “大公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公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公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也是“永留史册”的时刻了! 天空的直升机直播,太空的卫星直播,将这声声山呼不仅远远地传达到世界各地,更,如何撞破撕裂人心呐…… 此时,全世界的镜头都对准了一个人——帝转头离开了主席台……这是公然的背叛!这一场子“未来的奖星”们,选择抛弃他,拥护了他的姐姐…… 无疑,这肯定是有预谋的, 所以,千万别小看顾未,成渝他们这帮子“魔星小主”,他们会将自己的“优势”放大到极致之处。这个年龄段的,都城脚下,基本上都是他们的人了,要有不服的,打,使阴谋诡计,甚至威吓残害,也服了…… 他们很单纯,才他妈不管什么帝与太皇的“父子仇”呢,他们就为一件,“英茧受辱”,不服!就要找回来!! …… 回到宫中, 帝摒开了所有人,独自走进承乾宫,走上宝座,疲倦坐下。 望一眼顶上的盘龙悬珠,这是直指他是“天命之子”的标志! 帝讪笑一下, 放屁! 什么天命之子,我不过是元帝赵鹤的独子罢了,但凡英茧是个男孩儿,有我什么事儿…… 帝弯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抹了把脸,捧着,红着眼看向前方, 阶下宫殿, 再往远处看, 磅礴的天空, 辽远的土地, 说,都是我的,我的! 但, 我做得了主吗! 帝再次完全双手蒙住了脸,甚觉无颜面对这些,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帝王,他自始至终都是个傀儡,是个笑话儿…… “嘟嘟,” 帝也有私人手机,此时放在他筠裤荷包里,震动响起,在这空辽的宫殿里声音显得格外大。 帝合着眼,一手还蒙着半边脸,拿出手机放到耳旁,也没出声, 那头却响起一个叫他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英孩,我是神明,还记得我么,我在神武门这边请求进见,你知道,肯定被拦住了。”对方声音轻沉放松,带笑意。 帝慢慢坐起,眉心蹙着,不过,眼中有惊奇。——他怎么会忘了他…… 那年,他十二岁,曾前往德普探望移居海外的姑祖母长垣公主,在那里,即结识了比他长一岁的当地“神童”神明,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帝印象最深刻的是,神明才是他见识过得“真正神童”,小小年纪,思想恁得成熟。那时候,神明就曾与他“大胆”讨论过,直指“他日,你父皇在他身体无虞的情况下,要让位与你,你千万别接。”帝当时简直惊愕,还说他怎会有这样荒谬离谱的想法。神明当时就拿着他父皇的著作“论帝格”,点着书,“你父皇伟大,这点毋庸置疑,但他还是个极其霸悍无常的人,我从他这些字里行间看出来,他对自己的自信已到自大的地步,不排除他有朝一日冒险心骤起,想尝试不一样的人生,把位置让给你,他退居二线,活得逍遥。但,你要记住,你父皇强权一世,是放不下手中的力量感的,到时,吃苦的可是你……” 这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会想到,会琢磨的? 帝也觉可怕。 后,常想招揽他回国, 神明始终拒绝…… 4.102 “陛下,”立在殿中央,神明给人一种朗朗晴空之感。向阶上少帝优雅行礼。 帝走下来,还是面带微笑,向他伸出手,“好久不见。”神明与他握住——儿时两个少年分别临行时也是这样一握,似终会还有这样一见。 神明随帝走出大殿,一路二人聊了许多,已无叙旧的必要,神明开门见山,直叙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再稍早前,神明前来提出他这“大胆的建议”,帝定会惊骇,万不会考虑此!(也说明神明来的时机,何其巧妙,这都是有内情滴哟)——神明的提议有多大胆,他建议帝在眼下与太皇已“剑拔弩张”之际,先下手为强,将太皇与大公主“软禁”海外!并给出了十分切实可行的方略计划。 从前,帝万不会想到这个地步,这就是与父皇彻底决裂了。 但,经过今天“帝师一呼”,帝切实感受到皇位的动摇,想起父皇盛怒下指着皇姐那句“当初我把皇位传给你都比给他强!”……狂霸的父皇有朝一日,还真有“罢黜他、另立皇姐”的可能…… “陛下,老百姓都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何论皇权。我今日之所以斗胆来至您面前,公心定大于私心,您并非无能之君,却全因太皇强霸及个人好恶,乱政动国之根本,遭殃受苦的还是百姓。家国经不起这样的动荡,您作为君主,若不能及时采取措施拨乱反正,也是失职……” 神明句句抠心,打在帝心上都是重拳。 不过,此一时,帝还未全下定决心,毕竟,这一拳真打出去,他与父皇就……再覆水难收! …… 子牛正与师父许昕在宫城墙上巡逻。 许昕提起他姐的小外孙姑娘一些趣事。也是,他自己的姑娘不半年前才结婚,这会儿也怀孕了,家里忙活的都是孩子的事。 “小丫头拐得很,开学第一天就被投诉了。全班都哭得稀里哗啦,就她不哭,镇定坐那儿看老师一个一个哄,好容易都哄好平静下来了,诶,这小丫头片子一句,‘爸爸妈妈不要你们咯。’得,又哭成一片……” 子牛笑,现在的小孩子一个比一个精怪,还小天使呢,有时候就是小恶魔……哎,正想到“小天使”呢,子牛揉揉眼睛,大惊,她好像就看见那边城墙有一对黑翅冉冉升起!! “停车!停车!!”子牛忽大喊,许昕还吓着了,一刹巡逻车,子牛跳下即往那边城墙跑去!“子牛!”许昕喊都喊不赢, 且接下来,简直要把许昕吓死! 子牛奋力爬上城墙,还张起双手去够什么——太危险!这要一个站不稳,向外跌下去……许昕急死,又不敢大声,怕惊扰她,“子牛子牛”地惊心抬手护着。但子牛就跟突然中了邪的,一心一意立在那城墙凹陷地,仰望着,两手极力去够…… 子牛已经似完全陷入执念里,也不知为什么,她非要捞到这双黑翅!! “子牛!!”许昕的惊叫都提高了,因为她这往前一扑,差点就掺出去,好在她及时抱住了一边墙柱——子牛忽有一怔,她分明望见,自己背后已经有一双黑翅!她这一掺,背后双翅像母亲的怀抱向里弯折,哪里是她抱住立柱,根本就是双翅护住了她……再仰头看半空中那一双异常丰美的黑翅,子牛迷惑了,四只?——她不由回头望向底下的许昕,“你看见……”但话还没说完,瞬间黑暗席卷,子牛坠了下去…… “子牛!!”许昕的喉咙都得喊哑,上头的小子牛就像迷路天使回头问他“你看见……”忽倒下,还好,倒在他怀里——许昕蹲下,战战兢兢掏出了手机…… …… 神明离开,帝独自走来祈年宫。 他的心乱可想而知,这可能就是他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刻了,决断就在一念间……他还是想去见见父皇,再与他说说心里话,父皇理也罢不理也罢,他想说…… 却,才走到祈年宫门口,里头的“乱成一团”已经传至门口, “陛下,”一路跑走的內侍向他行礼都匆忙,跑来接他的內侍更是惶恐,连连抬手似还有阻拦。 “怎么回事!”帝严厉问,脚步不停。 “陛下,陛下……”內侍小跑着跟随,还没说出来,帝就听见里头内殿,皇姐的哭声,“子牛,子牛!……” 帝猛地息步! 忽觉一双手掐住了喉咙般窒息, 帝不禁往里跑,子牛怎么了! 大力掀开门帘, 只见,榻边父皇抱着她,小子牛身上还穿着景服,装备都没卸下,她手妥下来,御医跪地,拿一只恁粗的针管,挨近她颈脖处——这是要放血! 英茧也侧坐一旁,她两手捧着子牛头,流泪不止。圣人还算镇定,抱着她目光沉定,但也绝对哀痛…… 这时,是谁也注意不到他已经进来了的, 更在意不到, 帝何其惊痛地望着子牛——她像死了一样,微弱的呼吸几近不闻…… 4.103 子牛又这样陷入昏迷,但在她的梦境里,谁也不知道她有多欢喜!天呐,她望见自己又长出一对丰美的黑翅,四翅摆动,那样壮丽!——子牛愈发生出骄傲,异常满足。 然而,现实里,太皇抱着她不离手,悲伤忧痛,子牛这样的“怪病”反倒越显出她的娇贵,在圣人心里,更不能失去她…… 深夜笼罩着大紫阳宫, 圣人抱着她不得安寐,倒也进入似梦似幻的境地…… 四面辽阔,感觉看不到边际,这是他的王土吗?圣人正疑惑,只见远处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向他慢慢走来, “你是谁!”圣人呵斥。他是天子,即使在梦里,这些污秽邪神也应该不敢靠近他身! 果然,他在不近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陛下,”甚至为他躬下腰身行了大礼, “我是谁不重要,我在您最忧急伤心的时刻来为您解惑,才是重要的。” 圣人秉持威严,“我何来忧急伤心。” “子牛已然是您心爱,她若逝去,您不伤心?” “当然!但我也绝不会被你们这些邪祟左右!” 那人再次躬下了身,“您多虑了,我若是邪祟,直接把她带走岂不快哉……”圣人立吼,“你敢!!” 那人直起身,虽戴着黑袍帽子远远地也看不清他眉目,但,就是知道他一直面带微笑, “我真不敢,子牛是圣物,她注定陪伴在君侧。” 圣物! 圣人一听,由心更喜!果然子牛如此珍贵,来到他身边也是命中注定!不过,圣人可能忽略了一点,“她注定陪伴君侧”,可没说只陪伴在你赵鹤身侧。 “那好,你快说说子牛如此反复晕迷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她有哮喘,虽每次救治也有惊无险,但长此以往,也不似平常病症。”看得出,圣人心切,子牛的病也成了他最大的心伤。 那人两手放前端立, “她的病自有天治,我今日妄闯您梦境,只是想告诉您眼下解决之道。这次想唤醒她,需要一桩天大的庆贺来冲喜,您知道她甚贪玩,宫里一有喜事,热闹来了,她自然迫不及待睁开眼……” 那人渐渐消失在苍茫中…… “站住!!”太皇一下惊醒,才发现子牛已脱落他手,滚在榻子上。惊得圣人赶紧抱起,生怕失去至宝,抱紧挨着她脸边慢慢轻晃,陷入沉思…… …… 第二日一早,帝即接到祈年宫传召。 昨儿,可能父皇和皇姐都没注意到他已经走来内殿——整个大殿一片伤切压抑,帝感觉自己都站不稳,更不想叫父皇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转身总算撑着再走出来——帝当时坐在台阶上,用最阴鸷的语气警告跟随他的內侍不得通报太皇他来过。最后一挥手,待又只有他一人,帝猛地捉住自己早已不停战抖的指尖,告诉自己,她不会有事,她不会有事……但,伴随着刚儿那一眼,子牛耷拉下来的手,与那次她手露在喜被外、他与她结结实实的十指相扣,影像交错,帝独自坐在这处台阶上,久久起不得身…… 帝进来,还是沉稳有度,丝毫看不出他昨夜一夜未眠。 “父皇,”向座上他的父皇如常行礼, “皇姐,”英茧也在。不过帝不知,此时英茧一来也疑惑,为何这样一早,父皇不叫她看子牛,反倒喊来这前殿。再,肯定心不在焉,英茧还不是一夜睡不安稳,激挂着子牛啊…… “陛下,”英茧还是守规矩地向弟君行了礼。 再都看向他们的父皇——帝心中是一股子冲动的激越,看到父皇把他和英茧全如此郑重地集中到眼前,肯定有大事要宣布——帝已经豁出去了,要废了我吗!行,那今天就全敞开了把话说清楚吧! 却,帝如何想得到,父皇宣布的,会更叫他这样痛彻心扉——比逼他让位更叫帝气愤难当! 只见太皇负手背立威赫皇座前, “英孩,”喊了声他名,回头,看向他, “你该大婚了,相信经过这么漫长的挑选,也该有中意。我提出一个人选,曲妙智。家世,才能,样貌,当担大任。我看了下,下月初八是吉日,今日把婚旨布下去……” “父皇!!” 太皇看到儿子眼忽通红,是那种愤怒,甚至委屈! “父皇,”英茧也喊了声,就算她与弟弟矛盾重重,但是父皇这样的突然决定还是叫英茧错愕,也甚觉不妥,不仅匆忙,这人选也…… 哪知父皇手放下,从台阶上慢慢走了下来,没看女儿,而是直走到儿子身前, “孩儿,父皇也不瞒你,叫你大婚是我有私心了。只有你大婚,才能唤醒子牛……” “父皇!怎么……”这下英茧激动上前,都攀住了父皇的胳膊, 太皇也抬手拍了拍焦急的女儿,说了昨晚他那个梦。 “你们可以说我昏聩,但是难道子牛这样怪异地屡屡昏厥不无诡谲吗,我以前也是不会信这些的,但是,看看子牛昨儿那危急……”太皇又看向儿子,“算父皇难为你一次了,妙智这孩子你也见过,皇后,必定也该有……” 帝,着实被伤透了心了。 虽说父皇此举也可看出他疼爱子牛到了何种地步,竟然要拿自己儿子大婚来给她冲喜!可是,这对帝来说,是何其大的折磨!他也爱子牛,对,就是爱,这样长时间来,子牛是他最遥不可及的一个念想,她治愈他的孤独,曾给予他莫大的精神力量,他已然如此卑微地藏起自己一颗心,为什么还要这样把他逼得退无可退!我也想要子牛好,但非要这样残忍地牺牲我一颗爱她的心吗! 帝的悲愤终于冲破临界,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4.104 “好。”帝口上答应了。太皇很欣慰,双手握住儿子的胳膊,“谢谢你,孩儿。”但,已然再温暖不进帝的心底了…… 英茧亲自把弟弟送出来,走了半程,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皇姐,你回去吧,照顾好子牛,她是父皇现下唯一的抚慰了。” 英茧环抱握住了弟弟的胳膊,姐弟俩小时候也常有这样的亲热,不知从何时起,竟这样疏远……“孩儿,”英茧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唤弟弟的小名了,“我也打心眼里感激你肯为父皇若此,子牛这样,累你提前大婚,虽说听着荒谬至极,但是我也是真心感谢你为了她能这样做。不过,人选上,你还是得自己拿定主意呀,”英茧重重握了握他胳膊,仰头既忧虑又诚恳地,“皇后是要陪伴你一辈子的人,她不仅是一国之后,更是你的妻!慎选,慎选啊……” 英孩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姐姐的一片诚心告诫呢,这不仅仅因着那曲妙智伤过宝格,遭英茧厌恶,他姐这是真的在关键时刻还是首要考虑他的幸福!但,一切都晚了,伤害已抵达帝的骨心里,变成了“刻骨铭心”,此时父皇与皇姐再“温情脉脉的亲情抚慰”也改变不了帝下定的决心了…… …… 真是天运不是,帝要大婚的诏书一颁布天下,当天,子牛醒了。 举世瞩目的后冠人选也尘埃落定,曲家妙智果“不负众望”,将成为少帝皇后! 英茧闻讯,叹息摇头,但也尊重弟弟的选择。 可喜的是,子牛醒后迅速恢复健康,一直专门照看她的御医甚至欣喜告诉太皇,子牛的哮喘迹象似乎也好转不少!这不由叫太皇更相信自己的那个梦,相信子牛是上天给他的至贵圣物…… 可谁又知道,子牛醒来后,最常想念的,竟是梦里自己身后的那异美四翼。她爱上了站在镜子前回头看自己的背脊,想象着那两双丰翼破骨而出,她也知道那会有多痛,但是比起它们壮丽招展,带着她遨游天际,那样的痛,子牛觉得自己似乎又能忍受了…… 太皇进来,望见她抱着披毯,光洁细嫩的美背对着立镜又在看。太皇坐下来,仰望她,他的子牛随着年纪增长,定会愈加美丽不可方物。这种美,圣洁也妖艳,子牛就是愈加给人这种感受…… “长垣公主今年百岁寿诞,我们定是要去德普为她庆贺的,你真不去?”问是这么问,太皇伸手去拉她披毯角,笑容宠溺纵容。想想,如此霸意的千古一帝自有他的荡魅。 “不去,”子牛一噘嘴,她一转头来,已到肩下的黑发有卷曲地拂到颊边,小嘴巴不点而红艳,真真可人! 太皇还拉扯着她披毯角,仰着头摆摆,笑着小声求她啊,“家里那边的事先放放,你不去,我怎么过得?” 子牛娇气走来扑倒在他怀里,太皇也缩进她披毯里,子牛挨着他耳边,“长垣公主是你姑母,你去为她庆贺百岁,是孝心。我舅舅一年一次的身体检查,我定要在他身边,这也是孝心。你不能因为……”“好好好,是我自私了好吧,我可不就舍不得离开你一天……”披毯里,子牛化成水融入骨,太皇叹喟,如果真能这么拥着她随心所欲,落个放浪形骸至死,也无憾就是…… 哎,想着也就至多一周的分离,太皇自是带着英茧出访德普。哪里想,永载史册的“21夺权”早已暗地铺陈开来,离开他的小子牛竟会这样漫长,再回来,彻底的物是人非…… …… 苏肃倒了后,茂渊回归“田园”,心上的事少了,人过得倒也自在。子牛孝顺,不忘定期给舅舅检查身体,这次不随太皇去德普,回北州就是为这件事。 这次回去没有乘高铁,翀心开车来接她,因为还有好些东西子牛想捎回老家。 小未那头也凑热闹,说他也想回家看看,叫翀心顺道来把他也捎回去。 如今小未已经从新冰连出来,正式入空二院。 翀心的车开到这边路口,进不去了,翀心烦躁地给他打电话,“你们学校搞车展啊,这多鬼车子往里挤,你自己滚出来,我是不往里开了!” 坐在副驾的子牛也是好奇地往外瞧,这些车都还不便宜咧…… 过不了一会儿,只见小未骑着个超mini的小电动滑板车出来,停在副驾这边,摘下可爱的头盔递给里头的子牛,“给你买的,回去石桥那边兜风爽岔气!” 子牛就扒着车窗往下瞧,欢喜得很,“好骑吗,” “你下来试撒,” 翀心赶紧拦住,“走走,这里乱糟糟的。” 小未就把滑板车折叠放到了车后备箱,打开后座上来,也是骂了句,“一只野鸡升天,牛鬼蛇神都来舔屎了。” “咋了?”翀心边倒车问, 小未狂野地独自赖在后座躺着,哼一句“曲妙智要当皇后了撒,都是赶来‘跪见’主子狗日养的……” “原来如此。” 子牛听后,毫无波澜,这个跟她没任何关系,不关心。 4.105 回到北州,带舅舅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一切都还好,子牛也放了心。茂渊如今淡泊得不像话,要从前,再如何子牛还身在那深宫中,多少也会交代几句;现在根本不提这些。子牛反正是感觉舅舅似变了性情,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度自己的闲云野鹤日。当然这样也好,远离是非,人活得自在舒心不好吗。 北州的气候就是怡人,中都感受上才步入春天,北州已然快了一季,向初夏进迈了。 江边,小风袭人,格外舒爽。 天刚刚亮,晨练的人儿最勤奋。子牛和翀心也在这个行列,跑了半小时,再踩着滑板或骑小电动滑板车,沿途赏江景,莫大欢愉。 各家院子里的海棠花早已落尽,海棠树叶也基本是一个色调的绿。三四种不同的鸟开始在枝叶间鸣叫。还没起床的人们被梦魇压着,分不清鸟叫声的公母、老幼、喜乐。似乎知道人被梦魇压着,鸟起落、摇摆,让枝叶发出比鸣叫更大的声音,帮人赶走梦魇。人们醒了,又是一天,又赚了,但是四周无声,鸟都哪儿去了? 这种意境感受绝妙,子牛迎风舒朗,喜欢这种自在。 忽,前方望见一人,他早早抬起一手向她们召唤——走近,子牛一惊,是帝的随身大侍玉山! 子牛从滑板车上下来要向他行礼,玉山赶紧上前,“牛姐儿,陛下在那边等您。” 啊?! 这是子牛完全没想到的。 回头看向翀心,翀心也是疑惑着。只见玉山向那头一比,坡儿上还停靠着一辆轿车,“有人会专门照顾这位,送她回去。”指翀心。 子牛朝翀心一点头,翀心也有礼转身离开。这才发现,原来她们畅行的这条江边步道,早已空无一人! 玉山极其敬尊地再领着她一路往前走, 下来台阶,走入滩石区,望见帝独自站那处。 “陛下,”玉山轻唤, 帝回头, 望见她, 目光真切,满满的一心一意…… 天下之大,竟无几人知,当,这惊天动地的“21夺权”最紧迫之时,帝在何处! 是的,他在这清晨的江边,亲自来接她——至此,他不能再让她远离自己,再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幻! “陛下,”子牛是见到他立即投入“工作”中,宫近景的职责叫她格外正经。 帝转头望向那远处,“我来时,听到那边有人唱歌,很好听。”举步往前走,子牛只有跟上。玉山就此静立。 “哦,这边常有人来练声,面对江心,气势可能更开阔。”子牛老实答。 “是呀,越简单的声音越刻骨,只要至纯至净,人籁也能成天籁。我多么渴望常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理庙堂,不理江湖,回到歌声的本来面目,就像战乱间歇的田头,野渡无人的船头……” 子牛是没发觉,帝边感慨着是脚步愈慢,早与她齐肩并进。 听此,子牛大胆地扭头看他,竟说出“这对你来说确实是奢望吧。”说了才惊觉连“您”的敬语都没有,不由稍停脚步。她也不是像扭捏小姑娘羞涩不抬头,反倒蹙着眉头望着他——明明她自省犯错,偏偏感觉像他“逼着她犯了错”一样,十分好玩儿! 帝心上颤动,这是他爱的人儿,随着不断地更亲近,他如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着她的每个瞬间,各个叫他难忘,各个叫他愈加着迷…… 帝不免歪头,他的本性也渐渐漫溢出来,即无辜又狡黠,“怎么不走了,你说得对呀,是奢望,但是人不能不有期望吧,要不活着啥意思。” 这样的帝,与其说叫子牛惊讶,倒不如说更容易叫她“好接受”,原来他也是凡人,不总是国家大事撑着,他也是个会“惹人生气”的普通男人…… 子牛又默默地往前走,其实她还在适应,帝忽然来到她身边“展现这一面”,对她来说是奇怪好吧。 帝却慌了,赶紧跟上,身子都侧着,“我没有指责你……我的意思是……” 小子牛又奇怪地转头看他,“您这会儿来北州是有公务么,” 帝听此,神情凝肃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来,握着。”真像个孩子! 子牛更奇怪地蹙起眉头, “握着,子牛,握着你的手我才能说。”他神情格外执拗, 子牛也犯起小性子,他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不过怕什么,这边又没人,握就握! 子牛还微噘着嘴,一手握住——却帝比她更快,掌心向上结结实实与她五指相扣住!子牛都感受到他坚定的力量,不免错愕抬眼望向他…… 帝与她对视,一心一意,口气却无比沉绝, “五个小时前,我接到密电,德普筠方叛乱,扣押了父皇与皇姐。”子牛一听,大惊失色呀!眼看就要挣脱他的五指,帝用力揪住,声音更沉,“子牛,这是我王朝与家国最危急的时刻,你必须和我站在一处!” 4.106 史书之后记载的,当然还是真相大白后的“21夺权”。但此时身处时代巨大旋涡的子牛,依旧蒙在迷雾里…… 她随少帝回到大紫阳宫,班照上,日子还那么过,但子牛心中肯定充满忧急,且,无论如何还是能觉察出“变化”:这座宫殿,乃至这个天下,逐步在走出“太皇的影响力”,真正走向“少帝时代”! 而且这个变化,十分快,几乎一天一个模样,宫里人的状态也一天一变。祈年、建禄两宫的老人从“暗地里的排挤”到“明面上的清减”,也就在这几日。那些没有跟随太皇、英茧这次访德普的身边人,早已不止一次在她跟前哭诉:太皇和大公主还回得来吗……更大胆的,“帝好狠心”都说得出来…… 这些,小子牛内心不可能不有数,她虽从前根本不理大事,但宫里的矛盾怎么可能不知,也清楚,当下这是太皇与英茧的一次危急,更是少帝“夺权”的最好时机!然而,这些是她能左右的?子牛对太皇英茧的安危忧心至极又当如何?她也只不过是这个重大历史转折时期亿万水滴之一罢了,只能无奈被迫着随波逐流…… 再过几天,那些敢跟她说“帝好狠心”的老人们也都不见了,宫里更是对此禁言,人人不敢提太皇与英茧。当然子牛是没觉察出,特别是在她面前,一个字都提不得! 子牛在这个宫里的存在变得愈加微妙:看似更透明,但越发无人敢招惹。 但,走一批人,总要进一批人,总会有些“没眼力劲儿的势利小人”愣要往那枪口上撞吧…… …… 太皇英茧都不在宫里,子牛也不得再像往常住祈年建禄两宫,尽管帝一再与她说,这里就是你的家,子牛也不肯再留这边一晚,她是没看到帝的伤切,但又逼不得她…… 苏芈园那边肯定也是回不去了,可天下之大哪里住不得?子牛在离宫禁不远的王府胡同租了套小房子,大院子里的一间房带洗手间,有没厨房无所谓了。这样独来独往,倒也落得自在。 虽然不知他们接不接收到她的信息,子牛每天都给太皇和英茧发信息。她忧伤地期待着,哪天有奇迹,他们能回她,哪怕报一声平安……对此,子牛忧心他们一时回不来,倒也不至性命攸关上,毕竟帝向她一再保证,父皇与皇姐只是在那边被软禁,说白,此次是“陷入德普内乱”,一方扣押他们,拿此做筹码与另一方谈条件。不仅我方在积极做协调,与特普分歧两方更做出最严厉的警告:敢伤我太皇与大公主分毫,定叫他们付出无可挽回的代价! 不过,子牛有时下了班还是会来祈年宫看看宝格,小豹子还是被照顾得很好的,一来少帝关照,再,子牛此时还不知,一直照顾她的小豹子的,是“将来皇后”的亲小哥。 这天午后,子牛下了中班,带上亲手给宝格做的沙包球来看它。 “宝格,”往常甭说这一喊,小豹子机敏,一听见她脚步声都冲过来了, 可今儿……子牛找一圈,终于在那头寂静的廊子下看见她的宝格怏眯眯趴那儿,好不得劲! “宝格,”子牛快步走近,蹲下摸他脑袋,一开始还笑它,“又赖懒打盹儿,可怎么躲这儿……”立即觉察出不对劲儿,宝格听见她的声音强睁开眼,肉乎乎的爪子也极力想扑她,但就是跟醉了似的,迷迷糊糊歪歪倒倒! “怎么了这是!”宝格虽说还是幼崽,可也长大不少,子牛抱它再吃力也把它抱进怀里,揉它肚子,“吃坏什么了么,”宝格当真一呕,竟吐出来一摊子刺鼻绿水! 子牛大惊,“你瞎吃什么了!”又张头四顾,喊“安隐!安隐!”也没见安隐的身影, 宝格又呕出来一摊绿水,子牛急了,咬牙抱起它呀快步往御医处走! 刚拐弯,要走下这条长廊, 迎面走来四五个一等内侍,都是生面孔,手上或抬着或拎着一些模型玩偶。 见她抱着宝格立上头,就何其蛮横地喊呀,“滚开,别挡道!” 子牛心急宝格,也不在乎这些,转头就要下另一条走廊, 哪知这些人又指着,“你谁呀,抱这畜生往哪儿去!” 子牛心里一躁,虽说她也受不了这些人的口气,可治疗宝格要紧,子牛没停脚步,继续下阶梯, 但听, “谁呀,这大一只她也抱得动,” “这畜生乱跑,搅合咱们布置坤颐宫,给它打了迷药——随她,爱抱哪儿抱哪儿……” 子牛猛地站住脚步! 那心上的炽火啊——真的,从前子牛就算再生气,无法有这样的“气盛炽烈”,仿若她背后真有四翼,怒然张开!…… “站住!”她慢慢放下宝格在台阶边,几步再走上来走廊,怒喊一声, 那些人回头,颇为不屑,“干嘛,找事儿?”一看就是在外头已然骄横惯了的, 子牛一握拳,她是真准备冲过去管他什么后果尽情将这几个“狐假虎威”的混蛋——坤颐宫是今后皇后的宫寝,又是生面孔,不消说,这些都是“将来皇后”的走卒了——打得落花流水! 却,子牛刚要奔过去, “打死你们几个狗畜生!!” 从斜坡上冲下来一人,手里拿着匕首,极有功夫地见人就刺! 子牛再定睛一看,是何其愤怒的安隐! 4.107 安隐外出稍会儿,把宝格一切都打理好交给另外一位小侍,哪知今天宝格是活泼了些,这个小侍根本招呼不住它,结果眼见那几个陌生大侍捉住宝格给它打了针也不敢吭声。 只待他们离开,这小侍才敢拢来,见宝格昏沉模样又吓死,赶紧去给它找清水。也就在找来清水时,没料子牛来了,更吓得不敢靠近。一路跟在后头,没走多远又被赶回来的安隐逮住,可想安隐听了得有多冒火! 安隐是真心想宰了眼前几个,一人的眼都被他用匕首刺穿!一片血腥,声声哀嚎!他握着匕首的手鲜血直滴,真有如地狱来的夺命罗刹! “安隐!”说实话,子牛对这些人真不痛心。是了,她最近脾性似乎也变得更冷酷,要从前,她再生气也会不忍堵眼前血腥,可现下,不慈悲。但她还是喊住安隐,像唤住了自己的占士。安隐忙跑来。“快送它去御医处,宝格难受死了。”子牛心疼地说,她眼里只有自己的小豹子,“芸芸众生”的血唤不起她一丁点悲悯…… 安隐低低说了句“对不起”,抱起宝格就快步走。后头的“哀鸿遍野”还有人踉跄想追,子牛一回头……这些人愕然停步,被她凌厉的眼神吓到!真的,这姑娘这一瞬,有种君临天下,再过来,她格杀勿论之感! …… 帝正与神明等几位智库议事。 玉山匆忙走近,在帝耳旁低说了几句。只见帝猛然放下手里折子,起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才像意识到这边手头事也重大,回头,指着他们点了点,“你们今晚务必拿出方案,随时呈上。”侧头立即离开。 神明望着他背影好一会儿,才再投入议事中…… …… 帝坐在车上已听到“宝格被迷昏”这件事全貌,包括之后安隐刺伤多位大侍。帝大怒,车里都直起身一捶坐垫,愤恨至极地“查!九族都不放过!” 至祈年宫门口,帝下车真当一路小跑而来, 整个祈年宫一片寂静,着实叫人心寒凉。 帝走来内殿, 内侍掀开门帘,默默躬身下去,却无人敢出声。 帝看到, 那边从前父皇总拥着她一同坐着看书的塌子上,她抱着还没醒的宝格,望着一个小侍从书架上拿下几本书,放在一只小箱子里。 “还有《通物极》。”她说。 “是。”小侍恭敬找,全是她的漫画。 子牛低头再摸摸宝格,抬头时,望见他了。 她身子也没动,不过一颔首,但冷漠,“陛下,您来得正好,一会儿我收拾好会带宝格离开,在此向您告别了。” 那个正在找书的小侍一听“陛下”,也停下手里的事,转过身,两手放前颔首静立。 子牛也看他一眼,“他叫安隐,刚才他刺伤了不少人,一切后果我愿为他负,不过待我安顿好宝格,自会回来领罪。” “你知道他是谁么,”帝站在那处说。那流苏的幕帘旁,灯光十分微弱。 “他是谁不重要,他一直照顾宝格很好,宝格也离不开他,所以我也要带他走。” “他姓曲,全名曲安隐,是曲妙智的亲哥哥,你也不在乎?” 子牛着实稍有一愣, 又看向那边小侍……安隐始终低着头,规矩而立。 “不在乎,他对宝格好,我只认这。” “你的意思是我对宝格不好,所以你要带宝格走,甚至我一句解释都不想听!”帝走出,这才看出他双眸通红,且怒视安隐,“你出去!” 安隐依旧恭顺规矩,不过,他是先向子牛一颔首,再向帝的方向一躬身,转身离开——先后,一目了然! 帝走来, 这里没人, 要有人看见会大惊失色的吧。 帝在她塌子前曲下了双腿,跪着, “子牛,你原谅我这一回,我知道我说多少,没有保护好宝格都是错,我认错,我定会叫欺负它的人付出成千万倍的代价!只求你别走,别离开……”帝想说“别离开我”,可最后还是说的“别离开这里,”——“子牛,”帝抬头,跟从前每次“仰望”父皇怀里的她一样,仰望着,乞求着,“现在父皇与皇姐不在身边,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求求你,别走……” 帝这样突然爆发式流出的“乞怜”,说实话,也震惊到子牛了。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子牛想,我何德何能能成为你的亲人,但,想起他的父皇、皇姐眼下确实与他分离,他还得用“不竭的精力”去处理永远也处不完的国事,自己为宝格“这点小事”来跟他怄气,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眼看小子牛稍有软化,她噘起嘴,低头摸了又摸宝格,“我还是先把它带回家,等英茧他们回来了,再把它送回来…… “子牛!”帝一下抓住了她的手,“你把宝格带回家跟你离开有什么区别!你现在还愿意深入这宫殿里呆一会儿吗,没有宝格,你踏都不想踏一步进来吧。子牛,”帝双手捉着她的手抵在了自己额心,“你就当可怜我,帮帮我,你和宝格都同往常一样,留在这儿,像父皇和皇姐还在……” 子牛还噘着嘴瞧着他握住的那只手, 却哪里知, 帝一切的精神力量,一切一切的爱意,全涌动在此刻,愈来愈汹涌,他不能没有她! 4.108 “景先生,”曲家大宅,曲万方亲自出来迎接他,毕竟现在神明是少帝身边第一谋臣。 “曲公好。”神明有礼与他握住。曲家就算不蹭“将来后府”的光耀,也是当下一等一皇商豪门,门庭自是大气不可言。 “您上次与我提到的关于‘凉城减刑’……”两人走在大宅后花园,聊得也自是私密“要事”。 没错,神明眼下与曲万方交集商讨的,仅“章凉城”一人! 这世上,神明唯有一仇人,非苏肃莫属。 最前头也提到过神明与苏肃的过节,简单讲,苏肃要铲除与他政见不一的神明之父景央,加之他妹妹苏锦又看上神明,遂施了一毒计,“催眠”神明,与苏锦结婚。却也没想,神明“老底更深”,将计就计,借此也频频与苏肃过招,保护父亲。 虽说咱们一路看下来,子牛“东扯西拉”也牵扯其中,但清清白白讲,针对神明与苏肃的“死仇”她到半点没参合进去。所以这二人的仇怨跟她关系不大。 也就在她被舅舅带来中都,加入宫近景,她与神明也断了联系。一方面,她开始了新生活,主动避开神明。最主要的,还是神明“无暇顾及她”,因为,苏肃似也就这个时候知晓了一些神明的底,将他“加害于海外”! 所以,当时子牛和舅舅住在苏芈园,苏锦回家闹,子牛不还托顾未打听过神明下落,也就是那时,是神明与苏肃“斗争得最激烈”的时刻!表面看,结果是苏肃掌控了全局,他以为已把神明“彻底铲除”…… 可想,神明当时受到的重创着实不小,之后渐渐缓好过来,誓必要置苏肃于死地! 这也是神明此番回国“来到少帝身边”最直接目的:整死苏肃! 至于对“始终超乎他想象”的小子牛……说实话,神明一直不敢想深这个小姑娘之于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想深了,他会烦躁,影响判断。所以,简单些好,全当棋子儿用,于是他一直秉持着一股子“冷酷到底”的心肠对子牛。 其实,他对苏肃的“反扑”早已开始,苏肃那之后的“性情大变”,对子牛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神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诸如一些邪术”干扰苏肃意识,也不是没有。 但叫神明没想到的是,少帝对苏肃的“发小友情”太顽固,苏肃都敢调冰胡作非为了,还执意保下他一条命!——神明唯有亲自回国,反正不见苏肃咽气不罢休! 神明是个极致完美主义者, 确实,他有千万种法子叫苏肃咽气, 但,唯有叫他彻底身败名裂的死法才得神明心。 神明那会儿还在中州时,就觉察出苏肃与章凉城间的“蛛丝马迹”:章凉城一个黑老大,敢如此骄横在世,其实他身后一直有座大山为他压阵!同时,他也为这座大山“甘做马前卒”,做尽坏事。这座大山,就是苏肃。 神明此番想“撬开章凉城的嘴”,让他到少帝跟前彻底揭发苏肃往日的所作所为,寒了少帝心。至于少帝再处不处决他,已经不重要了。臭了的人,得不到天威庇护,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而据悉,眼前这个曲万方从前可与章凉城有“很深的私交”,不前头也提过,曲万方还曾把自己一双儿女,罗月和安隐送到凉城身边抚养,所以这姐弟两与宝格也感情深厚,要不顾未那次“等录取书”的宴席上,他姐弟两也不得为“宝格出头”来找顾未麻烦。 神明遂想通过曲万方“说服”章凉城,反水苏肃。 “我几次想见他,去了北州二监好几趟,凉城都不愿见我……”曲万方轻蹙眉说。 万方也是世间老油子了,他会看不透眼下形势?就算他姑娘妙智定选为皇后,曲家油滑的精髓传统也不得丢,哪里敢不“审时度势”!不提“苏肃一族”已成过往,神明才是如今最当道的少帝新宠,光看神明这个人——他比苏肃更狠辣!因全在明面上,打击得精准深切。 再,万方与凉城是真铁磁,凉城从前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救过自己的命!这种过命的交情,万方也定当想抓住这次契机,把凉城弄出来…… “不急,凉公那样的人也自当有他的考量……” 说着呢,迎面走来一个女孩儿, “爸,” 手背在身后的神明稍慢了脚步,因为前方,正是将来的皇后,曲妙智。 妙智喊了声她父亲,就停住了脚步。看上去是大家闺秀守规矩,见有外客,不靠近。其实——这是妙智小半生里,唯一一次相信有“心动”的存在!…… 是了,这是妙智第一次面见神明。 虽说她将要入宫,对少帝身边人不可能不去了解,早就知晓,如今帝身侧第一谋臣,名景神明。但,从未见过。 神明——当第一次听闻这个名字时,妙智就觉有趣,真有‘神明’所在吗,敢叫这个名字…… 现下,她在家,也知道家里有访客,还以为父亲会在小客厅接待客人,遂避嫌来小花园转转。没想,还是撞见…… “哦,妙智啊,这位是景先生……” 当父亲介绍他就是“景神明”时,随着他与父亲逐步走近, “曲二小姐好。”她还不是皇后,只能这么称呼。当然也还是因为她即将是皇后,神明才会主动问好。要不,平常家一个小姐,不值当开口。 他的微笑,他的眼睛…… 妙智竟觉全身一阵羞怯热潮……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即使她初次拜见陛下! 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妙智竟在此刻——她对他的迷恋真的就从这“第一眼”就开始了吗…… 却, 也让妙智从未有过的难堪羞愤的, 正在她刚想以最好的状态迎上神明的目光, “贱货!老子今天非教会你做人不可!”突然背后冲来一人张腿就跩向她腰部! 反正妙智是看清神明往后退了一步,自己愣生生栽进赶紧抱住她的父亲怀里。接着,就听见父亲怒斥,“小兔崽子!安隐,你疯了!” 4.109 可惜安隐根本不怵他父亲,这小子真几面性,安静起来如湖水,混账起来天打雷劈! 他妹妹已经倒在父亲怀里了,他依旧上去补一脚,还专照她脸跩! “安隐!”万方真要上去呼这混蛋小子了!是的,他是最宠惯唯一这个儿子,但瞧瞧惯成啥样儿了,眼下什么场面,神明还站在一旁,外人跟前,妙智到底是将来的皇后,自家人都得捧着的!…… 安隐才不管那些,什么狗屁皇后,此时他这亲妹子在他眼里就是贱货!伤了宝格,伤了子牛的贱货! 安隐指着父亲怀里的妹妹,狠戾地,“管好你的狗腿子,叫他们把罩子放亮点,再敢动我宝格一根寒毛,老子下你一只胳膊。”转头走了。 “畜生!!”万方在后头气得吼啊,但又得顾及场面,低头看小女儿,“你还好吧?”妙智站稳,始终低着头,摇摇头,不吭声。万方还扶着女儿,又抬头不晓得几尬愧的,“景先生,不好意思,叫您见笑了,小儿实在…哎,”神明很得体,微笑说“孩子们吵吵闹闹都是常事,曲公不必窘愧。今日就叙到这里吧,改日再来拜访。”万方亲自把他送出门,上车。没见,身后本该被搀扶回房间的妙智是挣脱下人,独自跟随了几步的…… …… 车一驶离曲府,后座的神明即垮下脸来,“事儿办得怎么样,” 开车的林吉回道“下药的全挖了眼,吼她的也剁了十个指头。” “叫明雅送她跟前去。”神明冷漠看向窗外。 林吉轻蹙眉头,看一眼后视镜,“会不会,吓坏她……” 只见望着窗外的神明一嗤笑,“你只要告诉她这些是弄了宝格并阻拦她去看御医的那帮子人,你看吓不吓得着她。” “宝格被下药”这件事,当时高参会少帝匆忙离开后,神明就得知了。——不过刚儿安隐“这一来”更刺激了下神明……所以说,她,神明不能深想,多想一会儿都得心烦意乱。 …… 子牛给宝格喂完食就离开了,她今儿晚班。 来到宫近景大楼,办公室,她得整理一些资料。 正在电脑前制作表格, 忽,透过荧屏反光看到身后走来一人……子牛机警回头!——却一瞧见她,子牛本能摸起警棍起身! 是那次“救她并剐了苏锦”的妹子! 她也穿着宫近景的志服,两手都拿着东西,一手反端着一个带盖儿的碗,一手提着一个保温袋。 冷漠地看着子牛,“给你送两样东西来。” 说着,走近。子牛一手提着警棍,丝毫不放松警惕。 她首先将那只盖碗放到键盘旁,并,掀起碗盖,往里稍一撇头,“看看。” 子牛疑惑往里一瞅啊——差点当即吐出来! 碗里头,血渍模糊,随意的几颗眼睛,几根手指头,搅合…… 子牛强忍惊恐,举起警棍指着她,“这是干嘛!” 女孩儿不动,讪笑,“也就这点胆儿。”她再瞥一眼碗内,“如果说,这六颗眼球是给宝格下药的,这十根手指头是叫你滚开的……再该好受点吧。” 女孩儿还真信她的邪,一听,这货真立即止住了一切“恶心啊惊恐啊”,就憨愣的,还“真的?”问了句。 女孩儿瞄着她都又气又没办法的,看来神明真了解她,说得一点没错! 懒得再跟她废话,女孩儿又将另一手提着的保温袋放桌上,冷冷地,也讥诮地,“这一锅辣得很,就着这些眼珠子手指头吃最过瘾。” 再不看她一眼,离开了。 子牛倒是警戒着直到她身影不见,才赶紧放下警棍走到桌边拉开那个保温袋一看呀, 是一锅还热着的香辣蟹!香得哦…… 再解恨,到底一碗残肢,肯定倒胃口——真的,子牛都觉得自己可怕!要从前,就算晓得这是她恨死的一些人的活该下场,她也得胆战心惊,吓个半死。而今,完全“无所谓”了?自己的心肠难道真变得这样冷硬甚至残忍了?…… 那碗,她盖上盖儿还放在一边;这锅子香辣蟹,她也细嚼慢咽吃下去了。脑子里一下疑惑,一下迷糊,反正就是没有慈悲。 子牛啊,是变了…… …… 今天,宫里有些热闹,一些喜庆升腾,因为帝会在宫里首次召见“准皇后”。 这跟从前比,肯定是改了规矩的。以前,帝大婚前别说见皇后,她的样貌也只能通过画像熟悉几分。现代社会了,科技发达,文明也进步,宫廷肯定也在与时俱进,帝后大婚前肯定得有结识交流。 子牛等宫近景也好,禁侍卫也好,内侍,各宫管理人员,悉数“谨阵以待”,后第一次入宫,是大事。 也好,子牛今日正好轮值祈年宫附近,还能就近照看一下宝格,很开心了。 如今的祈年宫早已失去了昔日生气,太皇一日不返,这里的荣光就会一日黯淡一日……走在这安静的大殿里,子牛的心,既静缓也悲伤。 她也料想不到啊,今日,即帝后第一次在宫里面见的这一天, 就在这寂寥的祈年宫里, 帝竟会对她……子牛无颜见得了谁! 4.110 安隐带宝格到护城河那头宽敞的草场去跑跑了,见这小豹崽一日也比一日缓过神来,子牛才放心。 巡完职,又没事干,子牛遂去内殿拿了几本漫画,找着个偏静的廊内坐下,享受阅读时刻。 忽,不知怎的,背脊开始有点痒,她坐直腰,抬手摸向后背开始挠,得亏她够柔软,这个动作挺高难度得咧。但,你看那一束光线打在她盘腿直腰坐着的身影上,挺拔又优雅,十分美腻! 挠挠就不痒了,但还有种隐隐的灼烧感,不难受,但就是叫人内心亢奋。子牛也不知咋搞,肯定想到自己梦境里那昂扬而出的黑色四翼,一时又想入非非:我要真有那蓬勃黑羽毛的四翼就好了…… …… 说来巧,帝此时也隐隐心烦意乱。一会儿去接见那个“皇后”到不是个事儿,帝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照样处理完国事,到小书房休憩一下。 但是,也是拿起书看,怎么都看不踏实,就是心神紊乱,注意力不集中,躁得很。他还叫內侍把窗子打开,小风吹进来应该很舒畅了,依旧定不下心…… “陛下,曲主儿已经到重华殿了。” “嗯。”帝如常翻书,看上去毫无异样。 来报的內侍看一眼站边儿上的玉山,有些着急,前头都准备妥当,也已等候多时,帝这不急不慢,啥时候才肯移驾重华殿呀。 玉山歪头再看看帝,稍沉口气,轻步上前,“陛下,重华殿那头也等些时候了,是不是可以……”啪,轻一声,帝合上书,揉揉眉心,“我知道。”可还不见挪步,玉山等也再不敢开言催促。 帝合着眼,靠在椅背上又休憩良久, 终于睁开眼,以为要移驾啦, 忽,他手边儿上的手机振动——这是帝的私人手机,和他父皇一样,里头都有些谁,谁也不清楚。 只见帝还是从容接起,但听了会儿里头的内容,一下起身,一副惊慌!——真的,玉山等也内心震动,出什么大事了?从未见过帝如此形于外的“慌怯”! “都拦截住了吗!”帝厉声厉问, 随着对方的言语,帝已经开始疾步往外走,玉山等肯定要跟着呀,哪知帝回头厉喝他们“不准跟!立刻,所有的宫门全部封禁!襄阳!”他一喊,他的侍卫长应声而出,“在!陛下。” “屏蔽所有宫廷信号,所有人原地待守,不得妄动!”“是!”帝也已挂断电话,独自疾走,下了台阶后,就是跑,也不知去哪儿,看方向,好像是祈年宫…… 帝边跑,也终于晓得今日为何会老心神不宁, 他肯定知道今天子牛在祈年宫附近执勤,这会儿一定在宫里! 刚才给他打来电话的,是他留在德普的最心腹章学,章学紧急向他汇报,说“被囚禁的英茧”得到一只手机,不过已经收缴过来,通过翻看“最近通话”,好在还没有打通一个电话——但是,看看,已足够叫少帝惊慌!他怕什么,英茧打给谁他都不怕,就怕英茧联系到子牛,告知她一切真相…… 帝跑着,慌切已然让他有了疯念。 当听到章学汇报英茧拿到一只手机,帝心简直立刻被一把火吞噬!他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子牛了! 哪怕之后章学忙道手机已收缴并查看,帝依旧心如火焚!要是已经打出,英茧删了电话记录呢? 这越想越怕,越想越疯: 不能让子牛这么离开我,就算她再也不能原谅我,我也不能这么失去她! …… “子牛!”寂静的大殿回响帝的喊声。 本来祈年宫就人烟稀少了,加之他刚下令禁封全宫,人员不得擅自走动,这祈年大殿更是静默得一颗针掉落都听得见! “子牛!!”他知道她一定在这里,为什么不回答他!帝更慌乱, “子!……”准备更大声地喊,忽,一个身影在那边殿廊下出现, “找我吗,” 要知道以帝这个角度看过去,她身后拖着长长暖暖的阳光,那束光是帝心里唯一的光亮了……再也控制不住,帝向她跑去,紧紧抱住了她! 子牛当然懵乍,也不敢动,“怎么了,”憨憨问, 帝已经开始疯狂地亲吻她的脸侧,心口的炽烈火烧汹涌而出,滚烫地晕染着子牛的耳侧。 按说,帝忽如此之举,她该惊诧,该害怕, 但,子牛不也正不对劲儿吗,帝这烫热一口气袭来,子牛忽觉背脊的强烈感受再次涌来,不过,不是痛,不是痒,不是不自在,反倒格外舒畅,仿若有羽翼在缓缓扇动,摇摆着背心处如有千万小手在按摩,暖气倒流,注入全身,让骨酥魂轻…… 可子牛理智上还是在推却,她蹙紧着眉头,“你怎么……” 帝一沾上她的味儿仿若就开始坠入深渊, 他双手紧紧捧住子牛红扑扑的双颊,眼神热切得哦——子牛是他的命! “子牛,我不能没有你!你别离开我,永远都别离开我!……”终于,把埋在心底这么长时间的话儿,都说了出来, 子牛的双眼已蒙上了一层雾气,依旧带着迷惑,又点点不自知的萌媚, 她推他,子牛何尝不想保持清醒, “你的皇后还在等你,那才是你爱的人!” “不,我爱的是你!子牛,我不要皇后了,我只要你,只要你!” 空辽的宫殿, 帝死死抱着她得偿所愿往下坠,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4.111 子牛超级羞臊,对自己做作的“欲迎还拒”格外羞耻。 她其实非常舒畅,每个汗毛都张开,仿若背骨处真怒张开四翼,恢弘,霸美,傲视地摇摆着,送她扶摇直上,在空中尽享每一粒风对她的膜拜…… 同时,她又知道与少帝在干嘛,少帝为她沉迷疯魔的……“子牛,别松,快到了,就快到了……”两人烂成一团泥,他还要坚持抱着她走向内殿去…… 外头,他的皇后还在等他, 愈走愈近的,是曾经她与太皇最私密的内寝, 疯了,一切都疯了,子牛却毫无办法,她轻轻呜咽,每一声,都深深抠动帝的心弦,再堕落一分…… ……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现实可能会更荒唐。 一直到第二日午后,整个大紫阳宫全封禁不得解,上无谕,谁敢动?实打实,多少人饿了二十来个小时的肚子,又有多少人是真一步不敢挪动,笔挺挺站了二十来个时辰!最煎熬的,宫禁内信号全无,想看个手机打发时间都不可能。 帝呢? 玉山在这祈年宫内殿外也已站了十几个小时, 从天白到黑,再到白, 里头的动响足以叫玉山这个老内侍脸红滴血,但,哪里敢迈进一步,甚至发出一声儿! 若说帝将自己对子牛的心思埋藏得够好,直至“21夺权”正当时,他却带着玉山前往北州只为接回子牛——玉山就已然心里有数了。 但,作为帝一小就跟在他身侧的老内侍,玉山深知帝的性格:沉稳有度,绝不失理智。他即使再有心子牛,也会把这种感情放在“家国事业”之后。至多,将子牛留在眼前,依旧“有距离”地看着,心里有她就可。事实,接回子牛后,帝也确实是这样在做,与子牛保持距离;当立皇后,还是立;国事按自己的节奏有力推进…… 却万万没想到哇!帝的“崩溃”就在这一刹那…… 玉山至此知道自己还是看轻了帝对子牛的感情,这绝不是“原先只有一点”,而后“累积”,愈积愈多,最后爆发。而是,原本一开始就浓烈得随时爆发,帝是如何煎熬地在克制,在克制,终,不想克制了…… 所以,玉山也心疼帝,他迟迟不敢踏入,除了有真不敢打搅,也有,理解帝这如熔岩坍泻、终得偿所愿的不易。 …… 子牛翻身,被浑身的酸痛弄醒了,她轻哼一声,随即就感受如珍宝般的呵护,“哪儿疼,”帝也知道自己如何疯狂地“蹂躏”了她。 子牛还作得用手拐推他,自己往被软里躲,“假不嘻嘻”哼唧哭“叫他走”——她这完全是没脸见人,照旧把所有的错儿都归咎给对方,她总是“受害者”,全是别人害她! 可气人的事,男人都吃她这套啊。客观讲,事情落到这个地步,也确实是他“强迫而来”,帝照单全收,只认错,只心疼,只求饶。 “子牛,我的宝,我是疯了,可我绝不后悔!子牛,子牛,我只要你,我什么不要都可以……”开始说胡话了,但这话,走到后头再回头来看,真不可谓不已然埋了雷,越往后走啊,帝真的将“走火入魔”发挥到了极致! 而此时,子牛哪里听得进一个字,她只有她的小娇情。帝还要,子牛一下两手揪住他耳朵,“我饿了,我饿了!”她着实也是真饿, 可你知道她这样又埋怨又骄横的模样……帝是越陷越深,不免真性情的憨态都流露出来,深情地望着她,“我不饿,我看着你什么都能忘……哎哟!好好,去吃东西,我听见你肚子咕咕叫了!”子牛抓他脸,帝还能像个顽童“口无遮拦”,说明多快活! 终于轮到玉山能“正大光明”进来了, 帝一唤“玉山!”——说明他知道他就在外头,而且会一直候着。 帝唤玉山,把她羞得,又往被子里滚,帝一刻都不想与她分开,挨着咬她的耳朵,“你想吃什么,绿豆糕?你最爱吃绿豆糕了,每次起床都要吃一块,父皇怕你噎着呛着,前一夜就叫人准备好洗漱在床旁,必然还有温水……” 子牛闷闷的声音传出,“你要不要脸,这是你父皇的床,你!……” 帝攀着她继续咬,“就不要脸了,我就是要在父皇的床上要了你。你是我的皇后,父皇就算回来也不能再……” “住嘴!”哪知子牛忽抛弃羞臊,一下掀被坐起了身! 她怒目望着他,气势骄横袭人, “谁要做你的皇后!趁早死了这份心!你要敢逼我,我死给你看信不信!” 却, 帝望着这样的她——子牛身上都是他的痕迹,他的味儿,全全然然都是他的——帝的眼神越来越柔,越来越柔,都化成了水, “什么死不死,不做就不做,我敢逼你么,我逼死自己也才敢现在和你……” 帝此时浑身充满无以言喻的欢喜,因为,眼前的她,多漂亮的小子牛,多么有生气的精灵儿,是他的!已经完完全全是他的了! 帝这才霸气一掀开床边幔帐, “绿豆糕呢!我要今天全天下都吃上绿豆糕,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子牛就爱吃绿豆糕!” 少帝“最荒秽”一段岁月开始了。 4.112 帝确认子牛没和英茧联系上,这才放心。 帝对她的爱,开头就往“无法无天”上冲! 有一天,她的风筝飞走了,帝封了中都近半街区,风筝飞到哪儿,哪儿的路面就得人迹清空,沿途不断有摄像师紧跟摄影,将风筝在城市半空飘摇的“美景”记录下来……当然,初始,像这种“人让风筝”的荒唐事,极少人晓得帝是为子牛这么做——毕竟偶尔,帝王为“自己的喜好”任性一回,都还能理解。 子牛肯定不愿与他公开,这是丑事,可皇权在上,她只能得过且过,毕竟叫她“真羞愧去死”,她也没那胆。 …… 帝这天听完廷议,留下了神明聊些私话。 “21夺权”神明是“主力干将”,且善后的特别得当,如今帝着实十分信任他。 “神明,有件事我已想好,此前,与你商议一下。” 帝这话儿——既“你已想好”,何来再“与我商议”?神明明了,这就是在向他布置,希望他如他意去做。 “您讲。” 可这一听啊,神明心中——他想压抑着,可怎么压制的下去呢! 帝说,他不打算立后了,但“妙智还有用处”,可以用她“与德普的亲王联姻”,以此来更巩固与德普的交好。想想,这是“将要成为天朝皇后的人”,足够优秀,即不失我大郭国威,也不失对德普的体面。 咳,所以说,帝作为帝王,心思还是够狡辣狠毒,不放过任何“为国本所用”的机会。也说明,这男人啊,只要不是所爱,能有多冷酷无情,在他眼里,都是“物尽其能”。 对于这一点,神明无可厚非,甚至若“抛却子牛的因素”,他还会非常赞同帝的做法:自己不要的也不能浪费,应将这个“未录入宫的皇后”发挥到她最大的利用价值。 但是,神明就是晓得帝“放弃立后”的根本原因呀! 神明在宫里头肯定有内线,帝和子牛具体哪天开始“感情大增”不得知吧,他们间越来越亲密倒还是晓得的——眼见帝已开始“不管不顾”地放纵自己的感情,神明烦躁啊,他是个“目的性特别明确”且“定要完美实施到底”的主儿,凡能利用皆用,凡阻碍必消灭,结果,参和进这么个妖孽——神明已经尽量在忽视她,可她始终在那儿,左闪右避,躲不开的呀…… 神明只能若此要求自己:万千不与她再碰面!自欺欺人地想,不见面就当她不存在…… 回到帝这会儿与他“商议”上来,帝希望他去说服曲万方,毕竟他家姑娘由“皇后”到“联姻德普”这心理上的落差,帝还得看顾抚慰。 神明遵命了。但,内心肯定有他的打算。 …… 这天,子牛在她租住的小院儿落脚,太阳好,她把被子呀都拿出来晒晒。 老箱子也拿出去吹吹风,东西全倒出来,扒一床。 外头都捯饬好了,她拍拍身上跳上床,盘腿坐着,开始整理自己这箱子里的东西。 好东西不少,有她自己攒的,也有别人送的。 像这个小金算盘,怎么得的都忘了,但着实喜爱。 算盘打起来有动静,噼里啪啦作响,尤其流利地打算盘,一般人会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赞。最唬一般人的就是算盘计算完毕时的清零,算盘只需单手扬起,顺势一放,上珠归上,下珠归下,神奇得很。 子牛是个看到啥就研究啥的好奇主,她也不会玩算盘,当即就上网学。 生活中常说一句话叫“三下五除二”,这本是一句珠算加法口诀,不知何年何月成了通俗语,意为做事干净利落。 一上一, 二上二, 三下五去二, 四下五去一, 五去五进一, 六上一去五进一, 七上二去五进一, 八上三去五进一, 九上四去五进一。 她边背边玩,背得溜溜的,后来手上也越来越快,瞧着挺唬人的。她自己都玩得笑。她晓得过去当会计必须会打算盘,最牛的会计是左手打算盘,右手记帐。边打边记,这一手她想想也就看看,料定自己是学不会了。 又翻出来一只青铜小公鸡把件,握手里沉沉的,甚是精美。 鸡是好动物哦,它在天朝文化中形象一直十分正面。公鸡母鸡各司其职,公鸡报晓,守时不失;母鸡产蛋,一生奉献;至少在汉代,文人就指出鸡有五德,文武勇仁信,与人之五德“温良恭俭让”相媲美。 由于公鸡之羽绚丽多彩,鸡的艺术形象也被塑造多多,从诗经中的“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到成语故事“闻鸡起舞”;从三星堆的青铜鸡,到著名的“鸡头壶”;孔子说,杀鸡焉用牛刀;老子说,鸡犬之声相闻;庄子说,望之似木鸡矣;先贤与鸡都有文化瓜葛……巴拉巴拉,子牛还想到许多。 再高兴准备把青铜小公鸡放下,忽鸡尾巴上挂着一个红绳,子牛捞起来一看呀,一怔!是一只纯金的“洛阳铲”吊坠。 这件玩意儿子牛是忘不了的, 是她与凉城最后一晚,凉城框到她脖子上,只轻轻说了句“挂着玩儿”。 之后她觉着俗气,取下,随手丢进箱子里……(35章有描述) 这会儿,无论如何都会“睹物思人”吧,想起凉城,想起宝格,这些都是她的孽缘呀…… “谁?” 有人敲门,子牛没放下这只“洛阳铲”倒紧紧捏着去开了门。 4.113 “你怎么来了!”那是得她吃惊,圣驾降临,搁谁都得乱。 帝恁熟地推开门走进来,跟自家似得——他这没哪天不抱着她睡,两人已亲熟的,帝私下任她打骂还得跟乖乖一样哄,她也就心血来潮想起来自己的职责,瞧就似这会儿,多“负责”地还往外张望,多会警戒似得。帝把她一同拽进来,“就襄阳开车送我来的,没事,你不大惊小怪谁也不知道我是谁……” 子牛嘟嘴“你今天怎么这么闲。” 帝已经靠她床上,一手肘舒适地撑着身子,捡起她趴一床的玩意儿拿起来瞧,看一件放一件,笑,“你这哪儿淘来的,都是好玩意儿呢。” 嗯,什么样的人都得挨得近、拿时间处才晓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九五之尊怎么了,处久你照样会发现他也是大俗人,贪玩,会玩,甚至顽劣。帝嘴皮子可利索,私下损起人来才气人!他不说他不立皇后了吗,把妙智那一众曾经“他的皇后人选”批得一文不值!挑剔嫌弃的……“那你当时怎么不跟你父皇皇姐说实话,”子牛揪他脸皮,觉着他就是个“二皮脸”,不,“千皮脸”,又厚又多样,平常装得多深沉似得,心里的鬼九九才多! “说什么实话,说我喜欢你,我只想立你当皇后……”还没说完呢,子牛就扳踢的,帝把她缠得更紧,“看看看看,你们都听不得实话,那我讲出来有狗屁用……”得把子牛亲服! 这会儿子牛又在床边坐下,忧虑地“你还没说怎么这闲。”从前看他日理万机的,子牛就怕自己当了祸害,影响了他的作息。 帝两腿一捞,起身将她拥进怀里,手里拿着那只青铜小公鸡“嘬”她耳垂,心爱地小声说“我一早起来就在你耳朵边儿嘀咕那么久,你个小懒猪真是一句话没听见去……”子牛又霸横起来,拿手上洛阳铲噘嘴去划拉他青铜小公鸡,帝也陪她玩,两个跟小孩儿似得你来我往,不多会儿,瞧她嘴还噘着,人已经是笑模样了。 帝给她把“洛阳铲”戴在脖子上,“这是多好的金铲子……”他是天下好东西堆着见的人,哪样的好处说不出一二,金算盘他说了哪儿好,那只青铜小公鸡他说了哪稀罕,这枚“洛阳铲”他更是赞不绝口,叫她戴着,好看!这也看出帝是把她“举起来”宠,不是专门说“我给你的才是最好的”,无论哪儿得来的,“只要是你看上眼的”那才真是最好! 之后,帝就跟普通男人一样,“不示弱”,不能“对她的一片心”被人比了下去——自然,这世上,谁又有他这样的气魄。 龟离行宫,比裳西行宫离大紫阳宫还要远些。从前这边有特别精美的壁画,之后毁在靖远帝的宠侍王捺手里。 靖远帝三十年不上朝,朝堂全交给了自小服侍他的老內侍王捺掌管。 王捺好修仙,选定龟离行宫做长居之所。 据说这老奴每天起得很早,喜欢背手到处转悠,就像一个老农,看看他的宅院。 他对几座宫殿里的壁画有点不满,暗乎乎的,看着有点眼花。亮堂一点多好呢,他遂找来人,拎来一桶石灰。草扎的刷子装上一个长把,在石灰桶里蘸一蘸,开始他的粉刷。 第一遍石灰刷得太薄,五颜六色还隐隐显现,农民做事就讲个认真,他再细细刷上第二遍。这儿空气干燥,一会儿石灰已经干透。什么也没有了,唐的笑容,宋的衣冠,洞中成了一片净白——看他害不害人! 不仅如此,当几面墙壁全都刷白,中座的塑雕就显得过分惹眼。在一个干干净净的农舍里,她们婀娜的体态过于招摇,她们柔美的浅笑有点尴尬。老奴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们这就是不要脸,嘲笑他身残不中用!他吩咐去拿来几个铁锤,才几下,婀娜的体态变成碎片,柔美的浅笑变成了泥巴…… 车上,帝向她说起这一切,子牛愤怒得都握紧了拳头! 所以太皇从来不带她去龟离行宫,那边也荒废一片,除了常年守行宫的人,方圆也圈起来,不常有人入。帝歪头瞧她,“父皇一度很推崇王捺的政见——我告诉你这些,不算挑拨吧。”瞧眼眸里的小闪烁。 子牛揪他脸,“就是挑拨!”帝得逞地笑,真的,颇为顽劣。 帝在这斑驳的龟离行宫真做了件“十分得她心”的事儿! 帝的审美有一套, 他也太深谙子牛的眼光, 他把子牛喜爱的漫画书成套成套从世界各地“一版二版再版”地全招揽来, 而后, 从天到地摞在从前壁画遗址的宫墙边,也不是瞎摞,根据漫画类别分放在不同的遗址宫殿里。譬如恐怖系列,就安放在光线较弱、破坏得最稀碎的墙旁,一盏孤灯下,那观看的意境…… 可想,子牛有多雀跃…… 帝对她的“一片心”比他的父皇更用力,更专痴!前头提到过的“人让风筝”已见一斑。 …… 子牛晓得有“王捺”这么个祸害的一天,巧得很,翀心当晚也遇见了“王捺”。 不过是个模糊的內侍身影,指引着她往“德普”方向,轻柔的声音,“我有宝贝在大教堂,英茧也在那儿……” 英茧! 翀心一下惊醒, 英茧前往德普后,这还是她头回梦见有关她的信息。 起先,她并未在意,毕竟英茧行程,事关内宫密事,子牛不提、他们也不得关心。 可接下来连着三天,翀心都做梦听到这个轻柔的声音!——翀心想来想去,决定亲往德普去瞧瞧…… 4.114 德尔斐大教堂是德普最古老的教堂之一,供奉太阳神阿波罗。 德普小城色阿,在古代一段很长的时间内,被希亚、小西里岛的人相信,色阿是世界的中心,而且是神学文化的入口,被称为“地球的肚脐”。 这个在今天并不为世熟知的地名,为什么会取得如此高的地位?深入其境就会明白了,色阿在山上,背景是更高的山壁,面对科斯林海湾,从气势看,在古代必然成为某种原始教宗的据点。 迈锡尼时代,色阿是大地女神吉斯的奉礼地。公元前十二世纪末,从克里特岛传过来另一位更强大的神灵,那就是大家熟知的太阳神阿波罗。阿波罗英俊而雄健,很快取代了大地女神,色阿也就成了他的圣地。 从此以后,远近执政者凡要决定一件大事,总要到这里来向阿波罗求讨神谕,连一场大战要不要爆发,也由这里决定。既然阿波罗如此重要,各邦国也就尽力以金、银、象牙等等珍贵财物来供奉,结果,色阿的财力一时称雄。 讨神谕的手续是这样的:在特定的时节,选出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祭司,先到圣泉沐浴,再让她吸入殿中熏烧的月桂树的蒸气,她就能让阿波罗附身,用韵文写出神谕。 神谕大多是模棱两可的,史载,西亚的里底亚王不知该不该与波斯交战,来色阿讨神谕。神谕说,一旦交战,一个大帝国将亡。里底亚王大喜,随即用兵,结果大败,便来责问祭司,祭司解释说:“当初神谕所说的大帝国,正是您的国家。” 所以说冥冥间是有牵连。翀心家的族徽就是“太阳神”,传说她家系外族迁入天朝,当时携带而来大量财富,福泽庇荫后代。要不是这次亲来德普色阿,翀心都不晓得自己家族起源若此,从前家族里也出过几任女祭司。 也正因有这样的渊源,翀心来到色阿,在当地亲族的帮助下迅速得到一些“内幕”,听后震惊不已! 原来太皇与英茧哪里是“来访德普,觉得这边宜居,就多住时日”(对外宣称是若此),他们根本是被“少帝与德普君主”联手软禁了起来!而且软禁地,就在德尔斐大教堂,从前阿波罗下神谕的地方! 翀心当然想通过关系立即见到英茧,但是,想想如此“大机密”地软禁,家族势力再大,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愣等了一周,有眉目了。 翀心伪装成修女终于混进了德尔斐大教堂,利用“送午饭”的机会见到了英茧! “翀心!!”可想英茧见到翀心该多么激动! 两人坐下来叙说了许久。 英茧气得起身,“还不知道赵英孩怎么欺骗子牛说太皇和我在这边如何如何安逸不想回去……”突然又停住,摆手,“不不,他一定用其它的说法蒙蔽了子牛,要不,子牛一定会慌着找咱们……” 翀心欲言又止, 虽说少帝与子牛的亲密,目前还仅止于宫内小范围所知。可翀心是子牛铁磁哟,怎么会不晓端倪。 英茧回头看她,蹙眉,“怎么了?” 翀心只有开口,讲了目前少帝与子牛的状况。 英茧听后,怔忪良久,而后轻轻点头,“原来他起了这个心思……” 翀心还怕英茧见怪子牛,忙说“子牛肯定也是被逼的!”哪知英茧走来,弯腰两手扶着她臂膀,“我怎么会怪子牛!‘肖想蛇吞象’的是赵英孩!他想要权力还想夺走子牛!”愤恨得啊! 翀心也忧虑地关心道,“太皇还好吧。” 英茧轻轻点头,“父皇情绪还好,似料到有这一天,不过就是时常想念子牛……” “我再想想办法,想让太皇离开估计很难,但叫你秘密回国,我会尽全力促成!”翀心仰头坚定说。 英茧重重又握了握她臂膀,却轻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你去冒这样大的险,我与父皇再商议商议。翀心,”英茧目光里都是感激与信任,“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就觉得咱们特别有缘,倒似真有灵犀,一点就通。如今,我更是拿你当‘另外一个我’看待,照顾好子牛,咱们不能叫她在这些冲突里受一点伤!我总觉得这才是我真正的使命……” 翀心直点头,英茧说得一点没错不是!她也是这个感觉,好似“守护子牛”就是使命,职责! 之后,英茧又与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说这些时被困在色阿这座教堂,也怪邪乎的,老做梦梦到一本书,《圣仙成就传》。她也不了解德普文化,想托付翀心帮她寻寻这本书。 “是德普文的吗,”翀心问, “梦里风吹开瞧,都是不认得的文字,也不晓得是哪里的书,但是就这么奇怪,知道它叫《圣仙成就传》!” “好,你放心,我打听打听。不过也别太介意邪乎,这里古来就是神谕抵达的地方,说明你与神有缘。”翀心笑说,安慰她。 英茧笑得好暖,握住翀心手,重重点头。特别美好。 …… 中都曲西园。这里差一点就成为“皇后前邸”。 这次神明的到来,曲万方比上次更诚惶诚恐! 他家姑娘被取消“后位”,在如今少帝强权下,万方哪里还敢“埋怨”,他只想着自身及自家亦或妙智本身,哪里忽然得罪了少帝,被取消了这一殊荣! 所以,少帝遣神明来“安抚”他,实属多余。神明是了解曲万方状态的,即使晓得这一程“少帝的使命”肯定完成得顺当,但,他有自己的心思,必将好好用“这次机会”。 4.115 “曲公的忧虑我还是知的,倒也不必太惶虑,曲二小姐若能与德普亲王联姻成功,您家反倒会更得陛下亲近。想想,从前这‘后位’可是太皇硬塞给陛下的……” “您说得是,说得是。” “咱们都要把目光看远,这天下终究还是重回到了陛下独揽,您家就算登顶后族,始终是帝心里一块疙瘩,亲不得就怕还成了膈应,那才是您家大难之时,您说是吧。” “是是。” “如今曲二小姐带着殊荣成为德普王妃,尊贵还在,您曲家更成了为陛下筹谋的大功臣,由长远看,岂不更牢靠。” “谢景先生点明,真是这样……” 曲万方连连对神明点头称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殊不知,此时书房顶端,天窗,一个女孩儿趴边儿听得真切! 罗月慢慢直起身,眉心纠结,神情怨怒。 忽一抬眼,她妹站在那头立柱下! 妙智望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罗月起身追出去,一把扯过她胳膊,“你也都听到了?” 妙智稍抬手想脱开她牵制,不吭声。 罗月蛮狠掐更紧,恨毒讥辣的,“你也就这点出息,十拿九稳当皇后呢?到了还不是被踹了!还连累曲家担惊受怕……” 妙智忽发力推开她姐,回头冷静地,“陛下本心中有爱,自是仙女儿也登不上那位置。” “胡说!从来没听说过帝在女人方面有新闻,外头甚至怀疑他是……”还是不敢说,从前是有小道议论,帝“太过清心寡欲”是不是有隐疾。 妙智一讪笑,“那是藏得太好,为了她,帝恨不得连根拔起铲除人九族,就因为吼了她一句……” “谁?!”看来妙智是晓得内幕,罗月忙问! 妙智到淡漠下脸来,“是谁,知道又有何用,事已至此,是我曲妙智的命定若此,只能认。”她再次往前走。 罗月望着她背影沉了口气,强忍膈应,再次追上。这次握住她胳膊轻些,语气也柔下来,“妙智,你终究是我妹妹,有什么心里话还是能跟我说的……” 妙智见姐姐态度“软下来”她也软和下来,姐俩遂坐在这顶楼的台阶边,妙智告诉了姐姐一切…… 罗月先离开的,听到这些后,她除了安慰妹妹倒也没说什么。 妙智垂眸望着她下去最后一层台阶,唇边渐渐露谑笑, 哪有什么“姐妹情”,刚儿罗月“装关心安慰”也辛苦吧。自己当不成皇后,若不是涉及到曲家利益,直接关系到她今后生活的荣辱好坏,罗月第一个笑死! 她这个没脑子的傻姐姐就这点好,“经不起鼓动”,等着吧,根本不必她出手,罗月会为她解决一切! …… 今日子牛独自外出转转,想买“大白兔奶糖”吃。 她不嗜甜食,怎么就突然想这一口了?也是前天看到一个有趣的讨论。 对于“大白兔奶糖”的怀旧者来说,终其一生,见兔而思奶,应算是一种可以理解的小小变太。在动物分类学上,兔子虽然被归入啮齿类哺乳动物之类,但是在常态的日常生活经验里,兔子和奶浑身都不搭界,哪怕是再白的白兔。 当然,若以变太而论,此事追溯至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沪产奶糖爱好者那里,“思奶”的所睹之动物,恐怕不是兔子而是老鼠了,因为“大白兔奶糖”的前身乃是“米老鼠奶糖”。 其实,若不是因为“大白兔奶糖”,相信没有人在清醒状态下会把兔子跟奶跟糖联系在一起,即使是再馋痨不过的人。兔子,当然可吃,不但可吃,而且非常可吃。《红楼》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里提到的“庄头乌进孝单子”之上,除了鹿,獐子,野羊,熊掌牛舌暹猪,鲟鳇鱼大对虾以及鸡鸭鹅三鸟等等之外,分明还列有“野鸡,兔子各二百对”。这二百对兔子,显然不是孝敬与荣国府的公子小姐当宠物养着玩的。 尽管如此,兔子与奶糖,尤如《爱丽斯梦游仙境》里的白兔与挂表,仍然在是八竿子打不着,比风马牛还不相及。就算兔妈妈有奶,然而那奶乃是供兔宝宝专用,与人类的饮食从无纠葛。至于那奶之糖份含量,也只有兔宝宝才心知肚明。 好咯,她就一路还想着这些“无聊事”,买了糖,就嗑了一颗,太甜,其余搁包儿里了。继续走,准备去熟悉的漫画书屋。 一条常走的街巷,平常人也不多,子牛其实早已注意到后面有人跟。 也不知是经过北州“在家遇袭”那次警惕性提高,还是咋了,反正子牛变得特别敏锐,而且,神奇诡谲吧,特好斗!是了,她若真遇“危险”,人会变得兴奋,丝毫无慌张,好像她能十拿九稳“凭一己之力”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事实,今天,就是叫子牛见证“自己奇迹”的关键一天!哪里需要“真动手”,她简直全凭“气势”就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她还故意往更偏陋的巷道里走, 后头,包括对向,包抄来不少人呐,悉数精干男子,不乏练家子。 罗月这次下血本了,势必要把这小表子折磨得“生不如死”!也想到会不会有人“暗中保护她”,遂,无论从人数上还是干力上,均出动浩势。 4.116 情势有如漫画, 偏僻的巷道,前后夹攻,走来歹徒,各个眼神邪狞。 子牛也目光如炬,丝毫找不到“小白兔被狼群围攻”的怯怕,反倒斗志充沛,兴奋异常! 先上来两个,伸手就抱,子牛这轻盈地弯腰一躲,快得梦幻,叫人一怔!激怒了他们,骂咧地上来更多人,“这样的妞还逮不住!” 就是逮不住! 邪性了,她怎么都能躲开! 子牛都深觉震撼,但,身形就有如流水,特别灵巧,几人伸手来抓,她或蹲或划,下腰、一字马,迅速滚开……身子柔软灵敏到不可思议! 这叫子牛信心大增。对方是急了,开始抄家伙围攻,子牛又武力值飙升,她也就宫近景培训那会儿学了些猫脚功夫,可是这会儿,猫脚功夫因为“力量”变得无懈可击!——是的,力量。子牛的每一拳头呼,每一脚踢,仿若添上了十倍重量,一击打,那一片都能倒下! 真的跟漫画一模一样!她似乎焕发了小宇宙,添了无穷神力,谁也甭想近她身! 子牛是不知道, 接下来的她才是真正将这些人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刻——意识到,她不是人! 也就见这看似纯美的女孩子竟如此厉害,对方更要耍阴招,准备好的迷药水拿出、整瓶要从后往她头上淋下! 子牛忽一回头! 那举着迷药水的男子手都一抖,瓶子落下,溅得他自己一头——是被这迷药水迷了眼,产生幻觉了吗,他怎么见到这女孩子,忽身后猛地张开四翼黑翅,丰美异常,直冲云霄!! 不,不止他见到,他的同伙们都看到了! “妖怪!!!”惊喊着仓惶四蹿逃走,有那不相信自己眼睛的,还回头看一眼,惊惧心灵,那四翼已然遮天蔽日,像地狱崛起,向他们袭来……只知逃,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实际,子牛自己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的这一切神迹,她还奇怪呢,怎么这些人突然像见了鬼一样得逃窜,她只稍稍往前走一步,有些回头看她的,腿软得连滚带爬往前逃呀,愣似她能吃了他! 小巷子又归于平静, 子牛一点儿没感到害怕、感到累,她就是站那儿回味得无穷无尽,铆劲儿看自己的手,跺跺自己的脚:我怎么这么厉害!刚才发生的是真的吗! 这种兴奋,一直维持到回到宫里, “你打我一下,”叫少帝动手, 帝憨笑“毛病吧。” 子牛侧头就走,“那我找别人去……”“诶诶!”帝拉住了她,“开始了啊,”帝也灵活,反手抱住她脖子,子牛也来劲儿,要挣脱,但已然没了那会儿的“神力”,又不灵敏又无力量,“诶怎么回事?”她还嘀咕。帝在她耳朵边儿低笑,“要真外头遇着人这么袭击你,你得用腿……”还教她。子牛却烦躁的,“我知道,可是我能……”她还想着凭借“神力”能掰开这手迅速脱离呢。 看来了,那是个“梦境”吧,子牛有些沮丧,她的神力又消失了……不过,也没沮丧许久,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儿,她亲身经历,怎会假!子牛是遇着过“宝格化身小恶魔”的人,她相信这世上有“玄乎其神”的事,自己身上就有奇迹! …… 北州第二监。 神明走在这深幽的牢墙下,内心也有感慨。一代黑煞风云老大,最后儿子没了,广厦帝国也哗啦啦垮了,孤家寡人一个,下场叫人唏嘘……但,章凉城绝对是个人物,除非成了死人,活着即有价值! 牢门吱呀打开,里头还算明亮,有天窗,有朝阳的窗子。一间小房,一张书桌一张床,独立卫生间,也算没太亏待他。 听见门开,坐在书桌旁的凉城转过身来,取下眼镜,也没说话。 神明微笑伸出手,“章先生,您好,我是景神明,终于见到您。” 凉城没有同他握手,转头垂眸放下手里的笔,“你是苏肃的小舅子,你对他的围堵可谓险象环生,如今倒也胜者为王败者寇,又来找我这个阶下囚做什么。” 神明放下手,倒也不介意他的冷漠。他从前是苏肃的“马前卒”,晓得自己的身份不稀奇。 神明不客气地在他床边坐下,两手肘放膝盖上双手交握, “章先生,据我所知您一直是个‘实用主义者’,审时度势。是的,胜者为王败者寇,跟我有恩怨的是苏肃,又不是您,在我眼里,您这个‘囚’可不值当。” 凉城微笑起来,“看来我对你还有用。” “是有用,”神明也不避讳,转头看他,“若事成,我尽全力帮您达成愿望。” 可也叫神明万万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凉城首要的愿望,定是挣脱这牢笼,得到释放。 却, 凉城郑重抬头,说了个最叫神明“怎么也想不到,且万分难受”的要求, “我想见见子牛。我觉得你该认得她,她的舅舅是榛茂渊。” 4.117 是的,是榛茂渊直接把凉城送进了监狱,凉城怀恨在心,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不该冲他外甥女去,所以神明肯定不会单纯地以为凉城要见子牛是报仇——那还有什么?神明也已充分看清子牛绝非“纯真小姑娘”,那招人祸祸人的板眼……这一听,心上肯定火冒三丈不止。 怎么哪哪儿都能把她参和进来! 当时,神明并没给凉城明话。是带子牛来见他还是不带,说实话,神明自己都纠结。 出来,神明靠在车边,猛吸烟,烟头满地啊……难道说,她和章凉城还有一腿?什么时候的事儿?章凉城头件儿不是想出来,倒是非要见她,为什么?这些,神明是越想越气,恨不得把子牛的脖子掐断…… 糟心的还在后头, 回京来, 明雅来报——原来明雅就是那个在“子牛有难”神出鬼没的小姑娘——说,子牛再次遇袭! 神明当时就没按着火气,“再次?上回为什么不说!”酷戾得像谁犯了死罪,饶不得一下, 明雅是他的“神童组织”里最傲气灵光的小姑娘,是神明的王牌,叫她暗中保护子牛,神明才放心。 明雅各方面确实卓越,心高气傲在所难免,这世上,她只敬服一个人,就是神明,真把他当“神明”看,唯命是从。 但,神明让她“服气”主要还是因为“往日的神明”思维敏捷,判断准确,行事完美利落,为人冷静沉着,偏偏到了这个叫“子牛”的身上,神明就走下神坛了,心浮气躁,听不得“她出一点事”! 小姑娘心里也有气,但职责所在,按住委屈,还是将“上回子牛遇袭”她从旁看到的,完整客观叙述了一遍, “她那会儿变得真的很厉害,一拳脚仿佛带有气流,横扫一片……” 不过提到上回小巷,子牛“以一敌百”横扫千军的架势,明雅再“不喜这个子牛”,那会儿也是看傻了的! 神明听后,心里自是不信,什么“气流,横扫一片”,她这厉害,我还操心她个鬼!但,这会儿神明也冷静下来,训斥明雅也于事无补,再说,子牛本来就鬼,她当时那“纯幼懵懂”不把自己也糊弄着了?当务之急,得搞清楚她又遇着啥鬼事了,怎么一而再地遇袭?加之在凉城那受的刺激,神明这回是忍不了了,亲往现场而来…… …… 好吧,她确实再次被“独自一人”“围剿”在小巷,且这次,更“声势浩大”,人家真正来的全是练家子,想着,搞不赢你个小姑娘,那才是真见鬼了! 但,这次,事先子牛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她是故意“叫人”来围她的! 怎么说?从头说。 罗月找的罗罗去逮她,结果各个吓得跟见了鬼一样回来,说话都不利索,也讲不明白,就说这姑娘厉害,逮不着。可想,气得罗月吐血! 这几天,曲家倒是风光再现, 前些时,听说他家姑娘被取消了后位,一时曲家是深受打击,远近避之而不及。 但不久,上谕发,曲万方入商务不任第一副不长!说实话,这比他家出个皇后还叫曲万方高兴! 一来如神明所言,妙智这个后位是太皇硬塞给帝的,以帝与太皇的矛盾,不免会迁怒曲家。这种“迁怒”日积月累,是曲家承受不起的。 再,曲家虽世代皇商,前也提到过,到底祖上还是官仕出身。这么些年了,一个都没在朝野出仕,终于到曲万方这里,实现了多年企盼,怎得不荣光! 于是,这些天,曲家再次变得“门庭若市”,来往阿谀攀扯的,络绎不绝。 今天,是曲万方宴请自家,热闹得很。 安隐呆在后院僻静处瞧书,前头的热闹肯定不得去参和。 不着意一瞥眼,瞧见他家这两姐妹一前一后往那边楼上走——是个稀奇,不提罗月和妙智就没“和谐”的时候,这个时候,她们往没人的地方钻……安隐起身瞧瞧去! 嘿,这下“捡个墙角”听了,可把安隐气怒的——自家这些妹子怎得就这样“不可爱”!不是满身“臭心眼子”,就是傻大姐无脑疯,她们还敢去招惹子牛! 不过细听罗月向妙智抱怨“那女的怎么这么厉害,我十来个去逮她都逮不着!”又觉好笑,看看这一比较,子牛的“可爱”就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安隐这回没现身立马戳穿,都是一个妈生的,最了解家里这两货,一个阴着拐,一个没脑子的火炮桶,若说相同点,根本不是吓得着、劝得了的!与其明面上警告,不如暗地防备。安隐也决定去跟子牛实话实说,她自己警惕着,比任何人帮她防备要高效得多! 安隐到子牛跟前,先诚挚道了歉,为自家这些“龌龊事”伤害到她,深感不齿。也保证会尽全力阻止再有此类事情发生,确保她安全。 但叫安隐想不到的,子牛听了,竟然跟他说“你别阻止她们,她们要再来尽管来,我能应付。” “什么?”安隐自是不解。 子牛随即摆摆手,“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正面应对总比惶惶终日好,反正你别阻止。” 哎,她就是念念不忘上回“横扫千军”的痛快感受了,也琢磨出,看来确实得“真遇危险” 才会“再现神力”,莫不再试试? 安隐见她执意不叫干涉,心忖说不定她已有对策。也好,叫子牛亲手教训教训她们,才叫痛快! 4.118 当危险来临,她明显感觉自己尤为兴奋,甚至雀跃,子牛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得这样好斗!好似骨血里的本源在翻腾,这才是她的底色…… 围着她的,自是比上次更凶险。各个凶神恶煞,练家子的压迫感强势而出,不过就如弹簧,你强她更强!子牛这次是真切感受到背脊的气流涌动,她回望,又什么都看不见,但明显距离她最近的人已然本能感受渐聚拢而来的强大威慑! 子牛正带劲儿,她相信自己即将迎来比上回更过瘾的体验!——却,“都不许动!!”忽一声高音喇叭,一切的蓄势待发都“遗憾”偃旗息鼓。 来了多少多少景差子牛不在乎,她甚至翘起气,这真是扫兴!所以,当她见到神明向她走来,除了刚一眼见到他有些错愕,再发觉这阵仗是他号来打乱了“大仗”,子牛还真生起了气。神明站她对面,“过来。”叫她。她噘起嘴、转头自个儿走。神明是多少时候的“积怨”一块儿簇拥着爆发!上来扯着她胳膊,“你还跟我摆脸色!你个小骗子,从前把我哄得团团转……”戳着她“痛点”了,子牛嘴噘得更高,还挣,更惹得神明火冒,干脆一把把她打横抱起,黑着个脸啊上了自己专车。 车上也没放下,反倒抱得更紧! 把她小脸蛋掰过来,神明手直晃,“别是把我给忘了吧,我是谁!” “景教授!”子牛还有气呢,冲他喊, 神明手掐她下巴下,跟她吵一样,“放屁!你原来这么喊过我?重说,我是谁!” “神明神明……”子牛开始耍赖了,小脑袋直摇。神明两手都捉住她脑袋,唇压了下去,冒火又带着些急切…… 只象征性扳了一小会儿,好像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子牛也投入进来,像从前每一个“偷偷摸摸”的快乐时光,吻得难舍难分呐……神明亲吻她的鼻息,亲吻她的眼角,“坏东西坏东西,我当时要晓得你是个这样的祸害,就该带你走……”子牛也发了啫意,抱着他头,“你上哪儿去了,他们说你在海外遇难了,我真的有打听过你,知道了也好难过,真的……”这话儿,管它真假,倒也暖和了下神明的心。语气里明显带了点笑,“难过?我看你是真没有,你在我仇人家里养着,又跑去宫里祸祸太皇,现在跟帝也不清不楚吧。”又戳她“痛点”了,她又开始扳,神明愈发抱得紧,亲得密,“好好,先不说这些,吃火锅去,好久没和我的坏东西吃火锅了……” 牵着她走进这个典雅小宅院,子牛望见了那个“总是关键时刻救她的小姑娘”,“你?!”这下算明白了,她是神明的人。 明雅冷漠看她一眼,却依旧规矩向神明一颔首,“餐已备好,全盛楼的师父也在一旁侯着。”神明点头,明雅转身离开了。 咳,知足吧子牛,这还是明雅“见识”过她上回“以一敌百”的气势,内心不管怎么说,是对她刮目相看了的,原来神明这么激挂的姑娘,真的并非一无是处!所以这会儿还看了你一眼,要不,她才不鸟你咧。 子牛却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她一下拉住神明的手腕,低声惊骇道“你不会真把苏锦!……” 神明倒是平静看着她,“这样吧,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说,听完后,你再跟我说说,我就算把苏锦碎尸万段,应不应该。” 对面坐下,桌上特别丰盛的锅子与菜肴。 子牛哪里有心思吃,全听神明不紧不慢讲述了过往,讲述了他与苏肃的恩怨…… 神明跟从前一样,亲手给她调了味碟,而后往里捻的,都是涮过的她爱吃的食材,“吃一点,真好久没瞧你吃锅子了。”神明微笑。 可子牛往嘴巴里小口放一点,真没一点吃的兴致,她一直沉默着,脑子里翻江倒海,都是神明与苏肃那点恩怨。 着实为难子牛了, 要之后没跟苏肃有那些相处时光,她会跟神明一同“同仇敌忾”,毕竟她也讨厌苏锦,这女的不仅假,之后还要置她于死地、差点连累英茧! 可,跳不开苏肃呀, 别说苏肃在与英茧订婚前夜,把她抱进建禄宫,子牛当时晕迷,至今不知详情。光她和舅舅在苏芈园住着那段时日,苏肃对她的宠爱护佑,是能轻易忘得了的? 对小子牛来说,是为难她,手心手背都是肉,手心手背又都是仇的事儿,她遇着少了?前有神明和苏肃,这之后,还有未可知的“太皇与帝”呀…… “就算这样,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就……不至害她性命。”子牛低头说。 “没害她性命,苏肃不也还没死,牢里养着呢么。”神明边剥虾,垂眸,冷酷说。 一时都不再说话,神明还是时而给她夹菜,子牛小口悲伤地吃…… 许是她这样,神明还是心软了,没再逼问“到底应不应该”的问题。 吃了会儿, 神明语态再放轻松,睨着她,“今儿咱们这样够坦诚吧,你是不是也拿出点诚意,还有啥瞒着我?” 子牛个小鬼,猛然机灵,这下面上立即“装怔愣”,“瞒什么,该知道你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可瞒的。” 神明一挑眉,“譬如,章凉城。” 乖乖个隆地隆, 神明今儿专找她“痛点”死戳咩! 其余,都能糊弄过去,独独“凉城”得“痛死她”! 为啥,因为这才是实打实“惹出人命”了的,也是子牛今生最大的“怵点”了:她撞死了宝格…… 4.119 不过,子牛这时候的想法确实有所改变,跟她近段“性情的变化”也有关系:既然“遇险”都“无所畏惧”,那么也有勇气面对过往的“凶险”! 还没待神明提到“凉城想见她”,子牛放下筷子,很正经地看着他,“说起凉城,你现在应该有能力叫我见他一面吧。” 神明一挑眉,“看来你和他还真有点事儿,我能知道么。” 子牛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会儿比从前“更硬朗,更有主见”,但她特有的“小软啫”还在里头,“能我跟他把一些事儿结了后,再告诉你么。” 小狡诈! 先用“小软啫”把你糊弄住,待她“利用你见到凉城”后,“实不实话告诉你”还指不定呢…… 不过,神明容得下她的“小狡诈”。从前“师生关系”时,子牛看起来“软萌”,一些犟气就得神明欢心。之后再看她的所为,细想想,作为一个小姑娘,能搅动起这么些大人物的情感风暴,难道不是她的板眼?无疑,子牛是“难能可贵”的! “哮喘好了些么,”神明可还记得她的病症,甚至说肺里还有瘤子(当时校长焦治告诉他子牛有肺癌,其实是舅舅为掩盖子牛在北州的犯事,说的假话。) 子牛点点头,“好多了,最近都没犯。”是了,自她梦境里出现黑翅,哮喘就再没犯过,也是神奇。 神明点点头,“那就好,你年纪还小,身体还是得特别顾着。”这是真心的关切。 子牛重新拿起筷子,“神明,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而且会赐给人非凡的威力吗。” 神明这时真没多想,只当小女孩儿的“幻想”,毕竟他也是知道这孩子爱看漫画书,想象力也丰富。 笑笑,又给她捻了虾仁儿放她碟子里,“相信,你不就是。” 子牛还吓得一愣,他知道? “你……” 神明横她一眼,低声,“世上能有几个像你这样,把些大男人弄得神魂颠倒,这不‘非凡的威力’是什么。” 子牛这才放心,倒也不在乎他这么说,因为小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上头,就是“她的神力”今儿也被他一来给“打断”了,都没再次印证,子牛遗憾得很呐…… …… 翀心第二次返回德普是在半月后。这次是因为英茧主动与她联系过,当然就英茧向她托付的“寻《圣仙成就传》这本书”一事,翀心也有眉目,要跟英茧沟通一二。 不过这次再进德尔斐大教堂,不用偷摸,有侍臣在大门前等候她,领着直接来到英茧跟前。 翀心小声,“监视解除了么,” 英茧轻点头,“父皇已与英孩长谈过,不久我们会回国。” 至于这对“极贵父子”如何惊心动魄地“面对面”,是争锋相对,还是依旧无法全然“坦露心声”、各有保留,英茧都不在现场,无从具体得知。不过,英茧就自己所知,也没向翀心隐瞒,“父皇说他可以放权,但不会放弃子牛。” “帝怎么说?” 英茧微弯唇讥笑,“他也担不起‘弑君弑父’,再说父皇被困于此也并非全然没作为,他离一手遮天还远着呢。还能怎么说,这件事又能瞒多久?先达成面上的‘和谐’各退一步罢了。”接着,英茧神情又放忧虑,“这件事把子牛参和进来实属不该,父皇虽说‘不放弃子牛’,内心还是心疼她,说,她若真与英孩两情相悦,父皇,”英茧哽咽了下,“还是愿成全。” 哎,历来还是“情债”最是纠结,难辨明孰是孰非。翀心对此也无话可说,这还是得看子牛的心意,谁也左右不了。 “对了,你上次提到的那本书我多方查找了下,还真有这本书呢!”翀心说。英茧一听,眼睛都瞪大,“还真有?可那是我梦里见到的……” 接着翀心详讲了她寻的过程以及这本书的“离奇”经历,不过有一点,翀心这时候没提,因为她自己也很疑惑,就是她在找寻这本书下落时,也开始时常做梦:一本书,还有隐约像“翅膀”一样的图形交替出现,叫她思绪纷乱…… “确实叫《圣仙成就传》,当地称这是本‘有魔法的书’,特别神圣,据说一直保留在阿波罗神殿里。不过,早几百年前就莫名失踪了。” 英茧点点头,“真有这本书就已经够我惊奇了,说找到它,到不做大指望。”她笑着拍拍翀心肩头,“谢谢你,等我回去了,我也会再寻寻,若真有幸找到,一定与你和子牛分享。” 翀心也直点头,她倒没把这本书放在心上。殊不知,与此同时,在国内那遥远的北州监狱里,也有一人,专注地想着这本“奇书”…… 4.120 章凉城也在想这本书。 说起来,当初他甘愿伏法,绝不是屈服于榛茂渊什么证据,而是凉城不得不“信了神”,他是真正见到了“神迹”! 就在他被逮捕的前一晚,凉城梦到了儿子宝格,叫他惊讶的是,宝格身后一双极其独特的黑翅,类似蝙蝠,没有羽毛,非常薄。 “爸,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父子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坏事。” 凉城吃惊,可也答道,“身不由己呀,” 宝格微笑,轻轻点头,“也对,有些确实不是我们能决定。但是,明知是不对的,还是做了,说明还是有本性里的东西在驱动。而这‘本性’里的,即生而由来,早早就注定好了的。我们的‘坏’也如砂砾,它有前因,也有后果,更有归宿。爸,我们只需静静等待,300天后,自见分晓。” 并且,宝格扬起手里一本书,凉城分明见到上书《圣仙成就传》几个黑体大字! “它是钥匙,她的归来,全靠它了……” “宝格!”宝格飞走,凉城惊醒,醒来后久久心跳如雷,人就跟入了迷,连夜奔向宝格坟墓! 那一夜,月,亮得吓人! 月下, 一人拿着铁锹不停刨坟, 仿佛就有一股子执念,凉城要见儿子! 打开了, 怎得叫凉城不惊吓! 宝格仿若睡着,面带微笑,安宁地躺在棺木里。他手上,真的握着一本书,《圣仙成就传》…… …… 还有一天,距离那日宝格提到的“300天后”,“这一日”就要来临。 在这牢里的日夜,凉城都在琢磨那天梦里儿子的每句话, “它是钥匙,她的归来,全靠它了……” 她(他),谁归来?并不得知。 凉城不无一刻激挂着这件事,他也曾有过“自我怀疑”,是不是“包括他去掘坟”都是梦境里的一部分,自己“精神上出问题”? 他又后悔上,当时应该把这本书拿出来,放在手边儿总能“提醒这一切都是真的”的了吧。 还有一天,好在赶在还有一天前,子牛就要来见他了——这个世上,只有子牛值得他信任了。他曾在子牛脖子上挂上一枚“洛阳铲”挂件,其实那也是一把小钥匙。 凉城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忘记给自己留后路。 他老早就把自己“压箱底”的全拢归置好,放在一只小匣子里,埋葬在儿子的坟墓里。 而这只小匣子的钥匙就是这枚“洛阳铲”。 凉城此时执意见子牛,肯定不是为这笔财产。他也是那日神明来见他,提到“他能为他做什么”一时激发了凉城这个“奇想”——其实,咱们站在上帝视角看看,这一切,都冥冥有注定……凉城想让子牛也去宝格坟里看看,到底有没有那本书!对,凉城也只有子牛可信任了,他需要她的眼睛再去确认一下…… …… 可想,走在这高深监牢走道里,子牛的心境只有其一:愧。 她撞死了人家儿子,舅舅还把他送进大牢,关键是人还把她当唯一宝贝捧手心里…… 子牛不由摸摸脖子上的“洛阳铲”,自上回戴脖子上,子牛就没取下来过了。 “凉城!”牢门打开,子牛就向他奔去,喊这声时已带哭腔。 “子牛,”凉城紧紧地拥住她。这个小姑娘,从他第一眼见到她,毫不犹豫占有了她,就没后悔过。他对她的疼爱,信任,就算看上去那样无稽,但一如始终地心甘情愿。就算最后的最后,是她的舅舅把自己送进监牢,凉城对她的感觉从未有过丝毫动摇,改变…… 子牛在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凉城还轻轻摇头,抚摩着她后脑,“不关你事,都是大人的事……” “不,”子牛抓住了他前襟,小声,颤抖着唇,“是我,是我撞死了宝格,我……” 凉城一听,抱着她的手真有一松, 不过,这真不是“见怪她”的意思,而是——你晓得这么些时,凉城脑子里整日间环绕的都是那样诡谲奇异的事,他已经对“因果归宿”十分敏感了。这一听,竟然是子牛撞死的宝格!——他想起儿子的那句话“我们的‘坏’也如砂砾,它有前因,也有后果,更有归宿……” 感觉他这一松手,子牛哭得更无助,凉城赶紧再次将她拥紧,低头抹她的泪,“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因果,不哭子牛,你听我慢慢跟你讲……” 接下来,凉城是再没隐瞒,将埋藏在心底这么长时间的秘密都告诉了她…… 你知道,子牛她是亲身见证过“神力”的,这听下来,所有的“愧”一下子被打得四散,睁大了眼,只会“如虎添翼”,更怀有不可思议的“冲劲儿”兴奋感! 4.121 这一天,注定不凡! 清晨,太皇与英茧万丈高空之上,正在返国的途中。 英茧问父皇,“弟君还不知您与德普王君达成和解,这段时间为回国也早有布置,他若真在咱们落地那一刻,再次拘了咱们,您会如何。” 太皇望向她,“英茧,你想当女皇么。” 英茧一听,特别郑重地起身,看着她父皇,“父皇,您从前每次说这样的话,说实话,我都没当真。我知道这是您的气话。今儿,我还是明白您也绝不会真有这个念头,说放弃英孩,真来把这千斤重担交给我。但在此,我还是要跟您表个态,我对这皇位,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且不谈我的能力,更无关我的性别,您是我父皇,应该最了解我,您闺女宁愿做个逍遥百姓,都比困在那皇位上强!父皇,我们其实都清楚,英孩能当个好皇帝,不过您还是不放心他,譬如他有些事上,爱‘偏听偏信’,过分信任某些人,这样确实容易酿大祸……您磨砺他没错,就是还是要多沟通,这点上,我自己从前也做的不好……” 听听,叫太皇如何不欣慰,他的英茧真没叫他失望! 英茧自谦了,她哪里没有能力,你看看她“冷静的表达”,细腻的感受,宽容的胸怀,又岂是男子能比拟! 太皇压压手,叫闺女坐下,再握住她的手,“不愧我赵鹤的女儿,英茧,父皇没白疼你。这段时日,我也有反思,对孩儿着实也有过分严苛、太自以为是的时候。但是,他也必须得经历着这些考验,只有见识过风雨利刃,才知道如何力挽狂澜……” 哎,终究还是一颗谆谆父亲心呀! …… 话说子牛从凉城那边出来,在北州家里呆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即独自上山,往宝格坟头上而去。 说来也是奇怪,昨儿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个大晴好天儿,结果,子牛一出门,天儿就是乌云密布,格外闷热! 如此唯一的好儿,就是原本还热闹的九一山也变得宁谧下来,子牛一路登顶,更是如入无人之境。 要从前,她是万没这个胆儿单独来“挖坟掘墓”。到底最近胆子不知怎得养的恁肥,且无所畏惧! 昨儿一夜就在准备今儿上来掘墓的行头了, 车在墓前停稳,下来又一通准备。子牛办事,倒是一如既往的利落有条理。 热呀,怎么这么热! 天儿更黑了,就是一股子“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氛围感, 她外套脱掉,只着一件短袖t恤,扎在裤腰里,在那坟头跟前“埋头苦干”。 整体来看,极有画面感啊:天地间,黑茫茫,忽略了青山绿草;一座坟头,一个小姑娘扎着短马尾,拿着铁锹,一铲一铲剖土。她如此从容不迫,眸子里倒是不容置疑的清澈。不像在做坏事,胆儿嗨大地只为寻求一个真相…… 终于见到了棺木。 子牛上前拍拍,小声,“宝格,得罪了。” 她张劲推开了棺顶, 两手攀着棺木边,往里瞧……是光线太暗吗,怎么里头黑洞洞,啥也瞧不见。 她也不怕,双手一撑,抬脚跨坐在了棺木上,弯腰凑近一看呀——哪里有宝格,却只有一本书,静静地躺在那中央,《圣仙成就传》!——子牛早已似全部的灵神都投入了进去,她向它伸去了手…… 咱拉个长镜头全景儿看看啊,才知此时的世界如何的奇异! 原本确实整个天空都乌云密布, 当子牛打开了棺木,跨坐在了上面时,外头的天儿其实已经开始下起了暴雨,积蓄多时,一时而倾,如何解凉,叫人终于舒了一口气,特别舒畅! 但是, 仅在这九一山顶,宝格这坟墓所在的方圆之地,空间更加通透的黑,没有雨,而是飘落下来那些细细密密的黑色绒毛。 当子牛聚精会神伸手向《圣仙成就传》而去,那飘落的黑色绒毛迅速的逆势旋转!忽,汇集,聚拢,成型! 当子牛的手终于碰上了这本书,“啊!!”她那拱起的背脊突然来袭剧烈的撕裂感,子牛不由嘶叫,她两手狠劲地握住棺木边缘,堪称惨烈地大口吸气! 子牛慢慢回望身后…… 一双巨大丰美的黑翼震世而出, 再,第二双, 还有,第三双!…… 就这,子牛还强忍震颤,松开一手,多么凶狠地掐了下自己的胳膊!——这不是梦境,这是实实在在的所在!!她背脊的六翼黑翅,完全打开,带着她徐徐升空…… 于此同时, 那棺木里的《圣仙成就传》也突然爆发刺眼金光!如火如荼,四散如剑锋,向半空中的子牛飞刺而来! 子牛迎着这刺目金光,眼见着的,神情由惊异到平和,到释然,到通透,最后,凛凛威赫! 这六翼, 最下方的双翼渐渐合拢,将她包围,一种护卫。坚韧不拔! 中间双翼,展翅而翔,似能冲破天际,带她去那众神都仰望的地方! 最上的双翼,缓缓扇动,那是最温柔最美丽的姿态,也是最危险的预示,它指向何方,那里就是战场,一呼百应,百战百胜! 她,回来了! 《圣仙成就传》羽化成金光,点亮了她的回归! 前情,现下,未来, 都在她的炯炯目光中。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你心里曾说, 我要升到天上。 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 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 我要升到高云之上。 我要与至上者同等!” 黑茫的空间,响起了悲壮不绝的吟诵, 欢迎你回归,我的撒旦之神! 欢庆你觉醒,堕落的战神,路西法! 4.122(天使5完) 一早儿起来,翀心在湖堤边跑步。 不知怎的,今儿一醒,人就特别有精神,感觉精力充沛。 接下来,她有个小长假,准备先去找个好玩儿的地方探探路,摸熟了,等以后子牛有空,再一起去畅游。 边跑边想着出门带点啥儿呢。嗯,好点的便携装茶叶、线香,几个喜欢的也丢得起的茶盏,摸着心安的念珠或者碎玉。健康第一秘诀,多喝水,喝热水,喝好茶。精神再不振时,开瓶酒,茶盏也可以当酒杯…… 砰! 怎么想得到,迎来就是个不长眼的骑车人正面将她撞个正着!翀心也正走神,来不及避让。这一撞,撞得她是眼冒金花,翀心捂着头向后踉跄了两步,自个儿蹲了下去……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变速器没调好……” 翀心垂着头,听着外头的人声儿都渐渐渺远…… 却, 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子牛要飞走了!她的老身份已经回归。翀心,你无论如何要抱住她,誓死不放手,她到哪儿你也要跟到哪儿,否则,我们就真的再也找不回‘小天使子牛’了!” “诶,你没事儿吧……” 只见翀心突然推开要扶她的旁人,冲起身,疯了似的往回跑! 这个声音响起的刹那,她忆起了上回带英茧游九一山,撞车后进入的那个梦境!(91章) 舅舅!(贾奉衰) 翀心再次不假思索脱口喊出!忆起舅舅当时说的每个字! “原本她就要向阳而生,结果,飞错了地儿。好吧,既然她的老身份即将再次复活,无非我们陪她再历劫一番。记住,她有六翼黑翅,如今已长出两翼。待六翼彻底回归,天下大乱,就是她复活之时,你一定要誓死抱住她,她飞去哪儿你也要跟到哪儿,否则我们就再也找不回‘小天使子牛’了……” 翀心往家里冲的路上,脑子里快速碎片分解,过往她与子牛每个时空的经历来回的播放! 从单原、易翘、千岁到占想、无双,燕晚, 翀心始终陪在她身边经历着…… 舅舅的声音还在耳旁, “她自有了向阳的心,脱胎换骨,好容易长出金翅,有了希望,哪知飞错了方向。黑翅们自离开了她的统御,四分五裂,有疯狂想将她召回的,也有想趁此之际置她与死地、叫她不灰飞烟灭不罢休的。翀心,我们的使命就是护她‘金翅圆满’,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哪怕牺牲自我,也要誓死守卫她!当务之急,不能失去她的踪迹,她从前的六翼黑翅已经回归,更加无法预料接下来的发展,一定要跟紧跟紧再跟紧,哪怕她重回从前的暴虐野心,咱们再来一次,也要召回她向阳的心,重新种出金翅!” “是!” 翀心的眼神充满宁死不催的坚毅,是一名真正的占士! …… 美颐机场。 这座皇家机场,俞百年经历,也发生过几次“机变”载入史册。今天,注定又是个不凡日。 窗口, 神明站在帝左侧后。望着那片停机坪,帝已沉默许久。 “神明,我真的要这么做么。那日,我亲赴德普与父皇谈了一夜,父皇许我,今后再不涉朝一步。我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神明脸庞平静, “朝权他可放下,子牛呢,他放得下吗。” 帝忽然回头!目光晦涩不明。 不错,神明这话直戳到他心骨子里去了。 帝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感受,有人能看透你,关键时刻还能拿着你的心思左右,前有苏肃,这会儿又来个神明…… 帝冷眸看他一眼,回过头去, “神明,我知道你和苏肃的渊源,你这回回国走到我面前,着实解了我的难,让我与父皇的焦局中暂定上风。其实,你是有私利可图的,你想借此彻底绝了苏肃的后路,叫他永不得翻身。” 帝沉了口气, “这些,我都可以成全你。但是,子牛的事,你万不得插手。我知道你与她从前有过交集——到此为止吧。子牛走到这宫里,无论在父皇或我身边,已是王廷内事,与你无关了。” 帝这次是说得明明白白了:无论你和子牛前情如何,往后,她都不会再属于你“管得起”的一件事,不准再提! 可想,神明内心的窝火!但,眼下,他也深知帝因为“子牛”再次打压下去“和好太皇”的心,今天,势必还是会“立即拘禁太皇”。——无妨,来日方长,子牛哪里是他困得住的,你是帝皇又如何,总不及她的心野…… “是。”神明此时是“臣服一点头”。 …… 飞机徐徐降落,停稳。 舱门打开,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底下前来“迎接”的一众人,互相看一眼,有疑惑但并无惊虑,反倒更肃整。 一人慢慢走上台阶五六步,就住了脚,却高声喊道,“恭迎太皇返国!” 上头还是没反应, 他看一眼下头, 接着一众人喊起,“恭迎太皇返国!敬请下机!” 没反应。 已然有一行亲卫全副武装要登阶而上了, 忽, 砰!! 一声枪响! 这是何等料意不到的惊乱!就算就此“逮捕拘禁太皇”,也万不敢开上一枪呀。开枪,可就乱了性质! 机上机下都乱了, 机上终于出来人,是太皇亲卫,大声喝道“你们刺杀太皇!!” 底下的也是吼道“谁开的枪!捉住他!!” 却, 忽妖风大作, 天骤然变黑, 人的眼前浮吹一些黑色漫絮, 听得, “哈,还是你们人心最脏,忒不实在,要打便打,要杀变杀,一个二个试探来试探去,再近的心,中间也筑起了墙,变成了仇。没意思,没意思透了,不玩了,走了。” 只见那半空中, 一个超级灵透的女娃子,身后黑色六翼,霸气全开! 她手中本有一把枪, 但随着她手势一揉搓,全变成黑色飘絮洒落下来,异美浪漫, 她毫无留恋地转身飞走了。 “子牛!!!” 你知道,这声声痛喊里撕碎了多少人心! 机上,太皇冲了出来! 航站楼里,帝与神明失色狂奔! 而这些,都不及英茧的速度, 甚是诡异,英茧是一出机舱,仿若身后生翅,不顾一切地追随子牛而去! “子牛,等等我!” 正因有英茧的“先行”,突然出现的翀心找准了目标一样,她向上奋力跃起!只见,这二人慢慢合为一体,翀心死死抱住了子牛的腿,以极快的速度,随子牛消失在这黑茫空中…… 大地仿若有一道叹息, 是舅舅贾奉衰的呢喃, 这一世,她找回来了她的六翅, 子牛,接下来在纯黑翅的世界里,你将何去何从。 (天使5完毕天使6再见) 后话 《天使》的故事还有好多,咱们下部见。 接下来,我还是在《宝贝儿》这本书的后头开个“异想小篇”,因为大家都知道我6月底开始暑假,会出去有近两个月的旅行时间。所以我现在开新文怕到时候断了不好。还是接着这个后头暂时写个胡想小段大家看着玩儿吧。 胡想小段很胡想,有兴趣,明天咱们还是这里继续。嘿嘿。 5.1(胡想) 操场,鹿那跑在最前头,她同学们掉她好几圈了。 忽然一个石子儿打到她小腿,生疼。鹿那龇牙,扶着腿蹲下,回头看,只见那边大树下,尺耐朝她勾勾手指,叫她过来。 鹿那不敢不从,起身走来,还不住往跑道后头看,生怕有人看见。 走近才敢小声嘀咕,“一会儿同学们就跑过来了……”尺耐一伸手粗鲁把她拽怀里,勒起她下巴就狂吻上来,“怕他们看见就赶紧滚去北楼器械室,百凌在里头等你。”说完就把她一推,鹿那一踉跄,根本不敢耽误,就往北楼跑去。尺耐谑笑。 北楼一楼此时静悄悄,鹿那走到器械室门口,鬼鬼祟祟推开门——才探进来小半身儿,后头就被人抱住,鹿那惊吓得也不敢惊叫,就是努力回头看。听声儿“是我。看把你能耐的,来,看你能扭成什么样儿。” 鹿那身体就是柔,一般人这么被后头抱住,顶多回头半圈,但她腰身就跟无骨似得,劲儿稍放松些,都能回头抱你。 鹿那抱住了他,喊一声“百凌”。 饶是再柔,也架不住一直这么扭着身子呀,百凌才不管这是如何磨折她,一手掌住她后脑狠狠闻住。鹿那小声呜咽,一来也是这么扭着难受,一来,她又有点小小的期盼他这个吻。 他们这几个恶魔,要说鹿那能投入点感情的,就是百凌了。 那几个,每每对她,哪个不是如狼似虎不当人。百凌更不把她当人,但,还从未真正动过她。就算闻她,一阵劲儿过后,好像立马就淡了。眼下就是,百凌拉扯她的马尾辫,又强行拉开,似笑非笑,“你还挺想我啊。” 鹿那不是渐,只不过,他在一众野兽里算“能消停”一点的。 那边尺耐也进来器械室了, 进来就…… 一点二话没有。 鹿那米混着眼望向百凌,百凌也戏谑看她。 尺耐把她的脑袋掰过去闻住,鹿那完全合眼,已经不知身处何处…… 忽,手机响, 尺耐接起手机,“说。” 听了几句后,尺耐向后退一步,完全不顾鹿那,百凌更不得抱她,鹿那像死兔子滑到百凌脚边儿。 尺耐十分不耐,“草,老子才刚回来……”骂了几句,收起手机凑百凌耳边低语了几句,百凌点头。尺耐又蹲下搂起鹿那的脖子狠沁了一口,肯定有点不舍。走了。 百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点上, 鹿那缓过神,盘着他腿努力想站起来, 百凌也不帮她,就是一手夹着烟眯眼嘬一口,一手垂下缓缓舒服地摸她的后脑,脸庞。 鹿那终于站起来了,百凌一手箍住她的腰,把烟往她嘴巴里塞,鹿那吸进去呛得直咳。百凌夹烟的小指甲点她眉心,一口烟扑她脸上,露出笑意。 鹿那从器械室小心出来,手扶着腰慢走了会儿,待全部缓过来,才又跑向操场。遇着几个同学,“你怎么从那边跑过来?”“哦,我上了个厕所。” 这些恶魔要她是随时随地,也有那板眼到哪儿都无声无息。鹿那晓得完全惹不起他们,可就这倒霉,自己落他们手里了,也完全没办法挣脱出来…… …… 鹿那背着书包轻手轻脚上楼去, “那那回来了。”还是被管家老林发现。 “吃饭了么,”问她, “在学校吃过了。”鹿那老实站在台阶上回答。 饭厅那头,就听见她父亲严肃一声,“回来了,也不过来打个招呼。” 鹿那只有硬着头皮下来,低着头往饭厅走。 饭桌边,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姐姐,她哥哥姐姐的小姨,都在座。 鹿云亭看了小女儿一眼,“坐。” 鹿那只有老实在最边边的位置坐下。下人立即添了一双碗筷。 这情形大致能看出个明白了: 鹿那是鹿云亭在外头生的野种,抱回来养时,气得鹿云亭的原配“大家闺秀”的气韵素质全抛却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真气出病,不到一年,归西了。 可想,鹿那在这个家是何等的“扫把星”,不受待见。 她亲妈把她赖送来鹿宅后就不知所踪,听说最后被鹿云亭雇人干掉了。 爸爸不疼,家人不屑,她在这个家就是颗臭狗屎,一般根本上不来这样的“桌面”。她也自觉,很少出来“丢人现眼”惹人烦,今天是不巧正好父亲在家,被撞见了,要不,她能成为透明人,谁看见她也当没看见。 5.2 如坐针毡。鹿那害怕这一桌子人,也讨厌这一桌子人,她也不敢捻菜,就一碗米饭几颗几颗往嘴巴里递。 “吃菜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学会挑食,今后什么也不给你吃。”爸爸严厉一吼,鹿那将眼前的一盘子西兰花赶紧夹一筷子到碗里。 一桌子又是无声的,各个堪称优雅地“自我进餐”。鹿家人在外头就是“高雅”的代名词,可在鹿那眼里一个比一个恶心。 终于,二姐鹿囡柒出声,打破了这番“做作的宁静”。 “爸爸,我不想嫁给成千沅!”鹿囡柒看来也是“思索许久”,终于爆发。 鹿云亭貌似无动于衷,但,投去的那一眼也足够鹿囡柒瑟缩一下,可她还是撑着劲儿,“爸,成千沅有心爱的女人,我嫁给他只会任他折磨,我们都知道他是个何等心狠手辣的人……再说,爸,我也不想重蹈姐的覆辙,她的婚姻已经那么不堪……” “住嘴。”倒不是鹿云亭斥的这声,而是他们大姐鹿囡俞开的口。 鹿囡俞嫁给的也是人中显贵谭迎戚,多少外头的女人伤透了她的心,可你看看,鹿囡俞那高傲的自尊即使是亲妹妹也不容“埋汰诋毁”,呵斥道! 囡柒爸爸不敢怼,姐姐还会“软弱”下来? 她愤然转头对姐姐,“姐,我说得有错吗,姐夫要的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有鹿氏血统的孩子!一旦孩子出生,你看他会不会随时抛弃你……” “囡柒!”大哥子堤起了身,扶拉妹妹起来带离餐桌,眼见父亲很生气了。“别胡说,囡俞还有身孕……”带走了。 桌边只剩父亲,小姨,大姐,和她。二哥子纪没回来。鹿那是头都不敢抬一下。 小姨起了身,走到囡俞身边,给她倒茶递到她手边儿,“消消气,囡柒也是小孩子气……” “您哪儿看出我生气了?”哪知囡俞根本不领情,还是特别端庄地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擦嘴,再看向父亲,“爸,我吃好了,您慢用。”起身离开。 搞得小姨贾宁一时——几没面子。可这一家子都是“最会装的主儿”,小姨又坐回位置,贤淑默默地给父亲盛汤,再不轻易发一言。 鹿云亭蹙着眉头吃完这顿饭,最后看向小女儿,“吃好了就去做功课,磨磨蹭蹭,谁惯的习惯。”鹿那赶紧起身,准备转头就跑的,又想起规矩,“爸爸,我吃好了,先上去了。”鹿云亭这才一点头,鹿那跑得比兔子快! 终于回到自个儿屋了,鹿那倒床上望着天花板,想到刚儿饭桌上一个人就翻一个白眼儿。讨厌极了,她什么时候能逃离这个家…… …… 一早,鹿那去上学,她是半住校,比如今天就不回家。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往学校去。 这个斜坡是鹿那的必经之路,每次走这边,她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去,这样可以给她类似飞翔的快感。 这会儿又是如此,她张开双臂,一手还拽着袋子,冲! 却,才冲下来,过是过瘾了,但立即更“过瘾”的来了,一阵刺耳的急刹,就差那么一点,这横着开来的车就能把她撞飞! 鹿那还像个傻子两手微张站那儿惊魂未定, 见这辆超酷的跑车驾驶位下来一人,过来就抱起她怼在车前盖儿上沁,“过不过瘾,差一秒,我就撞死你了。”再冉手已经…… 鹿那扳“不能在这儿……” 同时跑车也“叭叭”响起尖锐的喇叭,在这个静悄的小巷特别惊心! 再冉根本不放手,抱着她就倒进驾驶位,也是毫无顾忌,玉显玉似还抬头看一眼副驾的曲迦,“你不来?” 曲迦就侧头低睨着鹿那已经米里的眼睛,一手摸摸她脸,“昨儿百凌已经去找过你了?” 鹿那脑子都是懵的,一时没反应, 曲迦狠狠掐了下她脸,都见血丝了,可见多狠!“说话!” “找过!”鹿那临死状态地喊出。 曲迦又拍了下她脸蛋儿,万分没兴致地另一手夹着烟继续抽了口,再不看这边一眼。 再冉笑着抬头,“你也是,跟百凌置气,影响这个啥。” 曲迦冷漠看着车窗外, 要不是再冉在,他恨不得把这小表子丢车前再撞死八百回!——他们都没看出来么,这小表子只记得百凌的名字,回回都喊他…… 5.3 “你这腿软的,也没劲儿上学了,不去了。”再冉懒懒亲吻她的发。 鹿那一想,上午正好有数学考试,逃过去也好。她闭着眼呢喃“要请假条。”他们也不是没给她搞过假条,鹿那正好扯歪。 “这个好办,一会儿叫人丢一张到门房不得了。”继续腻歪。 曲迦上车,他刚下车去打了个电话,见再冉还跟她没完没了,有些烦的,“够了没,船过来了。” 再冉低头掐住鹿那的下巴抬起,“次次都是他把你弄得要死,今儿怎么就一下没兴趣了呢,所以说,看清楚,他才是我们几个里最喜新厌旧的一个。”接着低笑。 “没完了是吧,” 赶在他发怒前,再冉将鹿那一坨丢他怀里,苦扣都没扣清白,“兹呜”发动跑车驶离了。 他怀里的鹿那始终合着眼,马尾辫早就松散下来,一些发遮着眼。 曲迦靠着,也没嫌弃的样子了,拇指摩着她眼睑那儿,如同自己心爱的猫。 鹿那是这样,哪次不被他们折腾得去了大半条命,有几次甚至送去过医院。有意思的是,从来不见她哭,即使再难受,她被迫挤出几滴泪,也跟鳄鱼泪一样。说她享受吧——没几个女的会觉得这种暴虐是享受吧。只能说,她很能忍。 其实他们也看出鹿那的个性很颓废,懒得抗争,一退再退,退的好像丝毫无底线。她并不十分漂亮,起码比他们任何人身边的哪怕是最次的女孩儿,都差那么点意思。开始或许就是个新鲜,全上,不分彼此,冻物一样,变泰次极。后来倒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不用负责,随时随地,绝对的放飞。这都是鹿那的“退无底线”纵容了他们…… 跑车沿海岸线狂飙,鹿那也睁开了眼。 看那才升起的太阳, 看那稍纵即逝的海鸥…… 鹿那不禁沉迷,不由自主起身向车窗扒去, 曲迦也没捞回她,甚至按开了顶棚, 随着顶棚渐落,海风尽情地吹进来,鹿那攀着车门,她身上还衣不盖躰,圆润的肩头果露,但风肆无忌惮地吹打着她面庞,发丝乱飞,飞到眸旁,飞到唇角——真的,一时,曲迦看着她心如擂鼓! 鹿那眼神里的迷茫太深邃,像有个无底洞,吸引你往下跳…… 再冉猛一刹车, 鹿那没扶稳,又掉回曲迦怀里,曲迦不由重重吻向她。再冉也笑叫过来,“你他妈这时候来劲儿了?”真是无所顾忌,这还在半途中啊…… …… 等车开来船厂,已是两个小时之后。 再冉下来都是一股子散不去的当蒗气。 尺耐背着手走来,弯腰往里瞧,“哟,又把她捎来了。” 鹿那仰躺在曲迦腿上,长发已全部松散,流泻一地。 她仰望着外头,忽曲迦明显感受到她眼睛里一亮——看过去,立即就是怒火中烧!百凌靠坐在那边车前盖儿上抽着烟翻阅手机。 曲迦简直就是立即去按住她双眼,按到多狠,狠到鹿那痛叫出声!尺耐都赶紧走来,“你疯了,这是要把她头按瘪!”从曲迦怀里把她抱出来,鹿那囚着身体,痛得手成拳头抵在眉心上。 再冉也走回来,看一眼鹿那,蹙眉看向曲迦,“你到底怎么回事,刚儿不才好……” 百凌根本没在乎这头,突然站起,“图纸传过来了,你们来看看。” 尺耐抱着鹿那,再冉,都要走过去,一回头,曲迦还坐在车里,再冉喊了声,“曲迦!” 曲迦合眼仰躺在跑车副驾上,气息稍有不平。 百凌见状,这时走到跑车边,弯下腰,很诚恳,“我向你认错,上回是我行事冲动了。昨儿我给你手机发了那么长一段话,你看了没。”几近轻声哄了。 他们几个,没说谁是个头儿,都狠,都能耐大势力猛。不过其中曲迦是最傲娇的,他是老人儿,百凌看着最像老大,沉稳,狠辣,但是通过尺耐最后才认得他们这些人,也就最能“让步”。 靠着的曲迦一笑,特别魅。曲迦在外头高冷得啊,是封神的人物。 他掀开眼帘,斜睨外头百凌, “这回的错儿不好认,你跪得下来吗。” “曲迦!”尺耐,再冉都喊。过分了些,至于闹成这样么。 没想,百凌一弯唇,说跪就跪。“我这双膝盖头天天给我老子跪,也不在乎给你跪一次了。”又正色,“这次是我草率了,差点害了大家。” 曲迦也正经转头看向他,不过,一抬眼,又似看向远方……其实,这道视线是扫到尺耐怀里的人儿——嗯,着实又叫曲迦欣慰些,鹿那根本没瞧这边,她的注意力全被那边“新颖的帆船”吸引了过去…… 曲迦真是比那六月里的娃娃还难摸透情绪,伸出一脚,两手扶住百凌的胳膊抽起,“原谅你了,伙计,下回可得多跟我们商量商量,有坎儿咱们一同过。”和好如初,又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都笑起来。尺耐狠亲了口鹿那,“宝贝儿,今儿带你玩点刺极的。” 5.4 这是一艘50呎水翼双体船,在海面上航行犹如怪兽,15节风速时船速可以达到50节。船在水面上飞行,船上水手要随着船只转向或换舷做奔跑动作,一般人难以做到。 四个人玩疯了,也关照到鹿那安全,尺耐甚至把她绑在自己身上。可鹿那觉得没意思,她要独行,尺耐解了松绑。 但是万没想到,鹿那还是落水了。船停下来围着她打转,尺耐站上头指着她骂,“叫你抓紧!” 是鹿那抓不紧吗, 才不是, 这孩子故意往水里跳的,只不过他们谁也没看见。 鹿那着实有时会有寻死的心,很单纯,就是想死,无关任何,无关她那令人窒息的家庭,无关她受这帮子畜生的钳制。她有时候就是想死,站到高楼上,想往下跳;在水边,也想直冲到底。说更直白点,她不怕死,根本无所谓。所以她身上的“颓废感”特别强烈撒,什么都无所谓。 四人就站在上头看她在水里扑腾。 渐渐无力, 尺耐要跳下去把她捞上来,曲迦捉住了他胳膊,不让。 连再冉都轻喊了声,“曲迦,搞不得。” 曲迦就直望着她。 百凌一声不吭,貌似与他无关,冷漠看着。 鹿那渐渐真没力气了,也放弃扑腾,开始往下沉。——这会儿她很放松,想着,终于结束了…… 曲迦就盯着渐渐往下沉的她,心中火烧。她的眼,一直望着百凌……让她死了算了,死了了事……可,就在曲迦下决心玩完儿她一条人命,看到,鹿那合眼的前一秒,是看向了自己——曲迦完全没有思索,跳了下去! 水里,他抱着鹿那一起往下沉,但是却死死地吻住她,鹿那这时候又如狼似虎,几乎疯狂攫取了他全部呼吸,曲迦几乎眩晕,他爱死这种要和她一起下地狱的感觉…… 两人一同浮上水面,唇还紧紧贴着, “见你妈鬼!”尺耐狠狠将一只棍子丢向水里,笑。再冉也是大笑。 百凌没再看他们,走去船头前。 水里, 曲迦扒开她贴在脸庞的湿法,低沉说“以后想死,也要问问我。” 鹿那抱着贴向他脸庞,“谁想死了。”眼神却绝对飘忽。 …… 鹿那今天放学一进家门,就被家里的阵势惊着站门口。 父亲,小姨,大哥,二姐都是正装坐客厅里。好像等着迎接重要的客人。 老林迎着她走来,牵着她胳膊走到楼梯前,“那那,快上去换衣裳,一会儿会有贵客到。” 鹿那小声问,“谁呀。” “成家人。快去,别一会儿失了礼数,你爸爸又训斥你。” 老林对鹿那还是真心疼爱的,要不她在这个家才真煎熬。 鹿那听话“嗯”一声,跑也似的上楼了。 …… “老爷,客人到了。” “嗯。”鹿云亭起身,一家人站门口迎接,鹿那站在最后头。 鹿那看见二姐脸色一直不好,想起上次晚餐囡柒的“拒婚”……今儿见的就是她未来夫家人,看来她的“抗拒”丝毫无意义,自是没好脸色。 “鹿公好。” 踏进来三位男子, 头位笑着向鹿云亭伸出手。 鹿云亭也笑着,“万荔啊,好久不见……” 二人貌似“亲热”握着手寒暄了会儿, 这位松手后再介绍, “这是我二弟千沅,小弟百凌。” 好了, 可想鹿那的心情了吧, 她恨不得拔腿就跑!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在这种情况下,会见到百凌! 他们几个,到底是谁,干什么的,鹿那一概不知,更不可能知道,百凌原来,姓成! 相较起鹿那,百凌还稍有缓冲。倒不是他就知道鹿那的底。他们纯粹把她当玩物,随时丢弃的,哪里还把她真当回事,查她谁谁谁。百凌也是今天才晓得将要和二哥结亲的是鹿家——当时听到这个“鹿”,心里是有一顿,不过没太在意,哪有这巧…… 就这巧! 不过,百凌自进来头个就看到她——也缓过来了,巧就巧吧。 “这是我夫人,长子,二姑娘,小姑娘。”父亲也一一介绍了他们,大家互相颔首示礼。 都坐了下来, 公子有公子的风度,小姐有小姐的气韵。聊天的,还是长辈,他们谁也插不了嘴。 这相当于“相亲”吧,主要见见面的,是她二姐和对方的二哥。可即使这样,有长辈在场,二位“新人”都没说上半句话,更别提纯粹“当幕布”更没存在感的鹿那和百凌了。 聊了会儿,喝了些茶,成家三兄弟就离开了。鹿那这才松口气。 客人都走了,父亲把二姐叫去书房,自是有交代。大哥也外出了,小姨上楼。鹿那懂事,帮老林收拾。其它有下人收捡,老林主要整理了下她父亲的书信,鹿那抱着一叠,跟着老林来到一楼办公室。 “这成家啊,父母早亡,都是这成万荔说了算,成万荔如今位高权重……”老林边叨絮成家的事,边整理。 鹿那也帮忙,手没停,问,“二姐还是不想嫁么,” “你看看成家老二那条件,顶天了,囡柒估计这真见着了,不会不喜欢。就是你也晓得你二姐的脾气……哎,自己的老公心里早有人,她受得了么……” 说得也是,二姐霸道得很,独占欲特别强,就算成家老二好天上去了,不独属于她,她也接受不了吧…… 哎,那那这会儿还是把她二姐“想善良”了,要真因为“受不了”就能放手,还好办了,就怕这“一见钟情”反倒更激起“独占欲”,开始惹大祸…… 5.5 鹿那放学,走在这舒适的林荫道上。鹿那在学校有几个好朋友,可大多时候还是喜欢独来独往,她这种气质跟人也长时间亲近不了,待一会儿,没话说了,要么当观众,要么全然被动,也没意思。 好舒服,气候宜人,小鸟啁啾。鹿那准备掏出耳机戴上听听音乐,忽,下面车道一声喇叭响,鹿那望过去,那车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百凌望着她。 鹿那刚要寻找下去的道儿,百凌冲她说“你站那儿别动,我上来。” 百凌从那边的台阶走上来, 鹿那真站这儿一动不动。 百凌在离她五步远站住,一手插裤兜里,歪头打量她。 鹿那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反正,这是百凌头回单独来找她,是挺特别的。 “你是你爸亲生的吗,”百凌问, 鹿那点点头。 百凌笑“那你爸偏心,把你家不好的基因全传给你了。”说着,朝她招招手。 鹿那走近,百凌单手环住她的腰,另一手还插在裤兜里,两人漫步在林荫道下。 反正鹿那觉得很浪漫,百凌虽说最不亲近她,但是他身上就有一种格外“阳光的东西”暖着鹿那,像此时,他拥着她,慢慢走在这日光斑驳的林荫道下,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渐渐过到她身上,叫鹿那微醺,满意。 “你姐想嫁给我二哥么,” “不知道。” “你跟她不亲?” “不亲。” “在家就没听到些碎语,” “没有。” 百凌突然把她推一旁! “你咋是个废物,什么都不知道,问就是‘不’,‘没有’,你活着知道些什么。” 鹿那懵怔地望着他,她是不知道咩。 百凌忽又觉着她这模样傻得可爱,一伸手又把她捞回怀里,手捏着她下巴摇,“脑子里的水荡出来没有。”说得鹿那咯咯笑,百凌喽不住低头狠吻住,鹿那已经被他们教得很会吻了,难舍难分…… 终于分开,百凌抹她红滟滟的唇角,“你得帮我做件事,弄清楚你姐的心意。”又靠近她耳朵边儿咬,“既然你和你姐不亲,就跟我亲,不能对我撒谎。”鹿那点头。是没瞧见百凌唇边的讥诮。 那天从鹿家回来,虽说大哥把他支走,百凌还是听见了大哥与二哥的对话。 二哥一开始还比较平静, “我不会娶那女的,今儿愿意跟你去看看,也是想叫你亲眼见见那女的什么德行。哥,你不会瞧不出这女的有多作吧。” “瞧不出。”就是这话激怒了二哥,因为大哥摆明坚持叫他娶鹿家二姑娘。 “哥!你知道我不会离开明嫣!从小到大你也是这样教导我们,是个男人就要有担当,我对明嫣有责任……” “你对家族就没有责任了?这是父亲与鹿云亭的承诺,我们两家必须结亲。” 百凌在外头听着,但他能感同身受,二哥内心里一定在喊“那为什么非得是我!”是呀,成家三个儿子,大哥结婚时没想到要娶鹿家的女儿,将后来,还有百凌,也没说叫百凌去承担这个“承诺”,偏偏非得他…… 但,二哥愣是没说出这句话。 百凌知道这也是二哥的魄力, 大哥当年娶妻,也是家族危难时的迫不得已,没有退路,更无谈选择。虽说大嫂也是万里无一,无可挑剔了,但是毕竟不是大哥“自愿心所属”…… 这点,二哥能体谅大哥。 再就是对自己,二哥那可就全是疼爱。退一万步,二哥宁愿自己去顶下这个“不爱”,也不会叫他们最疼爱的幼弟去承受这样的“不幸婚姻”! 所以,可想百凌听到这些,内心有多难受。百凌个性本就冷静,不会冲动而为。所以他得先从鹿那这里打听到她二姐的“真实心意”,如果对方也无意,就好办些;如果她二姐有心,那就是另一套做法了——反正,百凌下定决心,不能叫二哥承受这些。什么“父母之说”,别怪百凌心冷凉薄,他确实是三兄弟里对“父母”最没概念的,自小亲人只有大哥二哥,再无旁人。 …… 第二天鹿那放学,可就没前一天悠闲了,她是偷跑出来的。数学考得一塌糊涂,老师把他们这些“差生”全留了堂,要求一个一个订正完试卷才能放学。 鹿那跑了,心上肯定不安。不过她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她这个家庭呀,坏坏在“没人疼没人管”,好也好在“没人搭理”。她的一切事情都由老林操持了。鹿那回去只要求求老林,给老师打电话“装病请个假”也就混过去了。 今天她还得这样,快点跑回家找到老林,因为一早出门她听说老林晚间要随父亲外出的,一定要赶在他出门前…… “吱!”一辆越野横插到她前方,把鹿那吓死!要是只兔子,就得被碾死! 照样驾驶位车窗落下, “你赶着投胎呀,疯跑啥!”曲迦冲她喊。 鹿那一看是他,什么都不顾,拉他后车门“谢谢你载我一程!” 却半天拉不开, 从后视镜反光里,看见戴着墨镜的曲迦靠椅背上,唇边微弯, 鹿那像小兔子走到驾驶车门前,攀着窗沿,“谢谢你载我……”又小声兮兮重复一遍, 曲迦合上车窗根本不搭理她了, 车窗往上升,鹿那的手跟着往上升,两眼哀求得呀, “曲迦…” 好,你早叫他名字,他不早叫你上车了! 听见副驾门打开的声音,鹿那又跟小兔子一样飞快跑过去打开车门蹿上去了! 5.6 车开出一段路程,又停了。 “我凭什么帮你呀,”他又来找歪。 鹿那超级自觉地张开双臂抱他亲他“求求你了,” 曲迦没动,但是绝对享受。鹿那这样主动撒娇可是头回。 曲迦低睨着她,“你不说实话,把我就这么当车夫,我可不干。” 鹿那没法儿了,一手拽过来书包,在他耳朵边讲了自己的“危机”。——此时的鹿那蛮可爱,她跨坐他身上,一手揽着他脖子在他耳边蛐蛐,一手还紧拽着她那该死的书包。差生都这样,多么想逃避学业,但是学业就像枷锁死死地锁着她,怎么又逃不掉——鹿那哀怨又悲愤,你把她脑袋削下来她也不会做那些题呀! 她这样,把小曲逗笑又升腾起无限的玉往。曲迦开始鬼搞,尽自己最大的快活,即满足了自己,也给她把这套卷子愣是做完了! 这次也是特别的, 是小曲头回单独和她在一起腻这么长时间, 也是小曲人生头回“下凡”跟个女孩子讲这么多话,又骂又笑又“出力”。 “去呀,” 车又返回鹿那学校门口。 小曲超厉害,除了卷子全订正完,还模仿了老林的字迹给她写了个“假条”。鹿那只要把它连卷子丢到门房,请师傅明天一早交给老师,今儿这桩就算彻底过去了。 鹿那不是不敢下去,而是害怕自己已经“贪心四起”,小曲今天的一通操作太完美了,她怕今日有个开头,往后,她就离不开他了…… “去不去,”小曲要把她手上的假条和卷子抢过来,鹿那像保护宝贝一样藏怀里“去去。”兔子一样跳下车跑去门房了。 小曲看着她身影,还不是心里有点担心,这么个平凡又傻乎乎的小兔子,他对她越来越上瘾了怎么办…… …… 暴风雨来的这天,鹿那还在苦闷地与她的学业干仗,哪里又知她就这么倒霉,外头无论多大的“腥风血雨”,最后都“报应”在她身上。 “百凌怎么回事,找咱们这么正式。”车上,再冉疑惑说。 曲迦望着车外,也是不解。百凌刚儿特别郑重地请他们去“国酒”赴宴。 到了“国酒”,门口也遇见尺耐了,问他,尺耐也是一头雾水,“用得着这排场么,咱们兄弟,有什么直说不好。” 三人一同进入了“国酒”最豪华的包房。 一桌子堪比“国宴”的大菜, 推开门时,望见百凌一人握着酒杯坐那里沉着脸。见他们进来,神色才稍微缓和些,起身,“来了,坐。” 再冉还在笑,“啥事儿,这隆重。” 百凌点点头,又说“坐。” 三人坐下了。小曲发现他眼睛微红。 百凌一直站着,他们跟前的酒杯早已斟满,百凌端起酒杯,“兄弟们,今儿我着实有事请大家帮忙,这杯,我先干了!”说完,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时,人气息都有些急促。 他这样,都看出来百凌有多沉重。 “你说吧,早讲过,有事咱一起担。”小曲说。 听此,百凌就望着小曲——嗯,倒不是他晓得小曲的心思,而是毕竟他们这几个里,小曲能当个“领头人”。 “我请求你们最近和鹿那断了,让我一人和她交往。” 你晓得听了他这话,小曲内心是有如热油一浇!但是,他有眼睛,也看得见百凌说这话时有多残戾,一股子要把鹿那碎尸万段的模样…… “为什么,”小曲没开口,尺耐再冉都得问。 百凌这才看向他们,眼里的暴虐更甚,“她是咱四个一起遇上的,我不能因为我一人与她的仇怨私自处理她,得跟你们说一声。我也保证,等我干完了我想做的事,她还是你们的,我和她死生不再见面。” “什么仇怨啊,百凌至于这样么,鹿那虽说就是个玩儿的,可这丫头傻乎乎的……”尺耐蹙眉说, “她傻乎乎,她一家子可不傻!歹毒得很呐!”百凌咬牙喊出。 接着说了具体缘由。 原来,鹿那的二姐鹿囡柒终于“现原形”,将自私毒辣展现到极致!——实在想不到,她买凶杀害了明嫣!——她未来夫婿心中长存的白月光…… 可想,成家炸了! 特别是成千沅,几近疯爆,要用炮轰鹿家,叫他全家炸烂成灰,为明嫣陪葬! 全凭大哥万荔秉持着最大的克制控制了局面:千沅是被注射了镇定剂连夜送往国外。万荔也着实超凡的心理素质,当晚还亲往鹿家,如同什么事没发生,向鹿云亭表达歉意:二弟突发疾病,得外出就医,这门婚事暂缓…… 万荔不得不这么做! 一来,明嫣明面上是“出车祸”意外身亡。这是他弟弟千沅有板眼挖出了内因,可还是没确凿证据证明就是鹿囡柒在里面捣鬼……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如何去指摘鹿家! 再,眼下,鹿云亭也不能得罪。成家还没到与鹿家十足抗衡的时机,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把一家子都赔进去吧。 万荔也心疼弟弟,可,必须这样做。 百凌是目睹了这一切,他能理解大哥的“用心良苦”,更为二哥“痛失所爱”那份恸怒与委屈而心碎——唯独最大的恨只能给谁了!鹿家!而鹿那是那个罪恶之家的一份子…… 说过,百凌是个心深的人,他遇到再大的事也不会冲动而为,一定“步步为营”:他得充分利用好鹿那,让鹿家也体会到“挖心切肺”之痛! 要是他一人与鹿那有瓜葛,也就好办了。但是,他自己也说了,鹿那是他们四个一起遇上的,那么鹿那的事就必须跟他们三儿打招呼,这也是百凌着实把兄弟放心里,如此隆重地“请求”,叫他们暂时放手,也是百凌对兄弟们最大的尊重了。 5.7 “可你整她,跟我们私下找她也没冲突呀……”再冉说,显然这会儿都在兴头上,不舍得放手。 小曲抬起一手,看一眼再冉,再冉垂眸喝酒。不是不帮,只不过实在想不通,他整她得一人霸着?再说他们本来找鹿那都是暗面上的,对他复仇根本没影响。 小曲再看向百凌,“说说你的想法,你到底打算怎么着她。” 百凌点头,他也理解兄弟们“不舍放手”的心情,看看他们每次逮住鹿那那如疯似魔,前也说过,鹿那的“毫无底线”助长了他们的“毫无底线”,那种痛快肯定一时是厌倦不了的。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也都看得出来,她毕竟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不过性子里好像逆来顺受惯了,说得直白点,有点认命的感觉。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的感受,我觉得愈是她这样的,反倒更容易心死,外界的大悲大喜不容易伤害到她。所以,我必须得叫她不受干扰的感受到我的‘一心一意’,叫她尝到‘真爱’的滋味,这样,她会对我说实话,说心里话,一来我能准确掌握鹿家的情况,再,到了,‘遭背叛’的打击才会更精准。” 这就是百凌啊,完全无心无情,为达目的,“感情”完全可以恣意拿来当武器——关键是,他对自己就这么百分百自信!“感情的付出”无论真假,都是双方的,难道你就这样自信在“陷入这场感情”里后,你能全身而退吗。显然,这个时候的百凌完全相信自己。 人说“旁观者清”,虽说小曲听后也不知道他到时候“退不退得了”,但显然已经预见,在鹿那这里,百凌是走向死路了。 很好,鹿那本来对百凌那份“若有似无的特殊感”就叫小曲难受,这下可是他“自决于鹿那”。他刚才说的什么“事后与她死生不复见”都是屁话,他也是太自信了,经过这一遭,鹿那再“逆来顺受”的主儿,你这么玩弄她,打击她的家人,莫说对你“有特殊感”,就是见你都是恨意恶心了吧…… 是了,小曲就存私心了。 他倒希望百凌这段时日一定要跟鹿那“爱得刻骨铭心”,愈刻骨到时候鹿那愈恶心他! “好,你尽管去做吧,我们不打搅。” 小曲都这么说了,再冉、尺耐心里再不舍也只能忍忍了,毕竟“兄弟之情”还是大于天…… …… 鹿那还是有觉察的。 这些时,他们如同消失,再没出现在她身旁。 要说鹿那应该高兴才是,可偏偏她尝到了“小曲带给她的无限便利”——所以说,第一次她的“顾虑”是完全正确的,鹿那人小,却对自己有十分清醒的认识:一旦捕捉到“便利”,她就会渐养“依赖心”。遇事,她就会想到“我有小曲……” 可,小曲不搭理她了,她更万不敢去主动找他。鹿那只能从“才开始的获利狂喜感”中再逐步走出…… 这天又遇着留堂了,鹿那再不敢跑,因为老林今天不在家,跑回去也没人给“撑腰”了。 搞了好久啊,鹿那脑袋都要抓破,终于把题补齐,老师放她回家了。 外头天都黑了,鹿那一心只想找个地儿吃饭,她饿死了。 背着书包又跑,忽后头一双炸亮车灯光打她身上,鹿那回头,抬手遮着眼。 灯光渐灭,鹿那眼睛还没适应过来,只听得车门打开,下来一人,一个没好气儿的声音,“我跟你一路了,你一点儿没觉察?” 是百凌!鹿那有一瞬惊喜——她的惊喜如果细分析一下,多半还是“百凌出现”代表“他们又出现”,也不光指遇着百凌。在她终于尝到些“他们给她带来的‘好处’情况下”,重遇有点“惊喜”也可理解。 鹿那站那儿不敢动, 从百凌的视角看过去,路灯下,鹿那的身形单薄,在后头阶梯的映衬下,随时像兔子转头跑不见,再也寻不着…… 百凌心下咯噔一掠,随后强行忽略这种怪异感。 他微笑走来,逆着光,鹿那也终于看清他的脸。他们四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容貌,各有各的绝,尽说大实话的话,鹿那也是“颜值当道”了,被四个颜鬼肆虐,反过来“马大哈”地想想,她还占便宜了。 “人家起码比你早三个小时放学,你在里头磨蹭啥呀,”百凌牵起了她的手,另一手举起了三个指头。 这样的百凌特别逗,鹿那一下就放松了,有点丢脸地垂头,“我没考好……” “能没考好到什么程度,订正都得搞三个钟头?” 好,上了车了,待百凌拿到她这张卷子——他题题掠过一遍,答案解析就在脑子里飞快呈现出来,实在不可想象,就这些题,她细磨细磨了三个小时?! 百凌也是“佩服”地看她的脑袋,“你脑子是进水了吧,”说着,放下卷子,捧着她脑袋摇,“有水,真有水!”逗得鹿那直呵呵笑——鹿那每次这么笑,百凌是忍不住的,低头就狠吻住了——有得他受的还在后头,之后他爱上这么捧着她小脑袋瓜晃,一晃,鹿那跟条件反射的,就笑,笑得一下五官全开了,纯艳得腻人!叫你无论如何都逃不掉,想亲她,亲死她!这样,久了,久了,百凌也跟条件反射了,他摇晃个什么就想起鹿那,想起鹿那的咯咯笑,容颜,笑声,在脑海里反复回荡,折磨他,折磨死他…… 当然,这都是后话。 刚开始,百凌就是冲着“怎么甜蜜怎么往她心里灌”来的, 鹿那着实也一时“受宠若惊”,她本来就对他存着“小小的特殊感”嘛…… 5.8 招呼她吃,百凌肯定捡最有营养的最精致的给她,哪知这孩子竟然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百凌火了,你什么都不吃怎么还长这么肉坨儿的! 鹿那是不瘦,可长的匀称,肉分布得恰到好处,要不也不得叫他们爱不释手。可她这挑嘴儿的毛病百凌算见识了,她嘟着嘴坐那儿愣是不动筷子,恐吓都不中用,总不能他真掐开她嘴儿往里塞吧。 “那你想吃什么,”百凌也是没法儿,这一桌子美味看着都诱人,但不对她味口呀。 “冰淇淋火锅。” “啥?”只听说“冰淇淋”百凌就觉得是垃圾食品了,莫还来个“火锅”? 百凌压着火气,“行,一会儿买个冰淇淋你吃,先把正餐吃了,那都是零食,能当饭吃?” “能,”她还真答, 百凌望着她好一会儿,哼笑,不晓得是她胆子突然边粗叫他吃惊,还是她真“一本正经”回答了他这个问题叫他噎那儿, “你说说,你,你平常都这么吃?” “嗯,”鹿那还把她书包拿过来,拉开给他一看呀,乖乖,百凌信她的邪!里头各种零食比她书多! “你这胡吃海塞你家没人管你?”百凌简直不信这孩子真这么“放纵吃喝”的, 鹿那摇头。 嗯,欢迎你走进“全新的鹿那世界”! 鹿那啊,在鹿家没人疼没人爱,但是钱还是管足的。你想想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自制力,那也就“野蛮生长”了,想咋样就咋样,反正钱总有,花也花不完。百凌再晓得不是他们几个糟蹋她这长时间,隐蔽得好;而是她根本就是根“野草”,荒蛮恣意自由生长,没人管! 也该有点庆幸,鹿那算自觉的,没长成个坏孩子,日常还是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 百凌拿出威严,“在我这儿就不能惯你毛病,今儿你不把这碗饭给我吃完,咱就不走了!” 鹿那心里已经开始烦他了,原来“有些人是只能远观不能‘近玩’”。她肯定是犟不过百凌的,拿起筷子扒拉几口饭,菜是完全不动筷子。 百凌也烦,拿起筷子往她碗里捻菜,“吃!哪有小姑娘一整天吃零食,你得得病知不知道!” 想想,她书包里那么多吃的,就算放学出来人饿得慌她都没动,因为鹿那特别固执,她想吃什么一定要吃到!所以,眼前这些,简直比他们暴虐她叫她不能忍得多! 鹿那吃着吃着开始干呕,你从前那么折磨她没见她掉泪的,这会儿,眼泪花花直在眼眶里打转儿!不晓得的,还以为他苛扣她,什么都不给她吃呢! 百凌气得呀! 扯起她胳膊就往外走, 沿途的服务员见这么个帅出天际的大帅哥一脸躁怒,一步不敢上前问, 哪知百凌却扭头看向他们,“你们这卖冰淇淋吗!”凶得呀, 小女生服务员赶紧地指外头,“我们这里没有,隔壁一家有!” 百凌把她一路拽出去,到隔壁各种口味全给她来了一份! “吃!”虽没说出口“不吃完不走”,可也这个气势了。 哪知,气死百凌了!她坐下来,真像个小仙女,又可爱又优雅,有她吃冰淇淋的一套,慢条斯理地品尝,不叫你百凌“威胁”,她吃完这杯再那杯,全吃了! 吃完了她还呆萌地望着百凌,一脸吃饱喝足,心满意足。 百凌一下子又火气全无,弯腰摸她的小肚子“不蹿稀呀,” 鹿那笑“真好吃!” 百凌是抱着亲着把她带走的,谁看了不羡,多宠自己的“小女友”啊…… 车里,看他直接往家里开,鹿那急了“你把我放路边就行了!” 百凌转方向盘,上坡,“没事,你家里人又不是不认得我,再说,我二哥病了拖延了跟你二姐的婚事,本来我家就有愧,我们两家多走动走动也好。” “不好。”鹿那还是说, “有什么不好,要问起咱们怎么认得的,就说学校有活动碰上了……”百凌忽然顿一下,看一眼她,“你说说什么不好?” 鹿那看着车窗外,眉头蹙着,“我不想叫他们知道我们认识。” 百凌又淡笑,“放心,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咱们怎么认识的。” “不是的,从来没有我认识的人到过我家!”鹿那显得特别烦, 百凌忖了会儿,砸吧出味儿,她,她个狗东西好像是嫌弃他,不想被他带回家?——这一想,百凌又火气往上涌,他今儿真是够够了,没想到“深入了解”她竟然是这么个狗东西! “你还嫌弃我?——今儿我还非抱你亲你把你带回家了!” 说着,只见鹿那又拿过来她的书包,百凌还好奇她又要拿啥吃的,结果,百凌一阵急刹!鹿那掏出一把小匕首锋锐直抵她自己的喉头处,尖叫“你要非那样我死了算了!!” 狗东西! 狗日的坏东西!! 百凌气得手指打颤,谁这样他都冷酷得下来,鹿那不行! 他妈她这个破书包里都放些什么呀,除了书,怎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而且,各个克他! 5.9 百凌戾笑,“好,你刺,刺死拉倒!” 哪知狗东西真不是吓唬他,要不是他手快拽着了,这孩子真把她自个儿喉咙刺穿!说过,鹿那不怕死。 “当初但凡你拿出点这样的骨气,我们也得逞不了!”百凌吼呀,简直凌乱。 她还气鼓鼓地嘟着嘴,百凌手里掂量着她这劲儿还挺足,随时还得刺!百凌见识了这孩子的“死犟”了,晓得这时候得顺着毛摸了, 变成两手握着她手,慢慢说,“好好,是我急了好吧,把刀放下,我真信你的邪,一书包尽带些啥。”鹿那是吃软的这套的,手一松,匕首被他拿过去。百凌把刀拿过来就丢到后座儿,不晓得几晦气,“你有个东西防身不错,可以后不准拿出来对付我!” 鹿那头扭一边还嘟着嘴。 百凌从她书包里翻出来一袋甜圈圈啥的,亲手拆了包装往她嘴巴边递,这会儿哄得啊,“我把你送回家真的是为二哥的事儿,咱们正正经经认识有个啥?你这遮遮掩掩,指不定哪天被你家人看见了还不好说些……” 总算哄顺了,百凌见她小嘴巴不停吃,又抱着她脑袋摇“难怪傻乎乎的,原来这里头除了水,尽是些垃圾。”鹿那又笑,百凌又亲,“诶,都是味精味儿……”可还是加深了吻得难分。 送到她家门口,鹿那跟他又生分了,非走他前头,跟他离老远,就跟不认得的。百凌后头叫“你这是待客之道吗,我是客,你至少在我后头吧……”她才不听。 见他家那个老管家出来迎了她,“那那!”显然有些着急,毕竟回这么晚,“你跑哪儿去了!打电话也不接……”嗯,鹿那手机放书包里,是一路都没见拿出来看。 “我被留堂了……”鹿那小声, 老林声音也小了些,“小陈去接你了,说都没见着人,这么晚了,你也给打个电话回来呀。幸亏你爸爸今天不在家,要不又得……”看见百凌了。 百凌礼貌一点头,微笑着“对不起,我去接得她,忘记给家里来电话报平安是我疏忽了。您好,我是成百凌。” 老林当然认得他——这里说一下,鹿囡柒干得这些个坏事,鹿家人也不知道,只是上回成万荔突然上门致歉,说他二弟患疾需要出国治疗,延迟婚约,还挺意外,也只有答应。——上回成家三兄弟是一同来的鹿家,老林当然记得。 “哦哦,成小爷,那多谢您把那那送回来。请进请进。”老林给鹿那把书包拿着,一手恭敬请百凌入屋。 一进来这气势恢宏的大厅,就听见,“你这么晚野哪儿去了!个小姑娘大晚上到处跑,还有没有家教……”楼梯上下来,是她二姐训她。 本来囡柒恶凶凶的,但见后头跟进来的百凌,一愣。——她当然也认出了他,是成家三少百凌。 百凌看见这贱人呐,胸口一股子戾气就往上冒!且不说这个毒妇伤了他二哥,就光这一进门她对鹿那的“恶言相对”!——这是个姐姐对“晚归的幼妹”该有的态度? 百凌面上还是控制得极好,十分有教养,“二姐好。” 囡柒再一怔,这声“二姐”却叫她喜上心头!本来成家来说“延迟婚讯”还叫她惶惶不安,现在看百凌的态度……囡柒立即就变了脸呀,笑颜盈盈,“百凌吗,你怎么和那那在一块儿的呀。”瞧,立马这热乎套的! “我们学校到那那的学校有活动,我也搞得比较晚,正好遇上她,哥儿几个吃了点东西,也捎带上了她,疏忽了给家报平安,是我的错儿。”百凌特潇洒,理由张嘴就来。 “哦没事没事,那那,还不谢谢百凌哥哥,又带你吃还把你送回来……”这时候是个“好姐姐”了。 这之后啊,囡柒那就是“极力撮合”着鹿那与百凌多交往,常叫百凌来家玩儿,讨好成家的意味溢于言表…… 百凌内心恨哼,她这“引狼入室”不正合他意?他定要这毒妇付出沉痛代价! 不过,这愈是多深入鹿家,百凌也看清了鹿那在这家的处境,简直就小可怜一枚嘛。但是仇恨蒙蔽着百凌的眼,他已顾及不上“鹿那的可怜”…… …… 鹿那虽有些疑惑,怎么其它三个就跟彻底消失了一样,只百凌经常出现在她跟前了?她也没这个胆去问百凌,再说她也被人“丢一边儿不管”惯了。别看她小小年纪,看得透透的,没啥是永恒的,来去匆匆才是正常。所以渐渐也就忘了那三儿了。 这天又是早早出门上学。鹿那这些时不敢在家多耽搁,最怕碰到二姐,因为一遇上她就问“百凌怎么怎么了”或者“你跟百凌也多联系联系,带他来家坐坐呀”……这是鹿那控制得了的?百凌是风,他刮来就刮来了,是她随时召唤得来的?鹿那遂极力躲着她二姐。 又遇上这坡儿,鹿那张开双臂往下冲, “叭叭!”一声喇叭吓得她及时住脚,一辆跑车从她眼前而过,鹿那睁大眼,分明看到驾驶位里的曲迦! 小曲的车也没停,按说,鹿那就算这会儿惊奇遇上他,擦肩而过也就过去了,鹿那肯定不得吭声。 但是, 这车过去时,还叫鹿那看见了里头的一个小东西! 可爱不,后座的车窗是放下的,一只又肥又白的大兔子竖着两个耳朵扒在车窗边……鹿那这眼睛就不放过了! 车还在开,鹿那开始追了,“等等,等等!曲迦……” 她是没见车里小曲那唇边,弯开的弧度多诱人! 小意思不是,勾你个小那那不信手拈来! 5.10 鹿那可爱地扒在后车窗外,一手食指还轻轻蹭兔子的爪爪,“你上哪儿找到的这么肥的兔子……” 驾驶位的小曲头扭过来,“你谁呀,别碰我家兔子。” 鹿那还真瑟缩了下,真不敢摸兔子了,向后退一步,“你不认识我了?” 小曲心里“恨铁不成钢”地笑,她有时候蛮会撒娇的,有时候又特别不禁逗! 听见后车门锁开的声音,小曲没好气儿地“要摸上车摸!” 眼见鹿那转怯为喜,打开车门就扑向大兔子,她后头还有只“大灰狼”呢,小曲也计渴地扑向了她…… 好些时没做了,小曲爱得呀,鹿那呢就是抱着兔子不放手,这样的鹿那叫小曲更疯狂。小曲心细哟,他早发现鹿那在情不自已的时候喜欢摸毛绒绒的东西,又爱拽扯;再加上小曲就觉得她有点兔子特质,有时候胆胆怯怯,有时候又活泼,估计她喜欢兔子,瞧,就没错! “这兔子哪儿来的,”她还问, “偷的,跟现在偷你一样。”车里,小曲跟她黏成一个人儿。 鹿那扯兔子的长耳朵,“它好白,叫什么名字呢,” “你起,” “白雪吧,你看它的毛多白呀,”鹿那喜爱地脸又在它肚肚上蹭,小曲也牢牢挨着她的脸,“你想我么,这些时都没来找你,你想我么,”小曲指尖摸她眉眼,她也不属特别漂亮的,可是自己喜欢她这样,所以觉着特别顺眼,而且越看越好看。 鹿那稍动动脑袋,嘴巴又习惯地嘟起,她现在特别舒服,所以愿意说话,“怎么只见百凌……”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小曲又疯魔起来,他也知道要她直接说“想你”是不可能的,可这个意思已经说明她还记着其他人,没完全被百凌夺了全部的注意力……小曲声音低低地暧暧地,“那那,我们在跟百凌玩游戏,你和他在一起不能被我捉住,同样,你和我在一起也不能被他知道,做得到么。”鹿那还蛮干脆,“做得到。” 小曲心爱地不停亲她脸侧,“那我们就偷偷找时间撸白雪,咱们得有秘密暗号,手机里交流,但千万不能给百凌知道。” 鹿那毕竟是个孩子,也贪玩,他这么说更显刺激,最关键可以经常撸大白兔,这才是鹿那心爱。当然答应了。 小曲心安。还真配合百凌什么“只准他一人与她交往”?小曲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做!看着你百凌往南墙撞,他不拦着;可叫他真就这么跟鹿那断了,不可能!哪怕只是暂时。 …… 鹿那俨然已成了百凌的小女友,上哪儿都带着,当然除了与小曲他们见面。 “百凌,小姑娘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你这么堆着给她吃零食,正餐不好好吃,害性命啊。”予卓也是他好友,一同在这个常来的俱乐部打桌球,望见那边安静做作业、却堆了一桌零食、也见她时不时拆一包吃的鹿那,摇头说。 百凌推进一个球后,直起身一手叉腰也是无可奈何望向那头那那,他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愣是管不下来呀。软硬兼施,甭提硬的了,鹿那的“死磕”他何止见识一次?软的渐渐也不管用了,她就这么个生活习性,十几年都没人管了,哪是他这个“才来她身边的”就管得下来的……也许百凌从未深究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要管她呢,既然就是颗报复的棋子儿,怎么活怎么作都是她的事儿,他管得着吗!百凌没想过这些,或许刻意在忽略…… “管不下来,算了,任她,反正她底子好。”百凌又俯下身开始找另一个“进击点”。 看他这么“随意”,身边朋友的感受多半还是鹿那只是他“新鲜的一个小玩物”,别看最近带得勤,也没看出来有多“真切的心爱”。但是予卓和百凌也是一小长起来的,他了解百凌,对鹿那相当特别了,就冲他刚才这句话,“管不下来,算了,任她。”百凌这个人,绝非他表面表现出来的“对任何事物都淡漠”,他其实“特别完美主义”,容不下一丁点砂砾。看得出百凌“何止没管”,简直就是绞尽脑汁“管了”,是实在没辙了…… 看,这一球推进后,他又看向鹿那那头,见她又拆一袋子了,眉头跟着就蹙起来……“百凌,”又该他推球了,哪知他放下了球杆直向鹿那走去,“已经吃三袋了!”直点她。鹿那抓着袋子呆萌看向他——咳,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百凌也是没辙,刚要上前拽过她手里的零食袋,“百凌?”听见一声,百凌看过去,立马笑起来,“大哥。”本要去拽袋子的手放下的却略显不自然。 这个俱乐部万荔也常来此会客,也遇见过几次百凌,不过今天这“遇见”可叫万荔轻蹙眉头——也看见鹿那了。 万荔本来就过目不忘,那日带弟弟们去鹿府拜访,他家这个小姑娘虽说最没存在感,可也记着长相了。 百凌和她竟然在一起——不得不引起万荔的疑虑。 5.11 万荔会的客人由部下送别了,他在鹿那对面坐了下来。百凌也大方,在鹿那一侧坐下,还是去扯下了她手里的袋子,“不准吃了。”鹿那小噘嘴,又趴着做作业。 “这是鹿家最小的妹妹吧。”万荔不开口,鹿那还没注意他。他这一出声,鹿那看过去——好家伙,第一眼,她就怕他! 他身上有和爸爸一样的气质,虽说温婉,但感觉一伸手就能捏死你! 鹿那低下头去,心里的胆怯惊慌还没散去,握着笔也不动,感受战战兢兢。 百凌瞧出来她的怯意,坐近揽抱住她,声音柔下来,“少吃点,一会儿咱们去吃你爱的黑芝麻汤圆,肚子都占饱了吃鬼。——还没做完呐,就这几道题,我看看……”鹿那这才放松下来,因为通常百凌说“我看看”也就意味他“等不了了,干脆给她做了的意思”,所以百凌说她是个狗东西,鹿那现在做作业磨蹭得更厉害了,拖也拖到百凌说“我看看”。 百凌把笔拿过来,“你看,就这边做个辅助线嘛……”鹿那看着,怎么看怎么不像在学,眼睛里展露无疑,会说话:快做,都做了…… 要不是这小姑娘的身份特殊,万荔看着弟弟这样还蛮稀奇有趣的。百凌的私生活他从来不管,因为他知道百凌比千沅还心里有数些,更沉稳。要看到他这么心爱个小姑娘,万荔也欣慰,说明百凌真找到要呵护一辈子的人了。 但是, 这小姑娘身份不一般, 她是鹿云亭最小的女儿, 而现在鹿家与他家有多大的“仇怨”,百凌又是个心里极有数的,那么他这样,动机就不言而喻了! 与鹿家的恩怨,是关系到成家“生死存亡”的,万荔当然忽视不得,他不想弟弟们再参与其中,想把局势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再说,看这鹿家小姑娘年纪这小,百凌拿她下手,又牵连个无辜的人进来,也着实不明智。 “百凌,我问你话呢。”万荔再开口, 百凌像才会过来,笑起来抬头,“好好,”他在他哥面前永远是个顽童样儿。然后推了推鹿那,“你到那边玩会儿球,我跟我哥说会儿话。”鹿那听话起身,百凌又拉住她胳膊,“不准喝汽水!”鹿那好像瞪了他一眼,百凌拍拍她腰“去去。”又高声喊那头的予卓他们,“不准给她汽水啊!”予卓他们那边笑。鹿那只要打球就爱抱着一瓶汽水,用瓶子蹭球。 百凌这才看向大哥,眼神变深,“是的,她是鹿云亭的小女儿。” 万荔轻蹙起眉头,“百凌,别胡来,那件事我说过从长计议,你这么着只会给我添乱。再说,”万荔看一眼桌上的作业,眉头蹙更深,“她才多大,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好像这句“无辜的人”刺痛了百凌一样,百凌一下向他大哥靠近,盯着他大哥,小声, “她不无辜,她只要姓鹿就不无辜。” 万荔也盯着他, “好,她就算不无辜,我也要提醒你,感情是最玩不得火的,别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不希望我弟弟也给搭进去。” 百凌似怔了下,后又恢复自信,身子也向后靠,又恢复在大哥面前的“孩童样儿”,“哥,这你放心,她还没这个板眼能损到我。”看向球桌那边,鹿那又习惯性趴那儿,趁人不注意“捣乱”用手指戳球什么的——那那其实才拐,她无聊起来就没一刻不想捣蛋的。——说这么说,百凌是真实地感受到心里的混乱,这样的小那那越靠近越不可自拔……但是——他转回了眼神,依旧带笑,“再说,我心里也有数,我的目标是她二姐,不深入他们鹿家怎么能搞清楚一些状况。哥,我不会胡来,影响你的大局。我在帮你。”百凌嘴上这么说,心里更是在给自己“打气”:没事,这才是正事,她影响不了我…… 万荔心里担忧,可百凌自小就有个性有主见,你也轻易影响不了他,好在他还真从来没出过乱子,从来不叫自己操心。万荔只能内心安慰自己,不叫百凌亲自出这口恶气,他也过不得……且随他吧。看势行事,真出了事,他再来兜底,做大哥的,不就是为弟弟们保驾护航的。但愿一切遂他心遂他意…… 鹿那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可怕的大哥”已经走了。百凌还坐那儿给她做作业呢。鹿那赶紧跑过来,“还有几道题?” 百凌没抬头,哼一句“你就坏吧,这学倒像我在上……”忽抬头睨着她,“你个狗东西,不会是想着我能帮你做作业才这么喜欢跟我待一块儿吧。”鹿那眼睛就望着桌上他刚抢过去的零食袋,“怎么会……”漫不经心的。百凌抬手掰过她下巴就亲上,笑,“谅你也不敢,馋猫,眼睛里只有吃。”鹿那抱着他赖他身上坐着了,被他狠亲着还嘟嘟嘴说“我能喝一瓶汽水吗,就一瓶……”嗯,鹿那喜欢跟他来这个俱乐部倒是真,这里的汽水超好喝哟! 百凌气不过抱着她亲了小半个钟头哟,那头予卓几个看过来,直摇头,起码现在是百凌对鹿那最热乎劲儿上头的时候。 5.12 出大事这天,鹿那还和小曲腻一块儿撸白雪呢。 “它真能吃。”鹿那看它那小嘴不停啃胡萝卜,眼睛都不眨。 小曲盘腿坐她对面,看她,“要不养这肥。是不是似曾相识,你吃起来跟它一样,香死。” 鹿那听了就傻笑,小曲伸手捞过她后脑勺挨近刚要亲上,鹿那丢地上的手机响起。 鹿那赶紧接起,打上回晚归老林教训了后再不敢一直不管手机。小曲还是把她捞过来,那那靠他肩头,小曲低头轻轻嘬她额角,也不打搅她听电话。 挨得这近,小曲当然也听到电话对面是谁,百凌。 接到百凌的电话到没什么,他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关键是电话里百凌明显“激动的情绪”——“那那!”百凌很少这么喊她,通常都是直呼姓名。接着,“你在哪儿,我要立即见到你!”这样说话,甚至呼喊,显然也是极不正常的——听得出,百凌情绪非常乱,而且他自己一时都压不住这种凌乱,一心一意只想立马见到她! 鹿那早已慌乱地直起腰, 小曲挨她另一只耳朵十分小声,“没事,你叫他过来,这边就是个正常的小农舍,外头也有别的客人,你就大方说你到这边来玩兔子的。” 鹿那能怎么办,唯有照样说。 说实话,小曲也是好奇何以百凌这样“激动”不正常! 百凌赶来时,小曲肯定早藏好。——今天百凌确实心绪杂乱,都失了细心,也没功夫去细究她撸个兔子怎么找着个这样“山清水秀”的地儿…… 一进来,百凌望见鸭子坐那儿的鹿那,和一旁与她一样可爱的大白兔——关键是两个可爱的小生物都望着他,那样纯萌……“那那,”百凌不知怎的,心里竟有种接近碎了之感,大步走来弯腰抱起鹿那就重重地亲上! 你有过这种感受么, 原本计划周详、目标明确地行进着一件事, 都胸有成竹,看得见结果了, 却, 突然“结果”这样早早地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地来到你面前了! 你多少会有些茫然失措吧。 何况,他是为了复仇,心里怀着恨,生拉硬拽把她也“拖下水”…… 刚儿,百凌得到第一手讯息:今晨发生在筒门隧道的惨烈车祸,里面死的三人——不,该说四人,算上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的话——分别是鹿家长女鹿囡俞,其夫谭迎戚,鹿家二女鹿囡柒。囡俞还有身孕! 刚一听到这些,百凌就久久回不得神! 他该高兴甚至欢呼才对,毕竟恶人有恶报,鹿囡柒那个毒妇终老天收拾了她! 但是, 百凌竟然一丝儿高兴的情绪都涌不上来,不知怎得,他心忽然凶狠地抽搐起来,是了,仿若他立即就要失去什么了,他才要真正遭“报应”了…… 脑子完全是闷乱的,只一件,一心就想见到鹿那!所以且啥也顾不上给她打去了那个“混乱的电话”。 现在见着了,百凌心里的抽搐感更狠,抖碎了! 百凌完全情难自已,他亲得那那越来越机烈,越来越失控,且,他也不想再“控制”了,他就是要得到她,好像现在不这样,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前头也提到过,四个人里再如何胡闹,还就百凌克制得了,没跟她真正过。事实,百凌在这方面确实自制力超强,至今,他还未破申,所以,此一刻,他也是人生头回…… 且无所无顾,且疯狂地一心一意!爱啊…… 鹿那都蒙了,他忽然这样……可那那适应力是极强的,不多会儿也投入进去,她还能抽空去拽扯大白兔的耳朵!可想,这得多次级到两个男人。 是的,百凌就不谈了。暗处,小曲可一眼未歇地瞧着呢! 小曲的拳头都握起来了, 该死的百凌,原来他的“不正常”是投入到这事儿上来了!虽说以小曲对他的了解,他这一进来的情态,小曲就知道一定是发生大事了,而且十分严重,要不不能把百凌次级成这样!可是,他这“忽然的爆发”实在叫小曲刺眼,百凌太沉迷了,好像从前积攒的终于来了个释放,且越来越走不出来,走不出来了! 小曲也是最了解百凌的,从前他们私下何止一次笑话他,你是不是不行。百凌就是微笑,真的显得没兴致,“可能是不行。”他还这么说。 可你看眼下!…… 小曲也不得不把视线定在鹿那身上, 她还是那个她,如同多少次在他怀里,醺醺然,懒洋洋,还要去抱大白兔,她爱把脸蹭在大兔子的肚子上,什么都不管,她和白雪赖懒一块就好…… 那那啊,你晓得这样的她有多抠人心怀吗, 她有自己独特享受的小天地,那样不怕死,如何磨折她,她照样坚韧。她只赖在她的世界里,那样美好,美好得叫人心碎…… 小曲垂下了眼,手指在手机上迅速移动, 他肯定得搞清楚发生什么了,叫百凌如此爆发、失疯了样儿…… 5.13 助手前去递过慰问帖,百凌随大哥下了车,听见里头有人喊“成府吊唁!” 整个鹿府十分压抑,色调只有黑色与白色,沉浸在伤痛里。 进到灵堂,桌上两个女儿的遗像肃静摆着,是叫人看着心碎。 万荔走上前递出双手握住鹿云亭,“鹿公节哀……” 鹿云亭本坐着,起了身,看得出脸上的疲惫。“谢谢。”与万荔握住。 百凌看到鹿那和她两个哥哥站在一边,也是素朴的全黑装束。头回见她把头发盘得这么低,可还是个小孩儿脸,神态懵懂。如今鹿家就她一个姑娘了…… 万荔上前上了香,而后和弟弟一道默哀吊唁。始终,那那都没有看过来一眼。 鹿府工作人员再将他们领至旁堂休息,万荔身份不一般,加之成家与鹿家有“亲”,带至单独的休息区。 “只见过她大哥,到头回见她二哥。”百凌说, 是了,连万荔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鹿家二公子鹿子纪。听说他常年戍边,看着是给人眼前一亮之感!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是经年日照的缘故;五官坚毅精致,眼睛有神。 “嗯,鹿云亭最骄傲的就是这个儿子,他家到底将门之后,鹿云亭自己没从菌,这个二子倒是遂了他的愿……” 正说着,外头忽传来一声嘶嚎,“鹿公,饶了我谭家吧!我儿子也死了,肚子里的孙子也死了,咱们到底还是亲家,你这赶尽杀绝!……” 百凌回头,“谭至寿?” 万荔右腿压左腿依旧闲淡坐那儿,拿起茶盏刮开茶叶,“他确实走投无路了,鹿云亭就是奔着叫他一家陪葬而去的。” 说说鹿家这两个姑娘惨死的原因吧, 当日凌晨,首先是鹿囡柒碰见了她姐夫在外头鬼搞,气不过,非把熟睡的大姐鹿囡俞闹起来去捉奸,结果这姐夫谭迎戚也是混账,护着“红颜知己”还怕吵她瞌睡,生拉硬拽把姐两儿带走。 车里就跟小姨子囡柒吵得不可开交,结果一分神就酿成大祸,车速本来就快,也不排除囡柒有过激的举动,打他什么的,翻了车,还爆燃…… 这下,鹿云亭得饶过谭家!他两个姑娘啊,一个还一尸两命! 也不管谭家关系网里的底子有多厚了,誓要把谭家往死里整熄火!看看谭至寿这不顾脸面地上门来哭嚎……可想,鹿家这次有多狠! 渐渐,谭至寿的哭声远去,看来鹿家一点情面不给,直接拒之门外,甚至给驱赶走…… “百凌,” 万荔放下茶盏,喊了声弟弟,再抬起头来,神色肃整, “你和鹿家那小姑娘也可以断了,且不说后续因着这鹿家与谭家的恩怨,我有法子叫鹿家彻底翻不了身。她二姐已经死了,千沅也不可能再和她二姐有什么,经过这件事,我们成家更不可能和他鹿家再有什么。”最后,万荔沉声,“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除了大哥喊他那一声,百凌回过头,之后听到大哥说这些,百凌始终背对着大哥站在那窗户下……特别是最后一句……百凌蹙了下眉头,感觉眉心刺痛直达心底…… “嗯。”最后,他还是应了声。 …… 鹿那因为家里出事,一周没上学。 再上学了,能独自出来了,感觉松了口气。 她两个姐姐都死了,说她不伤心,不可能,毕竟是近亲,而且死得挺惨,特别是大姐,孩子都五六个月了。 说非常伤心,也不诚实,一家子对她都不亲近,两个姐姐遇着她要么不搭理,要么心情不好还刺挠几句,从没有哪怕一秒钟的关心与和善,鹿那从小哪里感受过什么“姊妹情深”。所以“伤心欲绝”也不真实。 这一个星期在家,鹿那是小心又小心,除了家里这悲痛压抑的氛围,爸爸老把她衔在身边也叫鹿那胆战心惊。 可能是就剩她一个小姑娘了,这次葬礼全程看得特别清楚,爸爸上哪儿都非要把她带在身边。爸爸发火,爸爸伤心,爸爸沉默,她都在一旁看得清楚——说实话,这给了鹿那挺重的心理负担。她早已习惯了“被人忽视”,独来独往,这冷不丁“参看了太多别人的情绪”,非常不适…… 就算今儿一早出来,鹿那还受了一惊! 她已经起得够早了,就想早点出门,透口气,再买点自己想吃的。这好几天了,都是看着精致,其实清淡寡味的饭菜。 哪知还是遇着她二哥。 鹿那和两个姐姐都没啥感情,更无论两个哥哥了。不过这种“没感情”还是有别于和姐姐们,主要是和哥哥们相处的时日太少太少,她一年能见几次大哥?更不谈,她几年能见一次二哥? “那那?”从楼上下来的二哥喊得她, 鹿那只有站住,“二哥。”老实喊一声。 “这么早就去上学?没人送你?”二哥蹙眉头, 那那摇头。 这么站着互相看着也傻,鹿那速战速决,抬手摆摆,“二哥我走了。”转头就快步往外走。 “那那!”二哥更大声喊,下来了,“我送你。” 这鹿那一听吓死,赶紧地都不站稳,回头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很近,我一会儿就到了……”跑走了。 出来直喘大气,还不住回头看,生怕二哥追出来。 鹿那两手撑着膝盖边喘边想,快点恢复平静吧,该上班的上班,该远行的远行,叫我安生些吧…… 哎,你想安生,不可能!真正的“不安生”才刚刚开始呢! 5.14 百凌注意到身后一辆车跟着,一打盘子拐向暗巷,停了车。 下车来,后方车辆也下来两人,原来是再冉和尺耐。 百凌放松下来,笑,“搞什么……” 再冉一抬手,“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现在鹿那二姐已死,你的仇也算报了,该跟她‘死生不见’了吧。” 百凌脸上的笑怔了下,接着依旧带笑,“我记着呢……” “记着就赶紧做。就今天吧。”连尺耐都咄咄逼人。 这一刻,百凌才意识到,他们几个,对鹿那,渐渐都变了…… 百凌笑容维持,“好。就今天。”心里什么滋味,只有他自个儿知道了…… …… 鹿那放学,接到百凌短信,叫她来俱乐部。 鹿那也没多想,那块儿她和百凌常去,不过今儿稀奇的是,倒是头回百凌没来接她。 鹿那兴冲冲而来,她也贪玩嘛,这边又能玩桌球,还有射箭,关键有好喝的汽水……结果,那那望见常坐的那桌儿,站着怔那儿! 除了正中的百凌,其他人都不认识。 男孩儿女孩儿各个贵气,高高在上,他们围着百凌在玩“纸牌游戏”。望向她,都是从眼角瞥出来的光,极其戏谑不屑。 那那一人站在台阶下,极为无措。光这些目光就能将她凌迟,何论,如此强大的“贵气圈”压迫着她的“平凡气”,那那实在太弱小了…… “百凌,真不用一百天,这小姑娘太好上钩了。你不说从前叫她一人进来这种地方比登天还难,今儿,可一个短信就忙不迭跑来了。”一人谑笑说。 鹿那就望着他, 他身边团围多么高傲漂亮的一群孩子,那确实是她日常世界里“最怕最要躲”的一群人, 他处在他们中央,显示着,他和他们才是一类人,而且,他是狮王,他统御着他们。你,不过是他闲来无聊撩拨得一盘小破菜。现在,他好像也玩厌了,临了,安安静静离开你好像还嫌不够,踹一脚才好! 百凌两手撑在膝盖上,也望着她。或许那顶上灯光的缘故,叫鹿那看着那眼神特别空茫,看不透。但,鹿那也不想看透了,都这样了,她还赖着不走吗? 鹿那转头就要走, “诶,”百凌唤了声儿她, 那那才回头,一袋子东西丢过来。 她捡起来,打开只往里瞧了一眼——鹿那瞪大了双眼!这才真正撩起了她的火气! 全是他们在一起最最私密的照片! 那那回头再看向他,眼里怒意,也有迷惑:你们折磨我,我说过什么么?我受得了就受。何苦来哉,你还用这种手段羞辱我? 百凌似乎动了动唇——按照所有他的设想,这时候,他应该特别冷漠地告诉她,“你不过是个千人骑的渐货,一起玩你老子觉得恶心,单独玩过后不过如此,反倒有时候觉得更恶心……” 但,心僵着,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啊! 可这一袋子东西已经足以叫那那伤心了,那那不看不透他的眼神吗,这会儿也全当看成“他恣意玩弄她后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视感”了……那那是不怕死,对什么都想得穿,可是,该受伤还是会受伤,该记恨还是会记恨…… 鹿那还是一句话没说,捏着这把袋子埋头要往外冲了,“唔!”忽一转头就撞进一个怀抱,鹿那仰头,睁大眼看清他——曲迦高高紧紧地把她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对面百凌。 小曲半边脸埋在那那怀里,说得话却格外清晰,“她终于走出对你的迷恋了。百凌,玩厌了就是玩厌了,没有回头路。从此,别说是她,就是我们,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说着,又抬头抱向鹿那的后脑勺,牢牢盯着那那错愕又伤心的眼,小声,“你得有出息,记着今天,是他不要你的!”那那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合上了眼,额头顶在了小曲肩头。 百凌啊…… 你们见到他指尖的震颤了吗! 尽管他眼神始终“空茫无情”注视着这一切……心,真正地在流血! 百凌忽有一种了悟:他似乎才是走进了曲迦陷阱的那个人! 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啊, 他拿那那做了赌注,最后,他输得什么都不剩…… 小曲抱走鹿那后,百凌猛地起身跨越所有怔愣的人儿向楼上一个房间走去,紧紧阖门,关起了所有痛楚…… 而另一侧, 一双眼看得清楚, 担心的同时,也有惊疑, 百凌什么时候开始和曲家那个小儿子有结识? 而且,看来曲家小儿和鹿那也非一日交情…… 万荔为百凌忧心,也为这些孩子“一团糟的感情生活”摇头叹息。 5.15 “那那,快点,你爸爸等着你呢,”一进家门,老林就拉上她,然后招呼几个下人婆子又是给她换衣,又是梳妆打扮啥的。 鹿那懵乍,“干嘛呀,” “你爸爸有个重要的晚宴,带你去……那那呀,你也晓得家里现在正是艰难,你两个姐姐……哎,你爸爸就你一个了,难道你没发现最近他上哪儿都想带着你,他是伤心呀……” 那那呆呆望着镜子里阿姨正给梳头的自己,她明白老林的意思,爸爸一下失去两个女儿,就“格外怜惜”上她这个“独姑娘”了。而且因着葬礼的一些事,爸爸也烦了小姨,把她赶去了海外,身边,能陪他去参加这类晚宴的,只有自己了…… 那那来到爸爸身边时,还是胆胆小小。爸爸向她伸出手,那那走来牵上。看着这对父女出门,老林也是直感慨摇头,但愿这次“化灾为福”,起码对那那来说,是幸福的开始…… 晚宴很豪华隆重,鹿云亭到来时,有个小小的波动,一来他的关阶贵重,再来就是他最近才痛失二女,这个车祸“轰动”大……自是前来慰问的,献媚的不少。 鹿云亭始终把小女儿牵着,也叫人首次关注到鹿家这个幼女,不过多半没啥记忆点,小姑娘年纪小,看着个性胆怯,绝没她那两个姐姐“明艳四方”。 要说鹿那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也不是,她自己家像这样层级的晚宴也开了不少,总有“参与”的时候吧。但那毕竟在家里,出来亮个相,就可以躲回房了。 这里往哪儿躲? 况且爸爸牵着不放手,就跟老鹰衔着小鹰,生怕丢了,摔了。 鹿那只有永远稍垂着头,要么望着一个点发呆,要么咬杯子边缘有一口没一口喝这酸死的果汁儿。反正这要从前爸爸肯定训她,没个闺秀样儿;现在是疼惜些,啥也不说了…… “老爷,曲丹怀马上也过来了。”鹿那听见爸爸的助手之一秦望前来小声对他说, 显然爸爸一怔! “也邀请了他?”看来爸爸没料到这人也会来——也看来,爸爸和这人是“水火不容”了,你看只怔愣稍会儿,爸爸就明显有了怒意,牵起那那就要离开!这摆明“他来我走”,绝不相见的意思! 但是, 牵着那那走了几步……鹿云亭渐渐慢下了脚步,他似乎思索着……意外的,他又牵着那那返回了!没走…… 曲丹怀来了, 晚宴再次现大波动,这是如今权倾四方的大人物! 一路下来,在主人的指引下,曲丹怀还是与鹿云亭见了面。——说实话,主人也有点战战兢兢,但,从好的方面而言,今儿这二位能站一处都是“世纪难现”,给了他十足的脸面!要知道,这两位大佬好像有“世仇”,任何场合都是“有你没我”,从未“同框”过! 丹怀看起来更大度些,向云亭先伸出了手,“云亭。”直呼其名,不减亲疏,反倒显得更洒脱。 云亭要说在外界眼里,更傲气,这时候就算尊礼仪,会回握,估计也会板着脸。 但是,云亭这会儿且柔和下眼色,握住,直接说,“我与丹怀单独叙叙如何。”既是对主人,也是对丹怀说。 主人肯定赶紧地请他们到僻静处。云亭与丹怀握手时,没牵着那那。一同走向静处时,云亭回头招呼小女儿。丹怀还奇怪看过去一眼,他家出事肯定也有耳闻,但是从未关心过,他家具体什么情况、到底几儿几女,丹怀只怕都不清楚。 那那也没走近,就看爸爸和这个看着轩昂帅气的大叔低声说着话儿。起初她还有几分百无聊赖,心下烦,他们说事,非把我叫来跟着干嘛,那那懒,都想蹲下拔地上的草玩了……可,也是无意一抬头,豁!吓那那一跳! 正好撞见那大叔投来的“震惊”,甚至说,惊吓的目光! 丹怀望着她,眼里全是不可置信……那那几无措哦,她想拔腿就跑,可是爸爸跟前,她敢吗!那就是脸蛋儿都红了,垂着脑袋左看不是右看不好…… “那那,来,”终于她爸向她抬起一手,那那只有走近, 爸爸这回框住了她肩头,牢牢握着她肩膀,“这是我的小女儿鹿那,这山更比那山高的‘那’。” 鹿那不明白她爸爸为什么这么介绍她的名字,事实,她也不知道原来她这个“那”是这么个解释法儿。 只见对面的大叔哦, 眉心紧蹙,望着她,眼底沉黑,看着如深渊琢磨不透——鹿那忽然有抹熟悉,像谁呢?…… 回来的路上,那那还在张劲儿想,忽然车一个颠簸,她像脑袋瓜子通了:对了,像小曲哦!鹿那还蛮高兴,终于想通一个问题。 5.16 “大哥,二哥,”百凌进来。他二哥昨儿才回来,与大哥好像也深谈许久。 “坐,”大哥说。百凌坐在了二哥身旁,二哥抬手拍了拍他肩头,疼爱尽在不言中。 “百凌,你跟我们说说心里话,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打算。”大哥问道, 突然说起这些,百凌是有些错愕,他看向大哥。万荔了然,点点头,“是这样,你二哥已经受聘到特拉夫菌事学院的教授,他们那里也开始今年的招生。百凌你知道,爸爸的心愿一直是我们哥三儿都从菌,现在我和你二哥已经入菌籍,你呢,其实还有选择。” “我肯定还是要遵从爸爸的意愿。”百凌肯定说。 “好,”大哥再点点头,“我和你二哥都是走的学院路线,本来看你的实力,可以来个不同,从基层不对开始,这样估计群中基础要好些。可是现在你二哥既然受聘到那边的教授,特拉夫又是最顶尖的菌事学院,你如果从那里起步,会更出色。现在就想征求你的意见,是现在和你二哥一同赴德,还是等下半年的菌招。” 只见百凌垂眸,沉默了会儿。大哥二哥也给他时间思索。 “我去特拉夫。”百凌最后做了决定。 百凌自己估计也没想不到,他人生里第一个最重要的选择,最后还是受到了鹿那的影响。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那天“当面羞辱抛弃”了鹿那后,百凌就跟曲迦他们三个也断了联系。这样,“死生不见面”的,仿佛一下成了和他们“四个”——曾经,无论和曲迦他们,还是鹿那,百凌都是他们间的一份子,那样亲密…… 百凌现在不敢想鹿那,哪怕一丁点关于她的影像,她爱吃什么,她爱玩什么,俱乐部,台球,汽水,那那的笑,那那的小捣蛋……百凌知道那是雷区,一想,自己会崩溃…… 下半年,曲迦,尺耐,再冉都会参见今年的菌招,百凌势必又得与他们重逢,百凌竟然怕了,怕见到他们……所以,走得远远儿地好,越远越好,或许,日子久了,他能慢慢忘了…… 这个决定,就当自己谨守对他们的承诺:与她“死生不复见”…… …… 一个月后。 一个红灯路口,车停了下来。 后座低头看文件的万荔,抬头无意看向车窗外……一顿,停靠他车旁的,是一辆超酷的摩托。 骑手男孩儿帅酷,黑色的头盔鎏亮。后座的女孩儿穿着牛仔背带裤,虽也戴着黑色头盔,但完全换了感觉,就是可爱。她的马尾辫一部分散开在头盔外,照样随风起舞…… 摩托停稳,男孩儿直起身一手向后还抱抱女孩儿,好像听到女孩儿说了什么,他走下车,掀下头盔……万荔又是一顿,曲家的小儿子?是叫曲迦吧。那这个小姑娘是……果然,当男孩儿两手摘下她的头盔,万荔看清,是鹿那。 鹿那跨坐摩托后座没动,曲迦就这么正面环抱模样手熟练拆了她的发辫,橡皮筋就箍手腕上,再迅速给她脑后挽了个髻、皮筋儿扎好,这样再戴头盔发尾就不飘出去了。 始终鹿那头不动,任他盘,眼睛,却是一直瞄着那边一个奶茶店。 给她把发辫扎好,曲迦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笑起来,摸着她后脑脸挨着她脸说了些什么…… 变绿灯了, 万荔的车向前, 万荔通过右边车外后视镜看到,曲迦才不管后头车如何按喇叭,仔细给她再戴好头盔,然后自己戴上,车一个拐弯,是朝那边奶茶店的方向驶去…… 万荔继续低头看文件,心下还是叹了口气,百凌已经赴德了——走了也好,他看得出百凌跟这小姑娘分开后,人承受了多大的打击……走了好,时光会消磨一切。 可是,造化弄人, 万荔如何想得到,有些“毒”你当旁观者时足够冷静“灭掉它”,但当它“悄无声息”浸漫你一身时,时光只会叫你“中毒愈深”,最后彻底不可自拔! 当,有朝一日,万荔虽站高位,却冲着“仇人”嘶喊,“把她还给我!!”……那种无能为力,那种手刃仇人、碎尸万段,早已易如反掌,却自己深痛得只想哭,实际上一点办法没有……万荔再回看此时的自己,一定可笑吧——或许也会为这时候的自己庆幸,你还没真正遇上那个往你心里钻的她…… 六一快乐,谢谢给那那投点小钻石吧,嘻嘻。 5.17 万荔现在的司机陈远,是他家老司机老陈的独子。老陈为他家服务了一辈子,最后肺癌走的,当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万荔还是心善了,老陈临终前了了他一个心愿:解决了小陈的工作,继续为自己开车。 没想,这就叫恩将仇报吧。 想也知道,如此安保,加之万荔的警觉,想撂倒他除非就是平常这最亲密的人反水了。——不过,这小陈也是被有心之人特别关注,利用了,叫他欠下了巨额赌债…… 路途中,万荔喝过陈远递过来的一瓶水。看似没开封过,其实,已动过手脚…… 鹿那这边就好办得多。哪怕她坐那儿,正专心看书,偷偷换了她手边儿的水…… 总之,一场大戏就此开场。 …… 万枢达,顶豪的酒店顶豪的总通套。 一场人间仙梦正在抵死展开。 万荔其实在极致之处已经清醒,看清了申下是谁——即使再震惊,是鹿那……却依旧无论如何控制不住自己,继续往死里……这些人一定下了最重的剂量! 这绝对是鹿那迄今为止最临死的状态,极刑般的痛苦,却偏偏又飘摇着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痛快……那那多次出现只剩出气的状态。 又是在最极端的时刻,那那都在尖叫,门,突然被推开!! 首先涌进来的是女人尖利的嘶喊, “万荔!!这就是你非要和我离婚的原因吗!就为了这个小表子,就为了她!……”女人哭如疯妇,凶残地上来就要拉扯鹿那的长发! 万荔几近本能紧紧抱住那那,用身体背部挡住了女人的尖利指尖划过!多狠,女人指尖里立即就是红流的血丝儿!这要那那真被她抓了,脸得破相! 这一抓破了他背,也好,算彻底激醒了万荔。后又上来几个男人要拉开他和那那,万荔就算还没完全缓过劲儿,也能对付一下,起码他紧紧抱着那那,护着她不叫她受伤——那那已经晕厥过去了,倒不是这些人,恰恰是他最后那一下…… 第二波涌进来的是他的老丈人——确切讲,是他的“前老丈人”章勋。上周,他已与章以楠离婚。 章勋这戏做得足, 指着他手直颤,人都站不稳,眼看要倒,“万荔啊,你这,你这……” “爸爸!”章以楠又哭着去抱住爸爸,直跺脚,“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万荔定是被这小妖精迷惑……” 本来要继续拉扯他的男人们,现在一个不敢靠近!因为万荔已彻底清醒,虽眼还有微红,但怀抱着那那已经沉戾好多!再不是他们刚儿把他抬到这里来、才药劲儿上来的万荔了。 万荔死盯着章氏父女,忽有种死人堆里爬出来誓要索命的气势,吓得章以楠的哭声都噎住,章勋也不敢装了,可人是真开始不由自主浑身打颤,吓得,可依旧要拿出“得理不饶人的气势”,抬起手,又不敢直指,“你,你,简直混账,看看,看看你做的丑事……” 万荔忽然利眼扫一旁,那些本围着床要拉扯他的男人们节节后退, 此时的万荔,简直再残魅不过了! 本来一身抵死玉气,加上背后划出血丝儿的血腥气,让人看了害怕,却又那样迷人! “滚,”只轻轻一声,男人们全跑了。说实话,寒得还是万荔今后的报复,传说成家的男人都不好惹,他家老二千沅是近几年收敛好多,从前睚眦必报,只要像他们这样参与过的“罗罗”,他都记得长相,追着要你家破人亡! 章勋章以楠父女也是相扶着往后退,差点摔倒,心里的寒意啊——他们这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但是“不甘心”就驱使他们铤而走险……对了,他们还有一个“法宝”! 这不,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走近, 脚步变得沉稳。 只见章勋立即回头,立马变脸“惨相”,“鹿公!看看这……”估计也是被鹿云亭的眼神喝住,吓得声音噎住。 鹿云亭慢慢走了进来, 他当然首先看到的就是,凌乱的床铺上,被万荔抱着的,已经晕厥过去的自己的小女儿。 鹿云亭那脸沉得哦…… “你放下她。”简直命令! 面对他,而且是这样的场景下,万荔是不会跟他犟的。 轻轻放下了鹿那。 鹿云亭亲自走来,往旁看了看,掀起小沙发上的垫毯,弯腰裹起小女儿抱着就往外走, 出来时,一眼未看还想说话的章勋, 只走到电梯旁,侧头对助手沉声,“找杨医生来,务必把现场生物物证全给我采集完整!” 5.18 原来这是章家与谭家联手的“杰作”。 前也提过,万荔当初娶章以楠是情势所逼,这些年的隐忍,如今终于有彻底扳倒章家、雪耻的机会,万荔自是毫不手软! 这“落水狗”章勋眼看万荔一丝情面不讲,遂狗急跳墙,与远亲谭家“两好合一好”——是的,这谭至寿不是也被鹿云亭逼到绝路了吗。一合计,鹿云亭一下痛失两女,如今只剩鹿那一个女儿,加上近期见他上哪儿都把这个小姑娘带着,肯定宝贝不得了!一条毒计油然而生,设计了这场“强见大战”,叫鹿云亭去撕万荔! 要剂量太猛了,万荔在一种完全失控的情状下确实“伤害”到鹿那,那那有撕裂的伤口…… 这样的“惨状”,章勋与谭至寿都觉着“稳操胜券”,可以“大快人心”了,因为以鹿云亭性格,是绝不会放过万荔的! 却, 眼见鹿云亭着实启动了十分细致的“取证”,但,就是没再见下文…… 莫非,他还有后招儿? …… 万荔这段时日确实内心不好过。 当时,他是时有清醒的,最后,鹿那如何昏死在他怀里也是看得清楚的——那那啊,真像个小虫子长他心里了! 日常表面,万荔该如何还是如何,依旧那个冷静自持、有稳有度的“最年轻权臣”,仿若任何人、任何事,打乱不了他的节奏。所以章勋、谭至寿之流如今更吓得慌,万荔像暗流的魔鬼,随时都会将他们吞噬一样!…… 唯有到了手头事均完毕,私下,仅他一人独处,心真正安静下来,那那那被他“摧残得如落花”的模样就悄悄占领他整个脑海了, 那那无力的乱抓, 那那长发的蔓延, 那那有时急促有时又极舒缓的呼吸, 那那最后那完全如丝没有重量的身躯…… 万荔会略显烦躁地合眼,试图平缓自己的气息,不去想。 他不是没亲自往鹿家上门,无论如何,他得道歉,哪怕鹿云亭真以“强见”告了他,他也无话可说。 还有,他得看看她……如今,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但是,鹿家闭门谢客,不见他。更不提叫他见见那那…… 万荔不禁抬手扶额,却怔了下,竟去闻了闻手,万荔吓得握拳!那种香甜,那那身上的味道……万荔沉口气,拳头就抵在额边轻轻按压。看看,那那是不是像小虫子在他全身拱! …… 万荔坐在正中,作为在场最大关阶的人主持会议。 曲丹怀、鹿云亭等老牌关僚均分坐两侧。 散会后,万荔主动喊住鹿云亭,“鹿公请留步!” 曲丹怀那边是投过来一眼,然后再和人交谈着走的。 “恭喜。”鹿云亭还是贺道。万荔即将进阶为史上最年轻的上江! “多谢。”万荔谢过,态度上十分谦逊,甚至小心,“您今晚有空么,我想到府上……”一听,云亭抬起一手,“不必了,如果是为私事……”万荔一把捉住了他手肘,低声,诚恳,看着他,“可这是大事!请您相信我,无论您如何处置我,都是我应该受着的。” 云亭终于好好看向他, 停了会儿, “好,你今晚来吧。” “谢谢。”万荔是真的感激。 …… 下午,万荔把工作时间提前到三点结束,早早回了家。 他在百凌的房间前站了许久,最后,打开了房门。 找什么呢? 万荔叹口气,想找找关于鹿那的蛛丝马迹吧,至少想看看她喜欢些什么…… 但是,百凌要么把“鹿那的痕迹”全带走了,要么全毁灭了,没有发现分毫…… 万荔也想就买些平常小姑娘喜欢的带去,可又觉着这么不够诚心,不够安慰……忽然,他想到从前百凌也经常带鹿那去的那间俱乐部。 再亲往来俱乐部。 叫来经理。又觉着经理估计也不够清楚,叫来了底下吧台的服务员。 服务员小徐被经理头回带来顶层的贵宾室,这里,通常不是所有人都能来此服务的。 还有些紧张。 万荔蛮和蔼,想了想问,“百凌他们经常过来,除了玩桌球,还有些什么爱好,比如通常吃喝些什么。” 这小徐还真知道,如实答, “也玩飞镖,桌上足球,象棋,后来那那来得多,爱捣蛋,他们就玩那种类似手游的桌牌,因为那那对那些更感兴趣……” 好了,跟倒豆子似的,也看出来,之后百凌的“兴趣”包括“口味”都围着那那转。那那爱吃零食,特别喜欢喝他们这里的汽水儿;那那还喜欢玩珠子跳棋,有时候不在棋盘上,就在台球桌上弹弹珠玩儿…… 总之, 最后万荔带回来一整套的手游纸牌,一整套的珠子跳棋,一袋子那那最爱吃的零食,一箱子俱乐部独有的汽水儿…… 晚间,提着一大包去了鹿家。鹿云亭见了都一怔,他这跟打了年货来一样! 5.19 万荔坐下,这一袋子东西跟宝贝似得也没递出来,就放脚边。 万荔先诚挚开口,“这件事的起因如何,相信鹿公自有判断,但无论起因,结果里那那是受到了伤害,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这点而言,您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会有怨言。” 鹿云亭听着,许久,垂眸沉声,“那那现在还小,都未满……”停了下,“何况我和你父亲有言在先,如今囡柒不在了……” 万荔心里一顿,其实听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自己娶鹿那。不过鹿那现在还小,未到适婚年纪,鹿云亭等着他一个承诺。 万荔心下怎么可能没有悲哀。他的上一段婚姻就是一场“家族危难之际的胁迫”促成,忍辱负重这么些年,终得以挣脱并雪恨。现在,又要跳进下一场“胁迫”么……但是,没有办法呀,鹿那的伤害就在眼前,如他自己所说,无论如何,是他造成的,这个责任得担! 万荔郑重地看向云亭,“您放心,等她长大,如她愿意,我护她一生。” …… 老林要接住他手上的东西,万荔另一手稍一抬,表达感谢但没放手,要亲自提上楼。 “那那,有人来看你了……”老林先进去,要跟那那打个招呼做做解释呀。万荔提着这沉甸甸一袋子就站在门口。 看来“解释”了老长时间呀,老林出来,笑得有些歉意,“您多担待,那那胆小,又受了这样的惊吓,跟她讲时间长了点。她现在好些了,您去看看吧。”说完,请万荔进去。万荔道谢,轻步提着袋子走去,身后,老林出来轻轻掩上了门。 她的房间是个小套房,外头是书桌,小沙发,里头一间才是卧室,还有个单独的洗手间。房里纱帘合着,还是透进些月光,她床头的小灯开着。 那那躺床上背对着他,看来有心躲着。 万荔弯腰把袋子放床下,在她床旁的椅子边坐下。 也不着急喊她,先看了看她房间。小女孩子的陈设嘛,粉嫩的色系,有娃娃,有星星珠帘,再就是读书的年纪,参考书,卷子,电脑。不算整洁,但也不乱。 鹿云亭没有亲自把他带上来,而是叫老林引他上来,起码万荔看出来两点:平常这做爸爸的,就是大家长,小女儿的细微末节管不了,都是老管家在打理;再,鹿云亭的意思,也把他当“半个女婿”看了,这小丫头,今后是你的责任,你得多亲近,也得管。 真的,万荔到她房间来这么坐下,心情立即放松下来。那那身上是有一种很咬人的香甜味,现在整个房间都是她的味儿,不由就叫人心上嗲下来……万荔轻拉拉领口,更松弛下来,微歪头看那那背对着他的这头长发,有点小小的天然卷曲,手感——他至今可没忘,有多么柔软…… 万荔发现她真能忍,愣是这么反趴着一动不动。肯定是没睡着的,这么静,静得他都听见她的呼吸有多么紧张…… 万荔弯腰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汽水儿,左看看右看看,走到书桌旁,瓶口搁桌边,手起刀落般一下就把瓶盖儿砍开了,瞬间气泡儿涌起的声音, 再走来,瓶子搁一旁小桌上,弯腰再从袋子里拿出吸管袋,拆开,取出一根丢进瓶子里,气泡儿托着吸管直往上冲, 万荔两手撑到床边,倾身,小声,“那那,有你最爱的汽水儿,你看看?” 那那不动, 万荔笑,回头拿起汽水瓶儿,领着瓶口放到她眼前晃晃,“看看,再不喝汽都放没了。” 那那终于转过头来,黑长发还多半掩着她的脸庞, 万荔伸手一指勾着她的发丝往下到她耳后,那那还是不敢看他,头往床铺里埋, 万荔蹲下,握着汽水瓶身,习惯往前凑,好小声,“快喝,真没汽儿了。” 贪喝的小那那还是忍不住诱惑,转出小口含住了吸管,快乐地嘬起来,是她最爱…… 万荔扶着她半边脸庞,拇指先摸她软软的红脸蛋儿,然后,那薄薄的眼睑下。那那半眯着眼愉快地喝汽水,就是不看他。 万荔凑近,“对不起,那天都是我的错,可我也是被人陷害……”小小地诉说, 明显那那一听“那天”浑身就一紧张,咬着吸管合眼,万荔更挨近,几乎挨着她脸,手上磨她眼睑更轻柔,“不怕,我保证再不会发生那样可怕的事,那那,从今往后,我会用心保护你,绝不会叫坏人再害你,害我……”这是说出口就会践行的誓言了…… 他的语气就有叫人心安的力量,加之他沉稳的呼吸,那那渐渐又放松下来,终于看向他。万荔眉眼带笑,“看看,我还带了些东西来。”起身抱起她,那那再没抗拒。万荔侧身拥着她,另一手将袋子整个拿到床上来,一样样拿出来,眼见小那那眼睛放光! “身子还没养好就在家多休息几天,想吃什么玩什么,就跟我说,我尽力给你找来。”万荔低头看着她眼睛说, 那那稍垂眸,这是羞涩,也是答应了,心里,更是欣慰的。万荔是抓人心的祖宗,只在俱乐部听服务生几句“那那这那那那”就理清,这其实是个贪玩的小姑娘,学习上着实有点头疼——算了吧,既然受了这大的伤,该好好休息的,万荔愿意紧最大的能力叫她开心。什么时候学不是学,这会儿玩玩能耽误多大功夫…… 那那就坐床上又吃又玩, 万荔坐床边椅子上,半趴着,逗她玩这,给她拆零食袋儿吃那, 那那始终没几个字蹦出来, 万荔从来也没说过这么多哄逗的话儿, 但,就是万荔这么些年来最最放松的时刻。 5.20 万荔的车从筠政院出来。 忽后座的万荔忙说,“停车停车,”手也轻拍前座。 司机小方赶紧停车,真他任职以来没见过万荔如此。 不仅说司机一职了,自出了那事儿,万荔办公室开展了最严格的“再次筛选”,留下的绝对是对他最忠心的精英里的精英。就说这个司机小方吧,都是法学院的高材生,头脑定力很重要。 只见万荔立即下车,向那头疾走而去,小方这才望见鹿那站那儿呢…… …… 鹿那站这儿等他有一会儿了。她在家休养这长时间,自万荔那晚来过,天天都会来看她,即使再忙,都会来。 现在鹿那复学了,万荔才隔个一两天来,来了,带来的必是她最爱;只要鹿那开口,万荔必须得送到她眼前。你想想,鹿那能对他印象不好么。 万荔跑来,“那那!怎么自己过来了,先给我打个电话呀……”还没等鹿那开口,望见她鞋带松了,万荔完全不想,一提裤腿儿多自然地半蹲下给她先系鞋带。 “万叔,” 那那这一喊,万荔都愣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仰起头,“你喊我什么?” 这一直以来,那那从没主动称呼过他。哪晓得这一喊,叫万荔哭笑不得。 “万叔,”那那又喊一声, 万荔无奈点头笑着继续给她把鞋带系好,边说“我是百凌大哥,你直呼百凌的名字,喊我叔儿?” 站起身,见那那蹙眉也不知怎么解释的样子,万荔伸手给她把肩上的书包卸下来“算了,万叔就万叔吧,你爱怎么叫怎么叫。”万荔又怎么想得到,今后多少个午夜,那那这声“万叔”能要了他的命!嘿嘿。 “我手机摔坏了,所以不能打电话。”那那说, 万荔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揽着她肩头向车走来,“哦,这样啊,没事儿,咱们现在就去买一个……” 那那突然站住,捉着他腰侧衣裳,“万叔,你现在得跟我去学校请个假。老林今天跟爸爸出差了,不在家。” 你晓得见那那这样,万荔的心都软成啥样儿! 万荔不由揽着她肩头的手拿上来扶住她脑袋挨上自己额角,“不急不急,我们现在就去……” 万荔对鹿那的纵容完全是“毫无原则”可言的,哪怕鹿那这会儿“请假”仅仅因着“明天的体育测试她不想参加”,甭拿什么伤口再说事儿了,你带她去玩儿,她跑得比谁都欢! 万荔的身边人自是都晓得鹿那的, 今后也都越来越清楚, 万荔人生里就为两件事操忙:一,权力。二,鹿那。 …… 而楼下这一幕,全看在了筠政楼里另一位大人物眼里。 那那…… 这声叹息就在曲丹怀内心里久久徘徊。 曲丹怀不由点了支烟就站在这窗台边陷入思绪,回到他那早已深埋心骨、总刻意想忘却的过去…… “‘这山更比那山高’,他就是比你们都好,我就要跟他在一起!你们不要缠着我了!” 女孩儿绝艳的脸上尽是嫌弃! 曲丹怀现在回想起来心中都是绞痛,当时的他也是差点就掐死了她…… 那时候,他和鹿云亭真是鬼迷心窍,爱她爱得无可自拔,差点都要抛弃一切,家、事业,哪怕带着她,三人隐居一世…… 却,这是个不值得爱的小魔鬼啊, 她喜新厌旧, 她贪慕虚荣, 她找到了权势更大的、更年轻的,就要抛弃他们了…… 这山更比那山高, 这实实在在是他与鹿云亭这辈子“最最难拔的刺儿”了,之后,他们估计就“指着这句话”不断刺痛自己,冷酷无情地混迹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 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曲丹怀突然狠狠掐断烟头,烫着指尖都不管!这段回忆,是他的梦魇,永远的……在充满燃气的空间里,他狠狠地用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心只有,同归于尽,死也死一处! 再醒来,已是一个月之后, 望着坐在病床边的妻子与小儿子,曲丹怀扭过头去痛哭不止,他最不堪的一段时光,过去了…… 后来,他很少再与鹿云亭碰面,两人也似有默契,尽力不相处……外界也以为他们是“世仇”,有你无我…… 他也听说,她死了,死得很惨。——当时听后,曲丹怀呆坐了一整天,滴水不进。他也知道不值得,可就如心死,心空,心再无所依…… 直到那天晚宴遇上, 鹿云亭牵着他的小女儿来到他面前, “她是真伊和我的女儿,是真伊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 曲丹怀人都站不稳…… 5.21 斜阳西下,整个办公楼都笼罩在红光里。万荔这时候才开完会回来。 推开办公室门,望见灯也没开,那那斜盘腿坐在窗台上,凝视窗外。 万荔立即放松下来, 脱了外套丢小沙发上,松松领口,走来,双手撑她两侧,似围抱住她, “看什么呢,” 那那笑,“这里看夕阳真好。” 万荔也笑,“是呀,楼层不高,但是好在前面没什么遮挡。” “你看!”那那忽指着那边山峦上的流云,扭头兴奋叫他看,却,万荔看她呢,挨得这样近,那那的唇刷到他唇上, 一时,那那的兴奋怔住, 那那就盯着他的唇, 抬手,捧住他半边脸,那那要亲上他的唇。 万荔却往后一退, 那那追,非要, 万荔还是退, 眼见那那烦了,手要放下,扭过头去……万荔忽捉住她要离开的手,还贴着自己脸着急地小声“那那,我想的,想的,可是,你还太小……”那那噘嘴“可是上次……唔”万荔忍不了了,一手环抱住她腰,一手掌她脑后,多么痛想地吻住,是真的想! 把那那比作小宠物可能不合适,但是,就是想时刻“撸那那”。 走近她,你才知道,那那的软萌不是简单的可爱,带着一种深媚,是叫上至80下至3岁的男性无法抗拒,爱不释手的…… 那天,他带那那去最近一个爆红的网红冰淇淋店吃冰淇淋。他哪里知道这些,那那点的。 已经是坐在角落了,那那专心愉悦地吃,他一手搭在她书包上,闲适坐着边翻看手机。 忽,真是没来得及反应的, 旁桌的一个小男孩,大概也就三四岁,跑来踮着脚舔那那的嘴边呀! 那那吓一跳!也把万荔惊着,拉过小男孩儿看向他家长——那是个年轻的妈妈,可是,此时,她也是一眼不眨地望着万荔,好似遇神……万荔只心下不悦:你管管你家孩子呀! 这小个“小色狼”万荔能怎么办,只能无奈把孩子牵到他妈妈身边,孩子还在吵“要吃姐姐的冰淇淋”。孩子妈也醒过来,连声道歉,微红着脸赶紧带孩子离开了。万荔回头看那那,那那唇边还有冰淇淋,也是懵咋望着他,当时,万荔就想吻她到天荒地老…… 如今这一亲上,不可收拾了, 那那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就是想要,要更多,更多……万荔呢,这样强大自制力的男人,面对人生里真正的劫数,还是逃不掉的,他舍不得那那一丁点的“噘嘴”不如意……万荔怎么也不会想到吧,他和那那的再次,竟“突然间”也这般自然地发生在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办公室,而且每个角落,直接导致,这里遍洒那那的味道与痕迹。每每闲适放松的空档,看见这边,是暗夜里那那这个表情;看看那边,是窗外斜阳映衬下,那那那个叫人心醉的神态……满脑子都是她。 …… 同样一个夕阳斜下的傍晚, 曲丹怀站在窗边,望着这窗外被红光笼罩着的苍茫大地,心口仿佛始终一口气憋着,不得舒畅。 由此看来,鹿云亭比他狠,他愣是要留下点她的什么再干掉她…… 眼见如今万荔对那那的“深陷”,多么熟悉的场景!从前,他也是这样一沾她就无可自拔…… 丹怀那日是一见楼下那场景,就奔去鹿云亭办公室,推门就问“你到底怎么想的?放过成万荔,还任他这么接近那那?” 丹怀自是也晓得了“万荔怎么伤害那那”,以及这背后“肮脏的推手”的一切。 丹怀也气愤,无论那那是谁的女儿,这样小就被人拿来当棋子残害……令人发指! 云亭抬起头看着他,跟他说了实话, 看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不得不看到现实,成万荔翅膀已经硬了,你我都轻易再动不得。何况,章勋、谭至寿之流,单个儿来袭,我尚能应对,如果他们再联合起来更多的势力……如今,只有成万荔扛得住了。” 云亭起身,走至窗边, “那那像她,又不像她,不管怎样,她是我女儿,我要保她一世顺遂。这山更比那山高,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话有道理,只要万荔真心对她好,我愿咽下这口气。” 丹怀无话可说,因为,他说得对。 5.22 如果有天堂,这就是万荔的天堂,因为有鹿那。 鹿那放学,由小方接来他这儿写作业。他已经是鹿云亭“官方认可”的“托管对象”。 几个高参随万荔一同回到办公室,万荔看去一眼,那那坐在靠窗的桌边写作业,也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陆续讨论交代完事,人慢慢走完,最后一个出去轻合上门——鹿那一起站起身!却,电话又响起,鹿那噘起嘴坐下, 万荔本也要向她走来,不得不接起电话,一手还抬着向她招、安抚,那那坐那儿就是不过来了。 “好了,还有事明天说。”这个电话挂了,又按下一键,说,“让我休息会儿,余下所有电话都不要转进来了。”说这话时望着那那,看着小姑娘跑过来,万荔紧紧抱住,亲成一团,分不出彼此…… 万荔不停地亲吻那那眼睛周遭,那那的眼睛最会说话,刚儿一进来她看过来那一眼,万荔都想奔过去…… “万叔,爸爸今天还不在家,又是周末……” 万荔晓得她的意思,那那今晚不想回家了。 万荔点头又点头,亲不够的,“我知道,我已经跟老林打过招呼了,今天明天都不回家。” 那那听后明显好高兴,更紧抱住万荔的脖子,开心咯咯笑地亲,“我要这”“我要那”,软软糯糯,又叽叽喳喳,万荔多想一辈子就这么腻在他快活的小那那怀里…… 他们可以一起去玩最惊险刺激的, 夜晚,在辽阔的草场,有大探灯的指引,举着橡皮子弹追野兔子! “万叔,我不敢跳,”那那戴着小钢盔,蹲在高高的土堆上, 万荔下头举起双手,“那那不怕,我一定接住你!” “万叔,我怕……” “那那,后头大狗追来了!”“啊!”那那闭眼跳下来,落入的,就是他稳稳的怀抱,万荔低头笑着多快活地亲她,那那睁眼果然望见土坡上大狗发金光的大眼,大叫“万叔快跑,大狗真的来了!”万荔抱着她就跑,传来小那那多高兴的尖叫! 他们可以一起经历多浪漫的, 静静的湖水边, 那那躲在他风衣怀抱里,把准备好的鱼食儿丢湖里,不久里头各色美丽的鱼儿聚拢而来,争相抢食,搅得湖水斑斓, 那那欣喟地转身,仰头,“万叔,”那那眼睛里就有个抓人的小人儿,“不能丢太多进去,里头那头大黑鱼太能吃了,它把别人的都抢了吃了。”“好,明儿我就把这头贪吃的大黑鱼捞起来,咱们煮汤喝!”万荔低头吻她额角笑说。“不好不好,它要是哪个小鱼的爸爸呢……”万荔堵住了她焦急的小嘴巴,那那越亲越像那湖水里贪婪的小鱼儿,“那那……”万荔完全情难自已,能就在这斑斓的湖水边要了她…… 越来越,万荔觉着离不开他的那那, 只要她在身边,万荔更容易心静放松,思路也就更清晰。 之后,多少次,万荔和亲近高参们议事,都不避讳抱着心爱的那那了, 那那是听不进这些的,要么懒懒赖万荔怀里玩手机,要么耳朵塞着耳机听音乐发呆, 万荔爱挨着她额角想事情,那那一动,他会不由自主亲亲她……往往这时候,万荔特别有灵感,机智到极处,谋略也是清新大胆,这段时日,他事业上着实突飞猛进,势力大跃! …… 然而,那那的世界也不说完全只有万荔。她一直没和小曲他们断联系,确切讲,小曲他们根本不得放开她。 这天,曲丹怀的车路过九一广场,这边是年轻潮孩儿们的聚集地,玩滑板,滑轮,山地自行车的顶尖高手都爱聚集此地。 红灯了,车不得不停靠这边。外头喧嚣的嘻哈音乐就算这带防弹的车窗玻璃也拦不住,还是隐隐钻进来,丹怀不由蹙眉看向车窗外,正好儿就望见——哎,那不是那那么! 鹿那穿得就是校服运动裤吧,一件较宽松的白T扎在裤腰里,马尾辫高盘起一个丸子头,她在独自玩滑板。 看得出玩得不熟练,可也不是说不会玩儿,她胆子小,尽找平坦的地儿滑一程就下板,望望别处,再滑。 嗯,这一程滑得稍微远点儿, 却,突然一个沙包从斜后方低飞过来,那那一时反应不过来,掺,掺,向前摔在地上! 车里的丹怀都坐起了身,有些心焦,看着这摔得不轻! 却怎么也想不到呀, 那那一摔倒,刚儿遮住视线的花坛后边跑过来三个男孩子, 一个笑着抱起她,另两个全蹲下搂起她裤脚看她摔坏膝盖没…… 丹怀这下子都侧身向车窗,仔细看清那蹲着一个男孩儿——他终于抬起脸,也是笑着跟那那说些什么,最后还揪了揪她脸蛋儿! 丹怀心都在颤, 是迦迦! 5.23 难怪鹿那初见曲丹怀觉得他熟悉,不是他像曲迦,哪有老子像儿子的,该是曲迦像他才对。 可想曲丹怀见到这一幕内心惊炸的程度! 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是孽缘吗,怎么是这样的恶性循环!不行,绝对不行!一定要立即拆散他们!…… 以曲丹怀的谋略气魄,遇见任何事都不可能如此武断不理智,但是鹿那不行。毕竟,再强大的人,若心中有了伤疤,实难治愈。也好理解,当初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差点掐死至爱,到后来,又是凭借着多强韧的意志走了出来,回到现实……他知道真深爱上一个女人,走火入魔是什么感受,虽说现在小曲和鹿那进展到哪个阶段并不得知,可是,就光看万荔对鹿那的护爱……曲丹怀护子心切,他绝不能叫儿子重蹈覆辙,更何况,稍微理智些也该认清现状:她是鹿云亭的女儿,如今,鹿云亭已把她托付给了更难缠的成万荔…… 曲丹怀当晚就把儿子叫了回来。 因童年时对迦迦有亏欠,曲丹怀一直以来都十分尊重儿子,还好曲迦样样优秀,也未叫他操过半分心。 小曲回来,来到父亲书房,“爸,”面带微笑。母亲去世后,父子关系一直还好。 “坐。”丹怀与儿子一同坐到沙发上,亲手给他倒了杯热茶。 “马上就要下不对了,还有什么想法,爸爸能帮你的。”说, 小曲弯唇,很淡定,“您知道,我一直都想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您也放心,我有自己的规划,并会努力。” 其实不用听小曲这么表态,曲丹怀该足够欣慰。他的儿子真的十足优秀,即使不着意去关注他,丹怀还是有耳闻,小曲在“青年人”里的影响力有多大,甚至包括自己对头的一些儿孙们,对小曲足够臣服!——这当然有些是拿不得台面上来明讲的,到底“小孩子的实力”也不是靠现阶段就能明现的。 丹怀点点头,自己也喝了口茶,忽然道, “你和鹿那认识多久了。” 小曲拿茶杯的手一顿,最后还是握牢茶杯柄,“挺久了,快两年了吧。” 轮到丹怀心惊,日子看着不长,可以小曲丰富充实的生活状态,和一个女孩子维持了近两年的联系,而且就才看到的那一幕,依旧亲密如初见!…… “你知道她是谁吗!还有,她才多大……”丹怀实在淡静不下来了,放下茶杯扭头冲儿子声音都大了些, 小曲也慢慢放下茶杯,直视父亲,唇还有微弯,但,眼神里绝对正色了许多! “爸,我估摸着您终有一天会来跟我谈这个问题,所以我也早想好了,无论您和鹿云亭如何不对盘、死对头,不会影响我和鹿那。”最后坚定地说,“我不会和她分开。” 是了,当年许多细节,他和鹿云亭都掩藏得极好,至今,他们两家的亲人并不知晓详情,起码,并不知道“他和鹿云亭”之间这些联系。所以,小曲也如外人一样,以为父亲和鹿云亭是“死敌”,父亲若反对,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见儿子这般,丹怀多焦急,他不得不先拿“万荔”说事, 苦口婆心, “不是,不是我和鹿云亭关系如何,迦迦,你晓得爸爸的心意,只要是你真心喜爱,哪怕对方是死敌,我愿成全!但是,你知道吗,”丹怀声音有多沉痛,“鹿云亭已经和成万荔私下达成了一致意见,鹿那是要嫁给成万荔的呀,只待她长大……” “爸!”小曲一下起身,根本听不得这些, 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父亲,蹙紧眉头,“她嫁给谁关我什么事!谁爱娶她就娶,跟我和她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再说,”小曲竟然弯腰下来扶住父亲肩头,盯着他眉目,“爸,如果这件事上你只是忌惮成万荔,我可以告诉您,虽说一时扳不倒他,但短期里我还是有法子叫他不那么春风得意!”小曲眼睛里的狠毒啊…… 丹怀呀——此时,比刚看到他和鹿那在一起,还惊心! 他不得不好好看看自己这个“优秀的儿子”,何时已成长为一匹狼…… 丹怀到底也是丹怀,他极力稳住心神, “你打算怎么做,” “我有他强见鹿那的证据,只待他进封那天公布于众……” “迦迦!”丹怀是实在坐不住了!因为他已经见到曲迦讲这番话时眼里毒辣与疯狂的交织! 丹怀将茶水杯重重砸放到桌上,愤而起身,“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你这不是报复,你这是自我毁灭!强见?那也要鹿云亭认定,鹿那是不情愿!” “她就是不情愿!”小曲也完全被激怒,“他把那那下题都似列了!那那多怕疼你知道吗,那绝不是她情愿,即使现在,也是鹿云亭为了一己私利,他是恬不知耻卖女儿!”小曲愤怒一扫桌面的茶盏,砸得地上粉碎,一手撑在腰边,眼色再次变得阴戾无比,“他还想娶鹿那,永远不可能会有那一天……”这才是小曲的真实意愿:没有他们婚礼的那一天,因为,在此之前,新郎已逝…… 丹怀震惊地都不禁向后一小颠簸, 这时,嘴跟不上脑,或许,这也才是隐藏在他内心深处最深切的疑惑, “那你想过没有,有可能,那那是你亲妹妹呢……” 5.24 什么?! 小曲甚至想笑,就觉得离谱至极,他老子为了阻止他、这么傻比的桥段也使上了? 小曲着实哼笑出声,“爸,别闹了,你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来……” “鹿那的亲生母亲叫雨真伊,我和鹿云亭…跟她都有过一段,那时候你还小……”丹怀说这些时声音不大,但看得出情绪波动极大,特别是提到“雨真伊”三个字。 小曲似也想起什么,本无奈的神色也再次凝重起来, 是呀,那时候他还小,可隐约还是记得妈妈整日以泪洗面,他爸生过一场大病后,家里才慢慢走向平静。之后,父母间谈不上亲密,但也相敬如宾,母亲生病其间,父亲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妈妈走时,爸爸也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可是,小曲现在哪里有心思去了解他们当年的“恩怨情长”,他只关心鹿那! “你确定?你说‘有可能’说明你自己都是糊涂得对不对!”小曲逼问, 丹怀能说什么,即使这样的“疑惑”都是在刚才逼急了的情况下脱口而出!——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参透一些事情。譬如他和鹿云亭这么些年都避免面见,怎么那天他会领着鹿那走到自己跟前,说,这是真伊和他的女儿——还不是鹿云亭近段时日遭受各方势力“围攻”太紧急,他需要自己哪怕这样“场面上和他站一处”,为他壮大一下士气。 以鹿云亭的个性看,他完全做得出叫真伊强行受孕,生了鹿那后再折磨她至死的事。以鹿那的年纪看,那时候他和鹿云亭跟真伊,稀里糊涂多少次,又哪里说得清……真伊虚荣贪玩,但骨子里是个憨头,她避晕都是他们一手操持,不过之后她“要抛弃他们”后,疯狂起来就没在乎这些了……哎,就是一笔糊涂账! 面对儿子的逼问,丹怀确实也不知如何回答呀,只得拿出父亲的气势,“总之,不管从哪个方面而言,你和鹿那都不行!这件事上,我也绝不会让步,迦迦,我不能眼看着你走向自毁之路呐……”丹怀眼里有痛苦,更多的,是决心! 小曲脑子肯定乱,但还真不容易糊涂,他知道现在跟父亲顶着搞一点好处没有,真把父亲搞犟了,自己只会更举步维艰。 “爸,坐,咱们都冷静一下。”所以说这才是做大事的人,急处绝不意气用事。小曲扶着父亲坐下,又拿过来另一个茶杯,为他倒上热茶。 小曲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身子前倾,“爸,这件事咱们是得细捋捋,且把我和鹿那的关系放一边,当务之急,是不是还是得弄清楚她的身世,要不,这始终是扎在你我心里的一根刺……爸,这么说吧,您想叫我死心,起码也得证实了她是我亲妹,我,我无话可说……”小曲说这些时,手握着,眸掩下,谁又看得清他的“口是心非”呢——小曲内心那是坚决一条死路,她是谁我都不会放手!! 不过,他这样“软化”下来的态度着实也叫丹怀情绪上安抚好多——哎,这当老子的还是不够了解儿子啊,“以退为进”,是曲丹怀最拿手,他自己用得炉火纯青,可到了自己爱子身上,怎么就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了呢。只能说,太亲近的人,不了解,只会更致命。 “我也不是不想弄明白,就是……”丹怀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这是他顺意人生里唯一的厉痛点,揭开血流,他早已扛过来选择永远漠视……这么说吧,也已失去了勇气再去掀开。再,他真的也疼惜鹿那,这孩子还这么小,无论他正面或侧面见到这小姑娘,都能强烈感受到鹿云亭说得那句“她像她,又不像她……”感情上而言,他不愿再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所以,说心底话,丹怀现今愿意被云亭这么“障眼法利用”着,好似他们站在了一个阵营,全看在鹿那的份儿上…… “爸,你也不用再纠结了,咱们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暗地里去验DNA,如果鹿那真是您的女儿,我,我这边无话可说,您也安心,下一步,要不要认她,是您的选择。至少这样咱么做到了心里有数,否则总在疑虑里煎熬,怎么好……” 儿子还是说服了他,许久,丹怀轻轻点了点头。 是呀,打消疑虑的最直接方法,就是求证了。 …… 哪怕就只要鹿那一根头发的事儿,也得先见到她人面儿呀。可惜,这几天小曲都没办法见到她。鹿那被万荔带去尚海视察了。 尚海,魔都,人间富贵繁荣花。 鹿那徜徉在这光怪陆离的繁华世界里,早美滋滋小快活生畜一个了…… 5.25 鹿那这大的孩子,正是追星的狂热期。鹿那也不例外,也爱凑这个热闹,只不过她属于特不专一的那种,喜新厌旧得厉害,可能今天还在磕这个,明天就变了,那个好! 魔都这条路是最容易碰到明星的。万荔在里面会客,鹿那从这幢洋楼出来,自个儿乱逛逛。 那条街好多人,那那一看就晓得有明星,里三层外三层,记者高举的相机,闪光灯晃瞎人眼;粉丝尖叫着拿手机拍。那那一下就跑过去,一开始还腼腆,踮着脚往里瞧,谁呀,看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一看是永恒,鹿那也不淡定了,像小兔子要往里拱,往里闯!她这几天正如痴如醉看他跳舞的视频呢。 可粉丝们太狂热了,哪里是那那这么轻易就能钻到最前头去的,搞半天,不是被人挤出来,甚至被人推开。鹿那不放弃哟,她也是真热爱,那那蹲下来,真像个小兔子往人腿缝儿里举起手机伸前头,哪怕拍到一张永恒的“模糊照”! 一个男孩子估摸是见她太可爱了,刚伸手要捞她,“嘿,你这容易叫人以为是偷窥狂……”那那一抬头,男孩子正好与她对视——那那才不搭理他,收回手要起身换个位置。男孩子想都不想样儿弯腰捉住她胳膊,“我帮你!”这时,“那那!”鹿那回头,见万荔站在马路对面,那那也是想也不想跑过去了。 “万叔,永恒在那边!”那那眼里放光。 万荔搂着她,“哦,难怪这多人。”笑着擦她额上的汗。永恒是谁,要不是那那每天枕他怀里抱着iPad看,万荔眼能瞧见他!“看你,蹲那儿拍,人家当你拍人裙底把你捉起来……”车开过来了,万荔笑着拍拍她后脑勺一同上车了,那那呵呵笑“可我拍到了呀……” 男孩儿一直看着那几辆黑色小轿车驶离转弯,心上怅然,她是另一个世界的小孩儿…… …… 石宝路体育馆,鹿那在里头打羽毛球。 她学习不咋滴,运动倒还不错,羽毛球、乒乓球打得都好。 又干掉一个对手,那那满头是汗下来,原力接过球拍,又是递毛巾,又是水,“那那,今天就打到这里吧,成部叫咱们三点钟回去。”原力是万荔的助手之一,这次来魔都专门跟鹿那照顾的。 “可他们不服气,还要跟我赛一局……”那那喝着水看向那边的男孩子们, 原力笑,“别管他们,咱们走咱们的。” 收拾了东西,原力背上所有她的东西,那那披着毛巾还喝着水往外走, “诶,你怎么走了!”男孩儿们跑过来, 原力只管抬手虚扶鹿那的背,带着她往外走。后头,早有人拦住男孩儿们…… 鹿那再没来这个体育馆打球。 回到住的公馆, 那那还穿着打球的蓝色运动中裤,白T恤,外套还都是校服。 一进来, 原力见里面的管家微笑朝他一点头,也会意点头。 回头,让开路,往楼上平台一比,“去看看,谁在上面。” 那那肯定一脸纳闷儿呀, 谁啊, 她还胆小,不敢一个人上去,看着原力, 原力又抬手虚扶她背,另一手也举起,带她走去楼梯边,小声,“没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鹿那温婉上楼,是个带着怯意的小姑娘, 是呀, 任谁忽然间在自己家见到爱豆,都会尖叫疯狂吧!——那那也多么不可置信,狂喜得……但是,真好家教,她没尖叫,就是多么不可信又害羞地双手抬起捂住自己嘴,笑着回头看跟上来的原力! 是永恒, 他主动上来要跟她握手,“你好,我是永恒。”明星就是明星,越近距离接触,越觉天上的人儿啊…… 那那不敢和他握手,还要往原力身后站, 原力到大方看向永恒,“我家小姑娘害羞,让她缓缓。” 可你才说叫她缓呢, 鹿那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双手递上,虽说还怯怯的,“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永恒接过来外套,没有笔,公馆的工作人员赶紧给拿上来,永恒接来认真在校服背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再下来,那那放松好多,但也没说失礼,好好地跟爱豆聊天,问他好多脑子里想知道的…… 永恒说,“我给你跳支舞吧。” 鹿那忙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哪有让大明星就这么单独给她跳舞的,好奢侈!那那觉得。 “没事,我还可以教你一些简单动作。”永恒也很和蔼。那那哪里知道,他的经纪公司自接到万荔办公室通知,就全程紧张,生怕出一丁点错儿! 那那就真跟着永恒学了几个招牌舞蹈动作呢,好高兴! 晚间, 万荔回来, “万叔!!”小那那老远就冲来,万荔笑着抱住她,那那不住亲他,“我见到永恒了!他好帅好帅!……”小嘴巴嘚啵不停。 万荔到噘起嘴了,“我可真吃醋了。” 小那那咯咯笑不停,你说她快不快活! 5.26 这个俱乐部也是娱乐项目多,还能骑小马驹呢。 万荔在上面的包房会客,落地窗可以见到下面的小马场。原力早带鹿那下去玩了。 今日万荔会见的这位客人很亲近,因为是父亲至交,名许捱今,常年旅居海外,今日能在魔都一见,实属难得。 万荔看得出许捱今多次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样子,也安慰道“许叔叔,您有什么难处可明言,我能帮的一定帮。”许捱今直摆手“不是的……” 正说着,万荔也是不着意看到窗外——这一看,可把万荔气得……许捱今都诧异,万荔起身就往外走! …… 那那是会骑马的,她家就有个小马场,童年时,虽说没得到多少父亲“亲自的关爱”,但,对她的教育,娱乐,那是没少一丁点。像这样的小马驹,那那五岁就会轻松驾驭了。所以对于这边骑马她兴趣并不大。 那那更感兴趣的是那边的射箭,可惜今天竟然没开放。原力去交涉了,那那一人就在这边闲逛。 逛也是逛,看到面前有一匹小马驹,长得也不错,那那想骑也是骑嘛,遂多利落地要跨上去,哪知,且想不到咧,突然冲过来一个女孩儿狠劲儿把那那推到地上!“好大的胆子,我的白雪你也敢挨!” …… 可想,万荔看了得多火大! 而且等他走下来,看到的,听到的,更气! 把那那都推下来了,她还趾高气昂不依不饶,“哪来的小见人,把我的白雪都踩脏了!快,把她拖出去!” 其实呢,小马驹白雪圆溜溜的眼睛温顺地望着鹿那,那那呢,轻蹙着眉头,忽受的惊吓也过去了,像它的好朋友也望着白雪——白雪还往鹿那走近,叫她上来一样……可是,就似愣要分开这对好朋友,残忍得很,有人上来拉住白雪的缰绳,勒得白雪嘶鸣;还有人要上来推拽鹿那出去!…… “住手!”原力听到这边动静,跑来;更惊吓的是,眼看万荔沉着脸走来…… 万荔出现,整个俱乐部都戒严了一般, 女孩儿一边的人也感受到压力,都愣那儿,不知道这是谁…… 万荔走来,握着那那的手,虽说神情沉肃,对她语气却是轻的, “那那,去,告诉她,你是谁的女儿,”明明是要她“长骨气”,可还是哄的语调, 那那不干,她扭头反倒要拉着万荔走,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最是她受不了的,那那不愿所有人都这么看着她…… 万荔干脆从后面抱起她,甚至要像女王一样高举起她,“那那,别怕,告诉她你是谁!” 那那被逼的, “我是鹿云亭的女儿!”大喊一声,回头就紧紧抱住万荔的脖子蜷他怀里, 万荔的利眼一直望着越来越瑟缩惊怕的女孩儿, 是了,说起来这个俱乐部所在的、魔都最古老的洋楼街——二元巷,大半都是鹿云亭母族祖产,所以在这里,可能提他“鹿云亭”的大名是比万荔自己更震撼! 所以万荔一定要掌权, 这个世道,没有权势,就是任人宰割,谈何保护自己心爱的一切…… 但是,万荔万也没想到, “我是鹿云亭的女儿!”当那那这一声传来,依旧站在二楼落地窗后的许捱今顿时惊大了眼!再渐渐,下定了决心…… …… 与此同时, 同在魔都明月山一栋半山公馆里, 二楼书房,鹿云亭立在窗边。他身后,是他的参江之一,王森。 “许捱今昨日抵沪,今天就去见成万荔了。”王森汇报, 鹿云亭合眼沉了口气,“小人命大。” 停了下,问,“那那现在在哪儿,” “每天都在成万荔身边,现在应该在二元巷……” “立即带她回来,我们即刻离沪!” “是。” …… 回到俱乐部这边。 这个扎心的小插曲过后,俱乐部又恢复平静,那那也如愿以偿玩到了射箭。 再回到二层会客室里, “叫许叔叔见笑了,小孩子间也总有这样仗势欺人的。”万荔微笑,右腿压左腿,身体稍前倾,亲手再为许捱今倒茶。 还真不知最后到底是谁仗了谁的势,许捱今根本顾不上刚才的小事了,他忽然起身, “万荔,她是谁的女儿?!” 万荔还一怔, 不过,慢慢放下手里的茶壶,依旧带笑,“是的,那那是鹿公最小的女儿……” 话还没说完, 许捱今颤抖着手指着他, “万荔啊,你不能跟鹿云亭这样……”他停了下,眼神惊恐,“鹿云亭手上沾着你父亲的血!……” 万荔顿那儿,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 原力头回这样不经等待,敲了一下门就推开了门,着急的, “成部,那那不见了!” 5.27 或许万荔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当初百凌的焦灼心境:一边是仇,一边是爱,奋力撕扯着…… 但是万荔内心到了才明了,原来他不如百凌,他做不到干脆,再如何撕扯,他不能没有那那,哪怕那那只离开他短短几天,疯狂地想念! 那天他给了那那恁大个惊喜,见到了她的爱豆;当晚,那那如何又没给他惊喜…… 他因有视频会议,晚间一直在作占室忙碌。忙到快十二点了才回到房间,想着那时那那应该已经熟睡了。 床边点着一盏小灯,万荔开门进来见着还无奈笑,肯定是那那看书看睡着了忘了关。 哪知, 趴着的那那一听这边动静,立即把自己盖严实,喊道“先别过来!” 万荔站门口还一愣,她没睡着啊…… “好了,”望见那头那那只露出自己的小脸蛋儿, 万荔走来,弯腰摸她颊边,“搞什么,还没睡啊,” 那那好软糯地望着他,“万叔,你先开背子看看我。” 万荔就晓得有惊喜了, 却,真当他捏着背子一角,掀开!——万荔还是被眼前的那那彻底惊艳住! 那那撅着, 黑色雷斯, 还有个毛绒绒雪白圆滚滚的小尾巴! 万荔倒下,“那那,你这是要我的命!” 是呀,她就是满满当当占据了他的全部,如今怀抱空空,万荔只能紧紧拥着她这套“黑色小兔装”,满屋子她的味道,却怎么也找不着她了…… 万荔晓得,是鹿云亭把她带走,还藏得严严实实,叫他“踏破铁鞋无觅处”! 鹿云亭是栽了,他把鹿那带走的第二天,就被软禁了起来。还真不是万荔的手段,也着实没想到,竟然是曲丹怀所为!章以楠,谭至寿联合多位大员做了“马前卒”,曲丹怀在后面为他们撑腰,一举把鹿云亭拉下了马! 可想万荔的心情,这相当于他才得知“大仇”,就“不费吹灰之力”别人帮他报了!而且,以他如今实力,莫说沦为“阶下囚”的鹿云亭,就算在位的鹿云亭,也可以“碾压”的方式得偿所愿! 但,他痛快得起来吗!那那不见了呀!…… 他去见过鹿云亭。 虽说依旧是个小套间,可还是铁栏森严。 铁窗外, 加之光线斑驳,叫万荔的脸看起来晦暗不明。 一开始万荔还稳得住, “鹿公,您的问题交代交代还是弄得清楚的,早说早少些痛楚,我也会为您求求情……”毕竟这“杀父之仇”,万荔再如何,也饶不了他!这么讲,无非想“貌似给他一些希望”,叫他少些防备,套出那那的下落。 铁窗里, 鹿云亭早已“卸下蟒服”,头发花白,沧桑尽显,但依旧双眸沉邃有神。 他微笑,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上来就“四两拨千斤”把万荔激破得粉碎! “不用了,你这么假慈悲是我家有人你还惦记着。——万荔,死了这条心吧,你要一心觉得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我的那那你就甭想再见她一面。男人的爱都是激情所致,一时的兴致永远抵消不了心里的恨。我就那那一个姑娘了,不能毁你手里。” 万荔一下站起,冲至牢门前! “真是你害死了我爸爸!!”眼通红。 鹿云亭依旧淡然坐那儿, “看看,恨已在你心里种下了,我家那那跟你没缘了。” 就是这句话刺激得万荔恨不能撕碎这牢笼, “把她还给我!!” 那那,他无论如何不能失去! …… 鹿那去哪儿了? 小曲也在疯狂找她。 人都没见着,何谈验DNA。小曲更不明白的是,父亲怎得突然出手,以这般强悍又阴损的手段一举搞垮鹿云亭! “爸,你这是为何?……” 曲丹怀显得极其酷沉,“权事不需要你过问,好好准备你参五的事。” “好,这些也与我无关,我不需要了解。但是,那那在哪儿!”小曲凶猛直视父亲! 丹怀依旧沉定,垂眸看文件,眉心轻蹙,“我也不知道。” “爸!” 丹怀抬起了头,“你一向很懂事,大事小情,你应该知道分寸。”终拿出父亲的威严。 小曲站那儿很久, “好。”再没说什么,转头离开。 走后,丹怀才看向那门边,神情放缓,叹口气,大是大非面前他不得不做出有力的决策,孰轻孰重,后头自有公论。 5.28 鹿那去哪儿了呢? 长空雁叫,雄关漫道,苍山如海,残阳血。 这边关,大好风光无限,鹿那吃喝不愁,但过得并不舒畅,没玩儿的呀,无聊。 她也不明白那天还在魔都,为什么爸爸匆匆把她接走都来不及和万叔打招呼,就跟随二哥来到这荒漠边关……说实话,她也想念万荔,和万叔呆一起多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边,二哥把她照顾得也好,可是,二哥把她当小占士喏,除了日常学习不落,还额外添些“操练项目”。那那自己的手机也被收了,有iPad,顶多追追已经下到里面的剧,根本也没得网…… “那那,今天的卷子做完没。”二哥要出去巡逻了,正在边肃整装备,问她。 这个小哨所,只三个人,她来了后,成为了第四个“占士”。 二哥是另导,另外两个,一个叫程金星,一个叫宣南,尽管都是和二哥一样十分有个性的大帅哥两枚,但是对二哥言听计从。感受上,他们这个小团体驻守此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那那来了,原来只怕二哥,现在,另两个都怕。因为一个负责她学业,一个负责教她操练,都严格,能把她训哭那种。你说那那喜欢呆这儿吗。 “做完了。”那那赶紧答。敢不做完吗。 “我又给她出了套卷子。”一边帮二哥牵马的金星说。那那听了心里直蹦,不想活了! 还是二哥笑笑,“今天该做完的完成了就算了,让她玩会儿吧。”金星也笑,“嗯。”只那那心里终于松口气。 二哥出去巡逻,金星去遥远的集市采购,走前还问那那要什么,那那说想喝汽水。 这会儿宣南把她带出来,指着下头,“喏,那里有个小牙泉,你就在这附近玩儿啊,我去那头帮过来的乡民指指路——那那,”宣南抽出一把精巧的小匕首递给她,“还记得我教给你的招数撒,遇到危险要会用。当然这边相对安全好多,拿着备着也没坏处。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嗯。”那那抱着iPad,手里还拽着小匕首,用力点头。意思就是叫他快走,宣南没好气儿倒着走都还指着她“一定注意安全!” 宣南一走,那那就跟撒了欢的兔子向小牙泉飞快跑去,现在哪怕叫她用iPad自拍玩玩都是大乐子了! 可拍来拍去也就兴奋一阵儿,玩厌了,那那在小泉水边坐下,还是追剧吧。 好死不死,她这时候看了个“恐怖童话”: 讲一个少女和朋友去湖边游玩, 少女要给朋友们拍照, 咱们都知道,人像摄影时,为了准确捕捉人像,人面上镜头里会出现方框。 镜头对准朋友们,每个人都有方框,忽,在一旁,又出现一个方框,看清楚了,竟然是一只兔子! 不是只有人像才有方框吗,兔子怎么会有?少女还很纳闷,放下相机冲兔子那头“你在镜头里了,先出去一下好吗。”还温柔地对兔兔说, 哪知,可怕的状况出现了,朋友们都惊诧地望着她,“你在和谁说话呀?” “那边有个兔子啊,”少女指过去, 朋友们看去……哪里有兔子…… 那那看到这里,就合上iPad了,有点吓人, 但,更吓人的在后头! 她一抬头, 窄窄月牙泉的对岸,正坐着一只大灰野兔,望着她…… 把那那吓得啊,倒吸一口凉气往后栽! 可说这孩子到底是假胆小还是真胆大呢,那那忽然眼神如炬,你吓我啊,我还真要捉住你看是不是真兔子呢! 她一下腾起,根本不绕弯,直踏月牙泉向大灰兔奔去! 大灰兔跑啊,那那飞快追,嗯,这孩子本来体育就不错,加之这些时当占士一样操练,体力可叹,那那往前奋力一扑,信她的邪,她竟然还捉住这只大肥灰兔子了! 哈哈,那那可高兴了! 一来,这是只真兔子,不是故事里的鬼影,叫她心安。 再,它好肥好大,在那那怀里还直扳,那那遂把匕首抵在它颈脖下,龇牙咧嘴威胁“再动,我宰了你回去烤了吃!” 正说着, 只听马蹄声声, 月牙泉上奔来一队人马! 筠庄赫赫! 那那抬眼望过去,正好与正中一跨马高瞻的人,四目相对…… 这是夏至第一眼见到鹿那, 握缰绳的手都一颤! 是真伊再世了吗, 一模一样! 那次,在篝火边, 真伊也是这样一手捉着匕首,一手握着兔子两耳,锋芒抵在兔子颈脖下——纯真而残忍…… 5.29 不,马上他就发现不同了。 她比真伊胆小,这孩子提着兔子匕首还得去捡iPad,拔腿就跑! 夏至立即策马追去拦截, 马蹄在她面前来回碎步走, 马背上,坐着个看着就叫人着迷的武神,夏至年少即战功赫赫,如此气势本就世间少有! 内心再波动,夏至面上淡定,把她看做跟她手里的兔子一样,荒漠里忽遇的一只小猎物罢了。 居高临下,下巴稍一抬, “怎么处理这兔子,” 鹿那也没想到他问这,心里觉得他管得宽, 那那不说话, 所以这才叫夏至确切看出“她不是真伊”! 鹿那竟然一放手,大肥兔子“咻”地一下就蹿跑了!——她舍得放手,这就是和真伊最大的不同…… 好像省了好大的包袱,鹿那跑得更快了,夏至不禁在后头喊“别往那儿跑!……”她是又不顾湿了鞋袜,直接穿越月牙泉! 夏至还是追了几步,不敢太猛拦截了,她属于“慌不择路”型,怕她出意外。 忽, “那那!”宣南终于回来了,那那终松口气,跑去他身后躲着。 宣南一见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人,也立即正色,立正,行了个多标准的筠礼, “夏司林员好!” “你们是哪个哨所的?”夏至轻蹙眉问, “132!”宣南规矩回。 夏至看向躲他身后的鹿那,“这不是你们正规的占士吧,” “不是,她是本地牧民之女,预备役。”接着宣南向前跨一步,把鹿那身形让出来,哪知那那还跟着他挪步,宣南一声吼,“像什么样子!平常训练你的都成屁话了?” 鹿那吓得立即立正,好玩儿的是,手里的iPad啊,匕首啊,全掉地上。 宣南又吼,“武器都能丢?!” 那那赶紧把匕首捡起来,死死握手里,站得笔直跟棵小松一样。 宣南再转身向马上夏至行筠礼,“报告艏张,她是临时预备役,平常训练还不到位,是我们失职。” 夏至这才轻点头,“戍边之职容不得丝毫懈怠,既然来到队伍里,就应一视同仁。再加强学习吧。” 说完,再策马而去,马蹄扬沙,一行人雄赳漫道。也是再没看鹿那一眼。 待此行人远去,宣南也似松了口气, 回头没好气儿直点鹿那,“你呀,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呢,茫茫荒漠,夏至这样神出鬼没的人物你都能碰上,要晓得,这位司林员经常神龙不见首尾……对了,咱们得赶紧回去告诉你二哥,夏至来视边了!” 那那才没心思管他是谁, 哎,万荔是把她惯养坏了,那那不认得这些筠服上的杠星呀?怎么可能,不提她爸爸,万荔那一柜子筠服,那那哪件不熟。 刚儿这位,虽说穿得野占服,肩头杠星还是分明,和万荔一样嘛——那那不怕,那那只不过见到这一样的杠星,又想万荔了……那那想回家,烦死呆这儿了。 诶,这次还真叫她如愿啦, 第二天傍晚,二哥突然说“那那,我们回家了。”可想鹿那能兴奋成啥样儿了,呵呵。 …… 大半年了,百凌这次回国,也是办个私人小手续,目前国内与德的航海资格证还不互认,他得回来走走程序。想着一天能弄完的事,百凌着实没惊动任何人,包括那边都没和二哥打招呼,这边也没通知任何人——百凌也不想见到任何人,见到谁心里都是坎儿…… 谁都不见,大哥还是得看看的。加上大哥进衔这样的大事,他和二哥都不在身边——百凌想,还是要亲口跟大哥道贺一声的,大哥这么多年来,终杀出一条血路来,太不容易…… 下了机就直接来办公大楼了, 这里就都熟了,一路上来,百凌还特别笑着嘱咐人,不用通报了,他自己上去,想给大哥一个惊喜……却怎得想得到呀!百凌!他即将见到他人生里最叫他疯杀的一幕!!百凌眼里真兀得涌上红血!…… …… 万荔在七楼大会议室开会的, 当人急匆而来,在他耳边才低语几句……只见万荔一下站起身!且不管下头这么些高级赶布们的惊诧注视,扒开来人就向外跑去!! 电梯都没坐,一路楼梯奔下,真的,万荔头回心跳到嗓子眼儿! 五楼, 还在楼梯口, “万叔!!” 她二哥都拉不住她,那那一见他那个飞奔冲来!——“那那……”万荔抱住她只剩呜咽了,管它多少目光,万荔忘情地捧着那那后脑不住地亲她啊……实在忍不住,万荔红着眼向她二哥投去一眼“抱歉”,抱着那那就拐弯走去一间房,合上门…… 这一切, 可想, 看在才从那边电梯走出来的,百凌眼里…… 百凌已站不稳,手扶上了一旁墙壁! 5.30 篮球馆。 百凌冲过来就给了小曲一拳头!“你们怎么看着她的!!” 小曲头一歪,都吐出一口血来。 见状,尺耐、再冉都过来,一个扯开百凌,一个扶着小曲,并指着一室不敢吭一声的男孩子们,“你们玩你们的!”四人走去休息室。 进来,小曲独自走去洗手间。 尺耐两手叉腰,望着百凌,小声说,“我们知道你心里难受……” 百凌扭头,眼都红了,“你们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尺耐拍拍自己胸口,那眼睛里也都是多么憋屈的痛苦,“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们这才意识到她是鹿云亭的女儿,我和再冉配不上她了,不敢再惹她了,我们退出了!告诉你,你大哥如今权势滔天,别说我和再冉这样的人家更不敢招惹,就是小曲!……” 说着,小曲已经从洗手间出来,沉着脸走到窗边。 再冉始终坐在沙发上,低头解自己手腕的绷带,一声不吭。 尺耐见小曲出来了,轻轻摇头叹口气,再拍拍百凌的肩头,“为个女人咱们兄弟伤了和气,我也是受够了。现在,我和再冉不参与她的事了,喏,再冉跟乔亚也定下来了,他一入五,乔亚也跟过去,下半年估摸都能把婚结了。我不久也出国了……”尺耐顿了下,看了眼再冉,再冉已经起身去洗手间了,再看向百凌,“说实话,谁又甘心呢,那那像杯毒酒,你明知道她能叫你粉身碎骨,偏偏还越沾越上瘾。那那也是个真没良心的东西,我们起初是对她不地道,可后来怎么没把她当宝贝一样捧着呢,晚了么?她还记仇么?我看不是,她就是遇着更好的了,其它的一切都是狗屎……” 尺耐越说越含愤的话儿叫百凌听了脑袋愈发嗡嗡,起码他理清了一件事:大哥的“愈加显赫”“镇压”了好些人,看看,“小势力”一点的尺耐和再冉一定是迫于家族的压力,不得不退出!——那么大哥对那那的占有欲就太……加上,他亲眼所见那那一见大哥那“迫切的想念与依赖”!——百凌暗自握拳,根结确实不在谁看不看得住她,不提大哥有了私心,最大的变量还在那那身上!她,谁也看不住!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了。 百凌在他身后说,“小曲,你着实是我们中间看得最远的,当初,你知道我说‘与她死生不复见’是做不到的是吧,我那时候的‘复仇’就是个笑话,刚愎自用自作孽不可活的一个笑话。”百凌单手反叉到腰上,头扭一边,带点哽咽,“我忘不了她,我他妈走到天尽头都忘不了她。” 小曲转过身来,眼神清明地看着他, “百凌,我希望你此时此刻也把思绪理清楚,你忘不了鹿那是真心里有她,还是不服气。我能理解你猛然见到你大哥和那那那样,是受不住的。” 百凌,放下叉腰的一手,全然坦白、仿若把心全都剖开了的,站在他面前, 百凌真的掉泪了, “我恨我大哥,可我真的更恨我自己,我是撑着什么呢,就这张脸面吗,”百凌真甩了自己一嘴巴子,哭着说“我有一天忘记她了吗,我的口袋里至今都不忘放一袋零食!”他从口袋里摸出一袋那那爱吃的巧克力豆,“那那,那那,”百凌哭着念她的名字,握拳,巧克力豆紧捏在手心里, 还叫百凌如何去表达呢,他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她,至今,这也是他人生里唯一的一次呀……仅仅一个“不服气”“受不住”说得过去吗,那那像毒液一样早已浸他心骨,与其说这次回来恰好是受到“大哥与那那重逢面见”这个场面刺激得,不如说,倘若往后哪怕任何一次,只要见到那那的面,百凌注定就会这么“大失控”!因为思念早已积聚成河,看一眼她,就爆发…… 百凌若此,小曲内心不得更煎熬!他万不明白,鹿云亭不防备着成万荔吗,怎么又一百八来个大转弯,再次把那那送到他手里呢! 小曲沉戾着脸再次转身去, 此时,他不能跟百凌闹僵,这次,他势必得跟百凌联手,不把那那抢回来誓不罢休! 5.31 鹿那回来了,万荔仿佛再次焕发新生力,权力场上更一往无前! 鹿家似乎也分裂了,鹿云亭和大哥子堤下了大牢,子纪独善其身,他只想守好边防,家里的事情也不想管了,把妹妹交给她依赖惯了的万荔,也是妹妹所愿,各自安好吧…… “那那,”万荔回来,家里尽管不像外头那么闷热,但也不凉爽。不敢开空调风扇,因为子纪交代过,那那那会儿初到边关患过热症,给她用过当地的土药,不能贪凉,否则她会强烈过敏。 那那已经睡熟了,额上一层薄薄的汗。看着是个健康宝宝吧,万荔也是没想到她身上还有这些“奇怪的禁忌”。好在鹿那不怕热,万荔想着法儿把温度想给她弄到合适,她不要,喜欢这样自然的状态,她也睡得着。 你看看万荔现在心疼她成啥样儿了, 万荔每天回家第一件儿,在凉水里冲个透心凉,然后叫那那抱着。那那也怪,她就喜欢这样解凉的方式,舒坦——等万荔体温稍回热,那那如果还想抱着,万荔再去冲澡……为了她,万荔真正地愿付出一切…… …… 那那学肯定还是照上,相比从前,万荔这样的放任,她该更撒野些。诶,倒真没。那那还是听话的,她二哥临走前叮嘱过,学业要荒废,爸爸哥哥都得生气! 鹿那晓不晓得家里情况咧?二哥还是告诉过她的,爸爸大哥坐牢了,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影响不到你的生活。你只要好好上学,从前怎么过现在依旧怎么过。二哥临走前,给了她几张卡零花,仅说道,用完还有。那那倒是学会长些小心眼了,知道当前情势,虽说万荔对她极好,可也得留后路,学会攒钱,学会节省了。——哎,这要她父兄知道,或万荔晓得,该心疼还是该叹气呢,逼着她长大呀…… 下了晚自习,鹿那如果不是被留堂,一定是最先走出校园的几人之一,她慌里慌张出来通常都是为吃,想吃啥,冲最前头去排队,要不,等大队伍人出来了,那得排好久呢。 今天想吃糯米包油条, 一出来目标明确,就往那家跑! 结果,突然横冲直闯过来一个大白兔! 那那一眼还没认出来它,明明是她从前最爱不释手的白雪!——所以,你说看得那头车里的小曲和百凌得多气,尺耐说得没错,她就是死没良心的东西!——那那没认出来咩,一心就想冲到最前头排队,她继续跑,白雪是都比她念旧有良心,一蹦一蹦在后头追啊…… 待那那终于排到靠前的位置了,一旁的小姑娘们纷纷看见白雪,都赞叹“好漂亮的兔兔啊!”白雪都蹭到她脚边儿了,那那才认出它来,“白雪?!”抱起来铆得蹭啊亲啊,白雪兔兔也超可爱地肥短四肢抱着她,一看,就是她的兔子! 那那爱怜地蹭它,“你怎么来了?你这些时在哪儿,想我吗,我可想死你了……”没良心的仗着自己会说人话,使劲儿说“甜言蜜语的假话”,兔兔脖子上的美丽圈圈上可有摄像头小话筒,车里的两个恶魔全听见了,自愧不如,论不要脸,原来她属第一!她想白雪个鬼,她在万荔那里,把他们忘得精光,第一眼连白雪是谁的兔子都没认出来! 鹿那心满意足地买到了想吃的,人商家见她怀里可爱得犯罪的白雪,又给她装了一小袋子蘸酱的青菜。 她下来抱着白雪边走边吃自己的,再喂它吃青菜,才不管白雪哪儿冒出来的,抱回家得了! “看到没,我早看出来她是个没心的,对她再好,哪怕只分开一两个月,她就能被新鲜的占据,把你丢脑后忘光了……”小曲手枕着额边轻说,“不过这样也公平,你大哥就是占了他在明面上的优势,一分一毫不松手,叫那那习惯了他,若有朝一日离久了,那那照样忘得了他……” 百凌坐在副驾上一直望着前方的鹿那,心上软得颤, 他一个心机能力上绝不输小曲,怎的在那那身上就栽得这样惨,一再犯错——说起来,百凌在感情上还是比小曲稚嫩了。太直男,加之太自负,但是这样的百凌,仅此一次,会迅速成熟起来;这样的百凌从今往后也会专情专一到无坚不摧…… “那那,白雪不能这么喂,你忘了?它和你一样,光吃干东西不行,要就着点稀东西吃才舒畅。” 鹿那呆怔望过去,她小嘴巴边还有饭粒…… 车边, 小曲走下来站在驾驶门边, 车里, 百凌坐副驾扭头看着她。 那那此时是不会立即觉察的,他们再不会对她“动粗”了, 她的恶魔们从此将化身为最年少的爱神,尘世里最闪亮的星!一心一意只有她,用尽一生一世的力气去爱她,哪怕她无数次“抛弃”他们,他们遭受无数无情又严酷地打击,翻身再爱,打击进低谷,翻身再找到她,再爱! 无坚不摧! 5.32 “阿且!”那那先打了个喷嚏,小曲和百凌还没在意。 这样炎热的天儿,泡在室内泳池里玩各种各样的玩具,简直就是天堂! 百凌对那那简直百依百顺,你叫他趴在水面上叫那那当海马骑他都愿意,因为这算什么呢,大马路上,他趴下任她踢任她踩都过来了。那那有点小记仇,一开始就是不理他,那会儿在车边,小曲过来牵她,那那撒手连兔兔都不要了就不过去。 小曲和百凌现在是“处下风”咯,把她当宝,也完全发现了,鹿那拐得很,就是个白眼狼,见着那山高,就“欺负”这山矮,她如今有万荔了,不怕也不在乎他们了,就现原形了,敢折腾他们了。 百凌把所有的自尊全摊地上,“是我错了,那会儿我就是屎糊了心,怎么能那样说你。你怎么解气怎么来吧,那那,可你一定要原谅我……”百凌额头枕在手背上,从没如此卑微过…… 那那还真踢了他一脚, 百凌歪头偷偷仰看她, 那那噘嘴正瞄着他,百凌一下起身抱起她就狠狠吻住,声音都飘心缝儿里去了,“那那,我再敢那样,你拿刀往我心窝上捅,我死也活该!” 百凌这一路就没撒手,搞得挤在中间的白雪都发出咕咕叫声,不是被挤得难受,就是被那那抓得难受。 “阿且!”那那又打了几个喷嚏,百凌意识过来了,“是不是感冒了?”小曲赶紧拿来毛巾把她包住要抱去池边,那那还不干,她还没玩够,手里拽着滑稽的大鸭子“没事,我就是……阿且阿且!”完了,来神了,喷嚏根本止不住,甚至流出了鼻血! 这下得把百凌和小曲吓得,抱起就往医院冲!路上,那那更因呼吸急促晕了过去…… …… 万荔这天在南郊开会,深夜十二点才赶回来。那那现在还是半住读半走读,她在家的时候,千山万水,万荔也会赶回来。 可,一到家,那那不在家——管家老全说,那那打过电话回来,今天作业多,就住校了。万荔听后还有些失落,要算上今天,那那这一周都住校了…… 那那不在家,万荔得以又专心处理了下公事,正一个决策落地,靠向椅背手捏眉心合眼休整一下,电话响起,万荔拿起一看,是二弟千沅。看时差,他那边应该是中午,一般千沅百凌晓得这个点国内是深夜,都不会来电话…… 接起,“怎么了千沅,” “大哥,打搅你休息了,” “没有,我还在看文件。” “大哥,百凌回家了吗,” 万荔一听,稍坐起了身,蹙起眉头,“没有,出什么事了。” “他已经回国几天了,也给我留了邮件,说是他的航海执照需要回国走程序。我一开始没在意,可这都过好几天了,给他打电话全转到语音留言,而后他再给我发回短信报平安……我想着还是不放心,他没回家?” 可想万荔听后,心下也会担心吧。 放下千沅的电话后,他立马拨通百凌手机,果然是语音留言。 万荔眉心蹙得更紧,他最了解弟弟,也叫他不由往那那那方面想——再次果断拿起手机,给那那打电话,却这时,百凌的电话来了, “大哥,我们现在在133,那那晕过去了。” 万荔顾不得详问,疾步出去。 …… 133,特护病房。 万荔进来,也不看百凌和小曲,直接来到床边。弯腰手抚那那脸庞。那那还在晕睡,但呼吸平缓,也不再打喷嚏流鼻血,就睡着了一样。 万荔低下头,额头挨着她额头,心上强压愤怒。那那受罪他不得安定,可是,另一边又是自己的幼弟……万荔当然想过自己和那那这样,对百凌肯定是刺激,但是,他心已定,一辈子爱护她,绝不放手!自己也会尽力妥善处理好百凌的感受——可眼下,那那遭了罪……嗯,万荔还以为是弟弟不懂事,伤害了那那…… “你出来!”万荔低声严厉,百凌也没吭声,跟着大哥出去了。 病房里,只留下小曲和大夫王晟。 小曲是不鸟他成万荔如何如何的,他眼里只有那那。 那那和父亲的“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很好,那那不是曲家的种。 可一方面小曲又有抹愤懑,她是鹿云亭的亲生女儿又如何,就任他鹿云亭摆布了?想送给谁就给谁!…… “哎,好多年没碰见这样罕见的‘过敏症’了,那那这也不是对‘寒凉’敏感,要不她冬天怎么过得去。她这种过敏很无解,又很随机,或许寒凉伴随着某些病菌集中了,她又处于免疫力不稳定的情况下,就容易爆发。……嗯,从前,夏年将菌跟她这个病症很像,也是流鼻血、晕厥,所以至今夏年将菌夏日里都不用空调电扇,宁愿热着……”王晟说, 小曲听了,不禁抬头,“夏年?夏至的那个双胞胎弟弟吗?” 5.33 夏家可不得了。 可说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夏家。 上个世纪至今,夏家掌舵的都是夏训。他只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夏至,夏年。尔今,夏训年岁老大了,早已隐退修养,夏年身体缘故也很少露面,夏家实际是夏至说了算。 夏训这对双胞胎儿子,堪称举世无双。一武一文,到了极致。夏至人称“战鹰”,战无不克。夏年,顶级得聪明,战史、谋略、网络安全多个领域的“超级通”。 夏家底子厚,人才辈出,经久不衰,堪称被神眷顾的家族…… 小曲听王晟这一说,可留了心眼。不是小曲听些只字片语就敢把那那的身世往夏家方向撇,实在像小曲这精的人,本来就是玩字辈儿里的翘楚,听说过他老子和鹿云亭年轻时也有过那样的糊涂混账,想必那那的妈妈也是个顶级妖孽了,真只跟他老子和鹿云亭扯过?可想,绝对不可能。往事值得挖啊…… 嗯,挖挖看。 …… 病房外的走廊,一对兄弟不得不“开诚布公”面对。 百凌首先还是跟大哥讲了那那的病情, “她对寒凉过敏!你们,哎……”万荔几心疼!他叉腰站在窗边,好一会儿,平复了心情,回头看向弟弟,“航海执照的事都办好了吧,什么时候回去。” 百凌两手垂着,神情郑重,“大哥,我不回去了,前天我已联系了征冰处,报了名。” 万荔对此并无太大的惊诧,轻点点头,回过头去,“看来我的话你也是听不进去了……” “大哥,你也不能这么残忍不是!你明知道我和那那的过去,你也看得出来我走不出,我在极力地逃啊……你怎么能……”百凌眼通红, 万荔内心何其不在煎熬!他们父母走得早,这也是他一小就潜心呵护着到大的幼弟,但凡有最好的,怎么不第一个想到给他们!可是,他和那那“始于不堪”,是他所料未及;接下来,一步步深陷,是他情难自禁,带着愧疚,更多的,还是由心地喜爱——万荔一辈子什么都可以割舍,为弟弟们,可以奉献一切,但,那那这里,他舍不得,做不到,前不久那才多久的分离,那种感受,万荔忘不了…… 不过事已至此,万荔也是个明白人,他晓得变通,将心比心,他也不会逼百凌放弃。日子还长,那那还小,哪个又有个后眼睛一定看到今后如何如何;这样想,如果哪天他倒了,至少还有百凌保护她…… 万荔没回头,望着黑黝黝的窗外,仿佛那未知的未来, “百凌,是大哥不对,你有自己的意愿、选择,你也做得了自己的主,我尊重你。我只唯愿你走好今后的路,能照顾好自己,也能,”万荔顿了下,“也能保护得好那那。”万荔这才回头看他,“我也不会放弃她,那那现在还小,你也有前程,今后的事到了哪一步再想哪一步,你知道我不是个稀里糊涂过日子的,可现在只能这么‘糊里糊涂’,伤害了谁都不是我所愿,包括伤害我自己……” 百凌何其不能将心比心呢,大哥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百凌点头,实难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这时,那头病房门打开,小曲出来半个身子,“那那醒了!”兄弟两赶紧跑过去, “万叔!”那那见到他还是头个啫得不得了,抬手要抱。万荔把她抱起来,一手摸她后脑挨着她耳朵边小声说话。那那再看到百凌和小曲,晓得害臊了,头往他肩头里埋。万荔抱着她就直往外走,二话再没有。 好玩的是,路过百凌时,百凌抬手摸了摸那那头,那那露出眼睛看他,百凌做个了撸串的动作,那那明白,这是说好的烤串儿,等她好了再搞。 小曲走到病床边坐下,拿起刚慌慌张张冲来那那还来不及撒手的“游泳小鸭子”掂量着玩, “跟你哥和解了?”讥诮说, 百凌也不在乎他这阴阳怪气,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我哥说那那这过敏是有点特殊,也不是完全不能沾寒凉,你看她吃冷饮吃得蛮好。她二哥说,边关那里干热,那那就犯过热症,用了土药,多少年不犯的过敏症就又来了。她这,估计跟免疫力还是有关。” 小曲也正色起来, “对,王晟刚才也这么说,还提到夏年也有类似过敏症……”小曲也提到了自己的想法,百凌和他还是有默契的,喝口水,沉定垂眼,“是夏家就好了,其实,”停了下,“就算不是夏家的,趁鹿云亭这会儿栽了……”没说下去了。 小曲盯着他,秒懂,笑起来,“不错不错。” 5.34 百凌和小曲都恨透了鹿云亭,且把一些家族间的是是非非放在一旁,单他对鹿那的“控制权”就极其叫人反感!只因为他是那那的父亲,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地把那那“送到这儿送到那儿”——百凌嫉恨他把那那指给了大哥;小曲忘不了前段时间,他把那那藏起来自己疯狂寻找未果的无能为力……所以,他们都不希望那那是“鹿云亭的女儿”。 鹿云亭如今下了大狱,鹿那又极有可能是夏家的种——两个精鬼孩子就动起了这样的心思,即使那那是鹿云亭的女儿又如何,趁他栽了,不惜代价地“玩阴谋诡计”也要把那那跟鹿家割裂! 当然行动前,首先得弄清楚那那到底是谁的女儿! …… 想见到夏年是不容易的,所以百凌和小曲兵分两路,百凌去会会夏至,能拿到一些夏至的“生物证据”也好;小曲去“寻寻”夏年。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边塞是苍茫荒凉之地,却也是男儿“功成名就”最畅意地! 边塞上应该有湛蓝的天空,澄澈而又高远;还要有飘逸的白云,安然而又宁静。凭栏怀古,残星与弯月,折射战争的悲壮与残酷;登高远望,废墟与断垣,印证边塞的凄清与萧疏。 百凌立在这高处,心潮也不无澎湃,他何尝没有“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建功立业的渴盼呢…… 忽听马蹄声声而来,百凌收敛感慨,干正事咯。 …… 夏至这次巡边已半月有余,一丝不苟,和往常每次一样,不无差别。独独路遇的一件事这次叫他时常想起,心下嗟叹。 没错,就是上回在132哨所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太多往事浮现。 之后,夏至还遣人去往132寻了这个小姑娘,可惜说是被家人领回去了,再寻,这家是牧民,也不知所踪……这就跟落下个心思似的,老想着…… 一行走至这处山顶,忽见一个小伙子正独自锹、铲掘土得忙碌,走近一看,是个小占士。 小占士见他们行来,已立起身看过来,待夏至来到他面前,小伙子很沉定,立正给他行了个菌礼,“?张好。” “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夏至问, “报告?张,为我父亲立一个‘眺望碑’,他曾经在这里占斗过,不久就是他的忌日,想叫他看看这里的变化。” 夏至最是怜惜老冰,一听,又是个这样看着就灵光的“继承了父亲遗志”也继续当冰了的小伙子,由心喜爱, “你父亲是谁,” “成长河。” 一听这个名字,夏至怔愣了下,“你是成万荔的……” “他是我大哥,我是家中老三,成百凌。” 夏至已翻身下了马,向百凌伸出手,“原来如此,成将菌忌辰在即,我也打算亲往凭吊……”成家本就是威威将门,加上如今成万荔如日中天,夏至理当礼对。 百凌与他握住,不卑不亢,“谢谢。” 接下来,夏至亲自与他铲土定碑,碑上写着“长河望国安”,这种简朴的悼念方式,既寄托着儿子对父亲的思念,也积淀了成家厚重的“家国情怀”,很得夏至钦佩赏识。 定好碑后,百凌和夏至及其随行同碑面朝辽阔的山峦行礼数分钟。 “百凌,也难得遇上,随我一同回行营,咱爷俩聊聊。”夏至也高兴,从前他和成长河也共事过,两人挺聊得来;加上百凌看着就讨喜,夏至自己无子女,有种真心的亲近。 百凌心下思忖,正好,倒省了他的事,为了留下他的“生物痕迹”,百凌还打算主动“请他坐坐用餐”。他即然占了先请自己,随机应变吧。 百凌遂随夏至回到行营, 随着对话增加,夏至愈发欣赏喜爱成家这个小伙子,思路敏捷也见解独立有嚼头,叫夏至不得不感慨,成家注定前途无量,三个儿子都这样一个赛一个…… 相较起来,也莫怪父亲总“唉声叹气”,说他和夏年“不孝”,真叫夏家绝了后哟——他和夏年都无子女,虽说只是夏家他这支主脉无后代,他们堂兄堂弟家人丁还是挺兴旺的,单就对父亲来说,确实总是遗憾…… 做了几个小菜,正和百凌聊得有意思,忽副官来报,“巳令,老将菌来了!” 夏至大感意外,父亲怎么亲自来了?! 5.35 “父亲!”夏至忙走近,座上的夏训已起身。夏训年过八十,虽说常年隐居,但因经年行武,又保养得当,依旧精神矍铄。此时,更因情绪激动,眼神得劲儿。他走下来握住儿子的手,“至儿,我们家有后!” 夏至肯定得一怔啊,什么意思?不过稳住心神,扶着老父亲再坐下,“您慢慢说,不急。” 父亲怎得能不急,你看他都亲自出山千里迢迢赶来,非得面见他说。 夏训紧紧握着儿子的手,沉声里也有颤音,“小年可能有个女儿,和真伊的。”只见夏至一听,被父亲这样紧握着的手都一震!然而他父亲此时更大力,完全钳握着儿子——和当年一样,紧紧钳握! “至儿!我知道你一时肯定受不住,可眼下不是计较过往的时候,关键是这个姑娘如果是我家的!”夏训的手指都要掐进儿子肉里,颤声道“是我夏家的血脉啊……” 能想象得出夏训的激越。 一世鳌雄,独揽大权几十载,世间万物在他眼里均为蝼蚁,覆手翻云,人间变化都在他一念间——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遗憾? 哎,老天爷还真就这公平,偏偏在他从前最不担心的事上给了他“最大的遗憾”! 他有两个无双之子,都是天选之骄,从前在夏训看来,多少世间美好的女子由他们任意挑选,夏家怎会绝后? 偏偏就这般孽缘,老天生出个真伊这样的孽障,毁了所有!…… 本觉已无望,忽,得来这样个“惊震的耳闻”——那日,夏训的保健医生重建例行来探望他,闲聊时,重建提起自己的学生王晟再遇一个和夏年同样“罕见过敏症状”的小姑娘病例……起先,夏训还没这样在意,直到重建小声提到,这个小姑娘可能是鹿云亭的小女儿——夏训猛然站起,走至窗边,目视前方,心里惊涛骇浪!…… “她叫鹿那,你得找到她,弄清楚,弄清楚!”父亲的手握钳制叫夏至都心生恍惚,仿若回到了那一刻,那最叫夏至终生悔痛的一刻,“至儿,你一定要想办法叫她来!小年一旦跟她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这是夏至最不敢碰触的记忆,她听他的话来了,她死了…… 人心啊,你不可能真正的“百炼成钢”,只要背负着太多的“过去”,当它有天一旦反噬回来,再刚强的一块,也会被击得粉碎,彻底坍塌! …… 真理山庄。 这里在筠事科研领域就是圣地! 因为夏年常年居于此。 他人不出现在大众面前,但依旧潜心研究,卓越的成果一个接一个“指挥”着如今多个领域的发展方向…… 小曲能进来这里也是费了些周折,好在小曲自身绝对优秀,就算以学员身份来也拿得出像样的“科技成果”,足够得到夏年“亲自接见”。 他和另两个学员一同踏入夏年那个堪称“梦幻”的书房。 真理山庄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梦幻,甚至可说浮夸。有种女人最钟爱的“浪漫感”。 “夏总好,”三位学员齐刷刷给他敬了筠礼, 这个“总”是总设计师的意思,筠衔上,在文职这块儿,夏年是到头了。 “你们好,请坐。” 这已是口口相传多少年的“赞叹”了:世间有夏年,再无神祇容颜想象一说,因为他就是。 千人千说, 你可以说他漂亮精致, 可以说他温文尔雅, 说他顶慧聪炫, 说他高雅典贵, 可在小曲这初次面见,只觉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最难得的,“纯真漫身”。是的,他的眼睛眸黑分明,竟然看不到一丁点杂质! 他倾听你说话,也是微歪着头,保持着幼童的好奇, 笑起来真诚坦率, 说起话,感受“还是那个少年”,有理有据,有涵养,也有感情。 小曲内心感受,苦笑,他不像是那那的父亲。要不那那怎么就一丁点没有遗传到他的优秀基因:样貌,才华,性情,连这最叫人欣羡“纯真感”——是的,那那小,也只是“小孩子模样”看着纯,像小动物看着真,说过,跟她处久了,你会发现这其实是个最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小姑娘,她是不害人呐,可是,伤人伤透心…… 也是正聊得专业又深入的时候, 忽, 一阵地动山摇!——着实是感受到摇晃,顶上的灯都在晃动…… 不过,少时就安定下来, 真理山庄在明山左麓,起初还以为是地震呢, 后, 来人报, “不是地震,是明山右侧的一处少年筠事叫愈营地发生管道豹乍……” 不知咋搞的,当时小曲眼皮跳动了下,心神忽不宁起来…… 5.36 就这么巧,许多事情都凑到一头了! 鹿那学校今天就在这个营地组织活动,一早就把他们拉过来搞体能测试,好在孩子们跑得分散,出事时各奔东西,没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小曲这边眼皮跳不平,正心神不宁时,夏年边问也已快步向外走“有孩子们在里面么,走,我们得过去帮忙!” “有,是**学校……” 这一听,了得!小曲已经奔出去! …… 除小曲的车,真理山庄这边也出动多辆救援车及人员赶去,夏年也亲往。 他们因为近,所以比一般应急救援力量都来得早, 一片狼藉, 孩子们的哭喊, 简直叫人揪心! 小曲顾得了谁,一心焦急地只找那那!他来时的车上是心存一丁点侥幸,那那要没来呢……可是打过多次电话,无人接听。 “鹿那!那那!!” 沿途有多少坐着哭的孩子,小曲哪里顾得上,他越喊越撕心,怎么都跑出来了,就是没见他的那那呢…… 其实,夏年除了指挥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救援,也一直跟着小曲在,因为他突然跑出去那会儿的脸色已足够吓人,夏年想他是有亲人在里头吧,这一路跟来,看来是这样了,他家有孩子在里面,而且一直没找到! 见小曲越来越心焦失控,夏年赶忙上去想安慰问清楚,忽,那边坡下上来一个男孩子,公主抱着个女孩子跑上来——“小曲!”那怀里的鹿那一见他、张开双手就要他抱,小曲奔去,“那那!”简直要把心都咬碎了…… 却,这时也听到,后边另一个女孩子哭着跑上来,尖叫着“于清!!我对你那么好,关键时刻,你只想着救她!!” 小曲怀里的那那似乎一颤,更往小曲颈窝里躲,小曲紧紧挨着她脸庞抚她后脑勺,微红着眼朝那个男孩儿看去一眼……男孩儿低着头,也没看清样貌,转头又往坡下跑去,似乎再去救人,哭着的女孩儿不顾腿伤又跟着跑去…… 小曲是心有余悸,不敢在此多待,抱着那那就往上走,夏年在后喊道,“小曲,我车上有医生,先带她去看看吧。” 正常小曲是不想夏年这时候见到鹿那的,但这一刻他也实在担心那那身体,看看最好,只得答应。 车上, 医生给她全面看了看,除了右手肘那里有伤口,再,受了惊吓,其余还好。 医生这边准备有最好的消炎针,说这会儿及时打最好。可那那怕打针呀,怎么哄怎么劝都不管用,小曲拿出随身的巧克力糖豆儿往她嘴巴里塞,多孙子似得求啊,“伤口还有点深,打针也是怕感染,那那乖,不疼的,难道还比伤口那深个口子疼?……”那那扳,就不愿。这孩子也不哭,就是极不耐烦,她刚才见到他那一刻有多迫切地抱他,这一刻就有多迫切地要远离他…… 小曲一下急了,用牙咬开另一袋子巧克力糖豆全倒进嘴里,狠劲儿掌着她后脑,堵住了她的唇……那那渐渐安静下来,享受这最甜蜜的吻,小曲扶着她后背的另一手朝医生一勾——哎,得亏这是个老男医生,但凡是个女的,谁扛得住小曲这招儿……医生趁机一针给鹿那扎了进去,鹿那还一哼,小曲更投入,吻得那那根本没反应过来,针打完了。 看到这一切,车外站着的夏年,心是抽紧的!……他以为自己早已平和,心已死。却,打看清这个小姑娘眉眼,他就移不开眼!熟悉的痛感来袭,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感,远离他好久了,好久了,久到哪怕这一刻想起“竟然这么久”都鼻酸、懦弱地想哭…… 她也怕打针,可是不像这孩子不哭,不过她也不是大哭,就是犟着流泪打他踢他,好像他有“想给她打针”这样的想法都是罪过——他是没小曲这狠气的,别说哄,她一流泪他就屈服,“不打不打”抱着她就走!…… 那那这头终于安定了,小曲一抬眼看到车外的夏年——哎,说过,这个男人就不会收敛自己身上的“童真气”,他此时的情绪基本袒露无遗,叫人看得分明……小曲还心下感叹,他看着那那反应这大,会不会是“不可割舍的血缘”在作祟呢……反正眼下不是叫他接触那那的时候,赶紧走吧。 小曲抱着那那立即下车,“夏总,多谢关照,我们先离开了……”才说着,这时,远处开来两辆车, 停下来, 只见夏年看清下来的人,惊诧忙走去,“爸,哥,你们怎么来了?” 老爷子夏训指着这山麓就焦急问,“这里面有个叫鹿那的孩子救出来了吗!” 乖乖个隆滴隆, 夏年不禁向小曲怀里的那个娃看去, 鹿那听到点名也看了过来…… 5.37 夏训顺眼看去——你相信眼缘吗,或许也是他心里太迫切想要自己血脉的延续,第一眼呐,就认定这是他孙女! 鹿那回望过来的神态也是讨喜的,像小兔子,好奇,真纯也冷漠,一旦发觉与己无关,就想快点离开。不似一般小姑娘“怯怕得那样软弱”,她也怕,可就透着股机灵。 小曲自是不想多呆,也不慌忙,抱着小兔子谁也不看直走向自己的车。 “那那!”夏训竟追去——“父亲,”夏至也处在震惊中,这不就是132哨所那个小姑娘吗!可眼下见父亲如此激动、全然不顾平常威严,加之,一想到她是真伊的女儿……夏至极力平复心绪,走前扶住父亲,却是真诚看向小曲,“你好,我们能和她坐下来聊聊么。” 夏年也走来,蹙着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夏至先朝弟弟轻压一下手,眼睛还是望着小曲。 小曲忽一笑,轻拍拍鹿那后背——这些人走近,鹿那早已怕得环住小曲脖子背对着他们。“你看看她这样,是愿意坐下来跟你们聊什么的吗,再说,她才受这样大的惊吓,胳膊还受了伤……” 正说着呢,忽,坡下又疾驰上来一辆车, 停稳,匆忙从车上下来一人——小曲一见他,真的,抱着鹿那扭头就走! “那那!”万荔眼里有谁,一心追上来, 本来背对着这边的鹿那且不谈第一时间看到他,就听到这声喊,立马呀,“万叔万叔!”比刚儿见到小曲还急切的,都带哭音了,扭身张着手——可把小曲怄得呀,急得狠揪她辟谷,“你就真这么没良心!我比他可先认识你!”可惜还是被万荔一把抱走了,你看她抱万荔可缠得紧,手脚全环着。万荔掌着她后脑狠亲了几口“吓死我了,一早不还说有考试给你写了请假条了吗,怎么还是跑这儿来了……”那那就是埋他颈脖里哼唧唧“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万荔依旧一手环抱一手捧她脑后,边亲边走“好,回家,吓坏了吧……” “万荔!”这会儿都不等他儿子来拦,夏训亲自上前,“稍留步,我想和这孩子……” 万荔这才看向夏训,“夏老,您回来了我有失远迎,可现在您也看到了,这孩子受着惊吓,得平复平复,有任何事等她……” “不,不是的,我就想跟她介绍介绍我……”老人家这心切的啊,虽说万荔也惊疑,夏家这顶了尖儿的三口忽然都聚集在此,明显看来也是为那那,为什么呢…… 见父亲这样激动,夏至忙走来安抚,“爸,”都不喊常喊的“父亲”了,“您也稍平复一下,你看孩子还受着伤……”夏至细心,也见到那那胳膊那块儿的包扎了, 哪知,这一听,父亲竟心疼地哭音起来“晓得这孩子还受过多少罪……”——哎,这也好理解,夏训一生霸雄,毕竟如今年岁也大了,心再怎么说也没从前那样冷硬,老小老小,都这么来的;而且,他一生最大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香火延续,鹿那的出现,就如忽来一团火,能把他这余生立即燃尽那种!你想想,情绪失控成这样,也可想而知是不。 “爸,您也别这样,人孩子还得休息……”夏年虽不知情由,怎么突然间就把老父亲激成这样,可也觉父亲这缠着叫一个受伤又受惊吓的孩子不妥,上来劝说, 哎,这下夏训老爷子彻底爆发了, 他一听夏年这么说,忽地就拽住小儿子的手腕,眼通红,“什么人孩子!小年,这是你姑娘!这是你和真伊的女儿!!” 一时间, 如果人心有声,能听到多少惊雷,又能听到多少碎裂一地…… “诶,小年!”夏年都站不稳,夏至一把拽住了弟弟!夏至还保持着清醒,一方面觉得父亲太过激动,这件事上且失了理智;再,他内心何其不也承受着痛楚,更能体会到小年这一刻的崩溃——他们都是多少年了,不曾再提这两个字,叫他们生死不忘的两个字,真伊…… 可眼下,夏至到底硬朗,他一手还扶着仿佛已失了魂神的弟弟,一手狠狠推了把万荔,“你们先走!” 万荔也不迟疑,虽说内心惊疑够大,可也立即抱着鹿那离开, 却, 谁也没想到啊, 这时候, 一直埋在万荔肩头的鹿那,突然悄摸回了头,看向那边的夏家三人, 万荔再走几步, 那那忽然起身冲他们喊,“胡说!我是鹿云亭的女儿!才不是你们家的呢!!” 万荔,包括跟着走来的小曲都惊着了——从没见过鹿那这般凶狠的模样,就跟小动物被彻底激怒了一样!…… 是呀,你们臆想她的身世,是这家的,那家的,有没有问过她呢?那那愿意是“谁家的女儿”呢…… 5.38 “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凶。”回来时,万荔还逗她,但是鹿那一直噘着嘴,很生气。你说她没良心吧,在鹿家也没那么受待见,可架不住她就认鹿云亭这个爸爸。其实细想想,这孩子被放养习惯了,好歹也识,不理她是不理她,可缺过她哪样?你看看如今她家败落了,在物质上,爸爸哥哥可一分毫没少她的;鹿那也自觉,从来不花别人的,紧家里给的花。 反正从她的表现看,谁也别想把她从鹿家摘走! …… 就这事,万荔思量许久,决定也必须跟百凌和小曲说道清楚! 今儿周末,昨晚那那就没回来,被他们接出去玩通宵了。 万荔给百凌打电话,听见百凌那头喊“我要跟她一起洗!”再来“哥,”满嘴笑意。万荔眉头蹙着,“回来吃中饭,我有话跟你们说。”挂了,轻轻摇头,胡闹起来就没个节制,这十一点都过了! 你还担心她被折腾受苦,回来了,她最有精神!那那下车就往音影室跑,万荔都拉不住,想瞧瞧她好不好,那那只记得“绿豆糕做好了吗,”万荔抱起她慢慢走向音影室,咬她的小鼻头“你疯了一晚上,睡好没有,就记着吃。做好了,可不能吃多啊,一会儿还要吃午饭……” 那那独自在影音室边吃边追剧, 对面书房, 万荔十分严肃地给他两展开了对话, 万荔警告他两,你们胆敢再带那那去验DNA,叫那那陷入苦痛,绝饶不了你们!而后,万荔苦口婆心,“你们不是没看见一提她不是鹿云亭的女儿,那那准哭,她是个好哭的?那烦躁抵触地,直嚷嚷‘我姓鹿,我就是鹿家的孩子!’说明已经逼不得了,好,你们去验,非验个一五一十出来,这不是存心叫那那两难,她感情上是不想离开鹿云亭的呀……与其如此,不如就稀里糊涂,你管她是谁家的姑娘,叫那那为难伤心就不行!” 此时的百凌和小曲,在这件事上是听万荔的,万荔说得确实在理儿呀。那天回来,也是哄了好久那那才平复,最后还一再确认“我爸爸是鹿云亭,我是鹿家的孩子……”百凌和小曲多机灵通透的主儿,那时候就晓得“验DNA”这事儿干不得了;再想想,夏家那“迫切”,这要真验出来那那是他家的种,势必跟鹿云亭撕抢个干净!到时候,最难过的,还是那那——虽说,百凌小曲都厌恨至极鹿云亭,但,比起叫那那伤心……坚决不能干这事儿! 见他两能懂事儿,万荔也就放心了。他两还提到“万一夏家偷摸要验了”,万荔抬手摆摆,“这我也会去与夏家沟通,他们若执意如此,就算是他夏家的种,这么不考虑那那的感受,想来也不会真心对她好……这样的话,那那是不必与他家有任何牵扯。” 万荔啊,站在那那这一头着实“放弃”了好多,鹿云亭,该是他“杀父仇人”,鹿那如果不是鹿云亭之女,他该首个觉得欢喜!但是,万荔是真心地向着那那,把那那的感受放在头一个……再说,本来眼下鹿家就在遭殃,虽说不是自己亲手所为,可也算“大仇得报”,万荔也就忍得下来哦。 …… 万荔有视频会议得开,去了二楼。 这边百凌端着水果和小曲来到音影室, 诶,正好看到荧幕上放着这一幕, 海边, 一个男孩儿走在前头,后边儿,一个女孩儿哭着追,“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是喜欢上更年轻的女孩儿!” 小曲一下想起来了,拿起遥控“啪”关了屏幕, 个死小孩,这才看清楚她根本没看,歪着头靠那儿睡得可熟。 百凌指着她笑,“你看她,一盘绿豆糕吃得精光,她也不怕齁得慌,吃饱就睡,就跟小猪一模一样。” 小曲弯腰放下水果,伸手摸她额头,向后,又捉住她盘起来的厚丸子啾啾,小声,“我还没跟你说呢,那天山上我到处找她,最后是个儿子伢把她抱上来……”说了那天的“见闻”,又指指屏幕,“后头跟着个女孩儿也是这么嚷‘于清!!我对你那么好,关键时刻,你只想着救她!!’”看看,小曲记得一字不差!语气都学得一模一样,呵呵。 “还有这事?”百凌也坐下来,捏住那那的脸蛋儿,稍用力一挤一挤,那那脸真跟小猪脸一样,“醒醒,醒醒,” 他们都知道那那睡熟、若这么叫醒是有起床气的,可这会儿这样最好,因为能趁她不耐烦套出她的真心话! “鹿那!爆炸了!着火了!谁来救你!” “万叔!……” 气得小曲给了她额头一脑瓜嘣,“还有呢!” “小曲,百凌……”嗯,较满意了。 “还有呢,”百凌笑着再问, 半天没声音,她眼睛闭着就睁不开,还想睡, “还有呢,快说,说了叫你睡,”小曲轻轻摇晃她, 就是说不出来,等半天,死小孩都又开始轻轻呼噜了, 结局还是挺叫人满意的,说明那个男孩子她根本没印象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