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 第一章 她是谁 “娘，您可不能有事啊，我们离不开您。” “娘，钱兰儿被我绑在了柴房，若是您有个什么好歹，儿子就让她去陪您。” “老大，你可不能这么干啊！兰儿可是你的亲侄女儿。你让她给娘陪葬，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老三媳妇儿，你也别怨我这做大哥的。钱兰儿不愿嫁人，连娘都被她气晕了，留着这么个祸害早晚也是个搅家精，不如早些送走。” “可你也不能要她的命啊！” “那你还拦不拦着她嫁人？” “我，我……” 钱宛宁的脑袋昏沉沉，家里一夕破产，她被人追债，慌不择路，脚下踉跄，一跤摔晕了过去。 脑子里刚刚有些清明，耳旁又在叫喊什么？ 钱兰儿……老大……老三媳妇儿…… 这些名儿听起来很是耳熟，钱宛宁皱了皱眉头，喉咙里干得冒火，模模糊糊睁开眼睛。 “娘，您醒了？” 耳边传来一道惊呼，钱宛宁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立马有人递上了一壶茶。 她没顾得上看是谁递来茶壶，就着茶壶嘴把整壶茶喝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感觉喉咙处的火被压了下去。 身体舒服了，钱宛宁抬眼看向四周。 这是间不大的屋子，黑压压挤满了人。屋里摆设似是农家，雕花的红木柜子，一把铜锁横在那里，老旧的床板，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站在前头的中年汉子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反倒是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圆脸妇人满脸惊喜，好像十分欢喜她的苏醒。 “老三媳妇儿？”钱宛宁一经开口，好像有什么指引似的，直接叫出了圆脸妇人的称呼。 “娘，是我，是我。”圆脸妇人更为惊喜，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可不等她动作，就被一旁的中年汉子挤开了。 中年汉子穿了身对襟长衫，与周围一众灰扑扑的料子不同，他穿的衣服上还绣着花样，嘴角蓄着短须，看起来特别文雅，像个读书人。 钱宛宁心有所感，只怕是这人便是老大了。 等等！ 读书人的老大……被关柴房的钱兰儿，还有钱兰儿的母亲老三媳妇儿…… 这些线索让钱宛宁感到胆颤。 “娘，迎娶钱兰儿的那户人家已经安排好了日子，您看是不是赶紧把钱兰儿嫁过去？” 钱老大张口便提及钱兰儿的事，压根没理会刚刚苏醒的老太太是否安康。 钱宛宁嘴唇抖动，若是她所料不错，她现在身处的环境乃是一本名为《农门王妃》的小说里。那钱兰儿就是穿越而来的女主角，而眼前的钱老大则是书中的大反派。 为了一百两银子，钱老大把钱兰儿卖给了镇上的老鳏夫做续弦。 女主穿越而来，狠狠整治了钱老大，带领一对儿包子父母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 而之前欺负了钱老三一家的钱家人，死的死，病的病，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 那她呢，她是谁？ 钱宛宁颤颤巍巍看向床头的铜镜，铜镜上有了划痕，看上去用了好些年头。但这并不影响钱宛宁从铜镜中看到了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太，当她的目光袭去，铜镜中的老太太也是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 “嗝……” 钱宛宁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章 造孽哦 钱宛宁平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帷帐，若不是胸口还在起伏，已与死人无异。 她耳边充斥着钱老大和钱老三一家的声音： “你也看到了，娘听不得钱兰儿的名字，若你还有一点孝心，也该把钱兰儿早些嫁走。”这是钱老大的声音，他巴不得赶紧把一百两银子赚到手。 他倒是能把银子赚到手，苦了老三家要赔上一个女儿。 “可是大哥，那唐老汉都六十有五了，比娘的年纪还要大，你这不是送兰儿去守活寡吗？”老三媳妇儿王氏已经快要哭晕过去了，六十五岁的老头儿，土都埋了半截，王氏怎么能忍心让自己豆蔻年华的闺女儿嫁过去？ 她的话在钱老大眼中形同无物，明明拿着人家的孩子卖钱，还说得义正言辞。 “你懂个什么，人家唐家世代吃官粮，唐老汉儿子、孙子都在官府当差。钱兰儿嫁过去是享福的，你懂不懂！” 钱老大不理王氏，直接将矛头对准钱老三。 “老三，这些话和妇道人家说不通，大哥的意思你应该懂。” 钱老大是绍兴十三年的秀才，在家里的地位自来比这些埋头干活的弟弟们要高出一头，说话都带着命令口吻。 “大哥，我，我……”钱老三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粗糙的双手摩挲在一起，想要说点什么，却只有支支吾吾。 让他去地里干活行，让他和钱老大辩驳，他一句话说不出。 时年不过三十三的钱老三看上去比已到不惑的钱老大还要苍老，钱家举全家之力供养钱老大念书，他倒是风光无二，只是苦了底下这些弟弟们，一个比一个受苦。 “咱们是亲兄弟，我能害你不成？”钱老大猛拍了下钱老三的肩膀，不过他也知道钱老三性子绵软，语气放缓了些。 说到底，他只是想把钱兰儿嫁到唐家，又不是想和钱老三不相往来。 在王氏一遍又一遍的眼色催促下，钱老三终于鼓作勇气把话说了出来。 “大哥，兰儿说，那唐老汉是个暴戾的，前头娶了几房全都死得不明不白，我怕这……” 钱兰儿是他养了十四年的女儿，钱老三虽木讷了些，也不是个狠人，怎么忍心让如花的女儿去陪个糟老头子？ 钱老大不管这些，他素来肆意惯了，这会儿更加霸道，一口打断钱老三的话，咄咄相逼： “怕什么，咱家又不是寻常人家。再说，钱兰儿一个丫头片子能懂啥？还不是道听途说。人家唐家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这在钱塘县都是出了名的。老三，一句话，嫁不嫁？” 嫁，不嫁？ 钱老三手都哆嗦了，他早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老大，可当老大真的逼他做决定，钱老三还是感到愤怒。 可他的愤怒有什么用？ 颤颤巍巍想要摇头，在钱老大面前硬是不敢去做。顶着钱老大厉色的目光，钱老三已经想要点头了。 钱老大压根没怀疑钱老三会反驳他的决定，在这个家，他素来无人敢驳。 钱宛宁半死不活躺在床上，这帮人也不顾及她，当着她的面就能干出这种卖女求荣的勾当。 心中一腔的怒火直烧，连带着自己穿成了老太太的愤怒一股脑涌出。 “滚，都给我滚。钱家用不着卖女求荣，以后谁要再敢卖儿卖女，就给我滚出去！” 造孽啊！ 若不是造了孽，她怎么会穿越成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太？ “娘，这事……”钱老大还想解释，被钱宛宁一口吼了出去。 “滚，给我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章 头号大反派 屋里终于没了恼人的声音，钱宛宁知道钱老大还憋着坏呢。他收了人家的定金，这门亲事必须得结。 女主命苦哦。 钱宛宁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皲裂、布满老茧的双手，她还说别人命苦，她自己也真够命苦的。 人家好歹是女主，困难都是暂时的，以后吃香喝辣成为王妃，实现阶级逆袭。 而她呢？ 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太太，儿孙倒有不少，却没一个省心的。好不容易有个女主孙女儿，结果还被女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钱宛宁仔细回想了下小说中钱老太的命运，她发现女主刚穿来就把钱老太给恨上了，更别提钱老太干的那些糟心事，早被女主定为头号大反派。 没错，这本书里的大反派是钱老大。头号大反派，俗话说的反派中的反派就是她这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太！ 这找谁说理去？ 而现在的时间节点，女主已经穿越过来了。钱老太会晕过去，是因为知晓了前因后果的女主指着老太太鼻子骂她卖孙求荣，上不得台面。 老太太在家作威作福惯了，忽然被一向看不上眼的丫头片子指着鼻子骂，怒火攻心，可不就晕倒了？ 这一晕，就变成了钱宛宁的芯子。 “完了，完了，这回可真完了。” 钱宛宁念念叨叨，压根不想替钱老太接下这个烂摊子。 钱家人从骨子里就是烂的。 钱老大的书都读到狗肚子了！ 打着圣人书的幌子，不知道从钱老太这里诓骗去多少银两。钱老汉还在世的时候，曾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钱老大也确实用功，绍兴十三年就考上秀才，成了名副其实的读书人。 可随着钱老汉的去世，钱老大早些年又尝到了读书人的甜头，他现在只想着从钱老太这里诓骗银两，半点不曾付出。 这不，眼瞅着老太太没多少贴己了，又开始打起侄女儿的主意。 而钱老二？ 更是个混账！ 因自小活在不公正的家里，对钱老大恨之入骨。但钱老二也是个聪慧的，他不明着反抗，处处拿捏着钱老太的软肋。钱老大吃肉，他必喝汤。钱老大念书，他也得找个账房的活干。 总之，钱老大有什么，他也得有。哪怕稍次些，他也不嫌弃。 这是个骨子里都透着精明的儿子，钱老太可不是他的对手。 钱老三就是女主钱兰儿的爹，对比前面两个儿子，钱老三最为孝顺，也最为不讨喜。 当年钱老太怀老二的时候身体不好，本想着将养几年，谁知，这时候就怀上了钱老三。 钱老三出生的时候，虽然是个儿子，却因为伤到了钱老太的身体，一直被老太太所不喜。钱老汉还活着的时候，老太太勉强能做些表面功夫。钱老汉去世后，老太太也不再伪装，她不喜这个儿子，压根不再掩饰。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钱老三还对母亲言听计从，脏活累活抢着干，像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而钱老四也和他三哥差不多，只因成亲多年只得一个女娃娃，是钱家的透明人。 至于钱老太唯一的女儿，钱明珠，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受宠的。可惜摊上了钱老大这么一个哥，诓骗着她当了人家的小妾，不大的年纪香消玉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章 老太太的死法 越想钱宛宁越是害怕，就钱家这么一家子极品反派，谁摊上都别想好。 况且，还有女主在旁虎视眈眈。 女主自穿越之后，打算代替以前的钱兰儿好好活下去。而钱兰儿的爹娘，也是她的爹娘。谁欺负了钱老三一家，她不说十倍，也要全数奉还。 试问在钱家谁欺负钱老三一家最狠？ 非钱老太莫属啊！ 钱宛宁，也就是钱老太。 钱老太不喜钱老三，连带着王氏也被她磋磨。还没出月子就让王氏下地干活，彻底伤了身子，无法再孕。也幸好王氏之前得了两个儿子，好歹忍了下来。 王氏能忍，女主不能。 女主肯定会对她出手。 钱宛宁怂了。 她宁可穿回去被人催债，也不想留在这里给女主出气。 可是，要怎么回去呢？ 钱宛宁看向四周，不经意瞥了眼铜镜里的老妪倒影，吓得头皮发麻。 人家穿越，她也穿越。人家是女主，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老太太。 不活了，不活了。 钱宛宁围着屋子转了一圈，从针线簸箕里找到一把剪刀。心想把剪刀插进脖子的大动脉里，她就可以死了。 可，可…… 钱宛宁拿起剪刀对着脖子比了比，她，她下不去手啊！ 就这么死了，不用等到血流干，她就痛死了。 痛死，那可太遭罪了。 “娘，你在干什么！” 一道呵斥响起，钱宛宁吓得剪刀都没握住，“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 一道鹅黄色身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直接上前抱住了钱老太的肩膀，扯着嗓子高喊。 “快来人啊，娘要自尽了！快来人，快来人！” 钱宛宁被她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赶忙拉下她的手，长长换了口气。 得，她没被痛死，差点被勒死。 眼前的小姑娘梨花带雨，嘤嘤哭着。 “娘，你不要珠儿了吗？你不要我了吗？” 钱宛宁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面若桃花的娇俏小美人，想问一句： 姑娘，你是谁呀？ 珠儿……哦，这该不会就是钱家那位刁蛮任性的钱明珠了？ 事实证明，这还真就是钱明珠。 大概被钱老太吓到了，钱明珠红了眼眶，嘤嘤哭着的模样我见犹怜，倒真不愧为上崖村第一村花。 看看人家那白皙的皮肤，那滑嫩的柔荑，那小鹿般的眼眸，那不堪一握的腰身…… 钱宛宁越看越糟心，摆了摆手，想让钱明珠出去。 钱明珠那嗓门，把钱家人全给喊了回来，这会儿全都围在门口，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瞧。 别看钱家人一家子极品，却不敢忤逆钱老太的话。 钱宛宁前脚刚把他们赶出去，此刻没人敢再触老太太的霉头，连进屋都不敢。 钱老大不知去了哪里，外面一群妇孺包子，钱宛宁实在不愿折腾。 “走走走，别在我这围着。我刚才想拿剪刀剪个花样，是珠儿误会了。” 她抽空解释了一句，抬手就开始赶人。 她可没有要死还被人围观的癖好，既然下不了手，她决定换一种死法。 钱老太积威已久，说的几句话没人敢质疑，就连钱明珠也不禁怀疑自己小题大做。 终于把围观的人都赶走了，钱明珠仗着受宠不肯离开。 “娘，您怎么向着三哥呀。大哥都快愁死了，若是不把钱兰儿嫁过去，大哥要被送官的。” 钱宛宁总算知道钱老大怎么没影了，这是派钱明珠来做说客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章 娘眼瞎 她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钱明珠这叫什么？ 被卖了还帮着钱老大数钱。 想想后期钱老大连兄妹之情都不顾，诓骗着钱明珠给人做小妾，钱宛宁就恨铁不成钢。 “没听说过谁家不肯嫁人还要被送官，他就是被送官，也不是因为钱兰儿。” 钱宛宁可不是钱老太，一听说钱老大怎么了就慌得不行，恨不得把全家都供奉给钱老大，满足钱老大的一己私欲。 钱老大要被送官？ 那是他自作自受！ “娘！”钱明珠不依，扯着钱老太袖口不松。 “大哥可说了，这次要在县城里买房，到时候把娘接过去享福。您这么偏帮三哥家，以后还能等着三哥孝敬您不成？大哥是秀才公，您就是老封君，这些还都是您和我说的呢。” 钱明珠一脸不解，她不明白钱老太的想法怎么变得这么快，向着钱老三有什么好处？自然是向着钱老大好。 钱宛宁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这些话的确是钱老太能说出来的。可现在，她成了钱老太。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娘以前眼瞎。” 钱明珠：…… 钱宛宁狠狠地想，错把鱼目当珍珠，可不就是眼瞎？ 钱老大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 “娘，大哥是咱家的顶梁柱，他出事，咱家也不好过。” 钱老大不知又哄骗了她什么，让钱明珠一门心思替他说话。 钱宛宁对钱明珠倒没有太多恶意，大概是她后期生活的太惨，以至于前期那点刁蛮也就不算什么了。 钱宛宁眉头紧锁，多年的沧桑让她的脸显得有些狰狞。好在钱明珠看多了钱老太这副模样，倒不至于被吓到。 钱宛宁暗自想着措辞，寻思着就算她不想当这个老太太，也不能让钱明珠一门心思砸在钱老大身上。 钱老大那就是个祸害，钱明珠这如花似玉的样，可得躲远点。 自己变成了老太太，钱宛宁没有那种恨天恨地报复社会的阴暗心性，她反倒对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尤为怜惜。 “珠儿，若是今日钱兰儿经历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还能这么毫无芥蒂偏向你大哥吗？” 钱宛宁想了又想，一下子让钱明珠改变心性怕是不能，那就直接拿钱老大的人品来说。 反正她就是一个封建社会的老太太，怎么方便怎么来。 “可……”钱明珠刚要开口，钱宛宁郑重沉下眼眸： “说实话。” 她就不信钱家人都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钱老大能考上秀才，钱老二能当账房先生，可见钱家有聪明基因。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钱老太浑浊的眼中不乏精光，那副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目光让钱明珠想到了她的二哥。 不，比她二哥更高深。 在钱老太面前，钱明珠不敢说谎。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 “大哥不会这么对我。” 钱宛宁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就说，钱家人都在装糊涂。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钱宛宁索性也把话说开。 “你也知道这不是好事，你这是想让你侄女儿往火坑里跳！” 自己不愿去当续弦，反倒催着十四岁的小丫头去当。钱明珠这手算盘打的，真不愧为头号反派的女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章 她要饿死 “可之前娘不是答应了？”钱明珠反问，这事虽然事出钱老大，可钱老太不点头，钱老大也不敢任意妄为。 说到底，还是钱老太上梁不正。 钱宛宁被噎了一下，想到其中一个情节，脸不红心不跳叱责： “我之前不知道那是个老鳏夫，还是个年纪比我大的老鳏夫！” 钱老大一直瞒着钱家人唐老汉的身份，是穿越来的女主继承了钱兰儿的记忆一语道破其中奥秘，钱家人这才知道钱老大有多么混账。 而之前的钱兰儿就是因为这件事，羞愤自尽，才让女主穿了过来。 说好的青年才俊变成了鳏夫，还是个比钱老太年纪都大的老鳏夫。 钱宛宁正好借此机会表明立场，也算是间接卖女主一个人情。 虽说没有她女主也能化险为夷，但钱宛宁好歹要做些什么，不说和女主化干戈为玉帛，也能有个寻常祖母样。 希望不要再被女主视作眼中钉了！ 咦？她不是要死吗，管这些作甚！ 抛开复杂的心绪，钱老太语重心长： “珠儿啊，娘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变成了钱兰儿。你大哥把钱兰儿逼死了，唐家人不依不饶，你大哥……你大哥就把你卖给人家了。” 她这个梦可不是假的，后期钱老大丧心病狂直接将钱明珠送给人家做小妾，钱明珠的下场比嫁给鳏夫还要凄惨。 改变钱明珠的心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钱宛宁这记猛药下去，也是希望钱明珠能多长点心。 果然，听了这些话，钱明珠不淡定了。 “娘，不，不会……”她竭力想要撇清什么，努力寻求原由。 “都是梦，都是梦。” 她终于找到依据，不过是梦罢了，怎么能当真？ “可这梦太真实了，娘怎么忍心……”钱宛宁不如她意，非要把梦说成事实。 看得出来，钱明珠慌了神，她不是个笨的，自然明白嫁给一个六十五的老鳏夫意味着什么。 可这就是反派的命格，就算知道那是什么下场，也一个劲撺掇着主角去历劫。 “都是假的……娘，都是假的。”钱明珠一个劲儿否定，连嗓门都大了起来。 钱宛宁见她上了心，也不逼她，直言道： “无论真假，钱家人不干这缺德事。去告诉你大哥，只要我还在一天，钱家的女儿就容不得他作践。” 钱宛宁实在生气，如果不是钱老大整出这么个幺蛾子，钱兰儿就不会穿越，更不会把钱老太气晕。她也就不会明明有着大好的青春年华，却钻进了一个老太太的身体里。 说到底，都是钱老大的错！ “娘……”钱明珠回过神来，还想劝说，被钱宛宁一记瞪眼叱了回去。 “去！” 她不舒服，钱老大也别想舒服！ 钱老太的目光太过犀利，好像一切小心思都无所遁形，钱明珠不敢再劝，听话地出了屋子。 临走，还把拿来的鸡蛋汤往钱老太跟前推了推。 钱老太被钱兰儿气晕过去折腾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没吃上口热的。 这不，钱明珠来送温暖了。 不怪钱老太宠爱钱明珠，这女儿就是贴心。 房间内再度安静了下来，钱宛宁闻着鸡蛋汤的味道，饥肠辘辘。 鸡蛋在农家可是好东西，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改善生活的吃食，能吃上口鸡蛋就是极大的满足。 钱家的鸡蛋全都掌控在钱老太手中，她不把鸡蛋拿出来，谁也别想吃。 碗里的鸡蛋是今天刚下的，没来得及上交给钱老太，被钱明珠做主做成鸡蛋汤给钱老太补身。 望着稀汤寡水的鸡蛋汤，钱宛宁有了一个主意。 她要绝食，她要饿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章 古代小正太 “咕噜咕噜……”在肚子响了七遍之后，钱宛宁恨不得直接把盛着鸡蛋汤的碗给吞了。 太饿了！ 可她决心要死，就不能给自己留后路。 鸡蛋汤摆在这里太勾人，她怕没等饿死就被馋死。 房门传来微小的响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个大约六七岁的瘦瘦扁扁的小男孩。这双眼睛与老三媳妇儿一模一样，也就不难猜测眼睛主人的身份。 “进来。”钱宛宁冲他招招手，别看老三家一对儿包子，生的孩子倒都不错。 除了身体瘦弱了些，眉眼间透着水灵气。若是好好养养，也是个古代版的小正太。 钱书羽唯唯诺诺进了屋，他对钱老太又敬又怕，但钱老太也从未用这种和颜悦色的模样对他说话，这让他有些期待。 “饿了？”钱宛宁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好看，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显得和蔼点。 “喏，这个给你，端去外面吃。” 她把盛着鸡蛋汤的碗往钱书羽的方向推了推，赶紧把目光移开。 自我催眠：眼见不为净，看不见鸡蛋汤我就不饿。 内心深处想的却是：只怕这饿死的法也不靠谱，她现在饿得发慌，看见块床板都想啃上两口。 古代又没有安乐死，其他的死法就没有不痛苦的。 遭罪，太遭罪了！ 等她思量完这些才发现小正太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稀罕，并没有把碗端走。 是她没把话说清楚？ “这些是给你的，快吃。” 钱宛宁寻思着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一碗鸡蛋汤小孩子肯定眼馋。有她催促着，钱书羽也就把汤给喝了。 她虽然有些后悔饿死的想法，却也没有从小孩子嘴里抢食吃的心思。 给他的就是给他的！ 钱书羽摇摇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纯真。 “这是给奶补身体的。” 说着，他还把碗朝钱宛宁的方向推了推。 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他虽眼巴巴望着那碗鸡蛋汤，却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使啊！ 钱宛宁的心都快化了。 “奶不想吃。”钱宛宁哪里还忍心吃？找了借口让钱书羽不得不端出去。 “给你姐送去，你们俩一块吃。” 钱兰儿如今的状态只怕不好，原本她就生病，又被钱老大给收拾了一顿，关在柴房滴水未进，还不如钱老太来得舒坦。 书里说，钱兰儿刚穿来的时候遭了一场大罪，就是这回。 钱宛宁虽然穿成了大反派，却不自觉想帮一帮女主，哪怕她现在被女主视为眼中钉。 钱书羽犹豫了，在钱宛宁的催促下，才小心翼翼把碗端了出去。 没了鸡蛋汤那味儿，钱宛宁感觉肚子好受了些。也可能是饿过劲了，她居然有种饱腹的错觉。 她默默期待：这样好，这样慢慢饿死，不至于太痛苦。 钱宛宁正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屋外忽然传来尖锐的哭喊声，听这声音不止一个人在哭，紧接着又传来大人的呵斥声。 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这又是怎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章 亲娘的拯救 院子里哭成一团，钱书羽的一张小脸哭得红彤彤，鼻涕泡冒了满脸，上气不接下气。在他的脚下，是一个被打碎了的碗，里面盛着的赫然是钱宛宁让他端出去的鸡蛋汤。 王氏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不过她安慰不是钱书羽，而是钱老二的继子钱书宣。 钱老二和秦氏也算青梅竹马，奈何秦氏父母想攀高枝，把秦氏嫁给了几百里外的乡绅做续弦。 没几年，秦氏的丈夫死了，被继子给赶了出来。钱老二一心想着她不曾成亲，这回说什么都要娶了秦氏。 秦家这回也松了口，秦氏就带着一子一女嫁进了钱家，成全了钱老二。 秦氏和钱老二如出一辙的精明，这原也没什么。奈何成亲多年和钱老二也没个孩子，他们这房如今只有钱香儿和钱书宣两个孩子。钱香儿前年嫁了人，如今唯有钱书宣。 不过钱老二都没说什么，钱家人也没拿钱书宣当外人。继子也是子，钱老二愿意就成。 钱书宣今年都十三了，偷鸡摸狗无所不能，也只有他不嫌丢人，和钱书羽一个孩子哭成一团。 “宣哥儿别哭了，三婶这心都被你哭疼了。我看看哪摔着了没，可别见风寒着了。” 王氏忍不住抹泪，那份焦急不曾作伪。这要让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钱书宣的亲娘哩。 “是羽哥儿，是羽哥儿把碗摔破了！”钱书宣才不理王氏的安慰，他一口咬定钱书羽摔破了碗。义愤填膺的架势好像代表了正义一方。 “我没有，才不是我……”钱书羽听了这话哪里能忍？ 开口就要反驳，被王氏呵斥住了。 “羽哥儿！”与对待钱书宣不同，王氏对待钱书羽十分严厉。带着严厉的目光瞪了过去，钱书羽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心中仍然不愤：他没有，他没有摔破碗。是钱书宣和他争抢，碗才碎的。 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说。 “哼。”钱书宣冲钱书羽翘起嘴角。 那得意的小眼神似在说，就算不是你摔的又如何？我说是你，就是你！ 钱书羽低下了头，他既不愿看到钱书宣的得意，也不想见到王氏对钱书宣的疼爱。 王氏，明明是他的亲娘。 “这件事是羽哥儿不对，三婶让他给你道歉，可好？” 王氏对钱书宣说话的语气别提有多温柔，她眼角含着笑意，一副有商有量的口吻。 王氏想小事化了，秦氏却不这么想，迈着小步从屋子出来。 “三弟妹，话不是这么说的。这碗里盛的是鸡蛋汤？咱家今儿个倒是做了鸡蛋汤，可那是给娘吃的。羽哥儿这碗是从哪来的？”秦氏眼尖，早在屋里就见到了鸡蛋汤。本想让钱书宣端进来，可结果汤没了，碗也碎了。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这……”王氏手足无措。 其实，她也知道这摔碎的碗里盛的是鸡蛋汤。她就是不想让秦氏提及此事，才想着早点结束。 她都低声下气到这等地步了，秦氏还紧抓着不放。 事到如今，她也保不住羽哥儿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章 好一朵大奇葩 “羽哥儿，你从哪儿拿的鸡蛋汤！”王氏言辞厉色。家里的鸡蛋都是有数的，钱书羽这回算是捅了马蜂窝。 “是奶给我的。”钱书羽再度抬起头，他把头仰得高高的，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是奶给的，是奶把鸡蛋汤给他的。 “噗嗤。” 秦氏捂嘴笑了出来，谁不知道老太太宝贝鸡蛋就和宝贝什么似的。她会主动把鸡蛋拿出来，还是给老三家的吃？ 荒谬。 王氏脸色晦暗，再度询问： “说实话，娘不打你。” 孩子说谎无非是怕承担责任，王氏给了钱书羽很大的体面，说谎也不用挨打。 可钱书羽就没有说谎。 “真的是奶给的，娘。” 钱书羽竭力想要让王氏相信，真的是钱老太给他的鸡蛋汤。他的目光带着祈求，一眨一眨的，都快哭了。 一旁的秦氏笑的更欢了，把王氏笑得越发恼怒。 秦氏好像在说她不会管教孩子一样，这样明晃晃的谎言，这孩子太可气了！ “我让你说谎！”王氏抬起了手，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对准钱书羽的脸颊而去。 “住手！”意识到事态不对的钱宛宁终于迈出了屋子，可她的声音没有王氏的动作快。 她话音落地，王氏的巴掌也挥到了钱书羽的脸上。 “啪！” 瞬间，红了一片。 “我没有说谎，这就是奶给我的，是奶让我拿去给姐一起吃！”钱书羽再也忍不住，委屈伴着欺辱全部爆发。 可他到底是被王氏教养出来的人，就算委屈到了极致，也只是站在原地发泄，并不曾有丝毫动作。 钱宛宁大步跨了过来，一把推开王氏，将钱书羽护在怀中。 “你疯了吗！就是我给羽哥儿的。我瞧着羽哥儿这孩子可怜，有娘生没娘养，就把鸡蛋汤给他吃了。怎么，你对我也有意见，你是不是还想打我！” 钱宛宁要被气死了，她原本在屋里没出来，还想着王氏就算包子了些，钱书羽好歹是她的儿子，再怎么也能护着一二。 结果，呵呵。 人家秦氏还没说什么呢，王氏的巴掌就挥起来了。 王氏对待钱书羽的态度也还比不上她对待钱书宣，到底谁才是谁的亲娘！ 其实巴掌打上钱书羽脸的时候，王氏就后悔了。 她刚才也是气急了，生气这孩子说谎不知悔改，还被秦氏看了笑话。 当钱宛宁冲出去告诉她，那碗鸡蛋汤就是她给钱书羽的时候，王氏差点站不稳。 “娘，我不是，我没有……”王氏哪里敢对钱老太耍横？低眉顺眼低下头，那样子比钱书羽刚才还要委屈。 钱宛宁最见不得这副理亏心不亏的样儿，如果不是她站了出来，王氏万万不会感觉自己错了。 只怕她还觉得给了钱书羽一个教训。 钱宛宁将目光对准秦氏，比起王氏，这个秦氏更坏。 “老二家的，鸡蛋汤是我给羽哥儿。我亲眼看到宣哥儿从他嘴里抢食，从一个孩子嘴里抢食。这件事你怎么说？” 她虽然没亲眼看到这件事，但谁让她提前知晓剧情。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钱书宣的错。抢了钱书羽的鸡蛋汤，还倒打一耙。 她就没见过没错误的人反倒要和做错事的人道歉！ 秦氏不是个好的，王氏也是朵大奇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章 活不过三集的女主她妈 被点了名的秦氏不慌不忙，还想遮掩。 “娘，我没看见。” 没看见就没事？ “我看见了！” 钱宛宁才不给她遮掩的机会，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钱书宣一个人的错，作为亲娘，秦氏该怎么办？ 秦氏咬了咬牙，又不敢当面反驳钱老太，只得暗戳戳表示： “宣哥儿也是饿了。鸡蛋谁不稀罕，宣哥儿好久没吃了，见到可不想吃吗？” 说到底不过是个鸡蛋罢了，谁家的鸡都能下。 钱宛宁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愤，当即表示： “想吃就抢啊！以后他见到姑娘家想娶，你是不是还得给他抢回来！”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钱书宣这个孩子再这么让秦氏教下去，早晚得废。 “家里就这么几个孩子……”秦氏还想解释，被钱宛宁直接堵住了回去。 “家里就这么几个孩子，你看看宣哥儿什么样，再看看羽哥儿什么样。羽哥儿今年都九岁了，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五六岁呢。咱家是吃不起饭还是怎么着，把孩子养成这样！” 她顺势瞪了王氏一眼，这就是亲娘，带头欺负自己儿子，还把儿子养得营养不良。 再瞧瞧钱书宣，壮的和头小牛犊似的。 “这可怨不得我。”秦氏也反应了过来，她又不是钱书羽的娘，长得瘦关她什么事？ 没被点到名的王氏反而蜷缩成一团，她暗暗瞥了眼钱书羽，瘦小的身子在钱老太怀中一颤一颤的，脸颊处的红印子尤为明显。 那是她刚才打的。 王氏不敢再看，她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而钱老太最讨厌看见她落泪。 王氏的复杂目光被钱宛宁看了个正着，讲真的，王氏如果不是女主她娘，在电视剧里活不过三集。 也幸亏养了个好闺女！ “我谁也没怨。我的鸡蛋，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钱宛宁懒得搭理王氏，更不想理会秦氏，她只想教训不知羞耻的野小子。目光瞪向钱书宣，隐含不善。 “谁敢抢我的东西，就得遭受惩罚。” 她原本肚子都不饿了，现在闻着地上的鸡蛋汤味，又饿了！搜肠刮肚，站着都费劲。 钱书宣，必须得罚！ “老二家的，你有意见没？” 钱宛宁瞪眼过去，她一向在家威严十足，这回钱书宣还是抢了她的鸡蛋汤，秦氏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总归惩罚也不重，到时候和钱老二哭诉几句，他拿回来的好处反而更多。 钱宛宁不知道秦氏心里的花花肠子，她见秦氏消停了，还算满意。 “宣哥儿今晚上不许吃饭。谁要敢偷摸送饭，宣哥儿明天一整天也不用吃了。都听清楚了？” 钱宛宁目光一瞪，威严尽显，谁敢不从。 “听清楚了。”院子里的人有气无力。 “大声点！”钱宛宁大吼，一帮吃了饭的人比她这个快要饿死的老太太还羸弱算怎么回事？ “听清楚了。”这回，大家个个喊得中气十足，钱宛宁又羡慕了。 他们吃得饱饱的，多好啊。 可怜她还饿着肚子。 算了，不饿死了！ “走，羽哥儿，跟奶回屋吃鸡蛋去。” 为了个鸡蛋闹成这样，她今天就要吃个够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一章 老太太发威 一院子的人谁也不敢说什么，平日里钱老太就说一不二，如今她明显发怒，哪个也不敢作死再往枪口上撞。 钱宛宁拉起钱书羽的手，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到钱书宣身边，更严重警告： “再让我知道你出去偷鸡摸狗，打断你的腿！” 钱书宣为什么有恃无恐？ 除了有秦氏这个能事事为他擦屁股的娘，还有钱家人的纵容。 钱老二没有亲生孩子，对钱书宣视如己出。尤其是他那个瑕疵必报的性子，谁也不敢惹他放在心上的人。 所以钱书宣犯事，秦氏不想管，钱家人不敢管，一来二去，就把他养成了有恃无恐的性子。 这回，他犯到了钱宛宁手里，钱宛宁可不怕他。惹急了钱宛宁，她连钱老二一块揍。 那么精明个人，除了会窝里斗最后也没落个好下场。与其活着受罪，不如早死早超生。 钱宛宁看着这帮最后都没有好下场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争斗个什么劲儿。 “娘……”秦氏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可不希望钱书宣受罪。 她不出声还好，出了声就惹钱宛宁烦。 “还有你，不会教孩子就别教，我给你教！” 都说娶妻娶贤，钱家娶了秦氏这个搅家精，就别盼好了。钱书宣有今日的造化，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秦氏。 钱宛宁这话说得坚决，秦氏一时间也被吓到了，赶忙表示： “不敢叨扰娘。” 把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送给被人教，秦氏舍不得。 钱宛宁也就随口一说，钱书宣都十三岁了，性子已定，她可不敢接这么个烫手山芋。以后惹出了麻烦，还要说她教导无方。 还是纯真善良的小正太更得她心。 钱宛宁牵着钱书羽的手，高高兴兴回了屋。 她从柜子里找出鸡蛋，什么煮鸡蛋、炒鸡蛋、蒸鸡蛋……变着花样来。 钱老太是个手脚紧的，攒了足足一柜子鸡蛋。钱宛宁这回下了狠心，折腾进去了足足一半。 不是自己的东西吃起来不心疼，她都好几顿没吃饭了，正好补补营养。 望着一桌子的鸡蛋大餐，本该是高兴的事。但看看钱书羽脸上的红印子，平白给这份高兴加了点不痛快。 王氏那个人果真奇葩，钱宛宁就没见过有哪个亲娘这么毒害自己儿子的。 可关键是，王氏也并非真的想毒害儿子。她就是，她就是……一言难尽。 “奶这里有药膏，擦上点就不疼了。” 钱老太的柜子可是百宝箱，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钱宛宁稀里哗啦又是一阵翻找，还真被她给出了一个小瓷瓶，残余的记忆隐隐告诉她，这里面放着金疮药。 抹上了药，钱书羽的脸颊依旧通红，可见王氏也是下了狠劲儿，半点没有水分。整个上药的过程，钱书羽都不哭不闹，连哼都没哼一声。 “好了，这几天不要碰水，每天早中晚到奶这里来上药。” 不知不觉，钱宛宁已经开始适应起钱老太的身份。一声“奶”说的毫无压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二章 心里明镜的钱老太 钱书羽闷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钱宛宁的心神已经被桌上的鸡蛋们勾引走了，忙不迭拿起勺子舀了一块鸡蛋羹放进口中。 嗯，软糯滑腻，香气宜人，简直是开胃必备之佳品。 钱家这些儿媳妇看起来不着调，手艺真没的说。能在这调味品稀少的古代，把一碗鸡蛋羹蒸的如此美味，也是少有。 钱宛宁吃着这个，看着那个，忽然觉得这古代老太太的日子倒也不错。 钱兰儿虽然是女主，日子过的还没她好。现在还在柴房饿着肚子。 至于以后的事？ 得过且过。 钱宛宁吃得畅快，冷不丁耳边传来一句： “奶，我真是她生的吗？” 钱书羽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却没有任其掉落。 他隐忍得辛苦，可比起这点辛苦，王氏对他的态度才更令他感到心寒。 “什么？”钱宛宁忙着吃饭，刚开始没意识到什么意思，待回过味来，不由叱了句： “怎么不是？十月怀胎，可辛苦了。” 钱书羽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他没有见到其他伯婶怀孕的样子，可钱宛宁知道啊。 王氏怀着钱书羽的时候日子过得辛苦，又得照顾孩子，又得忙活伺候公婆。她一个人忙的恨不得劈成两半使。 王氏前一刻还忙活着家里的大事小事，后一刻就是钱书羽的降生。 生孩子这种事，在医学完善的现代，产妇都很遭罪，更别提连基础医学都没有古代。可想而知，王氏受了多少罪。 不能因为王氏的现在，就否定她的曾经。 钱书羽是不是王氏亲生的孩子？ 钱宛宁敢笃定，他是。 “那她为什么对宣哥儿比我要好？”钱书羽的泪水在眼眶中翻滚，他竭力想要稳定情绪，可这对九岁的他而言太难了。 提及委屈，他到底是落了泪。 钱宛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过的黄花大闺女，如何告诉一个孩童你娘其实并没有不爱你？ 至于王氏为什么对钱书宣比较好？ 钱宛宁也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那你觉得奶对你好，还是对宣哥儿好？”钱宛宁没有意愿为王氏开脱，她只想让这么可爱的小正太放弃纠结。 钱书羽认真地想了又想，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泪水都忘了流下来。 钱宛宁稍稍松了口气，给他夹了好大一筷子鸡蛋饼，又给他剥鸡蛋，讨好之意明显。 她还以为钱老太平日里对钱书宣比对钱书羽要好，这才赶紧补救。 其实，钱宛宁猜错了。 钱老太虽然不喜老三一家，好歹分得清里外。 那钱书宣再好，也是个外人。钱老二不嫌弃归钱老二不嫌弃，钱老太心里明镜一般。她对待钱书羽虽然一般，但也比对钱书宣好一点。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 钱书羽点点头，终于做出判断： “奶对我比对宣哥儿好。” 也就好那么一点点。 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清明的，钱书羽分得清奶奶对他和对待钱书宣的不同。 这一点点好足以让钱宛宁开怀。 “你说这是为什么呀？”她问。 钱书羽摇晃了下小脑袋，想了半天不明所以。 “因为……我不知道。” 他才只有九岁，平日里不是在院子里耍，就是在河边逛荡，对这种因为所以的事，他搞不清楚。 这也正合了钱宛宁的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三章 气运之子 她直接将剥好壳的鸡蛋放到钱书羽碗中，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说： “哪有那么多因为所以，奶想对谁好就对谁好。小孩子家家的别想那么多，来，吃鸡蛋。” 王氏对他不好不要紧，以后她来对他好。就这么简单。 钱书羽想不到这些，他只看到奶给他出气，还给他吃鸡蛋，这应当是喜欢的…… 他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钱老太，孺慕之情压制了平日里的胆怯。他欢喜地扑进钱老太怀中，低声告白： “奶，我喜欢现在的你。” 小孩子忘性大，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连带着以前的那些胆怯也都烟消云散了。 看着扑进自己怀中的小身子，钱宛宁的心若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可她终究不是真正的钱老太，终有一日…… “要是哪天奶再变回以前那样……”钱瓦宁试探地说，还没说完，就遭到钱书羽的言辞拒绝。 “不要。” 以前的奶虽然也好，可他更喜欢眼前的奶。 钱书羽将钱老太抱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钱老太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钱宛宁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需要的感觉。 那份全心全意的孺慕，令她无所适从，也令她倍感欣慰。 要不…… 留下？ 这一想法刚刚冒出，就被钱宛宁否定了。 她放着大好的青春年华不去享受，将自己禁锢于一个老太太的身体里算什么？ 可是，可是她真的还能回得去吗？ 钱宛宁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来，可想要回去，只怕也是不易。 如果她的轻生不能回到曾经，那她还死个什么劲儿？ 吃饱喝足的钱宛宁终于想到了关键问题，如果说死亡可以回到现世，那么她肯定说死就死。可问题的关键，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到现世。 想想女主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也没能回去，钱宛宁并不认为自己比女主的运气还要好。 或许……她要回去，该从女主身上下手？ 想通这一点的钱宛宁终于不再寻死觅活，喂饱了小正太，她准备去见一见钱兰儿。 要见这里最大的气运之子，想想还有那么点小激动呢。 吃饱喝足的钱老太牵着小孙子的手出了房门，远远看上去，还真有种含饴弄孙的意境。 “娘，您吃饱了吗？锅上还烤的鸡蛋酥，马上就好。” 秦氏正在院子里打扫，见到钱老太出门，急忙迎了上来。 她满脸堆笑，似乎将刚才的不愉快转头就忘。 钱宛宁可没被她的笑容蛊惑，秦氏生来长了张巧嘴，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可不敢掉以轻心。 别看她现在满脸堆笑，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咒骂钱老太呢。 瞧瞧她说的那话。 吃饱了吗，鸡蛋酥马上就好。 若是吃饱了，那鸡蛋酥会进谁的嘴里？ 钱宛宁都不用细想，就猜到了秦氏打的什么主意。 她会让她如愿吗？ “嗯，一会儿端过来。”钱宛宁冷着脸，看起来还没消气。 此言一出，饶是秦氏有再多的想法也不敢和老太太作对。 “哎，我知道了。” 秦氏麻利地打扫完毕，刚要往厨房走，忽而想到钱老太出门的举动，忙又转身问： “娘，您要去哪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四章 算账 她的目光狠狠刮过钱书羽的脸颊，真搞不懂这小崽子怎么入了老太太的眼，现在走哪都带着，还让他吃了顿鸡蛋宴。 她家宣哥儿今晚得饿肚子呢。 “没你的事，去厨房帮忙。大家都在做饭，你倒清闲。” 钱宛宁没好气地训斥着，因为她要吃鸡蛋宴，所有人都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就秦氏跑到院子里偷懒。 她都懒得拆穿她的把戏，还在这里喋喋不休。 这样的指责，秦氏怎么能认？ “娘，我不是……”她想要解释，钱宛宁不给她机会。 “行了行了，快去。” 再听秦氏的那张嘴说上一通，天就快黑了。秦氏不怕费嗓子，她还心疼自己的耳朵呢。 钱老太如此不给面子，秦氏也有点下不来台。她压着火气，转身离开。 “等等。”钱宛宁叫住她，“把柴房的钥匙给我。” 为了怕钱兰儿跑了，柴房上了锁。如今钱老大不在家里，只能管秦氏要钥匙。 秦氏原本都不打算理会钱老太了，听到这话又起了兴致。 “娘，您要去看兰姐儿？” 柴房里关着钱兰儿，钱老太的目的昭然若揭。 钱宛宁冷脸，“怎么，我孙女儿，我不能看？” 她拿出一惯的派头，话没开口，威严先增。 刚被教训过一顿的秦氏更不敢惹她，忙摆手。 “不是不是，您之前就是因为兰姐儿气晕了，我怕她再气着您。” 她这关心可是有理有据，老太太别不识好人心！ “不是我姐气晕的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钱书羽在听到秦氏这话后，忽然像只暴怒的小狮子。 他冲到秦氏面前，竭力否认。 秦氏从来不把个毛孩子放在眼中，可谁让钱书羽惹到了她的宣哥儿呢？ 她嗤笑着表示： “羽哥儿，二伯娘知道你护姐心切，但凡事也得讲道理。娘就是因为你姐晕的，这事全家人都能作证。” 这可不是钱书羽几句话就能更改的，有全家人作证，钱兰儿就是个忤逆长辈的不孝子。 这样的孩子，别说嫁个好人家了，能嫁出去就算祖宗八辈烧了高香。 钱书羽自然不是秦氏的对手，可他有后盾呀。 钱宛宁当仁不让站了出来，直接否定。 “嗯，不是兰姐儿气晕的我。该是谁的账，咱们得算清楚，不能冤枉好孩子。” 在她口中，钱兰儿反倒成了“好孩子”。 不是钱兰儿的错，那这件事必有人背锅。 秦氏虽打的一手好算盘，却想不到这算盘直接翻了。钱老太的话一言九鼎，哪怕全家人都说钱兰儿不好，有钱老太撑着，别人的话全都没用。 秦氏恨得牙痒，她就想不明白了，怎么钱老太晕了一遭，反而对老三一家态度转变这么多。 这可真奇了怪了！ “钥匙。”钱宛宁催促，她没工夫在这和秦氏耍嘴皮子。 秦氏自知不是钱老太对手，钥匙给得爽快。 “娘，我也跟去，省的……”后面的话她没敢说，钱宛宁也能猜到。 钱兰儿因为这件事恨上了钱老太，若是钱兰儿作出点什么事来，她一个老太太可吃不消。 权衡利弊后，钱宛宁答应了秦氏随同。 后来，钱明珠和王氏也问询而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柴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五章 女主 钱家的柴房不大，只是个四周封闭的小屋子，里面连个窗户都没有，黑漆漆的看起来有点吓人。 钱宛宁简直不敢想，钱兰儿一个小姑娘在这样的地方待了足足一晚。 这样的地方，她连看一眼都觉得吓人。钱兰儿是怎么忍着害怕，不哭不闹在这里待下的？ “快，把人扶出来。” 幸好带了人，有了钱宛宁的下令，王氏直接冲了进去。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嘴上说着不心疼，行动却比谁都快。 不一会儿，王氏就出来了，她身后跟着个身着补丁衣衫的矮小黑丫头。 这就是女主？ 钱宛宁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书里写的：肤若脂，腰如柳，宛如倾城之貌的女主，是这个样子！ 钱宛宁也就惊讶了一瞬，很快恢复了正常。 说来也是，如今的女主刚刚穿来，还压根没有发挥自己的实力。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以前那个钱兰儿的衣衫，至于面黄肌瘦的模样更是曾经的钱兰儿所有。 钱宛宁打从心眼里佩服女主。 女主居然从这样一副面貌，变为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她默默付出了多少呀。 “兰姐儿，之前的事是奶不对，奶和你道歉，以后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奶支持你。” 钱宛宁将自己的姿态降到最低，她对女主表现出了绝对的服从和讨好。 女主那是什么？ 那是天选之子，动动手指头就能得到绝世好运，在她身边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躺赢的存在。有这么一条金大腿在，钱宛宁可不得好好抱着吗？ 可她所有的热情在女主面前都不值一提。 “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女主冷凝袭来，她压根不觉得钱老太知错能改。瘦小的她看上去异常尖锐，像一支蓄势待发的箭，指哪打哪。 “兰姐儿！”王氏大惊，惊慌之中忍不住把钱兰儿拽到自己身后，她自己则直面钱老太的怒火，生怕钱兰儿再被训斥。 这些举动已经耗费了王氏大半勇气，钱兰儿不为所动，见到钱书羽还在钱老太身边跟着，直接喊他： “羽哥儿，过来。” 她视钱老太为洪水猛兽，钱书羽就是个小可怜，可不能被祸害了。 她哪里知道，钱书羽早被钱老太的鸡蛋宴给收买。现在谁说钱老太一个不字，他都不答应。 “姐，奶要放你出来，你别犟！” 钱书羽拼命给钱兰儿使眼色，生怕她不会说话，再惹了奶生气。 他的这番好意，看在钱兰儿眼中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钱兰儿绕过王氏，直接冲到钱老太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高喊： “我告诉你，唐家谁爱嫁谁嫁，我不嫁！” 钱宛宁脑子一嗡嗡的，她似乎看到了之前晕倒时的画面。 钱兰儿也是这样指着她，哦，指着钱老太的鼻子骂。 可怜了睥睨钱家的钱老太，居然就这么被活活气死了。 秦氏有句话说得对，钱兰儿的确忤逆长辈。 不过，在那种情形下，她若不硬气些，早晚逃不掉被嫁的命运。 钱宛宁主动给女主找理由，非但不觉得钱兰儿无礼，反而认为她勇气可嘉。 “好，不嫁，咱们不嫁。” 当年看书的时候，钱宛宁就对女主尤为钦佩。如今，钦佩的人活生生站在她面前，钱宛宁可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保护女主不受侵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六章 妇道人家背锅 她认真解释： “奶以前不知道那唐家人是个老鳏夫，这才……哎，现在奶知道了。咱们钱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犯不着去做卖女求荣的事。以后谁再要提这事，自己嫁唐家去。” 钱宛宁为了表现善意，一张褶子脸笑得皱皱巴巴，她全心全意讨好钱兰儿，连一惯的气势都放下了。 钱兰儿对钱老太了解不深，也只在刚穿来那会儿对上了暴怒的钱老太。如今见她确有悔意，不免怀疑。 “真的？”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兰姐儿，别胡闹。”王氏生怕钱兰儿再把钱老太惹怒，赶忙制止钱兰儿的不敬。 这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有一天她的兰姐儿会变成这样，居然敢和老太太硬碰硬。 还是这日子太苦了，连兰姐儿都忍不下去了。 王氏不禁悲从中来，恍惚中记起钱老大的说辞，不免担忧： “娘，可兰姐儿若不嫁，大哥怎么办？” 钱老大可说了，唐家人认准了兰姐儿，非她不娶。 在钱塘县，钱家人虽有些脸面，可到底比不上一直吃公粮的唐家。两家毕竟换了庚帖，真要闹起来，钱家能不能兜得住？ “什么怎么办？”钱宛宁翻了个白眼，刚才怎么不见王氏开口？如今提起了钱老大，她比谁都积极。 “谁捅的娄子谁自己收拾，难不成，兰姐儿不嫁过去，他钱老大就走投无路，就得死吗？” 钱宛宁可不觉得钱老太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他现在不肯罢休，无非是这后路比不得这前路畅通。 她本就无意理会钱老大的破事，偏偏王氏还煞有其事“嗯”了一嗓子。这可把钱宛宁气到了，连带她之前打了钱书羽的气，一并发泄： “那怎么办？不如让老三休了你，你嫁过去？” 王氏到底是信不过她，还是偏向钱老大？她都说了不用人嫁，王氏非得巴巴凑上来自讨没趣，钱宛宁这通怼也不算欺负了她。 王氏顿时傻了眼： “娘，我，怎么，怎么能……” 她一个有夫之妇，怎么能这么干！ 王氏气得说不出话，一双眼睛渐渐起雾，眼见就要哭了。 “娘和你开玩笑呢。” 钱明珠凑到她身边，半劝半威胁糊弄了过去。 “娘这是心疼兰姐儿，三嫂你可别不知轻重。” 这在场有眼睛的谁看不出来老太太这是要护着孙女，偏偏王氏非往枪口上撞，老太太不怼她怼谁？ 大概是被钱老太所说的那个梦影响到了，钱明珠对钱老大的做派也有些膈应。钱家并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将如花的姑娘嫁给六旬老汉，不知道得被多少人指着脊梁骨骂。 钱明珠还没出嫁呢，她自然知道家族的名声于女儿家有多么重要。 哪怕为她嫁给好人家，钱兰儿也不能嫁去唐家。 现在的钱明珠想得明明白白，钱老大说的再好听，也不如她的终生幸福重要。 “可是，大哥……”王氏还是拎不清，她把钱老大看的比天重，甚至都忘了在这个家，钱老太才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钱宛宁不想听她说话，一口怼住： “你不想嫁就闭嘴，你大哥堂堂男子汉，出了事难道还用你一个妇道人家背锅？” 钱老大再怎么不济也是有秀才功名的，秀才见官可不跪，唐家区区衙役，还能拿秀才公怎么办？ 无非是面上过不去，反正那是钱老大惹出来的祸，钱宛宁一概不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七章 情难自禁的钱老三 在钱宛宁的强硬姿态下，王氏终于偃旗息鼓。她扶着钱兰儿亦步亦趋回了房。 钱兰儿发了烧又被关了柴房，刚才强撑着和钱老太对峙，事情一了，就撑不住了。 钱宛宁倒是有心多和钱兰儿相处，但也怕自己太过热情被钱家人察觉出端倪，尽量忍着没跟过去。 太阳落下山，钱老三和钱老四都回来了。当他们听说钱老太发话钱兰儿不用嫁给唐家，钱老三一个七尺大汉，居然嘤嘤哭了起来。 看着哭得泪流满面，还一个劲往她面前凑的壮汉，钱宛宁差点甩手离开。 这可太惊悚了哈。 我说大叔啊，您可消停会儿！ 钱老三不是个善于表露的性子，他一直不受亲娘待见，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讨喜，从来不往钱老太眼前凑。 今天，钱宛宁的举动滋润了他那颗期盼已久的心田，他恨不得对钱老太掏心掏肺，以表忠心。 万语千言凝成一句： “谢谢，娘。” 七尺的汉子，就这么直直跪在钱宛宁脚下。 钱老三他是真的不知道钱老大的用意吗？ 不，他知道。 钱家的基因不错，钱老三也不是傻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钱老大想用他的兰姐儿干什么。 可兄弟情，血脉情，母子情……钱老三给自己强加了太多太多的压力，在这种复杂的情感之下，他不得不忽略了他与钱兰儿之间的父女之情。 他只能舍弃这段父女情，来成全与钱家人的情分。 但如今，钱老太没有舍弃他，他的亲娘在关键时刻还是愿意帮助他的。 这让钱老三情难自禁，也就更对钱老太死心塌地。 钱宛宁还不知道钱老三已经想了这么多，她只是看到钱老三的少白头有些感慨。 钱老大要读书，钱老二要算账，钱家地里的活全都落在了钱老三和钱老四身上。 钱老三自诩哥哥，事事都抢在钱老四前面干，不过而立的年纪，已经生了华发。 “老三，是个好的。”钱宛宁拍了拍钱老三的肩膀，都是苦命的人，还能说什么？ “呜呜，娘，娘……” 钱老三如个孩童般哽咽着。 其实，他要的不多，只要钱老太偶尔的一个温暖眼神，他就心满意足。 多年的奢望成了现实，钱老三情难自禁。 王氏也在抹泪，钱兰儿的情况并不好，但婆母的肯定更让她心安。没有什么比自家男人受到肯定更让她高兴的了。 这是好事，好事。 秦氏的眼珠提溜转，钱老大存的是什么心思她能猜个大约，若是事情办妥了，说不定她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眼见事情就要妥了，老太太偏横插一脚，看起来老大的算盘是打不响了。 秦氏是个会为自己谋划的，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寻到契机转危为安。 “三弟妹别担心，有娘给咱们撑腰，兰姐儿定能寻个好夫君。”秦氏如今又成了王氏的好妯娌，话里话外都带着支持。 王氏激动得无以言表，“二嫂，呜呜，我知道。” 秦氏甚少对她这般和颜悦色，王氏激动之余也没忘记钱兰儿的叮嘱，忙对钱老太表示： “谢谢娘，先前是媳妇儿想岔了。” 她净想着钱老大的营生，却忘了老太太的心思。回去后，钱兰儿给她分析了一通，王氏虽然不大明白，但也不妨碍她把钱兰儿的话复述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八章 钱书白 钱宛宁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王氏，见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怯懦样，也没脾气可发。 索性，这会儿家里气氛还算和乐，她也就着话规劝了句： “家和万事兴，只要你们的劲儿往一处使，就不愁没有出路。” 尤其是老二一家，别总想着窝里斗。有本事，去外面闯啊！ 秦氏被老太太隐晦瞪了一眼，顿时畏缩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太太自从晕了一回，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以前她还怀疑钱家一窝软和面，怎么生出钱老二那么个活冤家。如今看来，老太太才是深藏不露，连钱老二都不及老太太精明。 钱宛宁若是知道秦氏的心思，非得喷出一口血来。 她哪像钱老二了？ 钱老二那个祸害，恨得把钱家刮层皮，她才干不出那种缺德事。 钱家人纷纷附和，他们一向都以钱老太马首是鞍。 在一众附和声中，钱宛宁发现了一道不同寻常的目光。 在钱老三身后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所有人都在附和，只有他一脸冷漠。 同样的灰布衣裳，穿在人家身上非但不显土气，反而带着一股玉树临风的意味。正值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少年挺拔的身姿如松，目光如炬，满屋子的人不及他的风采卓卓。 钱宛宁想了想，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名字： 钱书白。 钱老三的大儿子，女主的大哥，时年十五，已是在十里八乡都能传出名号的小童生。 也是继钱老大之后，钱家最有出息的读书人。 女主后来能够成为王妃，除了自身的努力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钱书白。谁让钱书白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更深得圣眷，钱书白的妹妹，自然能嫁得皇室。 说起钱书白能够念书，还是因为钱老大的缘故。 当然，钱老大没有那份善心会为侄子的前程谋划，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读书。 钱书白和钱老大的小儿子钱书修同一年生人，为了不显突兀，钱老大劝说钱老爷子让钱书白和钱书修一起念书。 就这样，钱书白得了个读书机会。 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 被寄予厚望的钱书修读书一般般，府试就被刷下来了。反倒是没放在心上的钱书白一鸣惊人，从县试到府试，连着两场的案首。只等过些日子的院试，他若能过，便是名副其实的秀才公。 其实，他能考到案首，秀才之名基本已手到擒来。现在就看他能不能再考个案首，实现“小三元”的突破。 十五岁的秀才公，可比钱老大当年那个二十五岁的秀才公含金量高多了。 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钱书白前途无量，偏生钱老大那个眼皮子浅的嫉妒钱书白比自己儿子优秀，暗地里想出个让钱兰儿嫁给老鳏夫的法子，借此羞辱钱书白。 成了秀才公又怎么样？ 妹妹还不是嫁给了老鳏夫。 可钱书白是那么好羞辱的吗？ 这不，人家找来了。 钱老大呢？ 钱老大不知道跑到哪里快活去了，留她一个老太太直面主角团。 钱宛宁对钱老大的怨恨又深了一层，却不得不努力挤出笑容，让钱书白看见她有多么慈爱。 穿越到了她这个份上，真是造孽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九章 示好 钱宛宁满脸堆笑，笑呵呵打招呼： “白哥儿回来啦？” 钱书白被县城书院的院长看中，去那边念书，平日很少回来。 王氏也希望他用心念书，怕路上奔波辛苦，除非过年轻易不让他回来。 今天不年不节的却回来了，钱宛宁不用猜就知道因为什么。 “下午做好的鸡蛋酥呢，快给白哥儿拿来。”钱宛宁朝厨房招呼，因为钱兰儿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吃上鸡蛋酥呢。 钱家妯娌的厨艺好，她感觉这肚子就和个无底洞似的，怎么也吃不饱。 钱宛宁话音刚落，老四媳妇儿小秦氏就端着鸡蛋酥走了进来。 刚出锅的鸡蛋酥外酥里内，咬一口还掉渣，里面配的地瓜馅，加了一点点白糖，别提有多好吃了。 钱宛宁闻着味就饿了，忙挑了块大的塞给钱书白。 钱书白还从未受到钱老大这么热情的关照，一时间手足无措。 “奶，不忙，我有事要说。”他不肯接手，说正事要紧，什么鸡蛋酥，他不想吃。 “你说，不耽误吃。喏，还热乎着呢。” 钱宛宁直接把鸡蛋酥塞进钱书白手里，还身体力行自己也拿了块鸡蛋酥咬了一口。 唔，比想象中更好吃，皮薄馅多，香滑酥嫩，却并不腻人。甜味恰到好处，与皮完美结合，简直是极品。 钱宛宁在现世的时候，家中公司没破产之前也算个富二代。她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如今居然被一块点心所征服。 这也太好吃了！ 她没忍住，又拿了块吃了起来。 在场的人眼巴巴盯着那几块鸡蛋酥，又都默默低下了头。那不是他们能吃的东西，闻闻味就够了。 钱书白拿着手里的鸡蛋酥像个烫手山芋，他想了想，还是把鸡蛋酥放下，先说正事。 “兰姐儿身体不好，我想带她去县城住。” 原本，他是想说服钱老太解除这门亲事。话还没说，就听到钱老太主动给兰姐儿做了主。他仍不放心，还是把兰姐儿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好。 钱宛宁一顿，“住县里？” 也不是不好，只是…… “我有个同窗，他家远在临安府。这次回原籍参加考试，他妹妹也一块来了，正缺个玩伴。兰姐儿和他妹妹年纪相仿，正好能做个伴。住宿都在他家，奶不必担忧。” 钱书白看似有商有量，却把钱老太的心思算计得明明白白。老太太一辈子住在这山坳坳里，对县城无比向往，对那边的人也尤为推崇。就更别提是来自临安府的人，以钱老太的心性，必定希望钱书白多多结交。 可谁让钱老太换了个芯子，钱宛宁对此并不看好。 “这件事，你问过兰姐儿了吗？” 钱宛宁回忆起书中的情节，好像并没有看到钱兰儿到县城住的情节。什么挖野菜，猎野味，也得在村里才能进行。 钱宛宁猜，这很大概率是钱书白自己的主意，钱兰儿根本不知晓。 果然，钱书白摇摇头： “还没有，不过兰姐儿一向听我的。” 未免钱老太不同意，钱书白更抬出大夫的话。 “大夫也说，兰姐儿换个环境好些。” 他从进家就来见钱老太，钱宛宁根本不信他有见过钱兰儿的大夫，说这些不过胡诌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章 女主的心思你别猜 既然不能去县城住，那么钱兰儿还是得住在家里。 住家里…… 钱书白迟疑了。 “大哥，我不去县城。” 钱兰儿在钱书羽的搀扶下走到门边，整张脸虚弱的没有血色，却还是硬撑着身体为自己争取机会。 这是钱兰儿第一次与钱书白见面，就如钱书羽说的那样，她的大哥真的很关心她。从一个眼神中，都带着关怀。 “兰姐儿，你怎么样？”钱书白走到她面前，从另一边将她搀扶。 两个人都对彼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看得唐宛宁眼热。 她也是个善良的人啊，你们不能厚此薄彼！ 唐宛宁心中怨念不已，瞧瞧钱书白，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女主的喜欢。可怜了她一个老太太，还得想尽办法讨好他们。可就算是讨好，也得不到半点垂怜。 王氏急匆匆跟了过去，她刚过去，钱书羽就抽身跑到了钱老太身边。王氏并未在意，正好借机扶上钱兰儿。 “大夫不是说不能下床吗？快回去。” 钱兰儿的身体可得好好将养，如今钱宛宁虽早早将她从柴房放了出来，可之前的罪到底是受了，不将养个半把月别想好彻底。 “娘，我要待在家里。”钱兰儿从钱书羽那里得知钱书白想把她接县城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待在家里为妙。 这里是古代，比起去两眼一抹黑的县城，她更愿意待在村里自在。而且，钱老太说的也对，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去别人府上住总会传出闲话。 钱兰儿虽不惧这些，也不想无端招惹麻烦。 钱兰儿的话可如了王氏的意，她也不看好去县城住。 “好好好，待在家里，娘照顾你。去了县城是给人家小姐做玩伴的，娘也心疼。” 县城虽然繁华，可那里的人也都势力得慌。王氏以前跟着钱老三去过几趟，并不觉得那里有什么好。她的兰姐儿是个乡下丫头，可受不得那些规矩。 钱书白一滞，王氏的话又是他没有考虑到的。 去了县城，自然不如家里自在，哪怕是他，偶尔也觉得拘束。 是他没有考虑好这些。 钱书白不是个容易妥协的性子，他想了想，作出补救： “兰姐儿，书院给我单独辟了间房，你要愿意，咱俩住一块。”他竭力想给钱兰儿以安稳，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拿出自己所有的能耐，保护妹妹。 钱兰儿欣慰不已，自从来到这里，她从老三一家得到了太多抚慰。这样温暖的亲情，于她而言弥足珍贵，让她分外珍惜。 “大哥，你又说傻话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咱们虽是亲兄妹，也没有住一块的道理。” 钱兰儿摇摇头，眼角却带着笑意。 她真的很开心，有这样一家人，她愿意留下。留下来承担起原主的职责，好好保护他们。 “这……”钱书白迟疑了，钱兰儿接着说： “在家里挺好，有奶看顾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未免情况有变，她还特意当着钱书白的面问钱老太： “奶，我真的不用嫁人了，是吗？” 钱兰儿不知道钱宛宁已经在大家伙面前都说了这件事，还以为她之前不过随口一说。就算是随口说的也不打紧，她会让钱老太不得不许下承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一章 完璧身的委屈 在钱书白面前，钱老太多少还是有点长辈样的。 女主的心思暴露彻底，钱宛宁在为自掬一把同情泪的同时，还得耐心解释： “不是不用嫁人，是不用嫁给唐家人。奶说过，以后你的婚事自己做主，谁都没权利要求你。” 钱宛宁就差告诉女主，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她一概不管！ 钱宛宁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能换回女主一丝柔情。钱兰儿却对钱书白的态度尤为看重。 “大哥，你听到了？” 她这是拿着钱宛宁的话，让钱书白安心呢。 在儿子和孙女面前，钱老太可以肆意妄为。可到了大有前途的钱书白面前，她不敢为老不尊。 觉察到钱书白的狐疑目光，钱宛宁知道自己与曾经的钱老太人设不符。未免招惹更大的猜忌，她直接放言： “不止是兰姐儿，家里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以后成亲都需本人愿意。结婚是大事，自己看不中怎么能过一辈子。” 她可不是独独对钱兰儿如此，对钱家所有人她都一视同仁。 这下，总不该怀疑她什么了？ 果然，此言一出，大家纷纷变了脸色。 尤其是几个还未出嫁的姑娘，更是羞红了脸。 王氏和小秦氏都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听闻也是喜不自胜。这可是彻底绝了老大的心思，她们的女儿可算能踏实嫁人了。 秦氏唯一的女儿钱香儿去年刚出嫁，她用不着担心这个，见到两个妯娌面露喜色，忍不住横插一脚。 “娘，您也太纵着他们了。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秦氏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一个孩子能懂什么，自然是父母说什么便是什么。 “想想你自己。”钱宛宁打断她的话，越看越来气。 这里边有秦氏什么事儿？ 谁都不说话，就她积极。 “如果不是老二坚持，你以为你能进钱家的门啊！” 钱宛宁没和她客气，一口道出秦氏与钱家的恩恩怨怨。 都说钱老二是个精明的，钱宛宁看，在秦氏这件事上，钱老二也是个糊涂鬼。 别说在古代，就算搁现代，钱老二一个大小伙子能接受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也是少见。 她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也没觉得秦氏有哪里值得钱老二这么付出的？ 顶多算模样周正。 难道青梅竹马真有这么大的力量？ 钱宛宁一脸嫌弃的样子不要太明显，秦氏从来不是个肯吃亏的，当即嚎叫起来： “是，我知道，我不是完璧身，还带着俩孩子，嫁给老二是委屈了他，委屈了钱家。可我也不想啊……” 秦氏的声音高亢，屋里屋外听了个清清楚楚，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钱宛宁倒是不怕丢人，只耳朵被她吵得疼，摆手制止： “行了行了，你老实待着，把身子将养好，给老二生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钱宛宁本是随口找个理由让秦氏消停下来，此言一出，秦氏不止消停了，神色还带着慌乱。 钱宛宁心思一动，秦氏和钱老二成亲这些年没有孩子，该不会还有内情？ 按理说，秦氏生过两个孩子，身体不该有什么问题。钱宛宁一直以为是钱老二那方面有问题。可依照秦氏的反应来看，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钱宛宁不动声色掩下此事，留待以后查验。 没了秦氏搅和，家里的氛围还算和乐。一家人围在一起从钱兰儿的婚事说到钱书白的学业，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聊着天。 钱宛宁没有吃独食，她把剩下的鸡蛋全都分了。见者有份，没有男女之别，公平分配。 可这乐坏了秦氏，笑容还没展露，忽然想到今晚没饭吃的儿子，又不开心了。 秦氏今天在钱老太面前连连碰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哪怕不开心，也憋着。 她心里憋着坏，等他们家老二回来，哼！ 钱老二在县里的酒馆做账房先生，每隔七天能休一天。以前，他还能拿钱回来，前几年忽然说自己要学个什么手艺，非但不往家拿钱，反而还要从钱老太这里抠钱去交学费。 钱老二不知和钱老大是不是私下做了什么交易，这件事由钱老大说和，钱老太稀里糊涂就把钱给了出去。 结果导致现在，钱家明明有两个过的不错的儿子，这两个儿子反倒仍然需要家里供养。 也得亏碰上了钱老三和钱老四这俩个包子，否则这家早就闹起来了。 秦氏还打着让钱老二给她出气的主意，殊不知，钱宛宁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呢。 钱老二从钱老太这里搜刮去的钱去了哪，旁人不知，她一个作为看完全书的忠实读者非常清楚。 根本就没有什么学手艺，钱老二就是想把自己赚的钱留下来，存自己的小金库。这些年，钱老二从学徒到账房，不知道攒了多少钱，正谋划着在县城里买套房，再想个法子把秦氏叫去县城，过两个人的恩爱日子。 至于钱老大为什么偏帮钱老二？ 钱老二也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从钱老太这里搜刮去的钱，自己分文不取，全都送给钱老大。 有这么个不费力就能来钱的活计，钱老大可不偏帮钱老二吗。 说到底，钱家这俩儿子就没把自己当做家里的一份子，净想着搜刮钱老太，半点不曾为家里出力。 以前的钱老太会纵容他们，如今的钱宛宁……呵呵，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 吃过晚饭，天也黑了。 钱老大迟迟没有回来，钱家人也没放在心上。 钱老大的媳妇儿曲氏是县城老秀才的女儿，自诩书香门第，不屑同乡下妇人打交道。成婚没几年，就撺掇着老大到县城住。 钱老大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回来都带回一堆麻烦。他不回来，反倒是好。 钱书白回屋前，特意跑到钱老太面前小声说了句： “奶，你真好。”他脸上的红已经褪去，但对于钱老太的孺慕与日俱增。 看着他纯真的目光，钱宛宁这才感觉到一丝美好。 就这样，钱宛宁带着对新生活的无奈进入了梦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二章 老太太是主心骨 这一觉，比钱宛宁想象中睡得要沉许多。 当她睁开眼睛，天已经放晴。 她眼睛慢慢睁开，入眼是看昨儿看了许久的帷帐，心，顿时沉了下来。 看样子，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她真的变成了一个老太太。 哎…… 钱宛宁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爬了起来，抓起铜镜看里面的影子。 令人失望，又在情理之中——一个满面沟壑的老太太出现在铜镜里，与昨日如出一辙。 她到底没有那个女主命，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老太婆。 别看女主现在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儿没脸蛋儿，假以时日，人家会变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她一个老太太再怎么努力也还是个老太太，难不成能返老还童？ 真要到那份上，说不定她会被当做妖怪烧死。 钱宛宁想了又想，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不能留下收拾钱家这堆烂摊子，她还是得回到现世去。 可是，要怎么回去呢？ 思来想去，只有靠女主。 钱宛宁从钱老太的柜子里翻出一斤枣花糕，糕点被钱老太仔细包裹着，闻起来很新鲜。 她又翻来翻去，找出一块布料，寻思着这些东西给女主合不合适？ 毕竟是找人帮忙的，总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女主开口，屋外传来猛烈的敲门声。屋外的吆喝此起彼伏，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想到钱家这一窝不省心的，钱宛宁皱了皱眉。她想了想把东西又放回原位，刚整理好衣衫，房门就被敲响了。 钱明珠敲了敲门，没等钱老太回应，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她满脸担忧，迫不及待告知： “娘，不好了。唐家来人了，非要带走兰姐儿。” 钱兰儿不嫁唐家，这在钱家已经达成了共识。一夜的工夫，唐家上门要人，这可太出乎预料了。 钱宛宁眉头皱的更紧了，书中也有这样的情节，当初女主是怎么处理的？ 女主初来乍到一个外来户，哪怕有几分小聪明，也无法和唐家这个地头蛇较量。 唐家拿着庚帖上门，有理有据，所有人都知道老钱家的把兰姐儿给卖了，此事还惊动了里正和族长。 钱老太一家可以不要脸，将女儿嫁给老鳏夫，钱氏一族不能不要脸面。钱兰儿宁死不从，一头撞在了柱子上。钱书白带着书院院长前来家访，正好碰上了此事，院长对此大怒。 在院长的干预下，族长和里正也无法坐视不理，他们劝解双方，最后是钱家赔了唐家一笔钱，这事才算完。 现在摆在钱宛宁面前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比书中情节更糟糕的是，书院院长没来。 少了这一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顺利进行。 而要她赔银子给唐家，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可怎么办？ 钱宛宁急得火烧眉毛，外面的敲门声就和赶着投胎似的响个不停。 “娘？”钱明珠试探着唤醒老太太的意识，她遇事也是个六神无主的人，现在全靠钱老太拿主意。 钱宛宁吩咐： “去把族长和里正叫来，就说白哥儿回来了，书院的院长要来家访，请他们作陪。” 钱宛宁想明白了，就算现在少了其中一环，她也得先把人给凑齐。不要怀疑剧情的强大性，书院院长指不定现在就在村子哪儿隐藏着呢。 其实，钱宛宁更怀疑，比起临时的家访，书院院长更像是被钱书白请来助阵的。既然钱书白回来了，院长肯定也能来。 “这样不好？”钱明珠迟疑了，书院院长在哪呢？这样诓骗族长和里正，于钱家声誉不好。 “快去。”钱宛宁催促，现在她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 比起唐家的咄咄逼人，族长和里正那里怎么也要点脸面，她可以讲清道理。 她叮嘱钱明珠： “咱们家这次能不能挺过这关，就看你的了。” 她把剧情里的关键人物都找齐，就不信唐家还能整出其他幺蛾子。 被寄予厚望的钱明珠不敢迟疑，急忙去找人。 钱宛宁走了出去，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钱家人。大家都等着钱老太拿主意，没人敢去开门。 见到钱老太出来了，一个个就和有了主心骨似的，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可以松口气，钱宛宁的气可提起来了。 “兰姐儿呢？”她看着一院子的人，眉心发紧。 一院子的人，没一个有武力的。好在干惯了农活，力气还是有些。 “在屋里。”王氏神情紧张，她真害怕老太太顶不住压力，把钱兰儿送给唐家。 钱宛宁不是那般没有信誉的人，她点点头，随手点了小秦氏和钱喜儿还有王氏。 “你们几个去照顾兰姐儿，没我的话，不许开门。” 王氏几个留在这里也是六神无主，不如去屋里待着。况且，钱兰儿也需要有人陪伴。 王氏欲言又止，小秦氏暗暗给她递了个眼色，这才顺从。 “是。” 几个女眷都进了屋，委屈秦氏留了下来。 秦氏倒也想着跟进去，奈何老太太如今高深莫测，她也不敢顶撞，只能乖乖留下。 钱宛宁也没忘记她，直接吩咐： “秦氏，站到我身边来。” 谁都能躲进屋里，她却不能。钱宛宁也害怕，可谁让她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既然不能躲避，那就硬撑。好在，她知道秦氏的性子，有秦氏在她身边，好歹能壮个胆。 秦氏还不知道自己的作用这么重要，听到钱老太的话，还以为她是见不得她清闲，不情不愿靠了过去。 钱宛宁接着指挥： “羽哥儿，和你小姑去请族长和里正来。” 族长和里正可是关键，没有他们的配合，书院院长也指挥不动唐家人。 “老三、老四、白哥儿。” 钱宛宁看了眼被敲得震天响的大门，长呼一口气： “拿起棍棒，跟我出去。” 要不怎么说多子多福，有钱老三、钱老四俩兄弟撑着，钱宛宁感觉自己的气势也足了很多。 他们正打算开门，一旁久久无人问津的钱书宣开了口： “奶，那我呢？” 所有人都有活干，就他闲着没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三章 瞧热闹不嫌事大 秦氏瞪了他一眼，忙不迭道： “宣哥儿，别添乱，进屋去。” 这么大的麻烦，人家都恨不得往屋里钻，偏偏钱书宣上赶着凑热闹。 身为钱书宣的娘，秦氏知道他并非是想帮钱兰儿，不过是为了热闹。 自己的儿子不好说，秦氏打心眼里明白，自家儿子就是个瞧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 钱书宣脸上写着大大的拒绝，执拗地不肯离开。 钱宛宁是真的把他给忘了，既然钱书宣主动请缨，那就不能闲着。 “宣哥儿……” 刚叫他的名字，钱书宣的眼睛立马亮了。 “奶，我在。” 钱书宣直接凑到了钱老太跟前，满脸笑容，这会儿看着比昨天顺眼多了。 “饿了没？”钱宛宁显露关怀。 十三岁的小子已经蹿得和她一般高，身上被晒得黝黑，看起来就皮实。 再瞅瞅钱书白那小身板，和没发育似的。 说到养孩子这块，白氏还真不如秦氏。 “不饿。”钱书宣甩甩头，看起来倒有点可爱。 满打满算，他也是个孩子，钱宛宁抛开对书中人物的喜好，难得表露善意。 “奶在厨房给你留了盘鸡蛋酥，快去吃。” 长身体的年纪，一顿不吃饿得慌，钱宛宁知道挨饿的滋味，也不想看到别人挨饿。 其实，钱书宣偷偷吃过饭。倒不是谁偷摸给他送的，而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不管吃到什么好吃的，他都爱藏起来，留作以后慢慢品尝。 这不，昨晚就派上用场了。 他现在一点儿不饿，反而还很兴奋。 “奶，有什么事给我干吗？”他毛遂自荐，那亮闪闪的眼睛就差明着告诉钱宛宁：赶快给我安排点事！ 钱宛宁正愁人手不够，钱书白既然有这个心，她就成全他。 “拿上鸡蛋酥，去找你那群小伙伴玩。让他们来咱家看热闹。” 作为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钱宛宁无比清楚舆论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这也是她临时想起来的，也亏钱书宣有不少狐朋狗友，才能做成这事。 “奶？”钱书宣不解，还以为钱宛宁故意糊弄他，当下不满。 钱宛宁给他解释： “必要时候在人群喊几嗓子。就说，说唐家丧尽天良，坑蒙拐骗，要把钱家一家老小给逼死。” 正所谓“三人成虎”，事实的真相怎样不重要，被人听到是怎样才重要。你传我，我传他，他传千千万万。钱书宣这事要办好了，说不定不用书院院长出马，就能搞定唐家。 钱书宣是个活络性子，钱宛宁这边解释，他那边就清楚了。 “好，我这就去叫人。”他跃跃欲试，已经迫不及待。 钱宛宁怕他出纰漏，忙嘱咐： “注意点，别让人给发现了。” 水军的好处在于润物细无声，偷摸办事。 若是被人察觉，反倒助长他人气焰。 钱书宣拍着胸脯保证： “奶，你就放心。” 这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声东击西嘛，他会。 钱书宣没用开门，直接翻墙跳了出去，把钱宛宁也给吓了一跳。 “宣哥儿，宣……”秦氏寻思叮嘱几句，钱书宣跑的连影都没了。 钱宛宁淡淡瞥了眼足有两人高的墙头，看在钱书宣这么热心的份上，她终于站在祖母的角度劝说秦氏： “宣哥儿也不小了，性子该拘一拘，别等到说亲的时候出岔子。” 钱书宣的性子说起来也并非十恶不赦，虽有看热闹的嫌疑，倒也不失为热心肠。十三岁的年纪不大不小，想要纠正的确晚了，可真要狠下心，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钱宛宁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改造计划，秦氏还以为老太太只是看不惯钱书宣翻墙的举动，忙答应： “我省的娘。” 这种事别说老太太看不惯，她也同样不喜欢。 秦氏这不同以往的顺从，让钱宛宁心也定了许多。 “站我身边来，谁要敢往咱们这边冲，你就划花他的脸！” 她这算给自己找了个保镖。 “嗯。”原本不情不愿的秦氏，因钱书宣的加入而英勇无畏。 把钱家人都安排妥当后，钱宛宁终于可以处理外面的人。她看了眼早已按捺不住的钱老三，中气十足喊了句： “开门。” 她倒要看看，唐家人能厚脸皮到何等地步！ 随着院门打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钱老太带着钱家一众子孙踏步而出，迎面而来的蓬勃气势，竟有种风雨欲来的厚重。 外面围着十几个壮汉，个个手中拿着棍棒，一脸的凶神恶煞。在他们身后，是一顶红色小轿，还特意陪了个喜婆在旁，稍微有点喜气。 “谁呀，大清早的，让不让人休息。这夹枪带棒的，想抢劫不成！” 钱宛宁先发制人，看着这帮不速之客，面色阴沉。 钱老太的气势不容小觑，又有钱宛宁加持威严，整个人显得如个老太君般不容置喙。 场面顿时安静一片，无人叫嚷，纷纷对钱老太头来忌惮目光。 这好歹是秀才公的娘，谁也不敢太过造次。 一群壮汉分开两边，从中间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和钱老大一样留着两撇小胡须，却没有钱老大的儒雅，看上去像个市侩小人，令人不喜。 “老太太，多有得罪。鄙人姓唐，是唐家老大，特来迎新娘子过门。”唐大表现的很有礼貌，还冲唐老太拱手行礼。 可他的语气十分坚定，口口声声要带走钱兰儿。 “唐家？”钱宛宁此刻气势十足，她看得出他们对她的忌惮，稍稍思量就明白了秀才之名的重要性。 在古代，谁家要出个读书人，在十里八乡都是很有名望的。若是考中了秀才，整个县城都得敬仰。这要是成了举人……全族都会供奉。若是一不小心得了道，上了金銮殿，连带县老爷都会登门拜访。 可见古代读书人地位之高。 钱书白虽是板上钉钉的秀才公，可到底没有功名在身，自然比不上钱老大这个货真价实的秀才公。 而钱老太是谁呀？ 她是秀才公的亲娘！ 知道这帮人忌惮她，钱宛宁可放心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四章 王八看绿豆 她冷哼一句，满是不屑： “呵，让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土匪。” 像刚才那样敲门吆喝的样，就差打家劫舍了。 “小子给您赔不是，您家孙女儿呢？”唐家显得很识趣，言行举止都是对钱老太的尊重。 其实，钱宛宁有些疑惑。按理说唐家就算来迎亲，也不该这么快。昨天她才和钱老大闹掰，今天唐家就堵上门，还是在这大清早的时间。他们怎么这么迅速？ 钱宛宁怀疑有人告密，这个人除了钱老大不作他想。 “钱老大没和你说吗，这门亲我们不结了。” 钱宛宁开门见山，没工夫和唐家人扯皮。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句话：这门亲，不结。 “老太太，慎言。”唐大立即变了脸色，他没问原因，反倒拿出一张纸威胁： “我手里可有您孙女儿的生辰八字。咱们两家可是过了贴的实在亲家。” 他又凑近钱宛宁，低声劝解： “今儿这阵仗您也看得出来，我家老爷子必要成亲。” 唐家在这钱塘县还从来没有吃过亏，而今万事俱备，他们不会临门一脚才放弃。 钱宛宁从唐大的反应中断定他早已知晓原由，既是如此，她就更无须废话。 “怎么，我不同意，你还能强抢民女？” 钱宛宁言辞厉色，直接挡在门前，不让一个人偷溜进去。 她气势大开，说实在的，也没人敢乱闯。 这要冲撞了秀才公的娘，谁来负责？ 唐大办差时什么浑人都遇过，对于唐老太这样的举动于他而言毫无压力。他也和老太太讲道理： “不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家老大从我这拿了一百两银子，白纸黑字签着他的名，您家孙女已经是我家的人。您强压着我家的人过门，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钱，他们给了。 人，他们要带走。 就这么简单，哪怕告到官府，他们也是一身的道理。 “什么，一百两银子！”钱老三震惊了，他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更震惊于这笔钱的去处，悲痛欲绝： “我们一个字都没见着！” 如果唐家人说的是真的，那这笔钱岂不是都进钱老大腰包里了？ 钱老三现在对钱老太那是无比信服，他压根没怀疑过钱老太有份参与这笔钱的分配，把全部的坏事都算到了钱老大头上。 钱宛宁没什么可震惊的，确实有一百两银子的事，可钱老大只得了三十两的定金，至于剩下的那七十两，还揣在唐家人腰包里。 说什么一百两，不过为夺人眼球。 围观的村民们瞠目结舌，都是庄家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顿时，从同情钱家的目光，变成了鄙夷。当然，也有人心动。 讲真的，若是谁拿一百两换自家女儿给人家做续弦，定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 唐大见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也耍起无赖。 “这我管不着，反正我给了钱，人就得带走。” 这件事说破天，他也有天大的道理，所以唐大一点压力也没有，很是坦荡。 眼见他们就要进门，钱宛宁急了。 “慢着。给我看看字据。” 听到是一方面，她得亲眼看看钱老大有多么混账。 唐大倒也痛快，直接把字据她。也不忘告知： “这在官府都是备了案，就算丢了、毁了也不妨事。” 钱宛宁手下一顿，唐大怎么知道她有毁掉字据的心思。她还寻思着这纸是用木头造的，吃了会不会不消化。 既然有备案，那就不必了。 “白哥儿，你看看可是真的？” 钱宛宁对古代的字认不太全，把字据递给钱书白。 钱书白接过字据，仔细看过上面的字眼，怒气升腾。 “奶，是大伯的字迹。大伯以百两银子为据，将兰姐儿嫁到唐家。” 他真想不到，大伯居然对兰姐儿有多么大的恶意。居然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这哪里是长辈，更像是老鸨作为。 说是嫁，不过是为了好听。真实情况是，钱老大为了钱把钱兰儿卖给了唐家。 钱书白双手收紧，唐大赶在他把纸张握皱之前将纸抽了出来。仔仔细细对折收好。 “老太太，我可没骗你？” 真要算账，他们唐家可是受害者。 哪有给了钱，不给人的道理。他们钱家这不是骗人吗？ 钱宛宁也没想着钱老大能良心发现，在其中留下什么破绽。若不是看过全文，钱宛宁还以为唐家怎么委屈呢。事实上，苍蝇不叮无缝蛋。钱老大不是什么好人，唐家就更不是个好的了。 唐老汉都六十五了，还净想美事，总惦记着如花似玉的姑娘。唐家也是怕他再惹出别的乱子，这才想着娶一门亲事。 而钱老大呢？ 则是王八看绿豆，正想着怎么整治钱书白，唐大就出现了。 两人一合计，这事靠谱，一拍即合，就定下来了。 真要论好坏，唐老汉都比唐大要好。毕竟，人家唐老汉看上的是前凸后翘的大姑娘，可不是钱兰儿这种前后干扁还没及笄的小黄花。 钱宛宁都怀疑唐大不是和他爹有仇，找了这么一门亲事。还是说钱老大口若悬河，把钱兰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钱宛宁都想让钱兰儿出来。让唐大亲眼看看钱兰儿的模样。 别说如唐老汉那样的色中饿鬼，就算是普通男子也看不上这样干扁的平板身。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 钱宛宁既然答应了钱兰儿不让她出来，就不会勉强。 还是得她老太太出马啊！ 钱宛宁横眉冷对： “这上面签的是钱老大的字，你找钱老大去。听说过卖儿卖女的，哪条律法规定大伯可以卖侄女的？若是可以这样发卖，我换个字眼，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发卖？” 她真为唐大的智商捉急，钱家是钱老大说了算的吗？ 哦，或许钱老太在世前，是这个样子。可现在她来了，钱老大说的话就不好使。 唐家对钱老大那么信服，那就找他要人去！ 在唐宛宁再三不给面子的情况下，唐大也舍弃了敷衍假笑。 “呵，老太太，你在和我开玩笑吗？钱老大可是你的儿子！” 别人不了解钱家什么情况，唐大还不清楚吗？ 作为家里唯一的秀才公，自然是钱老大说什么便是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五章 白纸黑字抵不了赖 也不知道这老太婆今儿是怎么了，非得偏帮一个孙女，若她真这么理不清，就别怪他使用非常手段。 钱宛宁怕他使用非常手段吗？ 自然是怕的。 可谁让她是个老太太，有着天然的不要脸优势？ 在现代扶个摔倒的老人都犹犹豫豫，钱宛宁不信在以孝道著称的古代，谁敢明目张胆欺负老年人。 她往门槛上一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是我儿子怎么了？谁家不出败家子！今儿我把话就撂这了，钱老大欠的债，管钱老大要去。谁要想从我钱家要债，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女主都可以宁死不屈，她有什么可顾忌的？ 钱老太这身体状况，被女主骂几句都能晕倒，谁知道是不是隐藏了什么更大的病症。 她这破身子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在临死之前，给女主扫平障碍也算物尽其用。 钱宛宁说得英勇，大有慷慨赴死的豪迈。 “还有我！”钱书白也站了出来，他生就了读书人的傲气，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威严。 “还有我。”拿着铁锹的钱老三挡在了钱老太面前，一副捍卫者姿态。 心怀忐忑的钱瓦宁老怀欣慰，钱老三虽然包子了些，但对钱老太没话说。 真不知道这么好的儿子，钱老太怎么舍得往外推。 秦氏见老三和老四都挡在了前面，老太太也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在场的钱家人只剩她一人还没表态，当即弱弱表示： “我也是……” 钱家人正义凛然，全都一副英勇就义的面貌。每个人脸上写着临危不惧，这是势要与钱家共存亡！ 钱宛宁朝躲在人群中的唐书宣使了个眼色，钱书宣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装扮，眼睛眯在一起，嘴巴却变小了，连眉眼都与之前很是不同。 如果不是他一个劲朝她递眼色，钱宛宁根本认不出他来。 得了钱宛宁的首肯，人群中渐渐流传出一种声音： “唐家这是要逼死钱家一家老小啊！” “唐家忒不是个东西，谁惹的麻烦找谁去，偏把一家老小就牵连上。” “就是，就是，唐家什么玩意儿，欺负咱们钱家村没人了是！” 起先，这种声音很小，唐大还没听到，正得意洋洋冲钱老太讥讽： “老太太，白纸黑字签的你儿子的名，胡搅蛮缠是没用的。” 以为用一家人的生死就可以躲过债务，钱老太未免太天真了些！ 可无论唐大说什么，钱宛宁都是那副宁死不屈的架势，连带钱老三和钱老四，像两个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威严站立，简直冥顽不灵！ “等官府的人到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唐大停止了劝说，他那副没有耐心的模样更似嚣张跋扈，越发证实了人群中的流言。 “真的，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全都指责唐家。 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被唐大察觉。他拿出刚才给钱老太看的那份契书，朝人群里吆喝： “各位乡亲父老，不是我唐大欺负人，实乃钱大江白纸黑字签下了契书。我们家也付了真金白银，怎么就不能把自己的东西要回去？” 唐老大有理有据，大家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并没有被他蛊惑，甚至有人开始和他争辩。 钱宛宁偷偷扯了下钱老四的衣摆，吩咐： “去把你大哥找回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事钱老大造的孽，就得他来解决。 钱老四正是豪情万丈的时候，忽然被钱老太安排了任务，顿时有些泄气。 他看了看眼下的局势，有些不安。 “娘，现在吗？” 他们家本来人就不多，如果他再走了，靠三哥一个撑着，能撑得住吗？ 钱宛宁也不是胡乱发号势力，她解释说： “别走远了，我猜你大哥就在这附近。你带着小秦氏仔细搜一搜。” 唐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按照人的固有思维，犯事的人还会回到犯罪现场。钱老大安排了这么一出好戏，怎么会错过？ 钱宛宁猜，指不定他就在躲在哪里偷瞄。 捉贼拿脏，到时候看钱老大怎么说！ 钱宛宁分析得头头是道，再加上一脸沉稳模样，顷刻俘获了钱老四的信任。 “好，我这就去。” 钱老四不疑有他，叫上小秦氏去找钱老大。 钱宛宁这边刚做好安排，秦氏的眼尖，就看到了大老远走了一行人，心生喜悦。 “娘，族长来了。” 钱明珠和钱书羽终于把村长找来了，走在最前面的人就是老钱家的族长，钱看山。 钱家在钱塘县属于一个大家族，据说钱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整个钱塘县都沾亲带故。 随着家族的不断壮大，有了许多分支，分支再壮大，又形成了一个个小家族。 钱家村这一支祖上曾出过进士，官至四品，在钱塘县的威望一直很高。 钱老汉在族中的辈分不低，算起来如今的族长钱看山还得称呼钱老太一声“叔母”。 “出什么事了！”钱看山中底气足吆喝了一嗓子，瞬间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他身边跟了不少人，钱书羽也在其中。 还没有人回应，忽然听到前方一声尖叫，钱老太哭嚎着跑到了钱看山跟前： “族长啊，您可得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钱老太先声夺人，老泪纵横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忍。 钱看山作为钱家的族长，有责任保护族人的安全。当下表示： “叔母，您别着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有我钱看山在，谁也别想欺负钱家人！”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唐大听的。 唐大也不光只会恃强凌弱，毕竟做了多年的衙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他知道钱看山的能耐，并不敢造次，只说自己的委屈： “钱叔，真不是我惹事。您看，钱老大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他把钱兰儿卖给我家了，我这是来要人的。” 说着说着，唐大也唉声叹气，好一副可怜相。 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天大委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六章 讲道理 钱看山听这话就来气，根本不受他蛊惑。 “放屁！你说买就买，和人家父母商量过了吗，老钱家同意了吗！” 看把人家一家子给逼的，唐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会儿唐大还是很讲道理的。 “钱叔，话不是这么说的。钱老大可是秀才公，秀才公做事能不稳妥吗？当初钱家可是同意了的，谁知道这会儿他们怎么又不同意了。我倒想找县太爷问问，这做买卖能不能出尔反尔。” 钱氏一族虽祖上出过进士，但也是多少代之前的事了，如今的县太爷可是名副其实的父母官。和官府打交道，钱看山也怵得慌。 唐大这话说得极有水平，直接牵扯到了钱氏一族的名声，让族长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眼见事情的走向又将转变，钱宛宁一口断言： “你胡扯，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她要早点穿来，非把钱老大的腿给打断了，让他整天不想好事！ 钱老太的话可太有说服力了，加上她义愤填膺的姿态，早已让大家同仇敌忾。 唐大正等着她发话呢，皮笑肉不笑威胁着： “老太太，你说这话不嫌寒碜得慌吗？钱老大那银子，可还给了你十两。我家的银子都有标记，要不要我请了官府的文书，进门搜查搜查？” 啥？ 十两银子？ 钱宛宁脑袋一震，还真被她从犄角旮旯里搜到了这段记忆。 既是明媒正娶，就有嫁妆彩礼，那十两银子，钱老大说是唐家给的聘礼。既是聘礼，钱老太自然要收着的。 现在那银子就在柜子里的木盒里放着，肯定一搜一个准。 可这事不能承认，还不能解释。 一旦被人知道钱家收了唐家的聘礼，这事怎么看都是钱家出尔反尔。 既然不能承认，那就否认到底！ 唐宛宁豁出去了，看准现在搜不了屋子，有恃无恐对阵唐大。 “好啊，搜就搜。要找不到你那什么做了标记的银子，这事就是假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反倒让唐大迟疑了。 这要查不出银子，他岂不是自打嘴巴？ 唐大不敢冒险，他的证据这么多，不差那一个。 他又把钱老大亲笔画押的那张纸摆了出来，生怕别人不认字似的，指点在钱老大的名字下面。 “呵呵，银子而已，藏哪都行。这上面钱老大画了押，你不承认也不行。” 银子可以隐藏，白纸黑字的证据他倒要看看钱老太还能胡诌出什么？ 钱宛宁不慌不忙，甚至还带了点嘲讽： “所以我让你找钱老大去，谁和你做买卖你找谁，没听说过还得找旁人收货的道理。” 说来说去都是钱老大的事，她咬死不松口，只要钱老大一日不出现，这件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嘿，你这个……”唐大的确被钱老大给气到了，刚举了手，就被钱看山给呵斥给了回去。 “干什么！” 钱看山挡在钱老太面前，当着他的面欺负钱家人，当他这个族长是死的啊！ 钱看山的小舅子也在府衙当差，还是县太爷面前的红人，他可不惧唐大。 唐大也知道这层关系，一直陪着笑脸。 “钱叔，您可得给我做主。咱们之间常有往来，我唐大是浑，可我从来不干强买强卖的事，这事钱家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找县太爷评理去。” 他也不和钱家人软磨硬泡，他有证据，他有的是道理，钱家不是要讲理吗？ 好，他们就去县太爷跟前讲讲道理！ 钱看山自然是知道唐大的性子，见他这么坚定，不由怀疑了起来。 钱宛宁眼看事情要遭，急中生智： “族长，咱们族里可有许多代嫁的姑娘，兰姐儿一旦嫁给唐老汉，那算什么？咱们钱家的姑娘又算什么？就是为族里考虑，我也不可能答应这么糊涂的事。” 她将钱家的利益与整个钱氏一族挂钩，如果钱兰儿这回嫁到了唐家，那么以后钱家的姑娘们就不再矜贵，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肖想，乃是钱氏大忌。 此言一出，不止族长变了脸色，在场的钱氏族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变了脸色。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古代，家族里若是出个状元，那绝对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所有和状元郎沾亲带故的人家不但是与有荣焉，还能得到实际好处。 可也同样，若是谁家做了什么坏事，也会牵连整个家族。有个刑罚叫“诛九族”，九代以内的血亲一个也跑不了。 钱家这事虽不算什么大事，可一旦与整个家族的姑娘联系起来，就是大事。姐姐嫁得好，妹妹可选择夫婿的条件也能更上一层楼。姐姐嫁的不好，那么妹妹在挑选夫婿这件事上，绝不能比姐姐高嫁。 听起来没什么道理，可这些早已默认的规则，支配了一代又一代人。 原本还有游移不定的族长，这回坚定地站到了钱老太一队。 “好你个唐大，跑到钱家村的地盘撒野来了，当我们钱氏一族没有人了是！” 钱看山拿出架势，大有要和唐大算账的意思。 在族长的号召下，所有老少爷们横眉冷对。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唐大不慌不忙，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一伙人，露出谄媚笑容，随即迎了上去。 “里正来了，里正来了。” 围观的人群也发现了里正的踪迹，正在窃窃私语。 听到声音的钱宛宁顺着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走在前面的男人大腹便便，看上去有些年岁，一副十足的富态相。 他的身边簇拥了不少人，与族长出现时的景象大同小异，想必此人便是里正了。 里正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主管户籍和赋税，一般由当地比较有名望的人士担任，在百姓眼中也算官家人。 钱家村的里正亦是钱氏族人，论资排辈，还属钱老太的晚辈。早年间，钱老汉还活着的时候，没少和里正打交道。但随着钱老汉的去世，钱老太嫌走动需要银两，又没有实质回报，两家的关系渐渐就断了。 唐大看起来和里正关系不错，也不知他和里正说了什么，里正脸上露出笑容，态度很好。 钱宛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想，里正该不是来偏帮唐大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七章 得罪人的事奶奶来 钱宛宁的心正七上八下，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一旁的钱书白已经挡到了她面前： “钱叔。” 钱书白对里正拱手行礼，完全一副读书人的架势。他姿态从容，不卑不亢。自有一副傲骨，又不至清高。 里正见到钱书白，脸上的笑容果然更灿烂了。 “白哥儿回来啦！” 里正的目光带着欣慰，就像在看自家儿郎似的，对钱书白示以莫大的关怀。 “好小子，越长越出息了。” 钱书白如今可是钱塘县的大红人，十五岁的少年郎足以肩负起整个家族的荣耀。哪怕他现在还不是秀才公，但也不乏具有超前眼光的人对他表示好感。 里正，便是其中之一。 “院长呢？”里正是听钱明珠说县城书院的院长大驾光临，这才赶来作陪。他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人影，不免询问。 钱书白并不知道钱宛宁给了这么一个理由请里正过来，但听他开口便询问院长，也猜到了一二。不用钱宛宁示意，钱书白已想好措辞： “夫子纵情山水，家中有事，我先行一步。” 他的话既可以解释为，与院长同行来此，途中听闻家里出事，他先走了一步，院长还在半路；也可以解释为院长有意来此，只不过他知道家中有事先一步赶了回来，院长还在书院。 反正，无论事后如何解释，都是钱书白的道理。 里正没想那么多，只以为钱书白把院长扔在半路。 “你这孩子，不是钱叔说你，怎么能把院长扔半路？总该给家里捎个信，让人去接才是。” 毕竟是书院的院长，整个钱塘县的读书人就没有不敬重的，他们钱氏一族也该礼数周到才是。 里正的话不免有说教之嫌，他可算不得钱书白的正经长辈，如此说教，难免惹人不快。 钱书白还是那副从容态度，有礼有节，良好接受。 “小子省的了，下回定当如此。” 他的认可，让里正也脸上有光。 钱书白再厉害，也是从他们钱氏一族走出去的人，而他不骄不躁的态度更深得人心。 贵而不骄,胜而不悖,贤而能下,刚而能忍。 这才是他们钱氏一族的好苗子！ “里正。您看我这事……”唐大在旁等了半天，里正自见到了钱书白后就把他的事给忘了，不免腆着脸提醒。 钱宛宁敏锐地察觉到唐大似乎很期待里正的到来，在看过原著后，她想当然地以为无论是族长还是里正，都是偏帮钱老太一家的。 可实际考察才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 里正对唐大的态度虽称不上亲热，但也不至冷淡。 他不着痕迹瞥了眼钱老太，漫不经心表示： “不是有契书吗，该如何便如何。” 这算是认可唐大的作为！ 他连问都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做好了安排。 唐宛宁这颗心拔凉拔凉的，暗道，里正该不会是唐大请的帮手？ “哎！”唐大喜不自胜，忙安排人进钱家抓人。场面顿时扭转了风向，连围观的钱家人也都保持缄默。 “钱叔，那契书上写的人是我的亲妹妹。” 钱书白再度上前一步，将事态讲明。 钱书白自然也知道，无论是里正和族长都很看好他这个钱氏子弟，大家都说他前程似锦，将来会带领钱家迈入新的台阶。 那么在他还未长成时给予帮助，是所有族人的心思。 里正不是一直都想让他欠下人情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 钱书白狠下心来，连自己都可以利用，他把明晃晃的人情债送到里正面前，就看里正如何选择。 “啊，这……” 里正果然迟疑。 来之前他并不知道唐大要的人是钱书白的亲妹妹，讨好钱书白不假，万一讨好不成反倒得罪了人，得不偿失。 可是…… 想到唐大许诺的好处，才是里正迟疑的关键所在。 他既不想得罪钱书白，也不想没了好处。 正当里正纠结之际，一队衙役闻讯赶来。 “让让，让让。官府办事。” 他们不由分说就要闯入钱家院子，所求为何，一目了然。 钱宛宁被这场面震住了，穿着整齐划一的衙役们手拿长刀，气势了得。就好像谁要挡了他们的路，就要拿谁的血祭刀一般。 慌乱下，钱宛宁都不自觉后退了数步，压根不敢阻拦他们的闯入。 “慢着，你们奉的谁的命，行的谁的差？” 钱宛宁惧怕这从未见过的景象，钱书白可不怕。 他一个箭步冲到钱家大门前，用清瘦的身躯将所有人阻挡在外。目光清冷，言语威胁： “学生将亲自递贴，向县令大人问个明白。” 如钱书白这样的没有功名的人按理说入不了县令大人的眼，可谁让他是两试的案首，自然让县令记住了这个人。 更因为难得的读书天赋，深得县令青睐。他所说的问个明白，可不是信口雌黄。 领头的衙役不为所动，甚至略带反感，冲钱书白吆喝： “你爱上哪问上哪问去，别阻碍办差，耽误了正事，你负不起这个责任！让开！” 眼见场面一触即发，先前请来助阵的族长和里正也不再参与，钱宛宁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得罪了这帮衙役以后有得受的。 钱老太不想得罪任何人，可事赶事，不得罪也不行了。 与其让钱书白得罪人，不如让她来，她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太还不知能活几天。若是能用这破身子为钱家争取一二喘息时间，钱宛宁觉得值！ “白哥儿。” 她叫回钱书白，自己颤颤巍巍挡在了门口。身子不算硬朗的老太太气势非凡，她硬是挺直了腰身，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没听说过当差的有私闯民宅的道理，老身今日若不死，定要到衙前击鼓鸣冤，看看这是哪家定的规矩！” 钱老太这话威胁重重，她正气凛然，大有不要命的架势，让办案的衙役也都迟疑了。他们是想拿人不错，可要是出了人命，绝非他们所愿。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有人已经给唐大使眼色，问他该怎么办。 说来这都是唐大的事，他们不过来走个过场，可不想背上人命官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八章 踢你个屁股墩 唐大也没想到钱老太还真要护住钱兰儿，不过想想钱老大的能耐，他不觉得钱老太真能不要命，说话的语气也硬气了几分。 “钱老太，你别胡搅蛮缠，官差办案，不是你能阻挠的！” 之前唐大就不受制于钱老太的威胁，如今该来的人都来了，他就更不怕了。 说着，就要带人往里闯，根本不担心老太太的安危。 钱宛宁情急之下夺过钱老三手中的锄头，猛地往地上一拍，巨大的力气让锄头整个没入土中，老太太浑身的气势不容小觑。 “我老太太今儿个还就阻了。办的什么案，我钱家世代光明磊落，耕读传家的老实人，怎么就成了阻挠办案？今儿不给我说个明白，老太太大不了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和你们鱼死网破！” 钱老太挨着锄头盘腿往地上一坐，煞气尽显，让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决心。 她是真不要命啊！ 唐大也被这份气势镇住了，尤其是对上老太太浑浊中透着尖锐的眼神，更让他有一种被猛兽盯住的错觉，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 衙役们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试探老太太的底线。没看人家一下子就把锄头砸进地里了吗？他们的骨头有多硬，经得住老太太一锄头？ 钱宛宁这才发觉这具身体力量大得惊人，就算她刚才用了劲儿，也不该一下子把锄头整个没入地里，这地面还是挺硬的，钱老太该不会还有隐藏技能？ 钱宛宁陷入沉思，她一动不动的架势，好像蓄势待发的利箭，只等哪个不要命的上前开启腥风血雨的篇章。 别怀疑老太太的本事，人家真有这个能耐。 “好，不愧是教出钱书白的老夫人。老夫人魄力了得，担当十足，老夫佩服。” 人群里走出一位儒雅老者，一身青衣气度翩翩，看向钱老太的目光满是钦佩。 钱宛宁耳朵动了动，闻声看去。她不认识此人，但从他提及钱书白的态度来看，这该不会就是县城书院的院长！ 藏身于人群，院长很会玩呀。 “夫子。”钱书白上前行礼，与对待里正时的拱手不同，这回钱书白还对老者鞠了躬，恭敬十足。 果然，他就是县城书院的院长。 族长、里正、书院院长，钱宛宁要找的人，找齐了！ 院长虽没有入朝为官，本身也不过一个举子。但他充沛的学问修养和对待学子们一视同仁的态度，深得人心，在钱塘县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今，他当众表示对钱老太的钦佩，也算一种很明确的指向。 “张院长，千呼万盼始出来，您老一路可好？” 里正讨好上前，再没了迟疑不定的模样。 钱书白或许不算什么，但有了院长支持的钱书白不可小觑。 里正为人一向圆滑，不会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唐大的好处虽多，但也得有命享才是。在钱塘县若是得罪了县城书院的院长，可不是一个好想法。 “有劳里正挂念，还好。” 院长对里正的态度不过中规中矩，没有过多热情，也没有太过冷淡。 他是书院的院长，也无需刻意讨好一个里正。 钱看山亦上前恭维： “张院长，这里官府办案，不如到舍下歇脚？” 他绝口不提钱家发生的事，竟是想把张院长支开。钱宛宁不禁多看了钱看山一眼，她之前还以为族长会偏袒自己人呢。 果然，先入为主的观念太不可取，还是眼见为实。 “不必了。”院长摆手，重新看了过来。 “钱书白是我院学生，学生的家事，我作为院长，既然看见了，也不能置之不理。” 这是有意要为钱书白出头了。 钱宛宁心中一松，请来的三尊大佛，没想到只有一尊是向着他们的。 但这也比一个没有要好。 唐大迫不及待站了出来，将那张畅通无阻的字据拿了出来。 “张院长，他们钱家白纸黑字写得明白，我来要人，他们就摆出这副架势，您看……” 唐大还委屈上了，原本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营生，偏偏钱家人出尔反尔，这才导致问题发生。 要想解决问题，倒也简单，只要钱家把人交出来，他们这情谊还一如当初。 张院长不知在人群里听了多久，这会儿看也不看唐大递到他面前的字据，只对着钱老太赞叹： “老夫人英勇无畏，乃我辈楷模。正如老夫人所言，谁家不出败家子？看着母亲煞费苦心，作为儿郎若还无动于衷简直枉为人子。一人做事一人当。钱秀才，你说呢？” 一句“钱秀才”，引起哗然一片。 整个钱家村，满打满算也只有钱老大一个秀才。钱书白还差最后一场院试才算秀才公，大家会私下戏称他一句“小秀才”，县城书院的院长可不会。 张院长口中的“钱秀才”是谁，是钱老大吗？ 可是钱老大不在这里啊！ 钱宛宁也觉得张院长这话说得奇怪，她没有质疑张院长的话，很快想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了人群。 人群中的钱书宣接收到了她的目光，下一刻，一个人被踢出了人群。 “哎呦！” 钱老大捂住被踢到的屁股，回过头恶狠狠盯着人群，试图找到踢他的人。 他的脚下，还有一顶掉下来的草帽。 可每个人都是他所认识的，正惊讶地看着他，他一时也分辨不出是谁踢的他。 “是钱秀才呢。” “真的，他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他不在场呢？” “看着母亲被人围攻，自己却安享太平，简直枉为人子。” “嘘，别说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了张院长带头，所有人都指责起钱老大的做派。 大多都忌惮钱老大的秀才功名，议论了一会儿就不敢再说。 “大哥！他说你把兰姐儿卖了一百两银子！” 钱老三不懂那么许多，他只知道钱老大骗了他，还差点要骗走他的兰姐儿。 但这些都是唐大的一面之词，他要找钱老大当面对质。 钱老大本就憋火，又被钱老三当众呵斥，当下脸色阴沉。 “老三，你先别激动……” 他试图安抚钱老三，但他忽视了一个男人作为父亲的责任。 “你干没干这种事！”钱老三不听他安抚，声音震耳欲聋，把钱老大的心都镇得颤了两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九章 老太太的主意正 “娘，我……” 钱老大不理钱老三，大步迈到钱老太身边。 他原本也没想只看个热闹，但在这种情形下露面，也绝非他所愿。 钱老大正在想着该如何为自己开脱，钱宛宁已经开了口： “唐大说字据上白纸黑字签的你的名，可是真的？” 她派人到村里去寻钱老大，万万没想到钱老大居然有恃无恐就躲在人群里围观。 她不是真正的钱老太不假，可钱老大又不知道这件事。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被人逼迫，却无动于衷？ 钱老太的疼爱在钱老大眼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钱宛宁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不止因为钱老大与唐大之间的龌龊，更因为他压根不关心钱老太的死活。 有那么一刻，钱宛宁是真的想死的，可钱老大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钱老大哪里知道自己的娘早已换了个芯子，他还以为眼前的钱老太还如以前一般容易哄骗。他摆出一惯的悲伤嘴脸，对着钱老太就哀嚎了起来。 “是我签的名没错，可是当时……” 当时钱家人没一个知道，但这并不妨碍钱老大的谎言。 钱宛宁没容他信口雌黄，一锤定音： “既然如此，你赔他一个女人。” 既然字据是真的，想反悔也悔不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谁捅的篓子谁去填补。 “娘！” “娘？” 此言一出，连钱老三都呆住了。 他害怕钱老太反悔，要让钱兰儿来填补这个篓子。但钱老大明显知道，钱老太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能拿钱兰儿来填补，那么他从哪变出个女人来？ “这世道没听说过卖侄女的，卖儿女的倒是不少。” 钱宛宁给钱老大出主意，“你不是有儿有女吗，既然是这样好的事，你把他们送给唐家得了。” 钱宛宁最看不上钱老大这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野心，嘴上说得冠冕堂皇，背地里一肚子鬼主意。 嫁给唐家既然是那么好的事，那她就做主，让唐老大家的人嫁进去。 钱老大被这个主意给惊呆了，简直不敢想这是他娘能提出来的。少顷，喃喃解释： “娘，巧姐儿和秀儿姐都已经嫁人了。出嫁的女儿不由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女儿嫁人的那一天起，在娘家就成了外人。 别说钱老大没有命令出嫁女儿的资格，就算是有，他也不会做这种事。 对此，钱宛宁不以为意。 “哦，你不是还有媳妇儿吗。” 出嫁的女儿不由父，嫁进来的媳妇儿得听夫婿的话。曲氏既然是钱老大的媳妇儿，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也该为钱老大出分力。 “唐家老汉年近古稀，想来应该不会嫌弃你媳妇儿年纪比较大些。” 就算是曲氏比钱家孙女辈大，算起来也还是唐老汉的晚辈。 按照钱宛宁的眼光看，比起瘦不拉几的孙女儿们，前凸后翘的曲氏才更得唐老汉欢心。 钱老大不知是不是被老太太的话惊住了，张大嘴巴，久久没有说话。 别说他了，周围人都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真不愧是能教养出钱老大的老太太，这办法非常人所能想。 张院长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这就是他刚才夸了又夸的老夫人？ 索性袖子一甩，不再理会。 “唐大。”钱宛宁叫了声一旁同样惊呆了的唐大。 “老太太？” 被点到名的唐大吓得一哆嗦，偷偷咽了口唾沫，看她的表情都变了模样。 刚开始唐大没觉得一个老太太能有多难缠，哪怕钱老太要以死明志，他也不觉得这是难事。 直到，钱老太居然对亲儿子都能下得去手，他开始怀疑钱老大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钱老大口中的钱老太是个没什么主见，只听儿子话的老太太。可眼前这个，明显狠辣无比的老太太……这，就是钱老大的娘？ 简直太可怕了！ 钱宛宁可不管他有多么惊恐，该来的人都来了，事情直接说开。 “这是你和钱大江之间的恩怨，人我已经给你找来了，无论是要人还是要钱，都找他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收据上签的钱老大的名，这件事也是钱老大的主张，冤有头债有主，都要钱老大去。 钱老太直接唤起了钱老大的名字，这是连这个儿子都不愿认了？ 唐大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不敢答应。他今儿算是见识了钱老太太的狠辣，而钱老大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 “娘，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回过神来的钱老大嚎叫不止，他如果把妻子、女儿给卖了，他还能当个人吗？ “曲氏再不济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我还没死呢，就让她嫁给别人，你这是往儿子头顶上扣绿帽子啊！” 钱老大终于发现了点问题，以往的钱老太绝不会反驳他的意思，还给他出这什么馊主意。 钱宛宁能让他回过神来？ 在钱老大怨声载道的时候，她已经怒气冲冲。 “你还知道你没死呢！” 钱宛宁根本不给钱老大留面子，也不管自己如何狠辣，她今儿个非要治住钱老大！ “你娘我死了吗？” 她咄咄逼问： “你是嫌我还没死，才想着做这卖女求荣的勾当，把我给气死是不是！” 但凡钱老大心里有钱老太这个做娘的，都干不出这种勾当。 别人在外不会说钱老大如何如何，只会说钱老太这个当娘的上梁不正。天地良心，钱老大要如何，哪里是钱老太能管得了的！ “娘，我不是……”钱老大哪能认下这等罪责？ 他也是今天才发现，他娘还有这等口才。既然这么有能耐，怎么以前不彰显？ 是因钱兰儿的事生了气，这才大发雌威？ 别管钱老大脑补多少，钱宛宁打定主意要让他背这口烂锅，那是钱老大阻挠不了的。 “别叫我娘，你今天能卖侄女，明天说不定也能卖娘。我是嫌日子过的不够踏实，还敢认你当儿子？” 钱宛宁一口又一口大锅扣上，哪怕钱老大想要否认，她也不给他反驳时机。 “唐大！”钱宛宁叫到了唐大，让唐大又大了一个冷颤。 他现在有种奇怪的感觉，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是哪里奇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章 老娘威武 钱宛宁指着钱老大催促： “赶紧和他要账，趁着大家伙都在，今儿就掰扯清楚。我们钱氏一族，没有卖儿卖女的勾当！” 钱宛宁这句话，可是把钱家又和钱氏一族绑到了一条船上。 无论族长和里正与唐大有什么背地交易，钱氏一族的利益不容侵犯。她就不信这两个人能舍弃整个钱氏一族，也要和唐大做一丘之貉。 唐大再度被老太太的气势压制了，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越发清晰。 不是他和老太太要人吗，怎么变成他和钱老大要账了？ 他到底和钱老大是一伙的，还是和老太太一伙啊？ 在火力全开的钱老太面前，唐大缩小了气焰，刚要试图拉拢族长和里正，却见二人面色不虞。 得。 他算是看明白了，人他是别想要了。在事情没闹开之前，他私下做点小动作还可以，一旦和整个家族的利益扯上关联，无论是里正还会族长，都不会放任他的主张。 既然要不到人，那就还钱。 唐大把事情想的很明白，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钱老大先提出来的，既然他吃力不得好，那就拿钱平事。 唐大的目光已经有了变化，钱老大怎么能看不出来？ 自从老太太坚持要护着钱兰儿起，钱老大就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一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事情哪里是没有那么容易？老太太简直不给他留活路。 既然他没有活路，那大家谁都别想好。 钱老大冲了上来，不管不顾吆喝着： “娘，当初是你答应了，我才敢签这个字。还有老三，当初你也没反对，怎地出尔反尔，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当初的事又不是他一个人促成的，老太太发了话，钱老三也没反对，如今出了事就想让他一个人担着？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钱老三是个嘴笨的，哪怕明知道钱老大这话说得荒唐，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钱老三不会说话，钱宛宁会呀。在钱老大话音刚落地，她就接着开了口： “老三那是没反对吗？全家人都被你蒙骗，你倒摆起谱来？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娘’，老太太今儿个就教教你该怎么做人。” 钱宛宁挥起笤帚狠狠砸到钱老大身上。 “哎呦！”钱老大惊呼着跳开了，没等躲闪，又被老太太挥舞着笤帚抽了两下。 顿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可是秀才公，是钱家村的首屈一指的钱秀才，却被当众责打。这已经不止是面不面子的问题了，而牵扯到自尊，牵扯到荣誉，牵扯到方方面面。 钱宛宁没有想那么多，抽打钱老大，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 若不是愚蠢的钱老大，她也不会变成个老太太。如今还要让她一个老太太被当众逼迫。 为人不善，为子不孝，钱老大该打。 钱宛宁的抽打完全没有一点水分，成为了老太太，她的力气反而大了许多。 一下又一下打在钱老大身上，钱老大还想躲，结果迎面被笤帚抽了一脸，整个人朝后仰倒。 “娘，你……”钱老大还是蒙的，他根本想不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亲娘教训，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别喊我娘，老娘没有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的儿子！” 钱宛宁又踹了好几脚，这才解恨。 钱宛宁倒是打痛快了，打到钱老大毫无还手之力。周围一众人，包括钱老三和秦氏在内，全都惊住了。 大家被老太太彪悍的架势震慑了，别说上来劝架，连动也没敢动。 棍棒不长眼，谁能保证自己上前劝架不被老太太的笤帚波及到？ 前有老太太用锄头砸地，后有老太太棍棒教子。 钱老太的彪悍，深入人心。 一直到钱老大倒地不起，周围人这才回过神来。 “快快，去看看人怎么样。” “老太太，您这可……” 周围人欲言又止，大家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从从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不赞同。 钱老大可是他们钱家村的秀才公，普通人都要脸面，更何况是秀才呢。 “老太太管教儿子，谁有意见！” 钱宛宁将打人的笤帚往地上一拍，盛气凌人的架势大有谁要有意见，她就要拍谁。 刚刚见识过老太太的彪悍，谁也不敢再触霉头，七手八脚扶起钱老大，无人敢指责老太太教子。 钱老大除却钱秀才这个身份，他还是钱老大的儿子，亲娘管教儿子，谁也说不得什么。 只是……谁家的花甲老娘敢抽打正值壮年的儿子啊？ 不，别说敢不敢的问题了，只说力气。哪个花甲老太有能有这份能耐？ 唐大在心里已经恨死了钱老大，他原本就对拿住钱兰儿一事有了迟疑，再见识过老太太的彪悍后，已经完全不敢提及此事。 他要被钱老大害死了，这就是他口中那个“没什么主见的老娘”？ 唐大这回完全相信老太太鱼死网破的决心，别说要老太太的命了，只怕他们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不够老太太打的。 之前老太太没动手，完全是手下留情啊！ 有了这种认知的唐大悔不当初，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和钱老大同流合污。 “收据呢？” 出了口恶气的老太太，脸上依旧阴云密布，大有还要找人出气的意思。 唐大忙不迭将收据呈上，说话都带着哆嗦。没办法，钱老大都挨了揍，他一个逼债的人，再不老实些指不定得被打成什么样呢。 瞧着老太太的架势，谁也拦不住。 “在，在这儿。” 他今儿算是长见识了，只求老太太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不计较他先前的冒犯。 钱老太不是个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性子，不过老太太现在没工夫理会唐大，她把收据抵在钱老大的脑门儿上，像个债主似的催促： “白纸黑字签的你的名，还钱还是给人？” 钱老太充分展示了凶神恶煞的嘴脸，比唐大这个正经债主还像样。 钱老大原本就被打得迷迷糊糊，又被抵了一脑门收据，两眼冒金星，若不是身边还有人架着他，只怕很快就要再度跌倒。 这哪里是他的老娘啊，比穷凶恶极的大恶人还狠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一章 钱老三这个不争气的 但这话，钱老大只敢放在心里吐槽。老太太盯着他的眼神像头饿狼，他怕话没说完就又被打。 钱老大一辈子顺风顺水，在家里，他是长子，他要念书，从未下地干过重活。在外面，他是秀才，是读书人，得人敬重，别人对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可以说，这是钱老大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还打的这么没有脸面。 看着老太太眼中不复以往的慈爱，钱老大无端打了个哆嗦。身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老太太动了真格，这个自小将他宠爱的娘忽然爆发出来的潜力震惊了所有人。 “我，我还钱。” 事到如今，不还钱也不行了。 除非，他想被老太太再打一顿。 现在的钱老大可不敢怀疑老太太让他用曲氏顶替钱兰儿是随口说说的了，真把老太太惹急了，她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要还钱？ 钱宛宁目光一亮，又有好戏看了。 “一百两银子，快点！”她替唐大催促。 收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唐家用一百两银子买下了钱兰儿做填房。钱老大要还钱，那就该按照这上面写着的还。 “一百两？” 钱老大显然也被这大手笔惊到了，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就拿了三十两，有十两还给了……” 还给了钱老太。 但这话，长了记性的钱老大是万万不会说的。 他止住话头，看向唐大。 “唐大，就三十两。” 这是他们私下商量好的，先付定金，等钱兰儿进了唐家的门，再付余款。 唐大还没说什么呢，钱老太不干了。 “什么三十两，钱家没有欠债不还的道理。族长，这个不孝子我是管不了了，还望族长代为管教。” 老太太铁了心要给钱老大一个教训，前嘴提出要还一百两，后嘴就让族长管教孩子。 钱看山一噎，想说先前你抽打钱老大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讲的。 老太太这话说的忒不要脸，打人的是她，管教不了的还是她。 但这会儿没人敢反驳，除非想尝一尝老太太的棍棒教育。 钱看山皱眉，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搞明白了前因后果，正因为明白了，才对钱老大十分不齿。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一旦有了权势，想法也多了起来。钱老大想用侄女换钱，他们钱氏一族可从不干这种勾当。 钱看山又何尝看不出所谓的一百两银子不过托词，可谁让唐大先前把话撂下了，硬说唐家欠了一百两，而钱老大先前又不冒头，此刻可不是被老太太拿捏？ 就算唐大偏帮钱老大，也得看看他们这些钱家人答不答应！ 钱老太表现出来的凶悍，自不会吓破了钱看山的胆。可钱老大这心思大了，若不制止以后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他想遏制住钱老大的野心。 就这样，钱看山无形中和老太太达成了一致。此刻摆出一族之长的架势，势必要让钱老大长长教训。 “该还多少还多少，若是银两不够，族里先垫上。我派几个人跟你到县里去取。” 瞧着老太太的架势，肯定是不会给钱老大出钱的。与其僵持不下，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些把事情解决。 钱老大哪里能应？ 这错原本也不只在他一个人身上，更妄谈要让他拿出一百两银子。 钱老大不想给钱，钱老大都能打他一顿出气，钱看山虽不会动粗，但也有其他办法。 “做错了事还抵死不知悔改，别说叔母不肯认你，只怕钱家村也容不下你了。” 钱看山有心给钱老大教训，把话说的极重。 一时间，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他这话的意思，钱家村容不下钱老大，是要把他逐出族里吗？ 这可了不得，钱老大还是秀才出身呢！ 可别说是秀才了，哪怕是中了进士，却被族中逐出，也足以引人诟病的了。 钱老大这才重视起来，目光都变得尖锐。 “看山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就要让他身败名裂吗？ 钱看山并不惧怕钱老大的目光威胁，他拿出一族之长的派头，信誓旦旦： “我身为族长，绝不能看着有人败坏钱家名声，若是自家人犯错，自然也要行非常手段。” 所谓的非常手段，就是把钱老大逐出钱家吗？ 这回，钱老大不敢心存侥幸。以他和钱看山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话不似作假。 他要真被逐出了钱氏一族，别说继续考功名了，哪怕曲氏的娘家也饶不了他。 危机关头，钱老大求助的还是钱老太。毕竟是宠了他半辈子的娘，钱老大一时依旧把钱老太当救命稻草。 “娘，你就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欺负吗？” 钱老大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一心指望着老太太为他出气。若老太太能把先前的彪悍劲用在族长身上，谁敢逐他出族？ 钱老大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可惜用错了人。 “你当初欺负老三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他还是你的亲弟弟？” 钱老太压根没有要给他出气的意思，反倒责怪他没有兄弟之情。 身上的疼痛伴随着钱老太的漠视一股脑涌出，钱老大终于确定，曾经那个对他言听计从，宠爱有加的娘没了。 “娘。”钱老三凑到老太太跟前，还想说什么，被钱宛宁一个眼神止住。 “想想兰姐儿。” 如果不是钱老大上蹿下跳，钱兰儿至于受这么大的罪？ 钱老三这个不争气的，居然想替钱老大求情？ 钱老三闭嘴了，想到钱兰儿至今躺在床上的模样，就是再兄弟情深，他也明白自己不该求情。 连钱老三这个老实人都不开口了，其他人就更不用提。 大家纷纷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将钱秀才上下打量，逐不逐出族的暂且不论。过了今日，曾经那个文采出众的钱秀才将彻底被打落尘埃。 钱老大想逃，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能一辈子不回钱家村，否则这栽他还就得认。 唐大…… 钱老大想到此刻唐大的一句话也能解他于危难，他明明就没拿那一百两银子，唐大何苦要他还？ 唐大现在是有苦难言，他之前当着钱老太的面把话说了个十成十，当着钱家村这么多乡亲的面，他若是敢反悔说之前都是骗人的，他怕自己走不出钱家村。 以前没觉得钱家村民风彪悍，自从见识了老太太的勇猛后，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配合钱老大说话。 谁能想到，一向无往不利的唐大，居然栽到了一个老太太手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二章 老娘说话算话 钱老大最终还是掏了一百两银子，除却身上的三十两外，又和族里借了七十两，这才抹平了外债。 唐大明明是债主，看着一百两银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今儿算长了见识，还没见哪个债主被逼着拿钱的。 “钱给你，收据拿来。”老太太瞪着唐大，等不及催促。 从头到尾就是这收据惹事，早点毁了，对谁都好。 钱宛宁拿过收据，当着大家伙的面直接撕了个粉碎，瞧着唐大战兢兢的样，又提醒他： “衙门里的备案……” 之前她还不知道这事，是唐大主动和她提的。既然提及，那就一块办了。 “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不用老太太发话，唐大狗腿得厉害。 钱家村的老少爷们虎视眈眈盯着他，他连一点其他想法都不敢有。 老太太威武不屈，就算衙门里的备案不毁，他也不敢占钱老太的便宜。 钱老太让钱老四和钱书宣跟着唐大去取备案，又让秦氏张罗着做饭，要宴请书院院长，族长、里正作陪。 在见识到老太太的勇猛后，谁也不会把钱老太当作一个普通老太太对待，在张院长的坚持下，老太太坐上了首位。 钱宛宁没什么胆怯，别说一个书院的院长，就算是和当今皇上同桌吃饭，她也不怯场。 在钱宛宁眼中，这些只不过是书里的人物，她对此没有多少敬畏，看戏的心情多一些。 别人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看到老太太进退得当，一扫先前彪悍模样。如果不是有了之前的见识，任谁都会以为她只是个雍容慈爱的老太太。 想到钱老大做的缺德事，事情似乎也能寻到踪迹。如果不是钱老大不像样，怎会气得老太太失了礼数？ 说来说去，都是钱老大的错。 “老夫人不容易，老夫敬您一杯。” 张院长对钱老大十分敬重，在他的牵头下，里正和族长也对老太太的形象有了改观。 一顿饭下来，老太太的彪悍之名没有传出，反倒被张院长亲批的“英勇”成了钱老太的代名词。 张院长临走前还说，若家家都能得钱老太似的祖母，钱氏一族何愁不兴？ 这可正对了族长和里正的胃口，里正还好些，对于钱看山来说，家族的利益远远高于一切。张院长是有学识有能耐的大人物，他会如此推崇钱老太，可见老太太的确不凡。一时间，连他对钱老太都十分敬重。 钱宛宁没想到，打一顿钱老大还有这等好处，也算意外之喜了。 关上家门，钱宛宁本想把钱老大叫来再教训教训，钱老三讪讪地告诉她： “大哥，跑了。” 跑了？ 算他运气好。 钱宛宁瞥了眼局促不安的钱老三，心想把钱老大交给他看管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家里的人就这么几个人，钱书白要陪同张院长，老四和钱书宣去了县城，总不能让秦氏几个女人看管钱老大。 跑了就跑了，除非钱老大能一辈子不回钱家村。 想到钱老大一辈子不回来，钱宛宁还有些庆幸。可惜，钱老大这回吃了瘪，肯定憋了一肚的坏想要报复回来。 报复就报复，钱宛宁还怕他认怂了呢！ “你们几个给我听清楚了，以后老大再说些不着调的话，就回来告诉我。尤其是老三一家，绝不可被他哄骗了去。” 钱宛宁苦口婆心，就怕钱老三再当了钱老大手里的枪。今时不同往日，有女主的照应，钱老三一家只会越来越好，没必要再牵扯其他。 “哎，娘，我记下了。” 钱老三现在对钱老太唯命之从，他原本就是孝顺的人，这回老太太替他做了主，让钱老三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这颗心早就扑进了亲娘怀中。现在哪怕老太太让他揍钱老大一顿，他都绝无二话。 “娘，兰姐儿真的不用嫁到唐家了是吗？” 王氏还在抹泪，今天的事惊心动魄，如果不是婆母豁出去了，她的兰姐儿就真的保不住了。 王氏现在还心有余悸，就怕唐大再杀个回马枪，哪怕老太太也顶不住。 钱宛宁看了看窝在自己身边的钱书羽，又看了看抹泪的王氏，耐着性子点头。 “对，老娘说话算话，以后孩子们的亲事自己做主。别说钱老大了，就算你们当父母的也不可胡乱插手。都听清楚了吗？” 女主有自己的主张，万一再比钱老三这对儿糊涂父母拿捏了婚事，肯定又得徒增波折。 有她制约着，钱老三再愚笨，也不敢胡乱拿捏。 王氏刚想说点什么，小秦氏拉住她的手，冲老太太笑着答应。 “听清楚了娘。” 小秦氏是逃荒来的难民，被钱老四一眼相中。钱家虽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但也不至于给儿子找个难民媳妇儿。可谁让钱老四坚持，又有钱老二的例子在前，钱老太害怕这个儿子又是个非卿不娶的。虽然嫌弃着小秦氏的身世，也捏着鼻子认下。 刚开始那几年，小秦氏凭着识文断字的能力很得钱老汉看重。可惜，成亲这么些年，她只给钱老四生了个女儿，渐渐的也就不那么得脸了。 小秦氏在钱家一向都是透明人，如今看来，倒是个机灵的。 钱宛宁把小秦氏动作收入眼中，并未试探什么。有个能够劝服王氏的妯娌，她开心还来不及。 王氏此人，实在不够聪明。 “白哥儿，可放心了？” 比起不够聪明的王氏，钱宛宁对钱书白的态度更为关注。 钱书白是主角团的一员，他更是钱老太嫡亲的孙子。女主显然是不待见钱老太的，钱宛宁思来想去还是得从钱书白这里寻找突破口。 唐大来此的时钱兰儿身在屋内，并不能感同身受。但钱书白不同，他亲眼看到了老太太对钱兰儿的维护，看到了老太太拼死抵抗的决心。 若说钱兰儿对钱老太还有防备，那么钱书白对钱老太是真正信任了。 “有奶奶坐镇，孙儿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钱老太是得张院长敬重的人，将心比心，钱书白同样敬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三章 心有沟壑 看到大有前途的孙子对自己有了尊重，钱宛宁一颗并不安稳的心稍稍开怀。她点点头，对钱书白很是温和。 “看过兰姐儿就回书院，下个月就要考试了，只有真的考中秀才，别人才会把你说的话当回事。” 就像今天的事，如果钱书白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公，哪怕唐大也不敢轻易否决。 可正因为他不是名正言顺的秀才，哪怕有了案首的头衔，依旧不足以让人敬畏。 钱书白眸光一闪，看向老太太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孙儿明白。” 这些话，族长和他说得模棱两可，夫子点到即止，只有老太太说的这么清楚明了。 是啊，没有功名在身，空有案首头衔，真正等到事情来临，他能做的太少太少。 钱书白不想再发生这种事时，自己无能为力。他更不想再有这种事发生。 试问，如果是钱兰儿是秀才公的姐姐，还有人敢对她这么不当一回事吗？ 老太太心有沟壑，钱书白对她有了新的认知。 “行了，各回个屋，以后都长点心。等老二什么时候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钱宛宁摆摆手，今天经历了这么一出，她也累得够呛。别看她打钱老大打得痛快，这身体久久没有这么活动过了，现在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娘，您找二哥有事？我现在就去城里找他。”钱老三等不及要在老太太面前立功，说着就要往外走。 钱宛宁赶忙将他拦下，“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去找。” 她就是想早点看看钱老二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用不着亲自把“幺蛾子”请回来。 看了眼急不可耐的钱老三，再看看喜极而泣的王氏，钱宛宁惦念着女主，不由劝说： “好好安慰安慰兰姐儿，这事是她受委屈了。” 钱老三和王氏不是个会宽慰孩子的人，不是钱宛宁自夸，钱兰儿这回遭了这么大的罪，如果没有她顶着，钱老三夫妻俩绝对会成全了钱老大的主张。就算女主有能耐逃脱，不死也得脱层皮。 钱老三夫妻好像脑子里缺了根弦，钱宛宁怕他们想不明白，这才提点。 王氏猛点头，像蒙受了大恩一般手足无措。钱老三也没比她好多少，只知道点头，不知道该说啥。 钱宛宁叹了口气，看向钱书白： “白哥儿，你去。” 比起指望老三夫妻，还不如让钱书白去安慰女主。 她拍了拍钱书羽的后背，“跟奶回屋拿点东西，咱们也去。” 她本就有心和女主搞好关系，此时不搞更待何时？ 钱宛宁拿着预备好的布料和糕点，带着满满的笑容去了钱兰儿屋里。 钱家屋子少，人多。 钱书羽到现在还跟着钱老三夫妻一块住，钱兰儿则和钱喜儿同住一屋。 屋子不大，被姐妹俩收拾得干干净净，这还是钱老太第一次进到屋里。 一张木板床摆在当中，旁边有两个一米左右的柜子，外加一个小茶几，就是这屋里全部的家当。 “姐，你看，这是奶给你的。” 刚进了屋，钱书羽就和献宝似的把糕点和布料放到钱兰儿眼皮子底下，高兴极了。 无论是糕点还是布料，在村里都属于稀罕物，钱兰儿和钱喜儿身上的衣服都是捡钱明珠不要的衣服重新改过的。有了布料，她就可以做一身属于自己的新衣裳。 一旁的钱喜儿艳羡不已，看向老太太的目光都有了不同以往的光彩。 钱老太这么不要命地护着钱兰儿，也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钱喜儿不禁想，如果把她放到钱兰儿的位置上，老太太是不是也会为她这么拼命？ 她想，一定会的。 “哦，放那。” 让钱喜儿艳羡不已的布料，并没有让钱兰儿惊喜多少。她略略扫过一眼，脸上的表情不变，语气也冷淡得厉害。 “这是奶特意给你选的，姐，你看这布料多衬你。”钱书羽爬上床，拿着布料想往钱兰儿身上比量。 他想让钱兰儿欢喜欢喜，毕竟是好东西，看看奶对她有多好。 钱兰儿厌恶地躲开了布料的触碰，就好像布料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说，放下！” 她厉声呵斥，把钱书羽吓了一跳，讪讪拿着布料跳下了床。 钱兰儿的反应让钱宛宁头痛，看样子她这波好感又没刷上，可惜了她不要命的架势。 不过想想钱兰儿的反应也情有可原，谁让钱老大没个祖母样，也别怪做孙女的不体贴。 想通这点后，钱宛宁非但不气，反而和颜悦色向钱兰儿解释： “兰姐儿，别担心，不会有人伤害你，奶都赶跑了。” 她生怕钱兰儿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前因后果，还把收据撕毁的事也一并说了。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拿着收据说事，钱老大也把该还的钱都还了。 钱书羽和钱喜儿听得欢喜，别看奶平时对他们不假辞色，真要碰上事了，奶绝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他们。 这样一想，平日里吃的那些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呵，不会有人伤害我？” 钱兰儿看向钱老太的目光里带着刀子，根本不为所动，反而直指钱老太的为老不尊。 “那些人不就是你找来的？” 老太太真好意思到她面前邀功？ 如果不是老太太是个糊涂鬼，她哪里至于受这些罪！ “兰姐儿！” 钱老太还没发话，钱书白已经呵斥住她的胡言乱语。 钱兰儿在家里看不明白，他在外面看得分明。老太太真的是豁出命在护着兰姐儿，他们不能不知好歹。 钱书白知道钱兰儿受委屈了，但她要发泄的对象绝对不是老太太。 钱宛宁也委屈，不过想想女主的遭遇都能理解。 “你们都出去，我和兰姐儿单独谈谈。” 老太太发了话，她的脸上并无气恼，看向钱兰儿的目光也带着疼惜。 钱书白想了想，带人离开了房间。钱书羽一步三回头，他不是担心钱兰儿怎么样，他担心老太太被兰姐儿气着。 自从兰姐儿晕倒醒来后，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四章 讨好女主 房门关闭，将屋内屋外隔成两处。 钱宛宁见糕点和布料放在一起，生怕布料沾染了糕点的油渍，刚要上前，却被钱兰儿呵斥住： “你想干什么？” 她警惕地盯着钱老太，如果她手中有剑，钱宛宁毫不怀疑她会直指钱老太。 就算是这样，钱兰儿也握紧了身下的被褥，一副不堪凌辱的模样。 钱宛宁叹了口气，看样子女主认准了钱老太的不善，她的讨好之路任重道远。 钱宛宁没有再上前，站在原地，自我检讨： “哎，奶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前奶是被你大伯骗了，以为唐家是好人家，这才让你嫁人。现在奶知道了前因后果，肯定不能让你玩火坑里跳。不但如此，以后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奶都支持你。” 钱宛宁苦口婆心，就差捧着自己的心给女主看。她真心为女主好，一丝一毫都不曾怠慢。 钱宛宁以为自己的真心能够换得女主的谅解，可她刚一说完，钱兰儿就怒目相视： “你想让我众叛亲离？” 钱兰儿的目光和要杀了她似的，哪怕脸色蜡黄，身材瘦小，也挡不住她浑身的煞气。 在女人不能做主的地方，让她一个人做主，钱老太这是嫌她的麻烦不够多？ 钱宛宁一噎，心道，这怎么叫“众叛亲离”了？ 她这是一心为女主着想啊。 未免钱兰儿不明就里，她还特意解释： “不但是你，你小姑，喜姐儿的婚事也是一样。只有你们点了头，婚事才能算数。” 这可不是钱兰儿独享的好处，钱家的女孩，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可以左右自己的婚事。 钱兰儿狐疑地盯着老太太，虽然目光依旧警惕，但态度好了些。 钱宛宁心中一喜，她就知道女主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把事情解释清楚，女主一定可以看到她的真心。 得了女主的认可，钱宛宁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见女主没有过激反应，这才拿起糕点，往女主嘴边送： “这糕点是我托人从县城买的，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糕点是钱老太上回赶集，托了隔壁的李寡妇到镇上市集买回来的。清香软糯，很得老太太胃口。 老太太省着不舍得吃，如今全被钱宛宁拿给送给女主了。 女主可是后世大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里稀罕这几块糕点？随意瞥了一眼，没有兴趣。 “先放着，我这会儿不想吃。” 她摊上这么一堆糟心的事，还得了这么一个破烂的身子，能有胃口就怪了。 同样是饿肚子，钱老太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女主几顿没吃依旧没有胃口。 到底是年轻的身体，真好。 钱宛宁在心中羡慕不已，对女主更是呵护备至： “哎，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不必为其他事操心，等外面的事有奶顶着，你就好好养好身子。” 她现在特别希望把女主养得结结实实，就算不能化解女主对钱老太的怨恨，看在她这么卖力讨好的份上，也别对她太狠。 就算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当个丰衣足食的老太太总比当个无依无靠的老太太好得多。 既来之则安之，钱宛宁想开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讨好女主大人。 可女主是那么容易讨好的吗？ 钱兰儿盯了钱老太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宛宁被她盯得局促不安，如果不是想到老太太的人设，只怕当场就要当女主的跟班。 不能崩人设，不能崩人设，钱宛宁自我暗示： 她好歹是女主的奶奶，不至于处处卑躬屈膝。讨好归讨好，绝不能胆怯，绝不能丢了老太太的牌面。 女主盯了一会儿后，大概没感觉到威胁，试探要求： “我不想下地干活了。” 在钱家，除了钱老大一家外，所有人都是要下地干活的。 钱兰儿的身体一向柔弱，下地一趟就和要她半条命似的，女主想要养好身体，干活这条路绝对不行。 “好。” 钱宛宁没什么迟疑就应了，她在心中默想，不但是钱兰儿，包括钱明珠和钱喜儿也不该下地干活。 都是娇娇的女娃，又到了议亲的年纪，晒黑还是其次，伤到身体怎么办？ 女孩嘛，应该娇养才是。 “我暂时也不想嫁人。”女主又提新要求，她一瞬不瞬盯着钱老太，就看哪里是老太太底线。 “可以。” 钱宛宁同样没有迟疑，这算什么呀，别说暂时不想嫁人，就算女主一辈子不嫁人她也赞同。 “我想出去学门手艺。” “行。” “我赚的钱不想交公。” “好。” “我……” 无论女主要求什么，钱宛宁都是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架势，连问都不问，直接认同。 钱兰儿终于察觉到事有不妥，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女主从钱兰儿的记忆中所看到的钱老太可不是一个慈爱模样，老太太如今这么客气，让女主心中经历大作。 钱宛宁还真的想从女主那里找到回到现世的办法，她目光一转，刚一犹豫，被女主察觉出端倪，出言呵斥： “我警告你，少打我的主意。我就算有什么，也不会给你！” 女主这话说的也太不留情面了，如果是真的钱老太指不定还得被她气一回。 钱宛宁算是知道钱老太是怎么晕倒了，别说钱老太了，她都有点生气。 钱老太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女主这么嫉恨？ 钱宛宁回忆了一下钱老太的记忆，除了磋磨王氏，对女主不够上心外，钱老太好像也没做什么太缺德的事。 都说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也不止钱老太一个婆婆对儿媳不善呀！ 当然，这么做肯定是不对的。 钱宛宁自我怜悯了下，依旧要对女主表示和善： “兰姐儿，你误会我了。我没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就放心大胆去干事，我不拖你后腿。” 钱宛宁想了想，女主现在若是有回到现世的办法，也不至于和她虚与委蛇了。可见女主也是无奈，她就算说了，女主也没办法。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钱宛宁倒是能想开，女主对她的警惕一直没有消失。哪怕钱宛宁离开了屋子，也能感受到女主充满怨念的目光。 讨好女主这条路，不容易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五章 谁最会偷懒 天黑之前，钱老四和钱书宣带着衙门里备案的收据回来了，听说唐大并未刁难他们，到了衙门就把收据给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在路上碰见了逃跑的钱老大。 钱老四对钱老大的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迟疑着告诉钱老太，钱老大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说什么了？” 钱宛宁随口一问，钱老大这回吃了这么个大亏，想来说不出什么好话。 “大哥说，说……”钱老四犹犹豫豫，到底没能把钱老大的话说出来。那大逆不道的话，他听着都觉得心惊。 还是钱书宣看不下去，主动告知： “大伯说奶被鬼上了身，得找个道士来家做法事。” 在钱老大心中，钱老太一向对他言听计从，这回非但不听他的话，还把他给打了一顿，在钱老大看来，老太太非常不正常。 这个时代，不正常的事就会牵扯到鬼神，请道士做法是他能想到最快的解决之道。 “宣哥儿！” 钱老四呵了一句，还想替钱老大描补。虽然他在家一向被压榨，但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是大哥魔障了，胡言乱语的，他没有其他意思。” 在钱家，若说钱老大和钱老二为了一己之私压榨全家。那么钱老三和钱老四就是那个一心为公鞠躬尽瘁的。 连这么明显的事，他还要给钱老大做解释，钱宛宁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洗的脑。 不，可以说整个钱家，除了钱老二外，都被洗了脑。 她就看不出钱老大有哪点得人心，值得这么多人去维护。 “老四说得不错。” 钱老太点着头，还不等钱老四松口气，又接着道： “老大的确魔障了，是得请个道士来去去晦气。” 钱老大居然该编排她中了邪，她就敢让道士来去晦气，看看到底谁更不干净。 “娘？”钱老四着急不已，生怕老太太再度动怒，犯了病。 这点，他完全不用担心。 钱宛宁也就随口一说，压根没放在心上。若是钱老大有胆请来道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比起乖张无状的钱老大，她更想把精力用在其他人身上。 钱书宣，就是一个很好的试验品。 “宣哥儿想读书吗？”钱宛宁脸上挂着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一点。 从钱书宣主动帮忙起，钱宛宁对他就有了改观。这人的确是不着调，但也不乏一颗赤子之心。 钱书宣如今的年纪还小，钱宛宁想尽其所能改变他的命运。 “不想。” 钱书宣一口回绝了老太太的试探，“读书有什么好？我娘说我不是那块料，赶明让我跟爹学算账。” 比起被寄予厚望的钱书修和无心插柳的钱书白，钱书宣在读书这件事上毫无天分。 儿时也被启了蒙，念了没几天就躲回家。秦氏溺爱孩子，钱老二也不舍孩子受罪，就这么把读书的事耽搁了下来。 十三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到现在还和同村的孩子上树下河的，钱宛宁都看不下去。 钱书宣本性不坏，她想让他有个足以傍身的手艺。 “算账……你能算明白？” 不是钱宛宁看不起钱书宣，实乃他读书不行，也没有算数的天赋。 算账这件事非同小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以钱书宣的头脑他能把账算明白了？ “我……”钱书宣挠挠头，大概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很是无畏。 “我不行，不还有爹吗？” 他这是打着钱老二的旗号，给钱老二找营生干呢。 倒不是钱宛宁舍不得钱老二，只是钱书宣这想法就不对。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人这一生只有靠自己才最可靠。 改变钱书宣的想法，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钱宛宁没有着急，嘱咐了他几句，就让他们出去了。 老太太浑身不得劲，她得好好歇息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钱老三要把钱书白送回书院。还有一个月院试就要开始了，这关系到钱书白的秀才功名，钱家人无不严阵以待。 家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老太太的气势彻底让钱书白服了气，这才同意回书院念书。 钱宛宁得知此事，她也想进城看看，也不知道古代的县城是什么样子？ 考虑到这次是送钱书白回书院，老太太知道轻重缓急，也就没有跟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钱书白和钱老三走远。 钱兰儿在养病，钱喜儿在绣花。钱明珠和钱书宣都不知道去了哪，屋里只剩下王氏和小秦氏。 至于秦氏？ 听说去了隔壁家串门。 家里人一下子走了一大半，屋里屋外都安静了下来。 钱宛宁不太适应这么安静的环境，她走到院里，瞧见王氏正往竹席上晾晒着什么，顿时有了精神。 “娘？”王氏瞧见了钱老太，动作有些拘谨。 其实老太太也没打过她，可每次一见到老太太，王氏就忍不住打怵。 “你干你的，我看看。” 钱宛宁摆摆手，绕到一旁看王氏晾晒稻米。 地里收上来的稻谷其实早就该晾晒了，因着家里这几日有事，就积压到了一旁。 今天终于有了时间，王氏和小秦氏忙活得热火朝天。 金黄的稻米还在壳里并未脱落，钱老四拿来一个木桶样的东西，取来一捆稻谷，不断往里面拍打。 没一会儿，稻米就脱了壳，进入桶里变成了钱宛宁熟知的大米。 钱宛宁看着眼热，在旁边学了一会儿，就说自己也要动手。这可把王氏和小秦氏吓了一跳。 “娘，有我们俩就行了，您要不去看看喜姐儿绣花？” 王氏搓着手，惴惴不安。 每年这活都是她和小秦氏一块干，老三和老四也会帮忙，但老太太从来连一根手指都没沾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钱老太的反常反应，让王氏如临大敌。她生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让老太太不满意。 “这么多稻谷，光靠你们几个得拍到猴年马月去？我也是家里一份子，帮帮忙怎么了？” 钱宛宁冷下脸，故作不满。她算是看出来了，如果她不生气，这帮人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动手。 这都不是老太太要故意使唤什么，实乃……这帮不争气的东西，连偷懒都不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六章 两季稻 钱宛宁瞥了眼暗自锤腰的小秦氏，怒其不争吩咐： “去把秦氏找回来，她也得来干活。” 家里四个媳妇儿，除却身在县城的曲氏，属秦氏最会偷懒。谁都在干活，偏她跑去串门，家里的饭她也吃，凭什么不来干活？ 王氏还在逞强： “娘，我们能行。” 她的脸色不比小秦氏好多少，农活自古最累人，农忙的时候他们这么几个人得管一大家子的收成，钱宛宁看看都替他们累得慌。 还是小秦氏最有眼色，忙道： “哎，娘，我这就去。” 以前她不说，是懒得和秦氏计较。 难得老太太要为他们做主，大树底下好乘凉，小秦氏可不会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去争取。 不一会儿，秦氏回来了。 也不知道小秦氏是怎么和她说的，见到钱老太在打稻谷，秦氏惊奇不已。 “娘，您在做什么呢？” 她直勾勾地盯着老太太，那模样像见了什么有趣的玩意似的。 钱宛宁刚开始还带着兴趣在打稻谷，打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看看晾晒了一院子的稻谷，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干活。 见到秦氏一副没眼色的模样，没好气冲她嚷： “没眼睛，不会自己看？” 婆母在干活，秦氏居然就真的傻愣愣看着，把钱宛宁气了个够呛。 “愣什么，快点来干活。” 在钱老太的催促下，秦氏不情不愿打起了稻谷。 她早就知道今天要干活，一大早就串门躲活，没想到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秦氏恶狠狠地瞪着小秦氏，都怪她不把话说清楚！ 小秦氏一脸坦然，她说什么了？她说老太太有请，哪里不对？ 无论秦氏愿不愿意，在老太太的逼迫下，她也不得不干起活来。 有了秦氏和钱老太的加入，打稻谷的效率迅猛提升。 倒不是秦氏有多么厉害，是老太太干起活来不要命。 她一个人当两个人使，比钱老四这个正经壮年还要干练。 钱老四想劝她慢点干，但见老太太有条不紊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太没用，加把劲提升效率。他总不能连老太太都比不过。 小秦氏和王氏就更不用说了，连歇息都顾不得，就想赶上老太太的进度。 钱宛宁倒没觉得多累，大概是她现在力气增长的原因，打起稻谷来如有神助，三下五除二就忙完了大半。 看看天色还早，钱宛宁让大家歇一会儿再干。 “以后农忙的时候每家都得派两个人来干活，不干活，就不用在家里吃饭。” 老太太动了真格，她看不惯欺负老实人。钱老大和钱老二占着家里的资源不说，还想奴役其他人，谁给他们的脸？ 以前的钱老太愿意助长他们的野心，如今的钱宛宁可不愿意。 想要在家里吃饭，想要拿着钱家的供给，就要为家里出力。 秦氏变了脸色，柔声提醒老太太： “娘，老二在外干活，我们家派不出来人。” 不是她不想派，确实没有人。 对此，钱宛宁说得简单： “派不出来就拿银子顶人。” 她又不是只要人不要银子，总归都是为家里出力，出银子和出人都一样。 秦氏不说话了。 老太太现在厉害的很，她怕自己多嘴再惹麻烦。 等钱老二回来，让他和他娘说去。 哪怕秦氏不说话，钱宛宁也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算起来老二也干了挺长时间的账房，还没往家拿过一个大字。这活不赚钱，不如回家种地，好歹还能糊口。” 钱宛宁决心不能再这么惯着钱老二了，不往家里拿钱不说，还得从那老太太手里扣钱供养他的野心。 既然是那么不赚钱的活计，不如在家种地。 秦氏一下子急了，生怕老太太真要让钱老二回家种地，赶忙透露： “我听说老二的东家挺器重他的，再过几年肯定能赚到钱。” 她说得信誓旦旦，钱宛宁连一个字都不信。 钱老二干的又不是学徒，他是正经的账房先生，谁家的掌柜敢不给他工钱？ 看着心存侥幸的秦氏，钱宛宁没有戳破，模棱两可说了句： “再过几年啊……那等老二回来再说。” 反正她是不会惯着钱老二了。 秦氏哪里知道老太太的打算，还想着钱老二能回来为她出气。 钱宛宁看了看王氏和小秦氏，知道她俩一点懒都没偷，有意让她们躲闲，遂吩咐： “你们俩挑点种子去催芽。” 在钱宛宁有限的认知里，种完一季的稻谷还可以种第二季，压根没考虑这里是古代，与现代有着天壤之别。 “催芽？”王氏和小秦氏愣住了，还不等细问，秦氏坐不住了。 “娘，我呢？” 她也干了这么些活，她也想歇息会儿。 秦氏一惯会偷懒，在钱老太给王氏和小秦氏安排别的活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老太太的用意。 都是当媳妇儿的，凭什么她俩不用干活！ “你？”钱宛宁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告诉她： “她俩之前干活的时候你不在，你把那段时间补上再说话。” 老太太的话有理有据，秦氏想要反驳也无从下口。 钱宛宁瞪了眼毫无察觉的两个人，催促： “你俩还愣着作甚！” 等着秦氏和她们一起去催芽啊！ 在钱宛宁看来，王氏和小秦氏活的这么憋屈是有原因的。 一个因为丈夫不受婆母待见，一个因为没有生下儿子自惭形秽，可这完全都是没必要的啊！ 看看人家秦氏，一没为钱家生儿育女，二不讨婆母喜欢。可人家硬是能从困境活出自己的滋味。 钱家几个媳妇儿里，秦氏不是最得宠的，可秦氏绝对是活的最滋润的。 王氏和小秦氏呢？ 人比人，气死人！ 其实，王氏和小秦氏除了木讷之外，愣神的原因还有一点。 “娘，咱家还要种水稻呀？”王氏呆呆地看着钱老太，连句话都说不明白。 “不然呢？”钱宛宁瞪眼，这样明摆着的事实用得着再问一遍？ 还是小秦氏问出了关键： “水稻现在种下去，今年能收上来吗？” 谁家也没有种过两季稻，老太太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秦氏的话终于让钱宛宁明白了点什么，可她依然没有察觉到问题，还信誓旦旦表明： “现在还没立秋，你俩抓点紧，差不多能赶着十月收。”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古代与现代科技的天壤之别，还琢磨着以前看过的那本农书里写的第二季稻谷要在立秋前种下。 老太太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王氏和小秦氏也不好反驳，两个人还想不那么深远，只以为老太太是想让她俩躲清闲，才用催生稻芽找借口。 顿时，两个人感激不已。 钱老太只能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七章 得宠的老太太 等到坐不住的钱宛宁跑到田间地头转了一圈，才知道种第二季稻谷的事有多么不靠谱。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压根没有第二季稻谷这种说法，他们全村的水稻都只种一季。 不，不但是他们村，整个县城，整个临安，整个大宋国都只种一季水稻。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等钱宛宁想要收回成命，才发现王氏和小秦氏催生的稻谷出了芽。 这俩人什么都好，连干活也利落。 可，可也太利落了…… 钱宛宁只能硬着头皮催促钱家人干活，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等于是赶鸭子上架，不干也得干。只希望他们种得早，稻谷能赶在十月收上，否则…… 钱宛宁挺起胸膛，没有否则。 老太太任性点怎么了？ 到了这个时候钱宛宁才发现，无论是钱老大受宠也好，还是钱明珠受宠也罢，最为得宠的人其实是钱老太。 全家人都宠着她，连不可能的完成的事都配合着她，简直让成为了钱老太的钱宛宁受宠若惊。 果然，老太太才是家里最得宠的那个！ 钱宛宁正暗自庆幸的时候，钱明珠趁着大家都休息时找来了田间地头。 正值收成之际，每家每户都在地里忙活着。只不过别人家是忙着收割稻谷，钱老太一家却忙着插秧。 翠绿的稻苗已经长至一手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像在预示着将要到来的好收成。 现在已经到了七月末，大家都收割得差不多了，见到钱老太一家插秧的动作，不禁好奇围观。 钱老太也没解释太多，只说在家闲得慌，想找点事做。 刚开始的确是想找点事做，谁想到事情越来越多。 她说的是大实话，别人却从中窥探出其他原因。 前些日子钱兰儿嫁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钱老大好些日子没有回家，钱家又开始整第二季水稻的幺蛾子，焉知内里没有更大的矛盾？ 一时间，大家纷纷把同情的目光递给钱老太。想想老太太辛苦了一辈子，还培养出了钱家村唯一的秀才公，到老了却落得家宅不宁的下场，也是引人唏嘘。 钱宛宁不知道她被同情了，她忙着插秧，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正忙得不亦乐乎。 插秧这个活钱老太干了一辈子，钱宛宁初学还不得要领，插着插着就上了手。干起活来比钱老三和钱老四还要迅速，惊呆了一众看热闹的人。 钱明珠好不容易等到她休息了，急忙将她拉到一旁，看着老太太布满淤泥的双腿，心疼不已。 “娘，您想整治三哥、四哥也得顾及着自己身体。您都一把年纪了，和他们抢什么活？” 钱明珠狠狠瞪了眼不远处已经坐来的王氏和小秦氏，两个媳妇儿这般没有眼色，害的她娘这么辛苦。 钱宛宁一噎，怎么是整治老三、老四？她明明是真心想要种第二季水稻好！ 钱明珠的话也给她提了醒，她干这事，女主会不会以为她在磋磨王氏？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瞎说什么，你爹以前就说这稻谷能种植两季，我忽然想起这事就想实验实验，怎么就成了整治？” 钱宛宁瞪了眼钱明珠，这事可万万不敢被误会。尤其这话是从钱明珠口中说出来的，再怎么着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这话必须得解释清楚了。 她把事情推到去世的钱老汉身上，也是为收不上稻谷打预防针呢。 钱明珠还真不信她娘不是在整治，不过扯上了她爹，她又有点相信了。 老太太一向对老爷子的话言听计从，老爷子刚去世那几年，老太太几乎茶饭不思，害的钱明珠担心了许久。 这才刚缓过神来，就要执行老爷子的嘱托，在钱明珠看来也能理解。 钱宛宁不知道，她随口解释的一句话倒成了她真正的救命稻草，钱宛宁不再怀疑她的动机，钱家人也能理解她执着种植第二季水稻的用意。 老爷子说的话嘛，在老太太眼中一向尊为圣旨。 “兰姐儿的身体怎么样了，她要去哪你可别拦着。” 钱宛宁生怕钱明珠挡了女主的路，赶忙嘱咐。 这几日，她把家里的鸡蛋全给女主补身体了，还咬牙从屠夫那里买了些猪肉，女主脸上终于长了点肉。 钱宛宁知道，女主绝不会甘心躲在屋内，她病好之后，肯定会出门找发家致富的路子。 要带领一家人发家致富，钱宛宁自认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大树底下好乘凉，她就指望女主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钱明珠动了动眼珠，对老太太的先见之明大为意外。 “您怎么知道她出去了？” 钱明珠有些不自在，她这次来除了照看钱老太外，也是来打小报告的。 钱兰儿自从病好了以后，就和变了人似的。 以前，她哪里敢和她呛声。可就在刚才，不过是因为她阻了她出去的路，钱兰儿就大放厥词，偏说她在嫉妒她。 她嫉妒她什么？ 嫉妒那身无二两肉的身子，还是嫉妒黄不拉几的一张脸？ 简直不可理喻！ 钱宛宁神在在劝导： “兰姐儿是个有大造化的，怎会拘泥于小院之中？” 女主要带领全家人发家致富的，又是挖药材又是治病救人，钱宛宁都等着分一杯羹呢。 她瞥了眼郁郁寡欢的钱明珠，猜到了钱明珠定是在钱兰儿那里受了气。 “行了，以后你也别拦她。我都不管，你管什么？” 钱明珠一向不屑和家里的小丫头计较，她的心性更大，三言两语就被钱宛宁给劝服了。 钱明珠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亲昵撒着娇： “娘，兰姐儿能有什么大造化，您给我说说呗？” 她只比钱兰儿大了五岁，虽然一向自诩长辈，但也有小孩心性。这回儿扒着老太太的胳膊不放，非要打探小道消息。 钱明珠早就发现了，老太太对待钱兰儿的态度仿佛瞬间转变了，结合所谓的大造化，她也想知道一二。 钱宛宁怎么能把那“大造化”透露出去？ 好在有钱书白这个马虎眼，只说钱书白是将来的秀才公，秀才公的妹妹可不是有大造化？ 对此，钱明珠不置可否。 她也是秀才公的妹妹呢，难不成她也有大造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八章 老太太的少女心 钱明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骤然亮了许多，也顾不上打探钱兰儿的“造化”，和老太太说了几句就忙活别的去了。 钱宛宁盯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儿呆，钱兰儿的造化可以预见，钱明珠的造化却是劫数。 想到这个被钱老大诓骗做了小妾的钱明珠，钱宛宁唏嘘不已。同样都是秀才公的妹妹，造化却千差万别。 在老太太的助攻下，钱家的稻田重新种好了稻苗。一场雷雨过后，全村的稻子都收割了上来，留下空荡荡的农田，只有钱老太家的地里绿油油一片。 因为此事族长还特意找来了钱家，打听情况。 当得知这是钱老汉的遗愿后，他无语当场。 为了一个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遗愿，浪费这么多精力，也只有老太太能够任性。 “若是稻谷能能种出两季，以后大家伙的收成也能够保障，就让我们家先给大家伙探探路。” 钱宛宁说得大义，可这种身先士卒的事是钱老太能干出来的？ 钱看山对此不报希望，但又觉得他那去世的叔父说不定真有点门路，心生迟疑。 “叔母，这件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钱老汉是个能钻研的，他年轻的时候是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去过不少地方，很有见识。 钱看山就想，是不是钱老太知道些内情，这才折腾起两季稻？ 钱宛宁笑得神秘，她也不多说，只让钱看山等消息。 “一切等稻谷成熟再说。” 她的表现正中钱看山下怀，让他无端期待起两季稻的成长。到底是做族长的人，钱看山看得深远。 他忙不迭请求： “若是稻谷真能结两季，到时候还请叔母匀点种子。” 稻谷的生长周期都是一定的，不能多了，更不能少了。若是钱老太家真能种出两季稻，问题肯定出在种子身上。 钱看山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现在就想套交情。 “好说好说。”钱宛宁笑容和蔼，此时的她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见识过老太太英勇一面的钱看山，更觉得他这位叔母深藏不露。 他默默想，回去后得好好说道说道，绝不能让不长眼的冲撞了老太太。 哪里是深藏不露哦。 送走了钱看山，老太太让老四锁好门，这才松了口气。 她刚才全凭一口气支撑着，就怕被看出破绽。 她哪里知道这两季稻能不能成功，可难道她要告诉族长，这是她无意折腾出来的？ 刚来的时候钱宛宁还没觉得在村里住有什么不同，自从经历了唐大的事后，她才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 在这个与现世截然不同的古代社会，同村同族的能量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族长有打杀逐族的权利，可以说，在村里想要过得好，全凭族长心意。 她折腾出的两季稻，早就惹人诟病，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同村的口水也能淹没了她家。 钱宛宁不想节外生枝，说服了钱看山能够省下许多麻烦。 就算钱看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种出两季稻，他也会尽可能庇护钱家。 就像钱宛宁所想的那样，钱看山回去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族人稍安勿躁，静待老太太家的稻谷成长。 有那聪明的人不免想得深远，若钱家的稻谷真能种出两季，他们收成将更有保障。 虽然这是闻所未闻的事，可谁又能说从来没听说过的事就不可能发生？ 一时间，钱家的稻田成了村里的重点保护对象，都不用钱老太派人看守，就有人自发驱鸟、排水，倒省了钱家人的事。 有了族长的认同，村里人的想法暂且不论，反正钱明珠再也没有说过整治的话，就连女主也没有多说其他。 钱宛宁安心了不少，她就算不能得女主看重，也绝不能和女主结仇。这样就很好，让女主循序渐进看到她的真心。 看着女主早出晚归，钱宛宁还贴心给她准备了干粮，把钱明珠气得直瞪眼。 “瞪我干嘛？” 送走了钱兰儿，钱宛宁瞥了眼钱明珠。到底是漂亮的姑娘家，就连瞪眼的模样都这么喜人。 钱宛宁不想再看，看多了钱明珠的靓丽，她会自惭形秽。 虽然谁也不知道她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太还有一颗少女心！ “娘，您怎么，怎么……” 钱明珠亲眼看到老太太给钱兰儿的干粮里还有两枚煮鸡蛋呢！ 鸡蛋是个好东西，连她都不能常吃，钱兰儿怎么有脸！ 看看秦氏和王氏在旁，钱明珠到底没拆自家娘的台。 钱明珠顾全着钱老太没有说，秦氏可不是个会顾忌什么的，钱宛宁见她提溜转的眼珠子，提前就把话表明： “以后家里的鸡蛋不必都收给我。家里的孩子多，正值长身体的身体，每天给他们吃个鸡蛋，补补身子。”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她想偏袒女主，也得把一碗水端平。不然，那就不叫偏袒女主了，活脱脱在给女主拉仇恨。 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有，才不会嫉妒仇恨。 而且，她也真想给家里的孩子补补身体。钱书宣就不说了，钱书羽和钱兰儿那个面黄肌瘦的模样，若不补补，都快营养不良了。 秦氏动了动嘴皮，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难得老太太这么舍得，她家宣哥儿也能分一份呢，若是再说钱兰儿什么，反倒有些不知好歹。 只可惜王氏家里有两个能分到鸡蛋的孩子，也太占便宜了！ 难得糊涂，秦氏在老太太手里接二连三吃了亏，现在也长了教训，轻易不敢和老太太硬碰硬。 王氏更是喜不自禁，她倒不是说占不占便宜。自从上回钱老太点明钱书羽的身子骨弱，她已经想尽办法给钱书羽提升营养了。 有营养的东西那么多，她手里没有钱，吃的又是大锅饭，她根本没有那本事养好钱书羽。 难得老太太松口，鸡蛋可是个好东西，以前家里只有谁坐月子才能每天吃上一个，如今老太太要分给孩子们吃，定然能把她的羽哥儿养得白白胖胖。 老太太看着心思各异的两个儿媳，见二人都没反对，倒有些诧异。其实，她会这么舍得的原因还是因为钱兰儿。 女主啊，得天独厚的女主啊。 算算时间，女主离捡到野猪的日子也不远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九章 钱老二太天真 就在老太太满怀期待等待女主大发神威之际，久久未曾露面的钱老二回来了。 钱宛宁会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钱书宣透露出来的。 “奶，我告诉你一件事，能不能多分我两个鸡蛋。” 钱书宣扒着窗棂，偷摸和老太太交换好处。 他长的不像秦氏，更不像钱老二，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偏偏因着贼眉鼠眼的模样硬生生让英气变成了猥琐。 钱宛宁不以为意，剜了他一眼，试探着询问： “一天一个鸡蛋足够补充营养了，你多要两个鸡蛋做什么？” 这年头，鸡蛋的确是个稀罕物，钱家的小辈每日能吃上一个鸡蛋在钱家村可算头一份。 难不成钱书宣是个好口腹之欲的，想多吃几个？ 钱书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憨解释： “海哥儿和里哥儿跟我玩到一处，他们家不给他们鸡蛋吃，我想着让他们也尝尝鲜。” 海哥儿和里哥儿是钱书宣的跟班，这三个人可以称得上钱家村一害。偷鸡摸狗已算小事，去年不知因为何时和邻村的人打了起来，几个半大的孩子愣是把人家几个成年人打得哭爹喊娘，可谓一战成名。 有秦氏护着，钱书宣什么责骂都没受，反而经此一战越发勇猛，大有谁都管教不了的势头。 钱宛宁还以为钱书宣是靠着拳头硬才在三人中做起来老大，敢情他也知道什么是怀柔政策。 恩威并重，此子将来大有作为！ 可再大的作为，若没有一个好的心性也成不了大事。 钱宛宁有意改变钱书宣的命运，自然不会让他再走老路。可他文不成武不就，还真难为了钱宛宁。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钱宛宁寻思着从他的小伙伴身上下手。 如今的钱书宣还有着中二少年的江湖义气，冲他这份义气，她就有办法改变他的心性。 老太太脸上挂着笑容，虽然笑起来一脸褶子，却尽显和蔼，像个慈爱祖母。 她豪爽挥手： “看在我们宣哥儿这么讲义气的份上，鸡蛋，奶给了。” 这两个鸡蛋除了做钱书宣收买人心的道具，老太太还另有安排。 “奶，你真好！” 钱书宣惊喜不已，自从老太太说要打断他的腿后，钱书宣对老太太是有点害怕的。可因为老太太的大方，他反而比以前对老太太更亲近了些。 他忙不迭告知： “奶，我爹回来了，现在正在屋里和我娘谋算着什么。”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下来。两个鸡蛋换的消息，他给了。老太太若是想从他这里再得知别的事，得重新交易。 比如，再给他两个……不，六个鸡蛋来交换！ 钱书宣出卖起自家爹娘毫无负担，他眼巴巴地瞅着钱老太，希望这回的交易由老太太主动发起。 交易嘛，谁主动谁就会吃亏。钱书宣想着玩坐地起价的好买卖，自然不想吃亏。 钱宛宁暗暗瞥了他一眼，钱书宣的未竟之言她完全看明白了。 就凭这一点，钱书宣真不愧是钱老二一手教养出来的儿子，这种手段完全学了个十成十。 但她需要知道钱老二的谋划吗? 完全不用啊。 在钱家，老太太说一不二。她现在连钱老大都敢打，更何况只会钻营自家的钱家老二了。 钱老二谋算的再多，她老太太以不变应万变。 看在钱书宣乖觉的份上，老太太主动教授： “宣哥儿，奶今天教给你一个道理：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老太太撂下这句话，举步生风，一路走到了钱老二房外。 “开门。” 老太太喊得中气十足，她还有心思冲一旁瞠目结舌的钱书宣眨眨眼睛。 孙子哎，看奶奶怎么收拾你爹！ 只听屋内一阵收拾，过了一会儿，秦氏才来开门。 “娘，您来的正好，老二刚到家，正准备去您房里。” 秦氏满脸堆笑，不同于平日里的讥笑，如今这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看得出是钱老二回来了，她的倚靠回来了，自然有了真情流露。 “娘，我回来了！” 钱老二快步上前，双手搀着老太太的胳膊，激动非常。 不同于钱老大的文雅，也不同于钱老三和钱老四的壮硕，钱老二外形清俊，既有读书人的雅致，又不乏庄稼人的质朴。一双眼睛明亮动人，是个十分俊朗的后生。 单从外表看，钱宛宁绝对看不出他会是精于算计的钱老二。 “回来就回来呗，这么激动作甚？” 老太太完全没有扮演母慈子孝的兴趣，她往屋子里扫了一圈，床上一个硕大的包裹尤为显眼。 这是钱老二带回来的东西。 “娘，儿子在外不能常伴娘膝下，您受苦了。” 钱老二扶着老太太坐下，不由分说撩起袍子就跪了下来。还没等老太太反应过来，他紧接着就磕起响头。“砰砰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磕头的举动毫无水分。 钱老二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把在外游子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不但感念老太太的辛苦，也讲明秦氏的不易。将所有的不好都归于自身，将所有的不易都归于钱老太和秦氏。 钱宛宁第一次感受到钱老二这张嘴的魅力，不愧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的钱老二，这套动作下来，钱老太根本不可能再有怒气。 在钱家，钱老太虽然说一不二，却没有哪个小辈直接磕头请安，再配上钱老二这张巧嘴，老太太只顾着心疼儿子的不易，哪里还能有半点火气？ 钱老二把老太太的心思完全掌握，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稀里糊涂的钱老太又怎么知晓？ 可惜啊，如今他面前的人已经换成了钱宛宁。 钱宛宁对钱老二可没什么舐犊之情，从钱老二的这套动作中，她只看到了满满的算计。 以为哄了老太太开心就没事？ 钱宛宁只能说，钱老二太天真！ “既然知道娘受了苦，你总该多孝敬一些。老三、老四都忙着给家里干活，你大哥也往家稍了十两银子买粮。你呢？” 老太太已经发过话，农忙的时候每家都要出两个人干活，出不了人就出银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章 非礼老太太 之前钱老大用十两银子当了钱兰儿的彩礼，事后钱老大也没把钱要回去，老太太却不会占他这个便宜。 正好，那十两银子充当钱老大一家的买粮钱。 如今，可就剩钱老二家没出人也没出银子了。 老太太的话让钱老二愣了一愣，他不敢相信一向无往不利的磕头请安，居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过，呆愣也只是一瞬，回过神来的钱老二立即憋红了脸，泪眼朦胧的，竟是不怯在老太太面前哭诉。 “娘，我知道，我又给家里添麻烦了。” 钱老二的眼泪说来就来，不去做戏子简直可惜人才。 老太太摆摆手，止住太多话头： “话就不用多说了，娘不看你们说了什么，只看你们做了什么。” 她算是看出来了，钱老二别的本事没有，就长了一张嘴。他说的话多好听啊，又是不舍得娘和媳妇儿，又是责怪自己，可正经事一点没做。 老太太可不打算听他的诉苦，老太太只看做事。 钱老二一张脸成了苦瓜样，他可怜兮兮解释着： “娘，酒楼的生意不景气，掌柜的拿不出太多银两。我又没有太大的本事，管好自身已是不易，实在……” 实在出不了人，也拿不出银两！ 钱老二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以为老太太能够被他三言两语打发？ 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钱老大摆摆手，不愿再听下去，她也不是没想过钱老二的辛苦，她还给他找了后路。 “娘知道你辛苦，之前和你媳妇儿也商量过了。既然外面的活计那么不好干，倒不如回家种地。别的娘不敢保证，最起码能让你养活得了一家子还有富足。” 钱宛宁悠哉悠哉说着，钱老二的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简直不敢相信他家老娘在说什么？ 回过头看看秦氏憋屈的模样，钱老二这才切身感受到了老太太的改变。 眼看着老太太就要把他彻底留在家里，钱老二的活跃性子怎么能忍？ 可不能忍，也是讲究方法的。 钱老二面上对老太太的法子感激涕零，又着实不敢接受。他半推辞，半利诱： “娘，酒楼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前阵儿大掌柜从外面请来了一位大厨，他说了不会亏待我们这些‘老人’。” 至于怎么个不亏待法，钱老二没有明言。 他以为面前的老太太还能听他画的大饼？ 钱宛宁不客气指出： “这些年你从娘这里要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说什么学成之后收入提高，会给家里带来更多的银两。 结果呢？ 银两？老太太一个铜板都没见着，反倒拿出去不少贴己。那些钱是靠着钱老三和钱老四起早贪黑地干活攒下来的，结果全成了钱老二讨好钱老大的敲门砖。 钱老二的脸上终于没了笑容，他就搞不清楚了，这才几天的工夫，老太太怎么变得这么不可捉摸？ 钱老太还在火上添油： “对了，你的手艺学的怎么样了？该不会，没赚到钱，也没学成手艺？” 钱宛宁对钱老二不抱任何希望，她就想着给钱老二填填堵，省的一天到晚谋划着从老太太手里扣钱。 钱老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满脸喜色。 “没。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今儿起，我就不用交钱了，师傅的手艺我学到了。以后二房的吃喝全由我负担，不给娘添麻烦。” 钱老二这断尾求生的法子也算急智，改变极大的老太太已经不受他言语蛊惑，钱老二就用实实在在的银子让老太太看到他的诚意。 从拿银子学手艺，到照料二房吃喝用度，他可是迈出了好大一步！ 钱老二自诩仁义，但老太太要的可不止这点。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钱老太高深莫测点点头，前一刻还带着慈爱的脸庞，下一刻已乌云盖顶。 “只是酒楼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太太站起身，架势十足。 “我得亲自去问问大掌柜，又让牛干活，又不让牛吃草，是谁家这么丧良心！” 钱宛宁恨极了钱老二这种吃里扒外的手段，她现在不但要钱老二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还要让钱老二把钱老太的钱给她吐出来！ 他以为老太太是这么好糊弄的？ 钱宛宁今儿就让他长长见识！ “娘，娘……” 钱老二赶忙去拦老太太，生怕英勇无比的钱老太真闹到酒楼里去。那他，他这些年的谋划不就全都泡汤了吗！ 他刚拦了一下，老太太便停下脚步。还没等钱老二松口气，老太太又雪上加霜： “对了，叫上族长和里正，咱们钱家村的人到哪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她不但要自己去闹酒楼，还要把钱家有头有脸的人都叫上。不但让钱老二在酒楼干不下去，还要他在钱家没有脸面。 钱老二这才知道，老太太动了真格。他哪里敢让老太太这么干，双臂展开，非要堵住老太太的去路。 “娘……” 有什么话在家里说，别出去闹腾。 钱老太似是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朝钱老二偷笑。 “老二呀，之前唐大找来家的时候，你是没有见识到娘的威武。打架这事许也上瘾，前有唐大给娘练手，这回娘更知道该怎么出手。你就在家好好待着，等娘把这些年的工钱给你要回来！” 钱老太话音落地，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巧劲，直接避开了钱老二的阻挡，一条腿迈出了屋子。 钱老二赶忙上手去拦，这才惊恐地发现，他拽不住老太太！ 这要让老太太闹上县城，他就不用活了！ 钱老二一眼瞅准了钱书宣，忙招呼： “宣哥儿，快过来拦着你奶。” 说话间，他抱住老太太的腰身不松，大有以身拖住老太太的想法。 钱宛宁看了眼横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好险没喊出“非礼”。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大叔将她拦腰抱住，这可不是小事！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她现在是个老太太，不能把这种事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个大叔还是她儿子，不能乱想。 钱宛宁扣住钱老二的手，顺势一扯，就把钱老二横在她腰上的胳膊给扯了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一章 钱老二超没良心 她还不松手，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钱老二的胳膊，一脸莫名： “老二，你这是做什么？娘要给你出气，你怎好拦着不放？” 钱老三和钱老四闻讯赶来，还不等开口，就被钱老太吩咐： “老三、老四，快过来扶着你二哥。这些年他受了大委屈，还怕我老婆子应付不来，这回说什么娘都要护着你二哥。” 老太太站在大义一方，她将钱老二丢给钱老三，自己绕开秦氏，就要去开院子里的门。 老太太的力气大不说，身体还灵活，秦氏和钱书宣愣是连她的衣角都没碰着，就见老太太打开了院子的门。 “娘，你别去！”钱老二的声音都变了形，惊慌失措推开钱老三，忙着拦住老太太。 老太太不止要去酒楼问罪，还要叫上族长和里正，这不是把他架到火上烤吗？ 眼见老太太真要出了门，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高喊： “老四，快拦住娘，事情不是那么回事！”真要让老太太得逞，他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钱老四也不可能直接听钱老二的话，他正左右为难，老太太主动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身，好整以暇盯着钱老二。 “哦？那是怎么回事，你说。” 她现在有空的很，钱老二若不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大不了她就闹上县城。 老太太有句话说得好，自从唐大的出现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老太太现在可是一点不怵与人为敌。 钱老二不是挣不到钱吗，那就由老太太亲自出马去讨！ 钱宛宁不禁自嘲，穿进来之前她被人讨债，穿进来之后她去找别人讨债，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见到钱老太停下步子，钱老二甩开钱老三的拉扯，快步上前： “娘，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咱们……” 他依然妄图用言语打动钱老太，让老太太接受他“无能”的事实。 可惜，他遇上了看过全文的钱宛宁。不但不听他的妄言，更火烧火燎要给他讨公道。只见钱老太双手一横，气势不减， “别从长计议了，长话短说，趁着天色还早，我即刻启程。” 老太太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钱老二不给她满意答复，这事结束不了。 钱老二朝两个弟弟使眼色，老太太要胡闹，你们俩还不劝着点！ 钱老三和钱老四倒是有心为钱老二说话，可他俩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又是要和老太太唱反调，两个不愿惹事的人压根没有用武之地。 老太太完全压制住场面，让钱老二进退两难。 秦氏都被这场面惊呆了，老二不是说要从老太太手里再拿钱吗？这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却被老太太逼迫到这等地步。 除了钱老二本人，秦氏是最清楚钱老二赚了多少银子的人，眼见老太太不依不饶，她只能硬着头皮阻拦。 见识过老太太英勇一面的秦氏其实打怵的很，可她若不拦着点，真能让老太太闹出去，钱老二和她以后就别想在村子里住下去了。 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结果赚了银子却不交给家里，这是哪家也没有的事。 你说秦氏不明事理，这事她分明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若说她明白事理，她又非不去干那正确的事。一门心思积攒自己的小金库。 “娘，老二也是有苦衷的，您听他好好说，先别着急。” 秦氏讲起理来，也条理清晰，字字点在钱老二的不易上。 老太太掏了掏耳朵，觉得聒噪。她和儿媳妇儿没什么可聊的，只盯着钱老二： “老娘听着呢，你倒是说呀！” 从她进门到出门中间隔了多少时间，钱老二若想说早就说了，还至于等到现在？ 演戏演全，别说老太太不仁义，她给足钱老二时间，若他还顾左右而言他，就别怪老太太心狠！ “我数三个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谁也别想拦着我。” 老太太气势凛然，三个成年的壮劳力，愣是不敢与老太太争锋。 “三、二、一……” 老太太说数就数，霸气姿态让钱老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眼下他还等着他的解释，“一”已到了头。眼见老太太又要转身，钱老二豁出去了，焦急解释： “娘……其实，其实酒楼有发我工钱。” 此言一出，不但制止了钱老太的动作，也让钱老三和钱老四纷纷侧目。 他们一直以为酒楼只管吃喝，毕竟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在老太太的逼迫下钱老二承认了另有内情，他们俩也不是傻子，怎么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钱老二顾不得去看钱老三和钱老四的反应，话已说出，他不得不咬牙继续解释： “不过工钱发的太少，我怕您看不上，这才……” 事到如今，钱老二还想蒙混过关。 什么工钱发的太少，再怎没少也是老太太养活的他，而不是他养活了老太太。 钱老太的要求都降低到一文钱了，他难道都赚不回来？ 钱宛宁一听就知道钱老二的鬼心眼，都不用听完就摆手： “不怕，今儿个娘把你该得钱都给你要回来！” 老太太真想出去，谁也拦不住。 钱老二终于急了，“不是，娘！” 他泄气般蹲在地上，大吼着： “你要逼死我吗！” 逼得他承认了工钱，逼得他违背良心，逼得他在村里再也待不下去。 钱老二这话说的超没良心，老太太不说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对待钱老二一家也是极好的。 秦氏住着家里的大房子，她带来的拖油瓶老太太也没虐待，当初钱香儿出嫁的时候，还给了体面的嫁妆。 这些年供养着他们一家，非但没往家里带来好处，居然还说老太太逼他？ 钱老太不能忍！ “老二，这话你要是这么说，娘就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钱宛宁转过身，也不说要出去了，她得为钱老太讨回公道。 老太太辛苦付出了一辈子，没有养白眼狼的道理。 “娘这是为了自己才在乎你的工钱吗？你在酒楼也干了六七年，一文钱没往家拿，还往外搭出去不少。娘给你透个底，你一个正经的劳力，比你大哥花的钱还多，搁谁家能任你这么糟蹋？” 举全家之力供养钱老大那是以前，自钱老大考中秀才后，家里的田地都放在他名下，每年省下来的税收也是很大一笔开支。更别提钱老大的秀才之名为钱家带来多少艳羡，多少背地里的好处。 这些都是隐性收入，正因如此，钱老太才对钱老大干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歹这个儿子是为家里付出过的。 那钱老二付出了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二章 偏心 一根针都没有付出过！ 他只看到举全家之力供养钱老大，却没看到投资钱老大的回报。他处处与钱老大攀比，却连钱老大半点付出都比不上。 以前的钱老太或许会被钱老二这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哄骗住，如今的钱宛宁再不给他半点机会。戳破他的良善伪装，直抵他内心阴暗的角落。 “如今不过是娘看不过眼，想要为你谋划谋划前程，怎么就成了逼你？掌柜的把你当老黄牛使，当娘的舍不得。怎地去给你讨公道，还比不上使唤你的恶掌柜？” 钱宛宁字字珠玑，把钱老二想要颠倒是非的根源直接掐断。 别人又不知道内情，只看到老太太想要为钱老二出气，而钱老二被猪油蒙了心，非要偏帮外人，这事别说在家里，算是当着族长和里正的面，老太太也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钱家发生的事吸引着左邻右舍的注意，钱老太这话说的根本没有降低音量，早就被左邻右舍察觉，还有那过路的人，站在一墙之隔处往里探看。 钱老二知道挡不住乡里乡亲的围观，他生怕自己的丑事被传扬出去，也顾不得生气，就想安抚住老太太。 “娘，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咱回屋说。” 他说话间又要上手，把钱宛宁吓得一蹦老远。 “回什么屋！” 她十分厌恶钱老二这种说话就要上手的举动，她好歹是个花黄大……老太太，怎好被一个男人占便宜？ 老太太有着自己的苦衷，不过在外人看来，她这是对钱老二伤了心，连触碰都不愿。 “老三、老四，你们俩也来评评理。到底是为娘的在逼你二哥，还是你二哥昏了头，非要联合外人往娘的心窝子上插刀？” 老太太不是个独断专行的，钱老三和钱老四在家里没有存在感又怎么了？他俩好歹是个人，拥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钱老太要把这兄弟俩捆绑到自己阵地，从心理上给钱老二造成压迫。 看呀，全家人没有一个站在钱老二身边。可见他做的事有多么不得人心。 “娘……”钱老三是个老太太的死忠粉，看都没看钱老二一眼，可劲儿夸钱老太的用心。 “娘是好心，是二哥昏了头。” 钱老二觉得自己的确要晕一晕了，这就是平日里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钱老三？往他肋骨上插刀的本事怎么这么驾轻就熟？ 钱老四深深看了眼钱老二，脸上也是一言难尽。 “二哥，娘再怎么说也是为了你，你怎么能为了外人辱骂娘？” 辱骂？ 钱老二心中的怒火在翻滚，他就说了句老太太要逼死他，怎么就成了辱骂？ 待想要反驳，又看到老太太意味深沉的眼眸，他就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大脑混乱不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完全不知道了。 如今钱老二终于体会到了钱老三和钱老四以往的憋屈，他们俩就是被钱老大和钱老二愚弄的有苦难言。 不过钱老三和钱老四知道自己没有本事，有苦就会咽下，但钱老二不同呀！ 钱老二心比天高，他觉得自己能超越钱老大，能超越族长，超越钱家村任何一个人。 只可惜被钱家村这处小池塘限制住了发展，不然他能一飞冲天。 试想，这么不可一世的钱老二怎么会甘心被钱老太压服住？ 钱老二双拳紧握，暴露出来的青筋似要崩破皮肤，他隐忍着，他坚持着，他忍不住，他坚持不住了！ “娘，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当初你怎么没让我读书，明明我的头脑也不差！” 这是隐埋在钱老二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明明处处都不比钱老大差，若不是当年的选择偏差，他何苦过这等辛苦日子？ 每逢看到钱老大被前簇后拥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时，他的恨意就加重一重。 这些年，他一直隐忍。本以为会隐忍到死那天，却在今日被钱老太逼迫说出了真心话。 他哪点不如钱老大，凭什么当初他们要放弃他！ 面对字字诛心的钱老二，钱宛宁倒没觉得难过。谁让她不是真正的钱老太，完全体会不到钱老二的切肤之痛。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她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你这话说的，谁让你是老二呀。你要早几年从娘肚子里钻出来，现在举全家之力供养的不就是你了？” 老太太说得轻快，也很实在。 这年头，每家每户都不止一个孩子。家里的资源就这么多，谁占据大的，谁占据小的，自来没有定数。 但长子，一向都是被给予重任的。 钱老大是长子，他生来就被钱老汉寄予厚望，当年读书的事，几乎没任何疑问就定下了钱老大。 这是规矩，也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老太太对此事毫无愧疚，钱老二就算没读书，也上过几年学，不会大字不识，更做了账房先生。 就算钱老三和钱老四也认得一些字，这在村里来说已经算是不易。 钱老二没想到老太太这么轻易就化解了问题，这解释没有毛病，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可这样就能让钱老二罢休吗？ 不能！ “你就是偏心！” 钱老二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但这不妨碍他对老太太的评价。 老大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家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是偏心，是什么？ “对，就是偏心！” 钱老太竟是直接认可了钱老二的评价，不等钱老二狐疑，她接着评价： “你问问老三和老四，我偏心的是谁？” 钱老二居然有脸说她偏心？ “是不是你这个一事无成，整日往外倒腾银子的钱老二！” 钱老太这话十分严重，更直接透露出她知道钱老二往外倒腾银子的事实。 钱老二不知道老太太知道多少真相，但他怎么能认？ “可大哥……” 他才刚刚起了个头，钱老太怒火肆意： “你大哥还知道往家里拿银子呢，全家的地都不用征税，靠的是谁？白哥儿和宣哥儿怎么启的蒙？香姐儿又怎么讨了门好亲事？” 白哥儿和宣哥儿的启蒙是钱老大的岳丈，曲秀才启的。 香姐儿的婚事，是曲氏给介绍的。是县城的一户读书人家，看中的就是钱老大这个秀才门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三章 换个新爹 “钱老二啊钱老二，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怪娘的偏心，可你大哥没对不起你，老三和老四没碍着你事？” 钱老太越说越心痛，捂着胸口，也要把钱老二教训一顿。 “你不孝顺，娘不怪你，毕竟当初娘没越过你大哥，举全家之力供养你读书。可老三、老四不欠你什么的，你凭什么让他俩养活你一家？就凭他俩敬重你这个二哥，凭他俩不愿和你计较，凭人家老实，你就要占一辈子便宜不成！” 钱老太痛心疾首，这会儿没人敢上前，连钱老三和钱老四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俩也意识到二哥一定是有什么事他们不知道，却被娘知道了。 原来二哥在嫉恨娘让大哥念书，原来这些年酒楼不是没有发工钱，原来就连他俩也被二哥怨恨着。 有些事，不说出来大家黏黏糊糊也就过去了，一旦撕开了这层窗户纸，任谁也不想做个别人眼中的二傻子。 钱老三和钱老四是踏踏实实的庄稼汉，他们老实不假，却不想被人利用。 钱老四想的比钱老三还要多一点，看看老太太这么气急败坏，再看看钱老二也豁出去了，能让他这么精明的二哥都豁出去的事，一定不是小事。 看样子，钱老二瞒下来的事非同小可。 “我没有占便宜！”钱老二不愿顶着白眼狼的称号，他不愿被人指着鼻尖骂占兄弟的便宜。 “那你的工钱呢！” 钱老太可不给他混淆视听的机会，说来说去直接点到了工钱上面。 “你别和我掰扯些没用的，这些年你有没有工钱，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正好，大家都很热心，一块跟我去城里问问酒楼的掌柜，一目了然。” 老太太想要利用舆论的力量逼钱老二就范，此时的钱家墙头已经围了不少人。 地里的活干完了，大家正得空闲，钱家的八卦填补了时间的空白。你传我，我传你，都来钱家看八卦。 钱老二想要脸面，偏偏现在半点脸面都不剩。 秦氏……现在有已经没了秦氏说话的份儿。她急得嘴唇发干，不明白一向口齿伶俐的钱老二，怎么在老太太面前没了平日的机敏？ 他倒是说话啊！ “二哥，你就说句实话，娘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有个好歹……”钱老四开口相劝，三言两语又牵扯到钱老二不顾老太太的身体。 钱老二刚刚才被指责不孝顺，他拿老太太没有办法，可不是拿钱老四没办法。 “老四，你也来逼我！” 他调转方向，就要冲钱老四叫嚷，被钱老太一口吼了回去。 “逼你又怎么了！” 老太太挡在钱老四面前，直面钱老二的怒火。她的姿态像护崽的老母鸡，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崽子。 “这些年，是老四养活的秦氏和两个娃，生恩不如养恩大，真要论资排辈，宣哥儿喊老四做爹更为恰当。”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可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若钱老二真那么混蛋，连儿子都要别人替着养，钱老四的确更适合当钱书宣的爹。 瞧热闹的人不嫌事大，还吆喝着钱书宣喊爹，秦氏终于得空插了句话： “娘，我是老二的媳妇儿，宣哥儿就是老二的儿子。” 她朝钱书宣使眼色，此时不表衷心更待何时？ 她一直都知道，钱老二的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毕竟宣哥儿不是他的种。 别看钱老二在外对钱书宣表现得大方，可关上门的内里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清楚。 秦氏正愁不知如何化解钱老二这个疙瘩，老太太就来给她帮忙呢。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当娘的都在质疑儿子当爹的能力，她现在稳稳地站在钱老二身边，才更能让钱老二感受到她的可贵。 钱书宣看懂了秦氏的暗示，说出来的话却把秦氏吓了个半死。 “奶，你要给我换个新爹吗？” 钱书宣语气平常，不见激动，更没有誓死追随的决心。他哪里是不想换爹，秦氏看他是巴不得想换个新爹。 “宣哥儿，一边待着去！” 秦氏不敢再要求钱书宣表衷心，她只求钱书宣安安稳稳的，不闹幺蛾子就好。 秦氏不让他说了，也没能挡住钱书宣的嘴皮子。 “我就说一句。” 钱书宣站到钱老二面前，盯着秦氏惊恐的眼神，掷地有声抛出话头： “我不要别的爹，我爹对我挺好的，以后他老了我也要伺候他。” 干脆利落的话语，出自一个孩子的真心，比表白更令人动容。 “宣哥儿……”钱老二这个精明算计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钱书宣表衷心的效果，比秦氏想的要好一百倍。 秦氏松了口气，还不待说上更多“真心话”，老太太来添堵： “钱老二，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你要宣哥儿将来有样学样吗？” 钱宛宁倒不是怀疑钱书宣的衷心，只是他有那个心，也得钱老二有命享啊！ 就钱老二这个精明性子，和女主pk连一局都挨不过，早晚是个炮灰命。 钱宛宁可没那份好心想要改变钱老二的命运，他是个炮灰就是个炮灰，在成为炮灰之前，得把从老太太这拿的银子全都还回来！ 女主第一个对付的人就是钱老二，未免夜长梦多，钱宛宁才想着早些从钱老二这里拿回银子，半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钱老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钱书宣的话感动了，原本急切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了，老太太这么编排他，他早就没了脸面。他也不逞口舌之快，一以贯之的表露无能： “娘，我不知道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子，掌柜的给我发的工钱，我能维持自身已是不易，根本没有余钱。” 钱老二捶胸顿足，眼泪说落就落。 “娘要是不想养活儿子一家，秦氏和宣哥儿和我搬到城里住，哪怕是吃糠咽菜，我们一家人也都在一起。” 他没有指责钱老太什么，但说出来的话字字都在彰显老太太的嫌贫爱富。 因为他赚不到钱，连他的妻儿都不管了。 这样的老太太，如何算得上慈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四章 谁比谁更委屈 钱老二也算能屈能伸到一定境界，若是寻常老太太，指不定还得自我反省，是不是不自己真的做的太过分，让儿子都哭了。 可谁让遇上了钱宛宁？ 钱宛宁就着他的话问： “哎，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她语气怅然，无端渲染了一层萧瑟，配上佝偻的身躯，人至老年的无奈油然而生。也让周围看热闹的人有种感同身受的无可奈何。 钱老二咬紧牙关不松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反悔有用吗？ “娘，什么是实话，儿子不懂。” 钱老二铁了心要给老太太冠上“嫌贫爱富”的帽子，梗着脖子说自己的委屈。 钱老太深深叹了口气，“你不是不懂。” 是不想懂罢了。 “老二啊，你说娘偏心让老大念书，不让你念。” 她今天就和他说个明白。 “娘也不和你牵扯老三和老四了，就说你比老大差在哪儿。” 当年钱老汉还活着的时候，固然有偏心钱老大的地方，但也努力做到把一碗水端平。连深受老太太不喜的钱老三都能被公平对待，更别提钱老二了。 钱老二满脸怨念，他哪里能认他比钱老大差劲？ 钱老太也用不着他承认与否，只在叙述一个事实。 “当时家里的情况一般，你都知道吃糠咽菜也要一家人在一起，娘和你爹难道就不知道吗？” 钱老二把自己塑造的那么无辜，他是真的无辜吗？ 不见得。 “你爹说，他吃了没读书的苦，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们都识文断字。你比老大要小五岁，老大在读书一途已经展露了头角，你还连个字都写不明白。大家说说，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会如何选择？” 钱宛宁也不藏着掖着，她把当年的种种从钱老太的脑海中提取出来，事非公正自有判断。 远在县城独自“疗伤”的钱老大可不知道，他娘又开始说起他的好来。如今的钱老大鼓足劲要找个有真本事的道长，势必要拿下钱太太这个妖孽。 周围人交头接耳，都在议论着当年的种种。说实话，像钱老太一家都识文断字的，别说在上崖村了，就算是在整个钱氏一族都少找。 一句“耕读世家”不是随便说说的，钱老汉以实际行动肩负起这四个字的重任。 三年大旱，五年饥荒，绍兴初年谁家的日子都好不过。老皇帝被大金掳去，新皇帝广开恩科，得到的学子不过了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钱老汉还让全家男女老少都念了书，有了傍身的本事。 钱老汉唯一的偏心，就是供养出钱老大这个秀才。 如果让大家选择，有了钱老大这么个读书苗子，他们也不见得还会让全家人都读书。 说是偏心，就有些过了，都是穷苦人家的痛。 周围的人无不赞同钱老汉之举，倒也能够理解钱老二的嫉恨。毕竟，在村里人眼中，钱老二的确也有些本事。 钱老太的话还没说完： “事实也证明，老大的确有读书天赋。绍兴十三年，老大考中了秀才，是咱们村大喜事。那时候有员外要资助你读书，你是怎么说的？” 那时候，钱老二苦于秦氏嫁人，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更妄谈读书了。 而那员外资助钱老二读书也是有条件的，人家就是想供养出一个秀才公来。钱老二若是拿了钱还读不出个秀才，人家是要他还钱的。 钱老二在权衡利弊下最终舍弃了这一条路。 里面内情有很多，但这并不妨碍被老太太拿来做证据。 “你说自己资质有限，不想浪费了钱财，说自己对算数一途很有兴趣，舍弃了读书的路，选择了去酒楼当伙计。” 不是要比委屈吗？ 谁能有老太太的委屈多？ 是，她当年是没供养钱老二读书，可钱老二等到读书机会了，又是他自己舍弃了。 到底是钱老太对不起他，还是他一门心思想着情爱，耽搁了学业？ 就这一点来看，幸亏当初钱家供养的是钱老大。最起码钱老大娶妻之后心稳定了不少，也如愿考了一个秀才公回来。 若换成钱老二，指不定被秦氏迷了心窍，连书都不想读了。那钱家前期的投资不全都打了水漂？ 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 钱老二从一开始的梗着脖子硬撑，到现在头已经耷拉了不少。 那件事是他心里的痛，他一直不愿承认自己当初的选择有错，他想把所有的错都加在别人身上。却被钱老太当众点出，其实他的命运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中。 周围人的目光犹如一道道利箭，直直射在钱老二身上。他脸皮再厚，也挡不住这么多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胆怯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弄清楚老太太的改变就和她硬碰硬？ 然而，让钱老二后悔的事还在后头。 “好在，你也算学有所成，不枉你爹的栽培。可是老二啊，你常年在外，娘竟不知你和谁学会了狡辩！” 钱老太解释完最让钱老二无法释怀的读书一事，又直接点到了工钱一事。 她没打算放过钱老二，趁着所有人都在，她非要让钱老二辩无可辩。 “我……”钱老二最识时务，他看清了老太太的想法，刚好开口，就被老太太打断： “你不是说谁在娘耳边乱嚼舌根子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什么好事，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钱老太的话成功吸引了钱老二的注意力，他也不想着解释了，就想知道到底是谁出卖的他！ 钱老太不着痕迹瞥见了钱老二眼底的戾气，这股戾气已经不再仅仅冲着钱老太，还冲向了那个出卖了他的人。 谁出卖了钱老二？ 老太太有一个现成的人选。 “你大哥，虽说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对，但在诚实这方面，你比不过他。” 老太太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听得大家云里雾里。 可谁让钱老二做贼心虚，他和钱老大之间的交易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老太太如今又提议点出钱老大，不是钱老大出卖的他还能有谁？ “是大哥和娘说了什么？” 钱老二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问： “娘现在只问了你的工钱。老二，你说娘对得起你不？”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太太可没说是钱老大出卖的钱老二，她只不过说钱老大比钱老二诚实，一切都是钱老二自说自话。 自作自受的钱老二脑补太多，助纣为虐的钱老大直接被他恨上了。 这可怨不得老太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五章 不要脸 只说工钱，没说这些年的学费，也算老太太给钱老二留了面子。 “娘，我……” 钱老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知道是一回事，让他主动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眼见钱老二死鸭子嘴硬，老太太对他也没了念想。摆摆手，心情沉重： “罢了，你带着秦氏和宣哥儿走，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没有儿子？ “娘！” “娘，不可！” 钱老三和钱老四也都急了，老太太怎么教训钱老二都好，可不能不认这个儿子。 古代的家族关系重大，一旦钱老太不认钱老二这个儿子，族里还能认吗？ 没了家族庇护的钱老二，还怎么在城里混下去？ 钱老三想的是，二哥好不容易赚钱了。赚多赚少都是赚，娘现在把他赶走，这些年的付出岂不是白费了？ 谁也想不到，被公认为头脑简单的钱老三会有这等想法。就连钱老二也是对弟弟们的维护感激涕零，生怕老太太真不认他这个儿子。 事情是从哪里出错的？ 他明明和以前一样的举动，到底哪里惹了老太太不高兴？连不认他这个儿子的话都说得出来。 钱老二如果见到钱老大就会明白，老太太岂止是不想认他这个儿子，连钱老大那个秀才儿子她也没放在眼中。 她压根就不想当他们的娘！ 老太太的身子摇摇欲坠，偏是硬撑着身体也要教训钱老二，把钱老三和钱老四看得心疼不已。 “二哥，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快和娘承认！” 钱老四急不可耐想要让钱老二承认错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到底出了什么事，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相较于钱老四的婉转，钱老三就直接多了。 “二哥，你想气死娘吗？” 钱老三心疼地搀扶着钱老太，气急败坏冲着钱老二怒吼。 他在钱家一向没有存在感，这会儿几次与钱老二呛声早已让钱老二察觉到不对。 秦氏还说只老太太变了，他看连老三和老四也都变了。 这两个人以前怎么敢和他呛声呀？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不过几天没回家而已，居然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也有人凑到老太太跟前询问： “钱家嫂子，老二到底干什么事了？” 他们看了半天热闹，也没看出钱家出了什么事。只看到事情严重到老太太要不认钱老二的地步，深觉惶恐。 一个两个都来这么问，问的人多了，老太太才开了口： “他呀，他呀……” 钱老太指着钱老二怒火攻心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众人都为她心疼，也有人劝着让她不要说了，先顾好身体。 钱老二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指责他不顾亲娘安危。 钱老二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委屈，哪怕他看出来钱老太是装的，此刻他也无法拆穿。 忽然，他眼睛一亮，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猛地冲上前： “看山叔，我娘不认我了。” 钱老二声泪俱下，好像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他一惯很会哭诉，以前只在钱老太面前摆摆无能的孝子样，如今当着全村人的面，钱老二依旧不改本色，泪水伴着委屈。 钱宛宁都被钱老二的不要脸姿态惊住了，她知道钱老二生得一张巧嘴，好听的话和不要钱似的猛说。她可不知道钱老二还有这么一手，瞧那委屈的样子，简直比钱明珠哭的还要梨花带雨。 他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他不嫌丢人，老太太丢不起这个脸呀。 这还是她名义上的儿子，这让村里人怎么看她这个当娘的？ 钱宛宁悔不当初，早知道钱老二这么会哭，她早提前哭上了。现在钱老二哭成这样，她再哭反倒不美。 老太太憋屈得慌，钱看山也不知道钱老二会哭成这样，从心态上就先偏向了他。 “叔母，这是……” 作为一族之长，钱看山其实挺忙。钱老大的事虽然终结，但毕竟要处理后续。唐家的嘴巴，钱氏一族的声誉，都是族长需要考量的事。 前事未了，钱老太家这又在折腾什么呢？ 比哭？ 钱宛宁知道赢不过钱老二，可比起身份优势，一百个钱老二也赢不过钱老太。 老太太冲身边的人摆摆手，勉强撑住身体，努力压制住怒火，一字一顿，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族长，我想问问，为子不孝该当如何？” 无论钱老二说的多么委屈，一个“孝”字足以压垮他所有的委屈。 钱看山也摒弃偏心，摆正姿态： “是老二犯了什么事吗？” 若是钱老二不孝，他这个族长是万万容不下这等族人。 天子重孝，可怜先皇到死都没能入祖坟，当今皇上为此不眠不休，也加重了为人子者对孝道的传承。 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天子唱反调，钱氏一族也不例外。 若是钱老二不孝，这可是比钱老大的事更要严重。 钱老二哪里肯认，眼球转了一圈就想颠倒是非。 钱老太能给他这个机会？ 老太太颤颤巍巍指着秦氏的屋子，痛心疾首： “去那屋里搜搜，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老人家什么都不说话，又留下悬念。可又直指秦氏和钱老二的屋子，这里面的事顿时激起了巨大的好奇心。 究竟秦氏和钱老二在屋子里藏了什么，能让老太太生这么大的气？ 钱宛宁偷偷看了眼跃跃欲试的人群，很满意大家的反应。 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爆出屋子里的事，是因为族长来了。 族长不在，谁给老太太做主？ 靠着钱老三和钱老四？ 老太太也有自己的主张，钱老二这事仅在钱家曝光还不行，她得让整个钱氏一族都知道钱老二是个什么货色。 至于屋子里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秦氏难道不知道吗？ 秦氏一下子慌了。 “不能搜！” 她张开胳膊挡在屋前，也学着钱老二的模样泪雨婆娑。 别看秦氏也是奔四的人了，她一惯保养不错，家里的重活、累活很少沾染，模样周正，哭起来自有一番风韵。 她哭起来的样子比钱老二好看多了，语气柔弱，一副很好拿捏的模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六章 奇怪的邻居 “娘，你这是要逼死我和老二吗？我一个妇道人家的住处，让外人看了去，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啊。” 说着，秦氏就开始哭嚎起来。大有谁若敢闯她的屋子，她就要当面自尽的架势。 看个戏而已，谁也不想沾染人命官司。 众人纷纷后退，就怕被秦氏赖上，当那出头鸟。 秦氏自小长在上崖村，她是个什么性子谁心里还不清楚？如今她又摆出这副柔弱姿态，哪个都没被她蒙骗了去。 也只有钱老二扑了过来，抱着秦氏，两口子哭到一处。 钱宛宁又嫌丢人，瞅了眼家里平日最爱哭的王氏，这会儿倒觉得王氏还算顺眼。 王氏哭归哭，却没有在外面哭。秦氏就不同了，关上门一点不哭，在外面哭的比谁都爽利。 都是钱老二带坏了头！ 老太太的火气直冒，被瞥了眼的王氏不安地往后躲了躲。 老太太平日里什么都不做，她就怕得要命，如今发这么大火，她怕被殃及池鱼。 瞅了眼认怂的王氏，又看了看真柔弱的小秦氏，钱宛宁没想让这二人搭把手。她在钱老太的记忆中出几个名字，这几个人和老太太的关系还算可以。 “郝家妹子，李家妹子……” 郝氏和李氏是村里的名人，也是钱老太的邻居。 她们俩会出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两人都是寡妇，带着独子过生活。 郝氏的独子名郝升，时年十八，正值最好年华。郝氏每每给他说门亲事，他就一口拒绝。刚开始郝氏还没觉得有什么，到了后来，为了不成亲，郝升直接说自己要做道士，转了年就离家出走，除了留下的书信，一无所踪。 这可把大家吓坏了，反倒是最应该受到惊吓的郝氏居然和没事人似的最早释怀。 按照郝氏的说法，这是郝升命中的劫数。她早年给郝升算过命，算到他命中有此一劫。 本以为离开了故土就可以化解劫数，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如今郝升走了，她这些年一直担忧的事成了事实，她反倒安心了。 郝家的事还不算什么，顶多就是中二少年离家出走，李家的事才最让村里人无语。 李氏的儿子叫李霭，因着出生时伤了身子，身体一直时好时坏。 他念书不错，李氏也愿意供他念书，就连钱书白都说，霭哥儿的学问比他好。 只是每逢童试，李霭的身子总出问题，到现在连场县试都没考，白瞎了一肚子学问。 大家都让李氏别浪费钱供李霭念书了，他年纪也不小，娶个媳妇儿过门安心过日子。 让村里人无语的就是在，哪怕如此，李氏也卯足了劲供养李霭念书，还放出话来，霭哥儿的亲事非名门不娶。 名门呀。 整个钱塘县都不定能找出一个，就算有，人家无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会看得上连场县试都没考的李霭？ 李氏的脑回路谁也想不通，倒是钱老太与她莫名有种惺惺相惜的意味，时常接济。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倒处的不错。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钱宛宁把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 “钱家嫂子。” 两个人对钱老太也十分敬重，大家都是寡妇，同命相连，有事自然会相帮。 老太太冲她俩点点头，“拜托你们进去搜一搜，看看孽障都干了什么好事！” 秦氏不想让外男进她房，那两个中年妇女总没问题？ 这事，就是族长也阻拦不了。 钱看山刚看出点门道，老太太又不肯明说，只让搜查房间。有钱老大的事情在前，钱看山对钱老太尤为敬佩。 他目光不善瞪着秦氏和钱老二。 “秦氏，让开。你难不成想让老二被逐出族！” 不孝之罪，历朝历代都无法容忍。皇上因为先皇的事对此更不留情面。 钱家族规有云： 凡不孝者，既行黥刑，逐族。 百年内不得踏入族中领地，后代子孙不得为官科举。 若钱老二真的被定为不孝，别说他了，就是秦氏，钱书宣都无法善了。脸上刻上“不孝”二字，被逐出族，他们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族长当前，秦氏就是再泼辣也不敢顶撞。况且她才刚扮了柔弱，也不能再行泼辣之举。 可是，若不拦住…… 不行！ 秦氏不敢想老太太是怎么知道屋内的情况，她只有豁出去了阻拦别人的进入。 秦氏一个人又能阻拦多久呢？ 在钱看山的默许下，立刻有两位妇人上前将她拖开。 又是婆母，又是族长，秦氏能得罪得了哪个，偏自己做了出头鸟，让钱老二躲在后头。 没了秦氏打头阵的钱老二只得亲自上前。 “都站住！” 钱老二也不哭了，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目光直指钱老太。 “娘，大哥是不是告诉你，这些年我的工钱全都自己攒起来了？” 钱老二不明白老太太是怎么知道他这些年的工钱都藏在房内？钱老二瞒着所有人，唯独没有瞒过秦氏。这些年，他的工钱全被秦氏藏在屋子里的床洞中。 许是隔墙有耳，许是误打误撞。 钱老二不管这些，他恨死了钱老大，从他这里剥削了去，又出卖了他。 可不管钱老大怎么出卖，他也不知道他藏了多少银子。 具体的数额只有他和秦氏知道，钱老二相信，秦氏不会出卖她。不是感情有多深，是他们利益相同。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大大出乎钱老二的预料。时间紧迫，他没有办法去想那万全之策，只能想办法保住他这些年的血汗钱。 钱老二一改刚才的委屈，他直勾勾地盯着老太太，言语坚定： “我说我没攒到钱，你不信我。好，那就分家！” 分家，大不了，他不要家当，也要保住这些钱！ “钱大河！” 钱看山怒了，直接喊出了钱老二的名字。 “二哥！” 钱老三和钱老四也异口同声阻止他的冒进。 分家。 当初爹走的时候说好了不分家，怎地这个时候要分家？ 这不但是违背了爹的遗言，也是把娘架到火上烤。 所有人都不同意分家，偏偏此时钱老太的声音中气十足，盖过了所有声音： “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七章 庙小装不下大佛 分家，分家好呀。 分家就不用整日看着秦氏和钱老二那两张讨厌的脸，也用不着担心钱老二总惦记着她的银子。 为什么不答应？ 老太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娘，当初爹说只要您活着就不能分家。”钱老三是个认死理的性子，他咬准钱老汉的话不松口，说什么也不同意分家。 这…… 老太太目光一瞪，“你要分家吗？” 她火气不减，骤然瞪眼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狠厉，让人心惊。 钱老三摇摇头，他不要分家。 随即默默低下了头，总觉得他娘的眼神有些吓人。 老太太吓人而不自知，又瞪向钱老四。 “老四要分家吗？” 比起一根筋的钱老三，钱老四好歹还懂点道理。作为还算省心的钱家人，老太太对钱老四稍显温和。 钱老四同样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不分家他还有田种，有饱饭吃。一旦分了家，他和小秦氏就成了绝户。喜姐儿没有兄弟，让她一个女孩子支撑起门楣，钱老四不舍，也不会认同。 这个家，分不得！ 他们的想法与老太太想的如出一辙，老太太霸气甩手： “你们都不要分家，只不过把你二哥分出去罢了，难不成没了他，你们俩就不管娘了？” 谁说分家就要全部分开？ 老太太还惦记着王氏和小秦氏的做饭手艺，还念着钱老三和钱老四的种地本事，就连钱老大的秀才身份也让老太太眼馋。她把这个家分了，她喝西北风去呀？ 有儿媳妇儿，她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分了家，人家当家做主，她就成了外来户，就算有儿子孝顺，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老太太想的明白，几句话也让钱老三和钱老四明白了过来。 “不会不管娘。”两个人纷纷表态，钱老四还显矜持，钱老三就差跪在老太太面前表忠心： “娘，我会一辈子孝敬您，永远不会离开您。” 自从上回老太太护住了兰姐儿，钱老三就成了老太太的绝对拥护者。 以前老太太说不一二，钱老三那是不敢反驳，而今，老太太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完全对老太太唯命之从。 老太太会有错？ 那也是别人的错。 钱宛宁瞥了眼走肉麻路线的钱老三，不知道他是不是开了窍，钱家最木讷的人，居然最会讨她这个老太太的欢心。 钱宛宁很给面子地拍了拍钱老三的胳膊，颇为欣慰。 “就是嘛，咱们都在一起，只把老二单独分出去，也不算违背你爹的话。” 钱老汉当初定下这个规矩，是怕钱老太老无所依，这才把儿子们和钱老太绑在一条船上，让他们给钱老太养老送终。 事情到了钱宛宁这里完全不用担心，一旦女主开启报复模式，钱家离家破人亡也就不远了。她只要认准了钱老三，其他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穿成个老太太钱宛宁憋了一肚子火，难不成还真让她来收拾烂摊子呀? 自然是日子怎么舒坦怎么过。 得了老太太的首肯，钱老三和钱老四轻松多了。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既然钱老二和老太太住不到一起去，那就把他分出去。 老太太又对族长言语了几句，大意就是钱老二本事大，她家小庙装不下这尊大佛，趁早分家了事。 老太太这话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钱老二脸上。 都说子不嫌家贫，钱老二有了本事后看不上钱老太这个亲娘，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无人敢交。 老太太点到即止，并未宣扬。 兔子急了还咬人，真把钱老二逼急了，他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老太太只想过安稳日子，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老太太见好就收。 让钱老二始料不及的是，本以为要磨一段时间的分家一事，居然被老太太同意了！ 就连族长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蛊惑，老太太只和他说了几句话，他也同意了！ 分家绝非小事，当年钱老汉的遗言还清晰在耳，钱老三和钱老四居然都不拦着？ 钱老二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分，分什么家呀！” 到最后，居然是秦氏站出来反驳。 “老二，你糊涂了，咱们在家里住得好好的，分什么家！” 就钱老二那几个工钱，养活自己的确没有问题，可还有她，还有宣哥儿。宣哥儿都十三了，再过几年也该说亲了。这个时候分家，他们拿什么娶媳妇儿？ 不分家，他们是秀才的门楣，找媳妇儿也能找个好的。 分了家，他们什么也不是，让她的宣哥儿娶个农妇不成？ 秦氏原本就觉得对不起钱书宣，他本是员外郎的儿子，沦落到这个小乡村。幸好有钱老大这个秀才支撑着门楣，才没让钱书宣的身份跌落的太厉害。如今钱老二居然要舍弃秀才门楣，就为了那几块银子？ 自己儿子的前途和银子相比，秦氏分得清孰轻孰重。 她打定主意，这个家坚决不能分！ “娘，我有话和您说。” 秦氏温顺地走到老太太面前，挣扎过后变得坚定。 为了不分家，她什么都能豁出去。 钱宛宁看着目露坚定的秦氏，有些惊讶。秦氏该不会是想自曝其短？ 老太太好不容易等到钱老二说这句“分家”，能让秦氏搅和了？ 必然不能！ 老太太还没开口，钱老二直接蹦了起来。 “秦氏，你想干什么！”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一把扯住秦氏，生怕她说了实话。 秦氏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见到仍旧执迷不悟的钱老二，她耐心劝导： “老二，你糊涂呀，娘再怎么着也是为了咱们好。一笔写不出两个钱字，咱有事不该瞒着娘。” 说不该瞒着，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若事情不是到了这个地步，秦氏万万不会透露实话。 既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得说，那何不给自己塑造一个美好形象？哪怕到最后保不住银子，她也能留个好名声。 秦氏甩开钱老二的拉扯，又盯住了老太太。 “娘，咱们去屋里说。” 她打定主意要和老太太交代清楚，可这会儿老太太却不想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八章 野猪和男人 钱宛宁往后退了好几步，避过秦氏的拉扯，扯着嗓子喊族长： “说什么说，趁着族长在，赶紧把家给分了。” 老太太容易吗？ 闹了一场又一场，把两个儿子都给得罪了。 趁他病，要他命。 老太太就想一鼓作气，赶紧把家分了，把钱老二赶出钱家。省的过会儿让钱老二回过神来，再把老太太给搓圆捏扁。 老太太对钱老二这个市侩儿子心有余悸，不想留有一丝余地。 秦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听着那沉重的声音，老太太都替她的膝盖疼。 “娘，我求您了，听媳妇儿说几句话。” 秦氏视若无睹，她只想求一个机会。 在钱家，跪地这种事钱老二一向做得顺当。可秦氏…… 除了当年她进家门时跪地奉茶，钱老太再没见到她跪过。 一个经常跪着的人无法引起共鸣，一个不跪的人忽然跪了，足以让人惊诧。 老太太正迟疑不定，王氏居然心疼起秦氏，大着胆子为她求情。 “娘，二嫂说不定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王氏心肠最软，满脸写着不忍。 她一惯害怕老太太，这会儿居然能忍下害怕来为秦氏求情，可见不忍到了一定境界。 老太太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王氏总是在不该害怕的时候害怕，该害怕的时候胆子忽然变大。 钱看山也瞧了过来，他虽没有说什么，态度已经明显。 钱宛宁叹了口气，自知这回想要分家已是不能。 “那就让族长和我一块听。” 钱宛宁可以预料到秦氏要说什么，她废了这么半天的劲，可不能一无所图。 让族长看清楚钱老二的真面目，也为一下次的分家埋下伏笔。 秦氏看了看族长，知道自己无法反驳，只得点头应下。 “好。” 家丑不可外扬，老太太都不怕，她也不怕！ 钱老二快要气死了，见到秦氏把人往屋里待，更怒火中烧。 “秦氏，你要造反不成！” 秦氏怎么敢！ “老二！”秦氏忽显凶残，她很快掩下内心暴躁，快步走到钱老二面，拉扯着他的袖口，小声劝诫： “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你就听我一句！” 钱老二自从当了账房后甚少在家，以秦氏和老太太相处的经验来看，能让老太太这么迫不及待分家，钱家肯定会有更大的好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银子待不住钱家。 秦氏这会儿大脑清明，她不但想到了钱书宣，还想到了钱家隐藏的更大利益。 家不能分，他们的银子必须舍出去。 “你……”钱老二被秦氏拉扯着稍有思量，可又十分不舍。 “你真要把咱们的银子说出去？” 那可不是几两，几十两的银子。做学徒是没有工钱的，可成了账房先生他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的固定收入。加上酒水提成，做私账的小钱，存在秦氏那的银子可有几百两之多。 钱老二本想着这次把银子带到城里买个小院，接秦氏和宣哥儿娶城里享福，怎料…… “那你有办法不分家吗？” 秦氏一句话，打消了他的不舍。 他要分家就是想保住银子，不分家？那就保不住银子！ 一向精明的钱老二怎么看不出老太太想要分家的决心？ 老太太一惯都是不想分家的，现在居然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把他们分出去，也让钱老二猜测其中利益纠葛。 老太太宁可舍弃掉他的工钱，也要让他们占不到便宜。 这个便宜，他钱老二还就占了！ 钱宛宁万万没想到，她不过是心情急切了点，居然让钱老二两口子想到了那么不着边际的事。 不过，他俩也算歪打正着。 此刻的女主正站在半山腰发愁，她的面前有一只撞树上奄奄一息的野猪。 女主愁的是，如何把野猪运下山？ 长着獠牙的野猪足有两米长，比人的身子还粗。树上有截被雷劈剩的树杈，野猪奋力一飞，却预估错了落脚的位置，整个肚子直接插进了那半截树杈里，再无声息。 这么大的野猪，怎么会忽然出现？ 而且看样子，它是在做进攻姿态。 野猪在朝谁进攻？ 女主盯住野猪正面朝向的草丛，那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动静，却仿佛隐藏着巨大的麻烦，危机四伏。 女主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吓到了，她慢慢后退，生怕惊扰了草丛中的危机。 然而，她才刚退了几步，就被听到草丛中传出一道冷厉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留下！” 有人！ 女主拔腿就跑，她的速度远不如草丛中的人快，她才刚转过身，就被人从后面掐住了脖子。 她看不清背后之人是谁，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窒息的感觉让她的眼前越发模糊，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然而脖子上的桎梏却忽然放松了。 女主趁机逃离了束缚，并没有逃掉，而是回过身看向要掐死她的人。 这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男人，一双眼睛冷冽成冰，却是极为好看的桃花眼，带着点点朦胧。薄唇轻点，嫣红的色彩动人心魄。 钱兰儿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个第一眼就要杀她的男人，这个第一眼就让她心乱如麻的男人…… 他是谁？ 在钱兰儿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男人存在的记忆。而男人穿着锦衣华服，也不像是普通人。 男人猛地颤抖了一下，他用手捂住胸口，透过手指尖的缝隙，钱兰儿看到鲜血溢出。 “你受伤了？” 她担忧不已。 在这荒山野岭，他怎么会受伤？ 男人眼中杀意已现，他虽然受了伤，但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 钱兰儿看出了他的杀意，忙道： “别杀我，我可以救你！” 她摘下背篓，将自己一路的成果展现给男人看： “你看，这是瓦草，这是松萝，这是石青菜，这是……” 她如数家珍告诉男人，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说了半天才想到自己犯了老毛病，羞涩地笑了笑，告诉他： “这些可以治疗你的伤。” 他看上去伤的极重，在这里又没有大夫，若不及时治疗，恐有不测。 钱兰儿的担忧写在脸上，她担心，她着急，却唯独没有害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九章 女主和男主重逢 男人深深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似不见底的深潭，看得久了好像会把人吸进去。 “你不怕我？”他终于认真打量起这个不怕死的小丫头，可杀意却没有消除。 正在整理药草的钱兰儿一顿，“怕？” 她这才想到，这个人刚才是想杀她的。 可当她看到他受了伤，就只想把他治好，根本忘了担忧。 钱兰儿从来没有遇过命中注定的缘分，可在见到男人的第一眼，她就好像看到了那份命中注定。 “我如果能救你，你能不杀我吗？”她和男人商量着。 钱兰儿想得简单，一命换一命。在这四下无人的荒山野地，男人想要活下去就得留着她。 “救我？”男人对钱兰儿的自大非常不屑。 “哼，好大的口气！” 他连不屑的样子都气势非凡，扑面而来的煞气威风凛凛。 钱兰儿猜，他一定杀过人。 而且，不止一个。 就算知道男人杀过人，钱兰儿也没有多少害怕。 “你不信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神态自若地从旁边捡起几块石头，又从背篓里拿出草药，用石头将药草敲打出汤汁。 敲打的间隙才抽空瞥了男人一样，似是提醒，似是威胁： “反正，在这里你也找不到别人。” 在这里，男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而杀了她之后，他只怕也活不成了。 在权衡利弊后，男人大抵是觉得钱兰儿没有威胁，冷声冷气威胁着： “哼，你只有一次机会！” 钱兰儿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只仔细敲打着药材，那认真的模样，让男人的戒备竟少了许多。 回到钱家现场。 老太太和族长随着秦氏进了屋，钱老二想了想，也默默跟了上去。 屋外的人都好奇他们在聊什么，钱书宣就和个门神似的挡在那里，他们想要偷听也不可能。 况且，族长还在里面，谁也没胆子敢去偷听。 屋里还没有收拾，钱老二带回来的大包裹就那么放在床上。秦氏赶忙将包裹推到一旁，挪出位置，请族长和老太太上座。 秦氏和钱老二的屋子挺大，屋里的家具摆设也一应俱全。以前，这里是钱老大的书房，随着钱老大考中秀才又搬到县城去住，这里就被改造成了钱老二和秦氏的洞房。 家具也都是钱老大结婚时用的，转手就到了钱老二房间。 老太太看着屋内上好的红木家具，无不感慨。 钱老汉对钱老大是寄予厚望的，可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随着他的去世，一切都不复从前了。 钱老二看见了老太太的感伤，还以为她在感伤钱老大没在家里住。无论钱老大做了什么，在老太太眼中她的大儿子都是对的。 钱老二一辈子吃的亏就在钱老大身上。 如今又被钱老大出卖，他自然不能让钱老大坐享其成。 “娘！” 钱老二又跪下了，悲怆的模样好像刚才在外面和老太太梗着脖子较劲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山叔！” 秦氏也随着他跪了下来，关上门可以说自家话，无论有什么后果，都比在外面说来得强。 钱老二想明白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愿意和老太太说清楚。 秦氏就更迫不及待告诉老太太：“娘，其实，这些年老二赚了一些钱的。” 她怕再不说这话，老太太更不想理人。 他们把老太太请进屋就是想补救来着，这话晚说不如早说。 钱老二也开始解释： “娘，我不是不想孝敬您。有大哥在那对比着，我怕您瞧不上小钱，这才想着多攒攒，等攒到能拿得出手再给您。却没想，大哥提前告诉了您，还把我说的那么不堪。” 他玩得一手好棋，颠倒黑白的本事炉火纯青。分明是他想着攒私房钱，却暗戳戳指责老太太看不上小钱，又明晃晃将了钱老大一军。 把钱老大说成了非议他人的小人。 虽然钱老大的确不是个好的，却也不是像钱老二说的这般。 钱老二跪走到老太太膝下，又变回了那副委屈兮兮的嘴脸。 “娘，儿子没有那么不堪，儿子没有不想孝敬您。” 老太太闭上眼，不想看到钱老二这副恶心模样。 他完全没了在外时的嚣张，此刻的钱老二乖巧无双，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钱老太最乖巧的儿子。 这不，眼前的族长就是不明真相的外人。 但族长好歹有分寸，他不会随便偏帮谁。 “看山叔……”钱老二眼看老太太不肯搭理他，忙把目光投向钱看山。族长跟了进来，如今也得帮着周旋才是。 钱看山是真不想掺和这种事，可谁让钱老大是村里唯一的秀才，而钱老太又那般英勇。 这一家子的地位在村里举足轻重，每一个风吹草动都牵连甚广，他不得不出面。 钱看山自认没那么大脸面，让老太太原谅钱老二，他只能尽可能完善整件事。 “你攒了多少银子？” 事到如今，说再多不如把银子拿出来。只要钱老二想得通，看在银子的份上，想必老太太也不会不认他。 钱老二心痛地看了眼秦氏，秦氏立即会意从床底下挖出一个棕红色的咸菜坛子。 坛子被密封得严严实实，深埋地下。 看到这里，钱看山也叹了口气。钱老二这哪里是想攒着钱给老太太哟，分明是在藏私房钱。 人非圣贤，会有私欲。但像钱老二这样的，一文钱不交的，也是少有。 秦氏和宣哥儿、香姐儿都吃住在家，老太太为这一家子营生，容易吗？ 钱看山心里想的什么，面上不显。 秦氏手脚麻利地打开坛子，推到老太太面前。 “这里是三百二十一两。” 钱老二不在家的时候，王氏就拴上门一遍又一遍地数银子，坛子里的银子上每一个痕迹她都清清楚楚。 可惜现在，要全都交出去了。 事发突然，秦氏和钱老二完全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迅速，他们连转移银子的时间都没有，更妄谈分批隐藏。 “三……”钱看山被这大数目惊呆了，愣了片刻后，指着钱老二的鼻子骂： “钱老二啊钱老二，你攒了这么多银子还拿不出手吗？” 这哪里是拿不出手，他看他压根没想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章 老太太要什么形象 “如果不是你娘发现了问题，你是不是还得继续瞒下去！” 钱看山终于明白，老太太为何发这么大的怒了。 三百多两呀，出去问问，整个村子能攒下这么一大笔钱的人家不超过一手之数。 就这，钱老二还说是小钱吗？ 钱老二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住族长，可现在悔不当初也晚了，他只能尽量彰显无知。 “看山叔，我错了。您劝劝我娘，我真的不是不想孝敬她。” 一顶不孝的帽子一旦扣上，他以后就别想在城里混了。钱老二既然有心舍弃了银子，姿态也放到最低。 他不但要用银子买名声，还要让所有人都说他一个好。 钱看山看了眼纹丝不动的老太太，主动帮着她问： “那你怎么准备孝敬？” 这笔钱不是小钱，钱老二口口声声念叨着孝敬，真要做起事来，他到底会给老太太分多少？ 钱老二也知道，他的态度很重要。他都不敢看那坛子，就怕自己把持不住，抱着坛子跑掉。 可是要给多少？ 给…… 钱老二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这些银子，都给娘？” 他和老太太商量。 老太太半眯着眼，睁开一条细缝。 钱老二有这么大方？ “将来宣哥儿娶亲，还望娘多担待些。” 钱老二还把以后的事也说了，他把银子全给老太太，将来钱书宣娶亲，就要老太太出钱。 聘礼之银毕竟是少数，谁家娶个媳妇儿花上五十两，就顶天了。 所以，钱老大才会被一百两银子迷失了自我。 钱老二用三百多两换钱书宣的聘礼，这生意怎么想都是赔本买卖。 老太太不怕钱老二要钱，要钱才证明他想真心给钱。她就担心钱老二嘴上说着给，背地里又把钱转移回去。 钱老二给钱给的这么痛快，老太太心里不踏实。 “你确定，只要宣哥儿的聘礼？”老太太怎么那么不信呢？ 偏偏钱老二说得信誓旦旦，还要族长作证。 “确定。” 他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坚定，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彰显孝心。 钱老二舍得把钱都给出来，老太太却不见得能收。 钱财迷人眼，她前脚才说酒楼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不能转过头就自己干上这缺德事。 钱看山还在一旁，老太太的英明可不能毁于一旦。 钱老二以退为进这招确实高明，老太太想要保住自己的形象，也不得不妥协。 可老太太要什么形象？ 钱宛宁眉眼轻抬，张口就说： “这些年的学费……” 钱老二想从她手里扣钱，那就把欠她的钱都还回来。 这些年，每个月半两银子的学费，先还给老太太。 钱宛宁的账算得清清楚楚，钱老二知道她要说什么。之前在外面，当着大家伙的面老太太给他留了面子，到了族长这里，老太太不可能为了给他体面不顾及自己。 钱老二豁了出去，低头认错： “娘，儿子知道，这些年花了家里不少钱。可是娘……” 他认真地看向钱老二，承认自己有学费，却不肯承认这钱是他花了。 “学费的钱是我自己出的，大哥不知道怎地知晓我藏钱的事，威逼着我和娘讨钱买他封口，否则，就要把这事说出去。我，我拗不过他，这才用学费做引，向娘讨钱。” 在钱老二心中，钱老大出卖了他，也别怪他做弟弟的不仁义。 他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钱老大以为出卖了他还能善了？ 那也太小瞧他这个弟弟了。 “娘的钱我分文没取，全在大哥那。” 钱老二一句话，把钱老二砸进了深坑。 在钱看山听来，更是荒唐。瞒着老太太存钱已是不对，而从老太太手中扣钱，还利用着弟弟，钱老大的人品可见一般。 “钱老二，你说这话可是当真？” 钱看山实难想象，钱老大是这么个人品。当初他在学堂念书的时候，可是正根苗红的好少年。 钱老二就知道族长不信，族长都不信了，那他娘还能信吗？ 为了证明他的话，钱老二把曲氏都搬出来了。 “看山叔，钱我都拿出来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大嫂。” “这事……曲氏竟也知晓？”钱看山愣住了。 娶妻娶贤，当年钱老大和曲氏这桩媒他也有份参与，曲氏的爹是个老秀才，与钱看山也有交往。 他想给曲氏寻个不错后生，托人托到了钱看山这里，这才有了钱老大和曲氏的姻缘。 曲氏……钱看山没法说自己看走了眼，自从曲氏鼓捣着钱老大搬到县城去住，钱看山就对曲氏有了意见。 可谁让曲氏是他给介绍的，这股子恶气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如今，曲氏竟然偏帮钱老大作出这等恶事？ 钱看山的眼眸骤变犀利，钱老二不敢惹曲家，模棱两可解释着： “这我不知道，反正有回大哥说他讨来的钱被大嫂发现，全给没收了。” 虽说是钱老大娶了曲氏，现在看来更像是钱老大入赘了曲家。他住的是曲家的房，吃喝也都是曲家在管，就连钱财也得交给曲氏。 他明明是个秀才公，过的日子连钱老二都不如。 钱看山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钱老大过的是这等日子。想到他干的事，更加气恼。 “钱老大，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 钱看山迟疑了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钱老大的秀才身份，就好像成了他的遮羞布，无论钱老大干了什么，只要他一天还是钱秀才，钱看山就不能把他怎么着。 哪怕是嘴上说说，钱看山也不去讨这个嫌。 “下个月，白哥儿就要考试了，在此之前，我不希望家里出现任何事。” 老太太忽然开了口，打断了钱看山的沉思，也让屋内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她只盯着钱老二问： “你明白吗？” 她的话不止是对钱老二说的，也是对钱看山说的。 可她一个老太太没资格教育族长，只能借着教育钱老二的机会，让族长明白一个道理： 钱家能教出一个秀才，就能教出第二个秀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一章 听老太太的话 在古代，阶级的天然对立性，让钱老大这个秀才身份水涨船高，没人敢说教他。 可等钱书白当了秀才公，钱老大这个老秀才又有多少含金量？ 之前卖钱兰儿的事，钱老大已经和钱书白交了恶。如今的钱书白是没有能力，莫欺少年穷，等有朝一日钱书白有能力了，他会放过钱老大吗？ 两个都是秀才公，钱看山会选择哪一个？ “娘？”钱老二精明的脑袋瓜这会儿并没有明白老太太的意有所指，他迷茫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天真，倒是比伪装出来的热情要好得多。 老太太嫌恶地瞥了眼，下命令： “不许去找你大哥麻烦，一切等白哥儿考完试再说。” 不明白不要紧，听老太太的话就好。 现在正是钱书白的关键时刻，钱家的小事一件两件积攒起来也不算小了，作为接受过考前突击的钱宛宁来说，她很明白这个时候万万不可打扰钱书白。 钱老二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一脸慎重的钱看山，他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是，我不去找大哥麻烦。” 钱老大的麻烦也不是那么好找的，钱老二虽然处处与钱老大攀比，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 钱秀才的身份尊贵，连里正和族长都得陪着笑脸，他一介白身，怎敢与秀才公争锋？ 钱老二本想借着老太太的势，但就连老太太要避其锋芒，他单打独斗怎是钱老太对手？ 钱老二这回儿乖巧得厉害，他一门心思要讨老太太的欢心，还是像模像样的。 族长当前，老太太想的更多。 以前的钱老太已成前尘往事，如今的钱宛宁可不愿遇到事情孤立无援。 眼前这是现成的机会，只要笼络住族长，她这个老太太才算活得真正滋润。 所以哪怕老太太对钱老二这个精明的儿子有再多的不喜，也不得不暂且忍下这口气，借由钱老二的事，向族长表现老太太的英明。 “有些事，也是娘没有考虑周到。你成了亲，有了家，除了娘，也有其他在意的亲人……” 老太太开始走起怀柔路线，疾声厉色比不过和颜悦色对钱老二造成的影响。 他顷刻慌了，赶忙解释： “娘，我不是……” 老太太暴戾的模样令钱老二心有余悸，可老太太一旦温和了，对从未经过这种事的钱老二是又一大伤害。 他宁可老太太严厉点，也不希望记忆中的老太太变了性子。 “听我说完。” 要什么来什么，老太太一记白眼瞪来，钱老二老实了。 他娘还是记忆中的娘，虽然表面温和了些，骨子里仍旧不改暴躁本质。 老太太哪里晓得钱老二这混账想法，她见钱老二老老实实的，还颇有些权威性的痛快。 她之前被逼到走投无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呵斥起文中的反派角色了？ 而这个反派在她面前还不敢反驳，老太太这个身份不要太爽！ 察觉到老太太身份好的钱宛宁，语气也松快了些。 “谁赚的钱就该是谁的，但现在还没分家，大家都钱要摆在一处用，大家的劲儿要放在一起使。不但是你赚的钱要上交，老三、老四为家里辛苦种地，每年的收成不都进了大家伙的肚子？” 老三、老四有什么私房钱吗？ 钱宛宁都为这两个人憋屈得慌，奈何人家自得其乐，没见钱老三就差把老太太供起来了吗？ “是，娘，是儿子的错，是……” 钱老二又想插嘴，他说的话没有营养，老太太不愿听。直接说出自己的安排： “以后每户的收入上交四成，余下的钱你们自由安排。” 她不但要让马儿跑，还要让马儿吃饱草。 四成的收入归公，余下的钱全是自己的，老太太此举颇为仁义。 钱看山已经默默点头，对这个被张院长亲封的“英勇”老太太，更得好感。 钱老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蒙了头，简直不敢相信峰回路转，当他决定舍弃一切时，老太太给了他这么大一颗甜枣。 “娘，四成是不是太少了？” 以钱老二和老太太打交道的经验判断，他不敢这么快应承下来，必须要扯皮一阵，确定了老太太的心思，他才好自我发挥。 老太太瞧见他那提溜转的眼珠子就一阵厌烦，索性也不和他啰嗦，直接让秦氏把钱老三和钱老四都叫进来。 这事事关所有儿子，也得和其他两个儿子说说。 钱老三和钱老四战战兢兢进了屋，钱老三是个榆木脑袋，钱老四可明白事理。 老太太先是点出钱老二的工钱，又隐晦提及其他钱财，已经让钱老四警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加上后来族长出面，秦氏公然开口阻挠分家，都让钱老四心有猜测。 兄弟俩在外面交流了下意见，钱老三也从懵懵懂懂变得有点明白。屋内的气氛并不轻松，他担心事情再出现其他变故。 当得知老太太要定下规矩，以后每个人的收入只需交公四成，钱老三快要哭了。 “娘，我能养活的起您，用不着留私房！” 在钱老三的认知中，从来就没有私房钱这种概念。 爹娘养活了他，他就该把一辈子都奉献给爹娘。如今爹走了，他就剩下一个娘，好好相待还来不及，怎敢做出戳她心窝子的事？ 想想钱老四的分析，结合到现在的私房钱上面，钱老三一下子顿悟了。 原来，钱老二藏了私房钱！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尖锐，直指钱老二。 他的目光那般明显，钱老二想装看不见都不能。秦氏还说老太太的变化大，依钱老二看，钱老三的变化才叫真大。 以往的任何时候，钱老三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呀？ 可如今的钱老三不但敢看，还敢和他呛声，简直……反了天！ 钱老三的话等于狠狠打了钱老二一耳光，看看，看看，什么叫孝子。就钱老二那吃里扒外的家伙，还敢说自己孝顺？ 钱老四也表态： “娘，我也不用私留。” 他家就钱香儿一个闺女儿，留那么多也是无用。还不如都交到公中，以后钱香儿嫁人也能从公中出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二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比起钱老三的一根筋，钱老四想的就实在多了。 老太太也没觉得哪里不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像钱老四这样的才属正常。 人家有想法，人家也都一心为家。哪里像钱老二…… 想到钱老二，老太太就来气，对钱老三和钱老四则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你们都长大了，身后也都有一大家子要养。四成的收入，你们也都负担得起。以后虽然留下了钱，但公中的还是公中的，逢年过节，婚丧嫁娶，都是公中出钱。你们想置办点别的，手里有余钱也不用向公中伸手。” 老太太的做法，已经远不止“仁义”能够囊括。为母则强，若说一开始她的做法还留有诟病，那么此刻当她亲口说出以后的婚丧嫁娶依旧由公中承担，便什么诟病都没了。 老太太没想限制住儿子，更没想用钱财拿捏。她的做法合情合理，又温情十足。 得了这么一个娘，是钱家所有儿子的福气。 “娘……” 钱老三还制止，老太太主意已定，摆摆手：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叫你们进来，是因为老二说四成太少，和你们商量着多交公一些。” 难得钱老二有这种想法，老太太自然要为他宣扬宣扬。 此言一出，钱老三和钱老四的脸色都变了。 前有老二偷藏私房，后有老二嫌交公太少，这句话怎么看也没有真情实意。 倒像是钱老二在诓骗老太太。 钱老三没想那么多，张口就来： “确实少了，依儿子看交九成最好。” 他原本就没想有私房钱，交公四成和交公九成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钱老二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要被钱老三气死了。 老太太好不容易松了口，混蛋钱老三居然不依不饶？ 钱老二还真没想到，这个一向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老三，居然处处和他作对。 老太太轻挑眉心，看向钱老四： “老四呢？” 她既然有心让利儿子，就没想着剥削的太厉害。九成，显然是不成的。 而她也不想被钱老二牵着鼻子走，四成不变。 究竟要多少，就看钱老四能不能猜透老太太的意思。 钱老四沉思了片刻。 他是钱家最小的儿子，没有钱老三那么不得娘心，也不没有钱老大那么深受宠爱，他的成长历程简简单单、普普通通。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钱老四就是那个不会哭的孩子。他年纪最小，也最老成。只可惜，生儿子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没有儿子就没有底气，在钱家，他比钱老三还沉默。 此刻，老太太特意把他点出来，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骤然被这么多人盯着，钱老四依旧十分冷静。他长身鹤立，既有庄家人的憨厚，又不减那份清俊。其实仔细来看，钱老四长相俊朗，丝毫不输钱老二。 生活的磋磨，儿子的压力，磨平了他的骨气，磨灭了他的节气。 破而后立，老太太很好看钱老四。 在沉吟片刻后，钱老四坦言： “娘的用心，儿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既然什么都要公中掏钱，娘也该多留些才是。” 他感动于老太太的舐犊情深，比起一门心思为老太太考量的钱老三，钱老四站在大局的角度为每一个人考量。 “四成太少，九成太多，不如折中选个五成？” 五成？ 钱老二也觉得多。 但比起钱老三的九成，五成很好。 “老四的想法最好。”钱看山赶在老太太开口前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站在族长的角度，他其实很看好老太太的分配方案。奈何出了钱老二这么个混账，硬生生作孽。钱看山生怕钱老二又会蹦出来反驳，磨灭了老太太最后的仁慈，这才赶紧定下基调，省的被钱老二破坏氛围。 钱老二哪里知道，他已经被族长厌上了，还在眼巴巴盯着老太太，生怕老太太会不选择钱老四的主张，而去选择钱老三的九成主张。 其实，五成，也是老太太的想法。 她欣慰地看了眼钱老四，暗想，有钱老四在，钱家还算没烂到骨子里。 钱老四既有钱老三的老实，又有钱老二的精明，还有一份钱老大的书卷气，这个儿子才是老太太中意的儿子。 “族长说好，那一定是好。就这么办。” 老太太附和族长的主张，哪怕她也是同样的想法，无形中却卖了钱看山一个人情。 钱看山微微点头，对老太太越发温和。 “老二，娘收你二百两银子，你没有意见？” 老太太看向钱老二，主动提及坛子里银子的归属。 三百二十一两银子，老太太占据大头，这可跟之前说好的五成分配完全不符。 钱老三和钱老四都看了过来，他俩之前不在屋内，也不知道钱老二偷藏了这么多私房。 “没有意见，娘，我完全同意。” 钱老二感激不已，他还以为三百多两都保不住了，结果还能剩下一百多两。虽然这钱没了一大半，但以后的银子就过了明路，谁也说不得什么。 这些年，老太太每个月给他半两银子的学费，加上偶尔的补贴，也有百八十两了，算上一半的交公钱，里外里，钱老二算赚了。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钱老二直接数出二百两，交到老太太手中。 钱看山略有微词，但见钱老二这么痛快，也明白有些事是他所不知道的。既然两方都没问题，他就不去掺和了。 老太太没有拿这些银子，朝钱看山的方向微微示意。 钱老二错愕，很快想到老太太莫不是要把这些银子都给族长？ 这是，这是送礼钱吗？ 钱老二心思只能想到这里，很快老太太就为他解了惑。 “之前老大借了族长的钱，我这个当娘的替他还上。” 钱老大把卖钱兰儿的一百两银子还给唐大，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在村长那里打了欠条。 钱老大早跑没了影，自然不会主动还债。如今老太太有钱了，第一个想的事就是为儿还债。 钱看山都愣了，连连摆手： “那是老大欠的钱，和您没关系。” 钱老大和唐大之间的混账事，也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族长心有猜测，知道这两个一丘之貉会为了一百两银子闹翻天。当初也是为了配合老太太，这才出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三章 投桃报李 钱老大的秀才身份，为钱氏带来的好处远不止一百两，钱看山还寻思着若是钱老大真能不要脸不还钱，他就当这一百两打发叫花子了。却没想，连他都做好准备的事，老太太居然主动还钱。 钱宛宁摆摆手，语重心长： “只要他一天还叫我娘，就是钱家人，咱钱家可没有欠债不还的道理。” 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可钱多了，也不见得就是个好东西。 从这本书里，钱宛宁学到一点： 有本事赚钱，也得有命花钱。 钱老二的工钱瞒不了外面的人，与其让人家知道老太太有钱，不如把这钱花掉，不惹人惦记。 为钱老大还了钱，老太太的钱可就比钱老二的钱少了。 至于钱老二会怎样，不在老太太考虑范围之内。 “这……”钱看山迟疑了，毕竟一百两也不是小钱。心有准备是一回事，可若钱家真的还钱，他也不见得不肯收。 “看山叔，您就收下。” 钱老三和钱老四纷纷劝解，再加上有老太太这么心心念念，钱看山下了决心。 “好。” 他就把钱收下了。 “这是老大给我写的欠条，给您。” 钱看山从钱袋中拿出一张签着老大名字的欠条，老太太替钱老大还债，他也不能让老太太吃亏不是？ 虽说关上门都是自家矛盾，但钱老大若不把钱还给老太太，也忒没孝心了。 老太太的话给钱看山提了个醒，一旦钱氏有了前途无量的新秀才，一个品德败坏的老秀才又值多少钱？ 若钱老大真能豁出脸面，他定要为老太太做主！ 钱宛宁成功俘获了族长的诚心，也给钱老大找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多谢族长。”老太太真开心，随手又从那一堆银子里翻出一两银子交给族长。 “这？”钱看山不明其意，怎么多出来一两？ “利息。” 老太太说得理所当然，钱看山这回不同意了。 “叔母，您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总共没几天的工夫，里外里我还赚了一两银子，您可是在打我的脸。” 原本这钱就不该老太太还，老太太不但还了钱，还要给他利息？钱看山自认没有那么下作。 “欠债给利……”老太太一门心思要多给，钱看山不得不打出亲情牌。 “我喊您一声叔母，咱们就是实在亲戚，用不着这样。” 钱氏盘根错杂，虽说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可真要被族长承认的亲戚寥寥无几。如今钱看山亲口承认他和钱老太是实在亲戚，这份亲情的分量太足太足。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老太太看出了钱看山的真心，索性退让一步： “那我就倚老卖老，领你这个情。” 当别人真心实意想要为你付出时，拒绝的多了，反而会打消别人的热情。 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难得可贵的品质。 “哎，您这样就对了。” 钱看山着实高兴，数了一百两银子出来。 “行了，咱们的账结清了。” 钱老大的欠条，被老太太很自然收了起来。 钱老二动了动嘴皮，想要说点什么，才惊觉这里面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这才几天的工夫呀，他居然插不进家里的话题？ 钱老二就想等着事情结束，好好问问秦氏这些日子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太太变了，钱老三变了，钱老四也跟着改变。 这个家，已经与记忆中截然不同。 钱看山带着一百两银子出了门，面对好奇围观的人群，他大方解释： “钱老二替钱老大还上了欠债。” 跟在后头的钱老二心中一惊，分明是老太太替大哥还债，怎么能说是他？ 虽说是他的银子，可完全不受他支配呀。 钱看山可不管这些，直接告诉大家，钱老二之前和老太太有点小误会，解释清楚后已经改过自新。他不但替钱老大还了债，还给了家用。 值得被钱看山宣扬的是老太太对家用的分配，他可没有一点隐瞒，把老太太的四成分配，因“改过自新”的钱老二提醒，又和钱老三和钱老四商量过后，最终定下了五成分配。 剩下的钱，自由花费。 这可了不得，还没分家就有可以自己管钱，这钱还不是私房钱，正儿八经过了明路，老太太这招太过大气！ 老太太的手笔，在村里开启了先河。 大家都在羡慕，没人嫉妒什么，毕竟是秀才公的娘，若是与大家都一样，那才奇怪。 有儿子的人家也不怨恨。什么，你也想管五成钱？那就去考个秀才回来。只要成了秀才公，别说五成了，老娘给你六成。 当儿子的也不好攀比，毕竟没有那个考秀才的本事，能和人家攀比什么？ 村里的气氛就这么稳定了下来，钱老太家的媳妇儿们成了村里独一份，没分家还可以管钱，不值得惹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艳羡。 有那回过神来，不禁想到这件事的起因。 族长到底没说钱老二干了什么事才惹得老太太这般愤怒，可话里话外一句“改过自新”已经肯定了这是钱老二做了错事。结合钱家忽然冒出的五成分配，也就不难理解了。 原本，这件事是让人诟病的，可谁让钱老二替钱老大还了债？ 一时间，大家不说钱老二好，倒也没说他的不好。 给当秀才的哥哥还债，在钱老大那里抬不起头，到了钱老二这里就成了品行高尚。 钱老二欲哭无泪，这和他想的大相庭径。他是不想让钱老大好过，可踩着钱老大上位这种事从想象成为了现实，他觉得虚得慌。 无论他虚不虚，事情就这么了结了。他除了被动承受，什么事也做不了。连解释都成了奢望。 族长捧着真金白银从钱家门出去，他的口水再多也化解不了真金白银的冲击。 老太太暗自偷笑，族长投桃报李这招的确英明。果然，搞定了族长，在村里才活得潇洒。 人群还未散去，远远就看到一道矮小的身影飞驰而来。 钱兰儿跑得气喘吁吁，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忙把她的发现告知： “爹，奶，我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只撞树上死了的野猪，咱们把野猪抬下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四章 开启女主时代 什么！ 野猪！ 还是撞树上死了的野猪？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钱兰儿，心想这也太好命了？谁都知道山上有野味，可除了村尾的猎户家，谁也不敢私自上山。野味虽好，也得有命享才是。 山上的野物凶狠猛烈，别等没吃到野味，反倒把自己送上门给野味吃，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么瘦弱的钱兰儿不但自己上了山毫发无伤回来了，还撞见了野味，她的运气也太好了！ 老太太面上岿然不动，她非但不觉得惊讶，反而还有些期待。 这是女主得天独厚的气运，非凡人可比。 从撞上野猪开始，女主的好运就没断过。 女主时代要开启了！ 钱宛宁还记得书中的情节，女主和男主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个时候。 她是不是很快就要见到男主了？ 钱宛宁有些激动，和现在瘦不拉几的女主不同，男主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不但有着器宇不凡的外表，更有着极为显赫的家世。 他生在皇家，因当今皇上无子，自小被抱养进了宫里。 一辈子顺风顺水，直到遇见了女主—— 咔嚓。 从云间跌落。 今天遇到刺杀，明天感染疾病，后天又被人暗算…… 遇到了女主的男主命运多舛，经常发些危机，可每一次都有惊无险，被女主轻易化解。 男主是难以亲近的，可因为女主救的次数多了，两个人渐渐产生了情愫。一向冷漠如霜的男主对女主动了心，不但允许她的靠近，还要让她成为人上人。 所有伤害女主的人，全都不得好死。所有阻碍女主的人，全都成了刀下魂。 钱家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除了女主作祟，男主的推波助澜起了决定性作用。 想到这里，钱宛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现在可是钱老太呀，男主推波助澜的时候会不会把她也清算？ 不会，不会。 钱宛宁自我安慰。 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钱老太了，她关怀女主，善待王氏，不会再给女主厌恶她的把柄。只要她不作死，女主就不会报复她。 打定主意的老太太，看向女主的目光越发温和。 “兰姐儿有心了，快让奶看看，有没有哪里伤着？” 钱宛宁现在竭力展现慈爱，分明前一刻还冷冷淡淡，在面对钱兰儿的时候，立刻变成了和蔼可亲。 “我没事，奶。” 钱兰儿不太习惯被人关怀，不着痕迹避开了老太太的触碰，言语催促： “快去山上抬野猪下来，我怕去晚了，天就黑了。” 别人还没觉得怎样，钱老二瞪圆了眼睛。 这是钱兰儿？ 这就是那个被欺负了只会哭的钱兰儿？ 若他所看没错，钱兰儿这是在催促老太太？ 精明的老太太居然没听出这份催促，脸上还一派慈爱？ 到底是全家人都变了，还是他失忆了？ 其实不是大家变了，是他忘了以前的事？ 钱老二晕晕乎乎的，总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老太太看向族长，让他拿主意。 野猪？ 在她的印象中一头普通的家猪就有一二百斤重，野猪的分量应该比不上家猪。但也不排除有异类，毕竟，这可是女主撞上的野猪！ 仅靠他家这几个人，估计运不回来。 钱看山还以为老太太有心分村里人一杯羹，看向老太太的目光越发和善，把老太太看得莫名其妙。 钱宛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戴，以前的钱老太不太讲究，随便穿点什么。换了钱宛宁以后，她不但把老太太压箱底的存货都搬了出来。而且，什么好看穿什么。 已至花甲的老太太打扮得体体面面，乍看和城里的老太君似的，再配上老太太独到的见解，别有一番魅力。 钱宛宁心想，族长该不会看上她了？ 不要啊！ 我可是你的叔母啊！ 有着一颗少女的老太太带着对未来的憧憬，陷入自我矛盾之中。 钱看山可不知道老太太的少女心，他指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随着钱兰儿一同上山抬野猪。 钱老三和钱老四也在队伍之中。 老太太有心去见见男主大人，可她一个老太太若出现在全由壮汉组成的队伍里也太过显眼。考量再三，老太太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见男主有的是机会，可不能把好不容易刷来的好感再败坏。 屋外的人从钱老二给钱老大还债议论到钱兰儿发现的野猪有多大？ 这年头，每家每户都不富裕，平日里少有肉吃。有那跟着上山的壮汉人家，免不了会猜测自家能不能分到几斤肉吃？ 老太太大概是累着了，族长离开后先进了屋。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脸，再去打扰老太太，大家三三两两分散开来。 也有的跑到村口，想最先见到抬下山的野猪。 钱老二把秦氏拽进屋，势必要搞清楚这些日子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在屋里可不像大家以为的累着了，她饶有兴趣翻看着钱老太的胭脂水粉，寻思着她一个老太太说不定还真能在这古代找到缘分？ 瞧瞧族长，不就挺在意她的？ 大雾！ 老太太正看得高兴，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能够进老太太屋子还没个声响的，非钱明珠莫属。 老太太抬起头，看到钱明珠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顿时，什么兴致都没了。 比起她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太太，肯定是钱明珠这样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更得人喜欢。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无论多大年纪的男人，喜欢的总是十七八的小姑娘。 老太太放下了手中的胭脂，眼不见为净全都划拉进了抽屉里。 她可没想长久地在待在这里，若是有机会，老太太是要离开的。 “娘……” 钱明珠看起来有些心虚，磨蹭着来到老太太面前，手中还着一封书信。 老太太顷刻想到了钱明珠的命运，暗想钱老大该不会下手了！ 不会？ 老太太想了想书中的时间，这个时间钱老大被女主气到了，好几个月没再折腾幺蛾子。应当是无事的。 老太太刚松了口气，就听钱明珠踟蹰着说： “大哥来信说让我去城里住。” “什么！”老太太怒了，“他有什么脸！” 钱老大祸害女主还不够，又想要祸害钱明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五章 钱老大的来信 “娘？” 钱明珠一脸惊讶，她没被钱老大的信惊住，却被老太太的反应惊到了。 钱宛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努力克制情绪，勉强保持平静： “他怎么说的？” 钱老大还有脸给钱明珠写信？ 看她怎么收拾他！ 钱明珠会来找老太太，就是想向她寻个主意。她将钱老大的信交给老太太，羞涩解释： “大哥说城里的环境好，人也多。大嫂给我寻了几处人家，让我去相看。” 钱明珠已经十八了，她这个年纪放在村里都可以当孩子的娘了。可钱明珠依旧待字闺中，毫无动静。 钱老太之前给她相看了几个，不是家世不行，就是貌相不行。钱家出了个秀才公，门楣水涨船高。钱明珠高不成低不就，就这么剩在了家中。 难得曲氏有心给小姑子相看，钱明珠其实很是欢喜。 在村里，地方就这么大，左看右看也没有人能比得上钱老大的。连钱老大都比不上，钱明珠就更没有兴趣了。 到了城里，钱塘县向学氛围浓郁，她寻思着说不定能找到自己的缘分。 “他做梦！”老太太眼中看到的不是曲氏对小姑娘的热待，而是钱老大对钱明珠的觊觎。 什么到了城里相看对象，她看钱老大分明是为了谋划自己的前程，将钱明珠送给别人做小。 老太太不知道曲氏在这件事上有没有参与，依照如今这情况，钱明珠绝对不能到城里去！ “珠儿，你……” 老太太本想好好开导开导钱明珠，抬眼就瞧见了钱明珠笑容僵在脸上，老太太顿时明白了。 “你想去？” 钱明珠有一颗攀高枝的心，乡下的汉子她瞧不上，她就想奔高门大院去。 “娘！”钱明珠跺了跺脚，含羞带怒的，纠结之下妥协： “我都听您的。”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好主动去给自己相看，说来说去，这件事还得老太太松口。 老太太…… 老太太说一千道一万都不想让钱明珠到城里去，钱老大那里还憋着坏呢，钱明珠给人做妾的伤心事历历在目，老太太宁可她嫁给庄稼汉，也不想让她去受那窝囊罪。 可老太太的想法只是老太太的想法。 如今的钱明珠还未曾经历那些苦难的日子，她依旧向往高处，依旧对未来充满期待。 若是强行将她留下，老太太本是一番好意，别到头成了恶意。钱明珠将来吃苦，再怨恨老太太如今的阻挠。 钱宛宁此时终于有点为人母的感觉，既担心孩子受苦，又害怕强行的阻挠会消耗母女情分。 她仔细梳理下情节，钱老大就算要让钱明珠做小，也不能一蹴而就，他肯定会留下破绽。老太太想借着此事提点钱明珠，省的她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眼前的钱明珠正值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如花似玉的样子哪怕钱宛宁这个知晓前因后果的老太太也觉得赏心悦目。 这样美好的人，不该承受那样的悲苦。 “你若想去，我便答应。你若不想去，就待在家中。过些日子，我请人给你做媒。” 钱宛宁终于有了为人母的自觉，女大当嫁，村里如钱明珠这般大的姑娘都已嫁人，她这个当娘的得为闺女儿相看人家了。 “娘……”钱明珠扯着老太太的袖口，轻咬下唇，一双杏眼微微眯起，既天真又活泼。 钱宛宁的心都软了，天真活泼的小姑娘，该嫁个好人家才是。 “那，我先去城里看看，成不成都得娘点头。” 钱明珠犹犹豫豫说出自己的主张，她还是想去城里的，倒不是她自视甚高，她只是想去见见世面。 在老太太面前，钱明珠把心里话都掏了出来。 见世面、相看人家、帮着老太太看管钱老大…… 她一股脑说出了很多原因，倒让钱宛宁感到意外。 原来，书中“肆意妄为”的钱明珠也不是个草包脑袋，她条理清晰，很明白事理嘛。 “你能想清楚最好，娘虽舍不得你远嫁，但若真有青年才俊，娘也不拦着你。一定记住你的话，成不成都得娘点头，切不可随意交换庚帖。” 钱宛宁操心的不得了，句句叮嘱，就怕钱明珠被钱老大给卖了。 钱明珠一句一句听着，没有厌烦，说到兴起还随之附和几句，简直是老太太的最佳听众。 老太太把话都交代清楚了，又操心起钱明珠和钱家几个媳妇儿的关系。 “去和你几个嫂子都说声。” 钱明珠要离家，少不得也得十天半个月，该说的话都说一说，留个念想。 别的事钱明珠都可以依着老太太，这件事她有了意见。 “娘，您最近也太惯着她们了。” 自打老太太苏醒之后，钱明珠发现一惯喜欢拿捏儿媳的老太太居然转了性。 不立规矩，还处处偏帮着媳妇儿。 老太太给了她一记白眼，恨铁不成钢： “她们伺候你吃，伺候你喝，你反倒还怪她们？” 钱家现在的主要收入就是田里的粮食，而这活都是钱老三和钱老四一家在干。他们养活了全家人，末了没人说他们的好，反而还在背后抹黑，钱宛宁算是感受到了这两家人在钱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钱明珠没觉得哪里不对，她还煞有其事举例证明： “二嫂就不说了，我看现在就连三嫂都敢反驳娘了。刚才在外头，三嫂替二嫂求情，搁以前她可做不出这种事。” 钱明珠把一切看在眼里，秦氏是个混不吝，她不爱和秦氏相处。王氏就是个愣头青，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话。至于小秦氏，也是闷闷的。 钱家这四个嫂子，钱明珠最喜欢的人还是曲氏。 大嫂有文化有涵养，谁都比不了。 以前王氏愣就愣了，如今好像又变了样，让钱明珠更看不顺眼。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看她，“你想说什么？” 这些日子钱明珠一向乖乖巧巧，老太太都差点忘了她也是个能折腾得主儿。临走前，想惹下一堆烂摊子？ 老太太虽不忍钱明珠的遭遇，却也不会眼看着她把好好的一个家折腾出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六章 枕边风 钱明珠还以为老太太没看出问题，询问她想法，赶忙告知： “白哥儿马上就要参加院试了，都说咱家又能出个秀才公，三嫂是不是小人得志？” 这年头，老实人也分很多种。 有些人是真老实，可有些只是没有机会不老实。 一旦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会比谁都疯狂。 而王氏，在钱明珠眼中就是后者。 “你还敢说人家小人得志？”老太太都被她气笑了，这话从钱明珠口中说出太过违和。 是谁借着钱秀才的名号在村里肆意妄为，是谁借着老太太的威风对嫂子们嗤之以鼻？ 钱明珠，钱明珠。还是钱明珠。 有朝一日，居然会从她口中说出“小人得志”这个词？ “娘……”钱明珠摇晃着老太太的胳膊，把老太太摇得头晕，连连摆手： “行了行了，老三家的娘会看着办，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好好和你嫂子们搞好关系，将来你在夫家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还得你的哥哥们做主。” 老太太真心想把钱明珠救出火坑，就怕她把握不住重点，再被钱老大哄骗了去。 曲氏是好，她好到不孝敬公婆，刚刚成亲就搬家到城里，还哄了钱老大也去城里住。 钱家名义上娶了个媳妇儿进门，实际上钱老大成了上门女婿。 这就是好媳妇儿吗？ 钱老太脑海中对曲氏的记忆不多，仅有的那点也都是曲氏和和气气的样子。远香近臭，王氏、小秦氏，包括秦氏在内，是有许多不好。可她们正正经经每日干活、照料了老太太，曲氏干什么了？ 非节非年绝不来往，这就是她的好吗？ 钱明珠这个糊涂蛋还是不解其意，言语透着不屑： “哥哥做主又用不着她们。” 在她眼中，钱老三和钱老四与王氏和小秦氏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互不牵扯。 “糊涂。” 老太太耳提面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夫妻的感情才是最深的。你指望着你的哥哥们帮你，嫂子们的意见就很重要。” 连朝堂的大臣们都知道“枕边风”这一含义，钱明珠居然天真地以为钱老三和钱老四会撇下媳妇儿去照看她？ 她现在还未成亲，还是他们的小妹妹。可等她成了亲，她就是钱家的姑奶奶，跟了人家的姓，是钱家正儿八经的外姓人。她能指望钱老三和钱老四出多少头？ “快去，趁着兰姐儿还没回来。” 老太太推了推钱明珠，让她赶紧把事情做好。 等钱兰儿回来，大家就会忙活起来，谁还顾得上她？ 钱明珠被推了个踉跄，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力气可不小。 她不悦地撇撇嘴，又有新意见。 “娘，嫂子们我就不说了。您是不是太惯着兰姐儿了？” 钱家虽说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家，但钱兰儿是钱老三的闺女，在钱家并不得脸。 以往，老太太连对她说句话都懒得，如今她居然和颜悦色对着钱兰儿，简直比对她这个亲闺女都热情。 钱明珠不承认自己是吃醋了，她就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对待那个小丫头。 原本还能听她说句话的老太太顷刻间沉下了脸，与提到王氏的反应截然不同，老太太言辞厉色，十分决然： “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了！” 她的语气已经带了些怒火，把钱明珠听得莫名其妙。 “是，兰姐儿是有大造化的，我不能惹她。” 看看，看看，又来了。 每每提到钱兰儿，老太太就好像变了个人。钱明珠就不明白了，钱兰儿是什么禁忌吗，连提都不能提了？ “不是不能惹。”老太太纠正她的话，“是连这个想法都不要有。” 什么不能惹钱兰儿？ 有这个想法就是个死。 她们要做是尽量给钱兰儿温情，让她看在这份难得可贵的感情的份上饶恕她们之前做下的过错。 钱明珠撇撇嘴，对这样的说法更为不屑。 老太太看她不以为意的样子心惊胆颤，就怕钱明珠得罪了钱兰儿，一发不可收拾。 “你还别不信我说的话，你能从山上捡回一头野猪吗？”她试图引导钱明珠，让她看到钱兰儿的与众不同。 钱明珠自有解释： “瞎猫碰上死耗子呗。” 这些年，钱兰儿不也就捡了这么一回野猪？ 冥顽不灵！ “你上山给我捡只耗子去。” 不是老太太看不起她，钱明珠也得做点她看得起的事啊。 她都不求野猪了，就要耗子，她钱明珠能捡到吗？ 钱明珠一张脸气成了河豚样，她鼓起腮帮子，悲愤不已： “娘，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呀？” 她怎么感觉，钱兰儿比她更得老太太的心。 老太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就因为你是我女儿，我才和你说这些。别得罪了兰姐儿，老三一家也少招惹。” 这都是女主团的人，谁碰谁死。 老太太苦口婆心，直接点明钱老三一家不好惹，惹了谁也不能惹他们。 钱明珠的眼珠转了转，忽而目光复杂地盯住老太太，把老太太盯出了一身别扭。 “干嘛？” 用这种眼神盯着她？ 话音刚落，钱明珠一个箭步蹿到老太太跟前，双手扣在一起，满脸期待： “娘，您是不是又做什么梦了？” 上回老太太梦见钱兰儿被钱老大给逼死，钱老大为了安抚唐家，把她给嫁过去了。 为此，老太太一反常态，偏帮钱兰儿。 这回，老太太是不是又梦见什么了？ “兰姐儿从山上撞到野猪，您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钱明珠发现了其中破绽，她隐隐记得钱兰儿说撞见野猪的时候，老太太的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有一种意味深长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钱兰儿会撞见野猪？ 被钱明珠用这样的目光盯着，老太太眼不斜，气不虚，煞有其事告诉钱明珠： “这件事别说出去。” 她想了又想，决定把“做梦”这件事变成钱老太的特有技能。 她有太多太多的想法想要实施，无奈心在老太太身，有心无力。可如果她可以通过做梦的方式，知晓前因后果，改变一点点结局，再加上有钱明珠这个土著帮忙，是不是就可以事半功倍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七章 披荆斩棘的老太太 短短一瞬，老太太想了很多很多。在钱明珠面前，她毫不遮掩自己“做梦”的本事，把钱明珠看得好奇连连，不断追问。 “娘，您还梦见什么了？” 钱明珠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不止因为对做梦的好奇，更因为老太太的梦可以预见现实。 钱宛宁煞有其事编着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晕倒后遗症。自从那回晕倒醒来之后，娘时不时会做一些梦。有时候是关于你，有时候关于咱家。钱兰儿捡猪的事，梦里也有示警。” 她既然有心把“做梦”一事变为现实，尽量贴合实际，让钱明珠认同她“梦中”发生的事。 “示警？”钱明珠一顿，不太明白这个词。 老太太半眯着眼睛，用手摸着床沿坐了下来，那表情怔怔的，尽量回忆梦中的情景： “梦里有个老神仙，说捡到野猪的人乃是天命所归之人，定要善待。” 她无法告诉钱明珠，钱兰儿是这本书的女主，只能借由梦的牵引，让钱明珠对钱兰儿产生敬畏。 老太太猛地看向钱明珠，信誓旦旦道： “从兰姐儿醒来后的表现来看，娘猜测她就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 既是天命之人，便万万不可得罪。 比起不能得罪的钱兰儿，钱明珠对另一件事很感兴趣： “真的有老神仙吗？” 这话说的和做梦似的，可在老太太这里，做梦就是现实。 对此，钱宛宁信誓旦旦表示： “不然郝升干什么去了？” 郝升自小喜欢装神弄鬼，郝氏都说他命中的劫数应在此处，正好被老太太借用。 若是世上没有鬼神，郝升找什么？ 作为一起长大的同龄人，钱明珠对郝升并不陌生，两个人儿时也常玩在一处，她比老太太更了解郝升对神仙的向往。 想到郝升，钱明珠有些惆怅： “他真能找到神仙吗？” 郝升离家出走这段日子郝氏一个人守着屋子过，钱明珠就不明白了，郝升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寻神仙做甚？ 若是明知道有神仙也就罢了，可谁敢保证？ 老太太敢保证： “反正娘见到了。” 老太太那么坚定的样子，让钱明珠也无法反驳。 对于这种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钱明珠隐隐的也觉得这世上会有神仙一说，定然是真实存在的。 前有郝升寻仙，后有老太太的梦境，无不指明，这世上真有仙人。 钱明珠信了老太太的话，相信这世上真有神仙。 “那他可太没运气了。” 钱明珠为郝升不值，“明明神仙就在他眼前，他却要离家出走，跋山涉水去寻找。” 想到郝氏独身一人的苦，钱明珠感到可惜。 见到钱明珠当了真，老太太可不觉得可惜。 “这世上又不止一个神仙，说不定他能找到其他神仙。” 她也不知道那个郝升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认为这世上有神仙？ 郝升走了倒好，万一她的那点小伎俩被郝升戳破，那就没钱明珠什么事了。 钱明珠哪里懂得老太太的心思，还对此尤为敬重。 “这也是梦里的老神仙告诉您的吗？” 告诉老太太，这世上不止一个神仙？ “嗯。” 老太太点点头，一脸的高深莫测。 她越是淡然，钱明珠越是觉得值得信赖。 钱宛宁觉得自己有做骗子……啊，呸！有做世外高人的潜质。 瞧她，只这样平静看着，钱明珠就完全信了。 她也不想想，钱明珠在村里长到十八岁的小姑娘，能见过什么世面？这个骗她的人还是她的娘，她能不信吗？ “那娘……”钱明珠欲言又止，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显得极为不安。 “说。” 天塌下来有老太太顶着，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合该有什么说什么。 有了老太太得来的自信，钱明珠一鼓作气，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大哥，真的会把我嫁到唐家吗？” 当初老太太提及此时的时候，钱明珠只觉得老太太在忽悠人，哪能因为一个离谱的梦就当作现实？ 可随着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展开，她不得不相信，梦，也会成为现实。 当初的不安一股脑涌出，她害怕在不知名的领域，真的会有这样一件事发生。 见到钱明珠终于把这件事当回事，老太太老怀欣慰。 “老神仙说，你命里有此一劫。现在只化解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应在钱老大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他，以后再也不见。” 她试图劝说钱明珠远离钱老大，这事也不是不可行，只要钱明珠嫁了人，钱老大再想行什么幺蛾子都得仔细掂量掂量。 可劫数的事也说不准，老太太只能把隐藏的危机告诉钱明珠，具体如何选择还得钱明珠做主。 钱明珠沉默了。 她毕竟才只有十八岁，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倒可以原谅。 老太太刚要开口，钱明珠赶在她开口前说： “娘，我还是想去见见大嫂给我相看的人。” 逃避不是问题，只有她真正成了亲，钱老大的心思才能消灭。 这会儿，钱明珠想得清楚。留在村子里，相看的人家也就那几户，去了县城，指不定真会碰上缘分。 钱明珠想赌一把。 她目光坚定，眼中已没了被钱老大蛊惑的向往。老太太知道，她是真的想明白了。 谁能想到，被她认为最难缠的钱明珠反而是最明事理的人？ “好，有事回来找娘。” 老太太不曾限制钱明珠的心思，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方才理解其中苦衷。 就算她现在把钱明珠拘在家中，等日子久了，钱明珠难免不生怨恨。 前路曲折，也得她自己走。 老太太气势坚韧，就好像有了她的认可，遇上什么事都有办法解决。 钱明珠对前路的不确定一下子变得清晰，有这样一位娘，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娘，您待我真好。” 钱明珠依偎在老太太怀中，像小时候那样窝在老太太怀中撒着娇。 老太太拍了拍钱明珠的后背，轻叹了口气： “傻闺女儿，娘就你这么闺女儿啊。” 就这么一个闺女儿，不疼着点怎么办？ 钱宛宁不禁想起了她的家，她在家也是独女呢。 父亲去世，她又来到了这个世界，不知道她的母亲会何去何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八章 山上的野猪有多重 在一片喧哗声中，钱兰儿发现的野猪被大家伙合力从山上运了下来。 野猪用树杈绑好，十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一人扛着一头，呼哧呼哧喊着号子才下了山。 平常的野猪能有二百斤已经足矣，钱兰儿发现的这只膘肥体壮的野猪隔着人都藏不住那肥胖的身躯，肯定不止二百斤。连村里的猎户都说，这只野猪怕是得有五六百斤。 五六百斤的野猪！ 连村里的老人都没见过这么壮实的野猪，最后连里正都被惊动，亲自跑来过称。 村里的称平日里用来称粮食，称足了也只有三百斤重，里正特意从县城调来了收粮的千斤称，这才能称起野猪的重量。 “六百七十八斤重！” 称重的人高喊出声，大家人传人，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满村。 大家都知道，钱老太家的孙女从山上撞见一只六百七十八斤重的野猪！ 这样重的野猪，可以载进县史了。 老太太对此不曾惊讶，毕竟是女主撞见的野猪，六百来斤还算可以。若不是为了顾及野猪成长的上限，女主怕是能撞见千斤的野猪。 老太太暗自腹诽着，没注意越来越多人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最后还是族长出面，主动询问： “叔母，这只野猪您打算怎么办？” 大家伙都有帮忙，这么重的野猪是卖是吃，该怎么分配，还得老太太拿主意。 老太太一愣，寻思这里面怎么还有她的事？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在外人眼中，这虽然是钱兰儿发现的野猪，可她才是一家之主，她有权利分配野猪。 但老太太哪敢抢女主的活？ 赶忙摆手： “这是兰姐儿发现的，应由兰姐儿拿主意。” 她压根就没觉得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她信任女主，由女主全权负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连钱兰儿都狐疑地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冷汗涔涔，暗想，这种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所有人都盯着她，还等她拿主意，老太太也不能干站着。她绞尽脑汁想到了一套说辞： “当初不是说好，你赚的钱就是你的，奶不沾手。这只野猪既然是你发现的，那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一脸温和地看向钱兰儿，嘴上没说什么，目光里已全是夸赞。 她全心全意为了女主，只希望女主能够看到她的真心。 钱兰儿看她的目光淡淡的，并没有多少好感，也没有丝毫恶感。 老太太差点喜极而泣，看，看，她就说，善待女主还是有效果的！ 老太太永远忘不了，第一次在柴房外见到女主的场景，那时候的女主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这才过了多久，女主看她的目光已经淡然了。 老太太的要求就是这么低微，为了长久的活着，她什么都愿意为女主付出。 “叔母，这么大的事儿……” 钱看山并不好看这样的安排，瞅着钱兰儿还没他肩膀高的小身板，再想想她的年纪，总觉得不该由个孩子拿主意。 钱看山见到了她，不由想起之前钱老大和唐大那档子事。他们俩就是想将这个钱兰儿嫁给唐老汉！ 看看钱兰儿脸上明显的稚嫩，再看看那压根还是个孩子样的身体，钱看山对这两个人的丧心病狂有了新的认知。 老太太抬手，制止了他还未说出的话。 “若不是兰姐儿发现，就没有这么大的事儿了。” 说来说去，谁发现谁责任，她一个老太太就想安安稳稳活着，动脑子的事留给女主。 在老太太的坚持下，这件事真的变成了钱兰儿拿主意。 钱老三两口子激动不已，老太太不想掺和了，他俩倒有话要说。在老太太的强硬压制下，两个人才老实起来。 看着王氏失望又急切的模样，老太太想起钱明珠的话。心想，莫不是这王氏真的看到好日子要来了，想改变人设？ 以前的王氏倡导万事不出头，就老老实实当个背景人。有了钱书白的盼头，又有了钱兰儿的运气，王氏也变得不像她了。 作为正经当事人的钱兰儿气定神闲，等着一众人扯完了，她才开了口： “奶，我把野猪卖了换钱成吗？” 她依旧不放心老太太的说辞，说出来的话特意征询老太太的意见。 卖了换钱？ 这么大的野猪！ 四周的人都蠢蠢欲动起来，卖钱也不是不行，可卖的钱该怎么分配？ 他们跟着上山的人都出了力，这可不能是小钱！ 再说，卖给谁？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眼皮子浅的很。 大家纷纷扰扰，都想让老太太收回成命，让她拿主意。 面对众人的期盼，老太太还是那个样子，她笑意盈盈地冲钱兰儿点点头，严格做到言出必行：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奶都支持。” 不仅是卖钱，就算钱兰儿想把野猪扔了，老太太也绝无二话。 老太太眼中的慈爱不做掩饰，她的目光毫无波动，她是真的愿意听钱兰儿一个孩子的话。 钱兰儿终于相信，老太太真的愿意把野猪的决定权交给她。 她看向老太太的目光有些复杂，眼下还不是思量的时候，钱兰儿快速做出决定： “叔爷，我想找个屠夫把野猪宰杀，今天跟我上山的人，每个人分十斤肉。” 跟着上山的人不少，每个人十斤，也能除去小二百斤。 六百多斤的猪，杀了之后能得四百斤的肉就不错了。钱兰儿一句话要分出去一半的肉！ “十斤！”钱老二失声尖叫，觉察到周围不悦的视线，急忙捂住嘴巴。 这是钱老三家的闺女儿，钱老三都没着急，他急什么？ 就像钱老二想的这般，钱老三和王氏急得火烧火燎，自家的东西转头得分给别人一半？ 这哪成！ 钱老三是个没什么眼色，他更不懂得谦让，就更别提明理了。 可他这人有一点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他听老太太的话。 既然老太太说了这件事由钱兰儿全权做主，那他就不会反驳。 王氏也有一点好处，她听钱老三的话。钱老三不开口，她哪里会开口？ 就这样，在钱老三夫妇的默许下，在老太太笑意盈盈的目光中，野猪的分配落下帷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九章 女主的后盾 村里熙熙攘攘，六百多斤的野猪宰杀之后足有五百斤的肉，钱老太家占了大便宜！ 但这会儿，没人说占便宜的话。毕竟，若没有钱兰儿发现了野猪，他们也分不到肉。 真说占便宜，上崖村的村民们才是占了大便宜。 上了山的人拎着自己的十斤肉，高高兴兴回了家。 有那没上山的人家捶胸顿足，就恨自己当时怎么不积极点？ 钱兰儿也不厚此薄彼，野猪身上流下的血被她全都盛了起来，做了猪血，谁要就都分点。还有猪下水，你一些，我一些这么分了起来。 到最后，几乎每家每户都能分到野猪身上的物件。 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不富裕，要想吃上一顿肉非逢年过节不可。钱兰儿的举动无疑让所有人感到高兴。村里熙熙攘攘，比过节还热闹。 剩下的肉，钱兰儿又降价甩卖，别人卖一钱一斤，她只卖五十文。村民虽不富裕，但花上五十文买一斤肉太合算，不少人纷纷解囊。 光里正和族长就合买了五十斤，余下的人纷纷攘攘也买来四五十斤。很快，一百斤肉又被瓜分一空。 钱老三和王氏看得心焦，明明是他家的肉，就这么你家一斤我家两斤卖完了，这钱……还装进了钱兰儿的口袋里。肉都卖了，别等全村都吃上了肉，就他家没肉吃。 钱老二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后来也动了念头。他倒不稀罕那几斤肉，只眼瞅着钱兰儿一文一文的钱变成一两一两的银子，钱老二眼馋。 无论是眼馋的钱老二还是不舍的钱老三，两个人均不敢显露一点儿主张。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钱兰儿忙前忙后，显然是看好钱兰儿的主张。这个时候，谁敢反驳老太太？ 钱老二到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压根不敢再犯错误。钱老三就更不用说了，哪怕老太太现在让他去死，他都义不容辞，更别说反驳老太太的话了。 钱家人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愣是谁都不敢去动钱兰儿。 老太太眉眼笑眯眯，看起来十分满意，其实她心里并不像表面这么满意。 男主呢？ 不是说好，发现野猪的时候是男主和女主的初遇，现在野猪出现了，男主呢！ 老太太目光如炬，犀利扫过人群，试图发现男主的踪迹。 但令她感到失望的是，别说男主了，她连一个瞧得上眼都后生都没看见。 老太太此刻有种窥破钱明珠心思的诡异错觉，这些人她一个老太太都瞧不上，难怪钱明珠的婚事成了老大难。 人群中，属族长最为体面。其他人……看看就好。 老太太这边面露难色，一直紧盯着她的人若有所思。旁人还没开口，钱兰儿已经主动把卖肉得来的钱送到了老太太手中。 “奶，这是卖猪的钱，您帮我存着？” 她也不说给老太太，只说让她存着。 这可把老太太激动得情难自禁，差点落泪。 她的女主哦，终于把她放在眼里了！ 瞧瞧，现在居然都敢把钱放在她这了。 老太太激动归激动，却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她摆摆手，很是和蔼： “奶不要，你自己存着。” 这可是女主赚的第一笔钱，意义非凡。野猪又是她和男主的相遇之物，怎么看都十分重要，老太太不想沾染。 可钱兰儿执意要把钱交给老太太，任她说什么也一意孤行。 “奶，给您。” 老太太一再推辞，推来推去瞧见了一旁鬼头鬼脑的几个人，当下了然。 女主哪里是信任她，分明是知道自己保不住钱，这才给自己找了个强有力的后盾。 钱放在老太太手中，比放在她手里安全。 这一认知让老太太呼吸一滞，亏得她还以为自己在女主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敢情是没办法的办法。 不过，老太太也想得开。有钱老三和王氏在，女主依旧把钱给她，可见她这个奶奶比女主发誓要保护好的父母更值得依靠。 想通这点的老太太越发和善，她柔声询问： “兰姐儿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五十文一斤的猪肉卖了一百斤，不过一会儿工夫，钱兰儿已经手握五两银子。 钱家全家的收入，一年也不过四五十两，这里面还包括了钱老大收的租子。而钱兰儿片刻的工夫，已经赚了五两银子。这钱别说钱老二眼馋，便是王氏、钱老三也觉得太多。 这还是只卖了一百斤肉的结果，若是把五百斤肉都卖了……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就收不住。 别看女主来的时间短，却把人心看得透透的。得来银子她不给王氏也不给钱老三，只给老太太。 “暂时没有。” 钱兰儿摇摇头，将银子全数奉到老太太手中。 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之前得了钱兰儿恩惠的人家看得真切，老太太没花费丁点力气就赚到了五两银子，有这么一个孙女儿，钱老太好福气。 大家虽没说什么，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意思非常明显。 老太太抬手间把银子都收了起来，却也没忘自己之前的话，她嘱咐钱兰儿： “行，奶先帮你收着。等什么时候你要用了，就和奶说。你们都来作证，我老太太说话算话。” 可不是她老太太什么都没做，白得了五两银子。而是钱兰儿放在她这里寄存的，等什么时候钱兰儿想用了，这银子她一分不少全数奉还。 有了老太太的准话，原本还在为钱兰儿打抱不平的人家顷刻间转换了姿态，连连夸赞老太太慈母心肠。 谁家也没有说孙女儿赚了银子，奶奶帮着存的。钱老太这头一份的主张，让人又是一阵艳羡。 就连秦氏、王氏都跟着被人羡慕，老太太对孙女儿都是如此，更别提对媳妇儿们了。她们手中，一定攒了许多私房钱？ 不对，在钱老太家就不该叫“私房钱”了，那是正儿八经过了明路的管家钱。 几个儿媳妇儿犹如哑巴吃黄连，尤其是秦氏，她的银子刚没了一大半，还讲什么艳羡？ 可谁让他们有错在先？ 老太太占据大义一方，这口气她还真就得咽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章 王氏的小心思 分完了猪肉，钱家还剩下不到二百斤。 钱老三和钱老四将肉归置好，王氏和秦氏犯了愁。 这么多的猪肉，他们一家人哪里吃得完？万一要是坏了，那就太可惜了。 钱家的日子虽不算吃不饱饭，但也仅限于温饱，猪肉这种大菜，几个媳妇儿都不会做。 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敢动手。 “我来做。”钱兰儿自告奋勇，她一改往日怯懦，神采奕奕的模样差点晃花了秦氏的眼。 秦氏一向敏锐，钱兰儿的改变连王氏这个亲娘都没看出来，她却深有感触。 老太太笑呵呵地摆手，“兰姐儿辛苦了，快回屋休息去。这里有你大伯娘、你娘和你婶子就够了。” 她可舍不得让女主这么操劳。男主和女主的初遇可不算美好，女主又走了这么多山路，是该好好歇息才是。 女主没有老太太想到那么脆弱，她之所以要亲自下厨也是想给自己做顿好的吃。 钱家的饭菜就那么几样，整日菜和窝头。难得吃肉，女主也想改善生活。 “野猪没煽过，做起来有股味，你们会处理吗？” 煽过和没煽过的猪肉味道大不相同，野猪的分量虽足，但肉质不算太好。这也是她为什么降价处理的原因。 就算是味道不好的野猪，在农家也算得上抢手货。价格低，还能做份人情，价格持平，反倒惹人诟病。 三个妯娌你看我，我看你，眼中全是茫然。 她们连煽过的家猪都没做过几回，没煽过的野猪就更没有做过了。 可她们没做过，难不成钱兰儿做过？ 王氏已显不悦，这个女儿自从昏倒过一回后，越来越不听话。今日更是把到手的银子又送了出去！ 王氏憋着一口气，到如今才要发泄： “兰姐儿，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份儿，快回屋去！” 王氏的声音骤然冒出，把秦氏都吓了一跳。 钱兰儿默然站在那里，像个孤立无援的小兽，任人磋磨。老太太连个眼神都没赐予王氏，和善地看着钱兰儿，声音柔柔： “兰姐儿，你会处理吗？” 老太太的声音透着慈爱，那满眼关怀的模样做不得假。 王氏的脸色很难看，她在管教孩子，老太太又插手！ 上回钱书羽和钱书宣的冲突，老太太就护着钱书羽。王氏一直不想承认，她打了钱书羽一巴掌。在她看来，钱书羽这巴掌挨的并不冤枉。 他是受了老太太的连累！ 如果不是老太太把鸡蛋汤给了他，就不会被钱书宣拦下，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如今，老太太居然又偏帮钱兰儿！ 王氏这口气咽不下去，明明是她生的孩子，老太太也太逾越了！ 钱兰儿此时才开了口，声音冷言冷语： “在山上遇到一个猎户，他告诉我该怎么处理。” 女主自然不可能告诉她们，她不是真的钱兰儿，只得以“猎户”为依托，为自己寻找借口。 老太太是知道她的心思的，还不等开口，王氏就尖叫起来： “什么猎户，刚才怎么没见到？” 之前钱兰儿可没说过猎户的事，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身在大山中，能遇上什么好人？ “不是咱们村的。”钱兰儿自有解答。 偶然碰见的猎户，就算查无此人也有情可原。 “那是个什么人，你怎么就遇上了，别是坏人。你……” 王氏不依不饶，好像非得问清楚猎户的情况。老太太越听越烦，制止住王氏的拷问。 “行了，那就让兰姐儿来做。咱们都在旁学着点，等学会了，兰姐儿就轻松了。” 女主是来给她们送肉吃的，王氏却好像女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瞧她咄咄逼问的姿态，老太太可不知道王氏还有蛮横的一面。 王氏在自家儿女们面前能够严厉，在老太太面前可不敢厉色。她低眉顺眼弯下腰，一副唯命之从的样子。 钱兰儿没去看王氏，而是狐疑地瞥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摆正姿态，任由她看。 老太太知道女主心里在想什么，她和之前的钱老太在对待钱兰儿的问题上截然不同。 老太太也不怕她怀疑什么，有怀疑才有观察。她恨不得告诉女主，她对女主的喜欢，她愿意做追随她的马仔，为她赴汤蹈火。 咳咳，镇定，现在还不是机会。 老太太慈眉善目，努力将自己塑造出一个“和善”人设。 她不止要俘获女主的心，还要俘获男主的心……有了男主和女主双重保驾护航，她老太太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钱兰儿只怀疑了一下，就开始着手处理野猪肉。 她的手法老练，看上去可不像第一次做。虽然，她努力显得笨拙，但一切瞒不过老太太的眼睛。 书中可没介绍女主穿书钱是干什么的，从她处理猪肉的手法来看，老太太猜她或许是个厨子？ 厨子好啊，老太太已经太久没沾荤腥，有个厨子孙女儿，她以后就有口福了。 看着女主动作潇洒地做菜，老太太已经在心中勾画出许多菜品。 嗯，未来要好好和女主搞好关系，老太太也想分一杯羹吃。 没一会儿，钱老太家就飘出了香味。 按理说今天家家户户都在做肉菜，不该对别人家的肉香垂涎欲滴。可钱老太家飘出来的肉香和他们做出来的肉味截然不同。 不多时，原本散去的人群又聚集了回来。 大家围在钱家厨房外，一个劲儿吸着鼻子，顺便问问钱兰儿怎么做的野猪肉。 钱兰儿也不藏着掖着，她把野猪肉的处理方法告诉大家，还让有条件的人家买二两酒，和猪肉一起炖格外美味。 “兰姐儿，你可真是个宝贝。你说的做法我听不懂，你跟我到家去，给我家做一顿饭！” 有人得寸进尺，听了钱兰儿做饭的过程还不够，还要让钱兰儿亲自去做饭。 她这是把钱兰儿当作苦劳力了？ 老太太第一个不满，还不等她开口，钱兰儿笑着回应： “婶子，我这是独家手艺，概不外传。” 简而言之，就是不去做饭了。 那人还不死心，又把主意打到了王氏身上。 “他三妈，你把兰姐儿借给我家用用呗？” 王氏脸皮薄，托她办事就没有托不成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一章 吃女主做的饭 钱兰儿再厉害，也是王氏的女儿。当娘的要求闺女儿做事，合情合理。 “我……”王氏正乐得别人能看得上钱兰儿，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往外推？ 自从钱兰儿退婚之后，王氏的心情一直低落。她就怕钱兰儿和钱明珠似的，在家待着成了老姑娘。 难得有人看得上钱兰儿，若是钱兰儿能凭着一手出色的做饭手艺被人看中，说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 王氏张口就要答应，钱兰儿直接吩咐： “娘，红烧肉该上桌了。” 色泽浓郁的红烧肉金黄透亮，像玛瑙般清透的色彩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还未吃上，香味溢了满堂。 以老太太的经验来看，此菜绝属上品。 王氏也被红烧肉所吸引，顾不上旁的，忙把肉端上桌。 王氏走了，那人又盯上了老太太。 “婶娘……” 不过她才刚开了个头，就被老太太堵了回去： “我家兰姐儿的手艺堪称一绝，想必这香味你也闻到了。不是我说大话，这味道非临安不能有。想吃兰姐儿做的饭，你准备出多少银子？” 老太太乐得街坊和气，却看不上不请自来还心怀不轨的人。这人得有多大的脸，让女主做饭给她吃？ 连老太太都得哄着女主，这人着实不知好歹。 “就，就吃顿饭怎么还得银子？”谁也没想到，以前不值钱的钱兰儿，如今变成了老太太的心头肉。 瞧她那护犊子的劲儿，不少人都跟着起哄。 “废话，你上馆子吃顿饭不花钱啊！”老太太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想要使唤女主，就得先过她这关。 她还没使唤过女主，他们凭什么？ “可……” “没钱，没门。” 老太太的主意正着呢，想占便宜的人慢走不送。 那人讪讪离开，周围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老太太，那要多少钱，才能吃兰姐儿的一顿饭呀？” 瞧着钱兰儿的手艺着实不错，钱老太是个有见识，她既然说只有临安城才能吃到，那定是如此。 村里人不禁起了好奇心。 就算吃不着钱兰儿做的饭，过过耳瘾也好。 “这个……” 老太太有个啥见识，她纯粹是不想劳累女主。 她可不敢给女主拿主意，见钱兰儿忙活完了，才柔声询问： “兰姐儿，你说呢？” 钱老太以往是个大嗓门，她家发生了什么事，村里就没有不知道的。如今，老太太刻意压低的嗓子，又带着温柔，有那么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周围人怎么想老太太不管，她只一个劲儿在女主面前展现慈爱。盼着通过潜移默化的影响，改变女主对钱老太的固有印象。 这不，她的付出是有成效的。 钱兰儿对老太太腼腆一笑，似是老太太的夸奖让她羞涩。这些日子，她养胖了不少，人也白了一些。不再是初见时那副瘦弱模样，最起码有了这个年纪正常的样子。 钱兰儿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眉眼微微弯曲，像极了天上的月牙，分外好看。 老太太心中腹诽：瞧瞧，瞧瞧，倾城倾国的大美人模样已颇具雏形。等钱兰儿再长长个子，手里有了闲钱打扮打扮，她会越发光彩照人。 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钱兰儿就是那只金凤凰。 “哪有那么金贵，做顿饭还得付钱？” 钱兰儿的声音小小的，若不仔细听还听不清楚。大家原本还觉得钱兰儿改变巨大，如今见她这副姿态，顿时觉得她压根没变。 钱兰儿还是那个钱兰儿，只不过运气好些罢了。 就是，哪有那么金贵，做顿饭而已。 有那心思活跃的已经开始琢磨起来。 就算老太太拦住又如何？ 只要钱兰儿本人愿意，喝口水的工夫就能到家去做饭。 众人还想听钱兰儿多说几句，她已经调转话头，招呼老太太吃饭： “奶，饭好了，吃饭。” 家里人都去了东间，老太太留下来和大家唠嗑，她若不上桌，谁也吃不成饭。 “好好好。” 老太太一颗心暖洋洋，瞧瞧，女主都开始喊她吃饭了。 老太太自作多情地想： 女主这是在关心她呐！ 什么唠嗑宣扬，都比不过女主的一句关心。 老太太心满意足吃饭去，钱兰儿则摆出温和的笑脸，留下一句话： “各位大伯、大娘、叔叔、婶子，今儿我家太忙，等过些日子我做些好菜，请大家试吃。” 听到有菜吃，大家的情绪格外高涨。 “好哎！” 他们肚子里的馋虫早被钱兰儿做的饭菜香给勾起来了，钱老太又不喊他们吃饭，谁也拉不下脸面。如今有了钱兰儿的首肯，他们终于有机会吃钱兰儿做的饭，一个个卯足了劲赞扬钱兰儿的品行。 听了一耳朵的老太太不以为意，这帮人还做着白吃白喝的美梦呢？ 没听女主说吗？ 试吃！ 什么是试吃？ 试吃自然不要钱，可也只有一口的量。 女主要干大事情，这帮人就是第一波韭菜。 老太太且等着看女主如何带领钱家人发家致富。 …… 今日不但是钱老太家，上崖村家家户户都做了肉菜。他们不会那么复杂的工序，根据钱兰儿的方法处理好猪肉，上锅一炖，十里飘香。 红烧肉，糖醋里脊，水煮肉片，红烧排骨，醋溜肥肠，炒猪肝，炒大肠，葱爆猪腰…… 看着各式各样，色香味俱全的“全猪宴”，老太太感动地流下了幸福的口水。 这才是美好的古代生活呀。 有人伺候，有人照顾，有美食，有美人…… 老太太差点都要忘记回到现世的想法，她就想留下来，吃女主做的饭，花女主挣的钱，赏对女主慕名而来的美人儿…… 这日子，舒坦！ 三个儿媳也眼眶含泪，嫁到钱家这么久，这是她们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当然，钱家的生活在村里也是极好的，可眼前的生活，比她们梦中的景象更美。 就算是皇帝，一顿饭也不过如此？ 看着一屋子红了的眼圈，老太太也有些感慨。能过好日子，谁想过差日子？ 幸亏有女主啊，才让大家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二章 主动吃里扒外 老太太的目光骤然瞥见王氏和秦氏鬓角的白发，她们还不到四十岁，这些年也操劳许多。 秦氏好强，在来钱家之前没少受磋磨。 王氏软弱，这些年在钱家属她吃的苦最多。 就连小秦氏的一双手，也不复记忆中细腻。 老太太看到王氏的白发，不免想到她的娘家。王氏的娘家在隔壁的塘西县，整个县以种植杨梅闻名。 书中有个情节是王氏许久未曾归家，后来得知家中老父重病，而她却要留在钱家干活。万般无奈下，王氏以给钱兰儿相看为由，带着女主回到娘家，见到了骨瘦如柴的老父亲。 王氏的父亲得了重病，临死前就想见一见自己的儿女。王氏是最后一个回来的，见到了她，老父也就能安心闭上了眼。 但在女主的参与下，王氏的父亲不但度过了鬼门关，还身体康健。 为此，王氏一家对女主都感恩戴德。而王氏却因为这件事恨上了钱老太。 若不是钱兰儿运气好，她的父亲就要没了，而她连见父亲的最后一面都要偷偷摸摸。 这堪比杀父之仇的仇恨，在王氏心中翻江倒海。以至于最后女主清算钱老太，王氏哄住了钱老三，让老太太孤零零死在一个冬日里。 想到钱老太的死亡，钱宛宁打了个哆嗦。如今她就是钱老太，她可不想一个人孤苦伶仃。 就从现在起，修复与王氏的关系。 “兰姐儿，奶能和你买二十斤猪肉吗？” 老太太不曾自作主张，之前女主说过让大家试吃，她猜测这些猪肉许有别的用处。 她可不敢拿女主的猪肉做人情，所以，她用了“买”这个字。 老太太的谨慎，让几个儿子心思复杂。 钱老二想的是钱家真的变了，老太太居然要看钱兰儿脸色？是为了补偿，还是为了其他？ 钱老三则可怜自己的娘居然要对他女儿和颜悦色，老太太什么时候看过别人的脸色呀，钱兰儿懂礼貌就该把肉全给了老太太才是！ 钱老四顺着老太太的目光将实现落到钱兰儿身上。 不知不觉，他这个一向不声不响的侄女，居然有了这么大的能耐。 与其他人想的不同，钱老四可不觉得出门撞见野猪这种事仅仅可以用一个“运气”表示。 野猪怎么那么刚好当着钱兰儿的面撞到了树上，她连一点伤都没受，白捡了一只野猪。 首先一点就有疑问，她好端端的跑到大山里去干什么？ 村子后面的山，祖祖辈辈都在山脚下活动，据传山中有猛兽，轻易不得进林。除了村里的猎户，谁也不敢私自上山。 钱兰儿一个小姑娘，她去山里做什么？ 钱老四的疑问无人解答，他也未曾说出口，只是心有思量。 钱兰儿也在思量片刻后，点头同意了老太太的要求： “可以。” 二十斤猪肉，就算是给，她也给得起。 老太太可不赊账，当即掏出一两银子和钱兰儿之前给她的五两银子放到了一个香囊内。 还郑重其事告诉大家： “兰姐儿在我这里存了六两银子，你们都不许惦记。” 这是女主对她的信任，老太太此举不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让钱家人都得好好掂量掂量钱兰儿在老太太心中的份量。 他们若敬重老太太，在欺负钱兰儿之前就该想想今日的事。 除了钱书宣撇了撇嘴，其他人均闭口不言。 六两银子的私房钱，这在钱家也是头一份。 奈何老太太宠着，他们又能怎么办？ 几个人各自哀怨，不敢表露，老太太很快点到了她们身上： “秦氏、王氏，给你们俩五斤肉，明天给亲家送去。” 秦氏和王氏嫁到钱家的日子也不算短了，钱老太抠门，她们自然也没往娘家拿过像样的礼。如今有了现成的猪肉，老太太做主给她们福利。 “娘？” “娘！” 秦氏和王氏均不敢置信，毕竟，往娘家送东西这种事，叫吃里扒外。 老太太居然主动应许，简直不可思议！ 老太太自有主张，她想让王氏回去看看她爹。单叫王氏一人回去太过刻意，这才连带着秦氏。 既然回去看人，总不能两手空空。拿上猪肉，既有分量，又有面子。 说不定，她们娘家还能卖老太太一个好。 没有她这个婆母点头，做媳妇儿的怎么敢往娘家带肉？ 所以，事情是秦氏和王氏做，名声在老太太这里。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老太太语重心长，几句话，说得媳妇儿们感动连连。 “娘，不辛苦。我，我就是觉得值。”秦氏也跟着抹泪，她一向要强，这会儿竟也觉得老太太有了点人情味。 而王氏的表达则透着不解： “娘，五斤是不是太多了？” 就算是往娘家送礼，过节都没有这些，平日里也用不着这么厚实的礼。 老太太一噎，本想教训她几句，忽而瞥见秦氏也是一脸的赞同，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大方？ 这里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古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跟了谁就和谁是一家。 在外面，秦氏和王氏名字上面要冠上夫姓，唤作“钱秦氏”、“钱王氏”。 老太太拿现世的那套给丈母娘家送礼的标准要求他们，先别说儿子们答不答应，秦氏和王氏这里就不过关。 老太太反省之后，也不会把肉再要回来。她镇定解释： “给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至于要给亲家多少，你们自己定。” 就算一斤不给，女主最起码知道了她的心意。 老太太别的事都可以不在乎，刷女主的好感度，是她毕生追求的目标。 得了准话的秦氏和王氏喜不自胜，这代表她们有自由分派五斤肉的权利。无论是给娘家，还是给汉子、孩子们吃，决定权都在她们手中。 可不要小看这份决定权，这代表了一种权利。 “小秦氏。” 老太太从不厚此薄彼……就算有，那也只针对女主。 在公开的场合，老太太还是很一视同仁的。 “我在，娘。” 小秦氏缩着脖子坐在角落，她没有娘家可走，以前孤孤单单一个人，嫁到了钱家后，她就是钱家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三章 老太太要吃肉 她不攀比，钱家有吃的，也不忘她那一份，小秦氏就很满足了。 老太太抬手一摆，大气告诉她： “也给你五斤。” 三个媳妇儿，总不能给了其他两个唯独不给小秦氏。虽然这话也能说得过去，但老太太心里不踏实。 冲她买了二十斤肉也能看得出来，她是有心公平的。 至于剩下那五斤肉给谁？ 给老太太自己啊！ “我……”小秦氏想要推辞，想说她没有娘家，屋里也只有喜姐儿一个孩子，用不着这些。 老太太何等锐利，当即表明： “喜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的大锅饭不能顿顿吃肉。什么时候想吃肉了，自己去厨房做。” 老太太这是明目张胆让大家伙开小灶。 只一个人有肉吃，叫小灶。可所有人都有肉吃，这就是老太太心善了。 “娘，我这……”小秦氏不如秦氏那般猛烈，也不像王氏那般拎不清。她打心眼里感激老太太的善意，也真心实意不想占老太太的便宜。 老太太知晓她要说什么，“行了，感动的话就别说了。娘知道你这份心。以后和老四好好过日子，喜姐儿是个有福气的，我很喜欢这丫头。” 因着喜姐儿是钱老四唯一的孩子，受重男轻女的思想压迫，喜姐儿的日子过的极为艰难。 哪怕谁也没说什么，身为女孩子的不易，钱喜儿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是多余的。 她和女主的关系好，在女主的影响下，钱喜儿渐渐脱离了重男轻女的思潮。她自立门户，招婿入赘。 在女主的帮衬下，她成了钱家继女主之后唯二过上了好日子的人。 如今的钱喜儿日子依旧过得水深火热，老太太希望借由自己的力量，让钱喜儿的日子好过一些。 身为女子本没有错，只要自己不放弃，未来依旧可期。 小秦氏都快被老太太说傻了，老太太喜，喜欢喜姐儿？ 这犹如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运砸到了小秦氏头上，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太太不是一向最喜欢老大家的修哥儿吗？ 钱喜儿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喜欢慌了神，作为直接当事人，她从未感受过老太太的喜欢。可是老太太亲口说的话做不得假，原来，她也是被喜欢的孩子吗？ 小秦氏很快理清了前因后果，看着喜姐儿迷茫的样子，她一下子明白了老太太的用心良苦。 老太太这是给她家喜姐儿撑腰呢。 老大家有儿子，老三家有儿子，老二家虽说是继子，那也是儿子。只有他们家，唯有喜姐儿一人。 老太太担心孙女儿吃亏，特意点明了喜欢。这份情，小秦氏领了。 “娘，我知道。我……谢谢您。”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进钱家这么多年，这是小秦氏少有的激动。 这个四媳妇儿，一向文绉绉的。当初刚嫁进家那会儿，整日咬文嚼字，比书院的先生还气势。 后来在钱老四的教育下，四媳妇儿一日比一日接地气。她现在已和普通农妇别无二般。 当钱宛宁从钱老太的记忆中搜出年轻时候的小秦氏时，都不敢相信农家还有这般出口成章的女子。 年轻时候的小秦氏，真是娇滴滴的一朵牡丹花。 瞅了眼壮实如牛的钱老四，老太太心里吐槽了句： 真便宜了钱老四这头老实牛！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哟。 “娘，我是不是也有五斤肉呀？” 钱明珠见几个嫂子都有肉分，她也忙不迭跳出来到老太太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钱明珠比几个媳妇儿就太不客气了，她直接冲老太太要肉。 老太太苦涩地咽了口心酸泪，她好不容易给自己留了五斤肉，结果还要被钱明珠要去？ 想吃肉？ 自己买去！ 身为亲娘，老太太对唯一的女儿还是很客套的。 “吃肉，长胖。”她搜罗出吃肉的缺点，就怕钱明珠一言不合抢了她的肉。 “啊？”钱明珠一副懵懂样子，她着实没有坏心，老太太也没法对她心狠。 但肉，绝对不能给！ “你的肉，娘给你存着。” 老太太想到一招好办法，她也不说不给，只说存着。这存肉和存钱不同，存着存着就可以进老太太的肚子。 整整五斤肉呀，老太太难得开荤，可不得让她吃个痛快？ “噗嗤。” 钱明珠没忍住笑了出来，此时才显露出戏谑面貌，她和老太太开玩笑呢。 这是老太太花钱买的肉，她哪能那么不知好歹，和老太太抢肉吃？ “娘，这肉女儿孝敬您了。您慢慢吃，我不和您抢。” 钱明珠满脸揶揄，就差点明老太太偷藏“私房肉”了。 她觉得护着肉的老太太可爱的紧，没了以前的小气抠门，大气起来的老太太更显威严。 没见连几个哥哥都满眼孺慕，老太太此举，不止收复人心，也透着慈祥。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在钱家，也就钱明珠敢和老太太开玩笑。 不过，看在她知趣的份上，老太太就不和她计较了。 老太太和钱明珠这边母女和乐，那边钱老三把钱兰儿看了又看，也没能得到钱兰儿一句妥协。索性，当着大家伙的面直接吼出： “兰姐儿，家里供你吃喝，你从山上捡到只野猪，还要你奶花钱买着吃不成！” 钱老三从老太太掏钱买肉那刻起就憋着一股气，过了这么久，见钱兰儿就这么心安理得收下了钱，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不舒服。 他一向供奉老太太，自己有的，定要给老太太一份。自己没有的，只要老太太想要，他也会竭尽全力去争取。或换，活买，也要送给老太太。 钱兰儿的举动大大地打了他的脸面，这让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兄弟们之间谈“孝敬”？ 钱老三两眼冒火，不止因为野猪肉的事，更因为钱兰儿的失控。 什么时候，连他一个眼神都不敢直视的钱兰儿，居然被他盯着还能慢条斯理吃着饭？ 钱老三不能忍！ “老三！”老太太第一时间发现了钱老三冲女主而去的火气，不用钱兰儿开口，她就制约住钱老三的行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四章 钱老三要上天 但这回，钱老三无比坚持。 “娘，今儿这事您就听儿子的。若是您买肉的事被外人知晓，儿子在村里也抬不起头！” 自家捡来的野猪，还要自家娘买肉吃，不止钱老三，所有钱老太的儿子都得被戳脊梁骨。 他们是想钱想疯了不成，连自家娘的钱也要赚？ 钱老二刚啃完一节排骨，瞄了眼老太太腰间的香囊，随之附和： “是啊，娘。谁家也没听说长辈从小辈手中讨口吃的还得花钱。兰姐儿这事做的不地道。” 钱老三一开始气势还不太足，有了钱老二的帮腔，他瞬间觉得气势满满。 钱老二是他们家除了钱老大外第二有出息的人，连钱老二都这么说，那定然是钱兰儿做错了。 钱老三顿时架势十足，在管教孩子方面，他一向不落人后。 可惜，他的一腔热情，在老太太的瞪眼下，全数化为虚无。 “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我的钱，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老太太瞅着这一个两个坐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儿，真想把他们口中的饭夺下来。 有他们这么当人长辈的吗？ 吃着女主做的饭，还诋毁女主，简直枉为人父！ 钱老三不敢与老太太对峙，他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钱兰儿身上。踢了脚钱兰儿坐着的凳子，大有要上手的意思。 “钱兰儿，还不说话！” 只要钱兰儿开口说不要钱，老太太再坚持也没用。 不得不说，就连钱家人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很显然，钱兰儿就是那个软柿子。 可再软的柿子有人护着，就受不了欺负。 “老三，你想干什么！” 老太太怒了，钱老三当着她的面就敢不给女主颜面，这钱老三是要上天啊！ 哪怕她是女主的爹呢，哪怕他是女主发誓要孝敬的爹呢？ 情分越磨越薄，终有一日，钱老三能被自己作死！ 老太太有心要给钱老三一个教训，他若敢打女主，她就敢打他！ 当爹的教训女儿旁人说不得什么，当娘的要教训儿子，那也是天经地义。 来啊，比比谁更狠！ 老太太发了狠，那气势不遮掩地涌出，钱老二和钱老三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场面一度僵化。 在这僵硬的气氛下，钱兰儿不紧不慢放下了筷子。她面无表情看着偏帮她的老太太，声音淡淡： “奶，这事是孙女儿想得不周到。既然是给外公家的礼，这二十斤肉就当孙女儿孝敬长辈的，不收钱。” 王氏的爹，也是她的外公，是她的亲人。钱兰儿愿意给老人家送点肉去。 至于给其他人的野猪肉…… 就当维护王氏和妯娌之间的关系了。 钱兰儿做的事都是为他们这个小家，只要王氏开心点，她也乐得白给她们肉吃。 今天这顿饭，她就没收钱。 包括老太太在内的所有钱家人都没想到，原来，今晚吃的这顿肉，女主也是存了收钱的心思。 她可以降价卖家，却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正是考虑到宰杀野猪的时候钱家人也帮了忙，她才给了他们一个福利。 钱老三觉得自己被狠狠打脸，他怒视钱兰儿，直接要求： “何止二十斤，剩下的这些肉都给你奶，你不许收钱，听到没？” 在钱老三看来，他的所有东西都该是老太太的。钱兰儿在捡到的野猪，也该有老太太分配。 老太太在人前给了她很大的体面，她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她都赚了五两银子了，剩下的野猪肉怎么也该由老太太分配了。 钱老三一腔热血对准了老太太，老太太压根不想要他的热情。 “老三，你过分了！” 老太太真想敲一敲钱老三的榆木脑袋，没见钱老二都不搭腔，他一个人唱大戏有意思吗？ 也不知道钱老太是怎么教的儿子，四个儿子四种性子。本以为老实的钱老三会可靠一些，可他总是该老实的地方不老实，不该老实的地方瞎老实，白瞎了老太太的放心。 女主也不甘示弱，淡淡的目光里夹杂着一抹厉色。 “爹，这肉我另有他用，给出去的二十斤已经让我少赚了不少钱，怎地还能干赔本买卖？” 她的话提醒了老太太，女主的办法一向多，她留下这么多肉，显然不是再做降价生意的。 少了二十斤肉，女主不知道会少赚多少钱，老太太想把钱补给她。 “兰姐儿，奶不要你的肉。之前的肉，你卖奶一钱银子一斤就好。这是补给你的银子，奶给你和之前的银子一并装兜里。” 老太太说着就把补出来的银子装进了香囊内，她一心为了女主，什么便宜也不想占。 老太太的举动，让钱老三脸红的不行。 “娘，您这是干什么！”他说什么也不要老太太的银子，更试图用孝道压迫钱兰儿。 “钱老三，你给老娘闭嘴！” 老太太气急了，怒斥钱老三。 好端端的事，钱老三添什么乱？ 她愿意给女主钱，又不是给他的，他说什么说！ 老太太放完银子，又觉得不放心，试探着问： “兰姐儿，你看够吗？” 看那架势，如果钱兰儿说不够，老太太还要再给。 不止是钱老三不满，钱家所有人都对这诡异的气氛深深不解。就算钱兰儿运气好，老太太也没必要这么对待？ 瞧老太太那讨好的姿态，简直把钱兰儿当菩萨供了。 就连当事人钱兰儿也不接受老太太的好意，她一脸狐疑盯着老太太，眼中划过一抹狠厉： “你又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压低，没人听清她说了什么。 “啊？”老太太生怕自己听漏了女主的话，赶忙询问。 她一副卑躬屈膝模样，与钱兰儿记忆中的钱老太完全不同。事出反常必有妖，钱兰儿可不认为老太太是好心。 她搞不清楚老太太为何这般，但从钱家人的反应中也不难看出，老太太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今日，她若收了老太太的钱，这个钱家怕是容不得她了。 想通这点后，钱兰儿对老太太越发不满，但她还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耐着性子解释： “说好的不收钱就不收钱，这二十斤肉就算了，余下的肉我不卖。” 舍了二十斤野猪肉也就罢了，余下的猪肉，哪怕钱老三不许，钱兰儿也不打算留在钱家。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他们觉得捡到野猪容易，那就自己上山捡她。 她捡到的东西，就是她的。 谁也没资格沾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五章 偏心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太太对钱兰儿的话完全没有意见，其实她连那二十斤也不想收。 可好歹是女主的心意，收就收了。 “都听好了，余下的野猪肉都是兰姐儿的，你们不许动！” 老太太唯恐钱家人给女主添乱，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命令他们不许暗地里搞鬼。 老太太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命令过人，只不过那时候的她是为了钱老大。什么时候起，钱兰儿居然和钱老大平起平坐了？ 不是！ 见识过老太太怒打钱老大场面的钱家众人深刻发现，钱兰儿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好像比钱老大还要高。 这，这怎么可能呢！ 钱家人不敢相信，连钱兰儿自己都觉得如今的老太太与记忆中大相庭径。 老太太三番五次的帮助做不得假，她好像真把她当作孙女儿疼爱。不说她，就算是对钱喜儿，老太太也表现出了一派慈爱。 到底是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老太太变了？ 钱兰儿不曾轻下定论。 钱家人众人更不敢妄加非议老太太的品行。 “秦氏，你说呢？” 秦氏还以为自己闷不坑声就可以躲过一劫，老太太单独把她拎了出来，让她发表看法。 秦氏一惯会避风头，瞧见老太太强势，忙不迭赞同： “听娘的。” 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顺从，眉眼带笑，一丝勉强都没有。 老太太暂且放过了她，又把目光盯上钱老二： “老二？” 钱老二最会背地里搞鬼，这件事可容不得他再搞鬼。 钱老二毕竟是钱老太的儿子，又是个还算得宠的儿子。相较于秦氏的识时务，钱老二阴阳怪气说了句： “娘，您可真惯着孙女儿。” 钱兰儿的肉不能动，他的银子就能动？ 钱老二心疼他的银子，更对老太太的偏心有太多不满。 以前老太太偏心钱老大，现在老太太偏心钱兰儿，总归都没有他的份儿，难不成他是捡来的？ “伸手拿小辈的东西，你们做长辈的还得脸了？” 老太太要被钱老二气笑了，亏得钱老二义正言辞说出这种话，他是怎么舍下这张脸皮的？ 在老太太的怒视下，钱老二也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他耷拉着脑袋，一副被亲娘舍弃的模样。 老太太不受蛊惑，特意点出： “我买猪肉的事就咱们自家人知晓，若是我在外面听说了什么闲话，定是你们说的。到时候，谁也别想好！” 这个“你们”，特指“钱老二”。 别人老太太不在意，若是外面传出风言风语，钱老二也别想好过。 顶着老太太犀利的目光，钱老二默默低下头。 如今的老太太可不好忽悠了，更可气的是，他被老太太视作头号眼中钉。一旦家里出了什么事，好事想不到他，坏事绝对猜都不用猜就惦记上了他。 钱老二哪敢出去乱说？ 他现在还得看钱兰儿的眼色行事呢。 “老三，老四！”打压下钱老二的嚣张气焰，老太太又盯上两个老实人。 谁说老实人就不会犯错误？ 她把丑话说在前头，谁都不许给女主拖后腿！ “娘？”钱老三懵懵懂懂，还沉浸在老太太责骂钱老二的事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太太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把对钱老二的火气冲着钱老三吼了出来。 “听到了没！” 老太太耳提面命了这么久，敢情钱老三还没明白？ 钱老三这才意识到，他也被他娘列为危险分子行列。 闷闷哼了声： “听到了。” 他这声音不情不愿，比起钱老二还要不愤。 老太太更来气，“老三，兰姐儿还是不是你亲生的闺女儿，你不护着她等什么呢？” 钱老二对钱兰儿的不屑还有情可原，毕竟不是人家亲闺女，人家不想护着也能说得过去。但钱老三这里就说不过去了，钱兰儿可是他亲闺女，他不护着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欺负她？ 面对老太太的言辞厉色，一向木讷的钱老三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爆发——捂脸哭了起来。 “娘，您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钱老三不敢顶撞老太太，可让他眼睁睁看着老太太花钱买肉，他这颗心不上不下，那种无力感，让他自惭形秽。 钱老三的哭是默默落泪，他不敢给老太太添乱，连怒火都不曾光明正大。只一个人偷偷抹泪，倒把王氏心疼的不行。 老太太……一时无语。 她说什么了？ 她不就让钱老三护着钱兰儿点吗，这有什么可哭的？ 老太太不爱理一个哭包，该做的事还没做完，老太太直接对准最后的钱明珠。 作为家里年纪最小的长辈，钱明珠可不能没有个长辈样子。她才刚起了个头，一直没有说话的钱明珠叹了口气。 “珠儿，你……” “娘！” 随着一声叹息，钱明珠瞪向了钱兰儿。 他们谁都拿老太太没有办法，但钱兰儿有些过分了。钱明珠的语气不算柔和，她压着怒火，试图向钱兰儿要个交代。 “兰姐儿，你奶为你做这么多，就差得罪全家人了，你没话说吗？” 整个过程，钱明珠看得明白。 老太太有心护着孙女儿，这原也没什么。可当孙女的不能不知好歹。 钱老太怼了老二，怼了老三、老四，作为直接受益人的钱兰儿说话了吗？ 她一味享受着老太太得来的丰厚成果，她想当然利用着老太太的地位。 别的钱明珠不在意，但利用了老太太还连句漂亮话都不会说话，这样的侄女，钱明珠看不上。 哪怕有了钱明珠的提示，钱兰儿也默不作声。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默默无闻的时期，像个透明人，不对钱家的事发表任何意见。 可她现在分明不是这样的。 她的沉默不语，也把所有人的责难都转移到了老太太身上。 可分明，她才是最得利的那个。 钱明珠对钱兰儿很失望，她对老太太也不客气。 “娘，你看看。你这么帮人家，人家说你一句好了吗？” 老太太倒是一心为孙女儿着想，人家领情吗？ 连句话都不替老太太讲，老太太的付出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兰姐儿。” 钱喜儿偷偷拉了下钱兰儿的衣摆，用眼神暗示她该开口说话。 哪怕一直没有存在感的钱喜儿也觉得在这件事上，钱兰儿应该有所担当。 奶是为了她着想，她也得为奶着想。 得罪了二伯没有好处，钱兰儿帮忙劝着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六章 啃女主 可钱兰儿依旧不为所动，她还强硬地将自己的衣摆从钱喜儿手中抽出，默默低着头，看上去不问世事的样子。 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钱明珠也让大家看清了钱兰儿的本性，可老太太不管。 “怎么，你帮别人的时候都想别人说你句好呀？” 老太太瞟了眼钱明珠，心想她好不容易刷来的女主好感度，可千万别被钱明珠给败没了。 女主现在初来乍到，对谁都防备心重。她这点付出算什么呀？ 等到后期，女主真正成长起来，她才是苦尽甘来。 无端被怼了一句的钱明珠对老太太才要无语，她分明是好心…… 好心没好报。 “我真和你说不清！” 钱明珠以前就和钱老太讲不通道理，不过除了钱老大的事，她说的话老太太愿意听。可现在无端加了一个钱兰儿，钱明珠有种地位受到威胁的感觉。 她也懒得和老太太继续掰扯，“娘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这野猪也是凭空冒出来的。我不管了。” 一切都是野猪的祸害，没了野猪，他们一家人好好的。 钱明珠一时竟觉得捡到野猪于钱兰儿来说是运气，于钱家来说是祸不是福。 瞧瞧，这才刚刚开始，已经让家里人解不开面子了。 想到此处，钱明珠狠瞪了眼钱兰儿，这才飞跑了出去。 这个家太闷了，她要出去透透气！ 钱明珠的动作迅速，她又有着老太太毫无保留的宠爱，压根不曾担心老太太的怒火，说跑就跑。 反倒是老太太急得不行，在后面高喊： “珠儿，珠儿……” 就算是这样，也没能拦下钱明珠。 出了门的钱明珠差点撞上一个人，李寡妇家的儿子李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 幸好李霭反应迅速，往旁边让了一下，钱明珠打了个踉跄，两个人才没赚到一起。 “李霭，你怎么在这儿？” 钱明珠刚刚站稳就来兴师问罪。 李霭常年待在屋内，他身上除了有一股读书人的书卷气，还有因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面庞。 离得近了，隐隐能闻到他身上传出的草药味，简直成了一个药罐子。 钱明珠小时候和李霭也玩过几年，过了十二岁她忙着备嫁妆，又和小姐们绣花，也就顾不上李霭。那会儿，李霭已经离不开药罐子了，为他的身体着想，钱明珠也再没和他玩过。 时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李霭长高了不少，模样清秀，乍看和个清秀佳人一般。 可每每考试他都生病，钱明珠都替他愁得慌。 “我……”听到钱明珠的问话，李霭顿时慌张。 常年苍白的脸冒出几朵红晕，他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就是不肯看钱明珠。 钱明珠察觉出了问题，上前一步，直接逼问： “你听到什么了？” 钱家人的事，关上门自家怎么说都没事。可若是被外人听了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霭更加无措了，慌慌张张就想后退。 “没有，没有，我，我……”他急得摆手，想说自己没有听到。可圣人的教诲时时铭记于心，他其实听到了，不该说谎的。 “你……”钱明珠哪能看不出他的遮掩？未免李霭跑掉，她直接拽住他的耳朵。 “你给我过来！” 此时的钱明珠才体会到了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她拽李霭耳朵的时候，竟要踮起脚尖。 好在李霭还算配合，知道弯下腰来。 饶是如此，钱明珠也没和他客气，把他耳朵拽得生疼，扯着就走。 “珠儿，珠儿……” 李霭歪着半边身子，好言相劝也没换得钱明珠半分怜惜，他一路被钱明珠拽进了钱家屋后的菜地里。 拦不住钱明珠的老太太怒火大增，不动声色瞧了眼女主大人，见钱兰儿一脸平静，只故作气恼地责骂了钱明珠几句，让女主看清她的本心。 若是女主因钱明珠的话而有怨气，要找人算账就找钱明珠去，她可是一派真心向女主。 老太太见女主着实不像生气的样子，一颗心渐渐放平。瞅了眼还在抹泪的钱老三，又赶紧安抚： “行了，行了，别哭了，多大点事，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钱老三到底是钱兰儿的生父，他哭成这样，难保女主不会迁怒。 老太太现在生怕女主会有一丁点不舒服的地方，她要把一切伤害女主的行为都扼杀在摇篮中。 钱老三是沾了女主的光，得老太太亲自安抚。 “娘，我，我……”钱老三更难过了，没人安慰的孩子哭着哭着就停了，有人安慰的孩子越哭越凶，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了，想要更多的关怀。 钱老三又不是她儿子，老太太可不想安慰这么一个大块头，她无视钱老三可怜兮兮的目光，直接看向女主： “兰姐儿对剩下的野猪肉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女主再不发话，老太太真要控制不住场面啦！ “要不要和咱们大家伙都说说？瞧你爹哭的，我怕你不说，他能哭一晚上。” 这可不是老太太说大话，钱老三的哭工堪称一流，以他对老太太的忠心态度，绝对能哭一晚上。 听了老太太的话，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钱兰儿，想知道她是不是真有办法。 被这么多目光盯着，钱兰儿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太多波动。只是老太太的话给她提了个醒，钱老三若是哭一晚上，绝对会伤身。 看在钱老三的面子上，她就解释一番： “其实也没什么，我想做点肉铺拿出去卖。” 老太太欣慰不已，她就说，女主是发家致富一把手。 这才短短几日，人家就想到赚钱的法子了。 现世有个词叫“啃老”，是指成年儿女对父母的一种剥削，明明有能力养活自己，却依旧和父母伸手要钱。 到了老太太这里，她创造了一个词叫“啃女主”。 女主在前面发家致富，她在后面坐享其成。 这日子不要太爽！ 老太太做着美好的白日梦，钱家人也心思各异。 “什么肉脯？” 钱老二脑子转得快，他想到了这是一个来钱的法子，但他对钱兰儿的话表示怀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七章 发家致富经 钱老二的话也让钱家人都好奇了起来，他们久居山村，对这种事没有那么敏感。但能让钱老二关注的事，他们想当然觉得重要。 钱兰儿的目光瞥过众人，没有错过钱家人眼中的激动。 钱家的生活条件在村里倒也还好，但对比城里就小巫见大巫了。 钱老二整日待在城中，对比最为明显。 哪怕钱老三和钱老四身为庄稼汉子，也因着钱老大的关系对城中的生活知晓一二。 人心最为复杂，可一旦抓住人心的弱点，应对起来也最为简单。 钱兰儿面不改色，轻声细语说着自己的计划： “听白哥儿说城里有一种用猪肉做成的小食，考试的时候学子们都会买上几斤，拿到考场扛饿……” “你会做？”她还没说完，钱老二已经迫不及待追问。 猪肉小食，他恰好知晓。县试虽不至于在考场一待几天，却也让考生们压力山大。压力一大，肚子就容易饿。为了寻到果腹之物，学子们此时已不在意金钱，就想填饱肚子。 为此，钱老二的东家还让他们想主意。特意把城里卖的小食买来给他们品尝，让他们仿作。 还说，谁若能仿制成功，就奖谁百两银子。 整整一百两银子，可惊呆了大伙的眼。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仿制的小食也做了出来，可味道总是差强人意。 他们只能降价销售，可有更好的在那做对比，小食的生意并不突出。 他们酒楼都快放弃这一买卖了，柳暗花明，钱兰儿居然知晓怎么做？ 钱老二也留个心眼，他不大相信钱兰儿能作出那种味道。 “猎户说了一些，我想试试看看。” 钱兰儿把所有的改变都推到猎户身上，反正是查无对证的事情，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老太太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生怕她的表情会暴露她的内心。 接下来的情节她太熟悉了！ 女主成功制作肉铺，劳动成功却被钱老二窃取。当然，钱老二也没占到便宜，女主直接去了钱老二的竞争对手家帮忙。一来而去，搅和得钱老二所在的酒楼生意每况愈下。最后东家没办法，把店盘了出去。 此时东家也知道了导致酒楼生意下降的原因，直接给钱老二扣上了罪魁祸首的帽子。 钱老二被告上了县衙，一文钱的工钱没讨到，反而被判了赔偿东家损失。还是钱老大在其中斡旋，这才保住了钱老二的一条命。 钱老二赔了钱，又动了气，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逐步揭开了钱家败落的序章。 老太太好不容易把这个家拉扯起来，可不想被钱老二一朝败了去。她还在想法子，寻思着要不要直接分家？ 把钱老二分出去，以后有了麻烦，也是他自己的事，牵连不到钱家。 可手里刚拿了人家的银子，老太太做不出这么不地道的事，思来想去，还是得好好看着钱老二。他自己作死不要紧，不能连累到钱家。 若钱老二一意孤行，她老太太先来整治他。 落到老太太手中，也好过落到女主手中。 老太太打定主意要盯紧钱老二，王氏却盯紧了钱兰儿口中的“猎户”。 “如果真那么好，猎户自己就做了，还轮得着你？” 王氏也不知道今天吃了什么枪药，满口都是不屑。她一惯知道低调，如今竟也改了心性？ 钱兰儿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该说的话她可一点没落下。 “我想先在码头买几日试试，等卖出口碑，再拿去县城。” 码头人多，身上也有银子，是钱兰儿想到最好的去处。 其实，比起卖给学子们，她更愿意卖给码头上的工人。 学子只在一时，工人的食量大，才是她的目标客户群。 但钱兰儿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一辈子卖肉脯，她想借由肉脯一事拉开市场，借机推出其他项目。 钱兰儿的心思除了老太太谁也不知晓，其中以王氏尤甚。 “这可不成……” 王氏直接阻拦，她自己阻拦还不够，还要拉着老太太一块拦。 “娘，您劝劝兰姐儿。她还是个姑娘家，不能抛头露面。” 这几年城里风气好了许多，女子可以上街行走，可谁家也没有让女子做生意的事。 王氏不求钱兰儿大富大贵，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就想钱兰儿能早日找个好人家嫁了，去夫家享福。 钱家这么个情况，她担心钱老大再做出点什么事。上回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吃错了药，拦下了钱老大的荒唐举动，可下回谁能保证老太太还吃错药？ 王氏不想做不确定的事，她就想让钱兰儿踏实一点。 她以为自己的理由万无一失，在老太太面前，却不堪一击。 “兰姐儿不必露面，我亲自出马。” 老太太也想为女主的发家致富剧本添砖加瓦，这个时代没有年轻女主上街做生意，可没说不许老太太卖东西。 她老太太识文断字，又会算数，卖点东西绰绰有余。 老太太正怡然自得，本想和女主邀功，偶尔瞥见女主防备的目光，顿时接着说： “兰姐儿可以戴着面纱跟着，谁也不会瞧见她的模样。” 女主若是不放心她，就跟着她一起出摊。前有老太太顶着，后有女主看着，两个人独处说不定还能培养感情，这件事怎么看都很不错。 老太太觉得自己的主意妙极了。 “这也不行！” 王氏就是不肯答应。 “王氏！” 老太太被她气到了，本不想搭理的心也变成了解决掉麻烦。 看着王氏越发不知轻重的模样，老太太知晓她心思变了。 钱书白是板上钉钉的秀才公，王氏见到老太太以往的风光，也想过上秀才公亲娘的好日子。 这也没什么，可她不该在此刻就显露出来，不该一而再阻拦老太太的要求。 老太太对王氏没有耐心，直接警告： “本朝重孝，为官者更为严格。听闻一品大员不敬父母，被皇上砍了脑袋。白哥儿需要对你尽孝道，你需要对我尽孝道。” 王氏别以为等钱书白当了秀才，她就可以高枕无忧。她有个秀才儿子，老太太也有个秀才儿子。 而她比老太太还不如的是，她是媳妇儿，晚辈尊敬长辈天经地义，可若是晚辈忤逆长辈，别说王氏了，钱书白也会被她影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八章 玩 王氏不是就惦记着秀才儿子吗？ 老太太一句话，能让她最郑重的直接毁灭。 “娘，这是啥意思？” 钱老三这个榆木脑袋没听明白，懵懵懂懂询问老太太。 王氏一言不发，脸色半红半紫，显然听懂了老太太的暗示。 她听懂了老太太的暗示，那更表明她心思不纯。 真要心里没鬼，就该想钱老三似的，一脸无知。 若真有那能耐，此刻就给跳起来和老太太争辩。 王氏既没有那份能耐，又想摆起秀才娘的谱，别说老太太不答应，便是秦氏也不会善罢甘休。 面对钱老三的懵懂，老太太直接甩出一句话： “问问你媳妇儿。” 老太太的语气透着火气，哪怕钱老三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也看得出老太太生气了。 老太太在生王氏的气。 顿时，钱老三看向王氏的眼神就变了。 王氏可以天地不怕地不怕，她最怕钱老三厌恶她。 嫁夫随夫，王氏跟了钱老三这么些年，已经完全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一部分。她害怕钱老三将她舍弃，她更害怕钱老三怨她。 王氏的身子抖的和筛子似的，显然是怕极了。 可钱老三什么话也没说，他只默默盯着她。 老太太忽然发现，钱老三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他能治住王氏，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老太太没心思理会这对夫妻的眉眼官司，她直接肯定了女主的思路： “兰姐儿的主意不错。” 哪怕所有人都反对女主的行为，老太太也是她的头号支持者。 看书的时候，钱宛宁就被女主的人格魅力所吸引，难得近距离观察偶像，她更是不遗余力要帮女主。 “娘，你对兰姐儿的手艺这么自信呀？”钱老二毕竟是钱老二，哪怕之前得了教训，也不忘给女主添堵。 其实，钱老二觉得自己都快麻木了。回了一趟家，娘变了样，兄弟变了样，侄女也变了样。 他怕自己再不开口，连自己都会变了样。 每每这种时候，他都该是那个跳起来反驳的，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他？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盯着钱老二，冲他碗里吃剩的骨头努努嘴： “说这话之前先想想你刚才吃的什么。” 女主的手艺若是不好，满桌的饭菜至于什么都不剩下吗？钱老二前脚吃着人家做的饭，后脚开始否定人家的手艺。 他否认倒否得真实些呀，吃得满嘴冒油说这话也不嫌寒碜。 钱老二闭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反驳，他就是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搞定了最难缠的钱老二，其他人有没有意见老太太可不管，她直接告诉大家： “以后，我和兰姐儿出门卖肉脯，你们在家能帮就都帮点，不能帮也别添乱。再让我知道谁拖后腿，就不用吃饭了。” 女主把她的口味养刁了，老太太寻思着隔三差五就找个理由让女主做饭，好改善改善伙食。 秦氏、王氏做的饭虽好，但整日清汤寡水早就吃够了。女主做的饭色香味俱全，简直就是上等佳品，老太太恨不得整日吃。谁要不服女主，那就别吃女主做的饭，这就是教训。 “奶，你太偏心了。”钱书宣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今天特别乖巧，也不知道是见识了老太太的威武后吓着了。还是如他所说，他要贴近钱老二。 作为钱老二唯一的儿子，钱书宣可是他的宝。被宠爱长的钱书宣也是钱家唯一一个不怕钱老太的晚辈。 “我偏心？” 老太太不否认，她还煞有其事告诉钱书宣： “等你什么时候能为家里赚到钱，奶也偏心你。” 她的偏心可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若是钱书宣能有与女主抗衡的能力，她保证第一个偏心他。 钱书宣撇撇嘴，看起来不以为意，却没有再开口了。 老太太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看向女主： “兰姐儿，你看这样的安排如何？” 行不行还得女主拿主意，她就是一个助力。 老太太将自己的位置定位的很准确，她可以帮助女主料理周围事，却绝不能替女主做决定。 老太太把一切拿捏得当，等着女主夸赞。 钱兰儿还没开口，钱老二坐不住了，他主动请缨： “娘，把卖肉脯的事交给我。我常年在外，对码头那块也熟。都说有人好办事，这东西交给我卖，绝对能卖出个好价钱。” 钱老二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好像对这此极有信心。 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老太太可不放心让他卖货。刚要开口拒绝，女主却开了口： “就这样。” 钱兰儿越过老太太做好安排，回过头才对老太太解释： “奶，让二叔帮忙卖。去码头来回也得走好一段路，我怕您累着。” 怕您累着！ 老太太脑海中漂浮着这四个字，冷凝的一张脸慈爱非常。 “奶不累。” 她是真不累。 能为女主出力是荣幸，怎么能用“累”来形容？ 不过看到女主有所求的样子，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好好，兰姐儿知道心疼奶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满口答应，看向女主的目光越发慈爱。 这回不是她自作多情，女主是在关心她？ 老太太苦尽甘来，这一刻竟有喜极而泣的冲动。 “咱家该买头牛了。”老太太自言自语。 以后女主出行的日子多着了，光靠步行也不是个事。老太太未雨绸缪，若不是顾及着女主现在还不会骑马，甚至都想给她买一匹马，方便出行。 买肉脯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全程没有参与的钱明珠此刻才从菜地里钻了出来，她身后跟着李霭，两个人还是进去时的模样，看上去没发生什么。 “行了，回家。” 钱明珠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气势十足。 反倒是身为男子的李霭，被她衬托得越发文弱。 他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看钱明珠，小声询问： “珠儿，我以后能来找你玩吗？” 他们俩都已经长大成人，玩的事就变少了，不过现在，李霭想重新和钱明珠玩。 “玩？”钱明珠觉得可笑，开口教训： “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着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九章 密谋 她有心教训李霭一顿，却在接触到他湿漉漉的眼睛时，不知怎么就解释了起来： “我以后就去城里了，你找不见我的。尽快把身子养好，最起码考个秀才回来，让李婶也跟着高兴高兴。” 李霭比她还要大上一岁，为了供养他念书，家里根本不剩什么。可眼瞅着李霭念出学问来了，却偏偏次次败在考试这一关。 他若连个童生都考不上，念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 钱明珠为李霭愁得慌。 “嗯，珠儿，我会成为秀才的！” 相比与钱明珠的发愁，李霭笑起来没心没肺，咧开嘴冲她傻乐。 钱明珠剜了他一眼，忍不住叹气。 这个傻子。 李霭走走停停，在钱明珠的注视下进了家门。 刚进家，正在绣花的李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李霭一改在钱明珠面前的愚钝，脸上露出狡猾笑容，嬉皮笑脸凑到了李氏身旁。 “娘，我把玉坠送给珠儿了。” 他驾轻就熟为李氏分拣好绣线，顺手拿起桌边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哪像自小长在山村的孩子？分明如临安城内的公子哥一个模样。 李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低下头继续绣花。 李霭没能得到她的回复，放下手中的书，试探着提醒： “娘？” 他把祖传的玉坠送了出去，当娘的不该说点什么吗？ 李氏这才满足他的要求，问了句： “定了？” “定了！” 李霭语气坚定，眼中全是意气风发。 等钱明珠回到家，事情已经落定。她听说家里准备做肉脯，还是老太太一力促成的，连句话都不想说了。 反正她现在不得宠，说什么也没人在乎，索性一言不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城里投奔钱老大。 老太太满心满眼都是女主的事，也没管钱明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按照女主的要求，把剩下的野猪肉分批清洗干净，选了些瘦肉出来，切成大小合宜的长条，方便腌制。 “娘，我来。”钱老三见老太太一个人忙忙活活，心生不忍。 他对钱兰儿生气归生气，但对老太太一如既往的体贴。 “不用不用，你笨手笨脚的别给切坏了。”老太太嫌弃得不行，两手腾不出地方，还用手肘赶人。 这可让一心为了老太太的钱老三怄得不行。 可就算是老太太赶人，他身为孝子的自觉也不容许他离开。钱老三蹲在离老太太不远的位置，假装忙活。 这里有人不想走，那里有人趁机溜走。 “娘，那我们回屋了？”秦氏眼瞅着剩下的都是脏活、累活，趁着老太太忙忙活活，赶紧打了声招呼。 老太太正忙得热火朝天，也没工夫理人。摆摆手让秦氏离开了： “回去。” 没有闲人在眼前转悠，老太太乐得省心。 秦氏和钱老二刚进屋，两个人就火急火燎聊上了。 “娘这是怎么了？” 钱老二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打从他进门起，老太太就给他下马威。到现在，虽然挨上个卖肉脯的买卖，可钱老二这心里特别不踏实。 以前怎么没觉得，老太太这么能折腾？ “你还没看出来？”相较于钱老二的二丈摸不到头，秦氏这几日就看得清楚多了。 “魔障了呗。” 老太太以前多么讨厌钱老三一家，又是多么喜欢钱老大。如今彻底颠倒了过来，把疼爱的变成愁怨的，把愁怨的变成疼爱的。 不是魔障是什么？ 秦氏还替钱老二不值，“心里就惦记那个小蹄子，连你顾不得。” 以前钱老二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仅次于钱老大，虽说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 可现在呢？ 想到被老太太顺手拿走的二百两银子，秦氏就肉疼。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一点一滴攒下的银子，结果就这么被老太太拿走了一大半。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钱老二是个精明脑子，秦氏挑拨归挑拨，他头脑清醒。 “别说我了，连珠儿她都顾不上。” 要说得宠，他和钱老大都得往后排。钱家唯一的女娇娥，钱明珠自出生起就备受宠爱。现在连钱明珠都得看钱兰儿眼色行事，就更别提他和老大了。 想到了这里，钱老二心中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不患寡而患不均，有钱明珠这样一个对照物作为参考，钱老二对自己的处境还算能够接受。 可就算能接受，他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钱老二看看这里，瞅瞅那里，眼珠子转来转去，忽而小声与秦氏商议： “大哥说那事，我看行。” 钱老大除了给钱明珠寄了信，也给钱老二捎来了一封，一直被秦氏贴身保存着。 趁着钱老二回来，两个人反复研究了起来，一直拿不准的主意。这会儿被钱老二突然提及，秦氏心慌不已。 “老太太现在精明得厉害，若是出现纰漏……” 她有些担心现在的老太太会不会适得其反？ “能出什么纰漏？”钱老二不觉得这是问题。 “人是老大找的，事是老大担着，咱们说到底也就是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就算被老太太知道又能拿咱们怎么办？出了事，有老大顶着，老太太想拿咱们开刀，就得舍了她的亲儿子。” 钱老二顿了顿，觉得这话有歧义。 这话说的，和他不是老太太亲生儿子一样。 钱老二摇摇头，不想那么多。反正办法是钱老大想出来的，事也是钱老大做出来的。他连个帮凶都算不得，想那么多作甚？ 若是老太太敢暴毙钱老大，他非要请族长做主不可！ “行，行吗？” 秦氏心有迟疑，她见识过两回老太太的强势，一回比一回强硬。她怕…… “行。”钱老二不给秦氏拖后腿的机会，一句话断了她的迟疑。 “心软了，就想想你的银子。” 两百两银子呢，其中一百两还给了钱老大还债。 老太太在族长面前做好人，推他出去顶缸。 这笔账，钱老二可记得明明白白。 秦氏果然收起了所有不安的迟疑，就算是为了银子，她这回也定要袖手旁观。 银子，才是永恒不变的主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章 钱老大回来了 老太太干了一晚上活，按照要求，把每一条肉都腌入味，听到鸡打鸣，才往后伸了个懒腰。 这一晚上，差点没累死她。 老太太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干这么累的活了，就连之前插秧都得往后排。 “娘，您歇歇。”钱老三不知劝说了多少次，眼见时间越来越晚，老太太还在忙忙活活，钱老三一颗心太不是滋味。 这是他年迈的老娘，为了钱兰儿的事昼夜劳作，这让他这个当儿子的难以启齿。 只能以老太太不睡，他也不睡的方式弥补。 老太太其实没有钱老三想的那么可怜，她的身体是累的，心里却是高兴的。 能够为女主工作，她高兴还来不及。 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腌制好的野猪肉，精神烁烁。 “行，活都干完了。赶紧让兰姐儿出来看看，这活干的她满不满意？” 干完了活，她还不想休息，得女主验收成功后，她才可以功成身退。 老太太满心想的都是女主的满意，钱老三则怨念丛生。 “她还敢不满意？” 他们忙活了一夜，若是钱兰儿敢不满意，钱老三绝对要打她。 钱老三的怒火写在脸上，老太太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王氏推了推钱老三，让他不要祸从口出。 看到这一幕的老太太觉得惊奇，难得，王氏也学会了看眼色行事。 钱老三心里憋屈的慌，又不能发泄，闷着头打算去找钱兰儿算账。 “我去叫她起来。” 长辈干了一晚上的活，她倒睡得踏实! 钱老三慈爱归慈爱，但钱兰儿一再挑战他的忍耐极限，钱老三觉得自己应该强势起来。 他刚走没几步，老太太拦住他。 “哎，等等！” 她看了眼天色昏昏沉沉，这个时间女主还在睡觉，她还是不要打扰女主了。 “天色还早，咱们等等也无妨。先做早饭去，等兰姐儿起来就能吃饭了。” 老太太为女主想得周到，还安排上了早饭，把钱老三气得鼻孔直冒烟。 老太太觉得好笑，抽空看了眼院子里的人，钱老三和钱老四夫妻俩都在院子里忙活着，只钱老二两口子踏踏实实睡在屋里。 亏得钱老太以前还把钱老二当成孝顺儿子，就这样照顾老太太的方式，钱老二当真“孝顺”。 “你们也快去休息，让秦氏来做早饭。” 秦氏不留下帮忙老太太也说不得什么，但这一家子都累了一晚上，让秦氏做顿早饭不过分？ 老太太话音落地，就听见秦氏的声音高声出现： “娘，我来了。” 秦氏容光焕发，脸上带着平日没有的柔和笑容。脸蛋儿白里透红，似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对，你们快去睡会儿，我来做早饭就好。” 今日的秦氏好说话的很，热情洋溢的样子像换了个人。 老太太没工夫理会秦氏的改变，她忙着回屋补觉，一会儿要向女主邀功。 …… 老太太高估了这具身体的活力，脑袋刚沾上枕头，老太太就和昏过去似的，怎么都叫不醒。 别说吃早饭了，就连午饭她都没赶得上。 等老太太幽幽转醒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半山腰。这一觉，并没有让老太太养足活力，她反而一脸憔悴，整个人像受了巨大的磨难，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落日的余辉透过窗棂落在不远处的桌子上，老太太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是哪儿？ 她是谁？ “兰姐儿？” 老太太朝门外喊了一声，她恍惚记得有个叫钱兰儿的人需要她的守护。 房门应声而开，逆光走进来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 “娘，大哥回来了。” 钱明珠扭着小蛮腰踱步到老太太跟前，还细心地上前将老太太搀扶起身。 “他怎么回来了？” 老太太没有思考，嘴巴有自己的能力，神奇冒出声音。 钱明珠的嘴巴一张一合： “大哥说回来住一晚，有些事想当面和您解释清楚。” 她说了很多很多，老太太迷迷糊糊跟着起身，随着她的搀扶靠坐在床栏上，像一个局外人听着这里发生的种种。 钱明珠沾了水的毛巾拧干，给老太太擦脸。临别之际，她有许多不放心，就怕老太太再因为钱兰儿的事和几个哥哥闹别扭。 “娘，这回我随着大哥一起去城里。兰姐儿也随着一起去。” 想到钱兰儿会跟她一起离开，钱明珠想着是该好好掰一掰钱兰儿的性子。再这样下去，老太太早晚把全家人都得罪光。 “兰姐儿怎么去城里！” 原本迷迷糊糊的老太太，在听到这件事彻底清醒了。 大脑回笼，她想起来了。想起这里是哪儿，想起她是谁。 可钱兰儿怎么能和钱老大走！ “肉脯制出来了一些，大哥说味道不错，应该适合学子们的口味。” 钱明珠见她又为钱兰儿的事着急，对此一肚子的意见，还是耐着性子给老太太解释： “院试快要开始了，若是想把肉脯卖给学子们，现在就要留有好口碑。大哥想把兰姐儿带去城里安置，能照料她，也能顾着她的生意。” 要钱明珠说，幸亏这回钱兰儿愿意跟大哥走，不然她留在家里，又是一件让人不放心的事。 其余的事，老太太都不在意，可事关钱兰儿，她没办法淡定。 “兰姐儿怎么能跟你大哥走！” 钱老大可是卖过女主的人啊！ 老太太忙不迭就要出门去找钱兰儿问个清楚，她难道忘记钱老大的阴险了吗？难道忘记那一百两银子了吗！ 老太太原本坐在床上，慌乱之下，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幸好钱明珠眼疾手快，将老太太扶稳。 “娘！”她再不掩饰脸上的不快，掷地有声告诉老太太： “这事兰姐儿已经答应了。” 当事人都答应了的事，老太太又怎么拦得住？ “她……” 老太太想说这不可能，话没出口，又被钱明珠堵了回去。 “你嫌我也要说，兰姐儿早不是以前的兰姐儿了，人家主意大着呢，什么事都有想法。您可别拦着，别等买卖没做成，反倒惹出仇来。” 作为家中幺女，钱明珠在享受过人的宠爱后，也对老太太有几分真心实意。 她是真担心老太太，生怕老太太受了委屈，这才耳提面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一章 女儿心 本想责骂几句的老太太，忽然顿住了。 她带着小心，轻声问： “你也觉得……兰姐儿变了？” 钱兰儿换了个芯子的事儿，该不会被钱家人察觉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钱明珠奇怪地看了老太太一眼，都说老太太变了，在她看来，钱兰儿才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钱兰儿都是怯懦的代名词。有老三两口子那么一对儿父母，可以说钱老三家所有的孩子身上都有几分怯懦样。 哪怕是钱书白，也是极不自信的。 可自从钱兰儿气晕了老太太，自己也大病一场之后，彻底改变了心性。 独自上山，这种她以前绝对做不出的事，如今做得顺畅。 就更别提做肉脯，抛头露面。别说钱兰儿，便是钱家任何一个人都想不到。 老太太说，钱兰儿是天选之女。以前，钱明珠是不信的。随着钱兰儿一日一日的成长，她也有点信了这话。 可信了这话是一回事，让她像老太太那样殷勤对待钱兰儿，钱明珠做不到。 她就不是个会讨好别人的人，与其讨好得不伦不类，倒不如什么也不做。 同理。 老太太也不是个会讨好别的人，她讨好钱兰儿的姿态完全没了长辈气势，反而越发谄媚。 “娘，就算兰姐儿真是天命之女，您也别对她好的太过分了。人都是恃宠而骄的，你对她好，她不觉得感激，反而认为是理所应当。” 钱明珠满心劝诫，她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这样，可不能因为讨好钱兰儿，就让自己不伦不类。 况且，钱明珠并不觉得现在的钱兰儿能看得上这点讨好。 老太太原本还觉得钱明珠说的话有点道理，听到她说女主不好，直接反驳。 “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她帮助女主，怎么成了讨好？ 这都是互惠互利的事儿，再怎么说，她也占着一个长辈的身份。 老太太不肯承认她在讨好钱兰儿，钱明珠的眼中带着看透一切的光芒。 “娘，我不了解自己都了解您。您对兰姐儿好，真的一无所图？” 钱明珠打出生起就和老太太在一起，整整十八年的光阴，她早把老太太的性子摸得透透的。 钱老太变成了钱宛宁，按理说两个人有着天差地别的性格。可因为女主一事，又歪打正着，让钱明珠看透了老太太的心思。 “我……”老太太有些心虚，她自然并非一无所图。可要当着钱明珠的面说，这话也忒难以启齿了。 钱明珠还以为老太太不肯承认，直接戳穿： “那好，我问您。兰姐儿以后赚大钱了，也不给您钱，也不让您过好日子，整日吃着糠咽菜，您愿意吗？” 这可并非钱明珠危言耸听，以如今钱兰儿的性子来看，这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不，不能？” 老太太不愿相信女主这么不近人情。 女主吃肉，最起码，能让她喝上肉汤？ 想到昨晚吃的肉汤，老太太心满意足。也不必顿顿如此，她就想跟在女主身后打打秋风。 “哼，我看悬！” 钱明珠提到钱兰儿就一肚子火，怎么会替她说话？ 老太太见她这副样子，就想到书中的钱明珠嚣张跋扈又爱惹事，顿时不耐： “行了，别挑拨了。我得去问问兰姐儿，怎么能和你大哥去城里？” 她现在忙着照顾女主，顾不上和钱明珠掰扯。 她得好好劝劝女主，千万别和钱老大走。女主的劫还没过去，钱老大也好端端活着，没事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的娘哎，您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钱明珠赶紧把她拦下，生怕老太太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大哥刚提了个头，兰姐儿就答应了。可不是谁逼迫的，这点，我能作证。” 她生怕老太太为了给钱兰儿出头，又和钱老大闹翻。 之前的事，是钱老大的错，闹也就闹了。 可这回，明显是钱兰儿答应了的，老太太再闹可就不像样了。 “我没想拦着，我就是问问。” 老太太哪能不知轻重，更何况，这里面牵扯到女主的意愿，她自然不能轻易否决。 瞧着钱明珠恨铁不钢的样子，老太太恼了。 “怎么，我是她奶，问问情况都不能了？” 就算钱兰儿真的答应了，她不就是问问吗，问问又不牵扯什么。 老太太不苟言笑的模样还挺有威严，钱家其他小辈见到这种情况基本就偃旗息鼓了。 钱明珠不受影响，她还朝天翻了个白眼。 “您要敢在她面前摆出奶奶谱儿，那就好了。” 不是她做女儿的不安好心，老太太在钱兰儿面前，两个人的身份好像发生了颠倒。 别说摆奶奶谱了，就算是大声说话，老太太都不敢。 钱明珠没想到一个梦的威力这么大，居然让一向不喜三哥一家的老太太完全变了个模样。 老太太被她逗笑了，钱明珠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毕竟为了老太太好。这点，老太太也是明白的。 都说女儿贴心，也不怪钱老太最为宠爱钱明珠。 她笑骂：“这丫头，以为就你看得明白似的。” 钱明珠再明白，能有她这个看过全文的忠实读者明白呀？ 女主是天选之女，运气爆棚。女主随便从指缝漏点，就够她们安稳过生活的了。 别看老太太对钱兰儿好，因为钱兰儿值得。 “可不就我看得明白。”钱明珠叹了口气。 老太太看起来精明得不行，可到底因为这点执念对钱兰儿总有厚待。斗米恩升米仇，钱明珠看得明白，老太太看不明白。 不管老太太明不明白，她对钱明珠有了几分真心。 偶然瞥见她脖子上的挂件，随口问了句： “脖子上挂的是什么？”还刻了个造型，好像以前钱明珠脖子上没有这个。 钱明珠不由摸上了脖子上的挂坠，这是李霭给她的，说是生辰贺礼。 钱明珠差点忘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她十八岁的生辰了。 玉坠是宝剑样式，李霭说祝她扫平一切障碍，早日寻得良人。 李霭有心了，她很喜欢这份贺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二章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老太太也没等她回答，想到钱明珠此行的目的，终于有了当娘的嘱咐： “跟你大哥去城里好好相看，真有合适的青年才俊也别挑花了眼。” 老太太盘算着，钱老大应该还没那么快找上老员外，他现在还是钱明珠的好哥哥。 这次去城里，一定要瞪大眼睛，好好觅得良缘。 “我知道。”提到婚事，钱明珠终于有了女儿家的羞涩。 她两颊泛红，楚楚动人，可把老太太羡慕的不行。 真真芳年十八的姑娘家，每一个抬手投足的动作都赏心悦目。哪像她…… 想想都难过。 钱明珠前脚刚出去，钱老大就进来了。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像钱老二似的，直接给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娘，儿子回来了。” 钱老大还是那副儒雅模样，若不是见识过他的种种不堪，谁能想到上崖村最负盛名的钱秀才内里的肮脏？ 老太太撇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她到现在都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 钱老二的坏，坏在自家。无论是要钱还是装样，他丢人也丢在自家。 钱老大就不同了，联合外人欺负自家人。这样的儿子，天理难容！ 若不是老太太怕改变得太多引起怀疑，她真想给钱老大按上个“不孝”的罪名，让族长把他逐出族外。 钱老大跪了一会儿，见老太太始终不言一发，自己灰溜溜又站了起来。 佝偻着身子，像是怕极了老太太。 “听老二说，您替儿子把一百两银子还给族长了？” 老太太不知钱老大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算是刚回来，钱老二也会把这件事提早告诉他。 毕竟牵扯到兄弟俩的关系，钱老二可不想让钱老大听信流言，再怨恨他多管闲事。 一切都是老太太的主张，他钱老二充其量就是个工具人。 哪里需要，哪里搬。 老太太这才把目光落到他身上，一双眼睛带着审视，瞧钱老大低眉顺眼的姿态，还以为是个多乖巧的儿子。 她之前把他打了一顿，这才几天而已，看样子也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老太太哪里知道，钱老大就是等着脸上的红肿全消才敢出来见人。 为了一刻，他憋足了劲儿！ “还了。族长把你写的借条留下了，你看什么时候拿走？” 提到银子，老太太就高兴。 巴不得钱老大现在就把银子还了。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族长留下借条是什么意思，族长明白，老太太明白，钱老大也明白。 老太太这是找钱老大要账呢！ “娘，不急。” 钱老大赔着笑，搓了搓手，展现出他一介秀才不该有的清贫。 “儿子手里也不宽裕，听说兰姐儿的手艺好，明天儿子招待了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兰姐儿下厨。” 钱老大为了省几个饭钱，居然沦落到让侄女下厨的地步。 老太太再找他要钱，反而显得不近人情。 “请兰姐儿做饭可是得出银子的。” 老太太斜睨打量了他一阵，除了外表人模狗样，钱老大没有内涵，更没有银子。 这样的钱老大，得亏钱老太把他当个宝。 “是，儿子比照酒楼的价格给兰姐儿开了工钱。” 钱老大这会儿挺上道，老太太说什么他都说好。 年过不惑的人，已经成了秀才公，在老太太面前还略显拘谨。上回的事，到底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钱老大能再度踏进钱家门，已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兰姐儿答应了？” 老太太原则上是看不上钱老大这种行径的，差点把钱兰儿给卖了，掉过头又请人家帮忙。 但事关女主，老太太不敢替女主拒绝。 “都答应了。” 钱老大低眉顺眼，像极了那些年不受老太太待见的钱老三。 钱家这个四个儿子，乍看哪个都不相像，可偶尔间的小神情，还是能看出彼此的影子。 老太太吃软不吃硬，你要来硬的，老太太来者不拒，准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若来软的，老太太反倒也软和下来了。 老太太瞧着钱老大这副顺从样，心中的一口恶气总算顺了出来。 “老二的情况，你都知道了？” 钱老二偷藏那么多私房钱，老太太估摸着，钱老二能和钱老大说还钱的事，私房钱的事也能说。 提到这里，钱老大顿时一肚子的话要讲： “老二糊涂呀，这些年不该偷藏私房钱。我早就和他说过，娘看不上他那点小钱，他非不听，总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坚定的与老太太站在统一阵线上，张口闭口都是钱老二的错。却绝口不提，他是钱老二的帮凶。 老太太还以为钱老大能和钱老二打起来，照这么风平浪静的形势来看。 要么，钱老二没和钱老大说他出卖他的事。 要么，就是钱老大和钱老二又搅和到了一起，成了一丘之貉。 无论是哪种，老太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别给老娘戴高帽，三百多两银子，娘还是能看上眼的。” 老太太听不得那一口一个“看不上”，钱老大给了老太太多少银子，还敢说她看不上？ “三百多……”钱老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从他的反应不能看出，他并不知道有这么多银子。 也是，当初只钱老二夫妇和老太太，还有族长四个人，钱老二要隐瞒点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他哪里想得到，老太太这么轻易就把真实数字给说了。 钱老大顿时痛心疾首，对着老太太猛表衷心： “娘，您放心，儿子会好好读书。争取考上举人，做官让您做老封君，不至于为了点银子发愁。” 他热泪盈眶，倒真像是真的。 老太太心想，钱老大有点脆弱啊。这才哪到哪呀，说哭就哭了。 她看钱老大干脆别念书了，改行去唱戏得了。 这么好的哭戏苗子，可不能糟蹋了。 表明上，老太太也跟着悲切。语重心长劝导： “儿啊，娘瞅你这些年也没少用功，可依然考不上举人，可见你也没做学问的天赋，不如回家种田。” 老太太说的可是实话，钱老大终其一生也没能考上举人，一辈子的老秀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三章 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哦，不能说一辈子。 毕竟，钱老大在不久的将来就因为倒卖官职被押入大牢。正赶上皇上严查官场贪污腐败，钱老大被抓了典型，判了秋后问斩。 “娘！”钱老大最忌讳别人说他考不上举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亲娘。 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挣扎了许久，才最终妥协。 “今年还有最后一场，您让我试试。如果不行，我就去县城书院当先生，好歹能有笔收入。” 钱老大好像把自己看透了，最后的挣扎不过是为了这些年的颜面。老太太惊疑地盯着他，那双眼睛藏着太多秘密，一时竟让钱老大看不透这个娘。 老太太把钱老大上下打量，单看外表听能唬人，内里怎么这么龌龊呢？ “老大，你媳妇儿真不容易。” 老太太有些同情还未见过面的曲氏，书中对曲氏的描述并不详尽，只知道是县城老秀才的女儿。因长在书香门第，自小饱读诗书，在钱塘县也算一位大才女。 那么一位大才女，怎么这么倒霉，看上钱老大了？ 钱老大此人，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他都能联合外人算计自家人，也不知道曲氏这些年跟他是怎么过到一起去的。 “这些年，你用着爹娘的银子也就罢了，还不给你媳妇儿家用。若是换了旁人，早把你休了，哪能任你在外逍遥自在？” 老太太现在觉得，钱老大就算当个上门女婿都是不合格的。人家上门女婿赚的每一文钱都要收归家用，哪里像钱老大，吃着曲家用着曲家，也没见他往家里拿钱。 曲氏说是嫁了丈夫，不如说是找了个小白脸。 唔，人家小白脸还细皮嫩/肉的，钱老大看着儒雅，指不定内里空虚得不成样子。 老太太的目光肆意打量，把钱老大看得浑身不自在。 “娘，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婉娘不是那样的人。” 夫妻多年，钱老大对曲氏还是了解的。那人好面，绝对干不出休夫的事。 再说，他是男子，怎么能用休…… “所以，我说她真不容易。” 老太太摆摆手，不愿多理。 她对钱老大的念想只有一个，就是那一百两银子。 什么时候他还了钱，老太太对他许还能展露一些慈母心肠，现在？ 想都别想。 钱老大灰溜溜地进门，灰溜溜地出门，老太太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满心想的就是找女主问问清楚，她为什么要和钱老大走？ 没等老太太走出门，秦氏拉着王氏找上了门。 王氏一副欲言又止的尴尬样，秦氏可不管这些，拉住她的胳膊，直接把她拽进了老太太屋里。 “娘。” 秦氏大大方方喊了一声，用胳膊碰了下王氏，催促她讲话。 王氏就和个提线木偶一样，秦氏碰一下，她动一下，看着别扭极了。 老太太正要出门，见两个人的姿态，又坐了回去。 “怎么了？” 这两个人找上门，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好事。 老太太有些郁闷，这个家怎么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每每遇到事都得老太太出马解决。 老太太都花甲之年了，也该安详晚年，她得给自己培养个帮手。 老太太瞧瞧秦氏，又看看王氏。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 几个媳妇儿，就属小秦氏比较聪慧。 老太太正在暗自比较，王氏像忽然开了窍，说了一大堆话。 “娘，您饿了？我这就给您做饭去。” 说话间，她就要往外走。这么急切想要讨好老太太，可不像是王氏的风格。 “站住！”秦氏呵斥住她，转过脸对老太太笑得惆怅。 “娘，你说兰姐儿要做肉脯，我们好心好意给她打个下手。结果事情都做好了，兰姐儿忽然把我们赶出来了，说她做的手艺是独家秘方，不许我们看。我们是能把她卖了还是怎么着，这种事还瞒着自家人！” 王氏不肯说，只能由她来说。 秦氏已经很小心对待钱兰儿了，可钱兰儿太不知好歹，她都低声下气了，钱兰儿却越发趾高气昂，秦氏怎么能忍？ 老太太对女主的性子有所了解，秦氏一说，她就知道这是女主能干出来的事。 女主好像一点不怕崩坏人设，她干的事全都与以前的钱兰儿截然不同。 老太太没下结论，瞥了眼王氏尴尬的模样，只问： “王氏也被赶出来了？” 瞅着秦氏这义愤填膺的样，看来受了不少委屈。 “是啊！她连亲娘都信不过！”秦氏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一个劲儿和老太太说钱兰儿如何如何不好。 老太太还说钱老二不孝，钱兰儿做的事难道就是孝顺了吗？ 她竭力想要挑起老太太对钱兰儿的不满，她那点小心思，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 摆摆手，让她闭嘴。 “行了，你也别嚷嚷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正好找女主有事，才不是去问女主为什么独家的秘方不能给人看。 独家独家，什么叫“独”？ 秦氏想闹腾，老太太可不搭理。 走到院中，就闻见了一股肉香扑鼻，其中夹杂着淡淡焦香，又不突兀，正当好闻。 “伯娘，你们家做什么好吃的呢？闻着真香。” 路过的人和老太太讨经验，这香气把附近的小孩子都吸引来了，连家里的大人也忍不住冒头。 钱老太家昨儿刚做了肉吃，可这香味比昨天的肉香更浓郁。 老太太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对着大家宣扬钱兰儿的手艺。 “是兰姐儿的手艺，说是肉脯。” 肉脯这东西，钱宛宁以前吃过一些，但如这般吸引人的她从未吃过。不愧是女主的手艺，简直十里飘香。 “那是什么东西呀？”村里人哪里听说过肉脯，不过加一个“肉”字，潜意识也知道该是不得了的吃食。 一双双眼睛都盯了过来，恨不得老太太能把制作方法说了，他们也回家做去。 刚得了钱家的肉，他们个个家里都要好些，拿来做点别的吃，倒也不心疼。 这可难住了老太太，想了想才说： “我也说不好，等东西做好，你再来看。” 这可是女主的手艺，万一和她以前吃的不一样怎么办？老太太不敢给女主制造麻烦，一切都由女主自己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四章 钱喜儿 打发走问话的人，老太太站在厨房门口，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女主这做的肉脯太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没吃饭的缘故，只闻着味，就恨不得吃上几碗才解馋。 老太太被肉香吸引，秦氏则带着怒火而来。 “兰姐儿，开门，你奶来了。” 她拍打着房门，喊了许久，也没人打开。 “兰姐儿，兰姐儿！” 有了老太太在，秦氏的底气非常强硬，她拍打的力气加大，势必要让女主开门。 老太太赶忙将她拦下，“别喊了，兰姐儿在忙，咱们等会。” 兴许女主在忙，没有听见。兴许秘方要紧，女主不想让她们知道。 老太太已经给钱兰儿找了许多理由，反正只有一点，她们等着。 “娘，她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秦氏替老太太打抱不平。 拦住她和王氏也就算了，作为家中的掌权人，老太太什么时候吃过闭门羹？ 秦氏这挑拨的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原本还脸上带笑的老太太，顷刻间冷下了脸。 老太太的目光太过犀利，那种似被看透的感觉再度涌上秦氏心中。 她不敢开口了，甚至不敢直视老太太的目光。 “秦氏，收起你的小心思。” 以为她看不出秦氏想干什么吗？ 她不说，是懒得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秦氏想折腾女主别把她带上，带上了她，就不定是谁折腾谁了。 秦氏唯唯诺诺点了点头，压根不敢再有别的心思。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杵着。” 老太太觉得心烦，有了钱老大和钱老二还不够，又出来个秦氏，就连看上去老实的王氏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这个家，处处包藏祸心。 把不怀好意的人赶走，老太太拿了个板凳，坐在院子里为女主保驾护航。 既然是独家秘方，谁也别想偷学了去。有老太太看守，量谁也没有那个胆子。 钱喜儿从屋子里冒了头，被老太太的眼睛一瞪，顿时吓蒙了。 “过来。”老太太冲她招招手，顺便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真有那么可怕。 她就看了她一眼，至于整个人都呆住了吗？ 钱喜儿慢悠悠走了出来，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好像不是来见老太太，而是深入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自我反思过的老太太努力维持住脸上的慈祥，她可不是吓哭孩子的老巫婆，她是慈祥祖母。 在老太太坚持不懈的慈祥表情下，钱喜儿的动作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老太太让她搬个板凳出来，陪着她一块等，钱喜儿的动作还挺麻利。 钱宛宁对这位娶夫上门的女子有太多好奇，她想知道那些奇思妙想的办法是女主的参谋，还是钱喜儿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然，这些话不能直说，老太太先是讲了家里的事，又让她帮着分析情况。 看得出，钱喜儿虽然畏惧老太太，但她分析问题条理清晰，其见识的确非同一般。 也是，若是没有非同一般的见识，又岂能冲破时代的束缚，把钱家四房立起来？ 她的有些见识的确太过突兀，以至于老太太都怀疑钱喜儿是不是也穿越而来的？ 钱喜儿在钱家的日子虽说不如钱兰儿艰难，却也没过什么好日子。看的书都是钱老大淘汰下来的，听的道理也只就这些村里的事。那她的见识是从哪来的？ 可与钱喜儿聊了许久，老太太也没从她身上看出穿越痕迹，不得不暂且搁置了这一想法。 “奶，兰姐儿要到城里住了吗？” 钱喜儿和老太太聊了这么久，胆子也大了些。她迟疑着询问，眼神看向厨房的方向，略带向往。 去城里住？ 这事老太太可不知道。 “这是兰姐儿跟你说的？” 老太太惊疑不定，这若是女主的想法，那可和书里的情节完全不同了。 她这只小蝴蝶，能让故事改变这么大？ 钱喜儿摇摇头，“她只说要跟大伯进城，没说住多久。她是不是和姑姑一样，要留在城里相看人家？” 钱喜儿的见识很多，想法也很多。她比钱兰儿还大一岁呢，若是相看人家，或许，也该轮到她了。 老太太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眼粉嫩嫩的小姑娘，顿时乐了。 “我们喜姐儿也是大姑娘了，该相看人家了。” 钱喜儿与钱兰儿长相有着极大不同，如今的钱兰儿还是那副黑瘦样子，虽然好看了些，但比起钱喜儿则是完全比不上。 钱喜儿的长相偏向小秦氏，有一种女儿家的温婉之姿，又因着念了写书，自有一股高雅之气。整个人散发着不同于村里人家的雅致，像是高门大户的小姐。 看样子，小秦氏把唯一的女儿教养得不错。既有身段，又有内涵。 连老太太都很喜欢。 “奶，我不是，我……”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被老太太一语戳破心思，钱喜儿脸上红了一片。 她急于解释，却越发慌乱，完全没了之前的见识。 小秦氏在屋内默默盯着这边的情况，见到钱喜儿慌了神，生怕老太太责难，忙替她解围： “娘，喜姐儿年纪还小，我和老四想留她一段时间。” 十四岁的年纪，按照这个时代的婚嫁标准已经不算小了。钱兰儿十三岁就能嫁人，钱喜儿怎么就不能？ 老太太一直奇怪，明明比起十三岁的钱兰儿，已经十四岁的钱喜儿明显更适合嫁人。那么当初钱老大给唐老汉找媳妇儿的时候，是怎么越过钱喜儿直接落到钱兰儿身上的？ 看到小秦氏的表现，她有点明白了。 钱喜儿有个护着她的娘，钱老大如果敢把主意打到钱喜儿身上，小秦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王氏，虽然也想护着女儿，更多时候则是使不上力，往往适得其反。再有钱老三那么个爹……哎！ 老太太不禁感叹，钱老大还是挺聪明的，他把钱家的局势看的很明白。 可聪明有什么用，没用到正地，他就是个祸害！ 老太太瞥了眼小秦氏，张口说： “过了年就及笄了，你和老四想把喜姐儿留成老姑娘呀？” 很多人家早早就替孩子定好了秦氏，及笄后就该嫁娶了。钱老四家的情况特殊，可小秦氏的心思有点奇怪。 据老太太所知，小秦氏可没有招上门女婿的意思。 “娘……”小秦氏惴惴不安，仿佛被训斥了一般。 在钱家，她和王氏的关系最好。依老太太的眼光看，她没把王氏带得睿智，反倒被王氏影响得越发怯懦。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五章 挑个小帮手 老太太没有训斥的意思，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让自己看上去越发和蔼。 “我说了，孩子们的亲事由他们自己做主，不必顾虑太多。喜姐儿有那看好的人家，好好相看，回来和我说声就好。” 老太太不想插手钱喜儿的命运，她的命运不错，老太太怕自己插了手，会把命定的缘分给搞没了。 钱喜儿那入赘的夫婿也不知道现在何处，若是能早些找上他就好了。 要知道，成为了大龄剩女的钱喜儿，在村里可没少受嘀咕。若是能早些找上她命定的缘分，也能摆脱那些流言蜚语。 “喜姐儿，有看好的人家吗？”老太太想从钱喜儿身上下手，说不定命定的缘分已经出现。 羞红了脸的钱喜儿这会儿连脖子根都红了，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奶，我没有。” 说话间，已经羞得跑开了。 哪有女儿家主动谈论自己婚事的，钱喜儿再有见识，她也是还未及笄的女娃娃。这会儿，可不害羞上了？ “瞧着孩子，还羞上了。”老太太内心平静无波，甚至还有点想笑。 这时候的钱喜儿才有些姑娘家的活泼样子，整日待在屋子里绣花，别把人都绣傻了。 小秦氏看着钱喜儿的背影，既欢喜又悲切。喜的是钱喜儿安安稳稳长大了，模样不错，性子也不错。悲的是她没有个兄弟支撑，将来在婚嫁上就难找个好人家。 她的喜儿善良优秀，怎地也不该在婚事上落了人后。 小秦氏有小秦氏的傲气，她逃荒而来，吃了许多苦头，就想把最好的都给自己的女儿。 “你和老四放心放宽，别为了个儿子的事纠结。只要有我老太太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 老太太看小秦氏这愁眉苦脸的样，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没有儿子，几乎成了小秦氏的一块心病。 因为没有儿子，她又把全部的心力都用在了钱喜儿身上，卯足了劲要给钱喜儿相看好人家。 按老太太说，儿不儿子都没有关系，养个好闺女，可比十个儿子都要强。 小秦氏不是担心如果分家没有门户吗，老太太今儿把话撂这，绝对不会让他们绝户。只要老太太活着一天，就有他们一天的好日子。 小秦氏是多么聪慧的女人，顷刻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娘，我……谢谢娘。”她感激不已，老太太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让她能安心过日子。 除了感谢，小秦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她看向老太太的眼神越发孺慕，渐渐有了亲近之意。 老太太要的就是她的亲近，自从意识到这个家里缺少管家人后，老太太就开始琢磨给自己培养个得力助手。 秦氏贪婪，王氏怯懦，都不是好的选择。幸好，有小秦氏这么一个聪慧的人在。 没有儿子又怎么了？ 有老太太给她撑腰，谁敢小瞧？ 老太太点到即止，意有所指说： “只要你们把日子过好，咱们家就散不了。” 只要小秦氏配合她管理好钱家，他们的日子总会蒸蒸日上。这个“咱们”里面，可不包含钱老大和钱老二。 老太太等啊等，终于在点灯之前，厨房的门被打开了。 闻了一下午的肉香，老太太早已饥肠辘辘，见到了浑身肉香的女主，胃口大开。 钱兰儿一开门，就看见眼睛锃亮的老太太，那亮晶晶的样子，好像见到了什么美味一般。 她往后缩了缩脖子。 “奶？”钱兰儿不解地望向老太太，那种平静无波，并没有因为老太太的出现而有什么不满。 老太太笑着问： “兰姐儿，肉脯做好了？” 她朝钱兰儿身后看去，锅台上是摆放整齐的肉脯，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她已经把一切收拾妥当。 “嗯，都做好了，明天拿出去卖就行了。” 钱兰儿拿起锅台上的肉脯，盛放后递给小秦氏。 “小婶，这是我之前说给大家尝尝鲜的，你拿去分给他们。” 钱家周围有不少闻着味来的小孩儿，钱兰儿此举无疑引起了强烈反响，不止小孩子，不一会儿，已经聚集了不少大人。 “兰姐儿，你这做的是什么呀？” “这东西该怎么做？” 有人吃着吃着就有了其他想法，大家议论纷纷询问钱兰儿肉脯的做法。 钱兰儿只说： “明天我家二叔在码头卖肉脯，大家有兴趣可以去那边转转。” 至于肉脯的做法，她半点不曾透露。 有人对她的做法有了意见，但瞧见老太太在那，也不敢胡乱言语。 “奶，你找我有事吗？”钱兰儿主动看向老太太，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有，奶有事问你。” 老太太觉得自己在女主心中的地位有所提升，上回不但关心了她，这回更主动与她说话。相较于以前的钱老太，她可算真正入了女主的心。 老太太忙着和女主搞好关系，女主趁机借由此事脱身。 “大家先吃着，我去忙了。” 有老太太的面子在，谁敢有意见？ 大家非但没有意见，反而还煞有其事嘱咐女主别耽误老太太的事。 “兰姐儿忙去。” “快去。” 自从老太太在村里打响了名声之后，大家忽然发现，不声不响的钱老太原来还是个一鸣惊人的主儿。连族长和里正都对她尊敬有加，谁敢不给老太太颜面？ 如今，钱老大也回了家，俨然一副以老太太马首是瞻的模样。一时之间，老太太成为了村里人的楷模，大家只想着崇敬她，可不敢耽误她的事。 老太太没理会这些改变，进了屋，她就问女主： “兰姐儿，你怎么想和你大伯去城里了？” 钱老大不安好心，女主是个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钱老大的心思？ 没有老太太在的那一回，钱兰儿和钱老大彻底撕破了脸，两个人见面都不说话。这回有了老太太在中间护着，钱兰儿和钱老大居然还能交好，简直颠覆想象。 钱兰儿奇怪地看了眼老太太，好像在说，这么寻常的事有什么可问的。 “去城里卖肉脯。” 她的反应就像是对钱老大没有任何间隙，侄女随着大伯进城，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老太太也有些懵，女主这反应太不对劲儿了。 “可你大伯……之前的事，你原谅他了？” 钱老大干的那不叫人事，女主这么轻易就原谅她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六章 钱秀才弑母 老太太这话，让钱兰儿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她用不解的语气说； “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一笔写不出两个钱字，大伯不是都认错了吗？” “这……” 她的问话，还真把老太太给问住了。 一笔的确写不出两个钱字，可老太太是为了谁才教训钱老大的？ 敢情到头来，钱老大和钱兰儿和和美美，一切都是她这个老太太多管闲事不成？ 老太太忽然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吐不出来，恶心得要命。 “奶怕你吃亏，你大伯那个人……” 当娘的在背后说儿子坏话，这种事老太太做的并不顺畅。她磕磕巴巴数落着钱老大的不是，无意间瞥见女主不赞同的目光，顿时停住了。 女主见她停了下来，这才开口： “奶，大伯都知错了，你就原谅他。” 什么? 老太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能是她原不原谅钱老大？ “我不是不原谅他……” 老太太语无伦次，忽而想到： “你原谅他了？” 不是！ 钱老大差点把女主给卖了，女主就这么原谅他了？ 结果，还真是这样。 “圣人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为什么不原谅？” 女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点着钱老大的种种，就差将他塑造成浪子回头的楷模。 老太太听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敢情真的是她多管了闲事。女主不但原谅了钱老大，还把钱老大当成了好人。 一只小蝴蝶的效应真有这么大？ “额……你原谅就好，奶也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老太太憋出这么一句话，努力保持住脸上的笑容。 她快要被女主气死了！ 可这是女主，是她不能得罪的对象。 “就是嘛，咱们是一家人，总该和和气气。奶也别和大伯计较了，我看这回大伯应该是真的知错了。” 按照女主的意思，是老太太不放过钱老大，是老太太在和钱老大计较？ 老太太一肚子的委屈和火气，只能隐忍不发。她好像能体会到钱老二的心情了，遇上她这个老太太，钱老二再多的道理也无无用之地。她遇上女主，再多的火气也得压着。 “你出去忙活，奶没睡好，再睡会儿。” 老太太开始赶人，她不明着赶，哪怕对女主有意见，也得憋住。 到底是气运之子，老太太害怕她表现不好，女主的清算会提前。 女主出了屋，老太太怀疑自我。简单吃了点饭菜，又回屋躺下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梦里，不然，女主为什么会和钱老大和好？ 老太太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她回到了现世，重新回到了那个被人追赶的巷子。 她没有越过那弯小水坑，而是被人捉住，势必要讨回债务。 钱家的债台在钱父去世后，越垒越高，她身无分文，哪里有钱还债？ 可不还债，对方就要她抵命！ “放过我，我妈已经在变卖家产，有钱会还给你们的。”钱宛宁不住哀求，她才刚刚十八岁而已，之前一直被父母宠着，从未经历过这种事。 她害怕极了，对方每一个呼吸都让她感到压力山大。 然而，面对她的哀求，对方不但无动于衷，反而掏出了刀子。 锋利的刀刃冒着寒光，钱宛宁几乎可以预料到这把刀子插入她身体的感觉。 奇怪，她分明从来这样的感受，在此刻却感同身受。 手起刀落，冒着寒气的刀锋迫不及待插入她的身体。 “住手！” 一道厉声响起，四周的禁锢全部消散。钱宛宁在这一刻，感到无比的安心。 “放了她，她的债我还了。” 对面站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他掷地有声，强势得不容反驳。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归于平和，钱宛宁心中所有的不安也全数消散。 她看着那个慢慢走近的人，始终看不清他的容貌。 “你是谁？”她问。 对方明明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她能够感受到他温暖的触感，却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 虽然看不清模样，她却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保护。在他牵起她手的那一刻，四周变成了虚无。 没有痛苦悲伤，没有害怕不安。 有他在，一切都很好。 他替她整理好衣衫，轻摸着她的头说： “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接你回家。” 他的声音带着清冽，好像一泓满满的清泉，一点点渗入心中。 钱宛宁试图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身影渐渐淡去。 “别走，别走……” 她想要抓住点什么，证明他的存在，到头来，只剩下手中空荡荡一片。 整个天地，只剩下她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她努力睁开眼睛，试图追寻那道看不见模样的影子，却在睁眼的瞬间，看到了眼前出现三张人脸。 “啊……” 老太太吓得尖叫起来，大喊： “你们是谁！” 她于百忙之中找准了钱老大的样子，怒吼： “钱老大，你想干什么！” 此时，老太太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禁锢住了，手脚都用绳子绑了起来。而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法衣的老道，正拿着一个铜铃，嘴里念念有词。 钱老大也被老太太的惊醒吓到了，他反应很快，还在安抚： “娘，您别害怕。儿子这就把侵占您身子的妖邪去除，您很快就可以康复了。” 他又看向老道，满是催促： “马道长，继续。” 继续什么？ 老太太虽然慌乱，却很清醒。 老道带着的小徒弟正一个劲儿往屋里贴黄符。钱老大这是找了个道士，是要给她驱邪啊！ 她是邪吗？ “住手，你这个逆子，想害死老娘啊！” 老太太怎么会容许他胡乱作践，用力一扯，就将绑住手脚的绳子给拽开了。 不止是老太太，道士和钱老大都愣了。 这是什么绳子，怎么这么不结实？ “马道长，妖孽现行了……” 钱老大指着老太太，哆哆嗦嗦向老道寻求帮助。 老太太怒了！ “什么道长，我去你妈的妖孽！救命，救命啊……” 她扯着嗓子高喊： “钱老大要谋杀亲娘了，钱秀才亲手弑母，钱秀才要杀亲娘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七章 妖孽 老太太这一嗓子可了不得，整个上崖村都被她喊醒了。 鸡鸣犬吠，小儿啼哭连声一片，门外的敲门声不绝于耳。 “娘，出什么事了？” 钱老三敲不开门，一个踢腿把门板踢飞，直接冲了进来。 “娘……” 当他看到老太太一屋子的黄符，和屋里莫名出现的老道时，整个人都炸了。 “你是谁，干嘛在我娘屋子里！” 钱老三一个箭步冲到老道士面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和土匪没有区别，把老道士吓得直接跌坐在地，连连求饶： “壮士，我，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捉拿妖孽的。” 钱老三身高体壮，他不发怒的时候还好，一旦发起怒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现在是他最为看重的老太太受了伤害，钱老三再无怯懦模样，他像一头发狂的牛，见谁咬谁。 钱老大也急切怒喊： “老三，那不是娘，是妖孽。” 他一口咬定老太太的身子里藏着一个妖孽，只要把老太太体中的妖孽去除，她就能变回正常的人。 老道士是他请来降妖除魔的，钱老三不要挡路！ 这个时代，还是非常崇敬鬼神之说的。加上钱老大言之凿凿，又一惯颇具威信，钱老三竟没有对他出手。 老太太生怕钱老三被他说服，扯着嗓子怒斥： “钱大江，你还是不是人！为了不还那一百两银子，什么谣都能被你造出来。” 她给钱老大的行为按上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为了不还一百两银子，连亲娘都要杀。更编造出妖孽的幌子，要哄骗一家人。 钱老大是有前科的，在老太太的怒斥下，钱老三也不再听信他的谗言。 “老三，去请族长。我倒要问问看，钱大江一肚子书是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当了秀才就能颠倒黑白，谋杀亲娘！” 老太太绝不能让钱老大把家里人给蛊惑了，她非要给他按上个谋杀亲娘的帽子，让他百口莫辩。 钱老三害怕他走之后，老太太再受磋磨，让钱书羽和钱书宣去请族长来主持公道。 钱老二和秦氏也都出来，见到老太太好端端站在眼前，顿时明白钱老大的计划失败了。 “娘……”秦氏叫了一声，还不待安慰，老太太已经贴了过来，抓住她的手不放。 “媳妇儿呀，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们了。” 在这个危机下，老太太觉得还是秦氏更有安全感。就秦氏那骂人的泼妇劲，钱老大可不是她的对手。 “钱大江想害死我，他想让我死啊！” 此时，钱家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深更半夜的怒吼震醒了他们，又听说是钱老大谋杀亲娘，许多人都聚集了过来。 钱老太一家在村里一向最受关注，不但因为出了个钱秀才，还因为老太太是族长和里正都看重的人。 前脚刚说老太太英勇有福，怎么后脚钱老大就干出这种事？ 老太太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扯着嗓子高喊起来，让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都不需要老太太做什么，众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钱老大。 钱老大一见事情要遭，咬定老太太是妖孽不松口。 周围还是有人信的，就说老太太自昏倒后干的这几件事，件件都不容易，哪像是以前的钱老大能干出来的？ 可毕竟活生生的人就站在眼前，在老太太声泪俱下的控诉下，更多人愿意相信老太太的说辞。 钱老二觉得钱老大不见得会这么倒台，他毕竟还是个秀才，族长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谋杀亲娘的罪名坐实，这里面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一惯会见风使舵，分析完钱老大还能继续蹦跶，他又开始替钱老大求情： “娘，您别着急，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 分明是谋杀，被他用一个“误会”解释。他同意，老太太可不答应。 “老二啊，你大哥要杀娘，你可不能替你大哥说话啊。” 老太太被吓坏了，钱老大悄无声息就能杀了她。这次是她运气好，因提前醒来让他们手忙脚乱。 可若是下次呢？ 下下次呢？ 钱老大起了杀她的心，无论是不是真的驱除妖孽，老太太肯定要受一番罪。这个罪，老太太不想受！ “我知道，我这身子骨反正也不行了，早死早超生，还能给你们减轻负担。我就该随着老头子一起走啊，我不该活，不该活……” 老太太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声声控诉自己的无辜与恐惧，她嘴里念念叨叨，每一句都戳在人心坎上。 钱老三先受不住了，“娘，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 钱老三找来绳子，把把老道和他的徒弟都抓了起来，五花大绑等着送官。 敢伤他的娘，无论他们是谁找来的，都得承受他的怒火！ 钱老二也紧随其后表示： “儿子孝敬您是应该的，子欲养而亲不待，您活着才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钱老二见老太太哭得中气十足，可见虽然被吓着了，身子骨还是好的。 有老太太在，钱老大今日的事就完不了。 替钱老大求情重要，可讨好老太太更重要。 钱老二把这些事分析得明明白白，坚定地站在老太太一方。 老太太差点就被钱老二这义正言辞的话感动了，如果，她不知道钱老二的真实心思的话。 “老二，娘没看错你，你是个好的。” 老太太也适时表扬了一下钱老二，所有人都站在老太太一方，无人偏帮钱老大，任他有再多的道理也无计可施。 钱老三见老太太哭成了泪人，心疼坏了。他绑不了钱老大，也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忍你很久了，你欺负我也就罢了，不能欺负娘！” 钱老三怒气冲冲，他的怒火快要冲天，哪怕之前钱老大想要把钱兰儿卖给唐家，他都没发这么大的脾气。 在钱老三心中，亲娘只有一个，是他穷其一生都要孝敬的人。 钱老大的做法触及了最深的逆鳞，他绝不容许钱老大得逞！ 钱老大看着就差往他身上挥拳头的钱老三，第一次发现钱老三也是个浑人。 他和他讲不通道理，又打不过他。 带来的人都被钱老三绑了，他现在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可这错，绝对不能认。 钱老大一口咬定，他就是来除妖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八章 真本事 钱老二痛心疾首，“大哥，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我真是错看了你！” 周围全都讨伐声，哪怕钱老大是个秀才，是上崖村唯一的秀才，弑母这种事也让人无法容忍。 钱明珠更是不敢相信，一向敬爱有加的钱老大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 “大哥，你真的要杀了娘？” 她觉得不是老太太魔障了，而是钱老大魔障了。要除妖孽，先把他身上的妖孽除了。 她长这么大，就没听说当儿子的带头来除亲娘的。 “我没有！” 钱老大怎么能认？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来杀老太太的，他的一番苦心，怎么就没人明白？ “老二、老三、珠儿，我难道能害娘吗？这个人她不是咱们的娘，她是妖孽，是畜生。道长亲自验证，错不了。” 钱老大的坚定让所有人都有了迟疑。 一来，钱老大从来没有这样过；二来，他这么坚持，莫名就好像是真的…… “他怎么验证的？”钱明珠还是不信，她好端端的娘，活生生的娘，怎么就成了妖孽？ 妖孽，这个词太重太重，一旦被证实，老太太是要被烧死的！ 她不信钱老大不懂这点，她甚至都怀疑钱老大是不是故意找来个人来糊弄大家，真的要把老太太烧死。 钱明珠挡在老太太面前，像一个护卫，不肯动摇。 躲在她身后的老太太，其实并没有太多恐惧。 老太太也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出她不同寻常的？ 难不成真能看出她是异世魂？ 既然能看出她的不同，那能不能看出女主的不同？ 女主是气运之子，无论什么事一旦和女主扯上关系，最终都会安然无恙。 老太太等着看热闹，嗯，看自己的热闹。 被绑住的老道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他一开口就让老太太眼前一亮。 “她的魂魄不属于这里，她不该活着。” 老道士掷地有声，不像普通江湖骗子，被绑住了就不敢言语。他反而更加坚定，势必要让所有人看清老太太的真面目。 老太太更兴奋了，忙问： “你说我的魂魄不属于这里，那我属于哪里？” 没想到，此间真有高人能够看破她的身份，如果老道士知道她应该回到何处，是不是就能把她给送回去了？ 钱宛宁当够了这个老太太，虽说有一大家子人伺候着，可她是个老太太喂，是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太！ 她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变成了土埋半截的人，任谁也无法接受这种心理落差？ 别看老太太力大无穷，身子骨可算不得好，在这个人均年龄不过四五十岁的年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撂挑子。 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 老太太眼睛发亮，压根没有被人戳穿后的恼怒。她饶有兴致的模样，让人周人有些懵。 老道士就更懵了，瞧着老太太不曾恼怒的样子，他却恼了。 “这我哪知道？” 他只是被请来除妖的，至于把妖送到来处，这都不是他要管的事。 瞧着周围人若有所思的样子，老道士生怕他们还不相信，更详细说了钱家的情况。 “你们家的风水有变，一股真气从院中直冲云霄，此乃大忌。若不尽早去除妖孽，最终会落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境地。”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老太太开始相信，这个老道士是有个真本事的。 这不就是这本书的结局吗？ 钱家死的死，逃的逃，真应了他这句箴言。 不过，听老道士的意思，女主才更应该是这个妖孽？ 毕竟，因为有了女主的存在，钱家才发生这些破烂事。 她正暗自思量着，钱老大似抓住了主心骨，猛抓着老道士的话不放。 “听听，听听。道长是马王观观主，他曾为巡抚大人解了煞，乃是有真本事的人。不信你们可以去城里打听打听，因着县试在即，县令大人亲自邀请马道长前来祛除邪佞。我费了许多力气才把马道长请来，岂容你们欺辱！” 钱老大这才摆出他一介秀才该有的体面，他从容来到老道士面前，满口仁义： “马道长，您受委屈了。” 说着，他就要给老道士松绑。 老道士也十分配合，一副无奈样子，心系天下。 “哎，老道一心为民，只想福泽天下，省的让妖孽为祸苍生。”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还望老太太的方向瞥了一眼。谁是妖孽，一目了然。 老太太见到此景，不由摇摇头，看来这个老道士也不见得是有真本事的。他虽然瞧出了妖孽，却没把女主揪住来，看来水平也就那样。 老太太顾着分析情况，没理会老道士的意有所指，钱老三听不下去了。 “哪里来的妖道，满口胡言！” 他不知道什么妖孽不妖孽的，他就知道他的亲娘被人诬陷。 无论是钱老大还是老道士，都不是好人。 “我打死你！” 钱老三的拳头即刻挥起，他要打死这个满口谎言的老道，他要为老太太出气。 “住手！” 钱看山隔着老远就高喊起来，他一路小跑跑了过来，直冲老道士而去。 “马道长？” 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立即激起老道士的强烈回应。 “是我，是我。”终于有人认出他了，老道士也为自己掬了把辛酸泪。 他见钱看山气势不同旁人，更有欣慰。又问： “你认得我？” 这是哪里来的好人啊，可怜他居然不认识他。 “快松绑。”钱看山冲老道点点头，又怒斥一旁的钱老三。 没搞清楚状况就乱绑人，钱家这个老三啊，脑子不清楚，徒有一身蛮力。 被点到的钱老三更是一头雾水，这就把人放了，可这人诬陷他娘。 “看山叔？”他试图讲讲道理，钱看山等不及，主动出手为马道长松绑。还在解释： “我曾有幸见过道长一面，得知道长法力高深，远非寻常人。” 钱老大没有说谎，马道长的确是世外高人。早些年被传得神乎其神，连钱看山都去瞻仰过他的风姿。 这些年，他做事虽有些纰漏，但也不乏好些追随者。 见识过他神奇力量的钱看山，更是将其封为神明。 如今，这神明居然被钱老三绑了起来，这可怎么使得！ 老太太还等着钱看山来做主，结果等来等去，钱看山居然和老道是一伙的。 再等下去，说不定老道士还要反咬一口。 老太太思来想去，决定主动出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九章 拿把刀来，把老娘剁了 她站到已经松绑了的老道士面前，任由他的打量。 “你说我家有妖孽，你可确定此人就是我？” 老太太也在旁边观察了好一阵，见他只看她，却不曾看女主分毫。若他真是个有本事的，怎会看不出女主的问题？ 可见，他的本事要么有限，要么就是和别人提前串通的。 既然有人要置她于死地，老太太也不能再装怂。她不但任由老道的打量，而且毫无动摇，坚定的气势让周围无端感受到了她的信念。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老太太就是有了这种信念，才让人不容小觑。 老道将目光放到老太太身上，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门道，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没错，你身上的煞气浓郁，你的魂魄根本不属于此体。” 他一口笃定此老太太非彼老太太，那郑重的姿态似在周围飘起了浩然正气，让周围人也开始相信他的说辞。 有了钱看山的证言，大家再不把他当作妖道，既然不是妖道，那他说的话也就引人思量。 老太太把周围人的反应看得清楚，她根本没容大家细想，就接着问： “是不是若我死了，钱家的灾难就不会发生？” 她的话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住，周围纷纷跟上了她的思维。 对哦，既然老太太那么不详，只要她死了，是不是钱家的灾难就不会发生了？ 一时间，大家已经从钱老太是妖孽，转变为妖孽死去灾难会不会发生上面了。 “这……”老道士也被老太太这要命的话吓到了，心有迟疑，不敢直言。 就算他能看出老太太不是常人，也不敢笃定只要她没了，钱家就没了灾难。 到底是一条人命，老道士会迟疑也是很正常的事。 老太太正是抓住了这点，根本不容他反应，就开始认定： “若是如此，那我就死。能用我这条命，解了钱家困境，也算死得其所。” 老道士压根没认的事，经过老太太这么一宣扬，就变成了他的笃定。 毕竟，老道士从一开始就认定老太太是妖孽，要除之后快。既然如此，那老太太主动去死，也是合乎情理的。 老太太一步跨到钱老大面前，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脑袋上撞。 “老大，来把娘杀了。” 她要钱老大亲手弑母，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 她还呵斥钱老三： “老三，你不许拦。” 既然老太太是个妖孽，是个祸害，是为祸钱家的不祥之人，那她就要死，要死在亲儿子手中。 “娘！”钱老三哪里舍得老太太这般去死？ 可老太太的话就在当下，他也不敢阻拦。 直接跪倒在老太太脚下，“大哥，你可不能做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啊！” “大哥，放过娘。” 钱老二也跪下了，他虽然怨恨钱老太的不公，不满老太太收走他的银子。可让他亲眼看着老太太就这么死在他面前，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钱老二不忍，他也不肯让老太太这么死去。 “大哥！” 钱明珠更是直接上去按住钱老大的手，生怕他在失手之下打伤了老太太。 其实，大家完全多虑了。 看上去是老太太要寻思，可背地里，她的手死死扣住钱老大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现在不是该怕钱老大失手杀了老太太，而是该怕老太太失手把钱老大的胳膊拧下来。 钱老大都快喘不出气来了，可因为老太太的闹腾，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叔母……”就连钱看山都心生了不忍，他相信马道长的话，可要让他亲眼看着一条人命在他眼前消失，他做不到！ 老太太不但寻思利索，为自己脸上贴金也利索。 “族长，我这条命不值钱，钱家的世代荣华才最重要。能用我这条命，换得钱氏一族的光明前途，我愿意。” 她一个人把话全都说了，而且站在大义之上。 她不是身为妖孽而亡，是为了保钱氏一族永享安乐而亡。一时间，老太太的价值直接上升到了一族的安康。 原本以为不管自己事的人，也被老太太的大义感动了。她为钱氏一族如此付出，合该进入祠堂供奉！ 要知道，钱氏一族的祠堂里供奉的全都为族内做出巨大的贡献者，却无一名女子。 若是钱老太开了先例，她就是进入祠堂的唯一女子，不但光宗耀祖，更得所有人认可。 生前是妖孽，死后是英雄。大家非但不会怪罪她，反而要将她世代供养。 “来。”老太太真要豁出这条命，她直接把钱老大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按。 “老大，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把娘杀了！” 她倒要看看钱老大能不能下得了狠心杀了亲娘，他要真有这份胆气，老太太反倒要佩服他。 钱老大双手无力，别说杀老太太了，他自己都快站不住了。 “拿把刀来，把老娘剁了。” 老太太中气十足高喊，既然钱老大双手无力，那就拿刀来。她的话终于刺激到了一直说不出话的钱老大。 “啊……” 他高喊一声，努力挣脱了老太太的束缚。强忍着无力，用力按压自己的胳膊，他生怕感觉不到胳膊的疼痛，生怕这条胳膊要废了。 “这，这怎么……”马道长早被老太太的架势给吓到了，他见识过那么多世面，却没有哪一个比钱老太的死更震撼。 哪怕，这个老太太压根没事。 钱看山忙凑到他身边，“马道长，是不是我叔母死了，就能保我钱氏一族顺遂？” 他现在把马道长当做了救命稻草，从情感上他是不希望老太太死的，可从一族的利益上，他不敢妄下结论。 一切，还得马道长做主。 “这怎么可能！” 马道长说了妖孽归说妖孽，可要把一个老太太的性命和一族的兴衰捆绑到一起，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害了一个老太太，那只是一个人。可若是把一族的命运连通，万一做不到，他可是与一族的人成了敌。 这种事，马道长是万万不能做的。 “既然不是，你乱说什么话！” 钱看山还没开口，一旁已经族人不耐。大家不像钱看山见识过马道长的神奇，如今又听说根本无法做到一族兴衰，顿时就恼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章 老太太息怒 马道长百口莫辩，哪成想钱氏是一群认死理的人，不知变通，还怨上他了。 “叔母，不能死！” “婶娘，快住手。” “娘，求求你，快停下。” 所有人都来劝老太太息怒，连钱老大都慌张了起来。 “我，我不杀人，我不杀人……” 钱老大乃一介书生，在钱家时，他不曾出力。到了曲家，他就更不干任何活。连只鸡他都不敢杀，更别提杀人了。这个人还是他的亲娘。 “马道长，救我。” 原本信誓旦旦的钱老大这回也不抓着妖孽身份说事了，他一心想要逃离老太太的魔掌，更是直接求助于马道长。 马道长自顾无暇，钱家人把他团团围住，大有要让他给老太太陪葬的架势。 就算马道长有过一些纰漏，但好歹在明面上大家还是鼎力支持他的，他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可要他降妖除魔行，让他和这么多人用武力对峙，马道长什么也干不了。只能战战兢兢缩在角落，企望这帮人能够放过他。 “杀了我，杀了我……” 老太太还在不依不饶，她打定主意要死，是谁也拉不回来的。 钱老大的手掐在老太太的脖子上，可他分明一点劲儿也使不出来，全靠老太太的拉扯。 他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强烈的心理压力让钱老大一口气没上得来，直接晕了过去。 “嗝……” 钱老大打着嗝晕了过去，这回，可没有傀儡可供老太太差遣了。 众人顾不得晕过去的钱老大，七手八脚把老太太从他手下“救”了出来。有人为老太太顺气，有人开始咒骂老道士，场面热闹非凡。 “马道长，您快说句话！” 钱看山就认准了马道长，事情因他而起，也该因他而终。既然老太太的死没有那么大的功效，那他就该把事情说清楚，省的不清不楚，惹人误会，白害一条性命。 “我，我……”瞧着虎视眈眈的钱氏族人，纵然马道长不想开这个口，也不得不开口。 “老太太且慢。” 他在众人的推搡中来到老太太面前，衣衫不整，发髻也乱了，再没了世外高人的姿态。 眼下不是讲究姿态的时候，保得住命才要紧。 马道长暗暗打定主意，先过了眼前这关，待保住性命，日后再来和钱氏算账。 “容老道说上一言。事情并非要老太太的命，只要喝下符水，将妖邪去除，老太太依旧可以存活，不会影响钱氏命数。” 马道长尽力温和，再不是先前提及老太太是妖孽时的厉色。他看得出来，前世族人对老太太颇为推崇，若是强行镇压，恐怕有变。 他以温和的姿态，只说除掉老太太身上的妖邪，可不敢再提影响命数一事。 神情激动的老太太，在众人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姿态从容，一双眼睛却犀利有神，仿佛能够穿透身体，直入人心。 那种清澈从容又恍若看透一切的目光，哪怕是马道长，也心惊不已。 钱老大的娘可不是一个简单角色，若不是他机智，他真要被钱老大害死了。 “道长如何确定妖邪已除？” 老太太声音平稳，沉着地将衣摆归顺整齐，那份平静模样哪有之前的慌乱？ 马道长更不敢小觑她，拿着浮尘的手微微一晃，顿时，所有人都看到眼前出现一道白光闪过。随着道长甩动浮尘的节奏越快，眼前的白光越发明显。 这样神奇的惊吓惊呆了众人，大家再不敢轻视马道长，更是将他尊为世外高人。 “此乃府上那道邪佞真气，只要去除，便无此物。” 马道长适时告知其中道理，他的气度之从容，更加重了大家对他的信任。 若非是真正的得道之人，怎会如此从容不迫? 就连老太太也因他这出神入化的手法给搞蒙了头，老太太以前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自从她身上发生这种离奇的事，她就不得不敬畏鬼神。 这本书中，有个气运滔天的女主，谁能不能再出个羽化升仙的世外高人？ 老太太相信世外高人的存在，却不肯定那人便是眼前的马道长。 若马道长真有那本事，之前也不会被村民们的围攻而吓到了。 可马道长这手本事她也猜不透，该如何化解？ 马道长见周围人纷纷被镇住，心中总算有了点安慰。想他一介名士，岂是这群凡夫俗子能够比拟？也就是老太太不安常理出牌，才让他一时无措。一旦归于正轨，哪怕是钱家的老太太也无计可施。 马道长的得意隐藏得好，却不满住一直盯着他的老太太。老太太唯一的担忧就是马道长是个有真本事的道士，真的看透她的灵魂之异。可若是他没有那个本事，老太太才不惧怕他。 这个世界敬畏鬼神，有鬼便有神。谁说老太太身带妖孽？若是自带祥瑞呢？ 老太太猜不透马道长如何出手，她却有办法给自己制造祥瑞。 穿书之前她可是准备备考的高三考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五千年文化史信手拈来，三百套真题模拟随机切换。用点化学试剂做点小实验，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老太太思虑周祥，正要将早已预备好的白醋和发酵粉掺和一起，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嗤笑声。 “呵，雕虫小技。” 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入所有人的耳朵。 老太太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在人群的末尾站着一位白衣少年郎。 那人姿态端正，模样秀丽。一袭白衣衬得他如天外飞仙一般，在这黑夜之中出现的陌生少年，更显怪异。 “是升哥儿吗？”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少年的身份，但依旧迟疑。 这时，钱明珠一下子高喊出了声： “升哥儿！” 眼前的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郝氏那位有劫数离家出走的儿子，郝升。 若说钱明珠是十里八乡最出挑的姑娘家，那郝升就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少年郎。 他眉眼如画，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泛着如水光泽，打扮已是普通，却因色彩的清澈更显张扬。 他站在那里，那里就是焦点。 哪怕他已经离开多时，哪怕，他已当众宣布自己不再娶妻。十里八乡因着面貌而非郝升不嫁的女子仍旧数不胜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一章 郝升 老太太是第一次看到郝升的容貌，只恨自己空有一颗少女心。眼前的郝升，剑眉星目，明眸皓齿，既有豪气，又不乏纯真，简直是她心底白月光一般的角色。 可惜，她怎么就是个老太太呢！ 老太太看少年郎只有对小辈的慈爱，而无情爱。 想到她和郝氏也算朋友，老太太的心塞塞。 郝氏的儿子长的未免太好看了些，她现在懂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心思了。若是她也穿成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对郝升也会有非分之想。 真的太帅了！ “你刚才说什么？”马道长还未开口，他身边带着的小徒弟不满意了。 小徒弟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人，之前面对钱老三时半个字都不敢说，这会儿有了族长撑腰，顿时趾高气昂了起来。 “放肆，此乃马王观观主马道长，岂是你一个小辈能够置喙的！” 小徒弟大概平日里没少干这种狐假虎威的事儿，呵斥起来连个草稿都不用打，很是顺畅。 马道长则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为数不多的稀疏长须，点点头，很是满意小徒弟的呵斥。 郝升不受他影响，甚至都没看小徒弟一眼，直奔马道长而来。 “我说雕虫小技，你这招，我也会。” 打击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他认为独一无二的事再干一遍。 郝升跃跃欲试，看着马道长的目光里全无尊重，甚至有些蔑视。 “郝升！” 钱看山呵斥住他的放肆之举，若是之前大家对马道长还有所怀疑。那么，在他显露出来这手高超的法术之后，在场不说所有人，九成人也都成了马道长的信徒。 在他们眼中，马道长是有真本事的得到高人，岂容郝升一个毛孩子糊弄？ 郝升神色平平，既没有被呵斥的恼怒，也没有郁郁不平。他还是那副神色平静的模样，看似对什么都不关心，可什么都有他参与。 “看山叔，你信不信？”郝升还是个懂礼貌的孩子，一声“看山叔”，也把钱看山的心叫软了。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钱看山也不忍苛责。唯恐马道长迁怒，只想把郝升支开。 “你娘等你很久了，快回家去。” 郝氏独身一人带着郝升，这么些年，她吃了不少苦。郝升这孩子，说他不懂事，他倒也明事理。可要说他懂事，他离家出走这一件事就让人接受不了。 好在，郝氏没有受到打击，大概也是有了儿时的提醒在前。可别看她嘴上说着劫难劫难，她也十分惦念郝升。 “我……”提及郝氏，郝升的眼底有一刻的动容。不容他反驳，已被一道熟悉的呼唤喊起。 “升哥儿！” 在郝升出现的那一刻，就有人去告诉了郝氏。她迫不及待赶了出来，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 她的升哥儿，她的升哥儿。 “娘。” 之前还把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郝升，在见到郝氏的那刻顿起伤感。 他垂头丧气站在原地，没了少年意气。 郝氏快步走到郝升身边，将他上下打量。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何时何地，郝升总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郝氏见他非但没瘦，反而脸上长了肉，一颗担忧的心渐渐回归平静。 “你终于回来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如郝升这种离家出走的，郝氏不知道有担心他。 不担心他历劫，担心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郝升被郝氏盯着有几分不自在，他别扭地说： “我回来看看你，过会儿我就走。” 郝氏担心他，他又何尝不担心郝氏？ 他到底不是断亲绝情的得道之人，他心中惦念着娘，就算走得再远，还是想回来亲眼看看郝氏。 看到她过得好，他就安心了。 郝升居然还要离开？ 郝氏还未开口，钱看山就听不下去了。 “走什么走？” 他呵斥一声： “不许走！” 随即叫来几个汉子，看管着郝升，这回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家出走。 郝氏对钱看山投来感激的目光，她虽然不舍儿子离开，可她知道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阻止不了郝升的离开。 如今，有了族长派来的人看管着，郝升终于可以安稳在家里住上几日了。 郝升哭笑不得，他并不在意自己被看管，只觉得这情景有些好笑。 “娘，看山叔，我现在不走。” 他给了郝氏一颗定心丸，原本他看过郝氏之后就想走了，怎料，发现了一起好玩的事。 事情没结束之前，他怎么能走？ 郝升缓步走到老太太面前，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让老太太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老太太有颗少女心，被这样的目光一看，她就感到脸热。 幸好，之前种水稻的时候晒了几日，她现在皮肤黝黑，就算脸红也看出来。 要不然，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郝升把老太太仔细看了看，倒没看出什么，还耐心安慰： “钱大娘，你不是什么妖孽，你们家的妖孽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人群哗然一片，老太太也丢开羞涩，抬头看向郝升。 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好似确有其事，顿时对郝升的印象就更好了。 郝升说得没错，若钱家真有妖孽，也的确不是她。 就凭这一点，她就觉得郝升的道行比那个什么马道长强多了。 老太太有些好奇，郝升能不能看出女主的真身？ “升哥儿，你，你是说真的？” 老太太适时摆出惊喜模样，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让周围人见了不由动容。 大家原本就被她舍身为人的举动感动了一番，如今又感受到老太太的感激，怎能不动容？ 他们对钱老太没有敌意，唯一的不安也只是她身上的妖孽一说。可若连这也都是假的，那他们对老太太的不安就会转变为羞愧，更生怕老太太因此背负太多罪责。 “真的。” 郝升没有藏着掖着的癖好，他也不解释太多，直接把马道长之前的作为又做了一遍。他的动作比马道长更为简略，只见他袖子一甩，就出现了与马道长之前所做同样的变光，竟是如出一辙。甚至，在白光会中还有一个白雾之人。 这…… 这…… 别说周围人了，便是老太太，便是马道长都被郝升的这手给惊呆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二章 大师出马 老太太忽然想到，之前郝氏所说，郝氏的劫数。 她之前只以为那是郝氏给的托词，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 这郝升，不似凡人啊。 可书中对郝升的介绍甚至还不如郝氏多，仅有一句“郝氏之子”就算概括了全部。 作者诚不欺我，可这其中的变数也太大了！ “看山叔，我没骗你？”对于众人来说妙不可言的道法，与郝升而言不过轻而易举。他还有闲情来追问族长，压根没有马道长表现完之后的得意洋洋。 不得不说，钱看山真的被镇住了。 他原本就因马道长的这手道法而对其另眼相待，如今，竟是郝升都能拥有如此道法。这…… “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点点的变化也能够引起巨大的重视。 钱看山终于不再把郝升当作一个孩子看待，他看向郝升的目光逐渐有了看马道长的趋势。 郝升不以为意摆摆手，压根不曾在意。 “就是雾化成气的一个现象，只要掌握了方法，谁都能做得出来。” 也就是说，这就和戏法一样，没有技术含量？也不是神奇道法？ 老太太看着那团还未消散的雾气，若有所思。她原本就觉得此事不足为奇，只不过没有明白其中道理。郝升一说，她就明白了。 可正因为明白了，她才更不敢小觑郝升。 越是觉得神奇，越是藏着掖着。 马道长正是用了这手技法，才让大家盲目崇拜。郝升本也可以如此，他却毫不在意。 他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掌握了更高超的技艺呢？ 去除一切旖旎的心思，老太太看向郝升的目光有了思量。 大家也都听懂了郝升的话，一时间，马道长成了众矢之的，就连身边的小徒弟都偃旗息鼓了。 “黄口小儿，一派胡言！” 小徒弟指望不上，马道长亲自出来辟谣。 他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没了之前的推崇。 大家对马道长的崇拜，起源于他的神奇道法，起源于他的独一无二。 可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对比，甚至，郝升的手法比马道长更为高明，大家怎么可能还听他一家之言？ 郝升也不甘示弱： “你说我是黄口小儿，我却说你倚老卖老。” 在马道长的辩解下，郝升一记刀眼飞过： “怎么，知府大人的板子没把你打醒，跑到这山沟沟里继续行骗来了？” 他的语气不重不缓，平平淡淡的模样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场面却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马道长所有的辩解吞入腹中，脸上更出现惊恐表情。 “你，你是谁？” 他甚至往后倒退了一步，看向郝升的目光也有些恐惧。 郝升语气平静地告诉他： “不才在下，正是揭穿你把戏的黄口小儿。” 他故意以“黄口小儿”之身份来刺激马道长，然而，这些细枝末节已经无法激怒马道长了。他认出了郝升的身份，他惶恐无助。 “你，你就是那个大师？” 一声“大师”，让所有人看向郝升的目光都变得不同，也让一直平平淡淡的郝升冷下了脸。 “还不快滚？” 他虽然没有承认，但马道长已经认定他就是那位“大师”。当即马不停蹄收拾东西，就要开溜。 他想走，就算钱看山同意，钱老大也不同意。 “马道长，你这是……” 他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了马道长，他还没派上用场，怎么能走？ 被拦下的马道长也不顾及两个人之间的利益牵扯，直接甩开钱老大的拉扯。 “钱大江，你害死我了！” 马道长还嫌不够，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公布了钱老大的主张。 “你要害死你娘自己害去，别再带上我做这丧尽天良的事！” 马道长一句话，给钱老大的行为定了性。无论他之前的解释有多么催人泪下，他要害死亲娘这事容不得辩驳。 钱老大因马道长的话愣住了，过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马道长，马道长……” 他还寄希望于马道长，劝服自己他们之间有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就好了。 马道长可不理他，却也没能走成。 钱看山带着一众人挡在他面前，姿态可再没了之前的崇敬。 “马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可以不计较马道长的装神弄鬼，可钱家老太太一事，他必须要问个清楚！ 马道长先是往郝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顿有气馁。又看向神色冷淡的老太太，吓出了一身冷汗。 钱大江这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老太太，目光却让人不敢小觑。 就算今天没有郝升的出现，马道长也不打算和他同流合污了。 眼看钱看山带着人不容他走，双拳难敌四手，马道长也认栽里。大言不惭，道出了钱老大的计划。 “钱大江说他娘变了，以前每逢十五都给他一笔钱花，如今不但不给，还想从他手里拿钱。这哪里是他娘，分明是有邪祟占据了他娘的身体。” 话说到这，已经让大家看向钱老大的目光变了又变。 在上崖村，提起钱秀才，没谁不竖大拇指的。 不但苦读考上了秀才，又娶了秀才家的姑娘，还对族里帮衬许多。这样一个人，一向是大家教育自家孩子的人选。 可如今，钱老大居然伸手向老太太要钱？ 之前钱老二偷藏私房钱的事还历历在目，当时虽未讲明，但老太太和族长的举动无疑表明了钱老二的偷藏。 那时候，大家对钱老二多有不齿。如今，钱老大而是过分，他居然还向老太太伸手要钱？ 可耻，可恨！ 钱老大哪里能听得这种话？ 当即就要反驳，却被周围人镇压，别说反驳了，连身子都动弹不得。 看到钱老大那双猩红的眼，马道长识时务地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认定他娘是妖孽。事成之后，他当家做主，会给我修葺道观。” 他才不是被鬼迷了心窍，他是另有主张。 马道长面向郝升，苦苦哀求： “大师，我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只想着让老太太暂时昏迷，绝无害她性命只说。若我不答应，钱大江就会再找别人。到时候，恐会伤及老太太性命。” 到了马道长最终，他非但不是与钱老大同流合污的奸佞，反倒是虚与委蛇的忠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三章 老太太饶命 这话说的未免就太可笑了些，在见识过郝升比马道长更高深的道法后，大家对他就没了崇敬。再听说这些暗地里的阴私勾当，更觉得此人连个人称不上。 钱看山觉得丢人，他怎么就被这种人糊弄住了？可又想一探究竟，问了句： “升哥儿，他以前那些法术也都是假的吗？” 他不想承认，为了这么一个妖道，他差点害了钱老太。 若是当时没有多问一句，其他人没有拦住老太太，那钱家老太太岂不是无辜而亡？ 郝升冷笑，瞪向马道长，故意给他戴高帽。 “马道长，问你呢，都是假的吗？” 这种事，还是由当事人自己说比较好。 “不不，也有真的。” 马道长急忙解释，生怕说得晚了，再惹郝升不快。 “大师，你是知道的。我马聪没有害过人，顶多就是骗骗钱财。” 说到后面，马道长反倒委屈上了。 他从未害人性命，反倒遇上了郝升，差点连命都保不住。这等委屈，他找谁说？ “不然，你以为自己还能留下半条命？” 郝升可不听他的委屈，要真良善，就不该行骗。骗了人，还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现在还敢和他委屈，郝升有的是发子治他。 “看样子，知府家的板子不够重，我看你挺能蹦能跳的，还能出来重拾旧业。不如……” 他的手腕上缠绕着一条似乎镯的红线，随着他说话间手已经开始解下红线。 马道长急忙打断他的话，连连求饶： “大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自此之后，我必关门谢客，好生在道观修行，绝不下山。若有再犯，无须大师动手，我自废一臂。” 自废一臂？ 围观的人再不敢小觑郝升，这马道长虽说是个骗子，但那些本事亦不简单。他居然亲口说出自废一臂这话也要求得郝升的原谅，那郝升的本事该有多大啊？ 郝氏的眼中流露欣慰，她并不好奇郝升的本事有多大，只要儿子平安，就是她这个做娘的最大的心愿。 郝升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问马道长： “这可是你说的？” 这个马道长在郝升看来也算一个人才，两次落在他手中，两次都得以逃脱。 他一惯最看不上用道法骗人，马道长是如何逃脱的？是因为他的识时务吗？ “是我说的，是我说的，还望大师饶命。” 马道长连面子都顾不得了，直接跪在郝升面前，只求他的饶恕。 这等识时务者，郝升还真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道法自然，郝升想得通透。 “钱大娘，看山叔，你们说呢？”他看向此二人，他不会再动马道长，可他们要如何，他管不着。 受了惊的老太太可不想这么放过始作俑者，她不说自己不放过，而是将利益得失直接上升到了家族领域。 “我老太太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此妖道，祸害我钱氏一族，不能轻饶。” 说她是妖孽也就罢了，还把整个钱氏一族的兴衰荣辱集于她一身，老太太这招才叫高端。 大家显然已经忘了，是老太太提及的钱氏一族，人家马道长只说了钱家的变革。可谁让整个村子有大半的人都姓钱，他说钱家，也就和钱氏一族没有太大区别了。 又有老太太的颠倒主次在后，在大家的印象里，就变成了马道长想要祸害钱氏一族。 钱看山同样是这么想的，他比老太太更纠结的一点是，他之前对马道长的信任。新仇旧怨加到一处，钱看山饶不了他！ “不错，我钱氏一族在上崖村安家百年，一直恪尽职守，安守本分，从未有过大奸大恶之徒，从不做不仁不义之事。这妖道一句话就想把我钱氏一族百年基业毁尽，绝不能轻饶。” 钱看山在族长威望了得，他一句话，让族人也跟着附和。 “来呀，把他带到祠堂里，行族规大板。” 他要打妖道的板子，要把这口气发泄出来。 打板子？ 这不正和之前在知府家中的结果一样？ 马道长连连道谢： “多谢大师开恩，多谢大师开恩。” 只要郝升不出手，几个板子下去也要不了他的命。 郝升不出手，马道长就这么感谢他？ 大家看着这神奇的景象，对郝升的能力更好奇了。 马道长被带进了祠堂，接下来还有一个人要审问。 “钱大江，你还是不是人！” 钱看山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除了对妖道的不满外，主要还在钱老大身上。 他直接喊出钱老大的名字，连个面子都没给他留，可见气到了极点。 之前钱老大联合唐家买卖钱兰儿的事，钱看山就给他记了一笔。如今，他居然更是联合妖道，要除掉亲娘。这等恶人，就算他是个秀才，他是上崖村唯一的秀才，钱看山也留不得他。 蒙了许久的钱老大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花重金请回来的道士是个妖道，他看不上眼的升哥儿，居然是个有大能耐的，就连老太太在村里的地位也莫名提高。 这件事他若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被所有人叱责。 就算他是个秀才，一个得不到族中崇拜的老秀才，有个什么用！ 钱老大对自己的读书水平也有一定的认知，他朝思暮想的举人，他千呼万盼的举子身份，这辈子怕是到不了他身上了。 他很有可能一辈子只是个老秀才，如此，家族助力就变的无比重要。 他不能被家族舍弃，他不能被老太太厌恶。 “看山叔，我被妖道蒙骗了，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钱老大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像之前的老道一样，跪倒在地，只求一个解释。 钱看山比旁人知道的多，对钱老大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如今已不想多谈。 “叔母？” 比起钱老大所谓的解释，他更想听听老太太的见解。 自从上回钱兰儿逼嫁一事后，钱看山发现他这位叔母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管理一个大家族并不容易，许多时候钱看山也希望有人能指点迷津。他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那个人，但老太太绝对是有大智慧的。 钱老大的事，他也想听听老太太的想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四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老太太微闭着双眸，虽未开口，却让人能够感受到她所承受的压力。 亲儿弑母，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都无法接受。 钱老太对钱老大的喜爱，自小到大，就没有人不知道的。她舍弃了其他几个儿子的读书机会，拼了命也要把钱老大供养，可钱老大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老太太的无助、伤心、气愤……让所有人感同身受。 而看起来悲痛难耐的老太太，其实并没有大家看起来那么悲痛。 她在回忆书中的剧情，回忆钱老大的平生。 平心而论，钱老大除了爱占小便宜，心思不纯净这点，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在他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他也悔恨不已。秋后问斩，在那当下，钱老大也喊了声娘。 他不舍钱老太，他后悔了昔日的作为。 老太太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钱老大，与记忆中的形象相融合。她感受到了钱老太的一颗慈母心，就算钱老大真的有弑母之心，钱老太也不忍苛责，更何况钱老大也并非罪恶滔天。 “娘？”钱老大拼命解释，他没有弑母之心，他只想把妖孽祛除，万万不敢存有其他恶心。 马道长在陷害他，他是无辜的。 老太太相信，马道长所说的话并不可信，但钱老大也绝不无辜！ “我信老大。”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出自己的判断。 无论内心如何猜想，她既然说出了这句话，就是保住了钱老大。 “叔母！” 钱看山略感吃惊，转念一想，又有些明白。 其实，站在家族的利益上，他也是不能舍弃钱老大。 秀才之身放眼整个钱塘县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他们上崖村的钱氏一族来说，分量太重太重。 这些年，纵然他知道钱老大不堪重任，却也与之虚与委蛇，保持住钱秀才的名声。 想必，老太太也是如此。 不，老太太纠结的更多。 比起钱秀才这个身份，她还是钱老大的亲娘。 没有哪个娘舍得放弃这么大的儿子，老太太是在综合考量后，才决定留下钱老大的。 钱看山一番分析，将老太太至于英明之境。他哪里知道，老太太压根没有那么多心思。 钱宛宁纯粹是感受到了钱老太对儿子的爱护之心，出于占据了人家身体的回报考量，才决定暂时放钱老大一马。 “老二、老三，把你大哥扶起来，回屋说。” 她不但救下了钱老大，还给他留了颜面。面对众人的期待，她只能道歉。 “诸位街坊邻居，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老太太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 老太太微微弯下腰，原本英勇的模样，在面对钱老大时的慈母心肠，无不令人动容。 “钱大娘，您这是说的哪的话，咱们都是邻里邻居的，没那么多事。” 周围人虽然不想这么放过钱老大，可钱秀才的名号根深蒂固，而无论是老太太还是族长，对钱老大都有一份宽容。 他们纵有再多不满，也不敢表露。 “是啊，叔母，一笔写不出两个钱字，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事您开口就好。” “就是就是，要不是出了这事，俺还看不见这么厉害的道法呢。” 话题说着说着就歪了，有人牵扯到郝升身上，比起钱老大的事，郝升的道法才更让人期盼。 有人解释： “不是道法，升哥儿都说了就是普通技法。” “就算是普通技法，咱也开了眼界。要我说，升哥儿肯定更厉害，瞧那白雾里的人，我可是清清楚楚看见了的。” 郝升被大家的热情留了下来，给他们讲述白雾的形成。老太太则带着钱家众人进了屋，还未落座，钱老大就跪了下去。 “娘。” 钱老大悲悲切切，所有的不安，在老太太选择相信他的那一刻变得淡然。 刚才的局势危急，若是老太太不相信他，他的下场会比马道长更惨烈。 多亏了老太太。 这一刻，钱老大又在心中认定了他的娘。 老太太到底是他的亲娘，在生死危急关头，还是选择了他。 老太太可没有钱老大想的那么纵容，她发了狠，今儿必须治一治钱老大。 “钱大江，你可知错？” 老太太坐在上位，气势凛然，比县城里县太爷还要威严。 “娘，我……” 钱老大已经许久没有从老太太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如今这份气势，这份威严，让他胆怯。 身上本以痊愈的伤口似又在隐隐作痛，老太太的棍棒教育持久弥新。 “你还不知错？”老太太见钱老大还在迟疑，当即恼怒。 她生起气来就想打人，四处寻找趁手的“兵器”。 钱老二没挨过打，只是感受到老太太身上的杀气，未免殃及池鱼，赶紧冲钱老大示意： “大哥，别惹娘生气，做儿子的承认自己错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该道歉道歉，该认错认错，别等到老太太不耐烦，到时候更难以收拾。 钱老大原本还没理会钱老二，见他主动跳出来，当即怒了。 “钱老二，你给我闭嘴！” 钱老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一点忙都没帮得上，现在还想做墙头草？ 钱老大真恨不得把当初钱老二引诱他和老太太要钱时的主张全都说出来，只是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冒出，老太太已经不满。 “钱大江！” 老太太找到了顺手的“兵器”，乃是一根正宗的鸡毛掸子。这根鸡毛掸子还是钱老三做的，前头已经掉了不少毛，用了很久很久。 如今拿起来倒也趁手，光滑的杆子透着光泽，打起人来一定很疼。 “娘，我错了，我错了，不该相信妖道的话，不该对您不敬。” 钱老大一见老太太要打人，道歉的速度比谁都快。身上隐隐的疼时时提醒他，老太太的手劲有多大。他的旧伤还没好全，若是再添新伤，他的身子骨还能好吗！ 钱老大道歉迅速，老太太却不打算放过。 她把钱老大带进家来，不是为钱老大留面子，而是不想破坏老太太的形象。 老太太是什么形象？ 自然是慈悲、仁义之像。 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怎么会作出棒打儿子的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五章 打服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狗尚且不嫌家贫，你一再联合外人对付自家人。娘若不教训你，枉为人母。” 老太太铁了心要给钱老大一个教训，唔，教不教训的倒是其次，主要老太太想要打人了。 谁让钱老大主动撞枪口，老太太不打他打谁？ “老二，老三，按住他，今天老太太要行家法。” 老太太提着鸡毛掸子在手心拍打了两下，钱老大还未感受到鸡毛掸子的威力，已经可以体会到打在身上的疼。 钱老三还憨憨地问： “娘，咱家有什么家法？” 钱家就一普通的村里人家，别说家法了，连一句像样的家训都没有。 没有可以创造，这点难不住老太太。 “家法第一条，不许忤逆父母！” 说罢，她的棍棒已经挥上。钱老大还没制服，压根没想老太太会这么迅速。当即，脸上挨了一棍。 “娘！” 钱老大直接跳了起来，这回不比上回。上回打在身上，这次是打在脸上，钱老大哪里受过这等苦楚，脸上顷刻红了一片。 老太太见他还想逃，直接命令钱老二： “老二，给我按住了他，不然连你一块打！” 这半是恐吓半是要求的话，让钱老二无从撤退。他只能听从老太太的话，按住钱老二。否则，老太太的棍棒可不留情。 钱老三也反应了过来，将钱老大死死抱住，而钱老二更是将他两只手全都握紧，不让他有丝毫还手的可能性。 “娘，别打了，别打了。”钱老大哀嚎不断，外面的人还未散开，他的声音轻易就被人听了去。 钱老四想了想，不知打哪拿来一块破布，直接塞进了钱老大嘴里。这回，他什么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呜呜，呜呜……” 钱老大直接哭了，眼泪从眼眶中飙出，两只眼都是红红的。 他哪里想到，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要被娘揍？几个兄弟也是帮不上忙的，居然和老太太联合起来揍他。 钱老大别说面子，连里子也没了。 老太太棍棒挥得痛快，把钱老大打得奄奄一息，才住了手。 她没有把钱老大交给族长处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钱老大就该有所觉悟，任由她老太太打个痛快。 钱老大前四十年都没有挨过这种打，没想到，老了老了，儿子都快能娶妻了，他却挨了打。 他躺在地上不动弹，这里面有疼痛的缘故，更有被打的幽怨。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被捆着绳子，连嘴巴都塞了破布，钱家几个兄弟既担忧又惶恐地站在一旁，像是第一次认识了亲娘一般。 钱老二是第一次见到老太太的这手本事，隐隐后怕，若是当时他强硬分家，老太太的棍棒是不是也会打在他身上？ 钱老三和钱老四是第二次见到老太太发威，相较于之前的那回，这次老太太完全没有收敛，那一棍棍打在钱老大身上发出的声响，如同催命符一般也让他们头晕脑胀。 都说老太太身子骨弱，需要人照料，照眼下这个形势来看，谁照料谁还不一定呢。 “把你大哥松绑。” 老太太打了个痛快，再看钱老大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几个兄弟七手八脚帮钱老大松绑，连嘴里的破布也都取出，还细心整理了下衣衫，看起来周正不少。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向钱老大，“老大，这一顿打，你服不服？” 老太太倒是打得痛快，可若是钱老大因此而产生嫉恨，她不介意再把他打服。 “嗯？”钱老大没有立刻回答，老太太的语气立刻变了样。 钱老大哪能听得这种语气，当即表示： “服，我服。娘，我再也不听信谗言，我再也不敢了。” 他打不过老太太，一记孝道压得他也不敢有其他举动，除了认怂，钱老大别无选择。 钱老大哭得不成样子，连钱老二的哭都没有他这般悲惨。 老太太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无语。 钱家这群儿子是不是都是哭精转世？ 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 除了钱老四，其他三个人的哭她都见过了。 年已不惑的汉子，哭起来没有女儿家的梨花带雨，也别有一番凄惨。 钱老大这回是真被老太太打服了，以前没受过的棍棒教育，这回体验了个完全。他再不敢兴起反叛的心思，更担心老太太不肯饶过他。 要想让老太太饶过他，其实也很简单。 “欠的账，你还不还？” 老太太心中自有一杆公平秤，把该还的账都还了，老太太管你服不服。 “还，我还。”钱老大被吓破了胆，唯恐自己说的慢了，再被老太太打上一顿。 他伸手就摸进了钱袋中，想要把一百两还上。 而老太太让他还的，可不止这点。 “咱们家从今年起，每到农忙的时候每家出两个人到地里干活，派不出人就拿银子抵消。今年老三和老四家出了两个人，老二家出了一个人，也把另一人的银子补齐了，就差你的了。” 以往的钱家，指着钱老三和钱老四两个人不要命地赚钱养家，明明地又不少，可每年都过得紧巴巴。不少银子都给了钱老大和钱老二这两个一毛不拔的。 欺负老实人不会说话是不是？ 今年，老太太还就不惯钱老大和钱老二这个毛病。都是有手有脚的成年人，没有不干活白吃饭的道理。 谁家不出人，那谁家就出银子。 “我给，我出银子。”钱老大想都没想都答应了老太太的主张，以后每年都是如此。 老太太见他给得痛快，还特意提醒： “你确定手里能拿出这些钱？” 这可是一百多两银子，钱老大还真拿得出来？ 钱老大稍有迟疑，伸进钱袋的手也停顿了下来，过了片刻，讪讪地说： “我，我给曲氏写信，她会给的。” 要说钱老大也不是个窝里横的，别看他一心从老太太手心里扣银子，可到了他自己家，是曲氏管钱。 曲氏本就是秀才之女，当年出嫁的时候，老秀才还给她买了几个门面。这些年，一直都是曲氏当家做主。 钱老大从曲氏手中可拿不到银子，不然，他也不会继续剥削老太太。 可在这危机关头，钱老大相信曲氏不会不管他的。 既然曲氏会管他，那他的小金库就还能保存一阵子。 上崖村人人都道钱秀才风光，可谁了解这风光背后的艰难？钱老大连请同窗吃顿饭，都得看曲氏的脸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六章 老二管着老大 老太太见他有钱，那要求的就更多了。 “这些年，你和老二从娘这里拿走了不少银子。老三、老四性子好不和你计较，既然你有钱，也一并还了。” 老太太算得明明白白，拿了她的给她还回来，吃了她的给她吐出来，她的银子，一个子也不能少。 钱老大只知道老太太把钱老二这些年藏的银子的要去了一大半，却从来不知，钱老二居然把他给卖了，告诉老太太这些年的学费全给了他。 钱老大委屈，这件事真要论起来，这都是钱老二的主张。 至于他……谁能把到手的银子推出去？ 钱老大百口莫辩，如今骑虎难下，生怕老太太又要拽住这点不放，捏着鼻子认下了。 “我，我还……” 话说到一半，始终觉得自己太憋屈。被老太太打也就罢了，如今还被钱老二坑害。钱老大觉得自己不能忍，恶狠狠盯向钱老二。 “钱老二！你……” 他想说，这银子是钱老二给他的，也是钱老二想到主意。 老太太直接护在钱老二面前，对钱老大凶神恶煞。 “还不还？” 老太太拿着棍子的模样还真挺吓人，上面的鸡毛全都掉了，一条长杆更显锐利，加上刚刚承受过的痛，钱老大顿时怂了。 怂着怂着又开始委屈，这些年，老太太一向都是替他做主的，哪怕惯会算计的老二，在老太太心里的地位也只能排在他后头。 可是现在，老太太居然偏帮钱老二，甚至要拿他开刀？ 钱老大委屈，钱老大想哭。 “娘，那太多了，我怕曲氏拿不出来。” 钱老二所谓的学费每个月需要半两银子，一年就是六两，这些年少说也有四五十两。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想到这些私房钱要被曲氏知晓，钱老大就有种想要晕过去的冲动。 他和曲氏，以前也曾有过浓情蜜意、温柔小意，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曲氏变得越发霸道。不但要掌管着孩子们的衣食住行，连他的吃穿用度也一并管了。管就管，她还限制住他的花费，稍有超支便是一顿说教，把他当个孩子似的教训。 这些银子，可都是他瞒着曲氏眛下的，一旦被曲氏知道…… 钱老大不敢让曲氏知道，他只能求老娘开恩。 老太太并非那般不近人情，她自有妙计。 “拿不出来没关系，你就留在家里做工，用工钱抵消。什么时候还完了银子，什么时候离开。” 当了秀才的人，还要跑到自家田里做工？ 钱老大不但丢不起这个人，他的身体也不容许这般劳累。常年伏案，早让他忘却了田地里的事，他的身上是按照读书人将养的，也根本干不来田里的活。 两相比较下，钱老大最终决定还是给曲氏写信。 “我，我……我试试给曲氏写信，兴许她能凑齐？” 家里的日子也不宽裕，但百十来两银子还是有的。钱老大腆着老脸，寻思曲氏再生气也不会打他，顶多就是咒骂两句，比待在钱家强多了。 老太太见钱老大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那好，什么时候银子到了，你什么时候离开。” 她将棍子一扔，大有做甩手掌柜之势。 末了，盯上了钱老二。 “老二，把你大哥交给你看管，没问题？” 上回钱老大跑了，这回再让钱老大跑了，老太太还要不要面子了？ 就让钱老二看着，钱老大若是跑了，他也连坐。 “娘，我……”钱老二多精明呀，他早就看出这不是个轻快活。更何况，老太太这招直接让他和老大成了死敌，怎么能让他看管着钱老大？ 老太太不管这些，只用利诱。 “老大拿来了银子，你和娘的债也一笔勾销。” 钱老二干的那些混账事老太太心里明白着呢，之所以不发作完全是因为他还有点用。若是他连这点用都没有，那不如他帮钱老大把债还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利诱之下也必有担当。 “没问题，娘，我看着大哥。” 钱老二算是明白了，老太太这是从他和钱老大之间二选一呢。反正，老太太的损失不能白费，无论是他还债，还是钱老大还债，总得把老太太的损失补上。 死贫道不死道友，钱老二可不觉得他有替钱老大还债的义务。既然老太太认准了钱老大，那他就把债还了。 教训了人，又能得到一大笔银子，老太太心情不错。任由钱老二看管着钱老大，自己跑回屋睡回笼觉去了。 彼时，天色依旧昏暗，折腾了一夜，上崖村没谁能睡得踏实。 老太太踏踏实实睡了个安稳觉，一直到日上三竿才堪堪起身。想到原本钱明珠和钱兰儿要跟着钱老大到城里去，照现在的光景怕是不成了，赶紧起了身。 钱老二还在看管着钱老大，钱兰儿不便去码头叫卖，昨日分给孩子们的吃食居然有人主动跑来问价。 得知这是钱兰儿要到码头叫卖的零食，要一两银子一斤，惊得纷纷咂舌，买都不敢买，就更别提指责钱兰儿昨日给的分量少了。 “兰姐儿，奶带你去码头。” 老太太生怕耽误了女主的正事，起床后连饭都顾不得吃，就跑来给女主帮忙。 钱兰儿正用刀子将肉脯划卡，还不等开口，钱老三不忍了。 “娘，您昨儿累了一天，今天好好歇息。兰姐儿做的吃食放几天也没事。” 钱老三最担心老太太的身体，昨日半夜把钱老大打了的半死，今日又要操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看到老太太眼中的不赞同，他又索性把自己也豁出去了。 “不然，我陪兰姐儿去也是一样的。” 之所以要有个人陪同，无非是兰姐儿是个姑娘家，不方便抛头露面。钱老三是个汉子，还识文断字，比老太太有保障多了。 “我也能去。”钱书宣终于插上话了，看着肉脯的眼睛亮闪闪。 老太太算看出来了，钱书宣虽然偷鸡摸狗为非作歹，也长了个吃货胃。平日里连笤帚倒了都不扶的人，指望他做事比登天还难。 可只要是与吃有关，他做什么都很主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七章 珠儿的心思 老太太没理这两个毛遂自荐的人，而是询问钱兰儿： “兰姐儿，你想去码头吗？” 女主想做的事，她一定要达成。 钱兰儿神色平平看了眼老太太，又看了眼钱老三。 钱老三恨不得替钱兰儿回答，奈何他知道自家娘对孙女的看重，不敢逾越。但那份焦急的目光，已经暴露良多。 老太太时刻惦念着女主，钱老三可不在乎这些。在他眼中，老太太的身体大过天，谁也别想逾越！ 在钱老三的满心期盼下，钱兰儿终于开了口： “今日时辰晚了，等明日。” 老太太也看了眼天色，的确不早了。上崖村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光靠步行来回就等一个多时辰。 “好。” 老太太同意了，转过身看到正要出门的钱明珠。 钱明珠穿了身粉色衣衫，脸上抹着胭脂，还把压箱底的朱钗拿出来插在头上。乍一眼看上去，和回门的新媳妇儿一样。 “珠儿，去哪？” 老太太自来知道钱明珠长得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村花。平日里看着倒也还好，一旦打扮起来更显娇俏，老太太都被晃花了眼。 钱明珠兴致冲冲告诉老太太： “娘，我去见升哥儿。” 她的周身洋溢着喜悦，是老太太从未见过的色彩。 “见升哥儿？”老太太好半天才想起来，钱明珠口中的“升哥儿”指的是郝升。 郝升回来了，他昨日还替她解了围。 按理说，她该去拜访一趟。 “对了，升哥儿回来了，珠儿又有去处了。”秦氏忙不迭贴了过来，听到这话不免打趣儿几句。 一向蛮横又泼辣的钱明珠居然罕见红了脸，“二嫂，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去瞧瞧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她不肯承认自己去见郝升，可之前她分明说要去见升哥儿的。 “娘，我先去了。” 钱明珠逃似的飞奔了出去，就像跑得晚了，老太太能拦住她是怎么着。 老太太原本还嘀咕要不要去郝家道谢，毕竟，有了郝升的出面，事情变得简单多了。她得了郝家恩惠，也该送些谢礼。 偶然听到秦氏的话，不免好奇，把秦氏叫到一旁询问： “你刚才说升哥儿回来了，珠儿又有地去是什么意思？” 这话听着歧义太深，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秦氏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有人偷听，这才一脸八卦地看向老太太。 “娘，您没瞧出来呀？” 她八卦的热情太过火热，老太太想装不知道都不可能。 “瞧出什么来？”老太太回忆了下情节，没发现钱明珠和郝升有什么联系。 在不久之后，钱明珠就该到城里去做小妾了，她再也没有回过上崖村。 秦氏见老太太还不明所以，赶紧道出真相： “珠儿对升哥儿有意思。”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自古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钱明珠这个离经叛道的有了相好的人，在秦氏眼中就是天大的八卦。 “有意思？”老太太的心思还沉浸在钱明珠凄惨的一生上，暂时没反应过来。 这把秦氏急得，她冲老太太挤眉弄眼，偏偏又不把话说全。 “就是那方面的意思。” 那方面的意思？ 这暗示给得明明白白，老太太终于开了窍，结合秦氏的反应，迟疑询问： “你是说珠儿喜欢郝升？” 不能！ “可不是嘛！” 秦氏长吐了口气，满腔热忱和老太太介绍。 “不止是我，三弟妹、四弟妹也都看出来了。就珠儿还掩耳盗铃，整日装作去讨教花样，就珠儿那绣花手艺，不是我说，我……” 想到老太太对钱明珠的看重，秦氏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若是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钱明珠半点不是，老太太只怕也容不下她。 “娘。” 秦氏冲老太太讨好一笑，希望老太太能放过她的失言。她不是还没说嘛，她都知错了。 老太太没把这当回事，她重点还是落在钱明珠身上。 若是钱明珠和郝氏情投意合，那么当初钱老大哄骗钱明珠嫁人，就更不得了。 “这件事老大知道吗？”老太太压低声音，不想让别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若是钱老大知道这件事，他真的就半点良心也没了。 “啊，大哥？”秦氏一愣，想了想，摇摇头。 “应当是不知道，他们男人对这种事特别没谱儿，老二也不知道。” 家中的女眷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大家都是打这时候过来的，心里又紧张又好笑，权当看个热闹。 至于男人们，哪有那份闲心哦。 秦氏的话也给老太太提了个醒，私相授受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钱明珠对郝升有意，这事不能宣扬出去。 “不许出去乱说。” 她严重警告秦氏，秦氏那张嘴，总能招惹是非。 但在这一问题上，秦氏与老太太的想法达成高度一致。 “我省的娘，我连老二都没告诉过。” 她也是打这个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姑娘家脸皮薄，又有礼仪教条的牵扯。 她还想给宣哥儿娶门好媳妇儿呢，可不想因此败坏钱家名声。 她还主动问老太太，要不要给王氏和小秦氏带句话，省的她俩出去乱说。 老太太一言难尽地瞥了眼秦氏，她还担心别人出去乱说？ 她管好她自己就行了！ 回屋之后，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得先下手为强。 她总担心强大的剧情会让钱明珠的命运步入正轨，未免重蹈覆辙，还是先下手为强得好。 钱明珠不是喜欢郝升吗？ 那就早早把亲事定下，她就不信钱明珠都定了亲，钱老大还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如今的老太太也不是任由他忽悠的钱老太，有老太太坐镇，钱老大别想祸害钱家人任何一个人。 思及至此，老太太觉得要钱老大的银子要少了，打也打轻了。凭他做的那些事，不死也该让他脱层皮！ 老太太从“百宝箱”中搜罗出一匹布和几个银子打的小首饰，外加一斤糕点，又从钱兰儿那里买来五斤肉脯，带上两斤生肉，去了郝家。 钱兰儿和郝升不在家，唯有郝氏一人。见到老太太来了，急忙起身。 “嫂子，您怎么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八章 李家新燕 老太太带的东西可不少，便是逢年过节也用不着这些。 郝氏之前也听过一耳朵，钱兰儿做的肉脯一斤就要一两银子，而老太太拿来了足有五斤，这可不像一般礼节。 老太太制止住她欲要归还的心思，忙表明来意： “这不，升哥儿昨日仗义执言，才让我免于一死，我是来感谢升哥儿救命之恩的。” 她的救命之恩，可不是区区死物能够回报的。 昨日，虽说没有郝升她也可以脱身，却绝不会如此轻易，又让钱老大吃了个大亏。 于情于理，她都会认这场救命之恩。 听说老太太是来报恩的，郝氏的面容轻松了许多，但也执意推托。 “哪有嫂子说的这般严重，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往外推，老太太直接拿着包袱就进了屋，任郝氏说什么也不肯拿走。她还说东西是给郝升的，就算是不收，也该由郝升来说。 “刚才珠儿来了，说是夜里做梦多，影响睡眠。升哥儿去给她解决。” 提起儿子，郝升连眉头都舒展了开来。常年不笑的脸上也有了喜意，能够看出她对郝升的珍重。 老太太听得云里雾里，“夜里做梦多也有办法解决？” 这牵扯方方面面，不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怎么听郝氏的意思，这种事郝升信手拈来？ 提起儿子，郝氏就有一肚子话要说，提起郝升的本事，郝氏更是滔滔不绝。 “当然有了，我以前就有这毛病，自从他爹去了之后，日日念，每每夜不能寐。是升哥儿找了解决之道，我现在很少做梦。升哥儿说这叫真气逆行，我也不懂。反正，确实有效。” 郝氏说得神神道道，这让视封建迷信为糟粕的老太太不敢苟同。索性，转移了话题。 “升哥儿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若郝升能够长久待在村里，再找份工作，倒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最起码郝氏和蔼，又相处了这么多年，钱明珠嫁进来不至于受了委屈。 可郝氏居然愣住了，她好像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对老太太的问题更是无从开口。 “不娶妻了吗？”老太太提醒郝氏，郝升年纪不小了，他之前离家出走便是因为此事。如今回来了，应该是想通了，娶妻一事也该提上日程。 谁料，老太太话音刚落，原本热情洋溢的郝氏顷刻间冷下脸来。 她倒不是对老太太冷脸，她是想到这件事，心情不佳。 深深叹了口气，郝氏对老太太知无不言。 “嫂子，不瞒你说，我做不了升哥儿的主。过不了几天，他就会离开。” 郝氏如果真豁出命去，她也能拦得住郝升。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儿孙自有儿孙福，郝氏想得通透，虽然不舍，虽然难过，但她还是不会阻止郝升的离开。 “离开？”老太太不敢置信，这刚回来，就要走？ “去寻他的大道。”郝氏对儿子还是了解的，从她昨晚在外面见到郝升那刻起，她就知道，这个儿子心在外面。 难得，郝升愿意多在家待上几日，一解郝氏思念之苦。 既然留不住，那就不留了。 “大道？” 老太太又是一愣。 郝氏说这些话，她怎么一句比一句听不懂。 回想昨晚郝升的言行，老太太又有点懂了。 “升哥儿真要做道士？” 老太太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真有人要追寻什么大道？ 那种所谓的“大道”，难道不是徒有其表吗？ 看看马道长就知道了，而且郝升昨晚不是也说，都是寻常的技艺，普通人多多练习也会达到如此地步。 他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何要这般选择？ 郝氏的心情稍有回升，毕竟，这件事发生也不止一次了，长久的经历让郝氏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不让他做，他也做了。既然是他喜欢的事，我干嘛要阻止？” 她现在已经能够很好消化这件事了，甚至说出自己的儿子是个道士，也不那么难过了。 老太太无语。 话是这没错，可郝升是独子，又是寡母之家，他把这些都舍弃，去做道士了？ 来时准备的一肚子话，还没来得及问，就没了开口的余地。 郝升若真要去做道士，他就不会娶妻生子。而钱明珠的一腔热情，注定没有回应。 老太太甚至想，钱明珠会被钱老大哄骗，是不是因为在这件事上遭受了挫折，才会不管不顾远离上崖村？ 不好！ 老太太忽然想到钱明珠把郝升叫出去了，老太太是不信钱明珠睡眠不好。钱明珠整日精神饱满，可不像精神不好的样子。 她会把郝升叫出去，该不会是要表白？ 寻常女儿家做不出来的事，不代表钱明珠做不出来。她自小肆意惯了，想要得到的东西总会尽力争取。 郝升离家这么久，也会让钱明珠想明白，她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她会对郝升表明心意。 “妹子，我忽然想起灶上还热的粥，不知道有没有人看着，我得回去看看。” 老太太迫不及待要去寻钱明珠，生怕去得晚了，再让钱明珠被郝升拒绝，升起离开上崖村的念头。 可是，钱明珠在哪里？ 与郝家一墙之隔的李家，李霭和钱明珠正陪着郝升四处寻找什么，连李氏都小心地陪在一旁。 只见郝升在看过全部房间之后，却是什么也没有动。 “升哥儿，你到底看出什么来没？”钱明珠忍不住催促，这人一惯冷淡，可看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动作，他能治好李婶的病吗？ 其实，真正患有失眠的人是李氏。 上回李霭告诉了钱明珠此事，就被她记下了。她还记得之前郝氏睡不好，是郝升治好的。她就想让郝升来给李氏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总不好把此事到处嚷嚷，只好说是自己失眠，才邀来郝升。 可郝升看了一圈后，什么也没做。 郝升示意钱明珠稍安勿躁，他最后看了眼屋檐下的一窝新燕，才开口： “大娘，您是忠义之家，家中煞气天成，不该做噩梦才是。” 李家的风水十分独特，郝升一来就感受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九章 忠义之家 以前，他只是觉得自己爱来李家，至于为什么却不清楚。 这回历劫之后，他能够清晰感受到李家风水为他带来的气场相合，甚至在这里，能够让他的思维越发清晰。 按理说，李家有煞，不该亲和。可李家的煞中带义，不但互相融合，更反哺居住在这里的人。 这样的人家无不是忠义之家。 郝升也奇怪，李家不过普普通通的村中人，为何会有如此风水。 他对自己的能力一向自信，既然不是他看错，那么就是李家之独特。 “忠义之家，忠义之家！”李氏像是魔障了一般，忽然口中念叨不断。 “娘。”李霭打断她的念叨，眼中满是疼惜。 李氏顿时回过神来，冲李霭一笑： “霭哥儿，娘没事。” 李氏在村里一直比较低调，除了几个邻居，她鲜少与人交流。以前，李氏在钱明珠心中一向是怯懦的。 好像十分胆小，从不与人交际。 她看不上怯懦的人，自然对李氏也没有过多喜欢，对李氏的儿子李霭也是平平淡淡。 今日一看，李氏并不像她想的那般怯懦。她也有韧劲，也有温和，像一位寻常母亲，和王氏一点也不一样。 李氏调整好心情，冲两个人笑了笑。 “升哥儿，珠儿，谢谢你们关心我。我其实还好，没有那么严重。” 她笑起来时，眼睛成了一道月牙，虽说岁月不饶人，但从李氏身上依稀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采。想必，也是一位颇具色彩的美人儿。 李氏想要关门谢客，李霭却不答应。 “还说不严重，您目下漆黑一片，乃是日日都未曾安眠。” 自从来到钱家村后，李氏就没一日安眠。李霭以前年纪小，不代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年，李氏所承受的压力太大太大，大到无人诉说，无人能够抚慰她心。 李霭不管那么多，他只想好好照顾李氏，好好活下去。 “霭哥儿……”李氏心有所感，一颗心因李霭的话又柔软了半分。 李霭来到李氏面前，用最温柔的话告诉她： “娘，我长大了，我也可以为您分担。” 他长大了，再不是小时候那个只知道哭的小男孩。李氏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也想为李氏，为这个家付出。 李氏欣慰地拍了拍李霭的肩膀，示意他莫要着急。 他长大了，这个家的担子终有一日会落到他的身上。 她没事，她只是心思太多罢了。 安抚好李霭，李氏又看向郝升。她并没有因郝升的年纪而轻视他，反而尤为尊重。 “升哥儿，上崖村的人都小瞧了你，你是个有本事的，不该藏于一座小山村。” 李氏的话十分突兀，要说上崖村是个小山村，她作为其中的村民，是站在什么角度和郝升说这句话的？ 她这话的意思好像跳离了上崖村，以局外人的角度在评价。 钱明珠听着别扭，将李氏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也没发觉她的不同。李氏就是一个寻常农妇，听老辈人讲李氏当初是跟着全家搬迁出去的，后来因丈夫去世，才又回到了上崖村。 只不过，她的族人都迁走了，而今唯有她一人回到村中，也算一个异类。 郝升对李氏的观感不俗，对她的话的也十分慎重。 “我明日便走。” 郝升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离开的心思，他虽然回来了，可他的心不属于这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勉强留下鱼谁都无异。 面前三个人俱是一惊，钱明珠把手绢绞成了绕指柔，一颗芳心碎了一地。 李氏更为担忧郝氏，郝氏那人看着大大咧咧，却比谁都要心细。因是邻里关系，李氏对郝氏的心思还是了解的。 “你娘知道吗？”她担心郝升这一走，郝氏会经受不起。 郝升点点头，虽然他从未同郝氏说过离开之言，身为母子之间的感应，让他能够感受到郝氏的认知。 “她应当是知道的，我走之后，还请大娘看顾我娘。” 郝氏的年纪也大了，站在孝道的角度，郝升是不该走的。凡事有得必有失，有利必有害，郝升在权衡利弊后，才做出这个决定。 他脸上神情淡淡，倒真像是出入凡尘之人，淡漠亲情。 听到郝氏知晓，李氏也便安心。 “你娘是个明白人，放心。” 就算郝升不说，她也会看顾的。 当初回到上崖村之际，郝氏帮她太多，李氏一直都记着，也愿意回报。 钱明珠终于寻到机会，询问郝升： “升哥儿，你明日便走？” 这话，她问得艰难，坑坑巴巴一点也没有平日的爽利。 或许，女儿家在面对喜欢之人时总是如此，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讲，最终还是沦落为羞涩得不敢言语。 相较于钱明珠的羞涩，郝升就爽快多了。 “是啊，这次回来匆忙，我便不和大家告别了。” 若不是碰上了钱家老太太一事，他连面都不打算露。既然露了面，也算成全了一段缘分。可道别，是万万不会做了。 原本低着头的钱明珠忽而将头抬起，她贪婪地看向郝升，将他的面容尽收眼底，更恨不得将他刻在心上，时刻观摩。 “那……你还回来吗？” 钱明珠已经十八岁了，这个年纪无论在村里还是县城中都属于老姑娘。 老太太疼她，不想草率嫁人，拖来拖去就拖成了现在这个年纪。钱明珠总说自己不在意，缘分总会出现，可在内心深处，她其实也是在意的。 看着昔日同龄的小伙伴都娶妻生子，她怎会不着急？ 可她要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她也只能等下去了。如今，她等的人回来了，一颗芳心有了托付，再不敢错过。 “回，我家在这，怎么能不回。”郝升一惯洒脱，他咧开嘴笑了笑，更显风度翩翩。 上崖村所有的男子加一块也比不上一个郝升俊美，钱明珠整颗心都沦陷的。尤其听到郝升会回来，顿时对未来有了期许。 她又问： “这次一去又要几年光景吗？” 若是如此，那此刻该说的话她一定要说明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章 老太太是个大宝贝 几年？ 郝升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想到下一次回家还要很久，还未离开，他已有了想念。 “我也说不清楚。” 这些事没必要同钱明珠交代，郝升说得笼统。 一听郝升许要离开更久，钱明珠慌了。 “那，那……” 碍于李氏在前，她到底顾及着姑娘家的脸面，没有把那话问出来。 钱明珠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同郝升说个明白。 她还没想好如何劝着郝升离开，就听李霭兴高采烈地开了口： “升哥儿，等你下次回来，说不定我都娶妻生子了。” 他倒是没有离别之苦，只看到郝升如今的本事越发大了，替好友开心。 李氏的失眠，说到底是心病。既然郝升说没事，李霭也乐得认同。 母子俩这些年的生死相依，让他们对彼此有了很深很深的感情。李霭长大了，他相信自己有能力为李氏撑起一片天。 不但是李氏，还有他未来的妻子，他都会照顾好。 李霭高兴的声音冲淡了郝升的思念，他笑着回应： “那是肯定的，有相看好的人家了吗？” 郝升自己不成亲，却不会阻碍别人成亲，听到李霭谈着这个话题，他反而还跟着高兴。 李霭隐晦地瞥了眼钱明珠，没有明言，拽着郝升进了屋子。 “有倒是有，你帮我合计看看。” 两个人勾肩搭背凑到一起，真像小时候的模样。钱明珠插不进话去，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进了屋。 “珠儿。” 老太太终于找到了钱明珠，语气带着急切。 “娘？” 钱明珠不解地迎了上去，立刻被老太太扣住了手腕。 “升哥儿呢？”老太太环视一周，没有发现郝升的踪迹，寻思着钱明珠该不会都表白完了？ “在屋里。”钱明珠满头雾水，以为老太太找升哥儿有事，忙要去叫。 老太太拉住她，压低声音问： “你没说什么？” 她对别人怎样兴趣不大，只钱明珠，不该再受到那样的磨难。 “我……”钱明珠原本想问，她能说什么？被老太太的目光盯着，就好像她所有的心思都被老太太察觉了。顿时，喃喃改了口： “还没。” 她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看出来的，可这事一旦被人察觉总有担忧。 钱明珠又是羞涩又是害怕，任由老太太的拉扯，连要同郝升说个明白都搁置了下来。 “钱家嫂子，你这是……” 李氏见老太太进门直奔钱明珠而去，母女俩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再抬眼已要离开。 “我来找珠儿有点事。” 老太太也顾及着自家闺女儿的脸面，并未解释。她反倒是劝导李氏多去郝氏家转转。 “郝氏说郝升过几天就走，你们俩年纪相仿，多劝导劝导她。” 还真被郝升说中了，就算他说不提，郝氏也明白他要离开的心思。 这母子俩看上去一个外放一个内敛，实则都是一样的性子。 李氏正担心郝氏呢，闻言立马点头： “哎，我这就去。” 老太太一路将钱明珠拽回了自家屋里，这才放手。 看着钱明珠低眉顺眼的样子，老太太叹了口气。 “珠儿，你是不是看上郝升了？” 老太太抽丝剥茧，从现实角度出发，拼凑出钱明珠被钱老大哄骗的真相。 不过是为情所困，因为被人拒绝，就想不开走了捷径。殊不知，这捷径处处布满荆棘，一不小心，万劫不复。 老太太抓住了钱明珠命运的症结所在，就想赶紧消除，省的重蹈覆辙。 老太太这话说的太过突然，又十分犀利，钱明珠连连否决。 “娘，我，不是，我……” 她支吾了半天，在老太太越发平静的眼眸中发现了自己的丑态。低着头，喃喃回道： “我让娘失望了。” 钱明珠曾经隐晦向钱老太提及郝升，钱家在上崖村可是大家族，不但里正出自钱家，便是县城的县太爷都要给钱氏一族几分薄面。 而郝氏孤儿寡母，虽说也有几家亲戚在，但日子过的艰难。郝升又是个不着调的，长那么大就没往家里带过一文钱。 郝升在钱老太眼中绝非良配，故此，当初钱明珠提及的时候，钱老太一口否决。 她看不上郝升。 可就是她看不上的郝氏，却让钱明珠流连忘返。 老太太从记忆中找到了这段过往，她摆摆手。 “不是失望。娘说过，家中孩子的婚事自己做主。你既然看上了郝升，娘也不会拖你后腿。” 她和钱老太不同，并不觉得郝家的情况与钱家有多么不相配。别的不说，单是郝升那副天生的好样貌，就让老太太难以自持。 咳咳，不是…… 老太太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年轻后生，与钱明珠这个上崖村第一村花站在一处，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 钱明珠脸上顿起喜意，其实，昨日郝升救下老太太那会儿，她已经心有涟漪。郝家或许不算什么，但郝升的救命之恩总该让老太太对他的观感发生变化。 事实证明，她没有猜错！ “但是，珠儿，你看上了郝升，怎知郝升是否看上了你？” 老太太一句话，让钱明珠脸上刚刚升起的喜悦又化为虚无。 “婚姻大事，许不在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两情相悦才是娘让你们自由选择婚事的重点。” 老太太生怕钱明珠不明白，把意思揉碎了说给她听。 “郝氏说了，郝升再过几日便会离开，他有他的大道要寻，绝不会拘泥于儿女私情。你若喜欢了他，便要做好常年青灯古佛的心理准备。珠儿，你能承受这些吗？” 钱明珠的心情在老太太的话中忽上忽下，她一会儿觉得老太太认同，一会儿又觉得老太太不认同。话到最后，她才意识到，老太太从来没有认不认同，一切都在于她自己。 她若是有那个决心，老太太便是支持。她若是没有那样的决心，老太太已提前把后路给她说开。 “娘……”钱明珠从未有一刻这般认同老太太的话，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些日子发生的一桩桩事，都让钱明珠看到了老太太的智慧。 他们家的老太太，可真是个宝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一章 钱老三的好心眼 钱明珠压下心头的悸动，轻声询问： “娘，郝升要寻大道，不谈婚事，娘还许我喜欢他吗？” 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应该是允许的？ “这是自然。”老太太点点头，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都说私相授受乃是大忌，可喜欢郝升的那些女子们哪个有了媒妁之言？ 这人呐，长得好看，便会脱离礼仪教条。郝升除了离家出走这点，可从来没有任何不好的名声传出。 “你喜欢他，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自古情爱一事多传佳话，你若能为了郝升终生不嫁，也是一段佳话。” 老太太已经脑补了一出求而不得的戏码，便是求而不得，也比被钱老大欺骗去做小妾要好得多。 老太太这话说的和开玩笑似的，钱明珠从她认真的眼眸中可以看出，这绝非玩笑。 老太太是真的觉得，她若能郝升终生不嫁，是一段佳话。 不是她以为的不知廉耻，而是值得一提的故事。 “可是，我，我不该……”钱明珠还是心有顾忌，就算老太太认同，她也不该如此。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迟疑，打断她的话。 “没有应不应该的，两情相悦固然重要，可若你除了郝升再也看不上其他人，便是一辈子因他不嫁，娘也认同。” 她把话说得清清楚楚，老太太从不认为喜欢一个人是丢人的事，也不觉得女人这一生必须要嫁人才会完整。 钱宛宁将自己的爱情观灌输给钱明珠，不但解了钱明珠所有的后顾之忧，还让钱明珠转变了想法。 “娘，我不会一辈子不嫁人的。” 曾经，她也以为爱情很重要，喜欢一个人是值得庆幸的事。可看到对她这般在意的娘，看到老太太为了她连不嫁人的话都说出来了。 钱明珠忽然发现，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她更想让老太太过得开心。 情爱在钱明珠眼中变得没有母女亲情重要，再想想情爱一事，不过尔尔。 “刚才在李家时，升哥儿也说了，他明日便走。” 钱明珠半垂下眼睛，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她之前一心想着郝升，最担心他会拒绝她，甚至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如今想想，倒是小孩心性。 不过短短一瞬，钱明珠却好似成长了。 “明日……”老太太没料到郝升走的这么急，难怪刚才李氏答应的那么痛快。若是郝氏知道郝升明日便走，该有多难过呀。 钱明珠还有些羞涩，不过，不是因为郝升，而是因为老太太。 老太太对她这般好，钱明珠也把自己的心事交付： “我，我是喜欢他。可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也没见谁要终生不嫁的。我就是想问问他对我的想法，得他一句亲口的拒绝，也算全了我这无疾而终的爱情。” 她还是想问问郝升的想法，但这回却没有担忧害怕。比起被拒绝，她更在意郝升不知道她的心意。 老太太对钱明珠刮目相看，她这想法太先进了。都说求而不得最为痛苦，钱明珠直接越过这一步。她想通了，与其求而不得，她只要一个答案。 哪怕，这个答案她早已知晓。 老太太眼中的惊喜隐藏不住，钱明珠羞涩地低下头，又非要把心事讲明： “我原以为娘会嫌我丢人，嫌我不知检点。有了娘的认可，纵然升哥儿拒绝了我的，我也不会伤心。在这个世上，娘才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能让娘失望。” 钱明珠虽说一向最受宠爱，但她总觉得老太太的宠爱虚无缥缈，远不如对大哥那般疼她。 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让钱明珠看到了老太太的英明。尤其是她刚才的那些话，让钱明珠感受到了来自亲娘的维护。 老太太爱她、知她，比起对待钱老大的纵容，老太太对她才是真心守护。 况且，如今的钱老大也得不到老太太的纵容。 钱明珠的一颗心全都记挂在老太太心上，有了亲娘的守护，什么情爱都不及。 老太太欣慰极了，书上总说钱明珠多么嚣张跋扈，可实际接触才发现，她不是嚣张，她只是看得明白。 秦氏心眼多，她不喜欢。王氏没心眼，她也不喜欢。至于小秦氏，整日把自己当隐形人，她来不及喜欢。 书中总把钱明珠塑造成一个没有教养的人，和嫂子们说几句话就能呛起声来。 但她本质不坏，她更难得有一颗善心。 “你从未让娘失望。”老太太摸了摸钱明珠的头，像小时候那样温柔。 这样温柔的抚慰，钱明珠都快忘记了。 其实，她的娘又何尝不是温柔之人？ “那是自然。”她昂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娘，这回去城里，我必会找门好亲事，让您脸上有光。” 老太太无语，刚夸她两句，她又回归骄傲本色。 不过这样的钱明珠光彩照人，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老太太最为记挂钱明珠的命运，见她已有拨开云雾之势，心中满是宽慰。 “只要是你看中的，娘都欢喜。” 无论是怎样的人家，只要能好好对待钱明珠，老太太一定支持。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老太太连晚饭都多吃了一碗。 钱老大被关在柴房，由钱老二看守。眼见日头就要下山，城里还没传来消息，怕是今天还不上债了。 “给老二送点吃的去。” 老太太是个开明的人，之前觉得钱老二欠揍不假，可如今人家在为她出力，一顿饭还是吃得的。 “娘，我已经送去了，还特意给老二夹了几块肉。”秦氏忙不迭宣扬自己的功劳，在她看来老太太是心疼儿子了，她这个做媳妇儿极有眼色，早早就把老太太的顾虑给解决了。 老太太哪里是心疼儿子哟？ 她意外地看了秦氏一眼，想不到钱老二还挺得媳妇儿照料。 可怜了钱老大，媳妇儿不在身边，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秦氏这样讲，也让钱老三和钱老四纷纷点头。 “娘，用给大哥送饭吗？” 钱老三仗着最近在老太太面前尤为得脸，主动提及了钱老大。 老太太奇怪地瞥他，之前钱老三恨不得要打钱老大，这会儿居然还能想到给钱老大送饭？ 他不生气了？ 看着钱老三真诚的模样，老太太还真看不出来他在说反话。那就是他真的想给钱老大送饭。 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二章 没有银子，一切免谈 “不用。” 老太太可没有钱老三的忘性大，钱老大差点要害死她，她只揍了他一顿算轻的了。正好，曲氏也没送钱来。这可不是老太太故意整治他，当初都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既然没有钱，那就别想吃饭了。 老太太都说不用了，其他人也就不说话了，偏偏她遇上的是钱老三，钱老三还想磨蹭一下。 “可大哥会不会饿着呀？” 他现在压根不管钱老大犯了什么事，就担心钱老大会饿坏肚子，那份诚恳模样，完全出自真心。 老太太无语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钱老三是不是缺心眼呀？ “老三，你是不是缺……” 望着钱老三眼巴巴的模样，又看着围了一桌子的人，老太太好歹给钱老三留了颜面，没有把话说全。 “你爱送就送。” 她也懒得理会钱老三，总归是几口饭，别到时候说老太太饿坏自家人。 她转过头问秦氏： “灶上还有饭吗？” 钱家的饭一向是做多少吃多少，桌上的饭都吃得差不多了，剩下几口残羹剩饭钱老大能吃得下？ 秦氏摇摇头，“没了，就这些。” 她不着痕迹瞪了眼钱老三，心中想的是老三是不是脑子有病，钱老大都那么对待他家兰姐儿了，这会儿他居然还想着送饭？ 简直是病的不轻！ 秦氏还在心里嘀咕，钱老三却直接怼上了她： “二嫂，你给二哥送饭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给大哥去呀？” 他说这话或许没有怼的意思，但这话里话外的怎么听都不是那么回事。 秦氏可不怵与人争辩，接着他的话就说： “你这个做三弟的，不止没想到给大哥送饭，连你二哥也没想着送。你还有脸说我？” 这钱老三不止脑子有病，眼神也不好。他就没看看钱家谁不能得罪，还敢把矛头指向秦氏？ 秦氏今日就好好教他做人！ “我……”钱老三是个嘴笨的，空有一肚子想法，奈何一句话都顶不上。 他像个被秦氏欺负的小可怜，不明所以的人恐怕还以为他有多么无辜。 老太太从头到尾见证了这件事的发展，原本不想理会，考虑到女主还在跟前，她也不想看钱老三被秦氏欺负的太狠。 “把桌上的饭收拾收拾，老三，你爱送就送去。” 反正是些残羹剩饭，也得亏这几天家中吃肉，大家都忙着捡肉吃，倒剩了些菜。平日里可没有这些剩菜。 老太太都开了恩，钱老三却还计较起来。 “娘，这些饭怎么能给大哥吃？” 钱老大在钱家的地位崇高，别说残羹剩饭了，便是品相不好的菜他都不吃。 钱老大这点完全是被钱老太给惯的，而钱老三也习惯了这种不公正的待遇，他甚至都不为自己争取，一心就想着钱老大。 老太太被气到了，她就不该开这个口。 “不然你自己做去。” 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就像秦氏说的，钱老三早干什么去了，现在饭都吃完了才想起来？ 哦，还是老太太给提的醒。 她老人家的脾气不怎么好，被钱老三这么嫌弃，当即命令： “谁都不许帮忙！” 让钱老三自己折腾去。 他不是顾念兄弟情深吗？自己做饭给钱老大吃！ 钱老三顿时成了萎靡的鹌鹑，秦氏捂着嘴偷笑。要说钱家还有谁能治一治钱老三这个迂腐劲儿，非老太太莫属。 钱老三打小就在田里干活，这种厨房一事从未参与。钱老太信服君子远庖厨，虽说她不喜欢钱老三这个儿子，也从未钱老三下过厨。 这回钱老三非要争取机会，别说给钱老大做饭了，自己都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王氏看不过眼，偷摸把钱老三拽进了家门。 钱老三忘性大，王氏可记得钱老大当初是怎么卖兰姐儿的。如今有了老太太撑腰，钱老三还这般窝囊，她嫁了个什么男人哦！ 钱家人谁也不知道，因为一场厨事，王氏对钱老三有了怨念。 天都黑了，曲氏也没派个人前来回信，也不知道收没收到钱老大写的信。 老太太正暗自思量着，听到钱书宣传话，钱老大要见她。 钱老大被关在之前关了钱兰儿的柴房内，四面无窗，连白日进去都漆黑一片，更别提晚上了。 正好老太太睡不着觉，闻言就去见了钱老大。 钱老二还在门外守着，秦氏心疼他，特意拿来了厚实的棉衣，给他铺在椅子上。 得亏现在天气不冷，睡在外面也还舒适。不然，秦氏心疼得更多。 老太太还没和钱老二说上话，柴房里的钱老大听到了声音，直接跑了出来。 “娘，我不睡柴房。” 他一口要求不睡柴房，双手抱着肩膀，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钱老大模样还是那个模样，身上穿的也是来时的衣衫，脸上被老太太打了一巴掌的痕迹已经消失，也不知道是心态的问题还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尤为颓废，压根没了老太太之前评价的“儒雅”。 “曲氏还没把银子送来。”老太太不为所动，只在陈述一个事实。 没有银子，一切免谈。 “今儿许是晚了，明个儿她肯定能送来，不行我再写封信催一催。” 钱老大是真的急了，尤其是在柴房里面看见了一只灰不溜秋的老鼠后，精神紧绷到极点，一心想要逃离这里。 “娘，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睡不着。” 为了离开柴房，他连撒娇的本事都用上了。可面前的人是老太太，老太太见他撒娇，恶心得差点把晚上吃的饭给吐出来。 “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重复了这句话，朝着不远处问： “老三，你听见了？” 钱老三那个不放心的，又偷偷在那打量。老太太就让要让他明白，他趁早死了这份好心肠。 “之前兰姐儿可在这里住了一晚上，大晚上的自己一个人，可没有哪个好心的愿意在屋外陪她。” 你倒是好心，当初你闺女儿受罪的时候，你在哪儿？ 为了避嫌，对闺女的遭遇视而不见，也就是钱老三的好心眼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三章 善良要有锋芒 自从钱兰儿一事后，老太太从未对钱老三说过这样重的话，而钱老三也想当然认为自己没有错处。 如今，老太太当头棒喝，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钱兰儿差点被卖到唐家去，他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娘，我……” 钱老三的确老实，老实到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踟蹰着不敢开口，好像认定了自己的无能。 老太太原本还想说教几句，见到钱老三这副模样，到了嘴边的话也说不来。 无论是钱老大还是钱老二，他们总会争辩一二。到了钱老三这里，他全部默然，支支吾吾不成样子，好像老太太怎么欺负他了一般。 “老三啊，你可长点心。娘能提点你的机会不多，以后莫要做缺心眼的事。” 老太太言尽于此，反正以后有女主提点，钱老三混的比钱家所有人都要好。她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太也跟着沾不上什么光，只求钱老三莫要乱施好心，再招惹祸端。 “我，我……” 钱老三百感交集，老太太的话他又不敢又听，可听了老太太的话就代表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这些年，钱老三一直得过且过，无论老太太待不待见他，他在钱家三房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钱老三也想当然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老太太的话揭开了这块遮羞布，无论钱老三认不认，他都不是一个好父亲。 钱老三在那怀疑人生，老太太留给他时间慢慢思量。转过身，又看向期期盼盼的钱老大。 钱老大一改读书人的儒雅，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像个逃荒的难民，连读书人的体面都忘了。 “兰姐儿都能在这里待得住，你身为长辈不想以身作则？” 老太太才不惯钱老大的毛病，当初还是钱老大把钱兰儿关进了柴房，自己做的孽是时候还了。 “娘，我不是……”钱老大还不待把话说完，老太太直接怼上：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好好待着。等什么时候曲氏把银子送来，你就能离开了。” 老太太的意思光明正大，她就是要银子，有了银子一切好说话。 钱老大整日把银子看得比天高，今日也终于自食了恶果。 看到昔日对他无微不至的老太太，如今成了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钱老大身上的伤更痛了。 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如何不明白老太太的改变源自何处。当马道长的小手段被郝升揭穿，妖孽之说成了钱老大难以启齿的过往。 老太太到底还是疼爱他的，没有把他交给族长，他还想在老太太这里博一个前程。 “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时我是被鬼迷了心窍，才想把兰姐儿嫁去唐家。我是被唐大骗了，我愧对兰姐儿。” 钱老大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控诉别人对他的欺骗。 无论是马道长还是唐大，他们就逮住钱老大一个人骗，把他骗得体无完肤，把他骗得天怒人怨？ 自从唐家事了以后，钱老大从未说过一句道歉之言。如今竟也开了窍，逮住钱老三一个劲儿致歉。 “老三，求你让我跟兰姐儿说几句话，我这个做大伯的，对不起她呀！” 钱老大把所有的脸面都放下，他完全变了一副态度，让钱老三手足无措。 “大哥，不是……” 钱老三被说得更感羞愧，原本老太太教育过来的脑子，如今又成了一团浆糊。 他是个心软的，也是个拎不清的。 别人对他的恶，他不放在眼中。别人对他的善，便是过了多年，他依旧放在心上。 钱老大是他的大哥，在钱老三心目中，他就该敬着大哥。哪怕钱老大做了些个混账事，可归根结底，钱老大始终是他值得敬重的人。 老太太不知道钱老三脑子里还有这等想法，单看他这手足无措的劲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是钱老大求着钱老三，而钱老三的姿态却像是他要求着钱老大一般。没有锋芒的良善，注定要被别人磋磨。 也得亏钱老三是女主的爹，否则他怕是得和王氏一样，活不过三集。 这边钱老三不知道如何是好，那边钱兰儿也从房内走了出来。相较于钱老三的无措，她显得平静多了。 “大伯，不必如此。我已经原谅你了。” 一句“原谅”让钱老大谢罪的语调都轻快不少，老太太顷刻皱起眉头。 女主的原谅如此轻而易举，那她当初为何要把钱家人至于万劫不复之境？ 钱老大因女主的原谅而松了口气，老太太恰恰因为这句原谅而不敢放松。 “兰姐儿，今日便把话说开。你大伯既然有心赎罪，你也给他一个机会。” 老太太特意点明“赎罪”，也是想让女主出口气。 凭什么钱老大想卖人就卖人，想弑母就弑母，三言两语被他插科打诨过去，这事就真能过去了？ 女主既然有意原谅钱老大，老太太也想借着此事搞清楚女主的想法。若是真的原谅，以后也别再因为此事而让钱家家破人亡。 老太太原则上还是站在女主一方，即便如此，钱兰儿也并不领情。 “奶，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压根没在意这件事，又谈何赎罪？” 她绝不承认自己在怨恨着钱老大，反而尤为随和，亲自将钱老大搀扶起身。 “大伯，您是长辈，万没有和小辈道歉的道理。快快起来，奶一向最疼你，你好好和奶求求情，她便不会让你睡在柴房。” 她看上去一派真诚，不但不曾忌恨钱老大，反而一如既往尊重他。 钱老大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道歉，姿态低微到极点。 他是被老太太打怕了，也是被柴房吓住了。不过几句口舌的工夫就能让他远离这些，钱老大愿意如此。 老太太却不看好，尤其是女主这么轻易就原谅了钱老大，可不像是女主的作风。 这里的人都以为女主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钱兰儿，以为几句好言好语就能让女主敞开心扉。 唯独老太太知道，女主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整治起钱家众人，手段丝毫不弱。 她若真的原谅倒好，就怕她这话不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四章 秋后算账 “兰姐儿，你真的原谅你大伯了？” 老太太不信。 若这么轻易便会原谅，钱家就不至于落到如斯境地。 “真的。”钱兰儿点点头，微微往后躲了躲，看上去逆来顺受，对什么都不敢置喙。 钱老三比钱老大还要开心，嘴上说着家和万事兴，还安慰钱老大兰姐儿是个心胸宽广的，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老太太真想堵住钱老三的嘴，瞧他这个当爹都在说什么屁话！ 老太太不敢苟同，还在担心女主口是心非，竭力为钱家找补。 “那以后也不许再提及此事，更不能因为此事而心生怨恨，行非常手段。” 老太太最担心女主秋后算账，别看她现在什么话都说好，女主可不是个心软的主儿，将来有机会，她怕是恨不得将钱老大拆骨入腹？ 想想钱老大秋后问斩的下场，老太太就不寒而栗。再看女主什么都好的姿态，万万不敢相信。 钱兰儿抿了抿唇，像是羞于开口，却把什么话都说得清楚明白。 “奶，你多虑了。我一介小女子，能做什么事？大伯贵为秀才，乃是咱们整个钱氏一族的荣耀，孙女儿讨好大伯都来不及，又怎会心生怨恨？” 她越是这样说，老太太心里越不踏实。看过全文的老太太十分明白女主对钱家人积怨之深，她若是此刻发泄出来倒好，就怕她维系表面平和，等以后算账。 老太太越想越不踏实，更不能放任钱老大不管。 “虽然你原谅的你大伯，但做错事要有做错事的态度。老大……” 老太太这会儿完全把自己当做了钱家的一份子，她不但要维系整个家庭的平和，也要保住钱老大的命。 至于为什么？ 老太太把这归结为钱老太的思想作祟。 “娘，我在！” 钱老大还以为老太太开了恩，忙不迭蹿到她跟前，那速度之快根本没有颓废之态。 他这是和老太太装相呢！ 老太太懒得理会他的佯装，一切自有银子来解决。 “之前唐家用一百两银子买妻，你既然承认兰姐儿在这件事上受了委屈，那就用一百两银子给兰姐儿压惊。” 老太太想的是，这件事的的确确是钱老大做错了。既然女主要怨，也得找到理由。用一百两银子买女主平息怒火，这钱花得值。 老太太一心为了钱老大打算，钱老大直接蒙了。 “娘，一百两银子？” 他前脚刚要还将近二百两的债，后脚老太太又要给他添新债？ 一百两银子，哪怕是曲氏也得好好思量思量。 钱老大不想给银子，他寻思着钱老三一家都原谅他了，这事就过去了。 “难不成，你以为这件事道个歉便过去了？”老太太一语道出他的心思。 钱老大的确是这样想的，但被老太太点明之后，他忽然不敢承认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钱兰儿在旁，立马把事情引到她身上。 “可兰姐儿都……” 他想说，兰姐儿都原谅他了。当事人都原谅了他，这事有什么过不去的？ 老太太不想听他说废话，直接告诉他： “兰姐儿原谅你，是兰姐儿心善。但你既然有心悔改，就要拿出行动。怎么，一百两银子你嫌多了？” 老太太这是为了谁？ 钱老大莫不是真想等着秋后问斩？ 到那时，别说一百两，便是一千两、一万两银子也买不来他的命！ 老太太心急如焚，钱老大破罐子破摔。 “娘，儿子没有那么多银子。” 就算是有，他也不想给。 钱老大豁出去了，十足一副混蛋样。大不了，就让老太太再把他打一顿，反正这事哪怕说破天他也不出这银子。 老太太早想到他会耍无赖，不过不要紧，老太太自有妙招。 “我说过，没有银子就帮家里做工，什么时候还上了银子什么时候算。” 钱家用人的地方多着了，田里的地就不用说了，哪怕每日的家务也需要有人料理。让钱老大去干这些杂事，把几个媳妇儿解放出来，多做些工补贴家用不好吗？ 老太太算计得明明白白，无论钱老大出不出这钱，她都有法子收拾他。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 “兰姐儿心善，想必也不会追究你什么时候能还上银子。” 便是十年、八年，那也是钱老大赎罪的态度。 老太太问都没问钱兰儿，直接替她做主了。 “奶，其实不用……”钱兰儿反而来做了说客，她不想要这一百两银子。 “我老婆子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到底孰是孰非，我看得清楚。无论你要不要这些银子，奶也想为你做点事。” 如今已经不是钱兰儿要不要银子的问题，而是老太太要给她做主。 钱兰儿如今要做生意，手中有了一百两银子，她可以租一个店面，好好合计合计。 这是老太太心意，不管钱兰儿在不在意。 “按理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大伯既然有买卖之心，最好的办法是咱也找个机会把他给卖了。可你大伯不仁，咱们不能不义，用一百两银子让他自己买自己。兰姐儿，奶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老太太倒是想为女主多做些事，一来她眼界有限，帮不上太多。二来女主也着实用不上她。 自从见到女主之后，老太太一心想为她出力。既然别的事她帮不上忙，攘外安内这事老太太做主了。 老太太心意已决，谁劝也不管用。钱兰儿在思量之后，也认同了。 “奶才是真正的大义，孙女儿自愧不如。” 在钱兰儿的记忆中，老太太可不是个讲理的人。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无不推翻着钱兰儿的认知。 既然老太太有心，她也乐得接受。这年头，谁会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 见到女主终于接受，老太太才是真正感动欣慰。她看着女主，满脸慈爱，就像一个真正的祖母般，对钱兰儿寄予厚望。 “奶老了，这个家终有一日需要你们年轻人做主。趁着奶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奶会尽力做到公平、公正。” 希望女主看在她这么尽力的份上，以后得道升天，莫要把她清算。 老太太卑微极了，一开始，她害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让女主不快。后来，她担心钱家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女主。现在，她又担心自己作为一家之长，处事不公，让女主生了间隙。 好在，她的付出没有白费，女主认可了她的努力，女主愿意接受她的照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五章 吃软饭也要有骨气 老太太用一百两银子换得女主的认可，心情倒也不错。 看了眼一旁傻呆呆的钱老三，难得对他有了几分耐心。 “老三，你是不是觉得娘之前的话说重了？” 她让钱老三动动脑子，别认识死理。这话也就老太太说才让人挑不出毛病，谁让她是钱老三的亲娘？ 儿子有错，做娘的教育几句不算什么。 钱老三都这么大的人了，旁人不会教育他，能教育他的人也就只有老太太。 “不是的娘，是我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大哥有错，我也有错。是兰姐儿受了委屈。” 钱老三的脑子长久不用，一时半会还没转过弯来。但他明白一点，听老太太的话没错。 钱老三纵有万般不好，但对老太太的心意一事，他属第二，便无人能排第一。 有这样一个一门心思扑在自己身上的儿子，老太太也觉得宽慰，语气随和许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万事都要小心。” 万不可随意施展善心，被奸人钻了空子。 “我知道了，娘。” 钱老三低着头，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他一贯如此，当初老太太对他不好时，他尚且孝顺。如今老太太明显把他放在心上，钱老三更是无不顺从。 钱老三的问题容易解决，钱老大的问题迫在眉睫。 老太太也不和他啰嗦，直接告诉他： “老大，若你这次还敢跑了。娘就亲自找上族长，把你做过的那些事都说道说道。听说，秀才功名也并非无法革除。” 最后一句话，威胁意味浓郁。 “娘！”钱老大根本没想到老太太还知道秀才功名能够革除，甚至有革除他功名的想法。 “我可是咱们村唯一的秀才！” 虽然他这个秀才在读书人之中算不得什么，可在上崖村，在钱氏一族，他钱老大都是能排上号的。 他们家在村里有如今的地位，族长的关照，大家的艳羡，不都是因为他这个钱秀才吗？ 若老太太要革除他的功名，那么这些荣耀就都没了，不但没了，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人厌弃。 这难道是老太太想要看到的吗？ 钱老大的秀才功名，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钱氏一族的事。 就算老太太要革除他的功名，钱看山也不会允许。 这点自信，钱老大还是有的。 唯一？ 老太太斜睨一眼，心想，很快就不是了。 院试在即，只要钱书白通过了，他便是钱氏这个分支上的第二个秀才。 老太太看着钱老大的癫狂模样，心想还是不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激他了。 钱书白现在需要一个相对平静的环境，万一钱老大再想不开闹上书院，那影响可就大了。 “所以啊，你更要恪尽职守，千万别让别人抓住小辫子。” 老太太半是警告半是威胁的话，让钱老大无端打了个哆嗦。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就像是随口之言，却直达心底。 钱老大知道，这个“别人”，老太太有份参与。 老太太分明在说： 好好做人，别给她添乱，否则她不介意教他做人。 “娘，可是一百两的确太多了。” 钱老大还在试图和老太太讨价还价，别说一百两，哪怕五十两、十两，他也不想拿。 老太太一记瞪眼： “怎么，没了曲氏养你，你连口饭都吃不上了？” 她就差指着钱老大的鼻子骂他吃软饭，这些年，他不给老太太银子也就算了，就连他和曲氏的那个家，他也毫无贡献。 用现世的话来说，钱老大就贡献了几条精子，就妄图登堂入室，他钱老大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钱老大被老太太说得无地自容，他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老太太这般呵斥。他又是读书人好脸面，被老太太当着家中小辈这般不留情面，整个脸涨成了猪肝色。 “没有银子就在柴房待着！” 老太太可不留情，别说开恩，反而越发厉色。 “老二，看好了。” 她的语气不善，有了之前差点被打的阴影在前，钱老二对老太太的话无不听从。 “是，娘。” 他急忙答应，唯恐说的慢了会被老太太迁怒。 老太太转身离开，连个眼神都没留给钱老大。 至此，钱老大彻底明白了，老太太是靠不上了。 “大哥，你……” 钱老二为难地看着钱老大，目光已在催促他赶紧进柴房去。 钱老大不敢惹老太太，对钱老二却没有顾忌。 “老二，你真是个好样的！” 他恶狠狠地盯着钱老二，恨不得把钱老二盯出个窟窿来。随即赌气似的猛甩袖子，头也不回进了柴房。 “哼！” 不就是睡柴房，谁怕谁！ 钱老二无声翻了个白眼，做错事的人还趾高气昂，今后没了老太太偏心眼，他看钱老大还怎么占便宜！ 这一晚，钱老大睡在草垛上，夜不能寐。 心中想的更多的还是老太太前后的改变。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成了习惯，另一个人不会感激，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某一天，那个人收回了自己的好，另一个人才会感受到前后的差别。会不满，会怨恨……在老太太的棍棒教育下，钱老大的感受是后悔。 后悔在老太太愿意惯着他的时候没有做一个体贴的儿子，后悔在老太太不愿意惯着他的时候他却非要来做孝子。 这个孝子，谁愿意做谁做，他不奉陪了！ 钱老大打定主意，无论明日曲氏来不来送银子，他都必须离开。哪怕有老太太的威胁在前，他也不惧。 真等到了城里，老太太两眼一抹黑，别说革除他的功名了，她连找都找不到他。 打定主意的钱老大这才有了丝丝睡意，而门前看管着他的钱老二早已睡得鼾声如雷。 老太太临睡前，找来笔墨，将她所能记住的书中情节默写在纸上，便于记忆。 越是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她越是不敢轻易去死。别说死亡并不确定是回到现世的办法，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敢冒险。 冥冥中自有天注定，见识了郝升的神奇后，老太太更觉得这个世界并非她想的那般简单。 之前郝升说过她家的妖孽另有其人，老太太想着明日赶紧问问郝升，他能够看出那另有其人的妖孽是何人。 若郝升真能看出女主的存在，她的回家之路兴许要郝升来拿主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六章 恶婆婆 等到明日一早，老太太去寻郝升时，却被郝氏告知，郝升走了。 这回，郝升走得悄无声息，若不是村中人都看到他回来了，郝氏都以为郝升的回归是她的臆想。 老太太看郝氏气色还好，并没有因为郝升的忽然离开而心有不快，这才安心。 吃过早饭，曲氏那边还没传回来信，老太太都没说什么，钱老大待不住了。 “娘，大哥说他要亲自回家拿银子。” 钱老二在钱老大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给他传个口信。 一夜的柴房之旅，睡得钱老大哪哪都不舒服。他打定主意，今天必须要离开柴房。 老太太先前已经把话撂下，他要敢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钱老大有尝试偷偷离开，可钱老二的一双眼就和鹰眼似的，哪怕他威逼利诱，那小子也不肯罢休。 没得办法，钱老大只好给老太太递了口信。 他想的倒好，只要到了县城，到时候他还不是海空凭鱼跃？他到外面躲上些时日，就不信老太太能把县城翻过来。 钱老大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奈何钻钱眼里的老太太可不好忽悠。 “亲自就算了，他若有意，不妨让族长走一趟。” 老太太可没到只认银子不认人的地步，让钱老大离开，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总而言之，见不到银子，钱老大离不开上崖村。 “娘，我和兰姐儿也去。” 钱明珠原本就准备同钱老大进城，钱兰儿也想尽早熟悉县城环境，眼瞅着钱老大是离不开了，她们的事可不能耽搁。 出于为女主的事业考虑，老太太同意了。钱看山在看过钱老大签下的欠条后，也表示愿意走这一遭。 钱老大还满怀期待等着老太太让他离开之际，钱看山已经带着钱明珠和钱兰儿去了县城。 处理完这些事，老太太难得清闲了下来。走在田间地头，看着收割后的稻田，不由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事情追着她跑，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问题，等回过神来距离她第一天穿来已经过了许久。 人呐，在寻死的当下什么都不怕，可一旦过了那个阶段，再想死就有点后怕。 老太太现在无比庆幸自己那时没有选择死亡，活着不好吗？闻一闻清新空气，气急了把几个儿子揍一顿，还可以与女主朝夕相处，见证一代气运之子的成长。 除了钱老太这个身体外，老太完全可以接受了古代生活。 感受到美好生活的老太太，回到家脸上都一直带着笑。 钱老三正等有一下没一下地锄着菜园子里的地，眼巴巴瞅着老太太归来的路。 老太太说在菜园子周围种一圈花，别人都没放在心上，唯有钱老三立刻就开始了行动。 钱老二正在院子里百无聊赖打着瞌睡，钱老大关在柴房中，得知逃跑无望，正值消极。 老太太刚出现在村口，王氏就迎了上来，搓着手，一副有话要讲的样子。 老太太对王氏的观感一般，平日里王氏没事也从不往她跟前凑，今儿个儿倒是稀奇。她主动问： “什么事？” 王氏不会遮掩，她这副样子明晃晃就是有事，嘴上却说： “娘，媳妇儿有几个花样不懂，还望娘指点。”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不安地朝四周看看，就和做贼心虚似的，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与众不同。 “花样？”老太太一顿，什么花样，她从来就没绣过花！ 钱老太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老太太，在家做姑娘时就从没拿过绣花针，嫁进钱家头几年倒是做了些绣工活，后来没几年就分家了，钱老汉经常能从外面捎回来一些绣品，比钱老太做的好多了，久而久之，钱老太更是从未拿起绣花针。 几个媳妇儿都知道老太太不善绣工，王氏找她讨教花样，莫不是脑袋秀逗了？ “都是些老款式，娘一定懂。” 王氏大概也想到了这些事，还出言为老太太担保。 她这话一听就是假的，综合她以往的表现，老太太猜她许是有事。 也是难得，王氏居然学会了拐弯抹角？ “走。”老太太也着实好奇，能让王氏想出这般对策的事到底是什么？ 走了一段路，老太太越看王氏越是碍眼，忍不住训斥： “你是偷了东西吗，鬼鬼祟祟和见不得人似的。” 王氏这姿态任谁都能看出不同，老太太身正不怕影子斜，奈何身边人太龌龊。 被训斥过的往事顿时就手足无措起来，原本她还只是佝偻的身子，这回越发羸弱。 “娘，我……” 王氏都快趴到地上了，那副委屈到极点的样子让人心生不忍。老太太也不是个跋扈的人，却被王氏衬托的好像成了恶婆婆。 “行了，我也不是骂你什么。你好歹是三个孩子的娘，就算自己不硬气，也得为孩子们硬气。白哥儿马上就要考试了，若他成为秀才，你这个做娘的总该有个秀才娘的样。” 老太太虽见不得王氏的姿态，少不得也得提点几句。真正能光耀钱家门楣的，能让女主成为王妃的关键，还是钱书白。 作为钱书白的亲娘，王氏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我知道了，娘。”王氏低眉顺眼，无论她这个人怎么样，她对老太太总有一份尊重。 老太太见她这样也着实气不起来，人家就是老实，你能怎么办？ “找个时间回娘家看看，这些年，你娘家也没少帮衬。” 王氏在钱家不受宠，可在王家却极为受宠。王氏是家中的老来女，一直都是被父母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嫁进钱家，因为钱老三的不得宠，她也受了不少磋磨。 那些日子，若不是有张家这个后盾在，许王氏早就想不开也尚未可知。 老太太记挂着王氏的爹，家里的肉也该趁新鲜送过去。 老太太这份心真心实意，让王氏感动不已。 “谢谢，娘。” 老太太以前对她怎样，王氏已经不想去追究了。这一刻，老太太对她的上心足以抚平先前所有的不快。 王氏便是这样一个人，她与钱老三一样，最为看重别人的帮助，而对于那些不公正的事从不记挂。 老太太见她如此也不好太过苛责，行为因为这一骂，王氏的举止也正常多了，不至于让人看了多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七章 偷女主的宝，献给老太太 老太太还没随着王氏进门，就见到钱老三鬼鬼祟祟跟了上来。他的表现与之前的王氏如出一辙，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太太有心纠正，考虑到他们许有要事，院内的人各尽其职，如今还没看出门道，若是她出声惊扰了旁人，反倒会坏了钱老三夫妇的事。 老太太强忍着不快随着王氏进了屋，然而很快，钱老三也猫着身子跳了进来。 老太太的脸顿时都拉耷下来，钱老三明明进的是自己的屋子，他这表现和贼人一样。也幸亏家里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没人关注这边。 “什么事？”考虑到钱老三夫妇的性子，老太太耐心询问。 只见钱老三偷摸来到床边，伸手往被子里摸了摸，拿出一个蓝色衣衫。 那衣服老太太前几日还看过，正是钱书羽的对襟上衣。 钱老三和献宝似的把那衣服递到老太太面前，满脸的兴奋遮掩不住： “娘，您看。” 顺着钱老三的视线，老太太把目光落到衣服里。 那衣服只是一个包裹，里面还放着一根足有两指粗的白萝卜。 看过全文的老太太知道，这哪里是白萝卜，这是明晃晃的金子，是女主从山里寻来的老山参，足有百余年的年份，乃是女主实现发家致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可现在，这人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哪儿得来的？” 老太太的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许多，她赶快重新把人参包裹起来，生怕被那眼皮子浅的看了去。 看钱老三夫妇这副样子，不像是不知道人参价值的。 可这本该属于女主的人参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是兰姐儿从山上采到的。” 听到这句话，老太太轻松不少，但是很快蹙眉。 “那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既然是女主的东西，女主应该把它拿到城里换钱，而不是…… 想到这里，老太太一下子明白了女主愿意进城的真正原因。 她不是去卖肉脯，而是要去卖人参！ 可是人参却出现在这里，那女主进城拿什么东西卖？ 钱老三和王氏纷纷低下了头，两个人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说话！” 老太太最看不得他俩这副乖巧样，看上去是老老实实，可一点不干老实事。 钱老三支支吾吾不肯说，可在老太太的目光下又不得不说。 “娘，是兰姐儿采来孝敬您的。” 孝敬？ 老太太忽然发现，钱老三变了，变得会说谎话了。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如果真是女主采来孝敬她的，女主不会自己送来，偏要钱老三这个做贼心虚的爹把人参送到她面前？ “不说实话，你就和你大哥一块去柴房作伴。” 老太太下了狠心，又无法彻底将钱老三舍弃。毕竟，钱老三把人参拿来孝敬她。这种占老实人便宜的事，老太太心中有愧，说起话来语气就不见得会那么强硬。 “娘，我……”钱老三就是不肯道出实情，老太太调转目光，看向王氏： “王氏，你说。” 比起钱老三这个一根筋的家伙，王氏最起码能听劝。在老太太的恩威并重下，王氏终于开了口： “兰姐儿准备把这人参拿到城里卖钱，老三说娘需要这东西，半路拦了下来。” 她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老太太的反应。甭管中间过程说得磕磕巴巴，好歹让老太太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兰姐儿不知道这事？”老太太眯着眼睛，一双能看透内心般的目光让钱老三再也忍不住跪了下来。 “娘，这个家的东西原本就是您的，兰姐儿从山上捡回来的东西也该是您的。卖猪肉的钱您都给她存下了，这根野山参怎么着也该孝敬您。” 钱老三的理论很清楚，钱家所有的一切都属于钱老太，包括他们从外面得来的东西，都应该拿给老太太过目。 “不问便拿视为偷。” 老太太冷下脸来，“老三，娘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钱老三出息了，居然敢偷东西？ 虽然这东西是自家女儿的，可他到底是偷东西。 钱老三可不觉得这叫“偷”，还在和老太太据理力争。 “娘，兰姐儿难道不是钱家人吗？她是小辈，自己做不了主，您是长辈，自然该为她做主。” 钱老三说得义正言辞，话里话外都是老太太是钱家的天，钱家的一切都该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冷笑。 哟，钱老三开窍了，居然学会这套说辞？ 把没理辩成有理，这不该是秦氏会做的事吗？ “我就问你，兰姐儿知不知道她的人参不见了。” 老太太不和钱老三辩那么多，她就想知道女主知不知道这件事。 在老太太的强硬要求下，钱老三不得不低头。 “现在应该知道了。” 也就是说，他之前偷拿人参的时候，钱兰儿对此一无所知？ 老太太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起来最老实的钱老三干的事居然连女主都骗过了，老太太该说他精明还是愚笨？ “你马上给兰姐儿送去。” 老太太可不想占女主的气运，这人参看起来不起眼，却是女主发家致富的开端。 万事开头难，第一步万万不可走错。 “我……”钱老三压根不想送，他就没这份心。 老太太也看出了他的意思，直接了得亲自出马。 “算了，我亲自走一趟。” 万一钱老三在路上又起了别的心思，没把人参送给女主，那就得不偿失了。 老太太一道利眼看来，“你们俩在家好好看住了老大，若是让老大跑了，我唯你们是问！” 别的也就不指望他们了，可若是连个人都看不住，那就更没有用了。 老太太也不管钱老三夫妇有多么难受，出了门就喊上了老四一家。 “老四、四媳妇儿，收拾收拾，随我出门。” 她打定主意，在路上要和小秦氏说清楚，这家不能没有主事人，也不能什么事都找老太太。 通过她这些日子的观察，小秦氏或许是个不错的帮手。 “娘，您这是去哪儿啊？”秦氏闻风而来，一双眼睛左瞧瞧右看看，就是想知道老太太出门要干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八章 王家事 老太太的理由都是现成的，“珠儿有东西忘了拿，我给她送去。” 老太太话音刚落，秦氏就搭上了腔。 “娘，是什么东西，我送。” 平日没见秦氏这么好心肠，她那花花肠子，老太太一猜一个准。 老太太也不说话，只眼睛盯着秦氏瞧，把秦氏盯着不敢乱看。 “这大老远的，我怕您累着。” 她喃喃解释，就怕老太太盯上她。 老太太连钱老大都敢打，难道还不敢打她吗？ 秦氏彻底怵了老太太，连声音都比平日弱了几分。 钱老二不忍媳妇儿受委屈，拼命给钱老四打眼色，这个时候他不好开口，但钱老四没做错事，他可以开口。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钱老四没有视而不见。 “看山叔把村里的牛车赶走了，三十里地全靠步行，您能行吗？” 他说的也是事实，从上崖村到城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来回六十里地，他怕老太太的身体吃不消。 老太太还真不知道要这么远，可眼下让谁把野山参送给女主她都不放心。 “不行也得行，女儿家的贴己物，你们汉子别插手。” 老太太以“贴己物”为依托，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她不但带上了钱老四，还要带上小秦氏。 而知道实情的钱老三夫妇连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再让老太太心气不顺。 老太太盯着这几个各怀心思的人，丑话先说在前头： “你们几个在家看好了老大，人要是跑了……你给他还钱。” 她盯住钱老二，甭管别人怎么着，钱老二这笔账赖不掉。 “凭什么！”钱老二可不干亏本买卖。 钱老大欠的债凭什么他来还！ 在触碰到老太太意有所指的目光后，钱老二顿时萎靡了下来。 “我……我知道了，娘。” 他还有一笔账没和老太太算清，不是老太太不用他还，而是用他将功抵过。 一旦没了功劳，他的过错就要重新来算。 钱老二被老太太拿捏得死死的，更是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 老太太带着钱老四夫妇准备赶往县城，还没出村，就碰见了一辆驴车。 赶车的人见到老太太赶忙跳下了车，眼圈红红的，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老太太面前。 “钱大娘，白哥儿的娘在家吗？”说话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粗布衣裳，却不显臃肿。脸蛋儿圆圆的，看起来与王氏有几分相似。 钱老四认出了他，忙问： “王大哥，出什么事了？” 一句王大哥，道出了男人的身份。他是王氏的大哥，王明理。王氏是家中小女儿，一直颇受宠爱，王明理来给王氏送过亲，钱老四自然认得他。 老太太也冲他看了过去，王氏的大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呀。 果不其然，王明理红着眼圈说： “我爹快不行了，想在临走前看看孩子们。” 王老汉的身体其实早在多年前就每况愈下，去年眼瞅着有了好转，今年说不行就不行。王明理也是想着让王氏见老爷子最后一面才来了上崖村。 “不行了！”钱老四吓了一跳，“怎么会不行了？” 王氏很少提及娘家的情况，这事一点先兆也没有，不怪钱老四吃惊。 “说来话长。白哥儿的娘……” 王明理不想多谈，家中的老爷子也等不及他多谈。 “在呢，在家。”小秦氏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忙不迭招呼着王明理往家里赶。她回头小心看了眼老太太，毕竟，他们原本打算去城里。 老太太倒是心有所感，却没想到王老汉的病如此迅猛。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那个时间节点，如今少了女主的存在，王老汉还怎么药到病除？ “娘？” 接触到小秦氏询问的目光，老太太叹了口气。 “回去。” 无论情况怎么样，她最好是跟着王氏回娘家一趟。 人都到了跟前，她也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当王氏得知家中老父即将去世，整个人差点昏厥，幸好钱老三眼疾手快将她搀扶。 “真娘，爹在家里等着你呢。”王明理也不忍心催促，可现在时间不等人。 真，是王氏的闺名。嫁到钱家，也就钱老三偶尔会这样叫她。 听到王老汉还在等她，王氏也顾不得晕厥，爬起来就要回家。 “回，我这就回家。” 她恨不得马上飞到王老汉身边，冷不丁看到了一旁的老太太，畏缩了一下。 “娘，我……” 她这表现，像是怕极了老太太。 老太太又没虐待她，这怕来得着实突兀。 这个时候又没法和她计较，老太太心中挂念着王老汉，叹了口气。 “罢了，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总得看看王老汉的身体到了哪一步，能不能等得及女主回来。 对于这个书上寿终正寝的老人，老太太总不忍让他得不到应有的救治。 王氏顿时感激涕零，就连钱老三也尤为珍重。 “老二、老四，好好看家。” 老太太的话意有所指，钱老二和钱老四也不敢忽视。 “哎，娘。家里交给我们，您就放心。” 钱老二连声保证，他知道老太太这是不放心钱老大呢。 有他和老四看着，钱老大就算插上翅膀也跑不掉。 王氏想了想曲，又带上钱书羽。 钱书白马上就要考试，耽误不得。钱兰儿又刚去了城里，也赶不回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钱书羽还在身边。王老汉的心愿是最后看一眼孩子们，王氏自然要把钱书羽带上。 驴车上，钱书羽窝在老太太怀中，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王氏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钱老三不住在旁安慰： “爹会没事的。” 钱老三登王家门的机会不多，最近一次还是三年前，王明理的儿子娶妻时。他对王老汉的印象还停留在上山耕地时，乍听老爷子将要仙逝，打心眼里不信。 可这话又是王明理亲自传达，他也不好反驳，只能尽量安慰着王氏，期盼这件事是哪里出了岔子。 钱书羽就算刚开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经过王氏和钱老三的对话也明白了个大概。他畏缩，蜷缩在老太太怀中轻声问： “奶，外公真的要去了吗？” 小孩子的眼睛纯粹无辜，那份担忧同样洁净无瑕。 对上这样一副目光，老太太感触良多。 “会没事的。” 她轻轻拍了拍钱书羽的小身板，本是一句寻常的话，听在钱书羽耳中却是莫大的安慰。 他安心待在老太太怀中，不吵不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九章 借一步说话 车内的人听了王氏哭诉了一路，车外的王明理同样心情低沉。 到了王家，一行人匆匆进了屋，还没见到人，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王家聚集了不少人，王氏的几个哥哥都围在床前，他们的模样与王氏都有几分相似。圆圆脸似的标配，让人不难认出他们的亲缘关系。 王老汉躺在床上，连睁眼都困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王氏的声音，整个人直接坐了起来。 “爹！” 王氏扑通跪倒在了床前，泪水再也止不住奔涌而出。原本已经平静了的气氛，也再度回到了悲切。 所有人都忍不住抹泪，大家都知道王老汉大限已至，眼前的回光返照，乃是最后之期。 钱老三也跪在床前，送别王老汉最后一程。 王氏哭成了泪人，口中念叨最多的还是对王老汉的不舍。王老汉又如何舍得这一家老小？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辛苦了一辈子，熬了一辈子，这些孩子们终于都长大了。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女儿，钱老太不是个好的，他这一走，女儿可怎么办呀！ “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真娘的。您就安心，安心……”钱老三知道王老汉想要的是什么，他重重承诺，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 得了钱老三这句话，王老汉似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眼见就要撒手人寰。 众人的哭声连成一片，连最小的孩子也哭了起来。 在钱老汉即将罢手的那一刻，他的手被人重新牵住。本要撤掉最后一口呼吸的王老汉不觉睁开了眼睛，透过浑浊的视线看到了一个老太太的身影。 “老弟，你要走了，真娘可要哭死了。” 王老汉的年纪比老太太要稍小一些，一口“老弟”叫得顺溜。 她这话歧义可不小，不说其他，但是这些年钱老太对王氏的磋磨王家人也心中有数。 如今她这样讲，岂不是说没了王老汉撑腰的往事，还要被她磋磨？ “你，我……”王老汉原本就快咽气了，听到这句话又缓了过来。 临死前，他最担心的人就是这个小女儿。原本得了钱老三的一句话承诺，他就可以安心了。可现在，钱家这个老太太居然给了他当头一棒。钱老三是个孝顺的，什么事一旦有了老太太参与，钱老三铁定会认同。 老太太又这样讲，那王氏以后的日子还能好吗？ 老太太见王老汉又睁开了眼，连声安抚： “还没到那时候，你先缓口气，我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 王老汉在书中可是寿终正寝的，虽然这时候他看似命不久矣，实际上女主只给了他吃了点草药，他就恢复如初了。 眼前这架势看似吓人，老太太却没有多少担心。她不会诊脉，还是得找个明白人过来瞧瞧。 “钱大娘，这……” 王明理哪里听得钱家老太这样说辞，还不等把话说完，老太太摆摆手： “你们别跪着了，平日里都是谁照看你爹，赶紧请过来。” 王老汉这病还是得请个大夫来看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别看钱老太一介女流，但积威已久。王家人都不会来事，说理也说不清。遇上了钱老太这么个无理也能搅三分的亲家，是谁都谁打怵见她。 她如今非要在这个关头闹市，王家人就算再打怵，也不会听她的话。 可眼见王老汉真的缓过了气，大家又拿不准主意。 老爷子这到底是有事没事啊？ “可我爹……”王明理不敢乱走，生怕王老汉一口气过去，他见不到老爷子最后一面。 老太太知道王老汉这回缓过来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有催促： “甭管怎么着，请个大夫来。” 她看了眼王家的茅草屋，想到王家的生活也不富裕，又补充了句： “这银子我出。” 正好她要去城里，身上还攥着银子。也是凑了巧，赶上这事，王家因为王老汉的病已经掏空了家底，她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 “不是……” 王明理见老太太误会了他的意思，忙解释： “请大夫的钱家里还出得起。” 他看了眼已经缓过来的老爷子，咬了咬牙往外走。 “我这就去请大夫。” 若老爷子还能活着，谁也不愿让他死了。只要还有一丝办法，王明理也会用尽全力。 他还不等出门，跪在一旁的王家老二站了起来。 “大哥，你留在这，我去。” 他似一阵风，一溜烟跑没了踪影，留下王家老小大眼瞪小眼。 给王老汉看病的是村里的老郎中，年轻时曾在城里医馆做学徒，适应不了城里环境又回家种地。平日里谁家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找他，一来二去就成了村里的大夫。 听说王老汉身体有异，他忙拿着药箱赶来，在检查一番后，又摇摇头。 “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太太赶在老郎中开口前询问。 相对于王家人的目光悲切，老太太满目清明，衣着倒也朴素，只是配上这副目光，总让人不敢小觑。 “这是真娘的婆婆。”王明理知道老郎中不明老太太身份，遂在旁介绍。 得知了老太太的身份，老郎中点点头。 “钱大娘，我能听听吗？”钱老太的名声有口皆碑，王明理也怕她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也想跟上。 老太太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 自她成为钱老太之后，虽做了一些事，但钱老太的名声根深蒂固，想要全部化解还需些时日。 王家人不知道老太太的改变，对她还存着以往的偏见，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一块来。” 老太太点点头，随即把老郎中叫到了房檐下。 “王老弟这得的是什么病？” 老太太对王老汉的病不太了解，见他浑身瘦弱，而女主又没废身力气就治好了他，并不觉得是什么大病。 但这里是古代社会，在老太太看来不是什么大病的病，在这里就能要人命。 “长期劳作，气血两虚，身体里的血液不流通，吃饭无法下咽，回天乏术……” 老郎中不断摇着头，对王老汉的身体已不抱希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章 把一切交给老太太 这些年，王家为了治疗王老汉没少折腾，如今最终到了最后一步。在老郎中看来，其实这也算一件好事。否则，等孩子们真被拖垮，就算王老汉能活着，也活得憋屈。 老太太听了半天，说来说去，听着像营养不良，但比这要严重许多。 王明理的心情很差，谁听到自己的爹命不久矣，心情都不会太好。 老太太继续问： “这病还有的治吗？” 若是老郎中有解决的办法最好，若是他没有…… 老太太已经做好了去寻女主的准备。 王老汉毕竟是女主的外家，真要出了个什么事，女主也要伤心。 老郎中叹了口气： “难啊。” 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真有办法，只是这办法比较难？ “但凡有一丝办法，我们也不能放弃。”老太太说得笃定，把老郎中说得都激动了。 “亲家母真要给王老汉治病？” 老郎中和王老汉也算同辈人，眼见身边的同龄人一个个都走了，老郎中也有种兔死狗悲的难过。他想竭力救治更多的人，可万事没有银子怎么能行？ 老郎中眼中的光芒也让老太太一阵激荡，若老郎中有办法，就不用麻烦女主了。 王明理也激动了起来，看向老太太的目光充满感激。 这些年，家里为了老爷子的病掏空了家底。他知道老郎中为什么没有和他说那个办法，那是他承担不起的存在。 可现在不一样了。 “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老太太稳了稳心神，思量着她手中还有些银子，实在不行还有钱老大的欠条，亲娘上门讨债，就算曲氏再抠门也不敢不给。 但具体是什么办法，还得看情况行事。 老郎中一听这话就更激动了，反复追问： “这办法也不是没有，可需要的银子太多，您……您能拿得出？” 他和王家的关系不错，眼看着王老汉一日不如一日，那最后的法子哪怕耗尽王家所有钱财也无计可施，才没有说出来。 可若老太太要帮忙…… 老郎中又想到王家这些年的变故，也不想让钱家也蹚这浑水，摇摇头就像罢了。 老太太却在此时开了口：“说说看。” 她知道王老汉这病说重不重，可说轻也绝对不轻，说来说去还是银子闹的。 老太太拿出一两银子塞到老郎中手中，能不能行还得看老郎中的方子如何。 “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郎中连连推脱，他不说方子不是因为想要好处，而是…… “哎！其实，倒是有个方子能治这病。” 老郎中并非藏着掖着，实在是这方子就算他说了也无计可施。 看到王明理的眼神都变了，他索性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方子是有，但所用药材，哪怕耗费千金也不一定能寻到。我之前就是考虑到这点，才没有说出来。” 当他不想治好王老汉的病吗？ 王家已经家徒四壁，若是连最后一点钱财都搜刮干净，王老汉撒手人寰，王家一家老小又该何去何从？ “叔，得用什么药材？”王明理是个孝顺的，听到还有方子能治王老汉的病，义不容辞追问。 他是长子，有义务竭尽全力。 尽了全力，人没留下，他不可惜。 可知道有方子治疗，却没有尽力，他会悔恨终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老郎中一鼓作气，把知道的事毒说了出来： “里面的其他药城里的药铺都有，唯有一件，需要百年以上的人参入药。” 这话刚说出来，王明理就愣了。 老郎中不管他如何，直言： “不说咱们城里的药铺，就算是临安城也是少有。可即便是有，也都价值千金，你……” 他想说，哪怕全村人和力也买不到百年份的人参。话没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蓝布袋，上面放着一个粗粗壮壮的……的人参！ “你看这个行吗？” 钱老太一听到需要人参，就松了口气。别的东西她没有，这个东西正在眼前。 “这，这是……”老郎中的手都颤抖了，他小心地扯下一点点须毛放到口中尝了尝，顿时大喜。 对着王明理感慨连连： “你爹有救了。” 老太太所拿的人参正是王老汉所需要的，有了这份药材，加上他的方子，王老汉说不定真能康复。 “钱大娘，我……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王明理想了半天，刚才他听老郎中说人参价值千金，他没有那么多钱，他也知道自己这条命抵不了千金，可这是他唯一有的东西了。 他把他的一切交给老太太，只求老太太给他爹用点人参。 老太太既然把人参拿出来了，那就是要给王老汉用，她也用不着王明理的命。 “别说那么多了，先治你爹要紧。” 王家人都是实诚的，迫在眉睫，老太太也不会利用这件事拿捏王家人。 王明理一听这话更是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看人参，又看看老太太。 “钱大娘，您这是要把人参给我爹用？” 是这个意思？ 他最看不顺眼的人，居然带来了最让人期待的消息。 老太太点点头，看了看品相绝好的人参，也在感慨王老汉的幸运。 “说起来，这还是兰姐儿找到，如今它跟着我来这，也算一段缘分。” 这都是王老汉自己的造化，谁让他是女主的外公。若是换了旁人，可没有这么好的人参可用。 她看到王明理想要跪下，赶紧将他扶住。 “别跪了，赶紧给你爹熬药。” 王老汉的身体真的能好，那才是大喜。现在情况还处于危机时刻，一刻都耽误不得。 “钱大娘，我……”王明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一向嘴拙，更不喜钱老太。可如今老太太的做法让他看到自己的狭隘，就算钱老太千不好万不好，她这份热心肠却让他感触良多。 房门打开，屋里的人也跟着听了许多。王家的几个儿子纷纷跪在老太太面前，表达衷心。 “钱大娘，以后我们兄弟这条命就是您的，我们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之前外面的谈话，他们都听到了。得知老太太手中有人参，还要贡献出来，他们就做好了决定。 爹是大家的爹，不能让老大一个人扛下所有，他们也都要分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一章 疑似男主的男人 见到王家几个儿子信誓旦旦的表情，老太太一下子被逗笑了。 “我要你们当什么牛做什么马？再说，这人参也不是我的，是兰姐儿的。顶多算是借我的手，把人参送过来。你们想要感谢，就感谢兰姐儿。” 老太太可不会居功，这人参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该是谁的功劳便是谁的功劳。 她相信，今天若是女主站在这里，也会这样做的。 王氏走到老太太面前，跪下来认认真真给她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真心感谢： “娘，我谢谢您。若不是您，这人参就被兰姐儿拿去城里卖了，根本不会拿到我家来。” 人参虽是钱兰儿挖到的，可卖出去容易，再想买回来就难了。 如果不是有老太太在，这人参现在指不定就要被卖出去了。 王氏这样讲，老太太就更不敢居功了。 “那就更不该感谢我了，这事可是老三做的。” 她可从来不知道什么人参，是钱老三自作主张，将女主的人参偷出来的。 说来说去还是命，王老汉命不该绝，无论是她还是女主，都可以把人参送来。 “娘，我……”被点到名的钱老三支吾着不敢抬头，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偷女儿的东西孝敬娘，传出去他都没法做人。 老太太也不是要说教他，摆摆手。 “行了，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快到晌午了，这一大家子的饭该做了。” 她肚子都饿了，王家之前搞那些事，她也不好意思说饿，现在事情解决了，老太太的口腹之欲不能缺少。 在王氏几个嫂子的张罗下，老太太终于吃上了热腾腾的午饭。 带来的肉在王家人的坚持下做了一大半，骨头熬汤。 值得一提的是，王家几个妯娌还做了肉片汤，酸辣适中，很得老太太胃口。 老太太胃口大开，吃了个满满当当。王家人也胃口不错，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吃肉了，今天算是尝到了鲜。 王老汉吃过了药，苍白许久的脸色渐渐转红，乃是肉眼可见的好转。老郎中说，有了人参，王老汉只要日日食用人参，待他清醒之后就可以逐步下地行走。 这可把王家人高兴坏了，每个人都对老太太报以最大的感激。 在他们眼中，最终做决定的人还是老太太。钱家毕竟是老太太说了算，就算是钱兰儿挖到的人参，若没有老太太开口答应，这人参也用不到王老汉身上。 原本计划还给女主的人参，进了王老汉的肚子里。老太太的县城之行也用不着了，见王老汉情形好转，留下王氏和钱老三，带着钱老四夫妇回家了。 王明理一定要送老太太归家，老太太拗不过他，只得作罢。 “钱大娘，买人参的银子，我们能按月还吗？” 刚走出村没多远，王明理就迫不及待和老太太商议还钱事宜。 老郎中私下和他说那根人参价值可不止千金，年份好的人参，品相又那么好，最重要的是，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野山参，就算是万两黄金在临安城也有市无价。 王明理一听这话可不得了，他一直琢磨着这件事，也不想让老太太吃亏太多。 老太太摆摆手，不欲多谈： “这事你跟我可说不着，这是兰姐儿的人参，她做主。” 老太太又把这人参的来历和王明理说了一遍，说起来也是王老汉命不该绝，若钱老三没把人参偷出来，老太太也救不了王老汉的命。 “可是……”王明理还想与老太太商议，但见到老太太明显不愿多谈的样子，从善如流表示： “那行，我和兰姐儿商量。” 钱兰儿在他眼中不过一个孩子，有事自然要和老太太商议。可老太太这般坚持，王明理也顺从她的主张。 他们还没到上崖村，就见到一个穿着蓝绸锦衣的陌生男子四处瞭望，旁边站着一匹骏马，气势非凡。就算老太太对马儿没有研究，也能一眼看出这马的与众不同。 王明理赶着驴车从旁边经过，不由多看了两眼。 要知道，在这田间地头马可不多见，一村之中能有头牛就不错了，马匹在农户们眼中都是高门大户才能有的家畜。 没成想，他就看了两眼，就被那四处张望的男人拦下了。 “这位大哥，请问上崖村怎么走？” 离得近了，才发现男人不过弱冠之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上锦衣华服更显干练气势。 对方开口就说上崖村，与王明理正好顺路。 “我们正要回村，你跟我们同路，一起走。” 王明理没觉得怎样，还热心地告诉他上崖村就在不远处。 老太太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由冒出头来。 她见对方陌生，又提及上崖村，不由想到被女主救治过的男主大人。 这个时间段，虽然距离男主来寻女主还有一大段距离，但难保中途不会变化什么。 老太太一心想要见见英明神武的男人，冒出头才发现，对方果然容貌上佳，气势非凡。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男主？ “多谢。” 疑似男主的男人对冒出头的老太太不感兴趣，他冲王明理抱拳感谢，一副正派模样。 走了一段路，王明理在老太太的示意下询问骑马的男人： “小伙子，你去上崖村干啥？” 这十里八乡来来往往都是熟悉的人，如男人这般气势凛然的人可是少见。在王明理看来，他比衙门里的官差都要气派哩。 男人目不斜视，似鹰凖一般的目光如侦查般扫射着四周。 “找人。” “找谁呀？”王明理很自然就随了一句。 “友人。” 男人言简意赅，一副冷酷模样。 签名了见他这样，原本就不打算问了，可老太太还在示意不得已，他只得又了问了句： “姓甚名谁？” 这回，男人没有回答，凛然的目光射了过来，如一把出鞘的剑，令人胆怯。 王明理自知理亏，赶忙补上了句： “我家亲戚就住在上崖村，你想找谁，让她给你打听打听？” 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她想要知道男人的目的。 “不必。” 男人两腿轻夹了下马身，大概是看到了上崖村的村碑，先一步进了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二章 花落谁家 老太太看着男人的背影默默摇头，这个看起来像个愣头青似的男人能是男主？ 她觉得够呛。 男人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老太太也收回了目光。 王明理赶着驴车停在了钱家门外，老太太刚下了车就见秦氏从院里走了出来。脸色略显不屑，见到老太太忙不迭迎了上来。 “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家老爹还好吗？” 秦氏往车里面瞧，就见老太太身边的钱书羽，没瞧见钱老三和王氏，脸色明显怔了一下。 老太太对她解释： “没多大事，我让王氏和老三留下照看，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这几日家中的事你和老二、老四多照应点。” 好在，农忙已过，田里的稻谷也不需要人照料。就每日看着院子，做做家事，有秦氏和小秦氏照看着也就足够。 “呀，老三没回来呀！” 秦氏好像十分惊讶，凑近老太太压低声音： “娘，兰姐儿回来了。” 钱兰儿原本是跟着族长去城里的，结果老太太刚走，她就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差点把钱家翻了个底朝天。 秦氏一肚子道理，眼瞅着老太太回来做主，更是有恃无恐。 “非说她丢了东西，要挨个翻屋子呢。” 翻屋子这种事，秦氏简直闻所未闻，更别说钱兰儿一个小辈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更令人无法容忍。 秦氏开启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把钱兰儿好一顿嘲讽。只可惜钱老三夫妻俩不在，不然，她还能指桑骂槐一阵儿。 老太太一听此事，就知道钱兰儿要找的是什么。瞧着秦氏得意洋洋的人，冷下了脸。 “你拦下了？” 女主要找东西，就让她呗。看起来秦氏不但把女主拦住了，还没少嘲讽。到时候被女主清算，她可保不住秦氏。 秦氏见老太太不高兴，当即也赶忙表明自己的屋内。 “娘，这我要不拦着，这个家还不被她翻个底朝天？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丢了什么东西，那两只眼珠子到处瞧，也不知道想找什么呢。” 秦氏自有秦氏的道理，不过她这话也不全错。 钱兰儿本就是小辈，就算是有什么东西丢了，不该大张旗鼓要翻遍钱家。况且，她也不说要找什么，秦氏能让她翻找就奇了怪了。 老太太难得没有叱责秦氏，进了院子，见到钱兰儿气鼓鼓地站在那里，顿时慈爱不已。 “兰姐儿，跟我进屋。” 她得告诉女主人参的下落，也省的被秦氏看了笑话。 钱兰儿瞥了眼老太太，看也不看秦氏，径直跟着进了屋子。 秦氏眼瞅着老太太面色不虞，和钱老二显摆成果。 “这回老太太肯定会狠狠教训她。” 老太太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把老三一家看得和眼珠子似的，其实，尤以钱兰儿为甚。 这回，钱兰儿犯了这么大个忌讳，在秦氏看来，老太太可不会轻饶。 钱老二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他见王明理还在门外给驴喂草，拉过秦氏看着柴房，自己则去和王明理打招呼。 “行了，你也别掺和。好好看着大哥，我到门口说几句话。” 钱老大可不是那么老实的，之前老太太离开时，他瞅准机会就要跑，幸亏钱老二眼疾手快将他拦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又把他关进了柴房。这人可不能在他手中跑掉，钱老二还是很在意的。 秦氏摆摆手，让钱老二赶紧忙去，她坐在了钱老二的位置上看着钱老大。 屋内。 老太太脸上的慈爱自见到钱兰儿就没有消失，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和蔼，对钱兰儿报以最大的真诚。 “兰姐儿，你在找那颗野山参吗？” 老太太开门见山，把女主所需赶紧提出。 原本还心有怒火的钱兰儿，在听到这句话后，目光犀利地盯上了老太太。那目光就和看犯人一样，哪有半点尊重？ “是你把我的人参偷走的！” 她连问都不问，坚定的语气好像直接就要给老太太定罪。 “不是我，不是我。” 老太太连连摆手，可不能让女主对她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她想要解释，可这解释的话也难以启齿。 “你爹以为奶需要人参，这才想着把人参留下，奶其实不……” 她也不想让女主怨恨钱老三，这件事虽说是钱老三做错了，可毕竟他的初心是好的。只是这事…… 女主却没有心情听老太太解释，她只在意她的人参。 “人参呢？” 钱兰儿脸色不好，原本被秦氏教训过憋着的一口气，大有迸发之迹。 老太太还从未这般尴尬过，这事钱老三有错，可归根结底钱老三是为了她，她也得承担一半的错。问题是她还拿不出人参，只得和女主解释详情： “奶正要和你说呢。你外公身子不好，郎中说需要人参滋补，那颗人参留在王家，你爹你娘都在那，门口那人是你大舅舅，他一会儿就要回去，你可以跟着他回去看看。” 老太太担心女主认不得王明理，还贴心介绍了王明理的情况，连王家的一些情况也都介绍了介绍。 但女主对这些话不感兴趣，她就听到了一件事。 “我的人参被你送给别人了？” 钱兰儿的气势瞬间高涨，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目光凛然。 老太太想说，那不是别人，是你的外公。可想要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女主这样讲是对的。 “也可以这么讲。” 当时她一心想着救人，本以为女主之前救过王老汉，这次也就顺理成章把人参越过女主送了出去。 可其实，这是女主的人参，就算要送，也该是女主本人送。她不能代表女主。 老太太踌躇不安，她一心想着和女主搞好关系，可这关系却越来越糟。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和女主表明身份，只是女主原本就是谨慎之人，她只信任自己，让老太太如何告诉她前因后果？ “我辛辛苦苦挖回来的人参，被你送给别人了！” 老太太正当踌躇，钱兰儿已经明白了她的人参花落谁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三章 欺负老太太 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用了她的东西，还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女主可不是钱兰儿，谁也不能占她的便宜！ “兰姐儿……”老太太有心为自己辩解几句，她其实没有占有的心思，当时也是事出紧急，说到底还是她想当然了。 但老太太绝对没有逃避的意思，她愿意补偿。 这时，女主也想到了办法。 “赔钱。”她掷地有声。 既然这东西被老太太用了，无论是自用还是他用，都是出自老太太的手。她要赔偿，合情合理。 “啊？”老太太一时愣神，那反应就和明知故问一样。 钱兰儿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 “奶之前不是说过，我的东西便是我的，我赚的钱可以不给家里？” 这件事，从她捡到野猪之前就定下了。 “我是说过……”老太太明白了女主的意思。 “人参是我挖回来，按理说就是我的东西。奶既然把人参送了出去，那也该和买肉一样，把人参买去。” 钱兰儿的意思是很简单，老太太既然可以买猪肉，也可以买人参。她这人参原本就是拿出去卖的，如今卖给老太太，正好。 “兰姐儿，话不是这么说的……” 老太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没有找到问题所在，但对掏钱买人参这事却是迟疑了。 “难道奶用了我的东西，就可以白用？这和偷窃有什么区别！” 女主声声控诉，她根本没给老太太留情面，在她眼中，老太太就是一个偷窃之人。哪怕，真正偷人参的人是钱老三。 老太太哪里想让女主对她有这种印象，当下也管不了那份不确定的想法，按照女主的要求行事。 “那你说，要多少银子？” 反正她就是想帮女主，这银子早晚也都是女主的。如今不过是把银子早点给她，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老太太说服了自己，再买人参就很畅快了。 钱兰儿盯着老太太看了一会儿，确定她确实有买卖的心思，这才开口： “那人参少说也有百余年份，城里的物价我不清楚，但一百两银子还是值的。” 女主来到这里，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进城，可惜还没进城就发现人参不见了。 她说服了族长，让她单独回来，至于物价一概不知。 老太太雪中送炭，生怕女主亏本，简单给她介绍了下人参的价值。 “兰姐儿，你大概不知道，人参哪止值这么点银子，给你外公看病的老郎中说了，哪怕是千金、万金也是值得的。” 书中女主这棵人参可是卖了五百两银子，如今看来，女主卖少了。 不过，这种东西一向都是有市无价的。依照女主现在的能耐，五百两银子已经足够。 “奶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你看，你大伯写的欠条给你抵债可好？” 老太太也不想占女主的便宜，既然要给女主银子，那就把该给的都给了。 “还有你二叔还回来的一百来两，都给你。” 老太太痛快得很，她不拘泥钱财，只担心不够。 “若是还不够，你说个数，奶慢慢还。” 老太太对女主真心疼爱，完全按照五百两的标准去的，就怕钱财不够，再耽误女主的前程。 老太太之心日月可鉴，但在钱兰儿的记忆中，钱老太可不是个良善的老太太。她见老太太这么好说话，不免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她的用心。 “你想让我爹赚钱还？” 在钱兰儿眼中，老太太能赚什么钱？还不是靠着钱老三和钱老四种地赚的那点钱？ 至于钱老大和钱老二？ 不提也罢！ 知道女主误会了，老太太连连摆手。 “不不不，奶也可以赚钱。你大概还不知道，奶的力气很大，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咱家今年种两季稻，等稻子熟了又是一笔收入。” 至于能不能种出两季稻老太太心里也没数，可谁让女主在怀疑她的用心，她也只能把这两季稻搬出来以正视听。 说出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她一个出埋半截的老太太偏有一身力气使不完，怎么着，还想让老太太当耕牛啊？ 未免女主不信，老太太还把正思量的事也给说了。 “还有，我想买辆马车，跟你学着做些小点心拿到城里去卖，也能赚些钱。” 她好歹也是一家之主，总不能什么事都等着孩子忙活。手里有些钱财，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做点心拿出去卖这事，老太太自从吃过钱家几个媳妇儿做的饭就有想法了，也是因为女主的缘故，她才觉得可以尽一份力。 钱兰儿将老太太打量来打量去，那目光透着与钱兰儿本性截然不符的犀利。老太太拼命保持镇定，她可不能被看出破绽。 此时，老太太猜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未免太为女主着相了。 若是真的钱老大，万万不会如此对待钱兰儿。别说用银子买人参了，她不让钱兰儿倒找钱就是好的了。 老太太一直觉得钱兰儿在崩人设，她其实又何尝不是？ “兰姐儿，我……其实……” 老太太想说，我其实是你的忠实粉丝，我一直很喜欢你的个性，一直很崇拜你。 可接触到钱兰儿的目光后，这话她却如何也说不出来。就好像嘴上挂了把锁，一个字都无法吐露。 钱兰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后面的话，见老太太不再言语，她才开了口，寻到自己的方法。 “除了大伯的欠条和二伯的银子，奶再给我打个两百两银子的欠条。那棵人参我就不追究了。” 三百两银子外加两百两欠条，刚刚好，就是书中女主卖掉人参的金额。 冥冥中自有定数，老太太觉得一切都对应上了。 “哎，我这就……” 她迫不及待要给女主打欠条，那份喜悦直上心头，倒把女主看得一愣。 “奶！” 钱书羽怒气冲冲跑了进来，他挡在老太太面前，怒斥钱兰儿。 “钱兰儿，你在欺负奶！” 他连姐姐都不叫了，那护犊子的气势，就好像钱兰儿是坏人一样。 老太太哪里想到钱书羽一直在门外偷听，又担心此事被钱老二两口子知晓，忙朝门外看去。 还好，还好，除了闯进来的钱书羽，门外空无一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四章 钱书羽的智商 “奶都没说话，你太放肆了。” 闯进来的钱书羽带着滚滚怒气，当仁不让挡在老太太身前，就好像钱兰儿要把老太太怎么着似的。 “羽哥儿？” 老太太不明所以，神情怔怔。 钱书羽却像个上了战场的小战士，将老太太牢牢护在身后，他则与钱兰儿好好辩驳： “家里的东西原本就是奶的，要是没有奶，你连命都保不住，早被大伯给卖到唐家去了。” 从上回老太太和钱兰儿商议买猪肉，而钱兰儿也真要把熟肉卖给老太太那会儿，钱书羽都看不惯钱兰儿的作为了。不过当时钱兰儿在钱老三的提醒下，有所触动，没有要老太太的银子，钱书羽便也没有和她计较。 但这回钱兰儿故技重施，不但要和老太太要银子，还要那么多银子，掏空钱家也拿不出五百两银子，钱兰儿的胃口太大了！ 原本不以为意的钱兰儿，在听到钱书羽的话后，目光瞬间冰冷。她一向对自家人和善，但钱书羽的话触碰到了她的底线，那些她不愿听到的闲话，偏偏被钱书羽说出，钱兰儿怎能不动气？ “谁和你说的这些话？” 在钱兰儿心中，钱书羽就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小孩子懂什么呢？他所说的话，必定是有人教唆。 而这个教唆之人…… 钱兰儿已目光不善看向老太太，若说在钱家她最讨厌谁，非钱老大莫属。哪怕眼前这个老太太好像与记忆中的钱老太差距甚远，钱兰儿也从未考虑过要收回这份讨厌。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钱兰儿看来，老太太的改变这么大，必定是有所图。 现在还没到刺破脸的境地，老太太既然想装，她就陪她装到底！ 可老太太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钱书羽身上。她把钱书羽当什么？ 她钱兰儿的弟弟，容不得别人教唆！ “我自己看到的！”钱书羽觉察到钱兰儿的目光，身子一歪，阻挡住她的视线。 他才不是任由教唆的孩子，他有眼睛，会自己看。 “奶惯着你，你便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要没有奶，你的东西都保不住，更妄谈卖出去了！” 以前的兰姐儿不是这样的，她会护着他，也会护着奶。可自从兰姐儿昏迷之后，再醒来的她就想彻底变了一个人。她迫不及待与钱家划清界限，她不再把自己当钱家人。虽然明面上少有改变，可连赚的银子都不交公分毫，这样的举动无疑表明了钱兰儿的立场。 老太太哪里想到，她原本只是想着让女主多攒点钱，结果到了钱书羽眼中，成了她不认可钱兰儿的证据。 钱书羽都这样想，钱老大和钱老二又该怎么想？ 钱兰儿久久没有开口，钱书羽的话给了她当头棒喝，也让她反思自己。 她大概是太和善了，才让一个小家伙蹬鼻子上脸，都敢来教训她了？ 钱兰儿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对钱老三一家的保护，源自她记忆深处的本源相吸。她愿意接替钱兰儿，好好照顾钱老三一家，但前提是钱老三一家值得她去照顾。一旦这份照顾脱离她的初衷，钱兰儿才不会手下留情。 她眼中的冷凝越发浓郁，看向钱书羽的目光里也渐渐没了温情。 钱书羽依旧不肯罢休，他就是不许钱兰儿胡作非为。 老太太觉察到钱兰儿的变化，生怕再生其他变故，忙拉住钱书羽的手，对他摇摇头。 “羽哥儿，别说了。” 再说下去，女主就不会庇护他了。 老太太无比清楚，惹怒了女主谁都没好果子吃。趁着钱兰儿对钱书羽还有一点姐弟之情，此事到此为止。 “是奶甘愿给兰姐儿银子的，不管兰姐儿的事，你也不可怨恨她。” 老太太竭力想保护钱书羽与钱兰儿之间的这份姐弟之情，要知道钱书羽的将来全部寄托在钱兰儿身上。他若想做个踏踏实实的富家翁，那就要抱紧钱兰儿的大腿。 钱书羽才不知道什么富家翁的事，他就是要为老太太出个口。 “不行！爹说了，人参是给奶的，你若不服就找他。” 他像个小爆仗似的，朝着钱兰儿怒吼。明明不大点的人，吼出来还颇具气势，有那么点吼的架势。 老太太趁着钱兰儿愣神的工夫，赶紧把钱书羽拉回来。 “老三什么时候说的？”她怎么没有听到？ 明明面对钱兰儿时无所畏惧的钱书羽，在面对老太太的询问时，居然红了脸。 他踟蹰着不敢开口，还是在老太太再三询问下，他才道出实情。 “在，在外公家时。” 别看钱老三是个老实性子，但他可不傻。在老太太把人参交给王家人处理时，钱老三便想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他耳提面命叮嘱钱书羽一定要看紧钱兰儿，若是钱兰儿有任何不满，都来找他这个当爹的，一切与老太太无关。 当钱书羽下了驴车，听秦氏说兰姐儿回来了，立即想到钱老三的话，跑到墙根听墙角。 这不，当听到钱兰儿像老太太讨要银子时，他便再也等不及，冲了进来。 老太太这才知道，钱老三居然还藏了后手。 看着钱书羽坚决执行的样子，老太太不由叹气。钱家这个家人，真是个个都不省心。 本以为老实本分的钱老三能让她省点心，谁承想，钱老三对付别人不行，对付女主却是好手段。 可女主才是最不能对付的人呐！ 老太太感到棘手，心中思量，等钱老三回来非好好教训他不可。外人找麻烦也就算了，钱老三这个当爹的，可万万不可找兰姐儿的麻烦。 他得护着兰姐儿，护着钱家的命根子！ “他说了不算，这个家奶说了才算。” 老太太摆正姿态，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先来扭转钱书羽的心思。 可她的话刚说出口，就被钱书羽抓到了漏洞。 “既然这个家由奶当家，所有的东西便都该是奶的，奶又何必要付银子？” 钱书羽的逻辑很简单，老太太既然要享受一家之主的权利，那就要接受权利之下的利益。 钱兰儿找到的东西拿回钱家，那便该有老太太做主。无论她卖了也好，送人也罢，这利益都是老太太的。若是老太太觉得不安，那就给钱兰儿一点补偿。 她们之间可不存在买卖关系，老太太更没必要按照市价还给钱兰儿银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五章 钱兰儿的笑容 这套逻辑无懈可击，又十分通透，反倒把老太太问住了。 她深深看了眼面前还歪着头看似可爱的钱书羽，不由对钱书羽的智商有了新的判断。 “羽哥儿，等院试结束，你也该进学堂了。” 这么好的脑子不用在学习上太可惜了，把钱书羽送进学堂，说不定几年后钱家又会出一位小秀才。 老太太的有感而发，让像个小大人似的钱书羽立刻紧张了起来。 “我，我也能念书吗？”他变回了以往怯懦样子，其中夹杂着浓浓的不安，又隐含期待。 钱书羽从未启蒙，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又是最不得宠钱老三的小儿子，几乎没人在意他的前程。他认识的那几个字还是跟着钱老三学的，钱书白休沐回家时也会给他几本自己抄写的书，这便是钱书羽全部的读书来源。 早些年，钱老三两口子也想到了小儿子的启蒙问题。钱书白因着钱书修的关系，五岁便已启蒙。可钱书羽的启蒙，迟迟没有提上日程。 王氏在老太太面前提了两句，被老太太以没钱为由推脱了，以后再也没人提过。 钱书羽本都放弃读书这条路了，谁料，柳暗花明，老太太居然在这个时候再度提及。 老太太没想那么多，纯粹是觉得钱书羽这脑袋瓜子不用了浪费。 “当然。咱们老钱家别的规矩没有，让孩子们念书从来都是规矩。” 钱家的几个孩子，除了钱书羽，其他的都启了蒙。钱书宣是他自己不喜欢读书，该怎么样，钱老汉从未亏待过任何一个钱家人。 若不是钱老汉走得早，钱书羽的启蒙也该早早提上日程。 老太太的提议，让钱书羽欢喜得差点忘了正事。好在，他可以在此时插口： “可先生的束脩，家里能拿的出来吗？” 钱书羽目光纯真，好像只是单纯好奇问问。老太太在他的目光下，不禁老脸变红。 若真给钱兰儿五百两银子，家里还真没钱给钱书羽念书。 一心为了女主考虑的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女主的命运重要，可谁说其他人的命运不重要？ 看着眼前纯真可爱的钱书羽，老太太还真不希望阻了他的前程。 富家翁听着不错，可若钱书羽真有那读书的本事，老太太也想尽一份薄力。 她看向钱兰儿，几句话说得艰难： “兰姐儿，奶和你打个商量，可否余下五十两银子，先让羽哥儿去学堂念书？” 在老太太看来，这件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女主本就没了五百两银子，如今又要为钱书羽读书出力。 老太太都已经做好了她拒绝的准备，钱兰儿却在深深地看了钱书羽一眼后摆了摆手。 “算了。” 她深叹了口气，似用尽了浑身气力。 “嗯？”老太太不解，怎么就算了？ 算了的意思是不让羽哥儿去读书，还是不用她还银子？ 钱兰儿动了动嘴角，露出了自老太太看见她以来第一个笑容。虽然很浅很淡，但钱兰儿真的笑了，她对老太太笑了。 “既然爹说人参给了奶，我也不该再要赔偿。这人参，就算是我爹孝敬给奶的。” 钱兰儿妥协了，她既不用老太太还钱，也不计较人参的去向。五百两的人参，她说舍就舍。 “这怎么能……”老太太万万不敢答应，她已经破坏了女主的第二桶金，怎么能让女主一点回报都没有？ 老太太已经打算凑足五百两银子交给钱兰儿，现在这不是让她为难吗？ 老太太话没说完，就被钱兰儿堵了回去？ “奶，你真要帮我吗？” 她脸上终于展现出少女才有的活泼的，这些日子家里的伙食好了不少，钱兰儿眼看着脸上也长了些肉，笑起来眼睛弯成一个月牙，自有一种娇美。 “当然！”老太太当仁不让，她是女主的头号粉丝，必须支持！ 可老太太所给的支持，不一定是钱兰儿想要的支持。 在钱书羽出现以后，钱兰儿也想到了其中问题，她现在便要解决这个问题。 “以后我赚的银子，会和大家一样上交五成。” 自从成为钱兰儿之后，记忆中的钱老太和眼前的老太太差距甚大。许多时候，女主也在考量老太太的用意。她以前一直没有发觉问题，直到钱书羽的话将她点醒。 她是钱家人，便该着有钱家人的义务和权利。 老太太不收她的银子，看似让她完全做主，可如此一来，她没了钱家人的义务，自然也不好在讲权利。 小小的钱家，女主不看在眼中，可她初来乍到，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乃是大忌。 女主自以为完全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用一记捧杀让她忘乎所以。只等到合适时机，再将她收入囊中。 老太太的本身之大，女主已经从钱老大和钱老二身上看得清楚。 老太太完全不知道，就因为她没有要女主的银子，反而更被女主忌恨上了。 此时，她还在为女主担忧。 “这怎么能行？”她绝对不能要女主的银子啊！ 万一耽误了女主的赚钱大计，改变了原由的命数，那她可成罪人了。 老太太情真意切，可惜女主认定了的事轻易不曾更改。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像是想通了似的，与老太太有商有量。 “奶若真要帮我，就收好银子。做买卖的事，我也可以为家里出力，但方子的事希望奶为我保守秘密。” 女主想清楚了，既然她是钱家人，那也该着为钱家出力。 钱老三总觉得她叛逆，若不是她太过防备老太太，钱老三也不至于偷了她的人参。未免今后再发生这种事，女主从现在起就做好了预备。 钱兰儿自以为脸上的笑容能够让老太太卸下防备，可对于看过全文的老太太来说，女主的笑非但无法让她卸下防备，反而防备加深。 书中用大段的笔墨描写了女主的笑，女主的每一次笑都是有目的的。 她第一次对男主笑，为的是借用男主的身份解决钱家的麻烦。 她最后一次对老太太笑，结果钱家就家破人亡了。 女主的笑从来就不简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六章 如何对一个人好 此刻，老太太已经胆怯。 “兰姐儿，是不是……”她想说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女主产生了误会。 可这话不说还好，一旦说了反倒真像有点什么似的。 老太太拿不准主意，只得暂时听从女主的话。 “好，你说什么奶就听什么。” 反正，一旦牵扯到女主的利益，她肯定会相让的。 老太太又觉得这样说不能展现自己的决心，不自觉声音就软了几分，话里话外都是女主的维护。 “兰姐儿，奶是真心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若是奶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也是无心的。你和奶说，奶一定改。” 她其实不太明白该怎样与人相处，过去的十八年，她一直是养在温室的花朵，不需要太多的心思，就有人为她抵挡风雨。 当父亲去世，所有的压力接踵而至，她却忽然出现在这个时空，成为了钱家说一不二的老太太。 她只需要呵斥子女，维护女主的利益。前者她做到了，后者，她想做，却有些无所适从。 她其实不知道该怎样对一个人好。 老太太情深意切，钱兰儿好像也感受到了来自老太太的温暖。她半低着头，语气轻轻柔柔： “奶这样就很好了，之前是我不好，和家里人都生分了。” 她只想着保护钱老三一家，却忘了他们原本就是钱家人。 如果这是钱老三想要的，那么她也会善待老太太。只希望老太太不要奢求太多，否则……她会让老太太明白什么叫过犹不及。 老太太可不觉得女主的心有黑，她见女主居然认同了她，感动差点喜极而泣，又听到女主的担忧，当下表示： “不会的，有奶在，大家不会和你生分的。” 有老太太这根定海神针在，钱家所有人都会支持女主的决定。 “谢谢奶。” 女主柔柔一笑，像朵未经风雨的小白花，纯真善良，不染世俗方物。 “羽哥儿，你看这样可好？”钱兰儿略带几分羞涩，老太太都没想到的问题，她却想到了。 这件事既然是钱书羽提出来了，那么事情终结，总该让钱书羽评断。 老太太在心中对女主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女主大人，事情想的就是周全。 老太太的目光也看了过来，满眼都是期待。 钱书羽其实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他就是不想让钱兰儿欺负老太太，不过看到老太太眉开眼笑的样子，他不自觉点了点头： “奶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小小的脑袋瓜想不到复杂的人心，可只要老太太高兴，他也跟着高兴。 出了老太太的门，钱兰儿目光顷刻变了。她跟着钱书羽回了房，态度还是温和的，语气却十分郑重。 “羽哥儿，她便是从来没想过要送你去学堂念书，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提此事。” 钱书羽已不是五、六岁，他已经九岁了。这个年纪，便是在村里读书都是有些晚的。 钱兰儿知道，钱书修和钱书白五岁便已启蒙。老太太不是不懂这些，她是根本没想这样做。 老太太若真有让钱书羽念书的想法，早就该心动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钱书羽没想那么复杂，他梗着脖子为老太太找补： “可奶终究还是提了。” 无论早提晚提，提了就是好事。 钱兰儿继续提点： “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便是看中了银子，不想把银子交给我，才想了这么个折中法子。” 送钱书羽念书的确要耗费不少银子，终究也不过几两罢了，这个钱钱兰儿还是拿得出的。 她之所以没要老太太的银子，一是为钱老三考量，二是为自己考量，三也是为钱书羽考量。 钱家毕竟还没分家，一切都要仰仗老太太的意思，若真把老太太惹急了，她担心老太太会拿捏钱书羽念书一事。 “你还小，有些事需要用心去看。这次就罢了，以后看清情形，再坚持道理。” 钱兰儿摸了摸钱书羽的头，脸上的表情温和柔软，是个温柔的姐姐。 钱书羽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并未顶撞。他只是觉得钱兰儿说的话好深奥，他完全无法理解。 钱兰儿也没强求他现在就要懂这些，时间还早，他们可以慢慢看清彼此真心。 老太太还在屋里抹泪，感念女主终于接受她了。 她哪里知道，女主只是换了个更隐晦的方式反抗她？ 钱老四敲响房门，老太太急得赶紧擦干眼泪，可不能让钱家人误以为她受了欺负。 钱书羽可以童言无忌，一旦被钱老四发现问题，事情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其实，老太太能够理解女主对她的防备。毕竟，钱兰儿记忆中的那个钱老太确实不靠谱。但老太太不怕，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只要她坚持不懈，早晚有一天能够守得于开见月明。 没有老太太发话，钱老四也不敢闯进来，他隔着门问： “娘，咱还去城里吗？王大哥说，他可以捎着咱们。” 老太太原本的说辞是去城里给钱明珠送贴己物，而今，钱兰儿都回来了，她也用不着再跑一趟，但话得说明白。 “天都这么，别让他再跑一趟了。珠儿去了城里，想必你大嫂也能照看一些，我就不去送东西了。” 老太太说话一套一套的，无论什么情况，她总有自己的道理。 “那我和王大哥说一声去。”钱老四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自小便是老太太说什么他听什么。 老太太生怕钱老四不会待客，赶忙交代一句： “留人家吃顿饭再走。” “好嘞。” 钱老四转头忙活去了，老太太也在简单收拾过后，出了门。 吃过晚饭，王明理带着钱兰儿回了王家。钱老大在钱老二的看守下，也吃了饭。 王明理是个明白事理的，他既没有问柴房里的动静，也没问钱家的变故。吃过饭，带上钱兰儿就走了。 王明理没问，不代表这件事不存在。 老太太一直惦记着钱老大欠她的银子，族长也出门一天还未归来，老太太就把钱老大从柴房提溜了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七章 最精明的老太太 钱老大迷迷瞪瞪，听到老太太叫他还以为是曲氏来了。 “娘，曲氏来了吗？” 他睡眼惺忪，揉着眼睛的动作带着一股憨气，没了往日的嚣张姿态，钱老大看起来有些可怜。 老太太摇摇头，“曲氏没来。” 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逼问的话，如今竟是说不出口。老太太忽然发现自己还有一颗慈母心肠，也不知道是不是钱老太的精神作祟，她竟觉得钱老大也是不易。 古代遵循嫁夫从夫，曲氏哪怕昨日没有收到钱老大的信件，今日由族长亲自出面，她也该知晓了此事。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出现，只怕钱老大这个丈夫在她眼中也没有多么重要。 夫妻离心，也难怪钱老大后来会喜欢那温柔小意。 老太太摇摇头，将这股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慈母心肠赶紧祛除。纵然曲氏有错，钱老大也并非冤枉。他连家用都不给，整日净想着联合外人收割钱家钱财，这样的钱老大，做儿子不合格，做丈夫同样也不合格。 摒弃杂念的老太太再看钱老大就怎么都不顺眼。 “若曲氏不来，你这银子就不打算还了？” 老太太眉毛一竖，自带一股威严。 自从老太太棒打钱老大，整治马道长之后，她老人家的气势越发强势，连钱老大看了都慌张。 此刻的钱老大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被打破了的地方就那么敞开着。住了一日柴房，精神越发萎靡不振，像个逃荒来的人。 在老太太的强势气势下，钱老大缩着脖子认错： “娘，我不是不还，实在是囊中羞涩。” 他摸了摸空落落的口袋，看起来倒像那么回事。 “哦，囊中羞涩。”老太太恍然大悟，心中不齿： 净给她整文绉绉的词，欺负她老太太没念过书吗？ 此老太太非彼老太太，如今的老太太可不是钱老大能忽悠得了的。 “既然如此……”老太太话锋一转： “也罢，明日我亲自上门讨要，想那曲氏再怎样也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老太太也不和钱老大计较，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银子。 只要能拿到银子，过程怎样她无所谓。 老太太的话，让钱老大虎躯一震，佯装的颓废也变得小心。 “娘，怎好劳您大驾？” 钱老大如今住的房子，是曲氏的家产。自从钱老大搬到城里后，老太太从未登过他家的门，钱老大也想当然觉得老太太这辈子都不会上门。 可如今老太太戳破他的想法，居然要亲自上门，这样的变故让钱老大心生不安。他不知道老太太登门意味着什么，却也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阻止老太太登门。 老太太从善如流： “那你说怎么办？” 一个两个都要不回银子，老太太不出马能怎么办？ 老太太将选择权交到钱老大手中，只看钱老大能不能意会到老太太的心思。 钱老大的心思又活络了，他原本就想法子要离开这里，老太太的话给他递了个台阶。他忙不迭表示： “不如儿子去要？” 说完又唯恐老太太放心不下，更把钱老二牵扯了进来。 “让老二跟着我一起去，准能把钱要出来。” 钱老大这话说的，像是曲氏欠债不还似的，可明明事情就是因他而起，他去和曲氏要债，这不是开玩笑吗？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着钱老大，又将目光投向钱老二： “老二，你说呢？” 她本是随口一问，没成想却炸出一个大瓜。 钱老二也忙不迭表示： “娘，我看这主意成。若儿子们要不出来，再由您老出面，也给大嫂一个缓冲的机会。” 钱老二的话就比钱老大要委婉多了，他不但让老太太安心，还把曲氏也给牵扯了进来。 什么缓冲时机？前有钱老大的书信，后有族长亲自登门，要说缓冲，曲氏也早就缓冲够了。 钱老二这话说的，乍听像是为老太太考量，可仔细一想就不对劲了。 钱老大和钱老二还眼巴巴想着老太太能够放行，那如出一辙的嘴脸，看得老太太想笑。 他们俩还是没有长记性，以为老太太还如之前那般好糊弄！ “你们俩可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老太太前面的语气尚且正常，后面的语气直接怒了起来。她一掌拍向身边的木桌，“嘭”的一声炸响在钱老大和钱老二的脑瓜子里。 “娘，我可没和大哥商议过。” 钱老二直接跪倒在老太太面前，赶紧表忠心。 骤然响起的声音拍醒了钱老二意欲图谋的野心，他怎么忘了，今时不同往日，老太太连大哥都打，岂会容下他这份小心思？ 钱老二也是被钱老大说得迷糊了，才想着在老太太面前使心计。 毕竟，这是他无往不利的心计。怎料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老太太识破了端倪？ 老太太瞥了眼慌张的钱老二，又看了看故作镇定的钱老大，这兄弟俩，看起来一个胆小一个镇定，实则都是一丘之貉，不见棺材不掉泪！ “老大和老二一块进城，进了城找个由头把老大给放跑了，老二再去做他的账房先生。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我一个老太太上哪找人，还不是由着你们在外浪迹，好好的一笔账就成了死账。” 老太太连问都没问，就把钱老大和钱老二的算计给说了出来。这可把二人惊住了，钱老二俯身在地，不敢动弹： “娘，儿子不敢。” 钱老大心惊胆颤，赶紧摇头： “娘，我没那心思。” 他心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明白老太太怎么变得如此精明？ 他以前总觉得老二是家中最精明的人，也不知道是像了谁。如今才发现，钱老二最像老太太，全家最精明的人就是老太太了。 “既然你没那心思，还不老实交钱！” 老太太再也不伪装自己的怒火，瞪圆的眼睛和钱老二如出一辙，却比钱老二的气势强大。钱老大还想硬撑，老太太一句话就让他漏了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的小金库可不止这点银子。” 钱老大手中还没点银子，他也不敢去做行贿买官的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八章 紧抱老太太大腿 “娘，哪有……”钱老大满心慌乱，不知道老太太如何得知了这件事，他还心存侥幸，妄图蒙混过关，但老太太已不给他任何机会。 “我老太太再不济，也是你娘。你那心眼里藏着什么秘密，老太太一猜一个准儿。” 老太太什么不知道？ 她连钱家人的命运都知道了，钱老大藏钱那点事都不叫事。 她也不和钱老大掰扯，随意张了张口： “既然你不想掏钱，那就把老三、老四都叫回来，让他们也看看，他们的好大哥从老太太手中抠出去多少私房钱。” 做了秀才的钱老大的确能赚到银子，可他一嫌麻烦二嫌劳累，曾经积累的人脉也被他这种性子给败坏了不少，除了从老太太手中扣钱，也就仗着秀才公的身份能有些收入。 老太太可以不谦虚地说，钱老大手中的私房钱，有一大半都是老太太贡献的。 这些银子，别说钱老三和钱老四了，有些连钱老二都不清楚。 钱老大若是不想还钱，老太太不介意让他们兄弟阋墙。 有些事藏于暗地，别人就算心有猜测也无计可施。可一旦显露表面，再多的解释也抵不过利益的牵扯。 老太太故意在钱老二面前提及此事，便是不想让钱老大一家独大。钱老三和钱老四都是老实性子，不见得会和钱老大一般见识，可钱老二不同。 钱老二一向最重攀比，若是知道老太太给了钱老大银子而没给他，钱老二可不会善罢甘休。 “娘，娘……”钱老大终于跪了下来，他声声哀求，想说的是什么意思，老太太心里明镜一样。 但这回，老太太却不想惯着他。 老太太理都没理钱老大的哀求，一心指点着钱老二： “老二，你是个聪明人，娘也不想见你再干那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事儿。” 钱老二干了什么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事？ 之前他从老太太这里诓骗了“学费”，转头就把“学费”原封不动给了钱老大。 结果他讨到半点好处了吗？ 钱老大转头把他卖给了老太太，害的他不得不把银子分了老太太一大半。 这件事虽说是老太太一个人唱了独角戏，可钱老二不知道啊，他到现在都以为这件事是钱老大背后搞鬼。 此事有一便会有二，无论钱老大给他承诺的有多好，有这个事例在前，钱老二就不会与钱老大亲密无间。 果然，钱老二的脸色都变了。他不断向老太太叩首，以求宽恕： “娘，我错了，我不该听信大哥的话。是大哥说，等到了城里他就出去躲债。任凭娘如何去府上叨扰，找不到大哥，大嫂也不会拿银子出来，倒时候这笔账就说不清了。等时机成熟，他再回来。” 钱老二一直自诩聪明，无论是老太太还是钱老大都被他玩弄鼓掌之中。可自从这件事发生，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欠缺。如今又被老太太点出了关键问题，钱老二直接抛弃了钱老大，紧抱老太太大腿。 他将钱老大劝服他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老太太，将钱老大陷入不仁不义之境。 死道友不死贫道，钱老二也真能豁得出去。 “老二，你……”钱老大哪里想到，一向都是他跟班似的钱老二居然有一天会把他出卖。 这件事他前脚才谈妥，后脚就被背叛，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钱老大傻了眼。 钱老二还在劝他： “大哥，你就老实交代，娘也是为了你好。” 钱老二正努力争取宽大处理，劝服钱老大这种事他信手拈来。 钱老大气得直哆嗦，这种被信任的人出卖的感觉，钱老大百口莫辩。 “钱老二啊钱老二，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卑鄙小人！” 他算是看清了钱老二的为人，那就是一根墙头草，谁有用就倒向谁。他，他…… “骂谁呢！” 老太太开始护犊子了，钱老二好歹是为了她才做墙头草，她这个时候不护着点小弟，以后谁还敢对她说真话？ 在老太太眼中，钱老二就是那个递了投名状的小弟，为了以后源源不断的小弟资源，她可不得从一开始就维护好一份关系？ “娘，我不是，我没有，您别听钱老二胡说八道。我万万不敢有别的心思，若是我有那歪心眼，就让我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钱老大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棘手，他千算万算没料到钱老二这么快就叛变。 他现在不敢再想其他，老太太的棍棒教育让他印象深刻，钱老大唯恐再被老太太教训，连发誓诅咒的话都和不要钱似的随口就来。 “闭嘴！”老太太赶紧呵斥住他的诅咒，别人她不知道，钱老大她还不知道吗？ 钱老大他的诅咒真有可能也应验！ 钱老大就是有那歪心眼，他就是会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尸首分离，可不是不得好死吗！ “别说那没用的，赶紧拿银子出来。” 老太太不想听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她也不想管钱老大的命运如何，如今，她就想要银子。 “我……”钱老大哪里想到，老太太居然连诅咒发誓都不听，整张脸的颜色变来变去，再想不到能让老太太心软的办法。 思来想去，钱老大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娘，要不再等等，等看山叔回来？” 族长今日去了他家，按照钱老大所想，曲氏无论如何也会给点银子出来。 有了这点银子，他就有办法脱身了。 钱老大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老太太压根不打算惯着他。 没了毛的鸡毛掸子还靠在墙根，老太太眼睛顿时亮了。 不过，钱老大并没有再挨打，钱老四在外面敲门： “娘，看山叔回来了。” 族长回来了！ “娘……” 钱老大顿时来了精神。 一定是曲氏给银子了，一定是曲氏给银子了！ 钱老大的兴奋也感染到了老太太，若曲氏真替钱老大还了钱，老太太不拘泥这是谁的银子，只要还钱就好。 “老二，把人看住了，我出去看看。” 银子当前，老太太连打钱老大的兴趣都淡了。 “哎！” 钱老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老太太没想拿他出气。 “娘……”钱老大眼巴巴看了过来，他眼神中的那份急切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也想跟老太太出去，他想…… “老实待着，别给我想幺蛾子！” 老太太可不愿见到钱老大在眼皮子底下晃悠，银子和钱老大放在一处，老太太不安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九章 吃软饭上瘾 出了门，钱看山已等在院子里。他见到老太太出来了，立马跑了过来： “婶娘，钱老大呢！” 他现去柴房看了眼，钱老大不在。 钱看山的怒火不加遮掩，老太太心中有数，还是问了句： “出什么事了？” 能让钱看山这般生气，看来曲氏说了不少。 钱看山提起今日的事就觉得丢人，可这事还必须得告诉老太太，他腆着一张老脸，把曲氏的话说了出来： “我今天见到了曲氏，才知道这些年钱老大一文钱就没往家拿，曲氏靠着自己的嫁妆过日子。我这张老脸啊，实在没法逼着曲氏还钱，有负您所托。” 钱看山从来没有这般丢人过，作为一族之长，他向来遵循公平、公正，用苛刻的准则要求自己。 可今日见到了曲氏，钱看山实在是无地自容。钱老大出自他们钱氏一族，又是秀才公，是他们钱氏一族的骄傲。 可就是这个骄傲，却让他感到汗颜。 老太太早就从钱老大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如今听钱看山再说一遍，也不由叹息。 “你别自责，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老大的问题。” 谁也想不到，钱老大的软饭吃了这么多年，而曲氏一声不吭。身为钱老大的娘，老太太都觉得愧对曲氏。 提及钱老大，钱看山终于找到了撒气的地方。 “钱老大人呢？以往，我见他是秀才公，知理明事，不用我这个隔辈族叔教导。可，可这也太过分了！若不是今日登门，我竟不知道曲氏承受了这么大压力。” 曲氏有三个儿女，除了嫁出去的两个女儿，家中唯有钱书修一个小儿子。这些年，养活三个儿女所需要付出的辛苦不言而喻。 以前，钱看山还计较曲氏搬到城里住，与族中一点也不亲近。如今情形，曲氏又有什么错？还不是钱老大这个做丈夫的不给力！ “在屋里呢。” 老太太想到钱老大身上被她打的痕迹，赶忙将钱看山拦下。她也不想被人当做是有暴力倾向的老太太，打儿子这种事私下悄悄进行就好，可不能被人看了去。 “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欠款的事用他的私房钱做补，不会再叨扰曲氏。” 老太太也不想用曲氏帮钱老大还债，可见曲氏也是个聪明的，居然连钱看山都站在她一方。 但老太太还是低估了曲氏对钱看山的影响力，他势必要见到钱老大，势必要让钱老大长个教训。 “不是叨扰不叨扰的问题，钱老大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必要好好说道说道！” 他说着就要往屋里冲，老太太拦都拦不住。 屋里的钱老大和钱老二早就趴门上听到了外面说的话，钱老大羞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曲氏透了他的老底，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在村里抬起头来？ 可曲氏若不这样讲，就要替他还银子了。 钱老大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他已经在心中怨恨上了曲氏。 听到族长要进来，受了惊吓的钱老大立刻就找地方躲，生怕钱看山也和老太太似的，打得他满地找牙。 人还未躲藏好，就被钱看山瞧了个正着。 钱看山刚要呵斥，就看到钱老大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痕迹。 “钱，这……” 钱老大身上的伤并未找郎中医治，不过就算是医治也隐藏不了被打的痕迹。老太太把他关在柴房里不见天日，没有老太太发话，也没人敢给钱老大处理伤口。 这不，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钱老大就这么直冲冲闯进了钱看山的视线。 随之进来的老太太尴尬不已，打儿子还被人发现，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经历。 “咳，这不是气急了，一气之下就……” 老太太想为自己找个发怒的借口，原本还疑惑重重的钱看山，像不认识了老太太似的，眼中越发吃惊。 “叔母，这是您打的？” 他根本没料到钱老大身上的伤是老太太打出来的，钱看山眼中的钱老大一直带着读书人的儒雅，哪怕曾经清贫时，身上的衣服也是妥帖的。可眼前的钱老大大大颠覆了他的认知，那被打开的衣衫，身上的伤痕，他差点以为钱老大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可原来，是老太太打的吗？ “我……”钱老大百口莫辩，她怎么就连个借口都不会编呢？ 让老太太感到尴尬的事，钱看山却尤为推崇。 “打得好！” 既然是老太太打儿子，那钱看山便要支持。 “钱老大，夫为妇纲，可夫也要顶天立地，养家糊口。你瞧瞧你干的这事……” 他滔滔不绝讲述从曲氏那里听来的种种，不愧是做族长的人，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连老太太都被他说得羞愧。 钱老大低着头，早已泣不成声。 “看山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故技重施，对着钱看山跪了下来。 老太太也不知道钱老大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好像下跪就可以饶恕他所有的罪责似的。 “你这是干什么！站起来！” 钱看山更不吃下跪这一套，反而因为如此，让钱看山对钱老大的观感更差。 “钱老大啊钱老大，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就因为我说了你几句，你就跪下了？” 他从寡廉鲜耻讲到国之大义，从钱老大儿时乖巧讲到他如今变化，老太太终于体会到古代学子的感受。 讲台上的夫子口若悬河，讲台下的学子听得直想打瞌睡。 老太太对钱老大的过往不感兴趣，可她好歹是钱老大的娘，也不能走开，只好在旁边坐了下来，装模作样。 钱老二是个精细的人，好不容易等到钱看山停歇下来，赶忙递上热水。 “看山叔，您喝口水。” 钱老二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教训钱老大，他心里别提有多舒爽了。 自小到大，他总是跟在钱老大身后，像个影子，听着别人夸赞钱老大种种。可明明，他也不比钱老大差，别人却总看不到他的好。 这回，钱老大终于被教训，钱老二多年的夙愿达成，说起话来都轻松不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章 好竹出歹笋 可他刚一露面，钱看山就连着他一起教训。 “钱老二，你也是一样！” 之前钱老二偷藏工钱那事，他还没和他计较，如今看来，这个家里有一个忤逆的人，就能出现第二个。 钱老二已经做过一回不孝之事，钱看山可不希望他再做钱老大第二。 就这样，一个人也是教训，两个人也是教训，钱看山把钱老大和钱老二批得体无完肤，可比老太太的棍棒教育更为深刻。 老太太在旁也听出点门道，她的棍棒教训只能让钱老大感到害怕，可实际上一旦再出现契机，钱老大很有可能会死灰复燃。 钱看山则是从心里打压，让他们生不起反抗的情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从太阳落山，说到点起灯火，老太太都坐累了，钱看山神经抖擞。 大概教训人这活也是发泄压力的一种，随着压力的发泄，整个人神清气爽，看起来都比以前年轻不少。 钱老大和钱老二算是倒了霉，两个人的头越来越低，活像被生活压弯了腰。 钱看山终于教训完，才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老太太在旁感慨： “哎，他们不听话，我一个妇道人家真没有办法。还好有族长你在，我这心踏实不少。” 她以前还担心一个人管不过来这一大家子，原来族长也会管理这种家庭问题。有了钱看山出马，老太太对教育钱家人更有信心了。 老太太此言一出，语惊四座，连钱看山都不由愣了一下。 瞅瞅钱老大身上还没消的痕迹，这是没有办法的老太太能干出来的事？ 老太太说得煞有其事，还故作虚弱地叹了口气，钱看山没有拆穿她的话，轻咳了声，要求道： “咳，总之，钱老大以后必要养家。若赚不到银子，就去私塾里教书。” 他算是看出来了，想要振兴钱氏一族，单靠钱老大一个人不行。 族中必须要有新的子弟做秀才，做举人，甚至做大官。 这些年，他纵着钱老大，越来越让钱老大不知天高地厚。 如今，钱老大还只是在家里不顶用，若是让他在外面闯了祸，才就是为祸全族。 幸亏老太太不知道钱看山心中所想，否则定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一人犯错全族株连这事。 书中钱老大秋后问斩，同样牵连到了族中，那时候是回天乏术，如今钱看山早早看清了问题，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再说，有老太太在这里看着，也不会让钱老大再走老路。 “听到了没有！”钱看山如今对钱老大是半点体贴都没了，他想起钱老大之前说的话，钱家能出一个秀才，就能出第二个秀才。 院试在即，以钱书白的能耐，秀才之名乃手到擒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一定得盯准了钱老大，万万不可再让他行事乖张。 感受到族长厉害的钱老大，也不敢再仗着秀才身份就不听驯服。他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院试的来临而不断加重。 钱家，终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秀才。 “听到了。” 钱老大不敢忤逆，他现在就像是案板上的鱼，生死不由人。 钱老大的乖顺，钱看山还算满意，他又瞪向一旁蔫了唧的钱老二。 “钱老二还有你！” 若说钱老大还算乖顺，钱老二就是太精明，看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实际上他总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事实上，钱老二一直在观察着钱看山的反应，听到他叫自己，赶忙奉上准备好的说辞： “看山叔，你你放心，我一定听我娘的话，万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他把钱看山要说的话都给说了，看似积极，实则一肚子鬼心眼。 钱看山也知道这并非一时半会的事，想要从源头根治这兄弟俩的毛病，需要付出一段时间的心力。 他看了眼坐得端正的老太太，耐心劝解： “叔母是个妥帖的，你们若是遇事想不明白，多和叔母探讨。” 在钱看山看来，老太太绝对是个有大智慧的。别看这些年她都不显山不流水，但关键时刻，非常有用。 想到去世的钱老汉，钱看山就更不敢小看老太太。 钱老汉那也是个能耐人，能被他看上的女人，能是简单角色吗？ 老太太只想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钱老太能被钱老汉看上，完全是因为性格问题。钱老汉所接触到的女人大多温柔贤惠，碰上钱老大这种胆大妄为的自然吸引人。 钱老汉活着的时候，有他压着钱老太的性格问题凸显不大，可他去世后，钱老太这种性格缺陷就显现出来了。 直到钱家家破人亡，钱老太也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哎。”钱老二忙不迭应下，钱老大的声音和蚊子似的，也算是应了。 “叔母……” 两个小的都应了，钱看山免不了也要和老太太说几句。 老太太早被他念叨的耳朵长茧，见他还要多说，赶紧先来一段自我反省： “族长，这里面也有我的问题，自从他爹走了以后，我实在没心情教导他们，这才导致问题发生，我也有责任……” 事情也确实是这样，钱家兄弟养成这样的性子，都是老太太一手惯出来的。 若非老太太纵容，钱老大不会扣钱，钱老二不会不满。 在家庭问题上，谁都不委屈。 老太太一番反省，反倒让钱看山不能认同了。 “叔母，您可万万不能这样想。好竹出歹笋，您可一直都是好的。” 无论老太太以前如何，现在的老太太充分满足当一个母亲的所有需求。 她保护了钱兰儿免收磨难，教训了钱老大，整治了钱老二，这样的老太太，谁能说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呢？ 老太太没钱看山夸得脸色发红，她，她真有这么好？ 反正，在钱看山眼中，她就有这么好。 “明儿一早我就带着钱老大去城里拿钱，您看可还需要什么，我帮着捎回来？” 钱看山一直想要修复他和老太太一家的感情，趁着这个机会，他自然免不了帮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叶里红 老太太想了想： “倒是不需要买什么……对了，可有卖牛的？我想给家里布置辆牛车，以后兰姐儿出去卖东西就有车送了。” 若说老太太真心为谁考虑，非女主莫属。 她知道，肉脯的生意会很快打开市场，而有了银子的女主又会开发出新的吃食，买牛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其实按照老太太的想法，买辆马车才稳妥。不过，马车太招摇，钱家还没到那种地步。若是引人嫉妒，再发生问题，就非老太太所愿了。 钱看山看老太太的目光都变得闪亮，越发觉得老太太高深莫测。 “您可真为孩子们着想。” 谁家也不可能买辆牛车专门代步，可看老太太的意思，她买这辆牛车就是为钱兰儿驱使。 钱兰儿何其有幸，得了这样一位奶奶。 钱看山骤然想起中途回家的钱兰儿，没见到她人，有些不安。 “兰姐儿说有东西忘了拿，她人呢？” 老太太让他放宽心，钱兰儿回来了。 提及钱兰儿，免不了要提及王家。 钱看山也认得王家老爷子，当初王氏接亲，他也去凑了热闹。不过，王家的情况可比不上钱家。 “那家老爷子也是辛苦，早走也是福气。”钱看山不免感慨了一句，他也不知道老太太把人参拿去给老爷子吃了，只想到老爷子过不了这道坎，只怕是不行了。 老太太也不好多说，任由钱看山思量。 过了一夜，钱看山带着钱老大去了城里，临走前向老太太立下军令状，必要钱老大拿出银子。 有钱看山看着，老太太没什么不放心的。 吃过早饭，钱老三回来了。他是自己走回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眼熟的人。 “哎，你不是昨天那个……” 老太太眼睛一亮，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心中有无限感触。 此人正是昨日问他们上崖村在哪的男人，她还一度把他当成了男主。 这次又遇见了，莫非这就是男主大人？ 老太太赶忙迎了上来，将这人仔细打量。 除了身为男主必要的身份优势外，个人长相也很加分。此人有一股习武之人的英气，又带一丝沉稳，倒真像是男主的模板。 不过，老太太清楚地知道，男主遇到了刺杀。在这节骨眼上，他怎么敢单身匹马再来到这里？ 这人就算不是男主，也是男主的属下。 男人见到老太太也是眼前一亮，在这陌生的地方能够见到一个熟人，让他精神振奋。 哪怕，这个熟人不过一面之缘。 “大娘，兰儿姑娘是你们家的人啊？” 早知道如此，昨日他就把话说全了，也用不着喝了一晚上西北风，今天才找到正主儿。 “兰儿姑娘？”家里人总是兰姐儿，兰姐儿的唤，老太太一时还真没想起谁是兰儿姑娘。 “就是兰姐儿。”钱老三在旁搭腔，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我在路上遇到他的，问了半天才说是来找兰姐儿的。” 幸亏是遇到了他，不然被别人听去了，于兰姐儿清誉有碍。 钱兰儿原本就因为唐家那档子事在村里被传出风言风语，若是被人瞧见有这么一个男人上门找她，那流言就更厉害了。 任谁在路上碰见一个来找自己女儿的混小子也不会开心，钱老三愁眉苦脸，更把眼前的男人当做仇敌一般。 老太太没有钱老三那么多想法，她大概可以确定眼前的人是男主的属下，居然找来了这里，也不知道男主有什么吩咐？ “你找兰姐儿？” 老太太觉得稀奇，书中可没说男主曾经派属下来找过女主呀。 男人点点头，看了眼四周，没有瞧见钱兰儿，顿时戒备起来。 “请问兰儿姑娘在哪？” 他还保持着良好的礼仪，但那份防备模样任谁都能看的明白。 老太太忽然有些迟疑，不太确定此人是不是男主的属下。毕竟，书中把男主描写得英明神武，不该配一个这样的属下？ “你是什么人，找兰姐儿有何事？” 老太太决定还是静观其变，听听他的来意。 这点倒没什么可隐瞒的，男主老实交代： “兰儿姑娘于我家主子有恩，我奉主子之命，给兰儿姑娘送谢礼。” 有恩啊…… 老太太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男主的属下。 “什么谢礼？”老太太见他身无长物，不由好奇。书中的男主可是很大方的，后期女主要什么给什么。前期刚刚认识，给的东西应该也不差？ 男主听了这话就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口，伸到一半才想起主子的交代： “主子说，要亲手交到兰儿姑娘手中。” 他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像是未经世事一般，看起来没头没脑。 老太太见他要给的东西是随身携带的，顿时没了兴趣。 “兰姐儿不在家，你这没头没尾的谁放心让兰姐儿见你？” 主要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太靠谱，男主能让这样一个人来接近他最珍视的女人？ 别以为老太太不知道，男主之所以会出现在山上，是因为遭遇了刺杀。在这个时候能来到女主的，除了男主，还有那背后刺杀之人。 在没搞清楚男人的身份之前，老太太可不敢让女主接近他。 想到这里，老太太不免庆幸。 也幸好钱兰儿昨日就跟着王明理去了王家，这要是弄巧成拙，她老太太就成千古罪人了。 “我不是坏人。”男人急得抓耳挠腮，看起来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 “对了，这个……” 他从腰上解下一块牌子递给老太太。 这是一块金灿灿的大内腰牌，上面还写着叶里红三个字。 “这是什么东西？”钱家人都围了上来，秦氏还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 金灿灿的，看起来有些分量，也不知道能不能值二两银子？ “这是我的腰牌，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块。”叶里红骄傲地告诉他们，这是专为他一个人定制的腰牌，上面还写着他的名字。 老太太看了直摇头，直接肯定，这确实是个傻的，给普通老百姓看大内的腰牌作甚，谁会认识这东西？ 可谁让他遇上老太太了？ 老太太还真认识这东西，这才肯定叶里红的身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钱财迷人眼 老太太把叶里红留了下来，瞧他不太精明的样子，在男主身边或许也就是个打杂的。 男主派不太精明的手下来给女主送东西？ 老太太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像是一刀两断的样子。 老太太可不敢替女主拿主意，也不想让叶里红去王家跑一趟，就这么把他留了下来，等女主回来。 “大娘，我还有公务在身，恐怕不能久留。” 叶里红看似不太精明，倒还想着公务，怎么可能在钱家留宿？ 对付这样的事，老太太更是信手拈来： “那你就把东西放下，谁也没拦着你走。” 她好心好意收留他还成不是了？ 钱老三早就看叶里红不顺眼了，若不是有老太太在上面压着，他直接就把叶里红赶出上崖村了。 胆敢败坏他女儿的名声，这小子不要命了！ “可主子交代……”叶里红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老太太才是他的救命稻草，还在试图与老太太争辩一二。 瞧他憨得不行，老太太也做了回好人，耐心教导：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一时彼一时。主子交代的事只在结果，不重过程。” 她真好奇，男主怎么会选择了这么一个人来给女主送东西，这得亏遇上了钱老三，要是被别人问了去，三言两语问清钱兰儿的身份，还真会弄巧成拙。 叶里红想了想，可能也是觉得老太太的话无懈可击，最终摇摇头，作出决定。 “那好，但你们要保证把银票交给兰儿姑娘。” 银票？ 老太太重燃好奇，要知道，这可是出手阔绰的男主送出来的银票。会是多少呢？ 老太太还从未见过古代的银票，两只眼睛直放光。 虽然好奇得不行，老太太还是勉强维持着冷静，清清喉咙，继续游说： “我们都是兰姐儿的亲人，你不信我们能信谁？” 要不然，他就等在这里，反正钱兰儿归期未定。 要么，他就留下银票，早点把事情干完。 叶里红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钱老三，目光又瞥到秦氏身上。 “咱们去屋里说。” 老太太不得不感慨叶里红慧眼识英，他是怎么看出来秦氏不靠谱了，居然主动要去屋里。 老太太可无不可，钱老三也被叶里红邀请进了屋。 确定无人偷听后，叶里红从胸口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老太太。 “这是我家主子感谢兰儿姑娘的救命之恩。” 老太太看着这么薄薄的一张纸，并不觉得男主能送来多少银子，可当看清纸上写着的数额后，不禁揉了揉眼睛。 伍仟俩白银。 是五千两！ 老太太把银票给钱老三看看，舍得她老眼昏花看错了钱数。 钱老三就没有老太太这么淡定了，他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看着叶里红的眼神也变得突兀。 “怎么这么多！” 可这是整整五千两啊，别说钱老三了，就算是族长怕是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得亏叶里红是拿着银票，这要是把银子抬进钱家门，十里八乡都得来看热闹。 那可就太惹眼了。 老太太激动了一会儿，反而平静了下来。 男主送这么多银子来，不像是要和女主再续前缘，怎么有点像是划清界限的意味？ 五千两银子的确很多，但比起男主的身份，可不是区区五千两银子就能买下他一条命的。 男主如此行事，实在可恶。 “兰姐儿什么时候救了你家主子？”钱老三还一个劲儿掂量着是不是有人在打他家兰姐儿的主意。 不怪钱老三如此，庄稼人种了一辈子地，一百两银子就能让他吓破胆，五千两银子似是天文数字，钱老三总觉得这里面威胁重重。 “前段日子。” 叶里红模棱两可估摸了个时间，倒不是他不愿说，只是主子做事哪有属下询问的道理？ 他能估算一个大概时间，还是因为男主受了伤，这才被知晓。 “银票送到，我先走一步。” 叶里红觉得任务达成，迫不及待就要离开。 “慢着！”钱老三赶紧将他拉住，拽得紧紧的，不松手。 “娘，这，这太多了。” 他看向老太太，希望老太太能拿主意。 五千两啊…… 有了这五千里，老钱家在村里，不，在县城都是妥妥的富户。 可这银子烫手，钱老三不想拿得不明不白。 老太太赞许地看了钱老三一样，是个老实人，更难得没有被钱财迷晕双眼，还能保持理智。 老太太多看两眼银票，不舍地又把银票放回了桌上。 “的确是多了点，这么大的数额，我没法替兰姐儿做主。” 钱家经不起任何折腾，忽然出现这五千里，哪怕老太太做主，钱老大和钱老二也不可能愿意将这银票原封不动放在女主手中。 而且，女主那么小的年纪，也守不住这份钱财。 想到这里，老太太不禁有些埋怨男主。既然男主知道女主的身份就是一个农家女，干嘛还要给出这么大数额的银票。 一百两，两百两，五十两……多选择一些小面额的银票不好吗？ 害的她现在想把银票拿出去糊弄钱老二都没有机会。 她根本没有多余的银票，一拿五千两的银票，钱老二都得疯掉。 最重要的是，她不记得书中有这段情节。万一行事有了差池，耽搁了女主和男主的缘分，那就得不偿失了。 综上，这银票烫手。 话说到这里，叶里红就怀疑了。 “你不是她奶奶吗？” 他又看向钱老三： “你不是她爹吗？” 叶里红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没听说家里大人做不了孩子主的事。 提起这件事，钱老三就尴尬。 原本他们家也没有这些事，这不都是老太太…… “不能收。”他难得有个父亲的样，主动替钱兰儿做主。 “娘，不能收。” 钱老三生怕老太太想不明白其中的阴谋诡计，拼命用眼神暗示。 钱老三也不想想，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明白？ 老太太懂的可多着呢。 不过这回，她难得认同了钱老三的判断。 “嗯，你拿回去。就说这救命之恩我们钱家记下了，若是以后有需要，会上门讨要。” 这银子收得不明不白，她心里不踏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叶里红的主子 “上门讨要？” 叶里红笑了，“你知道我家主子家住何处？” 不是他说大话，哪怕把钱塘县翻遍，也找不到他主子的家。 对此，老太太神神秘秘告诉叶里红： “我不知道，但我家兰姐儿知道。” 女主和男主的天定缘分可不是子虚乌有的，说不定钱兰儿上街买个东西就能碰见男主。 对于寻找男主这点，老太太可不担心。 老太太瞥了眼叶里红，意有所指； “冲你们送银子来的举动，想必也跑不了。早晚都是恩情，不必急于一时。” 上赶着报的恩不是缘分，老太太心有思量。 叶里红则怪异地盯着老太太和钱老三，“你们确定不收银子？” 这可是五千两银子，有了这笔钱，钱家可以说想干什么干什么。把到手的钱往外送，钱家还真是稀奇。 老太太斜睨： “怎么，你家主子规定必须得收？” 如果是这样，她也可以勉为其难收下。 女主和男主那是天定的良缘，想必也不会因为她收下银票而有改变。 老太太实在不想过没有肉吃的生活，野猪肉总有吃完的时候，老太太也想为自己做打算。 在老太太心心念念之下，叶里红老实地摇摇头： “那倒不是。” 他家主子只交代了给银子，至于钱家人要不要那就是钱家人的事了。 “不过，我家主子难得大方一回，你们居然不要，他知道后必定懊恼。” 叶里红看似劝解的话，老太太却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一抹幸灾乐祸的味道。 做属下的可以幸灾乐祸自己的主子吗？ 是她看错了！ 老太太刚慌了神，银子已经被叶里红收了回去。 “罢了，不收便不收。” 他把银票放好，又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递给老太太： “这块玉佩你拿着，若是将来想通了，可去城中君来客栈寻人。” 老太太原本还舍不得五千两银票，看到玉佩后顿时心态放平了。 “多谢叶大人。” 老太太恭恭敬敬把叶里红送到村外，看着手中的玉佩高兴不已。 这就是她为女主挣来的信物，有了这块玉佩，女主和男主关系就越发深厚。 “娘，您说兰姐儿到底救了个什么人？” 钱老三跟着老太太一块把人送走，他瞧见了叶里红上马的姿态，看起来尤为威武。就叶里红这身功夫，哪怕十个他也打不过。 钱老三心里慌得紧，还得靠老太太拿主意。 老太太看着叶里红矫健的身姿，艳羡不已。 这才是风姿卓越的少年郎呀，这才是穿越者最该匹配的身体啊。看看人家这身材，这武艺，再瞧瞧她自己…… 老太太瞥了眼从衣袖中露出的布满了皱纹的手背，急忙用衣袖遮盖住，只能自欺欺人的眼不见为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安上你的心，多大点事儿。” 老太太简单地安慰了钱老三几句，心中越发惆怅。 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回到现世，她能安慰钱老三，却没有人能安慰她。 老太太并不知晓，叶里红骑着快马不消半个时辰就进了城中一家别院。 别院从外面看平平无奇，门口站了一个守卫，感觉不好招惹。 进了院子，才能看到这里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戒备森严，怕是连只猫都进不来。 叶里红穿过一片假山早就的亭台，来到水榭前。 “叶里红，前来复命。” 在他的正前方，一位身着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盏纯白色茶杯，纤细的手指犹如玉段，竟比茶杯还要温润。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笑意之中却隐藏凌厉，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宝剑，看似平和，但在关键时刻拥有着一击致命的本事，任谁也不敢小觑。 叶里红此刻无比恭敬，他收敛起身上的憨气，精明得不成样子。 “爷，钱家人没有收银票。”他将五千两银票恭敬呈上，身段利落干脆，一改在钱家时的笨拙。 “哦？”男人不过刚发了一个音，低沉的嗓音透着悠扬，仿佛一泓泉水，滋润心田。 这是与男主截然不同的一个男人，温润高贵，不染尘埃。 神圣的仿佛不可亲近，却又在某一时刻彰显温柔。 “看上去就是老实的庄稼人，并没贪图钱财。” 叶里红为钱家人说话，把他见到钱家人之后的种种简单说了一遍。 男人拿过银票，随手放在了石桌上。悠扬的嗓音再度响起： “这年头，可没谁是老实人。” 你想不到的人，会做出你想不到的事。低估别人，是大忌。 叶里红点点头，能得主子亲自教导，是叶里红的福气。 “我把爷赐的玉佩留在了钱家，让他们有事到君来客栈寻人。” 叶里红当初来到主子跟前的时候，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还是主子瞧着他太穷酸，赐了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跟了叶里红多年，如今居然送了出去？ 男人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对钱家人有些好奇。 “那家人倒是合了你的眼缘。” 居然把从不离身的玉佩送出去，他倒觉得那钱家人万万不会如叶里红所说那般老实。 老实人，可没本事拿走叶里红的玉佩。 叶里红点头承认，想起与钱家人相处的点滴，主动交代： “那家有个老太太，挺有意思。” 他风餐露宿了一晚上，是老太太主动给了他一些吃的，见他没地方去，还要收留他。 叶里红这辈子只遇到两个想要收留他的人，一个是眼前的主子，另一个就是钱家的老太太。 老太太哪里知道，叶里红就因为这件事，和她有了眼缘。 “老太太？” 男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有些想笑。 不是说钱家的几个姑娘蕙质兰心，模样俏丽吗？ 他还以为叶里红能瞧上哪个姑娘，怎地去了半天就看上个老太太？ 这可太稀奇了。 叶里红哪能不知道主子心思，他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是钱兰儿的奶奶，我看在钱家由老太太做主。” 他详细讲了老太太对他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那段。谁能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太太，居然有如此渊博的知识？ 男人品味了下老太太的话，不由点头。 “倒真不愧是钱秀才的娘，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罢了，钱家也是走运，这件事就这么着。”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钱家若是收了银子，必定要找个由头发落。若是没收，更不会网开一面。 既然叶里红与钱家老太太有了眼缘，钱家有老太太规劝着，想必应该知道分寸。 “是，爷。”叶里红在心中偷偷为钱家人捏了把汗，能得主子一句饶恕，钱家真是走了大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少儿不宜的墙角 两日后，王氏和钱兰儿也回来了。王老爷子缓了过来，按照老郎中所说，以后只要细心调理，终有康复的一日。 王氏对老太太感恩戴德，回来后争着抢着干活，再没了怨言。 值得一提的是，族长也把钱老大欠老太太的银子分文不少全都拿了回来，至于钱老大怎么和曲氏解释这些银子的来历，那就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之内了。 老太太给了族长五十两银子，不是贿赂，而是她想要为家里置办辆牛车，还得族长帮忙。 当钱兰儿得知，老太太要买牛车是为了她以后做买卖方便，也把自己之前卖猪肉所赚的五两银子一并用上。 钱看山也尝过钱兰儿做的肉脯，觉得这件事靠谱，院试在即，未免耽误工夫，他隔日就去了牛市。不过两天时间，钱家就出多来一只牛，和一辆车。 钱看山买来的牛是只成年母牛，高高壮壮，十分壮硕。 据说，原主人是因为分家才把牛给卖了。钱看山好说歹说，才匀了一两银子，用了二十五两银子买下了牛，配套的车仅用了不到五两银子就置办好了，里里外外才花了三十两。 剩下那二十两，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收，只说贡献给族里，让钱看山看着办。 钱看山手中有一个账本，哪家给族里贡献了什么，都写在上面。 他在本子上直接写了钱家老太贡二十两的字样。 老太太对钱看山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这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族长，跟着这样的族长，这日子会有奔头。 钱老二回房和秦氏偷偷嘀咕，之前没分家的决定真是太对了！ 家里买了牛，以后耕地也有了帮手，钱兰儿那手艺，连族长都夸赞，赚钱是早晚的事。 幸亏秦氏当时拉住了他，没有选择分家。不然，这些好东西就都不属于他们了。 “那是，你就老实听我的话。娘现在想开了，可不是以前那样了。咱家的日子早晚能好起来，你就不用再城里家里两头奔波。” 秦氏也心疼钱老二，整日整日都要待在外面。她有自信钱老二不会在外面偷人，可这两头奔波劳累的总是自家汉子。 钱老二还心有不甘，叹了口气。 “我看好一个两进的小院，原本都打算这次回去就交上房款，这回算是泡汤了。” 钱老二这些年一直想要带着秦氏住到城里去，都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秦氏也不比曲氏差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要待在村里，任由钱老大在城里享福？ 钱老二早有计划，只等银子攒够，就把秦氏带出去。 可现在…… 这计划只能是计划。 秦氏却不这样想，她赶紧安慰钱老二： “咱手里还有一百多两呢，多攒攒，早晚能攒出来。只要跟你过日子，住哪里我都高兴。” 她抿嘴笑了笑，都是奔四的人了，依旧风韵犹存，笑起来分外亮眼。 秦氏不同于村里女人的干扁身材，她能吃、会吃，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独具风韵。 钱老二早就想念自家婆娘这身子了，这些日子因为钱老大和王家的事，他也没顾上这头。如今所有事情都平息，他可不得好好补偿补偿自己？ 钱老二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手就摸了上去。 “你这张小嘴真是甜死人不偿命，来我亲一个……” “哎呦……” 两个人倒在床榻上，自是一番翻云覆雨。 老太太从屋里出来，看到王氏和小秦氏在准备做饭，顿时不满起来： “怎么又是你俩在做饭，把你二嫂叫出来。” 十次有八次，都是王氏和小秦氏在忙活，可这个家吃的最多的人反而会秦氏。 光吃不干活，老太太可不惯着她这个毛病。 平日里老太太这样说了，王氏和小秦氏就会去叫人。这回，两个人却都一起迟疑了。 “娘，二嫂在忙呢。” 小秦氏看了眼秦氏的屋子，表情讪讪。 秦氏的屋子关着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忙什么？”老太太觉得莫名其妙，不解多问了一句，立马引得两个儿媳妇儿羞红了脸。 “就是，就是在忙……” 老太太看她俩面色不对，主动凑到秦氏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断断续续传出一些细微的声音，老太太倒抽一口凉气。 她哪怕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钱老二和秦氏居然在屋里干那档子事！ “他俩这就青天白日的……” 老太太话都说不利索了，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别看老太太是个老太太，她的芯子是个正儿八经的话黄大闺女。一转眼，不但有了儿有了女，还有个孙子和孙女。 老太太是遭了什么孽，如今还跑去听了少儿不宜的墙角。 秦氏和王氏虽生了孩子，也是无比尴尬。 她俩羞涩，丈夫都在身边，这档子事虽没少干，也都是黑灯瞎火，谁都不知道的时候。 哪像秦氏…… “这不是二哥在外忙，平日里鲜少在家，回来了，就……”小秦氏原本还想替屋里的两个人找补，补着补着这话也说不下去了。 家里还要孩子，他俩这样确实有些不好。 老太太赶紧从秦氏屋外退了回来，这声音听多了污耳朵，还是不听为妙。 偶然间，老太太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 她偷摸询问两个儿媳妇儿： “老二一回来，他俩就这样？” 这话问的和老不正经一样，立刻激起了小秦氏的反对。 “娘……” 老太太也不想问这个问题，可谁让她不知道以前的事，只好找这两人打听。 她担心惹人误会，还主动交代： “秦氏嫁进来也好些年了，老二也挺出力，怎么秦氏的肚皮就是不动弹呢？” 上回她无意中说了这件事，秦氏的反应怪有意思的。 那时候她就想以后找机会调查调查这件事，若是真是人为因素导致的，那就别怪老太太心狠了。 要知道，钱老二做了那么多坏事，其中有一半都是秦氏挑拨的原因。 在秦氏没嫁进钱家之前，钱老二还没那么在乎钱老大享受的种种优待。自从秦氏嫁进来之后，钱老二是事事都和钱老大攀比。 娶妻娶贤，秦氏无疑不是个贤妻。 原本，老太太念着她对钱老二真心实意，还可以容忍。可若是秦氏对钱老二都是虚情假意，那这件事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太太的怀疑 老太太原本是想调查调查秦氏，谁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秦氏已面色不虞。 “娘。” 老太太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被王氏使了眼色。 王氏拼命给老太太眨眼睛，示意她别再说了。 小秦氏嫁进钱家来，这么多年，也只生了钱喜儿一个女儿。 没给钱老四生个儿子，几乎成了小秦氏的一块心病。 如今，老太太直截了当说秦氏的肚子没有动静，这难道不是在指桑骂槐吗？ 王氏都能听出了这句话有多么不妥，就更别提心思敏感的小秦氏了。 老太太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话让小秦氏误会了，她赶紧说： “无论生男生女，娘都喜欢。喜姐儿就最得我心。” 钱家这些后辈子孙，钱喜儿是长得最漂亮的，老太太第一眼就相中了。 她们现在讨论的不是生男生女的问题，是秦氏压根不生。 若是自然发生的状况，老太太也就不多说了，可若是人为导致的，那怎么能行！ 小秦氏听了老太太的话，脸色好了许多。 “娘，喜欢就好。” 她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看起来略微苦涩。 老太太对小秦氏哪里读满意，唯独一心想生儿子这点不好。她出言警告： “我可喜欢喜姐儿了，你这个当娘的可不能嫌弃。” 喜姐儿是多么好的孩子，将来她会自立门户，成为上崖村第一个女户。 她比许多男儿都要出色，足可以光宗耀祖。 小秦氏见老太太这么认真，心也放宽不少。 “这哪能啊？”她冲老太太笑了笑，这笑容就真切多了。 “嗯。”老太太还算满意，她也知道，在古代女孩子自立门户要承受多少流言蜚语，若是家中没有男丁，族中都可以派人来接手孤儿寡母的产业。 老太太也看不上这种事，可她现在没办法去管这些。这是整个国家的事情，是时代的缩影。 老太太只管自己能管的事。 她凑近小秦氏，比正经婆婆还要体贴： “听说城里有大夫专门治女子的病，赶明你也瞧瞧去，省的落下心病。” 在老太太看来，小秦氏多年未孕可能是落下病根。女子之病，多为不易，若是能够治疗好，也算功德一件。 “十两银子够不够？” 老太太财大气粗，主要是她不了解行情，直接从腰间的钱袋中拿出一锭银子。 这可把小秦氏吓了一跳，她知道老太太从钱老大那里拿回不少银子，可若这银子转了头又给了她，小秦氏万万不敢接受。 “娘，哪用那么多，一两就行了。我自己有钱，这钱不用公中出。” 小秦氏和秦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子，秦氏恨不得事事都让公中筹谋，小秦氏则是自己有的，绝不会麻烦他人。 她越是如此，老太太越是大方。 “你是为钱家传宗接代，这钱自然得公中出。” 小秦氏能有几个钱呢？ 老太太现在有钱了，在这种事上并不计较。 王氏看到小秦氏红了的眼圈，也心有伤感，劝慰： “是啊，弟妹，娘这是心疼你呢。” 难得，她也能说句暖心话，老太太微有惊讶。 小秦氏不肯接受老太太的银子，一来这银子确实有点多，二来她也担心王氏会觉得不公。 但既然王氏都这样讲了，她也从善如流： “那，那我要一两就成。” 老太太把银锭子塞进她手里，顺嘴加了一句： “你二嫂也去，到时候你多注意点。” 她给银子是有目的的，单开小秦氏能不能理解了。 老太太一直看好钱老四夫妇，若是有可能，她想着重把这二人培养起来。 “注意？”小秦氏一愣。 她听明白了，老太太这是让她做间谍呢？ 其实小秦氏也心有猜测，毕竟，她进门这些年好歹还生了个女儿，秦氏瞧着挺健康的样子，怎会一儿半女都不生？ 老太太一提，她就懂了。 是帮老太太这个忙，还是置身事外？ 小秦氏一个愣神的工夫已经做好了选择。 “我知道了，娘。” 她选择帮助老太太。 与老太太相处这么久，小秦氏也看得出来，今时今日的老太太早已脱胎换骨。老太太是个有大智慧的，跟在老太太身后准没错儿。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她就知道，小秦氏是个聪明的。 老太太和小秦氏的话，王氏从头听到尾，她听得稀里糊涂，不明白怎么一会儿工夫老太太居然这般高兴？ 是因为小秦氏要去看大夫，许能为钱家传宗接代吗？ 王氏想，应该是这样。 钱老二回家有些时日了，他这次回来住的日子有些长了，隔日就来向老太太辞行，要回城里继续做他的账房先生。 老太太让钱老四赶着牛车送钱老二一程，顺便把秦氏和小秦氏也捎上，去城里逛一逛。 秦氏不疑有他，上了牛车，小秦氏暗自接收了老太太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也上了牛车。 家里一下子走了四个人，原本吵吵闹闹的氛围多少有些冷清。 钱兰儿除了制作肉铺，又加做了一些点心。老太太把叶里红留下来的玉佩交给了她，什么话也没问。 钱兰儿倒是主动交代，那日她撞见的野猪，正是叶里红的主子所拦下的。 老太太心中有数，也不多问，钱兰儿说什么她听着什么，给予女主充分的信任。 太阳刚过了正午，钱老四就带着人回来了，秦氏看上去面色不错，小秦氏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老太太心中惦记着事儿，总想找个机会去小秦氏房中聊一聊。她还不等寻到机会，小秦氏就借着卖了花样要给公中交钱为由进了老太太屋里。 “如何？” 老太太迫不及待追问详情。小秦氏知她心意，也赶忙回道： “大夫说二嫂身体康健，并无不孕之症。” 也就是说，秦氏这些年没有怀孕，确确实实有可能存在问题。 要么，就是她故意的，要么，就是钱老二有问题。 老太太暂且把这件事放下，追问小秦氏的情况： “那你呢？” 小秦氏可是一门心思想要怀个孩子，可是身体出现了变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小秦氏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但基本情形还好。 “是小月子里落了病根，大夫说要好生调理，会有结果的。” 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幸亏老太太提醒她去看大夫，如今她年纪还轻，早早调理好了，定能给老四生个大胖小子。 小秦氏对生儿子这件事执念颇深，她拿回了不少草药，全都是调理身子的。 老太太听闻也觉得搞笑，不禁安慰： “你还年轻，既然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便好生料理着。家里的活有人干，你也别太累了。” 小秦氏自钱喜儿之后也不是没有怀过身孕，老太太记不清早先发生的事，大概也只是小秦氏累到了，才流掉了孩子。 若是真能让小秦氏再度有孕，老太太定要好好照料她。 有老太太这句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更得小秦氏心意，她摆脱羞涩，对着老太太的善意不为动容： “娘心疼我，我也不能光吃不干。家里的活都轻快，没有累着。” 当年她那场小月子不算意外，稳婆也说是孩子有问题，早些流掉也好。 可就是这场小月子，让她留了病根，直到现在都没能再孕。小秦氏可不是昧良心的，老太太自责，她也跟着响应。这原本就不是老太太的问题，她得把话说清楚。 她这番作为，更得老太太心意，老太太不禁感念： “你是个懂事的。若是家里人都像你这么懂事，那就好了。” 显然，钱家人各有各的性子，幸亏有个小秦氏，老太太放心把事情交给她干。 “你二嫂这些年连个孕都没怀过，怕是其中有事，你二哥是个粗人，不在乎这些，娘却在乎。” 老太太目光一转，试探道： “娘把这事交给你去调查，如何？” 她这是切实把事情交给了小秦氏，也算是对小秦氏的一个考验。 毕竟，能力有没有，还得从为人处世上见真章。 小秦氏听懂了老太太的话，可又有些疑惑。 “娘？” 老太太所表述的那个意思，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小秦氏这般表现，老太太也不介意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娘的年纪大了，这个家还得靠你们来支撑。你大嫂身在城中，你二嫂又是个混不吝，你三嫂太老实了。算来算去，这个家只有交到你的手中娘才放心。” 老太太明确向小秦氏传达了自己的想法，她年纪大了，想要寻一个帮手。 老太太选定的人就是小秦氏。 小秦氏在短暂的迷茫后也理清了现实。 老太太是让她来管家！ 管家啊…… 小秦氏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本以为嫁入钱家，管家一事与她再没了关系，可老太太这般英明，让她再度看到了希望。 “娘，这可怎使得？”小秦氏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推脱，这是她这些年在钱家学到的本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秦氏这些年凡事不远不近，安心做个浑浑噩噩之人，不至于太招摇，也不至受人摆布。 她以为这就是她以后的宿命，老太太的话让她有些动摇。 老太太也看出了小秦氏并非无意，时光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可埋在骨子里的真性情却无法磨灭。 老太太也把丑话说在前头： “自然是先看你能不能胜任。我寻思着咱也入股兰姐儿的生意，有兰姐儿的手艺，这买卖亏不了。家里的条件只会越来越好，管家的人除了基本的为人处世外，也得有自己的能耐。你二嫂这事，算是娘给你的一道考验。能不能成，还看你的本事了。” 说白了，老太太只是给小秦氏一个机会，至于小秦氏能不能把握，全在她自身。 老太太这块大饼画的实在是太好了，她不吝告诉小秦氏将来的布置。钱兰儿的手艺有目共睹，肉脯的生意眼见在城里做了起来，各式各样的点心也即将供养。 以小秦氏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将来钱家的日子会蒸蒸日上。钱家的日子好了，管家的人就尤为重要。 钱老大和钱老二都是惯会筹谋的，钱老三是钱兰儿的亲爹，总不至于落后，只有她家…… 老四只是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家中又没有儿子，和谁都比不上。 可老太太居然看中她来管家，老太太这份提议不但是给她了一个机会，也是给她寻了一条生路。 小秦氏感激不已。 思量完前因后果，小秦氏点头答应： “娘，我接受考验。” “好。”老太太满意极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她刚起了个头，小秦氏已把一切都给想明。 这样的一个通透的人，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会来到这处小山村，嫁给钱老四？ 老太太看向小秦氏的目光充满了和蔼，她像一个真正的老太太，对喜欢的后辈有着无限关爱。 “喜姐儿的婚事包在娘身上，娘一定会给她找个如意郎君。” 老太太开始大包大揽，小秦氏无比激动。 “谢谢娘。”她喜极而泣，对老太太万分感激。 当娘的，自是希望儿女过得好。生儿子是小秦氏的一块心病，钱喜儿的婚事也同样是她一块心病。 钱喜儿年纪不小了，可她没有兄弟，嫁出去总让小秦氏不放心。可不嫁人……小秦氏也万万做不到。 有了老太太发话，钱喜儿的将来便有了保证。 小秦氏气势满满，为家里筹谋。 正当小秦氏着实管家一事时，让人期待万分的院试开始了。 钱兰儿提前两天就进了城，把自己做的肉脯和糕点全都放在牛车上贩卖。许多学子们都吃过她做的肉脯，不但能填饱肚子而且特别好吃，随身携带方便，更不会坏了。 她刚到，就吸引了许多人购买，听说她又制作了新点心，出于对肉脯的信任，你一包我两包也都纷纷购买起来。 这个世道，好奇能够激发人们的购买欲，争抢同样能够激发欲望。 钱兰儿原本打算卖两天的货，不出一个时辰就已经哄抢一空，她大大低估了城中百姓的购买力。 肉脯的生意，她原本只在学子们中，可闻声而来的百姓也加入了购买了行列，导致预估错误，所有的货都提前卖完了。 许多没有买到的学子们怨声载道，钱兰儿赶紧说明，她会继续制作，明日再来卖。 钱家在城中没有宅子，可钱老大在城中有家啊。 钱兰儿去了钱老大家，曲氏对钱兰儿的到来十分热情，不但许她住下，听闻钱兰儿要制作糕点，更是特意把厨房让出来，让钱兰儿发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元气少女 身在上崖村的老太太却不知道城中的变故，她有事没事就跑到田间看着稻苗的涨势。 看着别人家的地里都排了水，只有她家依旧在种第二季稻谷，这若是种不出来，投入进去的稻谷可全都打了水漂。 老太太手里宽裕，倒不在乎打了水漂的稻谷，这可是威信的问题。现在全村人都盯着她家的地，若是效果达不到预期，老太太要被笑话死的。 这些日子，老太太也搞清楚了有关水稻的一些事。钱看山见多识广，不敢否认有第二季稻谷的存在。可是，他从未听说他们钱塘县有过第二季稻谷。 按照钱看山所说，要想种好第二季水稻，种子的选择十分重要。 按照钱塘县的气候条件，第二季水稻要赶在十月之前收割，那么水稻必须涨势迅猛，要以远超于第一季水稻的速度成长，才有可能收割成功。 可现在的种子根本达不到这一条件。 老太太感到气馁，但无论如何水稻都已种下，老太太暗自发了誓，哪怕是多耗费些气力，她也得把第二季水稻收割成功。 哪怕没有合适的种子，她可以借助外力呀。 古代应该没有大棚这种东西，她完全可以借助大棚的力量，把他家的稻田都给用布盖起来。 但这布，可不便宜。 说来说去，还是银子的问题。 老太太一边看着稻田，一边算计着自己手里的银子。 钱喜儿的亲事还能等一等，但钱明珠的婚事迫在眉睫。有一个做秀才的哥哥，又占着上崖村第一村花的名号，钱明珠的婚事不算困难。 主要是钱明珠挑挑拣拣，她若不挑拣，只怕今年就能成亲。 古代女子成亲要收聘礼，若是家里条件好些的，也会给女儿一些陪嫁。 老太太不想让钱明珠身无分文地出嫁，所以陪嫁一定要给。不但要给，还要给足。 几十两银子不算多，上百两银子也拿得出手。比照曲氏当年的嫁妆，老太太合计着要不要给钱明珠在城里置办点房产？ 若是她遇人不淑，最起码还有地可去，不至于留在家里看哥哥嫂嫂的脸色。 想到书中的钱明珠那糟糕的一生，老太太就想竭尽所能为钱明珠谋划。 “奶。” 钱喜儿站在田埂上冲老太太招手，这个时间除了老太太没人会来田里，钱喜儿一找一个准。 老太太也冲她挥了挥手，自从钱兰儿去了城里后，钱喜儿也好像找到了生活的方向。她不再执着于找门好亲事，也学着钱兰儿的样子试着做些糕点。 虽然味道平平，可她终究迈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步。 老太太确实挺喜欢钱喜儿的，她有梦想有冲劲，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元气少女。 “奶，家里了个媒婆，我娘让您回去一趟。” 钱喜儿一路小跑到老太太跟前，额前的碎发因汗水贴在额头，笑意满满，一排小白牙分外惹眼。 钱兰儿这些日子脸上长肉了，人看起来精神不少，但比起钱喜儿还是差了一些。 老太太对钱喜儿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是因为对那种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源自于她本身。 “媒婆？”老太太对这两个字有些敏感，上回钱家来媒婆还是因为唐家那档子事，这回…… 钱喜儿感受到老太太的目光，赶紧告诉她： “不是给我说亲，是给小姑姑。” 钱喜儿的小姑姑就是钱明珠。 老太太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钱明珠招惹了谁？ 她才刚去城里没几天，就算是曲氏给她相看了人家，这么快就能定下吗？ 老太太还有点拿捏不定做母亲的样子，可无论对方是人是鬼，她总得见见。 “走。” 老太太在前面开路，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这位找上门的媒婆。 钱喜儿蹦蹦跳跳跟在老太太身后，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奶，咱家的水稻真能长出第二季吗？”她看着自家天地涨势不错的水稻，再看看周围别人家光秃秃的地头，有些好奇。 她这话可问到了老太太的心坎上，老太太反问： “你觉得呢？” 管理稻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现在还在学习，恐怕连钱喜儿懂的都比她多。 老太太从未和别人讨论过这个问题，自然无从得知别人的看法。她想听听钱喜儿有什么高见。 钱喜儿盯着稻田，认真说了句： “我觉得能。” 她的话把老太太的期盼引了出来。 “哦？为什么？”连老太太对第二季水稻能不能成都没有数，钱喜儿这般斩钉截铁，莫非还有其他原因？ 钱喜儿会这样说，的确是出于其他原因的考量，却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老太太本人。 “因为这是奶的主意，奶想做的事一定能达成。” 钱喜儿眼中全都对老太太的孺慕，原本活的像个透明人的她这些日子与老太太的相处也亲密许多。 老太太笑骂： “你这张小嘴倒是会说，你娘还说你是个闷葫芦，相看的时候连句话都说不明白。” 钱喜儿分明心里明白着呢。 她和小秦氏最想，表面看上去温吞，内心总有沟壑。 钱喜儿的年纪摆在这里，钱明珠的婚事之后，就该轮到她了。小秦氏这些日子带她相看了不少人家，却没有一个是缘分。 这事放在别人家也叫事，可谁让老太太立下规矩，必须得孩子们自己点头，这婚事才能算数。小秦氏也不给胡乱给钱兰儿做主，只好带着她到处相看。 钱喜儿毕竟还是个姑娘家，纵然心有沟壑，遇上这种事也难免羞红脸。 “我才不是，我没有……” 她试图反驳，顿了顿之后，看到四下无人，才对老太太说起了心中的悄悄话： “奶，我一定得嫁人吗？” 钱喜儿愁容满面，脸上带着与这个年纪截然不符的深沉。 老太太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怎么，你娘逼你了？” 小秦氏的确能力不错，可她再不错，思想也免不了受到禁锢。瞧她非要给钱老四生个儿子就能看得出来，小秦氏是个尤为传统的女人。 她希望钱喜儿能够幸福，同时也希望她能够做个顺从的女人。 “没有，没有。”钱喜儿连连摆手，可不敢给小秦氏找麻烦。 其实，受老太太的影响，钱喜儿能够感觉到自家娘亲变化得挺大。 这些改变或许连小秦氏都没有意识到，却被钱喜儿看得清清楚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媒婆一张嘴 钱喜儿有些别扭地说着心里话，“我就是觉得，自己像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人挑选。” 这些话她连小秦氏都不曾告知，当着老太太的面反倒能说的出口了。 老太太的目光不曾锐利，心平气和的姿态让钱喜儿少了防备，多了亲近。 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心中总有疑惑。她不敢去问小秦氏，便来问老太太。 老太太听了这话觉得好笑，不觉打趣： “你是肉，对方就不是肉了？我听说昨日相看的那人看中你了，你嫌人家长得弱？” 能够自立门户的钱喜儿，绝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她如今年纪小，看起来倒是乖顺，可骨子里的钱喜儿有着一股冲劲儿，绝非一般男子能够驾驭。 昨日相看那人是邻村屠夫家的小儿子，老太太听小秦氏说也是个俊俏的后生。屠夫干了一辈子杀猪生意，就想着下一代能够做体面人，早早就把身子弱的小儿子送进了学堂，这回还是与钱书白一同考试。 若是考中，人家就是秀才了。 钱喜儿连这亲事都看不中，非说人家看起来比她还要柔弱。 “奶，他太白净了，看起来就不像庄稼人。” 钱喜儿急了，语气不禁加快了许多。 这回，她倒不曾羞红脸，但着急的姿态还是让脸颊泛红。那不是羞的，而是急得。 老太太笑了，觉得年轻人的情爱着实有趣。 “读书的后生，有哪个不白净？你瞧白哥儿，哪里像个粗人？” 老太太觉得自己这心态放平了不少，瞧她，现在都有心情聊着这些闲事了。 她这个老太太这辈子怕是没有爱情了，看着年轻后备经历情爱这种事，她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若是钱喜儿能够早些遇到前世的缘分，那就更好了。 钱书白是钱家的榜样人物，放在现世，那就是妥妥的偶像。 钱喜儿不想把莫名其妙的人与钱书白做对比，她眼中的钱书白样样都好。 “白哥儿农忙时还下地干活呢，可与他不同。” 她昨日瞧着那人身体柔弱得不行，好像走路都会被风吹跑似的。这样的人，别说干活了，连吃顿饭说不定都会累到。 像个千金大小姐似的，她可伺候不来。 “你呀你。”老太太点了点她的额头，可不觉得小秦氏会给女儿找个拖累。 都说情人眼**西施，看不上眼的人便处处都是缺点。 罢了，总归钱喜儿的缘分还没到，慢慢来便是。 祖孙俩说了一路，钱喜儿对老太太越发亲近，两个人竟无形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刚进大门，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就迎了上来。她脸上似笑开了一朵花，对老太太尤为恭敬。 “这便是老夫人了？” 十里八乡的媒婆，打扮都差不多。额上戴着抹额，耳边插着一朵盛开的娇花，身上花红柳绿，隔着老远就让人认出身份。 不过，看着倒是喜庆。她一出现，钱家小院都热闹了起来。 “我是珠儿的娘，你是……” 老太太尽力显得和善，到底是来给闺女儿做媒的，她这个当娘的自然得照料着。 媒婆对老太太那是一口一个夸赞，好话和不要钱似的张开就来。 “老夫人，您好。我是咱们县城专门保媒的张妈妈，容您不嫌，叫我一声张婆子便是。” 她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也代表了男方的意思。媒婆是最会把握风向标的，若非对方确实有意，她也不会这般低姿态。 “我来给您老人家道喜了。” 媒婆三言两语就讲到了正题。 “不知喜从何来？”老太太装傻充愣，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不过当丈母娘的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说太多。 老太太让把气势外放了一些，看起来很不好糊弄的样子。 媒婆来时也简单调查了一下钱家的背景，她知道钱家老太太是个厉害角色，她原本就不敢小觑。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珠儿姑娘秀丽端庄，国色天香，乃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人。这不，有人托我上门说亲。” 媒婆把钱明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又开始夸赞起保媒的人。 “对方是城中富户，家学渊源，是县城书院的张院长的小舅子。人品那是真没得说，家世在咱们县城都是没地挑的好人家……” 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经由她这么一说，男方好像确实不错的样子。 可真实情况如何，有待商榷。 不过，老太太对张院长的感观不错，也潜意识觉得物以类聚，张院长的亲戚应该也是好的。 若真那么好，这倒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老太太最担心钱明珠会重蹈前世覆辙，被钱老大哄骗着去做什么小妾。如今有上好的亲事，老太太也想早些把钱明珠嫁出去，断绝钱老大的鬼心思。 老太太还算满意这门亲事，着重问了句： “这张院长的小舅子，年岁几何？” 她是怕了书中的情景，剧情君的力量庞大，便是躲开了命定的劫数，也会出现新的变故。 不把所有的事打听清楚，老太太不安心。 此言一出，媒婆却是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而后才再度展开。 “年纪倒是比珠儿姑娘大了一些，不过倒也不算太大，相差八岁而已。姜公子今年二十有六。” 二十六岁？ 老太太与小秦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年近而立，他还没有成亲吗？” 老太太觉得够呛。 这个时代，男子十几岁成亲的比比皆是，便是因为读书耽搁了亲事，二十多岁也该成亲了。 听媒婆的意思，这位姜公子连秀才都不是，那就更不可能因为读书耽搁亲事了。 难不成，是个鳏夫？ 老太太自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怎料，她最担忧的事情却发生了。 媒婆也察觉到了钱家婆媳俩之间的眉眼转变，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游说： “哪能不成亲呀，姜公子弱冠之年便已娶妻。夫妻俩琴瑟和鸣，登对十足呐。” 她又靠着一张嘴，把姜家夫妇如何恩爱给夸赞了一遍。 老太太越听越不对劲儿，这媒婆不是来给姜公子说亲来了吗，怎么这人娶妻生子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老太太听不下去了，打断媒婆的话，心中那种不安感越发增大。 “你今日来，不是为这个姜公子说媒的？” 她怎么越听越离谱？ 希望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媒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试图撮合： “是，就是为姜公子说媒。姜公子看上了珠儿姑娘，想要纳珠儿姑娘为贵妾，这才让我……” “滚！” 老太太将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顷刻暴怒。 她怒吼： “小秦氏，把人给我赶出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就说，既然是这么好的亲事，怎会等到二十六还未成亲。 说来说去，原来是去给人做妾！ 媒婆被老太太的气势吓到了，还没回过神来，小秦氏和王氏已经一左一右围了上来，钱家老三也站在门边虎视眈眈。 “老太太，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 在媒婆看来，人家姜家的门楣够高的了，钱家虽然出了个秀才，可终究是比不上姜家的。 姜公子既然愿意纳钱明珠为贵妾，这是顶顶好的一门亲事。 钱家如何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媒婆想不明白的事，小秦氏一眼就看透了。 她上前一步，呵斥不止： “你这婆子真是的，我们钱家好歹也出过秀才，焉是你可以欺辱的！” 钱明珠在家中有多么受宠啊，老太太对这个老来女简直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老太太把闺女儿留在身边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给人做妾的。 贵妾，贵妾，虽然加了一个贵字，可不还是个妾吗？ 小秦氏自幼看多了这种事，她宁可女儿嫁给庄稼汉做正妻，也不愿送女儿进高门大院做妾室。 妾室生死不由人，与其说她们是人，不如说是货物。 哪怕是贵妾，也要看正妻的脸色行事。 被老太太宠在掌心的钱明珠，怎能去做这种事？ “我家儿郎便在县城书院就读，今日之事，非要张院长给个交代不可！” 小秦氏也是气急了，好端端的一场婚事，因为这句贵妾而遭了殃。而她居然还把这样的人请进家门，老太太会怎么想？ 小秦氏竭力想要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干净，她可不是那种恶毒嫂子，见不得小姑子幸福。 媒婆终于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听到钱家居然还要去找张院长理论，更是吓破了胆。 “老太太，姜公子可是以礼相待啊！” 他们可没有强抢民女的意思，一切都按照礼节来办。 姜家是好意，怎么到了钱家这里就变成恶意了？ 老太太在小秦氏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冷静了下来。 说起来，还是她敏感了。这件事自然是你情我愿，她不过是被钱明珠的劫数吓到了，听到“妾”便恼火。 老太太瞥了眼陪着小心的媒婆，这口气也撒不到她身上。 “回去告诉姜公子，我们钱家的女儿不做妾！” 古代的妾室说好听点是半个主子，说不好听了那就是个货物。妾室生下的孩子不能喊自己母亲，家中有难便要帮衬，遇上那手段厉害的主母，更是会被直接舍弃。 若是遇人不淑，互赠姬妾也是常有。 老太太怎能看着钱明珠重蹈覆辙，她怎能看着钱家的女儿受这种气？ 赶走媒婆后，老太太这口气还没发泄出来。 “把钱明珠给我叫回来！” 老太太担心极了，她真害怕钱明珠再度被钱老大哄骗。还是叫到自己身边来，哪怕是不嫁人，也好过嫁个恶心人。 小秦氏也战战兢兢，老太太平日里显得和气，可一点她发起怒来，那一身的架势让人胆怯。她根本就不用开口，就已让人不敢造次。 这种奇怪的情形发生在一个种地老太太身上，小秦氏竟丝毫不觉得维和。 老太太便是有这样的能耐，她就应该是这样的。 “娘，您消消气，是媳妇儿的不是，没打听清楚就把人引进家门。” 小秦氏开始自我反省，是她管家不力，居然被人钻了这样的空子。 她原本还觉得这是门不错的亲事，幸亏老太太慧眼如炬，这才避免一段祸事。 小秦氏更暗暗打定主意，钱喜儿的婚事也得老太太掌眼把关才是。 老太太摆摆手，并没迁怒。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也幸好是进了咱们家，若是在外面便嚷嚷开来，珠儿的名声就坏了。” 便是这样，钱明珠的名声只怕也好不了。 老太太越想越气，“老三现在就进城，白哥儿的试差不多也考完了，留老三在哪照应着，让老四今天就赶车把钱明珠带回来。” 她是一刻也等不及，生怕再出现其他变故，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哎，我这就去安排。” 小秦氏将功补过，赶紧布置去了。 老太太正为钱明珠的婚事发愁，她想了几个人，都不太符合钱明珠的择偶标准。 这十里八乡，如郝升那般模样的后生太过稀少，钱明珠难道做不了妾室，就真要剩在家里做老姑娘？ 这可绝对不行！ “娘，霭哥儿来了。” 小秦氏把李霭带了进来，有些好奇。 李霭平日里甚少上门，他总是抱着本书，对什么都好像不太在意。后来生了病，他就更少出门了。 今日倒是稀奇，他居然会主动来钱家做客。衣服看样子也很整洁，整个人透着一股生气，不像是久病之人。 李霭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他长相虽没有郝升那般优越，腼腆的样子自带一份乖巧，看起来也十分喜人，是讨长辈喜欢的孩子。 “四嫂，您忙去，我来和大娘说说话儿。” 李霭是特意来找老太太的，这可就更稀奇了。 小秦氏虽然好奇，但有关老太太的事她不会随意打听。 “那行。娘，我去送送老三，嘱咐他几句话。” 小秦氏唯恐钱老三去城里显露出什么来，不得不叮嘱几句。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管家模样，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就连钱老三和王氏都在她的管理下变得有了点聪明劲儿。 “去。”老太太对此事乐见其成，钱老三其实不笨，就是没人教导。难得小秦氏愿意教他，老太太倒省了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章 少年心事 瞧着小秦氏走远了，老太太这才把目光落在李霭身上。 她还是第一次这般仔细地打量李霭，李霭比钱明珠大上一岁，也是钱老太看着长大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他眉宇间多见忧愁，似有解不开的结。仔细端详竟也是剑眉星目，鼻梁挺直，是个俊俏的郎君。 怎地，她以前就没有发现？ 想到李霭那不堪重用的身子，老太太不由摇摇头。 “今日院试结束，你的身子骨我瞧着还行，怎地一上考场就慌了神？” 李霭从来到上崖村就开始读书，到现在也十多年了。钱书白说，李霭的学问比他高深，可这孩子每到考试就不是晕倒就是身体出毛病，十多年的时间连一场考试都未参加。 书院怜惜他是个人才，免了他的学费，可再是人才也得拿成绩说话。 这些年，他已经深入检出，连书院都不去了。 李氏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老太太都替李氏愁得慌。 李霭被老太太戳到痛脚，也只是抿嘴笑了笑，笑容略显无奈，更多的则是释然。 不能参加考试，并没有对他的心态造成影响，他依旧是个阳光好少年。 好少年也有烦心事，这不，他来找老太太解惑了。 “大娘，我，我想到城里做生意，您看行不？” 李霭面颊带羞，面对老太太还有些拘谨。含笑的样子又乖巧十足，是个让人不忍心苛责的孩子。 “做生意？以后不念书了？” 老太太吃惊了，李霭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说不念就不念了？ 他的身子骨应该是问题不大，在老太太看来，他应该是心理承受力太低了，只要以后加强这方面的训练，他是可以参加考试的。 可李霭斩钉截铁地说： “不念了。” 他似是生怕老太太误会什么，赶忙表示： “我的身体没问题，就是不能上考场。这些年我娘也攒了些钱，我想到城里开家点心铺子，专门卖你们家做的点心。” 李霭的声音不急不缓，如缓缓溪流，尤为舒缓。 卖钱家做的点心？ 老太太深深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 “霭哥儿的理想够远大的。” 她都怀疑李霭是不是也是穿越而来，他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说要卖钱家做的点心？ 他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吗？ 不过，李霭这个人在书中有过提及，他也没有做出格事情，是不是穿越者不太好下定论。 老太太更倾向于不是，更因为他接下来的话，笃定他就是个原住民。 “大娘，行吗？” 李霭还在询问，别的不论，单是他这份淡雅姿态，就让老太太喜欢。 不过，这件事老太太拿不定主意。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兰姐儿。家中的点心都出自她手，你们要怎么合作，你和她谈去。” 有关女主的命运，老太太不会插手干涉。 她会尽力帮助女主，但这种能够决定未来道路的事，老太太甘愿做一个围观者。 “不是。”李霭摇摇头，看起来十分郑重。 “我是说，我开店可以养家糊口，您觉得我这份工作如何？” 他没有要老太太答应什么的意思，他是想让老太太给他拿个主意。 老太太听懂了他的话，仔细想了想，不由点点头： “兰姐儿的手艺着实不错，若你和她谈拢，你这生意准能火。” 抱上了女主的金大腿，这生意想不火都难。 老太太看着李霭这副不太坚定的样子，暗想，莫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李霭不是冲女主来的？ “就是，足可以养活家人，是吗？”李霭有些激动，笑容增大，露出的小虎牙带着几分活泼。 这又是老太太第一次看到的风景，她忽然发现，李霭十分顺眼，长相也有几分帅气。 他们这个村还真是藏龙卧虎呐。 “自然是足可以养活家人。你娘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她既然愿意拿钱给你做生意，你可要好好待她。” 老太太免不了要提及李氏的辛苦，李氏是死了丈夫一个人将儿子养大。单是这份情谊，就让老太太动容。 一个人养大孩子不容易，以李氏的姿色蛮可以再另嫁他人，可她还是坚持一个人抚养李霭。 老太太不禁有些感念李氏的丈夫，他们俩应该感情甚笃，才能让李氏坚持了这么多年。 “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我娘的，还有我未来的媳妇儿。” 李霭居然主动提及未来媳妇儿，哪里他的脸红成一片，也主动提及了。 老太太顿时好奇，“哟，咱们霭哥儿这是有心上人了？” 她想到李霭的忽然来访，心想着李霭该不会是特意为此前来的？ 李氏那人虽然与老太太相处得不错，可她和村里其他人都不亲近，李霭看上了谁家姑娘，需要老太太出面去说和吗？ 老太太最喜欢干这种事了。 “是哪家的姑娘，大娘也给你掌掌眼。” 老太太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实情。 李霭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他不答反问，笑容还是那么腼腆。 “我刚才看见有人上门，好像是个媒婆？是来给谁相看的？” 老太太没有注意到李霭垂下的眼眸有太多思绪，她叹了口气，想到这件事就心情不畅。 “城里来的，来给珠儿保媒，让我给辞了。” 媒婆大摇大摆找来了钱家，这件事总要被人问及，老太太省略了过程，直接说结果。 “为什么辞？”李霭好像对这件事十分上心，语气虽然是和缓，但一句接着一句地问： “可是……男方家世不行？” 家世？ 老太太摇摇头，“咱们埋头种地的庄稼人，谈什么家世？” 他们家都没有家世，何必去要求对方的家世？ “那是人不够俊俏吗？”李霭还在找原由，这回，老太太也发现了他对此事的热衷。 “你还是个看脸的？”老太太笑话李霭，男欢女爱，有许多条件，颜值、钱财、地位、才气、性格……看起来，李霭是个重视颜值的。 “啊？”李霭不明所以，不解的小模样看得老太太这颗心分外柔软。 “没事。” 她摆摆手，在心中告诫自己，她就是个老太太，可不能心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狼崽子 “不提也罢，不是什么好亲事。”老太太不愿多谈。 说起来真愁人，这么多帅气、乖巧的孩子隔在她眼皮子底下，而她作为一个拥有十八岁少女情怀的老太太，居然不能动心。 这找谁说理去？ 老太太自顾自安慰着自己，老天让她跑这一趟说不定也是场造化，她若得了老天的青眼，或许还能回到现世，拥有一场绝美的爱情。 想到这里，老太太才算罢休。 一旁的李霭看到老太太脸上露出满意笑容，顿时如坐针毡。 “大娘，对珠儿的婚事，有什么必要条件吗？” 他这个问题可暴露太多，就算老太太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这会儿也想了许多。她半开玩笑说： “霭哥儿，你这话问的，让大娘以为你对珠儿有意思呢。” 看到钱家来了个媒婆，就迫不及待登门，这怎么有点像是吃醋了的样子？ 这回，李霭不说话了。 他虽然不说话，可他的目光去没有制止，摆明了不会反驳。 老太太被吓到了，正襟危坐询问： “你该不会真对珠儿有意思？” 不是，不是！ 她可从来没有把李霭列入到钱明珠的择偶标准里去。 咦？ 李霭与钱明珠也算适龄，她为什么把李霭忘了？ 老太太还没想明白，李霭却已道明心意： “大娘，我确实喜欢珠儿。” “咳咳，咳咳……” 老太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咳不已。 灯下黑，灯下黑啊！ 她寻觅了那么久，单单把李霭忘记了。而这个忘记了的人，居然还真对钱明珠有意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太太目光一凛，气势显露。 李霭不声不响地潜伏这么久，若不是今日媒婆前来，他还得隐藏多久？ 老太太从钱老太的记忆中到，李霭小时候便与钱明珠玩到一处，他该不会从小就喜欢钱明珠？ 李霭憨憨地挠挠头，有些困扰，又有些坚定。 “我也不知道，反正见到珠儿难过，我也难过。见到珠儿开心，我就比什么都高兴。” 因为喜欢一个人，才因她伤而伤，因她喜而喜。 李霭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内心，他对钱明珠，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老太太好不容易消化完这件事，看向李霭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有了对狼崽子的防备。 这个看似像个小绵羊似的腼腆男人，根本就是头狼崽子啊！ 他今日居然敢亲自登门，还在她面前承认这件事，老太太可不相信他那么单纯。 “这件事珠儿知道吗？” 老太太打算从钱明珠这里下手，毕竟，家里的孩子婚事自己做主，若是李霭以为说服她这个老太太就能抱得美人归，那他就想错了！ 老太太的主意不错，李霭却不按套路出牌。 “知道。”他点点头。 “知道？”老太太惊了。 钱明珠知道这件事，还跑去城里相看，看样子是对李霭无感呀？ 她没把这话说出来，看着李霭的眼神分明带着挑剔。 李霭还是那副乖顺模样，掷地有声告诉老太太： “我把传家宝送给她了，她也没有拒绝。” 传家宝！ 这又是一件老太太不知道的事，她十分明白古代人对于信物之看重，这东西怎么能随便收！ 老太太忽然想到一件事，“珠儿脖子上那块玉坠，是你的传家宝？” 当时她还问了一嘴，也没当回事，可原来，事情早在那时候就发生了。 李霭似乎还嫌传家宝的重量不够，又加了一记猛料。 “嗯，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名字！ 一个传家宝已经够让老太太头大了，如今那上面还刻着李霭的名字，钱明珠到底知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她还把那玉坠放到自己的胸前，那，那么私密的位置。 老太太本想赶人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李霭这般乖巧，怎么像是钱明珠负了他一般？ 老太太在李霭的乖巧之下也败下阵来，主动把他留下： “你三叔去城里找珠儿了，你在这里等着，等她回来你们俩当面对峙。”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光听李霭的一面之词。等钱明珠回来，看她不好好教训她！ 老太太打钱老大打得顺手，教育起闺女来也绝不手软。 李霭不知道怎么看出了老太太的意思，赶紧为钱明珠求情。 “大娘，这是我的想法，和珠儿无关。” 他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看上去像是个有担当的。 老太太的火气，莫名其妙就这么撤了。她竟有种与李霭同仇敌忾的错觉，还在蛊惑他： “你今日来和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想要一个名分？” 她看得出来，李霭对钱明珠却有几分真心。 而钱明珠居然收下了李霭的传家宝，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有谱。 郎有情妾有意，她看不如这事就这么定下！ 李霭到底是被钱书白夸赞过的男人，有了老太太的提点，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嗯，我留下来，等珠儿。” 有老太太给他做主，他怕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钱明珠来……老太太给他撑腰！ 在李霭的千呼万盼下，钱明珠披星戴月地回来了。 她身上穿了件新衣裳，是绫罗的料子，看上去仙气飘飘，将钱明珠衬托得越发水灵。 “娘，我回来了。” 她似乎飞到了老太太身边，高兴得不成样子，一双眉眼全是笑容。 “您是不是想我了？” 看得出，在城里这些日子她过得挺惬意，钱老三也没有提前告知她回来的原因。 老太太冷哼，“哼，是不是若你三哥不去找，你就不知道回来？” 都多少天了，连个信儿都没有。 钱明珠挽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 “哪能呀，三哥不去，我也想着这几日就回家。不信，你问四哥。” 老太太的目光直接递给了钱老四，钱老四忙点头： “确实是这样。娘，兰姐儿的手艺好，糕点在城里都卖疯了。我怕您担心，先把珠儿送回来，赶明我还得回去，帮着兰姐儿。” 钱老四从不知道，钱兰儿的手艺居然这样好。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些人买东西就和白送一样，那一箱子一箱子的糕点，就这么买空了。 王氏也看了过来，扪心自问，她对女儿并不上心，别说钱老四不知道兰姐儿有这也的手艺，她这个做娘的也不知道。 她还道兰姐儿心比天高，可原来，是她限制了兰姐儿的发挥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郎情妾意 老太太没有这些感念，她就是觉得高兴。 “生意那么好吗？” 老太太如有荣焉，不愧是女主出品，果真不同凡响啊。 “您可不知道，城里的学子们就认准了兰姐儿的手艺，还有那些城里人也闻风而来，彻底把这生意盘活了。” 钱老四绘声绘色描述着买卖的情景，原本低调不会言语的他，如今竟也有了些活跃模样。 这样的改变大大出乎老太太的预料，同时，她也坚定了要抱紧女主大腿。 凡是和女主有关联的人，都将过上好日子。她这个做祖母的，也该首当其冲。 老太太瞥了眼被钱明珠挤到角落的李霭，故意把他显露出来。 “赶明你去城里的时候，把霭哥儿也捎上，他有个生意要和兰姐儿做。” 她看钱明珠对李霭也不像是无意的样子，或许这以后就是自家人了，有了好处，自家人自然要优先。 “生意？”钱老四有些不解，不过这种事有老太太拿主意，他也不会插手。 “哎，好嘞。” 钱老四不计较李霭的什么生意，钱明珠可是非常介意他出现在她家。 “你来做什么？” 她语气不善，微微撅起的嘴巴有着许多不满。 “珠儿。”老太太唤了她一声。 “娘？”钱明珠立马撇下李霭，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感到稀奇，钱明珠对李霭的态度非常奇怪。其实在很多时候，钱明珠都不是个刁蛮的人，她也讲道理，也会看形势。可对待李霭，她不自觉就流露出刁蛮的样子，像一个火辣的小辣椒，丝毫没有温柔可言。 可就是这样的钱明珠，居然会被李霭喜欢？ 老太太当着李霭的面，提及了姜公子一事。 “今日家里来了位客人，张口便说了姜公子的事。” 这件事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坦言相告。老太太不知道钱明珠是否能够打破命运的束缚，便是最后打破也要付出良多。李霭作为喜欢她的人，对这些事还是早作心理准备为妙。 “姜公子？姜……”钱明珠刚开始还没意识到情况，在念叨了几句后猛然惊醒，赶紧撇清与姜公子的关系。 “娘，我和他没有关系。不过就是在跟大嫂逛街时碰过一回面罢了，他这人怎么这样！” 大街上见过一面就跑到家里来提亲？ 钱明珠生怕老太太不知道内情，据实相告： “娘，他有家室，我万不会和这样的人有所交往。” 她钱民主再不济，也是秀才家的姑娘。上崖村都是庄稼人，还从未出过给人做妾的女子。钱明珠好歹也是上崖村第一村花，她心气傲着呢，等到十八岁，她就等来一个妾室身份，她亏不亏呀？ 老太太见钱明珠说得郑重其事，不像故意隐瞒的样子，心也踏实不少。 看来，郝升的事对她影响不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来得及去询问郝升结果，但没有对她造成心境上的影响，就是最好的结果。 “你能这样想，娘很高兴。上门说亲的媒婆，被娘给赶了出去。” 老太太心情不错，她对钱明珠有信心。 “做得好！”钱明珠连声夸赞，她对老太太的做法举双手认同。 像哪有不懂廉耻之人，赶出去才是。 钱明珠的反应在老太太的预料之中，她看着眼前青春靓丽的钱明珠，见她一副畅快模样，老太太的心思也多了起来。 “霭哥儿。”她把李霭唤到跟前，“把你之前说的话，再和珠儿说一遍。” 就是不知道李霭说了之后，钱明珠是不是还能像对待姜公子这般干脆利落。 “李霭，你说什么了？”钱明珠不解，她终于舍得看向李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探究，却被李霭看红了脸。 在老太太面前畅所欲言的他，到了钱明珠面前居然和个鹌鹑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觉得李霭白瞎了她的期待。 关键时刻，还得老太太出马。 “珠儿，霭哥儿说你脖子上戴着的玉坠是他家的传家宝，你怎么说？” 老太太盯向钱明珠的脖颈，那块看似价值不菲的玉坠到现在还戴在她的脖子上。 “传家宝？”钱明珠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玉坠，更为惊讶。 “这不是你特意买给我的礼物吗？” 说好的是礼物，怎么会变成传家宝了？ 老太太默不作声，果然，这里面的事不是李霭所说的那套。 李霭压根没有被戳穿真相的担忧，他憨憨地表示： “我这不是怕你不接受嘛。” 他微微低头，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脸上挂着的腼腆笑容，既青涩又害羞，让人不忍苛责。 反正，老太太是没有多少火气的。而钱明珠更是直接握紧了玉坠，说什么也不肯物归原主。 “我不管，既然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你要想拿回去，除非换个等值的物品来交换。” 她压根没明白传家宝的意义，还一心想着自己得到的东西不能轻易舍了出去。她以为李霭是来抢她玉坠的，可李霭哪是这种心事。 他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对着钱明珠连连摇头。 “我不拿回去，珠儿，你戴着真好看。” 他露出两颗小虎牙，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羞涩之下不乏主动，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老太太都没眼看，她都不好意思承认钱明珠是她闺女。她的傻闺女儿哟，到底知不知道拿了一个男人的传家宝，就等于把自己压给人家了。 “咳！”老太太不忍心再继续看钱明珠耍赖，刚要说点什么，瞥见院子里的人，顿时开始赶人： “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霭哥儿，珠儿，跟我进屋。” 这种儿女家的私事，还是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说了。 钱明珠或许不在意，但李霭是个脸皮薄的孩子，老太太都得考虑周全。 钱明珠虽是不明所以，但也跟了上去。 李霭乖巧地走在钱明珠身后，从后面看，他的身躯将钱明珠完全遮挡，这个在长辈眼中还是个孩子的人，却早已有人高马大，足以肩负起一个家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传家宝 钱老四这几日都忙着卖糕点，对钱明珠的事有所忽略。可老太太不是说了，做媒的都到了家里，看来，离他吃喜酒的日子也不远了。 可…… “霭哥儿和珠儿……”钱老四看向小秦氏，他不在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听老太太的意思，李霭似乎对珠儿有意思？ “你也看出来了？” 小秦氏脸上带笑，对这门亲事还算认同。 “珠儿相看了那么多青年才俊，倒是把霭哥儿给漏了。” 李霭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也算是书富五车，虽没有功名在身，但大家都知道他学问突出，做个启蒙的先生绰绰有余，也算是能养家糊口了。 钱明珠那个性子，小秦氏做嫂子的不能多说，李霭与她自小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钱明珠的性子。若是钱明珠能嫁给李霭，这性子也不用担心会受了欺负。 钱老四眉头紧锁，他不太看好钱明珠和李霭。不为其他，就是李霭那个身子骨…… 做男人的要手能提肩能扛，喜姐儿不喜欢屠夫家的小儿子，他也觉得那小白脸不像是个能干活的人。而李霭连屠夫家的小儿子都不如，他简直就是个药罐子！ 整日药不离口，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好丈夫？ 但这事也轮不到他做主，钱老四幽幽叹了口气。 老太太坐在中央，两个小的站在她面前。钱明珠本想到她身边来，被老太太一个眼神止住了。 “珠儿，把玉坠解下。” 老太太下达命令，她没有和钱明珠商量的意思。 “娘？”钱明珠哪里肯依？ “听话。”老太太一个眼神袭来，虽有温和，但更不乏犀利。 钱明珠还算是听老太太的话，见到老太太目光不善，立马把玉坠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放到桌上。 原本还没什么反应的李霭，顿时惊了。 “大娘，这……” 好端端的，干嘛把玉坠摘下？ 老太太有一颗慈母心肠，她总要为钱明珠考量。 “霭哥儿，你把话说清楚。这玉坠到底是送珠儿的礼物，还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若是礼物，收便也收了。若是有附加含义，现在就把话说明。 老太太的气势强盛，她虽是一介妇人，目光犀利丝毫不弱于名门之士。李霭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老老实实把话说明白： “大娘，我想娶珠儿。” 送玉坠的确有着他的小心思，但他要娶钱明珠的心天地可鉴！ 李霭原本乖巧的姿态此刻变得坚定，那份不同以往的韧劲儿，让老太太暗自点头。 钱明珠却是怒了，“李霭，你胡说什么呢！” 什么娶她？ 他们之间，哪有那种关系？ 无论钱明珠怎样讲，李霭都是那份真心实意。面对钱明珠的怒火，李霭不卑不亢，认认真真告诉钱明珠： “珠儿，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夫人。” 这话，在他给出玉坠那会儿，说了个模糊概念。钱明珠也没有反驳，他自是已从心底认定。 他认定了的人，怎么还能任她离开？ “之前我没把话说清楚，是我的不是。这玉坠是我家的传家宝，只给儿媳妇。” 此时此刻，李霭才把实话说了出来。 既然是传家宝，无论是价值还是象征意义都十分深远。这份意义，绝不是钱明珠三言两语就能掰扯清楚的。 “娘，我不知道这些。”钱明珠赶忙寻求老太太的主意，她是真不知道玉坠的意义这么大。若是李霭从一开始就讲明，她肯定不会收这个玉坠。 钱明珠虽有慌乱，却无厌恶，老太太看得清晰。 感情一事，老太太经历不多，但她也知道意中人可遇不可求，兴许你心心念念许久的人就在身边，兴许你踏遍千山万水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李霭的真心老太太看得明白，而钱明珠也并非厌恶李霭，哪怕知道他的真心之后，也只见慌乱。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 “你现在知道了。”老太太瞥了眼李霭的传家玉坠，质地细腻柔和，与叶里红留下来的玉佩有着相似的釉感，又都是晶莹透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看样子，李氏的夫家定是不俗，也不知道遭遇了怎样的变故，才导致家中的小少爷沦落到这种境地。 钱明珠点点头，有老太太当前，她可不惧李霭。 “还要吗？”老太太继续问。 钱明珠现在知道了李霭的心思，那这玉坠，她还要不要了？ “我，我……”钱明珠结结巴巴，迟疑了许久，就是没说她到底要不要玉坠。 既然不说，老太太也想当然认为她是默认了不要。 闺女儿本人张不开嘴，她这个当娘的得帮着说。 老太太瞥了眼故作镇定的李霭，说的话毫不留情。 “霭哥儿，你也看到了，珠儿不想要这玉坠。你拿走，以后也不要再来钱家。” 老太太这句话，几乎断绝了与李霭的关联。便是他和钱明珠没有缘分，从此两家不走动又算什么？ 李霭还没说什么，钱明珠就听出不对来。 “娘，玉坠拿走就拿走，怎么能不让霭哥儿来咱家？” 钱家和李家走了十几年的邻居，一直都相安无事，邻里和乐，怎好为了这种事导致两家人不相往来？ 钱明珠不想干这种事，她也不想，不想…… 不想什么，她也不知道。 老太太心知肚明，故意提醒： “你又不喜欢他，眼不见为净，省的见面也尴尬。” 这种买卖不成仁义在的事可不适合钱明珠，她是快意泯恩仇，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也亏得她这些年都没有察觉出李霭的心意，不然，她怕是早就不理李霭了。 “明儿就和你四哥一块回城里去，早日相看好人家，早日嫁出去。” 李霭当前，老太太也无所顾忌。钱明珠已经十八岁了，留了她这些年，也该早日成亲了。 再留成老姑娘，反而成了冤家。 无论老太太心里是怎么想的，在李霭面前，她就是想早些把钱明珠嫁出去。 话音刚落，李霭就等不及了。 “大娘！” 他的声音急切，再不是之前腼腆模样。 哟，不愧是小狼狗，还有两副面孔呢。 老太太似笑非笑盯着李霭，倒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李霭难得显露不安，他双手交叠在一起，时而动动手指，时而两只大拇指又摩挲到一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李霭的真面目 若是李氏在这，定要笑出来。 她家霭哥儿一向做什么都稳妥，如这般紧张不安的时刻，可是少见呢。 越是少见的东西越是珍贵，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不安。 “我，我，我愿意拿出一百两聘礼娶珠儿。” 老太太还以为李霭踌躇半天能说出什么话来，就这？ 村中嫁娶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就顶了天，上百两便是城中的富户也不过如此。 李家孤儿寡母，全靠李氏的绣品讨生活，他们怎么能拿出什么多银子？ 不过看看李霭的传家宝，老太太有有些明了。 财不外露是生存之本，李氏的夫家不简单，哪怕家道中落也不至于手中没有钱财。 她一直藏着钱财，结果，却被儿子漏了底。 “李霭，你说什么呢！” 钱明珠恼羞成怒，她简直要被李霭气死了。张口闭口就说要娶她，还把聘礼都抬出来了。 “娘……” 钱明珠不依，她才不要嫁给李霭。 老太太给了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对李霭的大手笔也心有思量。看在李霭这般真切的份上，老太太也告诉了他一个实情。 “霭哥儿，钱家的情况你可能不了解。我答应过他们，个人的亲事个人做主。绝不会为了父母之命，就不顾个人意愿，强加婚约。” 也就是说，李霭想娶钱明珠，和她老太太还真说不着。他若真相抱得美人归，说服钱明珠才是关键。 “大娘果真开明，乃是女中豪杰，当世楷模。” 李霭的夸赞滔滔不绝，他眼中的钦佩更是不加掩饰。被人这么崇拜，还是这般聪慧的少年郎崇拜着，老太太有点飘飘然。她老人家还记挂着闺女儿，倒不会被夸得不知体面。 “夸我可没用，一切得珠儿点头才行。” 老太太如何不知道李霭为何这般夸她，为了抱得美人归，她这未来丈母娘可不得提前俘获？ 老太太几乎可以预见，若是钱明珠嫁给了李霭，她这个老太太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年。 毕竟，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心情好自然身体好。 李霭沉默了片刻，收起脸上的笑容，整个人隐隐呈现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强势之感。 “大娘，我能单独和珠儿说几句话吗？” 他也明白，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和钱明珠的问题。既然钱明珠不肯嫁给他，他只有拿出真手段。 钱明珠还在不以为意，觉得这里是她家，她娘怎么也不会答应李霭的无礼要求。 这份心迹还未表露，老太太已经站起了身。 “嗯，我出去瞧瞧。” 她倒也想瞧瞧李霭能否说服钱明珠。 “娘……” 钱明珠挡在老太太面前，受惊的脸色满是不可置信。 她的娘，就这么把她丢给李霭了？ “怎么，不想聊？”老太太略带心疼的模样就好像钱明珠若是认了，她下一刻就要把李霭赶出一样。 “我，我……”这回，钱明珠反倒迟疑了。 她好像是不想聊，可又好像不是不想聊…… 钱明珠的心思很乱，自李霭亲口承认喜欢她之后，她整个人就出于一种无法言喻的迷茫之境。 也不是讨厌，也不是喜欢，就感觉眼前一层迷雾，让她看不清方向。 老太太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尽显慈爱。 “娘就在外面，放心，霭哥儿吃不了你。” 这里到底也是钱家，自有老太太全面监控。她想嫁女儿不假，可这个李霭同样在老太太的考察之下。 有了老太太打气，钱明珠终于鼓足了勇气。 老太太出了门，把房间让给他们俩。 出了门的老太太不禁感叹，年轻人的爱情真美好，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偏要喜欢你。 哪怕就这样看着，老太太也觉得心情不错。 屋外正值美好，屋内却并不平静。 “你都和我娘乱说什么了？” 钱明珠一改在老太太面前的迟疑，声音高昂，直冲李霭而去。 她可是刁蛮任性的钱明珠，谁敢娶她？ 李霭并未被钱明珠表现出来怒火吓到，他反倒面带笑容，和和气气。 “珠儿，我真高兴。” 他上前一步，主动拉近与钱明珠的距离。 少年慕艾，总有一个人放在心头，总有一个人朝思暮想。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少年郎鼓足勇气，将心事挑明。 “高兴什么？”钱明珠后退一步，满是防备。 大家只知道李霭学识渊博，又是有名的病秧子，却甚少有人知道他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藏着一肚子的鬼心眼。 钱明珠有理由怀疑，李霭是故意的，故意来她家说这番话！ 钱明珠的冷淡挡不住李霭的热情，她退他便进，两个人你进我退，我退你进，原本还站在屋子中央，没一会儿就到了墙角边。 李霭回她： “那日，你和升哥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老太太还担心钱明珠没来得及询问郝升一个结果，其实，早在她们谈论的那天晚上，钱明珠便等不及去寻了郝升。 深更半夜，李霭这个夜猫子居然也偷听了墙角？ 还说是读圣人书的君子呢，李霭若是君子，他就不会做偷情的事了。 偏偏，这样的李霭从未有人察觉，大家总把他当作不谙世事的好少年。 “听到了又怎么样？” 钱明珠不觉得这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俊俏的男子，自然也吸引女子的目光。 十里八乡喜欢郝升的人有那么多，谁又能说一句不堪？ 李霭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便是他喜欢钱明珠的原因，坦坦荡荡，无所畏惧。 人都道钱家有女刁蛮任性，他却觉得这是钱明珠的真性情。她总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藏着掖着的事，全是真心。 她喜欢一个人便是喜欢，她不喜欢一个人也从不伪装。 这样的钱明珠深深吸引着李霭，让他辗转反侧，让他愿意克服一切，娶她为妻。 其实，在几个月之前，李霭还不打算这样做。 他知道自家的事，知道有些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欣赏钱明珠的点滴，却不想将这样的她收入囊中。他宁可她离他远远的，无忧无虑，肆意明媚。 可她一天比一天迷人，一天比一天吸引别人的视线，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她的好，越来越多的事脱离了掌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上人的墙角 在李氏的开解下，李霭才把属于他的那块玉坠送给了钱明珠。 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等等。 当看到媒婆上门提亲那一刻，他彻底缴械投降了。 他不能再等下去，他无法看到钱明珠嫁给别人的模样。他喜欢的人，便要被他收入囊中。 看着眼前这般明媚的钱明珠，李霭心情极好，就连钱明珠与郝升的种种，也无法激起他太多涟漪。 “你对升哥儿的喜欢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我很开心，你能想清楚。” 听墙角之事，非君子所为。 可若是能听一听心上人的墙角，李霭不介意抛开君子之道。 他从很早之前就察觉到钱明珠对待他和对待郝升的不同，那时年少，也说不清缘由。在听完墙角之后，听到钱明珠把她和郝升的关系总结为兄妹时，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钱明珠与郝升是兄妹之情，他和钱明珠可不是。 钱明珠才不想让他得意，张口就道：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对你也是一……” 她话没说完，就见郝升朝前迈了一大步，原本还隔着一臂距离的两个人，顿时缩成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你干什么？” 钱明珠本能防备。 虽说这里是钱家，可这感觉太怪了。 她心慌得厉害，脸颊也热得不行。 这种奇怪的感觉她从未经历，有些害怕，又好像有些期待。 她正担忧着，郝升又小幅度前倾的身体，钱明珠立刻将手掌挡在胸前。 “你，你别过来。” 她还想往后退，却不知不觉早已抵达了墙根下。她的后背都抵在了墙上，根本退无可退。 可李霭却仍没有停下前进的倾向，她警告他： “我娘就在外面，小心我喊人了！” 这里可是钱家，李霭若是想在这里对她行不轨之事，简直自寻死路！ 李霭轻笑了一下，他不是爱笑之人，在钱明珠面前却总带笑容。 这回的笑，不似以往那么轻柔，也无温和，似是不屑，又似蛊惑。钱明珠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发热，明明不想要李霭靠近，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竟也忘了拒绝，任由他贴近她的耳朵，在她耳边留下一语： “不如我们来确认一下？” 李霭的声音不轻不重，微微洒出来的气息像一阵暖风轻抚，钱明珠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击打了一下，差一点腿都软了。 “确，确认什么？” 她轻轻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李霭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明明是个瘦弱的病秧子，眼中却好像藏着山川大海，一望无际。 “确认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眼前的李霭明明还是钱明珠所认识的那个人，可他却又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钱明珠从来没有在李霭面前晃过神，可如今她连自己的声音都控制不住了。 她明明想要李霭退后，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怎么确认？” 她完全顺着李霭的思路走，像个被蛊惑的傀儡，任君所为。 “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李霭轻柔的声音，轻轻喷洒的气息醉人心脾。钱明珠连呼吸都急促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赶紧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我不，不……” 理智回笼，还没等拒绝，李霭的唇已覆上了她的唇。 “唔……” 不过一瞬的时间，快的好像幻境。 可是钱明珠确信，李霭刚才亲了她。 “你这个登徒子！” 她彻底回过神来，推开李霭，大口大口呼吸。 “怦怦怦！” 她的心乱跳个不停，被非礼的人是她，可她怎么这么慌乱呢？ 李霭并不躲闪，他拿起她的手，不顾钱明珠的反抗，就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 “怦！怦！怦！” 好像打雷一般的心跳声，让钱明珠连挣扎都忘了。 她心里想的是，这个病秧子的心跳怎么这么重？他该不会是发病了？ “听到了吗？”李霭哪里知道他的心动差点被钱明珠当作病发，他还在认真解释： “哥哥对妹妹不会心跳的这么厉害，只有男人对女人才会如此。珠儿，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给我个机会？” 他不需要确认钱明珠的心意，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好。 “我会好好待你，好好照顾大娘，好好帮助钱家。” 李霭别的不敢说，将钱家的糕点发扬光大，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钱书白并非夸张，李霭的学问有目共睹，他的确是有才之人，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李霭有信心，也有能力帮助钱家。 他这话在钱明珠看来就有些大言不惭了，钱明珠从来不觉得李霭像那些高高在上的秀才公，他就是一个简单的人。 “就你这破身子，还想帮助谁？” 钱明珠上下瞥了他一眼，李霭三天两头喝药，别等到时候忙没帮上，反倒把自己赔进去。 她明明是不屑的话，李霭偏要这样理解： “珠儿是在心疼我吗？” 他嘴角含着笑，带着少年人的意气，眉宇又十分沉稳，让人见了便觉得踏实。 当然，不包括钱明珠。 她恶狠狠叱责他： “谁稀罕心疼你，你这个黑心肠，又佯装乖巧欺骗我娘。” 李霭这个人，她倒是不知道他学问如何，但这人装相惯有一套。总是一副乖巧样，实则满肚子坏水。 钱明珠的嫌弃不言而喻，看在李霭眼中，连嫌弃也这般可爱。他告诉她： “大娘慧眼如炬，早已看破我的真身。” 见什么样人说什么样话，若说以前的李霭在钱老太面前也维持几分体面，那么当他告诉老太太他喜欢钱明珠那一刻，他便什么都抛下了。 老太太见证了他最不得体的一面，他还用得着再扮乖巧吗？ 这话也就听听罢了，钱明珠可有眼睛，她分明看到自家娘有多么满意李霭这个后生。 若非满意，也不至于把他留在家中。 “哼，我要把你的真面目告诉我娘，看你还怎么佯装。” 钱明珠威胁浓浓，她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我的感觉，明明这厮一肚子坏水，怎么就她一个人发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钱明珠的婚事 李霭也不阻拦，反而问她： “当然可以。珠儿，你以什么身份把我的真面目告诉大娘？” 什么身份？ 他接着问： “我的妻子吗？” 一个人想要了解另一个人十分不易，若非枕边人，又如何从里到外将一个人了解透彻？ 李霭这明晃晃占便宜的举动，彻底惹恼了钱明珠。 钱明珠可是个火爆的小辣椒，“你再胡说，我……” 她想自己要如何威胁李霭，还没想到，李霭就变了口风： “那我不胡说，你嫁给我。” 他明晃晃威胁着，脸上的笑容又那么肆意。 钱明珠差点因为他这抹笑而晃了神，不由撇开目光，都不敢看李霭的眼睛。 “李霭，你脸皮怎么厚成这样？” 她以前就知道李霭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乖巧，可这般厚脸皮，也绝非她能预见。 “我脸皮若是不厚，怎么娶你？” 李霭这话说得生动，钱明珠想了想觉得不对。 “你在嘲讽我？” 脸皮薄的人就不能娶她了？ 她哪有那么刁蛮。 “不敢。” 李霭握住钱明珠的手，对准她的视线，满眼都是认真。 “珠儿，我敢保证整个钱塘县，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我这般喜欢你的男人。” 他说得信誓旦旦，又深情浓浓。钱明珠甩开他的手，又羞又恼。 “哼，要不要试试？” 说什么独一无二，她钱明珠可有的是人要。 钱明珠这份威胁，直戳李霭软肋。 “不试。” 他连这话都听不得，钱明珠还火上浇油，兴致勃勃问他： “你怕了？” 本以为李霭不会承认，他却承认得无比痛快。 “我怕了。” 他收起笑容，严肃起来的李霭让钱明珠也变得乖顺。 李霭这个人，只要不惹到他，他就总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 可一旦被他看重，他要认真对待时，就会显露出严肃神情，将气势外放，让人不敢小觑。 钱明珠哪怕天不怕地不怕，也害怕李霭的这份严肃。 李霭终是不忍让钱明珠害怕，气势刚刚显露，就让自己低她一等。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心事，他对钱明珠完全无可奈何。 “比起你不喜欢我，我更怕别的男人将你娶走。” 他知道钱明珠对他其实也没有多少喜欢，与其自欺欺人觉得那份与郝升截然不同的对待是喜欢，他宁可做点实事。 他把自己的心事全部展露，求的就是钱明珠一份怜惜。 他无法失去她，哪怕她只是可怜他，李霭也甘之如饴。 “谁说我不喜欢你？” 钱明珠嘟囔了一句，声音很轻，却让一直关注她的李霭感到惊喜。 “珠儿？”刚才是他听错了吗？ 珠儿说她不是不喜欢他，不……那就喜欢？ 钱明珠也反应了过来，对着李霭凶巴巴的。 “谁说我喜欢你。你走，别在这乱我心。” 容他乱说一气，把她的心都给说乱了。 她越是如此，越像是欲盖弥彰，李霭终于不用自欺欺人，他完全可以肯定，钱明珠也是同样喜欢他的，那份与对待郝升时截然不同的态度，便是爱情。 “珠儿，你是喜欢我的，是喜欢我的？” 李霭想要寻求一份肯定，急切之下都忘记了控制音量。钱明珠赶忙捂住他的嘴巴，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 “你消停点，我娘还在外面！” 院子里不但有老太太，还有钱家人，他这样大喊大叫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李霭握住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瓮声瓮气要求着： “那你说，你喜欢我。” 只要她说了，便是比什么都能令他满足。 “我……”钱明珠怎么可能会说，刚才那句话是不小心泄露，她才不承认自己是喜欢李霭的。 不等李霭想什么计策，钱明珠已经顺手揪住了李霭的耳朵，把他揪的直喊疼，也就不敢再要求什么。 “哎，哎呦呦，珠儿，饶命。饶命啊，珠儿。” 李霭弯下腰，任由钱明珠的拉扯，明明他一挥手就能解决的事，他偏要让钱明珠痛快了才行。 “快出去。” 钱明珠也不敢动作太多，她开始往外赶人。 被李霭闹了这么一场，她对于嫁给他倒没有那么排斥了。只是这件事她还没考虑清楚，总觉羞愤。 李霭故作为难，“大娘就在外面，出去后我怎么说？” 老太太先前有言，想要娶钱明珠需要钱明珠点头才是。 他娶她之心不变，她要怎么说？ “我管你怎么说！”钱明珠羞愤不已，李霭平日里可没有这么难缠，这会儿居然非要她点头。 她，她…… 李霭才不想让她为难，见她脸红成了个苹果样，心中有数。他耐心劝服： “我定是要娶你为妻的，你可不许拖我后腿。” 不说喜欢他那就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可这次，她可不许拒绝她的求娶。 “哼！” 钱明珠冷哼一声，逃似的迈出了屋子。 她既没有答应，可也没有反对。 “珠儿？”老太太一直等在屋外，钱明珠出来的时间比她预想要短一点。 钱明珠捂着脸，没等老太太询问，就扔下一句话： “娘，我同意。” 说罢，一溜烟跑进了自己屋内。 这是……害羞了？ 李霭随之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红光满面，一副意气勃发的模样。 他也听到了钱明珠撂下的那句话，嘴角止不住上扬。 “大娘，我明日便来下聘。” 明日？ 这可惊到了老太太。 家里的老姑娘终于出嫁，可这日子也太快了点。 不过想想钱明珠和李霭自幼相识，少了许多试探，这日子倒也可以。 “不急，是你的总归跑不了。” 老太太松了口气，她最担心钱明珠会重蹈覆辙，眼前的李霭身高马大，学问又是公认的不俗，应该能护在钱明珠？ 李霭对老太太行了一礼，恭恭敬敬。 “多谢大娘，您这份恩，霭哥儿没齿难忘。” 老太太愿意把他留下，还给了他这么长时间开解珠儿，这些恩情李霭都知道。 老太太看好他，他也不会让老太太失望。 钱明珠是老来女，全家这么一颗宝贝明珠，老太太爱女之心之深，李霭感触良多。 老太太点点头，对李霭也十分满意。 “你好好待珠儿，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只要钱明珠能踏实过日子，不去做员外郎的小妾，就是她最大的安慰了。 “我会的。” 李霭义不容辞，他既然开了这个口，便会好好照料钱明珠。 他对钱明珠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他定会让钱家蒸蒸日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亲我 送走了李霭，老太太就钻进了钱明珠房中。 女儿家遇到这种事多有为难，将心比心，老太太做好了开解钱明珠的准备。 再者，她也有点好奇李霭都说了什么，能让钱明珠从摇头到前头。 “珠儿，霭哥儿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老太太多少也了解钱明珠的性子，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会这么快改变主意，没看出来李霭还挺有口才。 钱明珠的脸，从进屋起就和火烧云似的。她洗了脸，又把脸贴在墙上，也无法缓解这份火热。 听到老太太的话，更是犹如被烫到一般，整张脸通红通红。 这件事，钱明珠和谁都不打算说。考虑到老太太的期待，她别扭着性子回答： “他，他亲我。” 当时还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回到屋子想起来才…… 她没法见人了。 什么！ 老太太同意被惊住了，她只想到李霭口才好，可没想到他这般大胆。 “这胆大的小子，刚才就不该放他走！” 这个时代可不是现世，别说亲吻了，便是拉个手都能被浸猪笼，乃是不贞之兆。 有老太太坐镇，家里人虽然不会偷听墙角，但李霭的做法也太大胆了。他就那么确定钱明珠会答应嫁给他？ 老太太有些生气，但瞧着钱明珠不像发怒的样子，她脸色红红，完全就是羞得不行。 老太太放宽心，这种事也就是民不举官不究，既然当事人都没觉得不妥，老太太自是喜闻乐见。 顶多，顶多就是接亲的时候好好为难为难李霭，别让他以为钱明珠没人罩着。 老太太的闺女儿，岂是他可以随意亲吻的？ 老太太在心中打定主意，面上揶揄： “这回，可是真的满意？” 李霭临走时，脸上的笑容如何也止不住。钱明珠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脸红的比晚霞还美。 真该让李霭见见这个样子的钱明珠，美人当前，任李霭有再多的计谋，也只有跪倒石榴裙的份儿。 “娘。” 钱明珠害羞极了，人生十八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这般。哪怕当时和郝升表明心迹，她也不曾如此。 这个李霭，还真是她的冤家。 哪怕她什么都没说，老太太也能看出她的满意。老太太可不满意于默然的满意，她老人家要搞事情。 “和娘说老实话，若是霭哥儿行了非常手段，娘现在就上门打断他的腿。” 老太太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她一副严肃模样，那是真的要为钱明珠出气。 老太太没说这话之前，钱明珠是对李霭有些生气，可老太太说了这话，她又开始担心李霭。 “可别……” 老太太把大哥大得满地找牙，钱明珠可是看到了整个过程，她担心李霭也要遭受这样的棍棒教育，连羞涩都顾不得了。 “其实，其实他挺好的。” 虽说孟浪了些，毕竟有情可原。 钱明珠的未竟之言，老太太看得明明白白。 都说女生外向，钱明珠还没嫁进李家门呢，就开始替李霭担忧上了。 老太太不太高兴，这明明是她的女儿！ 钱明珠可不是有了男人忘了娘的人，她见老太太面色不虞，赶忙靠在老太太怀中撒娇： “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选择霭哥儿，我不后悔。” 她既羞涩又坚定，那样子像是极为满意李霭。 其实李霭确实不错，若不是李氏说李霭非名门不娶，他家也早被媒婆踏平了门槛。 李霭既然能上钱家求娶，老太太也不担心李氏会阻拦。李霭远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淡雅，他的心思深着呢。 “霭哥儿可不是高门大院的公子，他家里还有个老娘，身子又不好，以后都要侍奉。” 老太太生怕钱明珠不明所以，特别把这些困难的事都提前说了。至于李家钱财的事，老太太没有多提。 可就算老太太不提，钱明珠却对李霭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相信霭哥儿不会让我过苦日子的。” 她眼中全是未来的向往，色彩明媚更甚从前。 都说有了爱情的女人会无比美丽，可钱明珠的这份成长更令老太太动容。 “怎么了，娘？” 钱明珠关注到老太太的目光变化，有些不解。 老太太该怎么说呢？ 她就是觉得这样的色彩才配得上钱明珠的名字，才配得上那刁蛮任性的人设。 “娘的珠儿长大了。” 老太太搂着钱明珠，感慨万千。 她还以为钱明珠非高门大院公子不嫁，可原来，她想要的缘分就在身边。 书中的钱明珠有多可怜，如今的钱明珠便有多美好。 老太太希望事情能够一直顺利，改变钱明珠那孤苦无依的命运。 在隔壁，李家也迎来了喜事。 李霭进了屋，忙不迭跑到李氏身边，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 “娘，珠儿答应嫁给我了。” 他迫不及待与李氏分享这一消息，而素来坚持非名门之女不娶的李氏，脸上也有了星星点的笑容。 “钱家老太太也应了？” 她对此有些感叹。 李氏又何尝不知道，以霭哥儿如今的身份，他够不上那名门之女。 钱家，在上崖村算是顶顶好的家庭，那钱明珠长相颇为明媚，便是在临安城也能称得上一声漂亮。 霭哥儿能看中钱明珠，李氏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钱家居然会答应。 “答应了，都答应了。” 李霭这才显露出兴高采烈，在钱家时，他多少压制了些性子，让自己显得沉稳。 如今回到家中，当着李氏的面，他终于不用伪装沉稳了。 说到底，李霭还未到弱冠，在李氏眼中还是个孩子。他少有这般性情外露的时候，李氏看着只觉愧疚。 “孩子，委屈你了。” 若不是跟她来到这里，霭哥儿不至于这般压制自己的性情，也不会连门亲事都难说。 李氏这话说得李霭可不认同，他掩下笑容，郑重告诉李氏： “娘，没什么可委屈的。珠儿，很好。” 钱明珠是他看中的人，他不委屈。反倒是委屈了珠儿，跟着他吃苦。 李氏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曾经牙牙学语的孩童，如今也到了娶妻的时候。她万般欣慰，又希望给予李霭最好的照顾。 “若是钱书白能有些造化，才算不辱没你的身份。” 在李氏看来，钱家是还不错，但还可以更好。 若是钱书白能考上进士就好了，这样不但钱家有了希望，她也有了奔头。 李霭赶紧制止住秦氏的话，“娘，别再提身份了。咱们现在平平安安的，不就挺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们现在安安稳稳，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来到上崖村那年，李霭年纪还小，他记得不多，只知道那是个刀光剑影的年份，鲜血染红了天地。 在上崖村这些年，他渐渐适应了这里的一切。他是李霭，是上崖村的村民，将来会是钱明珠的丈夫。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身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下聘 李氏见他心意已决，便什么都没有再说。 时间不但可以掩埋岁月，也可以改变人心。 这些年，她也习惯了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竟渐渐把许多事都放下了。 是好事，也是坏事。 哎…… 李霭见李氏心情不畅，特意告诉她钱书白的近况。 “今日院试结束，明后日成绩就会下来，以白哥儿两试案首的身份，秀才之身手到擒来。” 以他的拙见，别说秀才了，便是钱书白高中举人，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了。 他以前觉得钱书白不像钱家人的性子，他踏实稳重，又有一身才气，哪里是钱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他那个做秀才的大伯，可不是什么有才之人。做账房的二伯，就更不是了。至于钱老三和钱老四……不提也罢。 他最担心的不是钱书白能不能考中秀才，而是担心钱家人会不会拖他后腿。 可随着对老太太了解的深入，李霭忽然发现，钱书白太像老太太了。 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把一切都掌握在手。 就拿今日的事来说，李霭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老太太爱女之心令人动容，关键是她能打破原有观念，做那出格之事，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有这样一位奶奶，钱书白会是那副性子也就不足为怪了。 钱家有老太太在，其他人便翻不出花样。而钱书白的前程，依然可追。 钱书白能中秀才，对李氏而言的确算是一桩喜事。 她叹了口气，将那些被岁月掩埋的记忆收藏，看着李霭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做母亲的欣慰。 “钱家是不错，娘明日便去下聘。” 她知道霭哥儿是极为中意钱明珠的，以前顾及着这个顾及着那个，只好将心事藏于内心。可仔细想想，无论是怎样的事，有关乎霭哥儿什么事？ 无论她将来要做什么，霭哥儿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他不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耽搁了自己的人生。 既然钱家已经答应，那她这个做娘的自然也要抓紧一点。 “谢谢娘。”李霭难得显露羞涩，这还是自他回到上崖村后，李氏第一次见他这么喜形于色。 看到李霭脸上的笑容，李氏才算彻底释然了。 她的选择没有错，李霭就应该迎娶钱明珠，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二姐姐什么时候来？”李霭念着二姐，希望分享自己的喜悦。 上崖村的人都当李霭是独子，其实，李霭不仅有姐姐，还有哥哥。 李氏是填房，她嫁进门的时候，家中已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后来，她又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李霭年纪最小，随着她一块来到了这里。 其他两个儿子年纪大些，都跟在他们大哥身边，也算有个照应。 只李氏这个小女儿，当初逃难的时候走丢了，这些年一直下落不明。 也就最近，二子外出时碰见了一个像极了李氏年轻时的姑娘。那姑娘还有儿时的记忆，一来二去就联系上了。 李氏十多年没有见女儿，心情激动又紧张。当然，还有愧疚…… 一个姑娘家沦落在外，会经历什么，李氏心有猜测。 “也就这几日的工夫了，能赶得及你娶妻。” 在李霭面前，李氏将自己的心情遮掩良好，她笑着摸了摸李霭的头。 李霭见李氏笑了，也跟着开心。 “等二姐姐来了，咱们家就真的团聚了。” 这些年，每每过年他都听母亲念叨二姐，如今终于是如愿了。 “团聚，团聚……” 李氏像是魔障了一般，念叨着这两个字。 许多记忆不是她想忘，而是容不得多想。想得多了，难免生怨。 他们这一家子，何时才能真正团聚啊？ “娘，会好的。” 李霭拉住李氏的手，像小时候那样，母子俩相互扶持。他已经长大了，他们都长大了，可以为母亲分担忧愁。 儿子的手温暖厚实，好像有他在，万事都可以不用担忧。 李氏欣慰不已，点点头。 “嗯，霭哥儿啊，好好过你的小日子。” 好好和钱明珠过日子，外面的事，用不着他担忧。 李霭本想点头，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怎么是过好他的小日子，他的小日子也要和娘一起过！ 李氏摇摇头，“没有，你想多了。” …… 隔日，李家到钱家下聘。也就几步远的距离，李氏不但请来了族长和里正，还把县太爷也给请来了。 别说钱家人，族长和里正都受宠若惊。 没听说李家还有这等人脉啊？城里的县太爷，踏踏实实的朝廷官员，人家还是两榜进士，在钱塘县说一不二的存在。 他怎么会和李家有渊源？ 按照县太爷所说，是李霭学问太好，他惜才，听闻李家下聘，也想为这个后生出分力。 这样的解释无可厚非，城中也有不少富户资助贫困学子读书，一旦高中，便是两家欢喜的事。 族长和里正都接受了这一说辞，老太太也没有话讲。 见到了县太爷头上戴着的顶戴花翎，她才有种回到古代的踏实之感。这可是古代公务员，不知道她这个老太太能不能被县太爷记住？ “老夫人，霭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小子以后准有出息，您把闺女儿嫁给他，不亏。” 县太爷像个称职的媒人，对李霭极尽溢美之词，让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是李家长辈。 老太太笑呵呵地点头，毕竟，李霭是她未来女婿，听到县太爷这么夸李霭，她老太太也与有荣焉。 大家宾主尽欢，李家更准备了二十四抬礼，乃是正儿八经下了聘，不知道惹了多少人艳羡。 这二十四抬礼中，值得一提的便是摆在前面的一对儿大雁。 据李氏说，这是李霭昨夜特意捉来的。 大雁是候鸟，来去有时，守信守义，被看作忠贞的象征。而有大雁做彩礼，则是矢志不渝的寓意，又代表白头到老。 李家这对大雁还是李霭亲手抓来的，意义更加不凡。 老太太早就接受了李霭这个女婿，这对大雁也算锦上添花，无论是老太太还是钱家人，都感受到了李霭对钱明珠的看重。 按理说，男方下聘，钱明珠是不该出现的。不过农家人不讲究这些，钱明珠知晓这对儿大雁是李霭捉住的，眼圈就红了。 她不动声色离开了钱家，直奔李家而去。 老太太看在眼中，并未阻拦，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才算良缘。 钱明珠以前对李霭的感情有多深，老太太并不知晓。不过今日之后，老太太相信这是对儿良缘，也算全了她的心事。 当县太爷得知这里是钱书白的家，老太太是钱书白的奶奶后，更是对老太太高看一眼。 “原来是钱小郎的奶奶，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县太爷没说，但老太太知道，县太爷算是把她这个老太太记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教导有方 前面的喜事刚刚展开，后面的喜事接踵而至。 “娘，考中了，考中了，白哥儿考中秀才了！” 敲锣打鼓的道喜声随着钱老四的叫喊飘进了老太太的耳中，钱书白考中秀才了！ 院试案首，实现了小三元的突破。 老太太有些疑惑，书中的钱书白也考到了小三元吗？ 她对这些情节印象不深，每到此刻，老太太就对曾经的自己充满怨念，她怎么当时就不认真阅读呢？ 前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据钱老四说，这场面比当初钱老大考中秀才时还要热闹。 老太太未曾经历过钱老大考中秀才的场面，看到眼前车水马龙、喝彩连连，这就是古代学子最辉煌的时刻。 老太太的心同样跟着激动，她无比自豪与骄傲，心中仿佛有个担子渐渐落下。 上崖村终于不再是只有钱老大一个秀才了，钱看山也终于不必为了这个秀才之名而隐忍不发。 钱书白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钱老三被簇拥着一起往前走。相比较钱书白这个当事人，钱老三更是手足无措。 这是他钱老三的儿子，他钱老三的儿子考中了秀才！ 他自己没能读书算得了什么？ 他的儿子有出息，同样是光宗耀祖之事。 王氏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陪在老太太身侧身体不住颤抖。 这是她的儿子，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老太太也感慨无限，都说十年苦读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钱书白还没到那天下知的时刻，却也是钱塘县闻名遐迩的人物。 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读书人的喜乐，第一次以祖母的身份激动迎接孙儿的归来。 “奶奶，孙儿回来了。” 相较于众人的激动，钱书白还是那副淡定模样。他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姿态从容不迫。 老太太看到他这不骄不躁的样子，由衷欣慰。 “好！” 胜而不骄，真不愧是一路扶持女主走到王妃之位的哥哥。 老太太当年看书的时候，除了钱兰儿这个女主，最喜欢的便是钱书白这位默默付出的哥哥。 他总是能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恰到好处给予女主最大的帮助。他的性子沉稳，又善恶分明，这样的钱书白，万不可与他为敌。 老太太现在心中唯有欣赏，欣赏这个她名义上的孙子。 “奶的好孙儿，奶为你骄傲。” 钱书白今年才十五，十五岁的秀才公，几乎可以预见他的前途无量。 “夫子教导有方，是孙儿之福。” 钱书白并不居功，他越是如此从容，越是让老太太不敢小觑。恨不得沾一沾文曲星的喜气，让她老太太也能有个善终。 “县城书院的确不俗，也是你认真用功的结果。” 教导有方是一方面，考中秀才则是他的能耐，而能考到案首，更是他个人努力与天赋的结果。 老太太越看钱书白越是欢喜，钱老三那种如有荣焉的自豪感也感染到了老太太。 “奶，修哥儿这次未能考中秀才。” 钱书白还是那副淡然样，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钱书修是钱老大唯一的儿子，老太太爱屋及乌，对钱书修也极为喜欢。 当年，若不是托了钱书修的福，钱书白也不会与他一同启蒙。 可钱书修虽有个秀才爹，却对读书一行并无天赋。他比钱书白早了两年下场考试，考来考去也不过是个童生。 他才十五岁，相比于同龄人已经算是不错，可有钱书白珠玉在前，他的童生身份总觉得不如人意。 以往，钱老太对钱书修多有看重，无论钱书白如何优秀，她也视而不见。钱老太的偏心有目共睹，如今钱书白考中了秀才，而钱书修再次落榜，按照钱老太的习性，她必是多有嘲讽。 钱书白像是怕老太太不会生气似的，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其实隐藏了许多心事。 老太太刚开始还没想到这点，她哪里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心思会这么深？不过是摆摆手，并不在意：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你是咱家之喜，不必想那么许多。” 还是王氏的呜咽声，唤回了老太太的理智。钱书白可不是寻常孩童，他的每一句话都暗含深意。 老太太想了想钱书修的过往，便明白了他这句话意欲何为。 老太太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相较于女主对她表面上的不喜，钱书白对她的不喜隐藏的更深。 他好像对一切都很淡然，淡然的不曾在意。可他的心思极深，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都记得明明白白。 审完题的老太太自不会轻易忽视这个问题，她站直了身体，让自己显得高深不少。学着马道长的样子，极尽教导： “修哥儿有修哥儿的福气，你有你的福气，考场上没有先来后到，大家都是凭本事争功名。但为官一途，需人扶持。无论是同窗亦是同僚，总逃不过家族支撑。你是钱家的新一代，奶还等着看你们兄弟俩齐头并进。” 个人的得失，远抵不过家族的利益。 这句话，老太太在钱看山身上瞧得明明白白。 钱书白如今不过还是学子，书读得好，越往上考越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的事。 凡是朝廷大员，家中必不止一人在朝为官，这是为官之道。 无论钱书白对钱书修有多么不屑，他总需要兄弟一同并肩。在钱家小辈之中，除了钱书白便是钱书修。少一个助力会成为钱书白的桎梏，而多一个助力则可以成为他的眼线。 钱书白无疑是钱家最优秀的那个人，可再优秀，也总有他兼顾不到的地方。而这时候，钱书修便能派上用场。 老太太从现在开始已经教授他为官之道，告诉他，有一个堪称助力的兄弟在官场上有多么重要。 钱书白微微诧异，而后郑重向老太太鞠了一躬。 “孙儿明白了。多谢奶的教导。” 他还是那副淡然模样，态度却郑重了许多。 聪慧如他，不过片刻已经理解了老太太所说的话。这些道理，夫子不会教，书中不会写，而老太太不过几句话就让钱书白的心中豁然开朗。 他已经竭力忽视钱书修的存在，可再忽视也无法让其消失，钱书修的动态总能影响到他的心绪。而老太太却告诉他，没什么可在意的，你们原本就是一体。 一笔写不出两个钱字，钱书白直到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了家族的意义。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钱书白对老太太已然信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章 哭的艺术 老太太见他明白了过来，也松了口气。她还真怕钱书白将她视为死敌，不死不休。 松了口气的老太太也想到了书中钱书白对钱老太的遭遇视而不见，他不是没有能力为老太太分忧、为钱家做主。 他是不想。 或许，书中的钱老太并没有抓住这一时机，导致钱书白与钱家的隔阂越来越深，直至不可修复。 想通这一点的老太太更加不敢忽视任何一个细小的问题，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时刻面对即将发生的问题。 “快看看你娘，高兴的都不会说话了。” 老太太将身边的王氏推了出来，王氏自知道钱书白考中秀才后便一直哭。哭的两只眼睛都肿了，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老太太知道她在哭什么，十年寒窗苦，钱书白算是有了出头之日。哪怕像钱老大那样游手好闲，也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 若是让王氏知道，他的儿子将来会高中状元，位极人臣，怕是都要昏倒了。 有了上回救治王老爷子那事，王氏对老太太尤为尊重，这些日子什么活都抢着干，比以前还勤劳。 老太太见王氏没再有其他心思，也就没有敲打她。王氏的性子被钱老三带歪了，稍稍一骂，便会受惊。 这样的王氏哪里像个状元的娘，又哪里担得上王妃的娘？ 老太太更希望王氏多向小秦氏学一学，把性子支棱起来，别像个受气包似的。 故此，老太太特意把王氏带在身边，她越是躲着，老太太越是要把她推到人前。 凡事只要经历得多了，便不会受惊。老太太打定主意，要从现在就培养王氏，让她当个称职的状元娘。 “娘，儿子回来了。” 钱书白面对王氏稍有激动，不同于钱老太的偏心，王氏对长子真的寄予厚望，也给予许多关爱。 钱书白深知王氏的不易，本想借着秀才身份多为她筹谋，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必了。 “白，白哥儿，呜呜，白哥儿……” 王氏简直哭成了个泪人，她抓住钱书白的胳膊，泣不成声。 “娘，儿子不辱使命，考中秀才了。”钱书白将喜悦完完整整与王氏分享，他成了秀才，以后他的娘便不必再受委屈。 “呜呜呜……” 王氏哭得更厉害了，若不是有小秦氏在旁搀扶，怕是连人都要哭趴下。 老太太也没法嫌她丢人，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别人想哭也还哭不着呢。 再看小秦氏欣慰又喜悦的样子，同样是激动，人家就能把情绪控制得刚刚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掉落一滴也仪态万千。 老太太暗暗琢磨，得让小秦氏把这功夫教给王氏。如若不然，以后还有得王氏哭呢。 “大哥，你可真厉害。” 钱书宣跟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路走来，到现在才能抢到时机与钱书白说句话。 他来钱家的时候，钱书白已经进到了书院读书，每年只有逢年过节能够看到。他们相处的机会不多，但钱书宣打从心眼里佩服钱书白。 两个人年岁相差不大，钱书白已有君子之态，钱书宣还和个孩子似的。 钱书白冲他笑了笑，目光落到一旁的钱书羽身上。 钱书羽也想和钱书白说话，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他和王氏的性子差不多，便是找到了机会，也不敢开口。 钱书白主动和他搭话： “羽哥儿想读书吗？” 家里的几个孩子，除了钱书羽都已经启蒙。钱书羽已经九岁了，若不是赶上钱老汉去世，他其实早该启蒙了。 “想。”钱书羽怯懦地应了一声，因为人多的缘故，他的小脸涨得通红。 惴惴不安地往老太太的方向看了一眼，得到一记鼓励的目光。钱书羽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告诉钱书白： “奶说，等你考完试就送我去城里念书。” 这事，老太太提前都做好了，用不着钱书白用他的秀才之名去换取。 “奶？”钱书白惊喜不已，他这番欢喜，比他中了秀才脸上的表情更丰富。 老太太也看得出来，钱书白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对家人极为关心、爱护。安排钱书羽读书，本是老太太不想让钱书羽蹉跎了岁月，对钱书白而言却大为感激。 “咱们家可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羽哥儿之前是被耽搁了，以后奶会全力支持你们读书。” 老太太一句话带过之前的种种，无论以前如何，以后她会做好一位祖母该做的事。 “谢谢，奶。”钱书白无不感念。有些事，你没说出来人家就做了，这是情分，值得感激。 钱书白对老太太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一方面，她是长辈，需要敬重。可另一方面，她从未做过长辈该做的事。 为母不慈，为婆不仁，这样的钱老太如何让钱书白敬重？ 可自发生了唐家那事之后，钱书白发现了老太太的转变。尤其是她之前教导他的那些话，更让钱书白对老太太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如今，老太太又主动让钱书羽读书，钱书白对老太太的印象大为转变。 “这有什么可道谢的，都是奶应该做的。” 老太太摆摆手，这都是钱老太该做却没做的事，被她捡了个漏。 老太太可不想自持功劳，她站到人前，爽声高喊： “今日咱们家双喜临门，我老太太很久没这么高兴了。老四啊……” “娘？”钱老四也不急着回城里了，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喜事，便少赚一点钱也无所谓。 听到老太太的召唤，他忙跑到跟前，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好像他的儿子考中了秀才一样。 老太太看着周围那一张张祝福的脸庞，心中有豪情万丈，他们都是亲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钱家出了这样大的喜事，也该与他们一同乐呵乐呵。 “咱们家要请客，请全村的老少爷们都来吃饭。” 老太太大手一挥，引发喝彩连连。 作为钱书白的族人，大家原本就对这件事喜闻乐见，如今老太太又这么大方要大摆筵席，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叔母，也算我一份。白哥儿考中秀才，乃是咱们钱氏一族的大喜事，摆酒席的银子，族里出。” 钱看山乐得合不拢嘴，钱家终于出了第二个秀才，以钱书白的年纪与悟性，想要再往上走一步并不难。 钱看山几乎可以预料到钱氏一族第一个举人的诞生，甚至…… 甚至，钱看山都不敢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流放的人 有人送银子，老太太自然高兴。如果不是钱老大这些年仗着秀才身份，占尽了族中资源，这银子老太太收也就收了。 钱看山此话一出，周围的喝彩声小了许多。他们都想到了钱老大那个坑爹货，肯定也会担忧钱书白会不会有样学样？ 现在看着好有什么用？ 钱老大没考上秀才之前，可也是个正根苗红的一个好青年。 老太太把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她现在也有了银子，没必要再让人挑这个理。 “族长，可不是我有便宜不占。我想把白哥儿的宴席和珠儿的酒宴一块摆了。老太太嫁女，这银子你可出不得。” 钱家双喜临门，老太太要把这个好彩头发扬光大，让钱明珠风光大嫁，也算为书中的不幸做个了断。 钱看山一愣，忽而大笑： “哈哈哈，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为妹妹添妆。” 他多少也反应了过来，老太太的意思他明白。哪怕他觉得钱书白是个好苗子，可族中那么多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是族中利益像老太太家倾斜太大，早晚会有人不愤。 他想给钱书白依靠，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钱家成为众矢之的。 还是老太太想得明白！ 钱看山对老太太感念不已，说要添妆便真要添妆，整套的头面纯金打造，算是投了钱明珠所好，让她爱不释手。 钱明珠年纪不大，辈分大却大，钱看山称她一声妹子也是完全没有问题。 李家的确有早成亲的打算，却没想到老太太的速度这般快，距离定亲不过三日便安排上酒席。 不过李家也能理解，毕竟钱书白考中秀才，这对整个上崖村来说都是一件喜事。 他不能在村中多待，紧着钱书白的工夫把酒席一同办了，李家也感到高兴。 李家就李氏和李霭两个人，财大气粗的老太太一口气把酒宴的费用全部承担。 李氏却不同意。 “自古娶妻便由男方承担酒席，嫂子的心意我领了，但这花费还得李家出。” 李氏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老太太，她今天特意打扮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勾勒，略施粉黛。 乍看，有种大户人家的模样。 老太太瞥了眼放在桌上的银票，是一百两银子。 “这……”老太太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她也想到李氏会有些私房钱。可这么多的银子，还是大大出乎老太太的预料。 李氏就靠着每日绣花，能赚这么多银子？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既要支付李霭的束脩，又要养家糊口，就是把眼睛熬瞎了，也攒不下这些钱。 而且，李氏拿出来的是银票。这代表什么？ 代表这还只是李氏的存款之一。 她手中还有银子！ 上回，老太太看见李霭的传家宝就猜到李氏夫家不凡，如今见她眼睛都不眨就拿出一百两银子，更是心有猜忌。 她记得书中，书中……描写李霭的情节不多，也只说他是钱明珠青梅竹马的对象，就更无对李氏夫家介绍了。 老太太感到恐慌，家旁边住了这么一户不知底细的邻居，到底是好是坏，老太太心里不踏实。 “我知嫂子担心什么，这话其实早就该说。怪我，瞒到现在。” 李氏是个有着七巧玲珑心的人，她不在意则已，一旦在意了便能一眼看透人家的心思。 老太太这边还没开口，她已经有了思量。 听到李氏的话，老太太连连摆手： “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谁都有隐私。霭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又与我相交多年，你们的人品我信得过。” 她无比好奇李氏的来历，却也知道好奇害死猫。 能出手便拿一百两银子，又与县太爷有所交集的人，老太太不敢深思。 她现在只求钱家人平平安安，不该自己管的事，老太太绝不强出头。 她把台阶给李氏递上，就怕自己听了不该听的话，招惹麻烦。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 李氏笑了笑，她对老太太的善意心领神会。可既然她都把话说到这了，便不是敷衍。 作为邻居，她没必要与老太太交代。但作为亲家，李氏觉得老太太有资格听一听这些事。 再者，这又不是丢人的事。 老太太拗不过李氏的坚持，只好做一名良好的听众，听李氏娓娓道来： “霭哥儿的爹是朝中大官，因犯了事被砍了头，家产充公，家眷流放。霭哥儿是第五子，上头还有四个哥哥。老大和老二均已去世，老三和老四仍旧健在。除此之外，他还有两个姐姐。明日，我的小女儿就要来了，能够赶得及为霭哥儿道谢。” 提及小女儿，李氏脸上的笑容柔和了许多。对于许久未曾谋面的女儿，李氏有太多感念。终于相见，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 而老太太则被另一则消息震惊到了。 “五个儿子！” 真能生啊！ 在这个多子多福的时代，李氏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她简直可以成为英雄母亲了！ 李氏捕捉到了老太太的震惊，她摇摇头，解释： “老大和老二，还有大姐儿非我所出。” 顿了顿，又道： “我是续弦。” 便是续弦，她也甘之如饴。 老太太没觉得续弦如何，她只震惊于李氏的能生。 就算是这样，她也生了足足四个孩子。 四个孩子，四个…… 老太太没有忽视她口中的“流放”二字。家眷流放，那李氏和李霭怎么会在此处？ 她该不会遇到什么秘辛事了！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顷刻变得惊恐，她的怀疑根本不用说出口，面部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李氏的目光越发和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便是您想的那样，我们仍是戴罪之身。” 李氏冠冕堂皇告诉老太太，她和李霭是戴罪之身，本该流放的他们在这里安安稳稳过了十余载。 “别说了！” 老太太被吓到了，她快步走到门边，确定无人偷听，刚要松口气，那口气又不由提了起来。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她语气急切又恐慌，既为自己担心，也为李氏担心。 这些日子的相处不是假的，钱明珠和李霭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如果有可能，老太太还是希望李氏和李霭能有一个好下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血海深仇 李氏将老太太的反应看在眼中，她敢对老太太说这些话，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老太太反应告诉她，那些准备都必做了。老太太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知道的人不多，在钱塘县便只有县令知道。我能住在这里，便是他一手促成。如今，又多了一个您。” 李氏对老太太还是颇为尊重的，不但因为老太太作出了明智选择，更因为这些年的照应。 寡妇带年幼的儿子生活十分艰难，她有银子却不能显露，有本事更不能被人知晓。这些年，多亏了钱老太的照应，她在这举目无亲的上崖村才渐渐站稳脚跟。 这些照应不是假的，这些相处都让李氏愿意在最后关头对老太太网开一面。 好在，老太太也没让她失望。 老太太慌了，老太太恨不得现在就把李氏赶出去。 可是，不能。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老太太战战兢兢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喝了口水，依旧止不住战栗。 她面前的人可不是一般妇人，而是朝廷钦犯！ 这种大逆不道，要杀头的祸事，李氏为什么对她直言不讳？ 她早不讲晚不讲，偏偏在这个时候讲，是笃定她拿她没有法子吗？ 李氏的目光真诚许多，“您是珠儿的娘，是我的亲家。这些事，您有权知晓。” 这是她的诚意，也是她为人的准则。 老太太乐了，问她: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这些事退了亲？” 钱明珠和李霭还没成亲呢，她随时有权拒绝这门亲事。李氏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道出真相，还是让老太太挺吃惊的。 对此，李氏早有准备： “便是退亲，也是霭哥儿的造化。” 与其稀里糊涂成亲，倒不如把事情都讲明。隐瞒不是最好的办法，开诚布公才是李氏的性子。 老太太叹了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李氏不是在威胁她，也没想给她压力。人家是拿着诚意而来，真心要和她成为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那她有什么可说的？ “你这当娘的，心可真够狠的。” 老太太慌乱的心得到缓解，不由揶揄了李氏一句。 她又不肯定钱家会不会退亲，就这么堂而皇之把实情说出，万一李霭没了媳妇儿，她拿什么陪？ 老太太不过抑郁一句，却激起了李氏内心深处的波澜。 “身上肩负着血海深仇，这点狠又算得了什么？” 她没有告诉老太太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一个朝堂大员落得满门流放的下场？ 可一句血海深仇，还会暴露良多。 老太太心头一颤，问： “你打算带着霭哥儿报仇？” 既然是血海深仇，李氏有记得这般深刻，焉有不报的道理？ “不。” 李氏摇摇头，十分坚决： “我要把霭哥儿留下，就当他入赘了钱家。” 既是血海深仇，便是有去无回。霭哥儿有霭哥儿的人生，李氏不会把儿子的一生赔进去。 李氏来到老太太身边，向来刚强的她，也想柔弱一次。 她缓缓弯下身子，双膝还未落地，就被老太太搀扶住了。 “别跪，我，我……” 跪地的动作，老太太最近尤为熟悉。钱家的几个儿子都爱做这种事，她见李氏弯腰的举动，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何德何能，如何担得起李氏一跪？ “还望嫂子成全。” 李氏趁着这个机会，像是威逼老太太答应一般。 “以后霭哥儿就交给您了，他自小就十分聪慧，家务活也是一把好手。您就把他当儿子教养，多给他找点事儿做。” 能够什么都不做，就白得一个大儿子，还是任劳任怨的聪慧儿子，老太太没有什么不愿的。 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握住李氏的手。 “你是不是也要像升哥儿一样，不辞而别？” 李氏既然要把李霭托付而她，那定是她无法留下。 想到郝升的离开，老太太仍旧心有挂念。毕竟，他能看得出钱家的妖孽，在老太太心中，他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 可惜…… 哎！ 当着老太太的面，李氏知无不言。 “霭哥儿的确不知道这事，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到时候还请嫂子……” 她想请老太太照料，老太太却劝她： “我劝你最好告诉他。” 郝升的不辞而别，郝氏虽然想得开，也不免惆怅。 “你们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若忽然失踪，霭哥儿非得疯掉不可。” 李霭和郝氏的情况确又不同，可归根结底也都是相依为命的人忽然离开，这打击太大了，老太太担心李霭承受不了。 对此，李氏颇有信心。 “没了我，还有他二姐，他疯不了。” 李霭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别说她失踪了，便是她去世了，李霭也只会撸起袖子报仇，绝不会作出那么不堪的选择。 疯？ 李霭疯不起。 “我……”老太太还想劝阻，她想说什么血海深仇呀，都这么多年了，要不算了？ 可她也不想想，多了这么多年，李氏依然记得这件事，她怎么可能轻易算了？ “我知道，我这是强人所难。可在钱塘县，我最信任的便是您。将孩子们托付给您，我放心。” 李氏对老太太有着十足信念，就好像她相信李霭一般，她也相信老太太。 “我给霭哥儿在城中买了几间铺子，现在不好拿出手，您一并算到珠儿的嫁妆中，交给他。” 有银子不能花的苦，李氏尝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她自然不想错过。 别到头来李霭还需要媳妇儿养，那笑话就闹大了。 老太太还没消化完李氏放在桌上的一百两银子，就见她又拿出两个房契。一间铺子，一间院子。 “这，这怎么使得？”老太太推脱，哪有夫家买房算进嫁妆里的？ “没什么使不使得，只要孩子们好，谁给的没有区别。” 李氏并不在意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李霭知道，钱明珠知道，日子都是关上门自己过的，哪管外人说闲话。只要他们的日子好，李氏都安心。 李氏铁了心要给钱明珠送嫁妆，用的还是这套说辞，老太太也不能不收。 “这就太占你便宜了。”她感到不好意思，就算李氏的夫家有钱，早些年抄家也抄走了不少，李氏能藏这些银子属实不易，就怎么都贡献了出来？ 李氏自有李氏的主张，拿人的手短，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嫂子若觉得占了我便宜，那就帮我好好照顾霭哥儿和二姐儿。” 她始终要离开这里，两个孩子要留在这里。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一切就拜托老太太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婆婆的认可 老太太把钱明珠也叫了进来，这件事归根结底是钱明珠要面对的事，她到底要不要嫁给李霭，老太太让她自己拿主意。 “我嫁！” 钱明珠一口笃定，哪怕她知道了这些事，也还是要嫁给李霭。 老太太多看了她一眼，挑着眉提醒： “珠儿，嫁了人就不能反悔了。” 老太太也没想到李家的情况这么复杂，她有意为钱明珠托付良人，可李家的情况多变，虽能理解，却不想让钱明珠经受这些麻烦。 钱明珠眉眼带笑，丝毫不介意李家的情况。 “奶，霭哥儿是什么人，我了解。我们在这小山村住就挺好的，不去招惹是非，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她之前对李霭的感情并未察觉，可自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后，钱明珠对李霭的感情有了质的飞越。她现在认定了自己的心，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将她舍弃？ 对于这点，老太太更奇怪了。 “你能在小山村里待一辈子？” 她意有所指的话，终于让钱明珠回过味来。 “娘！” 钱明珠娇嗔噘了下嘴，撒娇似的扑到老太太怀中。 “先前是女儿想岔了，让娘担心了。” 之前她去城里相看人家，也是想着能够嫁进城中享福。 她是秀才的妹子，又是被老太太自小宠爱长大，对未来总有许多崇敬。 可摆脱了那些不靠谱的想法后，她才知道那些举动有多么荒唐。她现在认定了李霭，便要嫁他随他，无论是城里也好，村里也罢，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住哪里都欢喜。 钱明珠这话说得真心实意，老太太欣慰不已，想她总算能够松口气了。 钱明珠看向李氏，认认真真告诉她： “婶子，我愿意嫁给霭哥儿，我不后悔。” 这几日，钱明珠做了不少梦，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总能梦到自己嫁进了城中一家富户中。 刚开始的日子如她所愿，可随着时间的逝去，她渐渐没了宠爱。这原本也没什么，那富户居然有妻有子，她成了不尴不尬的存在。 哪怕在梦中，钱明珠也能感受到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那种濒临死亡，无所依托的感觉。 那样的感觉，她再也不想经历。 还好，有了李霭的出现，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也让她不去奢求城中的富贵。 有那富贵在，她也得有命享才是。 李氏一直端看这钱明珠的反应，其实按照李氏的想法，钱明珠是担不起霭哥儿媳妇儿这一重任的。不但因为她的家世，更因为她的性情。 比宠惯了的孩子，如何理解霭哥儿的难处？ 不过是因为儿子喜欢，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想为他做点什么罢了。在钱明珠的问题上，她并未计较过多。 如今看来，老太太把钱明珠养得极好，她通情达理，又善恶分明。这样的孩子，配得上她家霭哥儿。 李氏看向钱明珠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认同了钱明珠。 “婶子没看错你，霭哥儿的眼光一直不俗。” 李氏拉着钱明珠的手，越看越是喜欢。爱屋及乌，她对钱明珠有了许多包容。 老太太见到此景也是欣慰，纵然钱明珠与李霭情投意合，李氏这个婆婆的喜欢与否也极为重要。 如今看来，钱明珠算是过了李氏这关。 老太太打铁趁热，将李氏准备的那些“嫁妆”全都摆到了钱明珠的面前。 “你婶子没想亏待你，瞧瞧，这都是给你的添妆。” “婶子给我添妆？” 这年头从未听说做婆婆的给儿媳妇添妆，也不怪钱明珠奇怪。 当她看清桌子上摆着的是什么时，就更为不解了。 “这？” 桌子上放着两张地契，有铺子的，有院子的，这可是大手笔，比那二十四抬聘礼要贵重多了。 这样的添妆，钱明珠闻所未闻！ 老太太与李氏显然已经谈好了什么，钱明珠不解归不解，也没有多问。 李氏并未把这些看在眼中，她最看重的是儿子的幸福。 “珠儿，以后好好跟霭哥儿过日子，婶子希望你们能安安稳稳一辈子。” 添妆也好，聘礼也罢，都是身外之物。两个人过得好不好，还得看他们自身。 钱明珠从李氏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关怀，她立即表示： “我明白的，婶子放心，我一定好好跟霭哥儿过日子。” 有了钱明珠这句话，比什么都让李氏开怀。有了老太太的应许，她对李霭的未来也有了期许。 …… 老太太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一要嫁女，二要摆酒庆贺秀才公的诞生。族中也派了人前来帮忙，可有些事到底需要老太太亲力亲为。 这日忙完之后，老太太已经洗漱完毕，却见钱书白站在她门前，一副想进不敢进的样子。 “白哥儿？快进来。” 老太太冲他招手，她现在恨不得天天在钱书白面前刷好感。这可是未来当仁不让的金大腿，比女主还厉害的存在！ 钱书白略有迟疑，想了想，还是进了屋。 “奶，院长推荐我到临安读书。” 县城书院的夫子多为秀才，偶有举人教课，对于钱书白来说，夫子的水平已经不足以做他的老师。张院子惜才，特意给曾经的同窗写信，让钱书白到临安城求学。 钱书白今日前来，便是与老太太相告此事。 “这是好事呀。”老太太惊喜不已，她记得书中的钱书白可没有到临安城读书，考中秀才之后的几年也都没有下场。还是得了当世某位大儒的青眼，成了他的学生，这才有了学习的途径。 如今，他早早接触到读书人的圈子，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老太太高兴之余也没忽略钱书白的迟疑，她一想就明白了。 “盘缠的事不要担心，奶给你。” 读书是一个费钱的事儿，穷秀才，富举人。 从秀才到举人往上走的这个过程，除了学业的艰难外，银子也是很关键的一步。 好在，老太太如今有钱了，多给钱书白一些盘缠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转身去拿银子，一丝犹豫都没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钱书白哪里想到老太太这般迅速，赶忙道明情况： “不是。奶，我在外给人画丹青赚到了一些银子，可以用做盘缠。” 钱书白不但书读得好，画画也是一绝。在县城书院，他早就传出名声，之前有过两场案首身份，也让他的画作水涨船高。 他缺的不是银子。 “你的是你的，奶给你的是奶给你的，快拿着。” 老太太可不同意，钱家本就有义务供钱书白读书，他能赚钱是他的本事，老太太该给的也不会少。 老太太现在能拿出来的银子不多，钱老太这些年好不容易攒的银子添进了钱老大那个窟窿里。从钱老大那要回来的债，一部分买了牛，一部分打点了人情，还有一些给钱明珠做嫁妆，还要维持这一大家子今后的生计。 幸好钱书白自己能赚钱，她给的银子只够维持生计，想要体面还不行。 “奶也没有多了给，家中事情多，用银子的地方也多。但家中有钱，你读书的事耽误不得，银子不够就和奶要。” 钱书白看着老太太拿给他的一百两银票，哪里肯收？ 他非但不收，还从胸口拿出一大锭银子，老太太估摸了能有个二三十两。 “这是？”老太太不解，钱书白怎么还往外掏钱？ 钱书白则说： “这是羽哥儿读书的花费。” 此言一出，老太太当即明白了他在顾虑什么。 他担心白天的话不过随口一说，她还是会不顾及钱书羽前程，因为各种理由推脱。 “你是怕奶拿不出银子，不让羽哥儿读书？”老太太直接明了问他。 老太太多少也了解了钱书白，他是学问不错，但骨子里还带着一股傲气，也就是俗称的脸皮薄。 他要把钱家给予的全都还回来，那么到时候钱家发生什么，他也可以袖手旁观。看似公平，实则多么恐怖。 你若不把话挑明，他就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是……”钱书白脸色微变，想要否认，却实在百口莫辩。 “当是我帮衬家里。读书的银子我都有，奶不必为我挂心。” 他把银子和银票都放到桌上，显然是不想动用老太太一分一毫。 他这般有志气，让老太太好气又好笑。 考上了秀才就好像他有了靠山一样，这般不做遮掩就将心思显露，钱书白还是太嫩了点。 老太太也不想想，若此刻坐在这里的人是钱老太，人家可压根不会想这么多。 钱书白就是靠着一点点还清钱家的给予，才在最后关头对钱家不闻不问。 老太太瞥了眼桌上的银票，目光灼灼盯着钱书白。 “白哥儿，你一向是个聪明孩子，不用奶操心，你也能把自己操持得很好。” 钱书白是老太太见过最省心的孩子，无论到了哪儿，只要给他一本书，他就不吵不闹，简直不像个孩子。 后来到了书院读书，他也总能自我照顾，除了考试时有人陪着，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钱书白从未当然操心过。 这样的孩子，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老太太也喜欢。 可聪明的孩子心思也多，若不多加以引导，会酿成大祸。 老太太深知自己将来的处境，她也明白过来，想要寿终正寝，一味地讨好主角团是不行的。她必须从一点一滴，从他们的思想上下手，让他们认同她的身份。 这不，老太太开始讲道理了。 “可说一千道一万，你姓钱。无论你想不要，要不要，你都是钱氏一族的子弟。奶不想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你有出息，奶高兴。但人不能忘本啊！在别人眼中，你总是钱家子弟，无论你有没有从钱家得到好处。” 钱书白想要与钱家划清界限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奶知道，钱家与你格格不入，你的天赋、你的学问，都不是一个小小的钱家能够容纳的。可外人不这样想，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你还姓钱，你和钱家便是一体的。” 哪怕你是状元，是翰林，是权臣，你也都是钱家子弟。 书中的钱家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钱书白的官路就会一路畅通吗？ 不见得！ “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钱书白涨红了脸，他的那些小心思被老太太堂而皇之暴露出来，钱书白还没做好这种准备。 老太太也不想教育得太过，忙道： “那便把银子收了，该给你的，奶不会缺。”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是循序渐进的过程，老太太也没想着几天就能扭转钱书白的思想。慢慢来，她抓不住钱书白，总归和钱老三两口子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有钱兰儿。她总能让人认同她。 “该给谁的，奶都不会缺。” 老太太把银票加银子都塞到了钱书白手中，她怕见钱书白再不收起来自己会忍不住拿回来。 她老太太缺银子，现在钱家虽不愁吃喝，可谁会嫌自己手里的银子多？ “你若有了银子，便帮衬你娘，你外公那里你得去看看。” 钱书白也是王家人，虽是外家，可也一样疼了他。老太太没有那种不许孙子和外家相处的意思，王家家风正，她巴不得钱书白能多被王家影响影响。 最起码，王家人干不出家破人亡，自己还能无动于衷的事。 钱书白骤然瞪大眼睛，不解问： “奶容许我娘帮衬外家？” 钱老太是个手紧的人，也就是俗称的抠门。别说帮衬外家了，她连儿媳妇儿都不舍得给。 老太太这般让他把银子拿到王家去，钱书白大感意外。 钱老三怕打扰他考试，并未把王老爷子的病情告诉他，自然钱书白也还不知道老太太把人参给了王老爷子治病。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心知肚明即可。” 她这个婆婆当的别说在村里，便是在城中也是投一份。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善待媳妇儿还能说得过去，把家里的银子拿去给亲家花，那就太有失体统了。 老太太可不想当个活靶子，她宁可做好事不留名。 老太太把话挑明，以钱书白的悟性怎会不懂？他就是懂了老太太的意思，心中才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纵是心中思绪万千，钱书白还是认认真真向老太太鞠了一躬。 “是孙儿想岔了，多谢奶提点。”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钱书白明白了。 “把话说开就好了，不要总想和奶撇清关系。”老太太见他想得明白，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不会了。”钱书白保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赚钱娶媳妇儿 送走了钱书白，老太太又迎来了另一位小客人。 钱书宣。 自从钱兰儿一事上钱书宣帮了老太太之后，他对这位便宜奶奶敬重不少。上回马道长那事，他也护着老太太，事后没少去找马道长的麻烦。 不过，这些老太太都不知道，她见到钱书宣在门外磨磨蹭蹭，不由就上了心。 钱书宣是个不学无术的性子，有钱老二惯着，秦氏宠着，他比任何一个真正的钱家人都要肆意。 老太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自己的气势吓住了，这些日子没再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他没干，不代表脑子里没想。老太太对钱书宣多有忌惮，见他站在门外，也没有见到钱书白那般热情。 “有事？” 老太太这些日子忙忙碌碌，就想早点休息，一个两个都赶在这个点来，她有些不耐烦。 “奶，我……” 钱书宣支支吾吾，一向伶俐的巧嘴就和上了锁一样，开口艰难。 老太太放弃了睡觉的想法，冲他招招手，让他进来。 “有话就说。” 钱书宣虽然游手好闲了些，可比起钱老大和钱老二那算是不错的了。老太太有意把他的性子扭转过来，对他也多了份耐心。 昏暗的油灯下，老太太的目光温暖而柔和，没有厌烦，更多的是期待。 钱书宣的心顿时踏实了，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不再艰难，他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奶，我想去临安城干份活计。” 哟，他这想法倒是出乎老太太的预料。 “干什么活？” 钱书宣今年不过十三岁，哪怕放在古代也还是个孩子。他居然想找份活，是被钱书白的秀才之名给刺激到了吗？ 钱书宣坦言： “是海哥儿给找的，海哥儿他叔在临安城的大户人家做工，府上缺个清理马厩的小厮，我想去试试。” 海哥儿，是钱书宣的玩伴之一，也是村子里有名的小霸王。难得，他们俩居然还能想到这种事。 不过…… “你要给人家当下人？” 老太太觉得不可思议，钱书宣是多么混账的孩子啊？ 他连自己人都伺候不来，还要去伺候别人？ 不是她低估了钱书宣，而是钱书宣这性子压根就干不来伺候人的活。 提及此事，钱书宣面色一僵，但是很快恢复了过来。 “我打听过，是在郊外的庄子上。平日里主子们很少去那，两三年估计才去一次。再说，我干那活也不是随身伺候，没人会使唤我。” 他想的倒挺周全，去庄子上的确比在人前伺候更适合钱书宣，可这毕竟是要离家的事，老太太不敢轻易做主。 “你娘答应了？” 秦氏把这个儿子看得和眼珠子似的，老太太怕自己做了主，秦氏再和她闹。 钱书宣顿时噤声，过了会才告诉老太太： “我还没和我娘提。” 秦氏那性子，老太太都担忧，更别提钱书宣了。 他这不是怕搞不定秦氏，先来老太太这里探探口风吗？ “奶，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还在家待着一事无成？” 钱书宣的眼中写满了恳求，那份焦急看得老太太心头一热。 钱书白的前程自是不必说，他要去追寻更大的前程。而钱书羽也要城中念书，以他的年纪还可以再等等。 可是，钱书宣能干什么？ 老太太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想到这一点，她忙出主意： “要不，奶出银子，你也去书院读几年书？” 考不考得上秀才就另说了，她主要是想给钱书宣找点事情做。总待在秦氏身边自是不行，可离家那么远也是不能。 “别，可别。” 老太太刚提了个头，钱书宣就在那连连摇头。 “奶，我不是读书那块料。以前在学堂里，我坐在那就和听天书似的，浑身都不自在。我就没那天赋，可别让我干读书的事。” 他似生怕老太太要送他去读书，将自己的底都抖搂得一干二净。 有时候，钱书宣也在想，是不是因为他不是钱家的种，才对读书那么没有兴趣？ 可他就是不爱读书，让他进学堂和要他命似的。他宁可去外面做工，也不想进学堂念书。 老太太见他这般抗拒，又提议： “要不跟着你爹学算账？” 这年头，没份手艺还真不行。既然不想读书，那就算账。 “可千万别！”钱书宣受到了惊吓，摇着头摆着手，恳请老太太收回成命。 “我对读书一途没有兴趣，对算账就更没兴趣了。” 钱老二也不是没想到让他学算账，秦氏早不知道吹了多少枕头风。奈何钱书宣就是学不会，未免把钱老二气出个好歹，秦氏早就罢了这份心思。 如今听老太太提及，他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我就喜欢马，骑着高头大马，多俊呀。奶，你就让我去。” 读书的事，他不行；算账的事，他也不行；可要说到管理马匹，钱书宣觉得自己肯定能行。 家中买了牛后，都是他和钱老四照看的。对人总有一份肆意的钱书宣，对待动物却很不错。 他想着法改善牛的生活，上山割草从不喊累。 海哥儿也是见他对家里的牛这么上心，才给他出的养马的主意。 钱书宣这般恳求，眼中的神情可怜兮兮，老太太也心生不忍。可她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若是你娘答应，奶便答应。” 家中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的几日，老太太可不敢去挑战秦氏的底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能不触碰就不触碰。 而秦氏的底线，就是钱书宣。 “我娘……”钱书宣脸色一沉，就想拉着老太太答应。 “奶……” “别想怂恿我帮你说情，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有个好歹，咱家可不够你娘折腾的。” 老太太把丑话说在前头，秦氏那性子钱书宣比谁都清楚，她若是不明不白把钱书宣放走，秦氏非要闹上天不可。 老太太到不怕她闹，可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你若真想找份活计，等明日奶托人问问，到县城给你找个。” 老太太退而求其次，反正钱书宣不过是不想待在家中，那就去县城。 “也是管理马厩吗？”钱书宣眼睛一亮。不管到哪，有个他喜欢的事给他干就成。 老太太摇摇头，“这哪说得准？” 县城养马的人家也不多，而要为了养马专门招个小厮看管的就更少了。老太太估摸着够呛，也不忍心见钱书宣失望，只好安慰： “好了，奶不会看着你白白在家待下去的。” 就算钱书宣想，她也不会答应。 好歹也是一个劳力，不出去干活，怎么赚钱娶媳妇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银瓶 翌日，天还没亮，便有几个人偷偷进到了李家。 一夜未眠的李氏和李霭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被围在中央作小厮打扮的人。其他几人均人高马大，唯有中间那位身材瘦弱，一张素净的小脸透着嫣红。 “夫人，二小姐回来了。”领头的人向李氏行礼，纵然主子已逝，可他们这些手下从不敢忘自己的职责。 幸好，他们幸不辱命，找到了失踪已久的二小姐。 李氏冲他点点头，目光急切地落到中间那位女扮男装的人身上。 “昭儿……” 像，真像她年轻的时候。 母女连心，在见到女儿的那一刻，李氏就认定这是她的女儿。 小小的人浑身上下都遮盖得严严实实，从宽大的帽子下露出一张小脸。 “夫人。” 一个称呼，让原本激动的氛围变得尴尬。 领头的人忙解释： “二小姐，这是你娘。” 该喊娘的，而不是叫夫人。 李氏的心情又期待了起来，然而等了片刻，她也没有等到那一声娘。 “罢了，你们趁着夜色快些走，别让人看到。” 李氏知道小女儿这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不喊就不喊。她催促着大家离开，他们出现在这里本就突兀，可不能被人发现了踪迹。 领头人也不好去管他们母女间的事，见李氏不曾计较，也就没再坚持。 “夫人，这是我们几个给五少爷的成亲贺礼。” 李霭虽然现在不好表明身份，可手下的人依旧尊称他一声五少爷，少爷娶妻，他们本该接亲的，却因为身份之变无法成形。可这份喜事，他们也要沾染。 李氏从他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木盒，欣慰地点点头。 “你们有心了。”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还在坚持，她差点就熬不下去了。正因为有这么多人的努力，她才不敢轻易放弃。 送走了来人，李氏看向寻回来的女儿。 “昭儿。”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却在话音落地后得到了回复： “我叫银瓶。” 银瓶摘下帽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她叫银瓶，昭儿这个名字，在她的记忆中已经太远太远。既然这么些年都叫银瓶，那就还叫银瓶。 李氏不敢反驳，立即改口： “银瓶，如果叫娘喊不出口，那就叫姨。这里是上崖村，没人知道你的身份。” 虽然钱家老太太听她提过，可那不是个说嘴的人，到时候解释一下就行了。 李氏给予银瓶充分的自由与信任，久别重逢，她的心情还十分激动。 “霭哥儿。”她冲李霭使了个眼色，李霭立马喊人。 “二姐。” 他有些忐忑，当年分别时他年纪还小，对这位二姐并不熟知。如今再见，他怎么觉得二姐无心与他们相处？ 银瓶淡淡瞥了李霭一样，抬头望了望四周。 “这些年，你们就住在这里？” 破旧的茅草屋，屋子里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墙根处摆放着农具，还有秀了半幅花样的布料摆在桌上。 这就是他们住的房子。 “从霭哥儿三岁便来了，一直住到现在。” 李氏不觉得住在这里怎样，当年霭哥儿还小，不记得家中情景。可银瓶已经大了，她既然记得家人，自然也记得家中的房子。 但对李氏而言，已经无所谓住在那里，能够活着，就是他们的幸运。 银瓶冲李霭招招手，面色透着淡淡的笑意。 她长得很好看，哪怕女扮男装、未施粉黛，也能看到白皙的皮肤，姣好的面容。 李霭走到她面前，这些年，他没少听母亲念叨二姐，念叨的多了他便也有想念。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李霭难掩心中激动。 银瓶对李霭也没有太多抵触，她冲他笑了笑，眼中尽是回忆。 “霭哥儿，我记得你，当年你还那么大点。” 如今，竟比她还要高出一头。 时间过的很快呀，一眨眼，便是这么多年。 “二姐，这些年你受苦了。” 李霭听李氏说了些银瓶的往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流落街头会发生什么，他都听李氏说过。 说是受苦，其实更是磨难。 银瓶摇摇头，她原本以为自己受了苦，可比起他们的生活，她过的还要好很多。 “我没受苦，和你们走散后我就进了花楼，吃饱穿暖，锦衣玉食。和你们相比，我过的太好了。” 花楼，顾名思义，就是花街柳巷，专门供男子娱乐的地方。 她去了那里，小时候凭着乖巧伶俐讨口饭吃。长大后，借着这副好模样当上了花魁。 她的日子没什么不好。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李氏难得落泪，自来到上崖村之后，她便再也难以落泪。 可银瓶的到来，激起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母爱。这份爱哪怕跨越时空也难以改变。 花楼啊，女子流落花楼要经历什么，李氏哪能不懂。 别看银瓶说得云淡风轻，她的遭遇李氏心中有数。 见到李氏哭了，银瓶的心里也不好受。她将上涌的眼泪给吞了回去，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就是不肯看李氏和李霭。 “来时的路上，他们都和我说了，这些年你们过的也不易。霭哥儿连个功名都不敢考，彻底沦为乡野村夫。” 这些年，李霭每逢考试便生病，不是因为真的紧张，而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能考取功名。 他本就戴罪之身，好不容易到这里躲避祸害，又怎敢再度进入别人视野？ 他就蜷缩在这里，在这个寂寂无名的乡野之地，了却残生。 银瓶为李霭可惜。 李霭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惜的，他们都活着，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欣慰。 “二姐，以后我会保护你。”他长大了，以前银瓶受的苦，都不会再经历了。 就让往事随风，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银瓶打量着李霭，不由心就软了。这是她的弟弟，这是她的母亲，是她无数次午夜梦回过的奢求，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如今见到，她本该心安的。 银瓶想到李霭快要成亲的事，作为姐姐，她怎能不出份力？ “听说你要成亲了，我身上的东西都不干净，怕你们嫌弃。这块银锁送你们，是当年我从家里带出来的。” 她的东西都恩客的赐予，送给李霭做新婚之喜未免肮脏，银瓶也知道自己曾经都经历过什么事，哪怕家人不嫌弃她，她却嫌弃她自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姑姑 李霭不是个书呆子，曾经在县城求学之际也见过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戏码。不过都是传出的名声好听，能和才子传出佳话的美人不外乎青楼女子。 哪怕是花魁，有些事也不能免俗。 “不嫌弃，不嫌弃。二姐，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和娘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李霭洁身自好，从不曾留恋烟花之地，他也不会嫌恶银瓶肮脏。本是管家女，一朝流露遇到这种境遇，是非对错，哪是她一个人的事。 李霭一个劲儿示好，无论银瓶表现如何，他都是真心要为二姐撑起一片天。 “后盾吗？”银瓶默默念叨着，在她曾经最需要的时候，谁也没有成为她的后盾。却在此时，有人说要成为她的后盾。 “二姐，对不起。” 李霭深感愧疚，当年的事已不可追，可银瓶受的苦却不能磨灭。 “别说对不起了……” 银瓶摆摆手，看起来并不在意。 这些年，大家活的都不容易，难得团聚，银瓶既然肯来，就代表了她没有去怨恨谁。 她又扫了眼平淡至极的屋子，目光落到李氏身上。 记忆中那个笑起来爽朗的娘，在岁月的磋磨下失去了灵气，她就像一个真正的村妇，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气度。 这些年，大家都受苦了。 “娘。”银瓶轻轻唤了声，立即让李氏热泪盈眶。 “哎！” 她急忙答应，那份小心，是做娘的欢喜。 一家团聚，李氏的奢求终于有了希望。 …… 老太太是在午后见到银瓶的，早就听说李家的二姑娘找到了，今日一见，这气势，这身段，绝非普通人家能够养出。 老太太开始相信，李氏的夫家的确不俗。 “好标致的姑娘。” 老太太拉过银瓶的手，怎么看怎么欢喜。 也不知是不是外表影响心性，她现在看到年轻、漂亮的后生总是忍不住散发慈爱。一颗慈母心到处散发，这觉得这些人无限美好。 “大娘。” 银瓶娇娇柔柔喊了一声，那嗓音婉转动人，像百灵鸟一样，让老太太越是欢喜。 有关银瓶之前的事，李氏并未言说其他，只说是儿时走散，如今又找回来了。老太太心疼这孩子受了苦，听到她喊人，急忙应下。 “哎，我，我这是不是该准备见面礼？” 她看过书中凡是有小辈上门，做长辈的总要给点什么。 她待在乡下已久，又没接触过新的小辈，不免落了礼数。 李氏忙道： “不必客套，银瓶以后还有得您照看。她也是大姑娘了，用不着这些。” 钱家的家底，李氏也心中有数。 这回忙活这些定是花了不少银子，哪能让老太太再破费？ “这可不行。”老太太怎么想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我好歹也是长辈，又是第一次见面。” 她想要给银瓶见面礼，可想来想去自己还真没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那些个首饰，银瓶不一定能看得上眼，再其他，就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忽然，老太太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喏，拿去花。”她把一锭亮灿灿的银子塞到银瓶手中，那份热情差点晃花了银瓶的眼。 看着比她手还大的一锭银子，银瓶微微一愣。 钱家老太太给的见面礼居然是银子，可真稀奇。 吃惊归吃惊，银瓶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她看得出老太太对她多有喜爱，见面礼也不像是给假的，顺势就收了下来。 “多谢大娘。” 长者赐，不可辞。 李氏也没有不许她收，银瓶从善如流把这沉甸甸的见面礼收好。 老太太见她收了银子，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以后多来家里走动，反正隔得也近，大娘给你开小灶，咱们家的伙食还不错。” 看着老太太兴致盎然的表情，那如何也藏不住的热情，银瓶心情心头一暖。 “好。” 她终于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别人对她的好不再是因为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银瓶想，她也要学着去接受这种温暖。 “娘，兰姐儿回来了。” 钱老四在外面喊了一声，老太太立马欢喜得不能自己。 “呀，兰姐儿回来啦！” 钱兰儿一去多日，老太太早有想念。如今终于回来了，她怎能不高兴？ 她怕银瓶不明所以，还对她解释： “是我孙女，兰姐儿。家中的糕点都是由她所创，拿去县城卖，生意好得不得了。她还会做肉脯……” 夸起兰姐儿来，老太太滔滔不绝，她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的兰姐儿有多么优秀。 正说着，钱兰儿进了门。 “奶。” 钱兰儿比之前瘦了一些，但模样却靓丽许多，一双眼睛似会说话，亮闪闪的惹人怜爱。 “兰姐儿，快来。”老太太原本就心情不错，见到她更为欢喜。 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就担心兰姐儿在外受到伤害。 见到她平安无事，老太太也松了口气。 “这位是你李婶的女儿，以前流落在外，如今找回来了。你喊一声李姑姑便是。” 按照辈分，银瓶和钱明珠是一辈的，喊声“姑姑”倒也合适。 老太太说什么，钱兰儿便听什么。 “李姑姑。”她冲银瓶微微点头，脸上笑意淡淡，看上去兴致缺缺。 银瓶先前整日与人接触，一个小丫头的心思她看得明白。 不过，她并没有因为钱兰儿的怠慢而不高兴，反而取下一枚步摇做见面礼。 “没甚好物，这步摇拿去玩。” “这可怎使得？”老太太不答应。 李家的情况她也稍有了解，有些银子是见不得光的，这步摇看成色极为不俗，怎可轻易送人？ “大娘能送我见面礼，我便不能送小辈点东西？”银瓶的话让老太太无可反驳。 她给见面礼，是想帮衬李家，可…… “这……”老太太左右为难，李氏也帮腔： “让兰姐儿收着，不外乎外物。” 李家缺的不是银子，既然银瓶有心，那便接着。 人家母女俩都这样讲了，老太太也不好去当那个恶人。 “那行，兰姐儿，谢谢你李姑姑。” 银瓶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但既然李氏说她是李霭的姐姐，想必也二十出头了。这声李姑姑，并不难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兄妹谈话 “谢谢李姑姑。” 钱兰儿接下步摇。老太太说什么，她便应什么。看起来礼貌非常，却总让人有种淡淡的隔阂。 “外面还有事，奶这里有客人，我便不打扰了。” 钱兰儿无意逗留太久，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 “好，快去忙，奶这里不碍事。” 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和，生怕耽搁了她的事，赶忙让她出了门。 从屋里出来的钱兰儿并没有那么急着忙活，她把玩着手中的步摇，无论从质地还是款式，步摇都属于上乘。 李家这个女儿听说流落在外多年，能轻易拿出这等见面礼的人想必身份也当不低。 钱兰儿自顾自思量着，没注意有人朝她走来。 “兰姐儿。” 钱书白面容俊朗，哪怕只是简单的粗麻衣料，在他身上也多显光彩。 这是上崖村第二个秀才，也是钱家的骄傲，更是钱兰儿的希望。 “哥。” 钱兰儿也不像最初那般拘谨，见到钱书白，她终于露出一抹真心笑容。 钱兰儿总觉得自己与这个家格格不入，若说这里有什么能让她动容的，非钱书白莫属。 觉察到钱书白的目光，她将手中的步摇收了起来，撇了撇嘴，略带不屑。 “屋里人给的。” 这还是钱兰儿第一次收到见面礼，谈不上什么欢喜，沾了老太太的光，总让这份见面礼显得勉强。 “不喜欢？”钱书白主意到她的表情，若是寻常人见到这般好的东西，早就露出笑颜，可钱兰儿的表情很勉强。 钱兰儿摇摇头，“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说这个了。” 她笑着拉过钱书白的袖子，将他带进自己房内。 “哥哥跟我来。” 她从带回的盒子里取出一个包裹，放到钱书白面前。 “小妹恭喜哥哥考中案首，以后前程似锦，再不用受这等束缚。” 包裹里放着上好的砚台，是钱兰儿用这些日子赚的银子买下的。自得知钱书白考中秀才后，她便琢磨着该给他送什么贺礼，正巧碰上了这方砚台，她一眼就看中了，相信钱书白也会喜欢。 钱书白此刻的心思可没放在砚台上，县城书院虽说偏居一隅，到底是书香之地，砚台什么的他在院长那也见过不少。 钱兰儿送出的这方，虽然不错，但远没有让钱书白惊艳的程度。 比起这个，他更好奇钱兰儿的想法。 “束缚？” 他默念着这两个字，重新看向钱兰儿，目光里带着审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钱兰儿目光坚定反问他： “不是吗？哥哥是天生的雄鹰，而这里则是无尽的深渊。雄鹰应该翱翔于天际，而不是在深渊中折腾。 在钱兰儿眼中钱书白绝非池中物，他有广阔光明的未来，区区一个钱家算得了什么？ 曾几何时，这也是钱书白的想法。 做人不能忘本！ 老太太的话响彻耳边，犹如一座警钟，唤醒了钱书白的家族观念。 他会这样想无可厚非，可钱兰儿怎么会这样想？ “家中可有人欺负你？” 钱书白最担心的便是钱兰儿的婚事，担心有人利用此事作梗。但钱老三并未和他提过此事，钱书白也便没再担忧。但如今看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见到钱书白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担忧，钱兰儿心情不错。 “不曾。我如今也能赚到银子，无论是谁都会给我几分薄面。以后我会赚更多的钱，让谁也不敢欺负。” 这钱家很快就要变天了，连老太太都哄着她，有谁敢不长眼睛往她身上作怪？ 钱兰儿脸上的笑容是以往没有过的轻松，她神情坚定，看起来便不是受了欺负的样子。 钱书白端看了一会儿，怕她会胡思乱想，又安慰了几句： “兰姐儿，你不必如此辛苦，奶既然许你婚配自由，便没人敢逼迫你什么。” 这本是钱书白的安慰之言，谁料，却挑起了钱兰儿敏感神经。 “她的话，你也信？”钱兰儿的不屑越发明显，一个“她”字，让钱书白敏锐地察觉到问题。 “为何不信？” 自从得了老太太的教导，钱书白对老太太尤为敬重，如今却听到钱兰儿这般不屑的话语，不觉皱起了眉头。 钱兰儿对老太太有满腔怒气，听到钱书白居然反问，更是直接将种种事迹道明。 “她不过是看到我身上的利，才说了些场面话罢了。这些年，她是如何对我、如何对娘，你也看得清楚，怎还相信这无稽之谈？” 钱兰儿费解地瞥了眼钱书白，想钱书白也是做学问的人，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钱书白被她说得一梗，许久后方才喃喃道了句： “兰姐儿，你变了。” 以前的兰姐儿从不会对老太太不满，她总是一个人默默无闻做好分内的事，不去抱怨，不去计较，自然也不会理清这些事。 钱兰儿见他一副迷茫模样，生怕钱书白是个死读书的性子，怕他不了解内情，更是不遗余力向他宣传老太太的恶。 “自然会变，人善被人欺，奶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你我都知道。与其被她坑害，不如自身强硬。” 直到现在，钱兰儿也不相信老太太会弃恶从善。老太太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大的利！ “我已经寻到赚钱的法子，你好生读书，等以后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倒看看谁敢在咱们面前放肆。” 钱兰儿的算盘打得很好，她来赚钱，钱书白去争权夺利，他们双剑合璧，无坚不摧。 她相信，以钱书白的能力，定会在科举一途取得巨大的成功。 钱兰儿的眼睛亮闪闪，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光彩。之前来去匆匆，钱书白还未好好端详这位妹妹。如今却发现，钱兰儿不但是性子变了，连脸上的光彩都变了。 钱书白舔了舔嘴唇，状似不经意问： “若有那一日，你会如何对奶？” “自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在钱书白面前，钱兰儿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有些事，别人可以忘，她却不能忘。 她还记得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就和看什么脏东西一样。让她对这样的人行善？ 钱兰儿觉得无比恶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嫁人 “难不成，你还要报复奶？”钱书白把自己的诧异问了出来，其实不用多问，他也能看出钱兰儿的决心。 作为这个家里，他原本以为极其单纯的人，居然藏着这样的祸心。 报复…… 这两个字从钱兰儿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如今时间还早，她不想过度渲染什么。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只要我们兄妹齐心，便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她虽没有肯定，可这话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钱书白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她了，自从唐家一事后，兰姐儿总有自己的思量。 “我见羽哥儿对奶有多依恋，本想你也是如此，没想到……” 没想到，钱兰儿忌恨上了老太太，这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羽哥儿年纪还小，容易被哄骗。没关系，等以后有了权势和钱财，羽哥儿会看清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钱兰儿见钱书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最担心他读书读傻了，分不清善恶，就连钱书羽的事都告诫了一番。 钱书白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问她： “难不成，你要以权势威逼，以钱财利诱？” 他家的兰姐儿，是最柔弱不过的女子，怎么会有这等想法？ 钱书白看向钱兰儿的眼神一变再变，从最初的关怀变成了审视。 钱兰儿还没察觉到他的目光变化，一个劲儿列出自己的主张： “有何不可？我们对他好，哪怕一开始不了解，日子长了也就懂了。” 反正她是真正为钱书羽好的人，日久见人心，她相信钱书羽会明白。 钱兰儿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能等来钱书白的一句夸赞。 她抬起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钱书白的不对劲。 “怎么了？” 怎么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好像不认识了她一样？ 钱兰儿压根没考虑过原主的性情，她总觉得自己一心为了三房好，钱书白应该与她统一阵线。 殊不知，恰恰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好，让钱书白看出了端倪。 “你不是兰姐儿，你是谁？” 钱书白虽在外读书，但对自家人的性情还是了解的。就算是兰姐儿因为唐家一事性情大变，也不该连基本的仁义道德都忘了。 她怨恨的不止是老太太，还有世间的制度，这哪里是钱兰儿能够想到的事。 钱兰儿心头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哥……” 慌乱中，她想解释，却被钱书白一口拒绝。 “别叫我哥。” 钱书白看向钱兰儿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他像看陌生人一样，充满戒备。 “兰姐儿是个好孩子，她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你到底是谁！” 钱书白认定她不是钱兰儿，一度让钱兰儿十分慌乱。她担心钱书白看出了她的身份，又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危急关头，钱兰儿选择孤注一掷。 “我是兰姐儿呀，我……”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钱书白，语气中全是委屈。 “你说这想法大逆不道，那是因为我想开了。我乖巧的时候也不得人心，那我何必乖乖巧巧任人磋磨？” 钱兰儿没有说错，以前的她的确乖巧。可现在…… “你看看大伯，看看二伯，他们哪个和乖巧沾边，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咱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你说我不是兰姐儿，那就不是好了。以前的那个怯懦的兰姐儿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新生的兰姐儿。” 钱兰儿索性直接了当说了出来，她不是以前的钱兰儿，可就算不是，她也是钱兰儿。 “凭什么不守规则的人可以吃香喝辣，就活该老实人受欺负吗？” 钱兰儿气急了，不止因为钱书白的怀疑，也为原主打抱不平。 “你常年不在家，都不知道爹和娘受了多少委屈。你如今考上秀才了，自是样样都好，可你有考虑过我，考虑爹和娘的感受吗？” 她一口气把心中的委屈全数喊出，这是以前的钱兰儿万万做不到的。 可她也说了，她要改变，她要新生。 她就是要做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 她的这番诉说，让钱书白的脸色也不好看。不但因为钱兰儿的改变，还因为她所说的这些内容。 他虽常年不在家，却也知道老太太对他娘不好，对他爹更不好。 钱兰儿说得对，不该欺负老实人。 “别哭了，我错了，不该怀疑你。” 钱书白有错认错，他想，钱兰儿大概是心有余悸，才改变了性情。 这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 “但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钱书白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替老太太说话。可自从老太太把家族利害关系与他挑明，他便觉得即便老太太坏，也绝非大奸大恶之徒。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钱兰儿在改变，老太太也在改变。 尤其听王氏说，老太太把人参送给了王家老爷子，钱书白这心里就更偏向老太太。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奶若真想害你，就不会把你救出魔掌。你以为凭我和院长，就能制服唐家吗？” 钱书白语重心长，他是真想保护这个妹妹。 虽然有些丢人，可若不是老太太那番纠缠，找不到钱老大的踪迹，钱书白和院长都是读书人，还真做不出这等事。 而后来，老太太的表现也证实了她的保护。 钱书白摸了摸钱兰儿的头，叹了口气。 “我们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后不要有这种想法了。” 是他想错了，以为兰姐儿整日待在家中便不知改变，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兰姐儿肯定也受了一番煎熬。 钱书白把钱兰儿的改变归咎于自己身上，是他没有好好进行劝导，是他保护的还不够。 既然知道是哪里错了，他便不会放任。他耐心劝解钱兰儿，也下了保证： “我会好好读书，争取让你嫁个好人家。” 钱书白拿出所有的耐心劝导这个妹妹，钱兰儿却因为他一句话炸了毛。 “我不要嫁人。” 钱兰儿瞪眼看他，她完全没有把钱书白的话听进心中。什么老太太不坏，什么家族利害，她看他是读书读傻了，连是非善恶都不分。 钱兰儿眼中的厌恶那般明显，让好脾气的钱书白也不免恼火。 “够了！” 不嫁人这事可不会闹着玩的，纵是钱书白想护着她，也决不允许她有这等心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章 喜事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想法，但钱家不是你的战场，我也不会由着你折腾。若你实在不懂，就看看娘、看看身边人。便是二伯母那样的，对钱家也总有一份香火情，出了事也知道护着奶。” 钱书白原本是不喜秦氏的，秦氏总让他娘多有计较。可听了老太太那番教导，再看看钱兰儿的说辞，钱书白发现，钱兰儿竟是连秦氏都不如。 最起码，唐家人当前，秦氏还知道护着老太太，钱兰儿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对于这点，钱书白可误会秦氏了。 唐老大那样子想要打人，她也想躲起来呀，奈何老太太拉住她的胳膊不松手，她可不就显得英勇？ “你若再不懂事，便不是我妹妹。” 钱书白下了狠心，必须要彻底制约住钱兰儿，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钱兰儿不可思议地盯着钱书白，原本决堤的泪水竟是不知不觉流干了。 无论她的眼神有再多可怜，钱书白都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他铁了心要扭转钱兰儿的想法。 “好，我听你的。”钱兰儿艰难吐出几个字，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厉害。 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被最信任的人这般对待，这种伤害远比老太太的不公更为难受。 钱书白的心到底是软了，他叹了口气。 “兰姐儿，我们是一家人，不要自相残杀。” 有冤屈自己要申诉，有委屈自然要发泄，可不该赶尽杀绝，不该小小年纪就心存报仇。 钱书白希望钱兰儿的世界是光明无垢的，是善良积极的，她不该承受这么多。 “好。”钱兰儿又吐出一个字，面无表情。 钱书白又安慰了她好一阵，才离开了屋子。 此时，老太太已在房内手脚冰凉。送走李氏和银瓶后，她想着要在钱兰儿面前彰显慈爱，对孙女的归来表达一番欣喜。站在门外，就听到了她的那一套言论。 敢情这些日子钱兰儿对她的好，全都是装的。她还以为钱兰儿想通了，可原来人家依旧存着复仇的心思。 老太太欲哭无泪，钱老太做的那些恶全被按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允许钱兰儿做买卖，竟也成了贪婪。 老太太叹了口气，她原本还想借着女主的光回到现世。现在别说回到现世了，她们不成仇敌就算好的了。 老太太惊恐地发现，在钱家待的日子久了，她竟然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竟觉得做个老太太也挺不错？ 那一地的稻谷，她还寻思着什么时候能收割。 钱明珠的婚事，她也尽心尽力，只想让女儿幸福。 至于钱老大和钱老二，她更是不遗余力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的所作所为，越发像一个母亲了。 老太太惊恐了，她才不要变成这样！ 可无论她愿不愿意，钱明珠出嫁的日子还是来了。 成亲那日，老太太起了个大早，看着喜娘为钱明珠梳妆，差点喜极而泣。 她的珠儿，她的宝贝珠儿终于不用重复书中的折磨了。 钱明珠本就明艳，打扮起来就和天上的仙女似的，连喜娘都说哪怕是临安城的大户小姐也比不上钱明珠漂亮。 这话，老太太还是信的。 在现世她也见过不少明星、美人，以钱明珠的模样，与那些美人相比的确毫不逊色。 哼，便宜李霭了！ “娘。” 钱明珠被老太太盯得脸色发红，原本就是新嫁娘的她脸上还涂着胭脂，这么一红，脸色就更好看了。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打趣她： “咱家珠儿长得好看，娘都看呆了。” 真不愧是上崖村第一村花，这模样，这身段，谁能信她是钱老太生出来的闺女儿？ 老太太瞅瞅这里，看看那里，越看越是欣慰。 “一会儿霭哥儿来，你可不许直接跟他走，娘得搓搓他的锐气。” 老太太还记得李霭对钱明珠做的那事，哪怕她是从现世来的，不在乎男女大防，可这里就是古代世界，李霭做那事太出格了，不给他点教训，省的以后欺负了珠儿。 钱明珠这会儿满脸羞涩，对老太太的话言听计从。 “我都听娘的。” 老太太满意了，把钱家几个小辈都聚集了过来，让他们挨个拿出看家本领，考一考李霭。 不都说李霭的学问大吗，那就拿出真本事才能带走钱明珠。 这种事钱书白没怎么做过，还不明所以，钱书宣却十分开心，争着抢着让老太太放心，他绝对要让姑父有个没齿难忘的新婚记忆。 老太太也嘱咐了几句，点到即止，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教训下李霭，可不是想给他留下阴影。 “知道了奶，放心。”钱书宣拉着钱书白嘀嘀咕咕，哥俩好成了一个人似的，钱书羽也加入其中，三个小子聊得热火朝天。 有钱书白看着，老太太也还放心。 她叫上钱老四站在门外，开始迎接客人。 钱家今天是双喜临门，不止家里的亲戚来了，学院的夫子还有与钱书白交好的同窗也都来了。 其中最引老太太关注的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后生，据闻今年也考中了秀才，钱书白前几日还去他家里喝了喜酒。 这不，今天钱家摆酒，他也来了。 老太太之所以关注他，不因其他，只因原本还跟在她身边的钱喜儿，在见到此人后居然说要进屋。 原本老太太也没放在心上，钱老四却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娘，那人便是喜姐儿前几日相看的对象。” 钱老四瞥了眼人群中最白皙的那个少年郎，有些局促。 钱兰儿的相看对象是屠夫家的小儿子，那小儿子身来便体弱，屠夫一家怕小儿子受不住地里的活，又干不了杀猪的行当，自小便给他寻了个读书的出路。 这孩子也算正气，在学院的成绩一向名列前茅，这不，如今又考中了秀才，光耀了门楣，没有白费爹娘一番苦心。 钱老四和小秦氏原本是极为喜欢他的，奈何钱喜儿一直相不中，他们也就弃了这份心思 可如今人家都成了秀才了，钱老四不由叹息，他们好的缘分，就这么断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迎客 钱老四眼中错过的好姻缘，老太太却不觉如此。 她知道，钱喜儿将来是要带婿入赘的，那人可不是什么屠夫家的小儿子，更不是秀才。 虽说从外在条件看着是比不得眼前的人，但架不住人家俩日子过得好。 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钱喜儿的正缘还在路上。 “去，把白哥儿叫出来。”老太太冲钱老四吩咐，钱书白也算今日的主人公，钱明珠不能迎客，他出来正好。 前来恭贺的人一见钱书白出来了，那喜气劲儿就更足了。 “钱兄，恭喜恭喜。” 几个年轻后生纷纷围了上来，他们与钱书白交好，今日又是他家姑姑嫁人，寻思着早些前来帮忙。 钱书白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欢迎。 “同喜同喜。” 老太太还是第一次见到钱书白笑的样子，嘴角一咧，喜上眉梢，这才有十几岁孩子的天真模样。 老太太正暗自感慨着，之前被钱老四特意点出的翩翩少年来到了老太太面前。 “奶奶好，我是白哥儿的同窗，我叫宋清词。” 他一双眸眼清澈无比，冲老太太福身的动作认真有礼，不像个瘦弱书生，倒有种风流才子的韵味。 “我是詹子瑜。” “我是方文生。” 其他几人见宋清词抢了先，也纷纷向老太太见礼。 钱书白在书院甚少提及家事，但上回张院长到钱家解围，回去后无意间夸赞了老太太几句。 张院长这人，虽不是老学究架势，却也极少夸赞别人。绷起脸来自带一股威严，学子们见到他都远远躲开，生怕被训斥。 这些学子老早就想见见能得张院长夸赞的老太太是何等高人，今日一见，却见老太太尤为慈爱，笑起来的模样像寺庙里的菩萨，顿时起了亲近之意。 “你好，你们好。” 老太太笑意盈盈，瞧瞧，瞧瞧，这些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都围在她身边，也让老太太体会了下被追逐的快感。 钱书白忙不迭向老太太介绍： “奶，这三位是我同窗好友，他们也是今年的秀才。” 县城书院今年报考院试的人大约二十几位，考中者不过四人。就是那么巧，他们此刻正站在老太太面前。 这些人当中属钱书白的年纪最小，宋清词其次，詹子瑜和方文生已经娶妻，詹子瑜更是已做了父亲。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都说英雄出少年，老太太三生有幸能够见到这么多秀才公，实乃荣幸至极。” 老太太是真心感念，谁料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能沾一沾秀才公的喜气。这一沾还是四位。 几人纷纷表示： “老太太严重了。” 他们能够沾一沾老太太的喜气才是，只盼见到张院长也不必躲着走了。 这厢刚说到秀才公，那厢钱家的老秀才就来了。 钱老大带着曲氏从县城赶回，到底是自家妹子成亲，哪怕钱老大对老太太怵得慌，也不敢不露面。 “娘。”钱老大闷声喊了一句，神情有几分不自在。 钱书修与钱书白是同批考的院试，钱书白已经中了秀才，钱书修却没有考中。作为父亲，钱老大自是不愿相信。他还想着从面子上让钱书白过不去，有老太太坐镇，借钱老大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打这个主意了。 这不，钱老大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也不摆秀才公的谱了，一脸虔诚。 “嗯。” 老太太冲他点点头，目光飘到一旁的妇人身上。 这是老太太第一次见到曲氏，与记忆中的形象差不多。曲氏打扮得端庄大气，一身绣花开襟像大户人家的夫人似的。头上戴着各式发钗，走一走，就抖三抖，老太太担心她脖子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等分量。 “娘。”曲氏柔柔叫了一声，声音竟是意外的柔和。 她跟在钱老大身后，有一种小家碧玉的羞涩感。 孩子都嫁人了，她还这般作态，老太太觉得有些碍眼。 不过，她可不是整治媳妇儿的恶婆婆，虽然不太适应，也没为难曲氏。 “嗯，进去。” 钱家的几个妯娌，就差曲氏了。 曲氏一步三回头进了屋，那依依不舍的样子看得老太太牙都酸掉了。 钱老大被关柴房那几日，曲氏充耳不闻，如今却跑到她面前来扮恩爱？ 真不真啊？ 钱老大留下来与老太太一起迎客。 客人是一拨一拨来的，趁着迎客间隙，钱老大没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咳，娘。怎么这么仓促就让珠儿嫁人了？” 作为家中唯二受宠的人，钱老大比谁都知道老太太有多么疼爱这个幺女。 村里的姑娘一般十三四岁就定亲，过了及笄便嫁人。 老太太生生把钱明珠留到十八岁，钱老大还寻思着老太太要给钱明珠寻个不俗的夫家，哪成想，就嫁到了家门口。回趟娘家，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老太太见钱老大还有心思发表看法，不动声色瞪向他： “怎么，你有意见？” 老太太不怒自威，钱老大到现在身上被打的疼劲儿还没缓过来，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 他哪里敢有意见哟？ 这段间隔过去，钱老大又迎了几位与交际不错的友人，自觉身板硬了一些，又开始嘀嘀咕咕。 “李家孤儿寡母，总有照应不到的地方。珠儿在城中相看了几个，都比李家的日子过得好。” 他看似自言自语，却控制着音量，非让老太太听见。 老太太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满心不耐。 “有话直说。” 她本来没想理会，但听钱老大这意思又要牵扯出别的事。老太太就给他一个机会，若是钱老大真关心钱明珠，他说什么也就算了。若是牵扯出气筒，别怪老太太磨拳霍霍。 钱老大从来就不是老太太肚子里的蛔虫，仗着以前钱老太宠爱他，就无法无天。不能真正窥探老太太心意的钱老大，靠着头铁往墙上撞。 “县城书院的张院长，他家有个小舅子觉得珠儿不错，人家也是秀才公，珠儿嫁过去就能做秀才娘子。哎，可惜了这门亲事！” 钱老大感慨万千，他不提这事还好，提了这事老太太眼珠子都瞪圆了。 “嫁过去就能做秀才娘子？” 她看钱老大又好挨揍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打服 钱老大浑然不觉，还在一个劲儿感慨： “可不是吗，人家看中了珠儿，前几日还托我说和呢。哪怕珠儿嫁过人，他也不嫌弃，就想着把珠儿娶进门。” 在钱老大口中，张院长的小舅子成了痴恋钱明珠的知心爱人，处处为钱明珠考量，事事都很周全。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已经冷却下来，在今个儿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她本想放钱老大一马，奈何人家非往枪口上撞，她也不能当没有看到。 “嫁过人也不嫌弃？”老太太的语气充满玩味，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盯得人心慌。 钱老大这才有了一丝慌张，上回被打的疼痛如影随形，他本想解释几句，却被老太太中途打断。 “老大，跟我进来，和娘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面上带笑，一改先前似笑非笑的模样，钱老大不免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之前想岔了。 当娘的可不都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吗，老太太之前不知道城里还有一门这样好的婚事，才把钱明珠嫁给隔壁小子。如今知道了，自然要为钱明珠筹谋。 “哎，好。” 钱老大也满脸喜气，心中琢磨着这事要是成了，他又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 “大哥！” 钱老四在旁从头听到尾，越听越觉得钱老大口中那个人怎么那么像前几日被老太太赶出门那个媒婆所提的姜公子？ 他倒是把老太太的反应看了个明明白白，自然也觉察出其中不妥。他想喊住钱老大，提醒他几句。 自认在弟弟们面前尚有威严的钱老大哪里是能听他提醒的性子？ “老四，你带着白哥儿在外迎客，我和娘进屋说点话。” 钱老大拍了拍钱老四的肩膀，一如往昔般随意。 他跟上老太太的步伐，快速进了屋内。 “大……” 钱老四喊都喊不住，眼睁睁看着钱老大进了屋。 他心中急得不行，生怕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再惹出祸端，还是钱书白安慰他稍安勿躁。就算钱老大没指望，老太太是个心中有数的。 没指望…… 钱老四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礼数周全的侄子，僵了半响，暗暗规劝： “白哥儿，你大伯也不是坏心眼……” 作为兄弟，钱老四自然知道他这个大哥有多么得宠，老太太的手紧，可到了钱老大面前一向都是予取予求的。 他一惯不在意这些，可不见得别人不在意。哪怕钱书白是钱老三的儿子，他却有着与钱老三截然不同的性子。 “我知道。”钱书白笑意盈盈地认可了，他那份淡然姿态好像根本不曾在意，让钱老四接下来的话也讲不出口了。 屋内。 钱老大前脚刚迈进屋子，嘴巴就夸耀不断。 “娘，我和你说，人姜家确实……” 他还想把姜公子大夸特夸一番，入了门竟觉得身体寒凉，本能畏缩了一下。 “确实怎样？” 老太太先他一步进屋，也不知道从哪翻出之前鞭打钱老大的鸡毛掸子，此刻正把一根毛不剩的鸡毛掸子拿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找掌心拍打。 一见到这等“凶器”，钱老大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浑身的寒毛竖立，仿佛又回到了被老太太鞭打的那一日。 “这鸡毛掸子都坏成这样了，您还没扔呢？”他强忍着战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双腿已经不自觉打颤，更有一种夺门而逃的冲动。 作为亲身经历者，钱老大比谁都知道老太太的狠厉，那一鞭子下去他浑身都酸麻，到了最后，痛已经是其次了，那种酸麻感吸附在身上，犹如被千百只蚂蚁啃咬，令人生不如死。 别看老太太打得那么狠，却也没伤筋动骨，可就是这没有伤筋动骨的伤势，却让钱老大记忆犹新。 老太太漫不经心朝钱老大走来，边走边说： “扔它干嘛？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话音刚落，那一鞭子准确无误落在了钱老大有肩上，顿时，屋内传出一声哀嚎。 “哎呦！” 钱老大赶忙捂住被打的地方，战战兢兢喊了声“娘”。 老太太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以至于他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生怕哪里说得不妥，再激起老太太更大的鞭打。 “别喊我娘，老娘没你这么个混账儿子。” 老太太上前一步，还没等挥鞭，钱老大已快速蜷缩于角落，捂着肩膀哀怨： “我，我没干什么事？” 他试图和老太太讲道理，如钱老大这般的文弱书生本就不是拳脚相加的主儿。 “再说！” 老太太鞭子一挥，快很准落在钱老大左肩上，顿时，钱老大两只手都了捂住的地方。 “啊……” 别看老太太只打了这两个地方，钱老大身上那些还没好全的伤势也在跟着作痛，他所承受的痛苦一点也不比那晚少。 他瞅准房门，虽未行动，已有了想要逃跑的心思。 他还在算计着自己能不能逃脱老太太的魔障，老太太已经开始威胁： “你今儿要敢出这个门，老太太就敢当着大家伙的面打你。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老太太我的棍棒快！” 把钱秀才在大庭广众之下痛打一顿，哪怕钱老大能逃得过老太太的鞭子，他的面子也全都没了。 嗯……虽然钱老大现在也没什么面子了。 但架不住人家包袱重。 “娘，我真没干坏事，我……”钱老大打不过又躲不过，只能和老太太据理力争。 老太太见他不明所以，倒不介意提醒他一番： “张院长家的小舅子，县城里的姜公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已娶妻生子！” 这才是老太太暴怒的根本，她好不容易让钱明珠躲开了年迈的老员外，结果钱老大又开始作妖。 无论是老员外的小妾，还是秀才公的小妾，她决不允许钱明珠做妾！ “娘！”钱老大见老太太又挥起了鞭子，惊惧之下跌坐在地。 “我……” 他满脸惊恐，压根不明白老太太怎会知晓这件事。他原本还想着循序渐进提及此事，但他一开口，老太太便什么都知道了。 完了…… 姜家害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珠儿，救我 老太太也疑惑，姜家都派媒人上门求娶了，钱老大竟然不知道此事？ 可无论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姜公子有妻他却是知道的。他明明知道钱明珠去了姜家是做妾的命，还在这不遗余力坑害自己的妹子，简直不是个人！ “你让珠儿嫁过去做什么，你要让她当小妾，生死不由人是不是！” 老太太没再给钱老大留有颜面，既然打一顿无法让钱老大长记性，那就打两顿！ “我没……啊！” 钱老大的辩解消散于鞭打之下，老太太越想越气，又想到书中钱明珠的悲惨命运全因钱老大而起，手下的力度也不断加重。 “你还有没有人性！珠儿可是你的亲妹子，哪怕你不喜欢她，也没必要把她往火坑里推。难道人家说钱秀才的妹子做了妾，你就脸上有光了？” 书中钱老大走上了断头台的命运，焉知不是因为祸起东墙。他把坏事做绝，把生路堵死。既然钱老太没有教育好钱老大，那么，就让她这个老太太好好教育教育他！ “啊……” 钱老大被打得满屋子乱窜，就是不敢跑出门去。 就这一会儿工夫，院子里已经占满了，他们都是来沾秀才公喜气的。这要是钱老大贸然闯了出去，无论是他被老太太打，还是他要把钱明珠送给人家做妾，都是令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事。 钱老大不敢，也不能…… “闭嘴！” 老太太还嫌不够，不出去就行了？ 哀嚎成这个样子，当人家听不出来是不是？ “你要不嫌丢人，你就大声嚷嚷，让外面的人都来看看，你这个钱秀才做的都是什么事！” 老太太也要脸面，她教子无人感受，却不想在和大喜的日子染上阴霾。 钱老大祸害自己就够了，老太太绝不允许他来祸害钱家任何一个人。 钱老大浑身都疼，那种钻入骨髓的疼痛又来了。 “娘，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他连忙跪地，声声哀求，试图唤醒老太太的怜悯。 “不敢？”老太太笑了，笑得讽刺。 “我看没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声音落地，鞭子又挥了起来。 房门处传来响动，止住了老太太的鞭子，也让钱老大看到了希望。 片刻后，一身红嫁衣的钱明珠走了进来。 她妆容透红，一双眉眼水灵灵的，到底是娇花一样的年纪，只她站在那里，便让人感觉世间美好。 钱明珠是被钱老四叫进来的，老太太打人的动静不小，钱老四也是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这才把钱明珠叫了过来。 钱明珠问清楚情况，没急着敲门，还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就由着老太太鞭打了好几下，这才推开了门。 “娘，别打了。” 钱明珠来到老太太身边，将她手中的鞭子抽走，细心地看老太太的手心，见没有落下伤，这才松了口气。 她虽在求情，语气却冷冷淡淡。钱老大好不容易盼来了人，哪里听出了她的冷淡，还特意爬到钱明珠面前痛哭流涕。 “珠儿，救我，救救我啊，娘要打死我。” 钱老大能屈能伸得狠，也顾不得对钱明珠的谋划，此刻居然还能腆着脸向她求救。 老太太见了碍眼，一脚将他踢开，又担心不已看向钱明珠： “珠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也不知道先前的话有没有被她听了去，老太太不担心他们兄妹之间产生隔阂，她是担心钱明珠受不了这份真相，影响了心情。 钱明珠冲老太太摇摇头，“娘，我想问大哥几句话。” 她没有那么脆弱，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心情很好。 之前，老太太的梦境也让她早有防备，今日亲耳听到钱老大说这些话，钱明珠的心情没有想象中难过。 钱明珠想，或许是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无论别人再怎么折腾她，她都有了依靠。 老太太见她眸光清澈，并未有激动情绪，也想让钱明珠与前世做个了断。 钱老大不见得没有其他心思，而只要钱明珠认清钱老大的真面目，她就能有所防备，就能识破钱老大的诡计，不必再被他坑害。 钱老大见老太太让了步，赶忙冲钱明珠哀嚎： “珠儿，救我，珠儿，大哥没别的想法，就想让你嫁个好人家。” 在他嘴中，他成了为钱明珠谋求幸福的好哥哥。他所所有的事，都是为了钱明珠。 哪怕，让她做妾。 钱明珠将跪在地上哭诉的钱老大扶了起来，就像他们之前那些相亲相爱的举动一样，做妹妹的不忍心看到做大哥的这般狼狈。 被扶起来的钱老大像是忽然有了指望，整个人都不再哀怨，拉着钱明珠哭哭啼啼。 老太太在旁没眼看，她经常怀疑，钱家的儿子和女儿是不是生错了性别？ 钱明珠看起来一个柔弱女子都没这般哭诉，钱老大一个七尺男儿居然哭的比女子都哀怨。 他哪里像是胸有诗书的秀才公？ 简直和市井无赖似的。 微澜：咳咳……老太太也不想想你那泼妇劲儿，人家钱老大就算是个无赖也算随根了。 老太太：你说什么？（微笑脸） 微澜：继续，您老继续。 钱明珠用手绢将钱老大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又帮他拍打了衣衫，让他又变回那个体体面面的钱老大。 钱老大还以为钱明珠要放他一马，却在一切安好时，冷不丁听钱明珠问了句： “大哥可知那姜公子早有家室？” 姜家的门第不高不矮，在县城也算数一数二。钱老大已在县城住了多年，又与张院长相交，他怎会不认得院长的小舅子？ 钱明珠最不能释怀的就是这点，她还是想问个明白，也算让自己死心。 “珠儿，你听我解释……” 钱老大一听这话又慌了神，他急于为自己开脱，嘴上说着解释，却根本无法解释。 钱明珠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压根没有逼问的压力。 这不，她正听着呢。 解释呢？ “我，我……”钱老大支吾了半天，却根本张不开嘴。 有些事能做得出来，却不见得能当着当事人的面承认。 也幸亏钱老大张不开嘴，老太太才觉得他还没到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之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野心变贪婪 钱明珠等了半天也没得来答案，又重复了句： “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还是轻轻淡淡的，没有任何外在压力，她好像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却不曾要追究什么。 可哪怕是这样，钱老大也依然不敢回答。 “娘。”他颤颤巍巍喊了声老太太，竟是想让老太太为他开脱。 老太太不打他就是好的了，哪里有闲心为他解释？ “别喊我‘娘’，老娘看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原本多出四个这么大年纪的儿子，老太太就心有余悸，钱老大还不干人事，老太太哪能认他？ 无论钱老大什么说，老太太的主意正得很。 钱老大无计可施，看都不敢看钱明珠，嘴角抽搐不止。 “大哥是知道的，是吗？” 钱明珠替钱老大说了出来，就算他什么也不说，他的反应已经证实了所有。 “珠儿……”钱老大的脸皮还没厚到当着钱明珠的面颠倒黑白，他欲哭无泪，既想求老太太开恩，又不敢吐露实情。 自从当上秀才后，钱老大这些年的顺遂都在今年遭了殃。他从未受过这等折磨，那些算计也全都落空。 “我懂了。” 钱明珠冲他点点头，哪怕窥破了真相，她也是保持着从容。今时今日的钱明珠真的长大了，她不再是唯钱老大的命令是从，她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判断，谁也别想坑害她！ 钱明珠看向老太太，语气全然不曾委屈，只是轻轻柔柔带着女儿家的娇羞。 “娘，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就别打大哥了。” 她主动为钱老大求情，许久不曾显露的娇气像极了老太太初见她时的模样。 钱老大立即有了底气，他眼巴巴地望着老太太，恳求开恩。 老太太不动声色，她想听听看钱明珠接下来的话。 果然，下一句钱明珠又开了口： “改明咱们叫上看山叔问问革除功名的事。” 革除功名这事，钱明珠还是从老太太口中得知。 这些年，钱氏一族仰仗钱老大的身份，也从中得利不少。钱看山会纵容钱老大，是因为他的唯一。可如今，他不再是钱家唯一的秀才了，钱老大再把人惹急了，一个革除功名就有得他受。 老太太还没表态，钱老大一下子急了。 “珠儿，你可不能这样干啊，我是咱家的秀才，是咱们村的骄傲。” 他据理力争，试图让钱明珠放弃这不靠谱的想法。 革除功名，不但革除了身份，更革除了脸面。 想他钱老大这些年在族内作威作福惯了，若是没了秀才之名傍身，他凭什么受那些好处？ 钱老大到底读了几年圣贤书，他如何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是，一直以来都没人纠正他的过错，又纵容了他的野心。而钱老大又不是很有自制力的人，久而久之，他就变得越发贪婪。 “很快就不是了。”钱明珠语气冷淡，再不是那个跟在钱老大身后喊着“哥哥”的小姑娘。 钱家的事、李家的事，足以让她在短时间内得到成长。也不知是不是家中有了第二个秀才，钱明珠竟是觉得钱老大配不上秀才之身。 “这个主意好。”老太太举双手赞同，革除了钱老大的功名，他就不会乱想法子去搞什么行贿，也就不会招惹杀身之祸。 “娘……”钱老大可怜兮兮地看着老太太，纵然老太太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在危机关头钱老大想到的第一个人还是老太太。 钱老太自来最为护着他，以前的种种事迹都让钱老大潜意识里想要寻求老太太的庇护。 可眼前的老太太却不是哪个甘愿为他护住所有风险的钱老太。 “钱老大，你想被革除功名吗？” 老太太问得随意，语气里带着循循善诱之姿。 钱老大二话不说，“自然是不想啊！” 他怎么能想被革除功名？整个钱塘县就没有一个秀才被革除功名。 虽然他一向想要光宗耀祖，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别人记住他的名字。别等到没有光宗耀祖，反倒臭名昭著。 钱老大一千一万个不想，只求老太太开恩。 老太太的确要为他开恩，倒不是感念钱老大这个人，而是钱明珠的话提醒了她，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钱老大何德何能要占据这份喜气，让别人看钱家的笑话？ 老太太已经被自己代入了钱家人的角色，从根本维护钱家的清誉。钱老大的事什么时候都能干，不在于这一时片刻。 看着心有期盼的钱老大，老太太不知他是聪明还是愚笨。 “那一会儿出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清楚？” 老太太的声音不轻不重，明明是淡淡的一句话，听在钱老大耳中却威胁十足。 “清楚，清楚！我绝对不会说娘一句不好，我还得背珠儿上轿呢。” 钱老大连连点头，更把自己的本事拿出，生怕自己没了用处，再被老太太处置。 老太太这会儿倒想起，古代女子出嫁需哥哥背上花轿，也象征着背后有人撑腰，婆家不可慢待。若是没有哥哥，亦可由弟弟或舅舅替代。 钱明珠不缺哥哥，钱家四个儿子，也就钱老大最有出息。 这件事论资排辈，也该钱老大出面。 老太太瞥了眼钱老大还算整齐的衣衫，暗自庆幸幸好她顾忌到今日大喜，鞭打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钱老大的脸，鞭打的力度也小了许多。 这会儿的钱老大收拾收拾又变回了谦谦君子样，也算没给钱家丢脸。 意识到钱老大还有用处，老太太就好说话多了。 “那好，一会儿就看你表现了。” “哎！”钱老大喜不胜收，哪怕背后还有疼痛，也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有丝毫哀怨模样。 钱老大被老太太打怕了，再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老太太面前再使诡计。 钱老大这厢已经做好了背钱明珠上轿的准备，钱明珠却另有打算。 “娘，我想让四哥背我上轿。” 这件事是她刚刚想到的，钱老大的坑害虽为成形，也让钱明珠厌恶得慌。不惩戒钱老大完全是出于今日喜气和老太太的颜面，至于兄妹之情，钱明珠倒没有期待。 钱老大刚要开口，觉察到老太太的目光，立即如个鹌鹑样闭了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用银子买心安 老太太多少也能理解钱明珠的心思，她不怕钱明珠与钱老大产生隔阂，比起隔阂，最起码钱明珠知道防备着钱老大。 老太太从不敢小觑情节的强大作用力，今日钱明珠逃过一劫，殊不知这情节会不会再中途冒出。只要钱明珠还防备着钱老大，最起码她不会被骗。 “也成，刚好你大哥崴伤了脚，不宜背人。” 钱老大想说，他哪里有崴伤脚？ 动了动嘴皮，终究并没有开口。他怕自己一旦说了，就真的要崴伤脚了。 钱老大这边的事除了钱家几个人担忧外，没有惊动任何人。见到钱老大毫发无伤从老太太屋内走出来，钱家几兄弟都松了口气。 老太太穿了一身绛红色对襟，脸上挂着和蔼笑容，头发每一丝都规整地梳起，挽在脑后，乍一看就和那富贵人家的老太君似的。 钱老大总爱用“老封君”的头衔给老太太画大饼，其实他心里是知道的，就老太太这灰头土脸的庄稼人，哪里像个老封君？ 可今日一瞧，老太太完全像是大家族出来的人，面对人山人海的恭贺，竟是毫不怯场，完全担得这等荣耀。 今日钱家大喜，钱氏一族的人都来道贺，上崖村的村民亦在其列，连周围几个村的人也都派来了代表恭贺，还有城中的富户，书院也派来了夫子，说是人山人海一点儿也不为过。 “恭喜老太太，终于把珠儿嫁出去了。” “可不，孩子留着留着就成了仇，老太太这回可安心了。” 恭贺的人除了想沾一沾钱书白的喜气，也顺嘴提了钱明珠的婚事。 钱明珠在上崖村首屈一指，不止因为她的容貌，还因为她的年纪。十八岁还未成亲，在上崖村已属于大龄。如今总算嫁出去了，别人都道老太太了了一桩心事。 就好像钱明珠是什么负担似的，这么多年不嫁人赖着娘家。 老太太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却不愿听这话，打着哈哈回了几句： “说什么呢，若不是霭哥儿看得紧，我还想留珠儿几年。” “不是我老太太吹牛，我们珠儿可是有福之人。也是看李家心诚，我才松了口。不然呀，便是养她一辈子，我钱家也养得起。” 老太太这话说的可一点儿没有嫌弃闺女儿年纪大的意思，在她口中钱明珠是个有大福气的人，钱家能够如此，好像是因为有了她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钱家的日子以前就不错，钱明珠的老来女自然更受宠爱，哪怕是个女娃，在有了四个儿子的钱家中也独具一格。 而后便是钱老大考中秀才，改善了钱家的门楣。眼见钱老大也不是个出息的，钱家的门楣不一定能被支撑得起来，钱家又出了第二个秀才。 钱家这门楣呀，看样子至少也能支撑个十来年。 要说钱明珠有福，那是真有福。 可让所有人都不解的是，老太太看样子也不像是不喜闺女的样子，怎么就把钱明珠嫁给李家了呢？ 李家那是什么人家？ 李氏带着个儿子讨生活，有个绣花的手艺，虽说不是穷苦人家，却也不是富裕之家。最起码，在外人眼中，李家的日子比钱家差多了。 再说那个李霭，是，他是有个好脑子，读书也很厉害。可就那副破败身子，次次无法参加科举考试，现在看着也是个没出息的。 老太太居然看上这样的人家？ 难不成，这李家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是看不出什么的，但并不妨碍对老太太的恭贺： “是是是，祝贺老太太。” “恭喜老太太。” 老太太又哪里知道，因为她的这一番话，以为钱家轻视钱明珠，故意给她找了个坏亲事的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大家纷纷猜测李家有什么特别之处，却是再也不敢怀疑钱家对钱明珠的呵护。 小秦氏忙得脚不沾地，秦氏那事还没有什么结果，她现在名义上已经开始管家，老太太放权放得痛快，小秦氏也对格外上心，争取每一件事都尽善尽美。 “娘，城中的不少富商都送来了礼金，咱们家和他们可从未有过交集。” 小秦氏自是知道该如何去做，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管家人，这等事她还需要与老太太商议。 老太太看了眼礼金单子，她原本还担心钱书白去了临安城念书没有足够的盘缠，这不，有人就把银子送来了。 “是冲着白哥儿来的？” 老太太只看一眼，就被上面的大数额晃花了眼。 村里的人可拿不出这么多礼金，送礼的人非富即贵。 一家有喜，百家沾。小秦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作为钱家的四媳妇儿她不该明白这件事。 老太太的一双眼睛似和明镜一样，能够照进心里，小秦氏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该说不知道的事，却点了头。 “应是如此。” 老太太也没有思虑太多，压根都没怀疑小秦氏如何会知道这时。 “去，把白哥儿叫来。” 谁的事谁来办，老太太心里可有主意呢。 小秦氏见老太太没有追问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 她这个婆婆，以前觉得没什么头脑，原来这才是深藏不露。小秦氏自接手管家一事后，对老太太越发钦佩，便是连细节方面都注意到了。 钱书白听闻此事，对老太太笑了。 “奶，并非只我一人得了这些礼金。考中秀才后，这些富商也为求一个眼缘，若是我以后还能高中，也能在我先露露脸，并非是要我帮他们做什么。今日的礼金是恭贺我考中秀才，收了也便收了，但以后万万不能再收。” 如今这世道士农工商，士是最顶层的阶级，农民其次，而商人则是最末等的阶级。 这些个富户都是家中有钱却无权，也是担心以后秀才老爷高中会给他们穿小鞋，这才想着提前把关系改善。 要钱书白说，这钱完全是打了水漂，可架不住人家有钱，就想用银子买心安，这谁能挡得住？ 老太太也是这样想的，难得钱书白什么都明白，也就不用她跟着操心。 “白哥儿是个有数的，去，就按照白哥儿的意思办。” 老太太对小秦氏摆摆手，一副完全信赖钱书白的模样。 这举动不但让钱书白受宠若惊，也让小秦氏高看了钱书白一眼。 不止因为他的才学，更因为老太太的信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眼馋 “新郎官来啦！”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所有的视线立刻对准了门外。 因是邻居，李霭出了家门并非直接到钱家，而是围着上崖村转了一圈，将那聘礼抬出去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才入了钱家门。 李家的二十四抬聘礼摇摇摆摆，像是大户人家娶妻的规格，三书六礼，十里红妆。而钱家这边给出的嫁妆就更丰厚了，除了中规中矩的被褥家具，那县城小院的房契着实让人眼馋。 都是田间地头的庄稼人，对县城自来向往，可举全家之力，村里人也没钱到县城买房。老太太出手阔绰，一出手便是小院、铺面，简直比娶媳妇儿更花费。 所有人都不再怀疑钱明珠的受宠，而更为奇特的是，老太太这般作态，钱家几个兄弟居然毫无异议？ 钱老三和钱老四便算了，那钱老大和钱老二可不是个好想与的主儿，他们居然还乐呵呵地站在那里，这可太稀奇了。 不过想想钱家一门双秀才，这点钱财许都不看在眼中罢。 钱老大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原本李家的二十四抬嫁妆就让他眼红，想当年他娶妻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大的规模。直到老太太给的陪嫁亮相，钱老大差点气急攻心晕过去。 老太太给钱明珠的陪嫁，从未和他商量过，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他也只以为老太太也就随大流，哪怕宠爱钱明珠，也不见得会把银子给闺女儿话。 钱老大的潜意识里还觉得老太太手里那几块银子是为他留的，他是长子，又是秀才，以后可是要给老太太养老，老太太再糊涂也得想着以后的日子。 可谁想，老太太居然给钱明珠一座宅院陪嫁不算，还添了一个铺面。 钱老大恨不得跑到老太太面前质问她为何这般偏心，他在县城这些年都是寄人篱下，整日看着曲氏的脸色过日子。老太太若有这般能耐，何苦不给他买个铺面？ 老太太的棍棒教育到底让钱老大心有余悸，他不敢去质问老太太，又怕被人看了笑话，努力维持着一张笑脸，让人以为他不争不抢。 至于钱老二？ 钱老二虽也眼馋，却没想着让老太太给他买个铺面。还是秦氏说得对，留在这个家里只会越来越好。如今白哥儿也当了秀才，他既是秀才的弟弟又是秀才的伯父，想到酒楼掌柜的对他的吹捧，钱老二便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老太太的大手笔，钱老二猜测其中许也有他贡献的一百多两银子。反正留在这个家他得到的会更多，钱老二一点也不嫉妒钱明珠的嫁妆。 嗯，一点也不！ 钱家几个媳妇儿也跟着开了眼，她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老太太居然给钱明珠准备了房产！ 钱家住的房子还是老宅，几个孩子都不够住的。到底是老闺女，老太太疼得紧。她们嫉妒，却也妥协，做儿子的都没说什么，她们做媳妇儿还能如何？ 小秦氏照样忙忙碌碌，争取每个细节都不出错。与其嫉妒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做好老太太交代的事，才是小秦氏的第一要务。 老太太心安理得接受着众人或吃惊或艳羡，或打量或奉承的目光。李氏不想让这些东西蒙尘，便借了她的手送还给李霭这个小家。她老太太不过是被多念叨了几句，就能让钱明珠得了这么个大便宜，老太太开心得很。 李霭穿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一改往日阴郁模样，满脸喜气。 李霭长相不错，这些年因有个病秧子的传闻，整日喝汤灌药的，让人忽视了他的颜值。今日打扮起来，竟也是与郝升不相上下，不知让多少人悔恨自己怎么没有抢占先机？ 不过李氏那边早就放下话来，非名门之女不娶，李霭也不是谁都能惦记的。 钱明珠家里一门双秀才，别说上崖村就这么两个秀才，便是在县城也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人家。 李霭能娶钱明珠，在大家眼中是他高攀了。 也幸亏是他打扮起来还有点模样，有了二十四抬聘礼做脸，没让人说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李霭也不在意被人怎么看，他娶了意中人为妻，又找到了姐姐，今日的李霭意气风发。 他从马上一跃而下，那姿态哪里还有病秧子的样子？身手矫捷，比普通儿郎更为隽秀。 “娘。”李霭端端正正喊了老太太一声娘，咧开嘴的笑颜比今日的阳光还要灿烂。 老太太仿佛胸口中了一箭，多么俊朗的少年郎，终究喊了她一声娘。 老太太差一点就要答应了，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摩拳擦掌的钱书宣几人，顿时把到了嘴边了话换了一句： “霭哥儿，想要娶我家珠儿过门，可要通过我钱家的考验才行。” 老太太早就惦记要在成亲这日给李霭留下难忘回忆，他占钱明珠便宜的事还没清算，不是老太太姑息了他，而是等着这一日解决。 老太太眼中的调侃太过明显，跃跃欲试的钱家子弟也让李霭有了心理准备。 “李霭恭敬不如从命。” 他冲老太太行过一礼，姿态还是那么端正。 要说县城书院里最得夫子们赏识的学子，其实并非考中秀才这几人，而是连场县试都没考过的李霭。 他虽未参加过考试，可学问摆在那里，自李霭离开县城书院后，他的名声也依旧留在那里。 詹子瑜几人见钱家有意考究李霭，也带着讨教的心思参与其中。 他们几个都是秀才，正值春风得意，李霭虽不是秀才，今日却有小登科之喜，也算同乐。 钱书宣将考究分为文斗和武斗，武斗自然由他上场，至于文斗就交给了钱书白几人。 “李兄，不才子瑜有一事讨教。” 詹子瑜第一个站了出来，他与李霭算是同窗，两个人只差了一岁，詹子瑜已娶妻生子，他娶妻时李霭也去闹过洞房，今日可要讨回来。 李霭知道有关卡要过，大气得很。 “但说无妨。” 他也看出来了，今日若不让这些人痛快了，他接不到媳妇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是如此，那就把本事拿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中用的病秧子 李霭的大度并未换得同等的纵容，詹子瑜跃跃欲试： “子瑜这里有一绝对，李兄可要听好了。” 平日里他哪里有这等机会与李霭出题？ 詹子瑜等这个机会可是等了许久，别看他姿态有礼，下一刻已提出问题： “一二三四五六七。” 嗯？ 这就完了？ 别说周围人了，便是身边的几人也是一愣。 这对子……不正是前几日夫子随口一提的吗？ 当时他们想了好几个，可以应付，却不足以匹配。用这对子来考究李霭，也多亏詹子瑜能想得出来。 这厢大家伙还没反应过来，那厢李霭便开了口： “孝悌忠信礼义廉。” 此句出自《论语》，原句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乃读圣人书必背之句。 原本还觉得对仗工整的詹子瑜，脸色顿时晦暗了。 不是因为李霭能对出对子，而是因为他这才察觉到了夫子此对中的深意。 所谓“一二三四五六七”，下面应接八，偏偏忘了八。 而“孝悌忠信礼义廉”，又刚好无“耻”。忘（王）八，无耻……他被骂了呀！ 不但詹子瑜反应了过来，几个秀才公也都发觉出此中深意。 回想当时情景，还是出榜那日。詹子瑜站在楼台上下望榜单，恰好看到一靓丽淑女从旁经过，才子风流，不由作诗调侃几句。 本就是同窗之间流传，却被夫子听了去，当时夫子便出了这对子为考究。 原来，原来…… 这才是深意。 夫子在骂他们是王八！ “好！” 人群中高喊一声，一个身着长衫的小老头满脸带笑走了出来。 几人定眼一看，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出了对子的陈夫子。 “陈夫子。” 秀才公们纷纷行礼，脸上的表情羞愧难当。其中，以詹子瑜为甚。 他们是得人敬重的秀才公，仗着几分浅薄的学问，便调侃旁人，自诩风流才子，殊不知早已落了下乘。 若不是今日李霭点明其中关键，他们恐怕依旧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陈夫子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把目光对准了李霭，满眼都是惊喜。 “李霭啊，老夫见你身体愈发好了，明年可要下场？” 李霭是陈夫子教授过得最有天赋的学生，他明明学问过人，却总是身子骨不好。为此，学院中的几位夫子不知找了多少偏方，请了多少大夫，也无济于事。 今日的李霭气色很好，陈夫子便起了让他下场考试的心思。 若李霭下场，那必定是能上得金銮殿的。 李霭心里苦，面色不显。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半点病气也无，红润的面颊已与常人无异。不过下场考试……他从未想过。 “夫子好，今日有喜您可得多喝两杯才是。其他事，稍候再议。” 李霭虽说着“稍候再议”，可在陈夫子眼中，只要他身体好了，这件事便不成问题。 “好。”陈夫子忙不迭点头，想到今日是李霭大喜，才并未提及此事。可他眼中的光芒阵阵，早已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李霭在心中默念“抱歉”，他知道县城书院的夫子们都很期待他能下场，可他注定要辜负他们的期待了。 “李兄，小弟这里也有道题想要讨教。” 第二个关卡由宋清词主关，他不着痕迹朝屋内看了一眼，姿态从容不迫。 李霭默默收起伤感，“说。” 不等宋清词开口，他又接着提醒： “今日有喜，未免耽误吉时，许你们一人问一题。” 李霭知道，这些都是老太太的默许。许他们一人问一题是他的诚意，也是他全了钱家的面子。 若是真让这些人问起题来，怕是一天一夜也问不完。 宋清词冲他笑了笑，“行，我想请李兄为今日之喜做首诗，得新娘子认可，方能过了此关。” 李霭的才华有目共睹，单单诗词自然不在话下。宋清词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私心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曾知晓。 李霭张口便来： “玉宇净无尘，宝月圆如镜；风生翠袖，花落闲庭。五言诗句语清，两下里为媒证，遇着风流知音性，惺惺的偏惜惺惺。若得来心肝儿敬重，眼皮儿上供养，手掌儿里高擎。” 众人都知道李霭才高八斗，却从未见他这般肆意风采，温柔缱绻他有，浪漫周到他也有，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能考倒他？ 屋内的人也听到了屋外的浪漫，钱明珠早已羞红了脸。素来觉得自己什么都见识过的钱明珠，这会儿脸上的胭脂都遮掩不住她的羞涩。 “这说的什么，喜姐儿你出去告诉他们，别闹了，差不多行了。” 钱明珠嘴上不客气，那羞红的脸却表明了一切。 钱喜儿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钱明珠会点她出门。可她听到了，这题不是旁人出的，是他…… 钱喜儿也不知道自己对宋清词存着怎样的想法，明明觉得与他聊不上那些诗词歌赋，她就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高攀不上秀才公。 宋清词考中秀才后，小秦氏还在屋内念叨了几句可惜了姻缘，钱喜儿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和不对的人在一起，纵然条件不错，也难以和睦。 奶让她自己挑选姻缘，宋清词从来不是她想象中的姻缘。 可今日见到他，她却不敢了，不敢直视他，更不敢被他发现。 他们现在好比一个天一个地，钱喜儿不想看到宋清词意气风发的样子，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兰姐儿，还是你去。”钱喜儿唯唯诺诺表示： “外面人多，我怕。” 若是不说出所以然来，屋内的人定要追问，钱喜儿并不想把她和宋清词之间的事说出来，便用了这样一个借口。 钱明珠倒是没怀疑，毕竟钱喜儿在钱家一直都是这样的。 “你呀。” 钱明珠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这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问题，也不是马上就能解决的，便只好让钱兰儿出门传话。 宋清词一直盯着新娘子的房门看，见房门打开，不自觉挺直了腰板。他今日特意穿来身刚买的新衣裳，定要让那小娘子瞧瞧，他到底是不是不中用的病秧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离家出走 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小娘子。 面若桃花，身姿曼妙，却并非宋清词所等之人。 钱兰儿环视一圈后，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落落大方开了口：“新娘子说，过关了。” “好哎！” 众人喝彩连连，为李霭的博学，也为他过了这等难关。 宋清词闷闷不乐点了头，让到一边。 接下来，方文生和钱书白的关卡，李霭也轻松通过。他本就博学多才，县城书院那么多位夫子的推崇可不是作假的。 虽无秀才之名，却有秀才之实。 李霭的一番表现，让几位新晋秀才公开始怀疑人生，没有李霭的县城书院，他们首屈一指。可在与李霭对比之后，他们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李霭没有参加科举，倒是科举考试的一大遗憾了。 “接下来，轮到我了！” 钱书宣见他们一个个秀才公居然都敌不过李霭，心中便觉得所谓的秀才也不过如此。 他可和他们不一样，他来武斗！ 李霭伸手示意他先请，钱书宣可没什么先礼后兵的意思，直冲李霭而来。 他被秦氏养得壮壮的，虽年纪尚小，力气却不小。他这么毫无章法的冲撞，让人群惊呼一片，老太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李霭因此受到伤害。 今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老太太想让李霭长长记性，可不想让他受伤。就李霭那身子骨，好好站着他都费劲，再被冲撞了……后果不可想象！ “放开我！”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李霭不过轻轻抬了抬手，就制止住了钱书宣进攻的动作。到底有着年纪的差异，钱书宣纵然力气再大，他的身体还未长成，短胳膊短腿儿，李霭伸出手按住他的额头，钱书宣便动弹不得，更挨不着李霭的身子。 “承让。” 李霭按着他的头顶，将钱书宣推后了几步，这才罢手。 钱书宣向来打遍十里八乡无敌手，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他的小伙伴还在边上看着，钱书宣可丢不了这个脸！ 他刚要再度发起进攻，李霭提醒他： “说好一人一道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脸上还带着盈盈笑意，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谁料手段居然这般低劣！ 钱书宣想说他不是君子，不信奉这一套。可看看一旁的秀才公们，再看看老太太的担忧，他顿时就无赖不起来了。 今日他代表的可不止是他自己，更是钱家的脸面。 李霭是要做他姑丈的人，纵然今日赢了他，钱明珠那性子以后也得找补回来。做事一向随心所欲的钱书宣如今也知道动了脑子，在权衡利弊后，他痛快认输。 “成，算你过关！” 以后他们都是一家人，有个厉害的姑丈，钱书宣还想借借光呢。 这么一想，钱书宣就释怀多了。 在闯过重重关卡之后，李霭终于来到了钱明珠的房门前。屋内的新娘子已经准备妥当，大红的喜帕盖在头顶，掩住了内里的风姿，也多了层神秘。 钱老四背着钱明珠出了钱家门儿，李霭赶忙迎上，将钱明珠牵入花轿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老太太坐在高堂之位，看着李霭牵着钱明珠的手，那副呵护备至的模样，让老太太情不自禁落了眼泪。 她其实心情还好，也不知是不是钱老太残余的思想作祟，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钱明珠终于不必如书中那般下场，终于找到了知她、疼她的人。 大红的喜袍下是一张娇艳的脸，似一朵娇美的玫瑰，找到了呵护她的人。 “嫂子。”李氏也在旁感怀不已，霭哥儿终于娶了想娶的人，无论钱家的门第怎样，能让孩子开心，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最大欣慰。 两个人相视一看，虽都落泪，却也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 真好，她们所期盼的都成了现实。 “礼成，送入洞房。” 李霭牵着钱明珠的手进了洞房，那是属于小两口的私密空间。几个小秀才都跟着去闹洞房，老太太虽然好奇余下的流程，倒没有跟着过去凑热闹。 终于了了一桩心事，老太太睡觉都比平日安稳。待到日上三竿，才将将转醒。 老太太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外面的吵闹吵醒的。也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大清早的让人不快。 老太太穿戴整齐，打开门发现外面闹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还没倒出手整治的秦氏。 秦氏此刻正趴在房门上哭天喊地，好好的日子她不过，非要可劲儿折腾。 小秦氏和王氏正在劝慰她，两个人一左一右，声音也没有秦氏哭嚎的大。 “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被秦氏哭得头疼，昨日刚办了喜事，老太太还想着能松一口气，秦氏这个搅家精就闲不住，非得给她找点事儿做。 “娘。”小秦氏赶忙来到老太太跟前，压低声音解释： “宣哥儿离家出走了。” 她把一张纸递到老太太面前，上面是钱书宣留下的字迹： “娘，儿子不孝，暂且离家几年，待功成名就回来孝敬您。帮我和奶说一声，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想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钱书宣的梦想是什么？ 到庄子上当个清理马厩的小厮？ 老太太想到那一日钱书宣说的话，倒抽一口凉气。 她还什么事都没安排，钱书宣就这么迫不及待跑了？ 看看秦氏搞这么大的阵仗，也能猜到钱书宣根本没和秦氏透过口风。 老太太觉得头更痛了，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孙子，她这个做奶奶的也得与时俱进。 看看，看看，离家出走，在这个时代谁能接受得了这种事？ 老太太深切怀疑，钱书宣是受了郝升离家的影响，才觉得这事他娘能够接受。 可看看秦氏如今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也知道她根本无法接受。 “老太太，你把我家宣哥儿怎么了！” 老太太还在为秦氏叹息，秦氏已经摇摇晃晃一路踉跄着来向她问罪。 钱书宣不是写着要给老太太说一声吗，就是这句话坏的事。秦氏笃定是老太太做了什么手脚，非要把钱书宣离家的责任甩到老太太身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养不教父之过 她这样说，老太太就不高兴了。 “秦氏，说话要讲证据，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宣哥儿要去追寻梦想，怎地是我把他如何。你这么大的人，也该懂点道理！” 老太太对秦氏的感官一向不好，也是她这些日子忙前忙后，没顾得上整治秦氏。秦氏倒好，自己撞上了老太太的枪口，非要老太太拿她出气不成？ 老太太顾念她刚刚受了钱书宣的气，并未把话说重。秦氏可不顾及什么，她就笃定是老太太让钱书宣离家出走的！ “懂道理，我懂道理，我的宣哥儿都不知道哪去了，我懂什么道理！” 秦氏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扯着嗓子高喊。 钱家有了两位秀才公，在上崖村一言一行都颇受关注。昨日钱家刚办完喜事，正是瞩目的时候。秦氏这么一吼，已有不少人家张望开来。 老太太的耐心有限，见秦氏一味折腾，讲不通道理，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宣哥儿离家出走，我也担心。你这个做娘的平日里不知好好教导他，出了事就攀咬别人，先检讨检讨你自己的问题！” 钱书宣能被养成这样，秦氏一千一万个都逃脱不了责任。 要老太太说，钱书宣离家也好，再在秦氏身边待下去，好好的孩子早晚也得被养废了。 让他到外面知道知道人间疾苦，生活不易，说不定对钱书宣来说还是件好事。 “娘，二嫂也是关心则乱……”同样是当娘的，小秦氏理解秦氏的苦衷。不过这话说得确实有点过，她也只能帮着劝慰一二。 老太太也火了，“别替她说话，我就没见过这样当娘的。” 她不去找秦氏的麻烦，秦氏却来找她的麻烦，老太太再没点火气，当她是泥捏的了！ 老太太虽然怒了，也确实没想把秦氏怎么着。谁都有在气头上的时候，老太太想着大事化小，为今之计还是先处理问题，到底是把钱书宣找回来还是怎么着。 老太太下一句马上就要翻篇了，秦氏却抓住她这句话不松口，什么有的没的全都说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当娘了。我宣哥儿活泼、开朗，乖巧、懂事，平日里对我知无不言，一定是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才想到离家出走。把我的宣哥儿还给我，把我的宣哥儿还给我……” 她上前拉扯住老太太的衣衫，口口声声都是老太太把钱书宣如何如何，也幸亏老太太力气大，站得稳，才没被她拽倒。 得了，余下的话也不用说了，秦氏什么都听不进去。 小秦氏和王氏一个去扶老太太，一个去拉住秦氏。院子里吵吵闹闹，屋里的人也都出来了。 “二嫂，你魔障了不成？娘只会盼着孩子们好，她如何会坑害宣哥儿。你的心乱了，我扶你回屋去……” 小秦氏听得多了对秦氏也没了最初的担忧，就秦氏这强势姿态也不像坚持不住的样子。她这么不管不顾的一顿哀嚎，反倒让村里人看了钱家笑话。 “我不回！” 秦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小秦氏，直冲老太太而去。 “老太太，你丧良心，你……” 她认准了老太太是坏人，她非要老太太还她儿子。 钱老二忍了又忍，见秦氏要对老太太出手，最终忍不住拦下了她。 “闭嘴，回屋去！” 钱老二常年待在县城，对秦氏的性子了解的并不充分。两个人相处多是温柔小意，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秦氏的荒唐。 以至于钱老二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眼前这个如泼妇一般的女人，真的是他那温柔、善良的莲妹妹？ “钱老二你这个没良心的，宣哥儿没了，你还无动于衷，你把我的宣哥儿还给我。” 秦氏扯住钱老二的衣领嚎啕大哭，说是哭，其实更偏向于嚎叫。她的声音轻声时细腻，大喊时尖锐，吼得钱老二脑袋发蒙，一下子来了火气。 “宣哥儿信里说得明明白白，他出去是要找梦想，你在这里和娘吆喝什么？要怪也就怪你平日里不知好好教导他，才助长了他这么个性子。” 钱老二越说越觉得有理，大嫂曲氏那里就不用说了，修哥儿早晚都会有出息。而王氏教导的白哥儿已成了秀才公，光宗耀祖。唯独钱书宣，都长大了还整日和野孩子似的没个教养，全赖秦氏这个做娘的不会教。 这句话就和捅了马蜂窝似的，秦氏也不去和老太太硬碰硬了，把所有的火气都冲着钱老二发泄出来。 “我不知好好教导，那你呢，你教导他了吗？” 秦氏又哭又闹，她为钱书宣委屈。 “养不教父之过，宣哥儿到底喊你一声爹，你何时有正眼看过他？” 这些话，秦氏以前从未言说，更为有过任何征兆。她如今这般说辞，只让钱老二觉得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差别太大了，简直成了两个样子。 “你这婆娘魔障了，赶紧给我回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钱老二也是个要面子，眼见秦氏的嚎叫吸引了许多村民的目光，自认比钱老大也不差什么的钱老二越发不快。 秦氏这是拉上他一起丢人现眼！ “我丢人？”秦氏刷开钱老二的拉扯，根本不让他近身。 “是，我知道，我和宣哥儿给你丢人了。宣哥儿不是你的亲生子，你便不上心。可我有什么办法，是我不想给你生儿子吗？你钱老二有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 儿子的离家，是击倒秦氏的最后一根稻草。秦氏早就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这些年她忍着，忍着……忍着忍着，她再也忍不住了！ “乱说什么，回去！”钱老二顿显慌乱，他避开秦氏的阻挠，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就要把人往屋里拽。 钱老二的发了狠，秦氏也不容小觑。钱老二虽说是个男人，可到底这些年多做笔杆子的事，力气竟比不得在村里耀武扬威的秦氏。 秦氏与钱老二相处多年，如何不知他的狠厉？ 未免被拽回屋里不能发声，秦氏甩开他的拉扯，三步两步往门外跑，边跑边喊： “我不回，我今儿就要好好给大家伙说道说道，钱老二那子孙根到底有多小，还整日说别人是个病秧子，殊不知自己才不行……” “啪！” 忍无可忍的钱老二一巴掌甩在了秦氏脸上，“你给我闭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章 没出息的玩意儿 钱老二怒了，任何一个男人被妻子说自己不行，都无法容忍。钱老二与秦氏这些年的日子堪比蜜里调油，关系亲密比钱家任何一对儿夫妇都要甜蜜。虽说钱老二回家的日子不多，可人家俩的关系不比任何人差。 钱老二在外也是谦谦君子的性子，一举一动都温和有礼，在上崖村也有口皆碑。 他别说打人了，连骂人都不曾有。看如今，他居然打了秦氏。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秦氏也被惊住了，从一开始的呆愣到后面的狂怒。 秦氏那是什么人呐，自她嫁到钱家便只有她给别人气受的份儿，何曾被人这般打脸过？ “啊，我和你拼了！”秦氏不管不顾冲向了钱老二，举起手就往钱老二身上挠。 钱老二也十分慌乱，刚开始还处处避让，到后面两个人直接乱成了一团。 整个过程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等老太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已打得难舍难分。 “赶紧把他们分开！” 老太太的头更疼了，钱家这摊子烂事，一点儿都不想让老太太清闲了。 钱家几个人赶忙分成两拨，男人去拽钱老二，女人去拽秦氏，好不容易将两个人分开。 “钱老二，你这个孬种！老娘瞎了眼当初才嫁给你，嫁给你这些年你一次都没让老娘痛快过，你那子孙根本就不行，是个软面瘫！” 秦氏口不择言，什么胡话都往外说。她这一言，彻底湮灭了钱老二作为男人的尊严。 钱老二也看出来了，秦氏就是不想让他好过，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别好过了。 “秦氏，你这个泼妇！老子才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淫贱的二手货。当初谁稀罕你呀，要不是看在自小的情谊上，你就是脱光了我都不稀得看一眼。” 昔日恩恩爱爱的一对儿璧人，对骂起来才最知道对方的痛点，句句都骂在痛处。 秦氏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难看，她的眼泪汹涌，骂人的架势更为泼辣。 “我呸！当初你可没少往我身上招呼。哦，昨夜你不还要死我身上吗？你死呀，你死去啊！” 两个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将对方隐藏的痛点全都暴露出来，你一言我一语，骂得好不畅快。 钱老二从不吃亏，他被秦氏骂得失了理智，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扔。老太太赶在他开口前，吼了一句： “行了，都别吵！” 他们两个说得出嘴，老太太都没耳朵去听。 老太太真发起怒来，谁都得避让。钱老二比钱老大长记性，他犹记得自己当初被老太太支配的恐惧，当下就不敢还嘴了。 可就算是不还嘴，他钱老二也不能吃亏！ “娘，儿子被欺负惨了。” 钱老二仗着这里是钱家，老太太是他娘，就开始走迂回路线。就算他能咽得下这口气，老太太就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负吗？ 钱老二眼珠子一转，老太太就猜到了他在打什么主意。 前一刻还觉得钱老二是长了记性，这会儿老太太觉得他还不如钱老大呢。 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折腾，还是不是男人了！ “闭嘴，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以前不是挺能耐的？竟被个妇人治住，你也算老钱家头一份了。” 曲氏再不好，于人前也会给钱老大一份体面；王氏对钱老三更是言听计从；小秦氏和钱老四之间是相敬如宾。 钱老二和秦氏，以前瞧着还挺好的，撕破脸后钱老二居然不是秦氏的对手，这可让老太太刮目相看。 钱老二被老太太说得也脸上无光，“我，我错了……” 打不过自己媳妇儿，钱老二觉得丢人。比秦氏丢他的脸面更丢人。 钱老二现在也学聪明了，老太太是说什么是什么，他绝不和老太太顶罪。 老太太的棍棒教育，不但吓到了钱老大，也吓坏了钱老二。他可没有大哥那一身厚皮，真要被老太太打了也是有苦说不出。 “一边待着去，少给老娘添乱。” 老太太没心思教育儿子，一个眼神让钱老二老实待着，就把目光投向了秦氏。 其实秦氏这会儿已经理智回笼，想想她刚才干的那些事，现在心慌得厉害。 “你，你要干什么？” 秦氏可是亲眼见证了老太太崛起，老太太打钱老大，收拾钱老二那都不算什么。想想老太太对付唐大和马道长，秦氏就不寒而栗。 老太太对家人到底是仁慈的，老太太对外人才是真正的狠厉。 想到这里，秦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老太太的行为定了性。 “你们钱家想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众位相亲可要给我做主啊！” 她朝着看热闹的众人哀嚎： “各位叔伯婶娘，谁能给我家传个话？钱家要害死我！” 秦氏是本村人，平日里与钱家很少来往。倒不是说秦家人不想和钱家攀上关系，而是秦氏对娘家并不看重。 当初秦氏会给老员外当续弦，便是老员外用银子买断了秦氏与秦家的情分，那才是真正的卖闺女儿。 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有了新的生活，才不想给卖了她的人好处。 秦家人也碍于钱家的权势，并不敢来招惹秦氏。再说，他们早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也没那脸面再来纠缠。 平日里，秦氏对秦家无感，可在生死关头，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秦氏。 老太太由着她自己吓唬自己，待她都说完了，才给了她一记定心丸。 “谁要害死你？老太太帮理不帮亲，你要真有理，老太太第一个帮的就是你！” 老太太这句话无意安抚了秦氏的心，这些日子，秦氏也看明白了，老太太的确说到做到。 她说让孩子们自己选择姻缘，哪怕钱老四夫妇觉得屠夫家的小儿子不错，只要喜姐儿一个“不”字，老太太便支持。 而钱明珠这门亲事，也是钱明珠自己点的头。别人不知道李家如何，秦氏当初给老员外当续弦的时候也没少长见识。李家给的聘礼不但分量足，而且全都是好东西。那位据说是李氏失散多年的银瓶姑娘，身上戴的首饰更是非富即贵。 秦氏不敢小看李家，比起钱老二，她更愿意相信老太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秦氏不闹腾了，老太太也和她说几句贴心话： “老二能不能行，我不知道。这是你们夫妻间的事，我老太太也管不着。这些年，钱老二赚的每一文银子都交到你手中，将宣哥儿、香姐儿抚养长大，可曾亏待过你们？” 秦氏说钱老二别的，老太太不知真假，但要说钱老二对她的一双儿女不好，老太太就不认同了。 虽说是没有血缘的父子，钱老二对钱书宣那绝对是上了心了。瞧瞧钱书白和钱老三，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真父子，可钱书白于钱老三的关系并不亲密，也只在礼貌之内。 可钱书宣却敢和钱老二要银子花，不是钱老二纵然还是什么？ 没有喜欢，哪里来的纵然？没有爱屋及乌，精明的钱老二怎么会养别人的孩子？ 老太太说这些话，是谁都挑不出理的。钱老二纵有千不好万不好，他对秦氏母子是用了真情。 秦氏其实已经后悔了，她也知道自己再嫁之身，能够得钱老二看重已经是极为不错的选择。第一次婚事她做不了主，第二次婚事，她很满意。 老太太的话还没完，“瞧瞧你的穿戴，想想你的吃穿用度。秦氏，你摸着良心问问，钱老二若真看不上你们母子，能让你占着正妻的名分，能养成你这般肆意妄为的性子？” 她说这些不是想给钱老二开脱什么，钱家今时不同往日，老太太不想因为钱老二的事给钱家抹黑，钱书白的仕途在前，钱家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添乱。 “娘，我不是，我……” 秦氏后悔啊。她抬起头，看向钱老二，当看到钱老二眼中的冷意，更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老二，我……我被宣哥儿吓到了。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呜呜呜，我的宣哥儿，你去哪儿了啊，娘被你吓到了，你快回来。” 秦氏说着说着又开始哭了起来，这回是真的哭了，没有嚎叫没有大吼，她只是一个因儿子离家出走而脑子不清醒的母亲。 钱老二瞪着她，没有开口。 老太太当前，钱老二也觉得老太太比他想的要周全。 老太太觉得有必要解释几句，虽然这件事与她没有干系，可钱书宣的信中特意提及了她，她要不解释几句，反倒像欺负了人家母子一般。 秦氏终于不再折腾，老太太也有了可以解释的机会。 “宣哥儿的确和我说过他想到临安城找份活干，我让他就近到县城先试试，也说好会帮他找份活计。我也没想到，他一刻都等不了，居然干出离家出走的事。” 钱书宣的性子说风就是雨，老太太也怪自己没有听出他的意思，若是早些发现…… 就算是早些发现，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钱书宣既然打了这份主意，那是谁都拦不住的。 当娘的最明白儿子的心，秦氏倒没怀疑老太太说谎，其实，她也窥探了点端倪。只是一直没放在心上，总觉得儿子还小，这才…… “呜呜呜，宣哥儿……” 秦氏六神无主，只能用哭来缓解悲伤。 老太太的头上的青筋被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却也给认命给她想办法。 “让老四带上老二沿路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回来。” 家里有牛车，钱书宣一个半大的孩子能走多远？ 老太太这办法让秦氏看到了希望，脸上泪痕连连，急忙认同： “是，是这个理儿，我都听娘的。” 她眼巴巴望着钱老二，恳求他去找找钱书宣。她错了，她做错了，可宣哥儿是无辜的。 钱老二也想甩手给秦氏点颜色看看，他钱老二也不是个泥捏的。 不过……到底是多年相伴，他对秦氏有气，却放不下钱书宣。 “我去是因为宣哥儿，可不是因为你这个泼妇！” 钱老二一甩袍衫，去赶牛车。 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忽然没了，谁都无法释怀。若不是秦氏闹腾着，钱老二早就想去寻人了。 “呜呜，老二谢谢你……”秦氏捂着嘴巴，抽泣不止。 看着钱老二忙前忙后摆弄牛车，她又赶紧收拾了些吃食，让他们带在路上吃。 这点，秦氏倒反应极快。钱老二虽然冷着一张脸，到底收下了这些吃食。 目送钱老二和钱老四走远，围观的人还未散去。老太太也不赶人，面带忧愁向大家请求： “各位乡亲也听到了，宣哥儿去追寻梦想了，哪个若是在外面碰见了他，让他给家里来个信儿，钱家必有重谢。” 她不说钱书宣离家出走，只说他是追寻梦想。甭管大家能不能接受这种说辞，总比离家出走要好听点。 上崖村也是一奇，前有郝升离家寻仙，后有钱书宣离家追梦。只怕今日之后，村里的父母回去后都要告诫儿女，莫要离家。 “伯娘严重了，这都是应该的。” 人群渐渐散去，钱家又回到了往日光景。 “娘……”钱明珠心有急切，想说家里也太不省心了。她刚要凑到老太太跟前，却被老太太止住。 “家里好好的，你别回来，等三回门那天再进来。” 这里有个三回门的传统，也就是新妇出嫁三天后再回娘家。也是图个吉利，让日子和和美美。 老太太本人不讲究这个，却也想竭尽可能让钱明珠能得到幸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太太忌讳着呢。 钱明珠哪成想现在进个门她娘都要讲究这么多，虽然明白老太太是为她好，心里多少有点不快。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这个“水”是该有点自知之明。 “知道了，哼。” 钱明珠这个小脾气可不是作假的，她一跺脚，就进了李家门儿。 至于噘没噘嘴，老太太没看清楚，倒看见了钱明珠气色很好，一双眉眼多了份女人妩媚，看样子昨夜李霭还算体贴。 李霭是跟着钱明珠出来看热闹的，钱明珠可以一走了之，他这个新女婿可不敢落丈母娘的面子。 “娘，珠儿就是这么个脾气，您多担待。” 李霭冲老太太行了一礼，话虽没错，可老太太怎么这么心气不顺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小秦氏的秘密 “李家小子，那是老太太的亲闺女儿，比你亲近得多。” 老太太见不得李霭对钱明珠不好，可这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让她担待，老太太也不愉快。 她可是钱明珠的亲娘，用得着李霭来说？ 李霭莫名其妙被训斥了，也不见他恼火，依旧陪着笑脸。 “是，您老最厉害了。我去看看珠儿那有什么要帮忙的。” 乖乖呀，他可算知道钱明珠那小脾气从哪里来的了。 简直和老太太一脉相承。 “哼。” 老太太可不知道新晋女婿在心里这么嘀咕她，转过头就把小秦氏叫进了屋。 “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老太太让小秦氏管家是有条件的，她要小秦氏调查清楚秦氏不生孩子的秘密。原本老太太还没在意这件事，她不在意，钱老二不在意，秦氏却在意。 想到之前秦氏责问钱老二的情景老太太还是想自己心里先有点谱儿。 到底是秦氏不想生，还是不能生？ 小秦氏一听这话，便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赶紧回话： “上回城里的郎中倒是说了二嫂的身体没问题，可……” 她们之前想当然以为问题出在秦氏身上，可谁也没想事情或许会出现在钱老二身上。 做弟妹的不好置评伯哥的私事，但秦氏之前的话也说得明白，秦氏都明言钱老二的子孙根有问题，小秦氏便猜测这里面许是钱老二有问题。 当着老太太的面，她不敢直说，钱老二到底是老太太的儿子，她一个媳妇儿乱说什么？ 她不说，老太太也能猜到。 “许是老二的命根子有问题？” 老太太的直言不讳可把小秦氏吓到了。 “娘……” 小秦氏哭笑不得，老太太这张嘴呀，简直太敢说了。 老太太摆摆手，“你有话就说，老太太头疼，想不来那些麻烦事儿。” 她还指望小秦氏能够帮着她料理家事，这点直言又算得了什么？ 小秦氏听到老太太头痛，顿时技痒。 “娘头痛？可要我给您按一按？” 小秦氏这手艺也是许久未用，最能治妇人头痛之症。 老太太一愣，“能缓解头痛吗？”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从，从早上起床头就不得劲，被秦氏闹了那么一场，头就更痛了。 现在痛的都不想思考，小秦氏还在这和她打哑谜。 “您试试不就知道了？”小秦氏抿嘴微笑，她长相偏幼，快要三十的人了，抿嘴的模样还像个小孩子。 小秦氏素来很少显露笑容，老太太倒没发现她还有一颗嬉笑之心。 “来。”老太太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治不了也就维持现状。 小秦氏先净了手，将手搓热后才用指腹按压老太太的额头，从额头到头顶到脑后，她的力度不轻不重，适度的力度仿佛让老太太感受到了现世的按摩之效。却又比按摩更为有效，不大会儿的时间，老太太明显感觉疼痛减轻。 “你别说，好像确实强了点。” 老太太四处张望了下，头里也没有那种被压着的感觉了。 “娘大概是气着了，多多理顺穴位让这口气顺着就好了。” 说起按压，小秦氏头头是道，她随口一说便包含许多意义。 “你还懂穴位？”老太太可从来不知，一个逃荒而来的流民居然连穴位都懂。 小秦氏这些年隐藏的很辛苦？ 小秦氏手下的动作略微一晃，很快稳住了。 “逃荒的时候偶然听见别人说了几句。” 说了几句，便有如此功效？ 老太太虽不懂什么穴位、按摩，却能感受到小秦氏的动作非一时片刻能够练就。 不过小秦氏不说，老太太也不会追问。谁都有秘密，能够活着已是万幸。 被小秦氏按压了一会儿，老太太的头已经不痛了。这么神奇的疗效，让老太太对小秦氏也多了一份亲近。 在老太太的亲切下，小秦氏也说了自己的主张： “娘，我觉得不如找个大夫来家里看看。就说为您请脉，也给大大家伙都瞧瞧？” 带着秦氏去城中看病，还能说得过去。带钱老二去看病，就没有那么好的说辞了。 但借着老太太的东风，为家里人都请脉，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老太太也颇为认同，“嗯，这个主意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小秦氏果然适合管家，老太太的眼光没错。 老太太看小秦氏的目光发亮，真心实意感慨了句： “这个家有你，娘才放心。” 若不是有小秦氏这么个帮手在，光是钱明珠的婚事就能让老太太手忙脚乱。 什么纳吉、迎亲之礼，老太太一概不懂。谁说李家没要求，可他们懂这些自然最好。 老太太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当小秦氏拿出钱明珠礼数周全的嫁妆详单，李氏有多么吃惊。 要的就是这种出其不意的效果，也让李氏明白，钱家虽然家世不如人，却不是能轻易小瞧的。 钱家在慢慢变好，反之李家这辈子怕也难见天日。这门亲事，诚如村中所言，是李家高攀。 小秦氏给足了老太太颜面，老太太也愿意为她撑腰。 小秦氏腼腆一笑，对老太太的亲近也感到高兴。她在这个家里待了许久，怕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当小秦氏打开房门，却很快又回来了。 “娘，白哥儿等在外面，要让他进来吗？” 钱书白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君子如玉，当小秦氏看到钱书白的那一刻，便赶紧她这个侄子怕不是池中物。 老太太大概想到钱书白来此的原因，点点头： “进来。” 张院子为钱书白联系了临安城的书院，他也到了启程的时候。 那年长安破，皇帝不得不南迁临安。临安，临安，乃取自临时安稳之意。谁都知道，皇帝终究是要回到长安的。 却不想，临安一行便是二十年。事到如今，谁也不会再提皇帝要回长安了。 金人掠夺无数，连先皇都被夺去了，故城不再，临安就成了唯一的都城。 各地的学子赶赴临安，为的就是那里的文化氛围。古人都知孟母三迁，老太太也觉得钱书白既然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辞别 钱书白进了门，像往常一样站在门边，一副从善如流的姿态。 自从上回老太太教导过后，钱书白对老太太有了一颗敬畏之心。他越发敬重，也越发小心，根本不敢在老太太面前造次。 “白哥儿，快来。” 老太太向钱书白招招手，像献宝似的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不由分说塞进钱书白手中。 “如今家里又有钱了，这些银票你拿去，穷家富路，你出门在外不易，有银子傍身奶才放心。” 老太太对钱书白的关爱不曾有半分掺假，用银子表达喜爱，是老太太的性格。 “奶，我……”钱书白臊的脸色微红，他真不是来要银子的！ “快拿着，嫌弃了不成?”老太太也不解释，把银票一个劲往他怀里塞，见钱书白拿好了银票，这才心满意足。 她自然知道钱书白不是来要银子的，难不成还不许老太太疼爱孙子吗？ 老太太想要疼孙子，谁也管不着！ “奶，我这里有银子。” 钱书白好歹说了句话，他知道家中钱财不多。钱书羽马上也要进书院念书，家中又要买新田，都需要银子。 钱书白不想于家中拿太多钱财，架不住老太太硬塞给他。 “知道，知道，你的是你的，奶给的是奶给的。快放好，别让你大伯、二伯看见，又得来给奶找麻烦。” 老太太直言不讳点明钱老大和钱老二的心思，也算是给钱书白提了个醒。 钱书白一愣，他还以为老太太会护着儿子，却不想…… 也是，老太太英明神武，怎会看不出儿子的算计。以前她只是不计较，想必老太太也被儿子伤透了心，这才转换了心思。 看着手中厚厚一沓银票，钱书白也隐隐觉得负担。如今，被老太太宠爱的人成了他，他能够坚守本性，一如既往不忘初心吗？ 钱书白打了个冷颤，他可不愿变成钱老大那副样子，他一定要坚守本心，他一定不能再让老太太失望！ 老太太却不知短短一瞬，钱书白已想到了这么多。其他暂且不论，有一点钱书白猜对了，老太太会对他如此宠爱，也算是前期投资。 老太太看好他的发展，愿意在他微末之际给予助力。 至于钱书白会不会变成钱老大第二？ 老太太压根就没想到这些，她只求自己能安享晚年，别像书中那样众叛亲离就好。 “这些银票因你而来，你要觉得过意不起，就多照看点宣哥儿。” 钱书白考中了秀才，城中的富户和他的同窗都送来了不少贺礼。除去摆酒的银子，还剩下不少。 老太太不是个手紧的，正好钱书白也需要银子用，何必把银子放在家中蒙尘？谁需要就给谁花，才是老太太的主张。 “奶，宣哥儿他……”钱书白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钱书宣怎么会一声不响地离开，看平日里钱书宣也不像那么大胆的人。 提起这个孙子，老太太也很无奈。 “他去了临安，只怕你二伯和你四叔找不回他。以后出门在外，还得你们兄弟多为扶持。” 就钱书宣那个性，他决定了的事，别人轻易扭转不回。老太太也是在他离家出走后才明白这个理儿。 钱老二和钱老四能不能把人找回来另说，但放着钱书白这么好的大腿不抱，那就太可惜了。 “宣哥儿虽和钱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奶心中，他和你都是一样的。以后钱家是你们年轻人当家做主，你对羽哥儿好可以，但不能对宣哥儿厚此薄彼。” 钱书白是金光闪闪的金大腿，老太太一心要抱稳，也要让钱书宣抱稳。 老太太眼中闪烁着睿智光芒，似一切阴谋诡计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钱书白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穿，压根不敢有其他想法。 “奶，不会的。宣哥儿也是我的弟弟。” 钱书宣来到钱家的时候，钱书白已经有记忆了。听清楚地知道钱书宣和他，和修哥儿、羽哥儿都不同。 以往老太太也把这份不同摆在明面上，平心而论，钱书白压根没把钱书宣当兄弟。 可老太太说得对，孤木难支，若他今后有入朝为官的想法，钱书修于他而言是助力，而钱书宣于他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家族的力量高于一切，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于他而言将会是强大的支柱。 “你是个好孩子，奶信你。” 老太太点到即止，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先让钱书白有这个意识便好。 “可是这几日便要离开？让兰姐儿多给你做些好吃的，留着路上吃。” 老太太对钱兰儿的手艺那是十分自得，她也尝过，点心确实精致又好吃，别说放在古代了，便是摆在现世也堪称一绝。 老太太怀疑钱兰儿在现世许是点心师傅。 “嗯，张院长的友人要去临安城办事，正好把我捎着。兰姐儿给我做了不少肉脯，过些日子她许要到临安看望我。” 钱书白这话说得颇有技巧，他只说钱兰儿过些日子要到临安看他，只字未提钱兰儿的筹谋。 可老太太和何许人呐？他才刚起了个头，老太太就猜透了钱兰儿的心思。 “兰姐儿要去临安做生意？” 这可大大出乎了老太太的预料，她记得书中钱兰儿到临安城去最起码要等一年以后，那时候钱兰儿手中有了不少银子，到那边直接租了个店面…… 不对，不对啊！ 老太太猛然想到，书中可没有钱书白到临安城读书这件事。他一直待在钱塘县，是考上举人后才偶尔到临安探讨学问，等他真正去往临安，都是考中进士之后的事了。 可现在，他才将将成为秀才，便去往临安，这结果也太超前了。 老太太不记得书中钱书白是不是案首，想来应该不是，不然作者不会多费些笔墨描述。可而今的钱书白是实打实的小三元，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有了到临安求学的机会？ 老太太心中胡乱猜测，钱书白也被她的敏锐给吓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计又一计 钱书白不敢隐瞒，既然老太太猜透了钱兰儿的心思，他便也直言： “现在还没定下来，去临安做生意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行的，兰姐儿手中本钱不够，估计难成。” 到临安做生意与在县城做生意可有巨大不同，单是人生地不熟这点，就够让人发愁。 钱书白连自己都觉得前路漫漫，就更别提让钱兰儿把生意做到县城了。 钱兰儿当时与他提及此事，他也是觉得让她去见见世面也好，至于真的把生意做成，钱书白是万万不敢想的。 他这点就不如老太太，老太太对孙女儿十分认同。 “本钱这算什么？奶觉得兰姐儿一定能把生意做到临安城去。” 做到临安城算什么，将来的钱兰儿可是会把生意做到全天下的。 就连北边的大金，也少不了她的驻足。 老太太的这份言论，让钱书白有些后悔没有拉着钱兰儿来听一听。他不是钱兰儿的知己，可老太太这番话却犹如知己。 钱兰儿对钱家总没有一份归属感，听了老太太的话，许会让她改观。 钱书白略有迟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奶，你不觉得兰姐儿在外做生意有碍影响吗？” 别说上崖村了，便是整个钱塘县也找不出一个未嫁女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人家。老太太在钱书白眼中可不算一个开明的长辈，她居然如此支持钱兰儿做生意人，让钱书白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什么影响？”老太太不明所以。抱紧女主大腿，她还嫌自己做的不够多。 “抛头露面……” 钱书白这话一经说出，老太太满脸的不赞同。 “白哥儿，这奶可要说说你了。圣人都言‘巾帼不让须眉’，你怎能有这等想法？” 老太太不记得书中钱书白支不支持钱兰儿做生意，他整日在外求学，想必也没过多接触过这种事，支不支持都无所谓。 既然现在是老太太当家，老太太就不能让他有消极的想法。 “汉朝吕后，‘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唐朝周武‘政由己出，明察善断，故当时英贤亦竞为之’；再说那契丹的萧太后，为了重振士气，亲自披上戎装上阵。这些女子何以小觑？女子也能顶半边天！” 老太太越说气势越足，作为未来的金大腿二号，可不能给金大腿一号添乱。 钱书白在听到周武之后，便冷汗涔涔。他压低声音劝慰老太太： “奶，我知道了，您小声点。” 周武也就算了，那萧太后可不算什么正经人家。当朝皇帝本就因金人霸占了长安而迁都临安，老太太还在这里鼓吹他们的太后多么有能耐，这若是被那好事者听到，告上县衙，他们钱家有通敌卖国之危。 再说，钱兰儿就做点小生意，可当不得这等“贤名”。 老太太从现世而来，哪里知道宋人对金人的仇视。她就是觉得不能让钱书白有女子不行的想法，顺嘴把自己知道的这些个厉害女人举了例子。 “咱们家兰姐儿也是个有气节的，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可不许看轻了她。” 老太太知道，钱书白后期对钱兰儿的帮助极大。真心帮助是回事，碍于情面的勉强帮助又是另外一回事，老太太得从根源解决问题。 钱书白哭笑不得，他赶忙解释： “奶，我哪会有那等想法？兰姐儿能自己把生意做起来，我也觉得她极为不错。” 钱书白并不是仗着读了几本，便看轻他人的迂腐之辈。无论做什么事，能够做好便是不易。钱兰儿是他的妹妹，能够有如此能耐，他不知道有多么欢喜。 “真的？你不会觉得她抛头露面，有碍影响？” 老太太依旧怀疑，尤其现在重农轻商，钱兰儿不但是个女子，还是个商人，钱书白就真没有点别的想法？ 钱书白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试探老太太？结果，他现在成了被怀疑的那个。 “当然不会，兰姐儿是我的妹妹，她有出息了我比谁都高兴。” 钱书白看多了那些不成器的家族之人拖后腿的事，钱兰儿能够自给自足还能够帮衬家中，钱书白既高兴又自豪。 他好说歹说，才打消了老太太的怀疑。 “那便是了，以后兰姐儿到临安去，你也多照应着点。你这个妹妹可不简单，初入官场哪哪都需要打点，老太太没那么多银子给你，保住了兰姐儿，就是保住了你的银袋子。” 老太太总是这般直白，连帮助人也能牵扯到利益。钱书白并不觉得厌恶，反倒觉得老太太心有沟壑。 这世上的人，都希望自己是有用之人。亲人之间，朋友之间，包括夫妻之间，谁也不希望对方一无是处。相识是缘分，相处是情分。而这情分便是借着你帮我，我帮你间相处出来的。 “奶，我帮兰姐儿不是为了这些。”钱书白还想解释，老太太摆摆手。 “知道知道，兰姐儿现在还用不上你帮忙。你好好把书读好，比什么都强。” 老太太前一刻还在夸赞他，这会儿又觉得他帮不上忙。 不过老太太这般赞同兰姐儿，还是让钱书白由衷感到开怀。 捏了捏钱袋中厚厚的银票，钱书白迫不及待将老太太的反应告诉了钱兰儿。 他想，或许以后钱兰儿可以对老太太打开心扉，这等事她完全可以直接与老太太交流。 夜已深。 钱老二和钱老四才赶回了家。 诚如老太太所料，钱书宣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他们也从未出过钱塘县，再往前走连路都不知道，两个人商量着天黑就回来了。 秦氏免不了又是一阵闹腾，她这一闹不要紧，直接把老太太闹到了昏厥。 钱老二也怒了，搀扶着老太太，呵斥着秦氏。 看到老太太不省人事，秦氏也不敢再闹腾，由着钱老二责骂。 恰好县城的老大夫在族长家做客，小秦氏匆匆赶到族长家，去将老大夫请进了家门，为老太太诊脉。 婆媳俩配合默契，谁也没有发现她们的计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各怀心思 老太太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老大夫药到病除，原本还迷迷糊糊的老太太现在都能叫唤上了。 “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钱老二生怕老太太被气出个好歹来，鞍前马后就没有比他更孝顺的了。 老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 “积郁成疾，老夫已经配药消散了老太太的气结，可到底年纪大了，经不得生气。” 年纪大的人，小毛病也能变成大毛病。 老太太躺在床上，暗自庆幸，小秦氏提前和大夫通过气，瞧这说辞都配合着她的身体来说，也更显真实。 其实，她哪里有事哦，别说气着了晕倒，便是打架都不在话下。 老太太觉得自己现在一身力气，谁要真把她气着了，大不了被她修理一顿。 打架能治生气。 “以后莫要惹娘生气！” 钱老二怒瞪秦氏，老太太这回完全是被秦氏给气着了，钱老二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被骂了一顿的秦氏也不敢反驳，低着头任由钱老二责骂。 她现在儿子指望不上，若是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钱家也容不下她。 今日在钱家门前的闹剧，她让人告诉娘家，可到现在娘家也没来一个人。 秦氏早就对娘家死了心，而今不过是更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除了钱家，她没处可去，万不能连老太太都给得罪了。 钱老二教训起人来没完没了，老太太都被他吵得头痛。趁着钱老二喘气的空隙，赶忙将他拦住。 “老二呀，娘没事。你也让大夫看看……还有老四，你俩赶了这么久的路，别染了风寒。” 老太太话赶话就把事情给办妥了，她装晕这么半天，为的就是检查钱老二的身体到底有没有事。 “娘，我没事。”钱老二一口回绝了，他正年富力器，检查什么？ 钱老四也跟着点头： “我也……” 话到一半，被小秦氏暗示了个眼神，顿时改了话头。 “那就让大夫给看看？” 钱老四不知道他媳妇儿和他老娘在打什么眼色，不过听老太太的话准没错。 钱老四从善如流坐到了一旁，让大夫检查。 老大夫尽职尽责，给他完完整整把了个脉。 “身强力壮，倒是没有体疾。连夜赶路，多喝些水，回屋多歇息。” 钱老四一看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儿，他正年轻，身体并没有问题。 小秦氏在旁看了神色有些黯然，没有儿子，一直是她心中难以释怀的痛。而今钱老四的身体没有问题，那就只有她…… 小秦氏放在肚子旁的手紧了紧，很快将自己的担忧掩盖了过去。 “谢谢大夫，我就说我没事。” 钱老四哪里想到他家媳妇儿会因为这件事心伤？ 没有儿子，他也有些难受，可没有就没有，他还有女儿。是以，钱老四没有小秦氏那般放在心上。 今日的主角不是钱老四，老太太等他检查完后，抛砖引玉，直接点到了钱老二。 “老二，你也让大夫给看看。” 她做了这么一场大戏，为的就是给钱老二检查身体。砖也抛完了，钱老二赶紧的。 钱老二本能就要拒绝，看到老太太不悦的目光，想到大夫刚才的话，只好答应。 “费这劲儿……那好。” 钱老二一旦坐下，就又开始显摆起来。 “我在城中，在掌柜那也蹭过几回回春堂的大夫，都说我身体好得很，半点事都没有。” 回春堂是钱塘县有名的药房，上回小秦氏便带着秦氏去了那里检查。酒楼掌柜时常会招待贵客，有事贵客有个头痛脑热的便会请大夫来瞧瞧。钱老二那凡事要占便宜的性子，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他对自己的身体有有信心的很。 “大夫怎么样？” 老太太赶忙询问，又不好表现的太过。 “内有虚空，没少干熬夜的事？” 老大夫神色轻松，看上去并无大碍。 钱老二也随口说： “害，都是给别人做事，哪能那么准点啊。点灯熬夜还不是常有的事？” 他是账房先生，不需要招待客人，可有时候一笔账算不明白，需要熬到半夜，什么时候算明白了，什么时候才算完。 村里看都看他做账房轻松，可谁又知道他的苦？ “老二。”老太太见他净说些有的没的，脸色微沉。 钱老二生怕惹老太太生气，赶忙认真回答： “确实没少熬夜，平日我也有注意锻炼，并无大碍？。” 涉及到身体的事，哪怕钱老二有回春堂的大夫诊治过，也免不了操心。 老大夫收回了诊脉的手，点点头： “的确没有大碍，喝几贴药。” 说着便开了方子。 “啥？怎么还得喝药？”钱老二不想喝药，他身体好好的，喝什么药？ 老太太听出了大夫的未竟之言，斜睨瞪着钱老二： “让你喝就喝，别那么多废话。” 老太太都开了口，钱老二有再大的不满也得憋着。 “行，都听娘的。” 有了钱老二和钱老四这俩人打头阵，大夫也给钱家其他人诊了脉。除了钱老二和小秦氏得长期喝药，就连老太太都不需要喝药了。 这可把钱老二郁闷得不行，偏偏有老太太发话，他又不敢违背。 “你们都出去，我还有些话要和大夫讲。” 老太太把人都打发了出去，留下大夫再问问钱老二的具体情况。 钱老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根本没有一点眼色，还问： “娘，什么话呀？” 好像是什么话，他也得跟着听听似的。 老太太防的就是他，立马冷脸： “女人的话，你也要听？” 钱老二立马噤声，大气不敢出，捧着他的药方，溜走了。 把余下的人都赶了出去，老太太忙回头问老大夫： “大夫，如何？” 她这都是为了谁操心哦！ 老大夫来时听小秦氏叮嘱过，对钱老二的脉象尤为上心。 “把脉看不出太多，不过内里空虚是一定的，可能跟房事不节制也有关系。” “不节制？” 老太太心想，钱老二那该有多么不节制啊，都到了内里空虚的地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秦氏不是说他不行吗，他又常年在外，怎么看也不像是不节制的样子。 “应该没有不节制？”老太太小声嘀咕。 她一个老太太提及这种事，真让人尴尬。 不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 也不是…… 总之，就是尴尬。 “那便有碍了。” 老大夫耳聪目明，老太太嘀咕的声音也被他听了去。虚空一事可大可小，有后天的，也有打娘胎里带的。 “会有碍子嗣吗？”老太太担心的就是这件事，钱老二和秦氏在一起多年无子，既然不是秦氏的身体出了毛病，许是钱老二…… 老太太的怀疑没有持续太久，老大夫捋着胡须摇头。 “这个老夫不敢保证，不过空虚空虚，虚归虚，倒不是说完全没有机会。只要房事得当，问题不大。” 当大夫的讲话一般会留有余地，从老大夫的神情中不难看出，钱老二于子嗣应是无碍的。 又不是钱老二的问题，那是秦氏的问题？ “我那二媳妇儿，身子如何？”老太太还不死心，她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倒不是说她偏袒钱老二，钱家几个兄弟都有子嗣，钱老四再怎么无子，人家也有个闺女。只钱老二，成婚多年，也没好消息传出。 再结合那日秦氏的态度，总让老太太疑心重重。 “身体康健，并无子嗣之忧。” 秦氏的诊治结果与当初在回春堂无异，老太太心中有数了，不再提及此事，转过头给老大夫足足一两银子的诊金。 “多谢大夫，这是您的诊金。” 诊金并不包含在药费之内，平日里能有个一钱、两钱就算不错了，老太太出手这般阔绰，老大夫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多谢老夫人。” 送走了老大夫，老太太把钱老二叫了进来。 钱老二无子这件事十有****是秦氏在其中作怪，老太太先要摸清钱老二的态度，也好在东窗事发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娘，您找我？” 有老太太棍棒教育在前，又有钱书宣离家在后，钱老二老实了不少。 钱书宣虽说不是他的亲子，可毕竟也养了这么些年，钱老二早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钱书宣忽然离家出走，钱老二这心也不好受，整个人都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老太太见他精神萎靡，难得柔和了几分。 “过来坐。” 她冲钱老二招招手，床前摆了把椅子，让钱老二坐下说。 老太太也是没有料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找钱老二谈心。 钱老大也好，钱老二也罢，都是钱老太生养的孩子。老太太虽然没有女主那样的雄心壮志，把自己当做钱兰儿，将钱兰儿的爹娘当做自己的爹娘，却也不想让这个家散了。 尽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算全了她和钱老太的这段缘分。 钱老二坐了过来，对老太太嘘寒问暖。 “您的身子如何？大夫说您要卧床静养，不可过度操劳。” 他眼中带着真诚，他越是这样，老太太越不安稳。 钱老二那是何许人也？ 精明市侩，阴险狡诈，老太太于他只一个钱袋子的作用，别说嘘寒问暖了，便是心有挂念也是少见。 老太太宁可他和以前一样视而不见，也不想看到钱老二对她关怀。 “我心中有数，你别操心了。” 老太太捂紧自己的钱袋子，生怕钱老二用以退为进这招，再从她手中扣钱。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就是老太太的人生格言。 不过这回，老太太确实冤枉了钱老二，人家钱老二没想着从她手中抠钱。老太太都把钱老大给打了，钱老二自问他还没有那么受宠，可以让老太太顾及着宠爱，不对他使用棍棒教育。 钱老二这回是真心关心老太太，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些日子的事也让钱老二看明白了，只要老太太在，这个家就散不了。 钱书白是个有出息的，他这个二伯还想沾一沾喜气。若是老太太没了，以钱书白的性子那是半点好事都不会让他沾到边。 钱老二到底有几分眼界，他现在只想好好供奉老太太。 老太太对他的心思不置可否，目光不着痕迹往钱老二的下半身瞄，想到秦氏说的那些话，脑海中不自觉有了画面感。 “咳！” 老太太清了清喉咙，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勉强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八卦欲，耐心和钱老二谈谈心事。 “在城中做事可还得心？” 老太太不太会谈心，尤其是和钱老二谈心，没话找话聊，几句话下来就把钱老二吓到了。 “娘，我做账房挺好的。” 钱老二唯恐老太太打他的主意，一向精明的脸上出现慌张，看起来多了几分憨态，倒是和钱老三有几分相像。 “坐下坐下，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老太太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这个老太太越发有了威严。 钱老大不敢再和她提银子的事，钱老二在她面前也莫名紧张，这两个惹事的终于消停了下来，也算老太太功德一件。 瞧着钱老二坐得战战兢兢，连后背都不敢贴到椅背上，老太太自觉严肃，语气柔和了许多。 “今日，你和老四去寻宣哥儿，可有什么发现？” 老太太终于寻到话题，从钱书宣的事谈及秦氏也不算突兀。 提及钱书宣，钱老二的精神更加黯然了。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没有，这孩子就和失踪了一样，哪也没有他的踪迹。” 这点，在老太太的意料之中。 钱老二在钱家算精明的了，可钱书宣更是青出于蓝。钱书宣既然敢离家出走，便不会被轻易寻到。钱老二能找到他才稀奇。 老太太见钱老二对钱书宣确有几分真心，也感慨钱老二的大度。他能容下再嫁之身的秦氏还有情可原，毕竟有着多年情分。可他能容下钱书宣，那就十分不易了，更何况，他还真把钱书宣当做了自己的儿子，这点更是难得可贵。 人是复杂的，钱老二对老太太没有几分真心，对秦氏母子却是挑不出错来的。 这点，秦氏更深有体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置办个女人 “如果找不回宣哥儿，你要如何？”老太太直面问题，今日都找不到钱书宣，明日、后日能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不得不早做打算。 “那，那……”钱老二也想过这个问题，他暗暗看了眼老太太，刚说他有点憨态模样，这会儿又动起了歪脑筋。 老太太看得明白，特意提醒： “秦氏留在钱家这么些年，虽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她却不单单是为了你。宣哥儿找不回来，你俩又聚少离多，她还能跟你踏实过日子吗？” 秦氏之所以会留在钱家，除了与钱老二的情分外，钱书宣能过得好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原因。 如今钱书宣离家出走，支撑秦氏留在钱家很大一个原因没了，接下来的日子怕是少不了折腾。 钱老二被老太太盯得发慌，也不敢打什么歪主意了，有什么说什么： “娘，其实……我想把秦氏接到城中生活。”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如果不是老太太收走了他一半银子，他现在早和秦氏在城中买好小院了。 钱老二见老太太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打铁趁热，赶忙交代： “掌柜的看我做事好，给了我一间独门小院，把秦氏接到城中去，我们俩也能有个照应。儿子回家有口热饭吃，她也不至于胡思乱想。” 钱老二在酒楼待了多年，和掌柜的也能说上话。酒楼偏院原本是个小厨房，这些年废弃没用，钱老二就惦记上了。好说歹说把那隔成了间小院，如今正好把秦氏接过去。 “把秦氏接到城里去……” 老太太倒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钱老二心中还惦记着秦氏。 秦氏今日可没少诋毁钱老二，甚至把他作为男人的根本都给暴露了出来，钱老二真就一点芥蒂没有？ 老太太的迟疑让钱老二误会了，也不等老太太提及，他便主动交代： “娘请放心，每个月交公的那份月钱不会少，我自己的那份足可以养活秦氏。” 他为了把秦氏接到城中，连交公的钱都没有讨价还价，这还是钱老二吗？ 看着面前穿着体面，却略带沧桑的儿子，老太太也不知是不是钱老太残余的精神作祟，无端流露出几分慈母之心。 “老二啊。” 老太太的语气有些惆怅。 “娘？”钱老二心头一紧，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太太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又有些怪异，钱老二严阵以待。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就没……置办个女人？” 这是老太太比较好奇的地方，钱老二也能赚钱，他和秦氏聚少离多，怎地就没在外找个女人？ “娘，这……”钱老二顿时慌乱，他想了好几个问题，却没想到老太太居然问这个问题。 他完全没想到老太太会问这样的问题，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的反应也大大出乎老太太的预料，就更为好奇了。 “秦氏白日打了你的脸，又不是个温柔的，你能容得下她？” 钱家人模样都长得不错，想当初，钱老二也是十里八乡难得的好小伙，可他偏偏谁都不要，非要当了寡妇，还带了两个拖油瓶的秦氏。 为此，没少被人在背后嘀咕钱老二是不是眼神不好。 可过了这么多年，他对秦氏还是一如既往，老太太也怀疑钱老二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被亲娘怀疑的钱老二终于调整好心态，这件事他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偏偏所有人都觉得不对。趁着老太太提及，他也说一说心里话。 “娘，秦氏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就是被她娘伤了心，又经历了那些糟乱事，才竖起了棱角。她其实很温柔的。” 秦氏温柔？ 在钱老二心中，是这样的。 可在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眼中，秦氏都是个刁蛮的。 “至于置办女人，儿子万万不敢。娘这话可千万别在秦氏面前说，她心眼窄，定要胡思乱想了。” 老太太看了钱老二好几眼，心中有种诡异的感觉。 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钱老二吗？ 在外精明的和个鬼一样的钱老二，对待秦氏居然是这种态度？ “她今天打骂你了，你就一点儿都不介意？” 老太太还是无法认同，钱老二对秦氏这般真切。 就好像偷腥的猫一样，忽然有一天不吃鱼了，怎么瞧都不对劲儿。 “当然介意。” 钱老二倒也不是那么大度，老太太还没等松口气，又听他说： “不过，她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 老太太看钱老二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老二啊，你没有什么把柄被秦氏捏住了？” 以她对钱老二的了解，他可不该是这种反应。 老太太的怀疑把钱老二弄得哭笑不得，连连摇头。 “娘，您说的这是哪的话，我好好的，哪来什么把柄？” 既没有把柄，又不是伪装，难不成钱老二还真爱上了秦氏，为了她甘愿受些委屈？ “没有儿子也行？”老太太依旧试探。 “刚才我问过大夫，你这情况并无碍子嗣。你和秦氏这么多年都没开花结果，许换个人就能生出儿子。” 她就不信，把这件事拿出来钱老二还能一如既往支持秦氏。若真是这般，老太太也就认了。 话刚说完，钱老二的眼睛都亮了。 “大夫真是这样说的？” 老太太打铁趁热，忙道： “当然是真的，他还没走远，你若不信可亲自问问。” 看看，这男人一旦提及儿子就没有不心动的。老太太稳如泰山，且看钱老二如何抉择。 钱老二咧了咧嘴，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喜气。 “娘说的话，我当然信。” 他搓了搓手心，忽然叹了口气。 “老四夫妻俩为了个儿子整日吃苦药，我看了都苦得慌。若是为个儿子要遭那份罪，这个儿子不要也罢。” 钱老二倒真能想得开，为了自己舒坦，连儿子都能放弃？ 不过，老太太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没听清楚娘的意思。” 老太太怕钱老二听不明白，特意又解释了一遍： “秦氏不能给你生儿子，换个人试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说人话的钱老二 换个人试试…… 换个人……换个…… “娘？” 钱老二有些不明白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瞧他那一脸迷茫的样子，老太太还信了他的单纯。 “你年岁还轻，换个黄花大闺女，许一下子就有了呢。” 老太太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钱老二要事还装傻，老太太定要他品尝一下棍棒下的教育。 “这，这……” 好在，钱老二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赶忙摇头。 “娘，我都三十五了，别再去祸害人家黄花大闺女了。” 他这话说的太像人话了，老太太心中都跟着惊了一下。但是很快，老太太就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没事儿，娘给你做主。娶媳妇儿的银子娘也帮你出了，不用还。” 钱老二这么精明的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非银子莫属。 老太太知他所想，连这种事都帮他考虑到了，就不信钱老二还能拒绝。 钱老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晦暗，他脸上并没有老太太所期待的惊喜，反而十分惶恐。 “娘，儿子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您直说，别吓我。” 钱老二还从未有过这么胆颤的时候，老太太所说的每句话都似在他考虑，却让钱老二如坐针毡。 他是真被吓到了，总觉得眼前的老太太与记忆中的那个娘相差甚远。 老太太也不在意他是怎么想的，连唬带哄，很是费解。 “怎么给你娶媳妇儿就是吓唬你了？” 由老太太做主给钱老二换个媳妇儿，这样的好事，别人还轮不到呢。怎么到了钱老二口中，就成了吓唬？ 虽说老太太确实“不安好心”，可钱老二总不该是这等反应？ 有那么一会儿，老太太都怀疑钱老二看出了她的用心。 可看着钱老二这反应，又不太像。 钱老二也在心里犯嘀咕，他回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作为，感觉应该……好像……大概没有哪里惹到老太太。既然不是他的问题，那么…… “娘，可是不满秦氏？” 钱老二思来想去，也只有秦氏的事才让老太太感到不满。 老太太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问： “她都当众打你脸了，这样的媳妇儿你还要啊？” 要说谁最该对秦氏不满，老太太觉得不应该是自己，而是钱老二。 毕竟，钱老二丢了那么大一个人，以他这种好面子的性子，还能容得下秦氏？ “要！” 钱老二出乎意料选择了秦氏，他觉得自己看清了老太太的意思，义正言辞表示： “娘，当初娶她的时候我便说，非死不离。儿子是认真的，儿子想照顾她一辈子。” 钱老二这话说的和个情圣似的，老太太都忍不住怀疑，她这个二儿子是不是也换了个芯子？ 可钱老二除了在秦氏的问题上据理力争，其他时候还是与以前无疑。 “那秦氏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老太太接着试探，在这之前，她可从不认为钱老二对秦氏会有多么死心塌地。 半路夫妻难，尤其是钱老二和秦氏这样的，两个人连个孩子都没有，多年的聚少离多，能有多少感情？ 再加上有书中的情节在前，先入为主的概念，让老太太对钱老二有了偏见。 既然承认是偏见，老太太也愿意给钱老二更多解释的机会。 钱老二没有让老太太失望，他口中的前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让老太太也重新审视秦氏的为人。 “我知道，秦氏也有不好的地方，她刁蛮又泼辣，嫁到钱家也没有尊敬长辈，对待小辈更是目中无人……” 提及秦氏的缺点，钱老二也滔滔不绝。 老太太不着痕迹瞥了他一眼，暗自心想，钱老二这不是挺明白的，他评价的秦氏还算客观，秦氏可不就是这么一个人吗？ 可他话锋一转，又开始说起一个老太太完全不认识的秦氏。 “可是，娘……她也是个苦命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遇见无家可归的流民，她也会送些吃食。谁家的顽童受了骂，她也会给予安慰。她的心地是很好，很好的。” 心地很好很好？ 钱老二口中秦氏，老太太没有见过。不过能让钱老二这般死心塌地，想必秦氏也有老太太不知道的好。 看着钱老二提及秦氏时那副深情模样，老太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哪怕没有儿子也无所谓？” 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诡异，钱老二怎么可能不是个渣男吗！ 她都把儿子这么大的事放在前头了，若是钱老二还不受引诱，那他大概真的不是个渣男。 儿子的事还是让钱老二有所迟疑，但他不过迟疑了一瞬，就缓了脸色。 “娘，宣哥儿不就是我的儿子的吗？” 得，他为了秦氏，把钱书宣都认下了。 这钱老二还真是认准了秦氏。 “罢了。”老太太摆摆手，测试也测试过了，她姑且相信钱老二对秦氏情根深种。 真想不到，钱家的情圣不是钱老三，不是钱老四，而是精明要死的钱老二。 钱老二可从来不做赔本买卖，这么精明的人，却栽倒在了秦氏身上。 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呀。 老太太松了口风，可还不等钱老二高兴，又听老太太接着说： “你不想休秦氏便罢了。纳个小妾总可以？” 钱老二与秦氏感情好是一回事，传宗接代的大任能不能实施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太太也反思了下自己，既然钱老二不想休妻，那坐享齐人之福的美事，他总不该拒绝？ “娘？”钱老二又被老太太的大手笔惊到了。 纳纳纳妾？ 他们老钱家往上数几代，还是那三品大官事情才有纳妾的事？这都数百年了，怎地老太太也追求复古了？ 老太太怕他心有顾虑，便把他顾虑的事先摆在前头。 “咱们家如今也是一门双秀才，在上崖村有头有脸，你纳个妾也不算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秦氏给你生不了孩子，那就让别人生。” 她就不信，这么好的事扔到钱老二头上，他还能不从。 如果他真的不从…… 嗯，老太太就算认可了他的为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是渣男 这一想法刚刚冒出，钱老二就拼命摇头。 “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儿子常年在外，苦了秦氏跟了我，怎还能祸害别人家的好闺女？” 钱老二这话说的比刚才的话还像人话，就完全不像是钱老二能说出来的话。 老太太见他额上冒出来的汗珠，倒也信了几分。 “你不是说要把秦氏接去城里住吗？一个也是住，两个人也是住，到时候就把小妾带过去，伺候你俩。” 伺候他和秦氏？ 钱老二觉得到时候也指不定谁伺候谁，就秦氏那个性子，非要闹到家宅不宁。 “娘，我……”钱老二一脸为难，别说惊喜了，全都是惊吓。 “怎么，连这你也不愿意？” 老太太先下手为强，眉头一蹙，看上去非常不悦。 如今的钱家，真有点是老太太一言堂的意思，连钱老大都不能在老太太手里沾便宜，谁也不敢顶撞老太太。 按理说，钱老二也不该顶撞，可谁让老太太提及的是这等大事。他怕自己前头应了，后头就来了个家宅不宁。 “咱家从来没有纳妾一说，我怕大哥……” 他到底没敢直接拒绝，唯恐惹恼了老太太没有好果子吃，他本想把钱老大拉出来支撑一会儿，哪里想老太太完全不怵。 “别怕，凡事老太太给你顶着。你大哥那里不必担心。” 老太太把他所有的后顾之忧都给担下，简直像赶鸭子上架，非要给钱老二塞个女人进门。 “把你四弟妹叫进来，咱们商议商议给你纳妾的事儿。” 纳妾！ 钱老二再也不敢有任何欺瞒了。 “娘！” 他直接跪倒在地，一丝一毫都不敢隐瞒。 “我说实话，我就不想纳妾。我这辈子有秦氏就够了，别人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 钱老二不敢不说实话，他怕说着说着，这妾就进他屋里去了。 他也算看出来了，他若不拒绝，老太太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钱老二拒绝的这么坚定，老太太也不好再当作听不出来。她默不作声看着钱老二，像打量一件物品。 跪在地上的钱老二颤颤巍巍，看得出来他在害怕。是害怕老太太，还是害怕离开秦氏？ 或许，两样都有。 一向体面的他，这会儿什么都顾不得了。钱家人长得好，钱老二这些年又没受多少累，虽年已三十五，出去就算说二十来岁也有人信。 钱老二也没孩子之累，休了秦氏令娶他人，不说十八的黄花大闺女，便是秀丽的小寡妇也是大把大把的人想要嫁。 他能抵挡住这些诱惑，偏偏选择秦氏，还是让老太太刮目相看的。 钱老二是个执拗的，就凭他当年执意要娶秦氏就看得出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钱老二。 “个没出息的玩意儿，竟被个女人糊弄住！” 老太太虽在责骂，语气却并不严肃，若是钱老二这会儿抬起头，还会发现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老太太出的这份考验试卷，钱老二得了满分。 “儿子知道，我没有大哥的本事，这辈子也出息不了，就想守着媳妇儿过个踏实日子，还求娘开恩。” 钱老二用余光观察着老太太的反应，老太太不过动了便腿，他就吓得想要躲避。 没办法，老太太棒打钱老大的情景历历在目，钱老二如今一惹老太太不高兴了，就会想到那一日的情景。顿时，什么歪心思都没了，只想求老太太开恩。 他这话说得好像把老太太变成了怀疑，刚才还嘴角噙笑的老太太，顷刻又冷下了脸。 “你的意思是，老娘我成了故意拆散你俩的恶婆婆？” 虽然她之前说的话是有这种潜质，但还轮不到钱老二来置喙！ “儿子不敢。” 钱老二哪敢承认？ 拼命压低身子，祈求老太太的原谅。 也不知道钱家这些儿子都是和谁学的，一犯了事就跑到老太太面前跪地哭诉。 钱老二今天还算好，没有大哭特哭，否则，老太太还招架不住。 老太太见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跪在地上的影子渐渐与钱老三重合，要说生气，确实也气不起来。 是她逼着钱老二休妻，是她劝说他纳妾，这些作为在钱老二看来可不就是标准的恶婆婆吗？ 他会怨她，也情有可原。 “钱老二，你真是个好样的！” 老太太这话可不是气话，她收起偏见，再看钱老二那些作为，都变成了情有可原。 钱老太一心宠着钱老大，把底下的几个儿子都给忽略了，钱老二聪明，他力求公平无可厚非。 钱老大动的那些歪心思，钱老二与其说是见死不救，更像明哲保身。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说了，也没肯支持他。 这不，只要老太太摆正了姿态，钱老二也不敢肆意妄为，更不敢与钱老大做那一丘之貉的勾当。 这就够了。 “还求娘成全。” 钱老二不知老太太心思，只以为老太太要棒打鸳鸯，不知道有多难受。 他趴在地上，心中委屈连连。 一会儿想到钱老大，一会儿想到秦氏。 他辈子没啥所求，就求一个女人，难道还护不住吗？ “起来。”老太太最不忍别人委屈，以前看不得钱老三这般，如今看不得钱老二这般。 你要说钱老二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其实也不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不过钱老二比较自私一些罢了。 就钱家以前那个氛围，自私的人才能活得好。 钱老二还不肯起身，老太太知道他想听什么，也就明白告诉他： “你不想弃了秦氏，娘不逼你。你不想纳妾，娘也不逼你。只要你以后别后悔，娘便答应你。” 老太太说了这么多，除了试探，也是一份提醒。 这番话，不但让老太太看清楚了钱老二的心，也让钱老二的心更加坚定。 这世道，女子不易。钱老二能多份良心，老太太也不想做那赶尽杀绝的事。 “儿子不后悔。” 钱老二站起身，对老太太感激连连。 他心中没有多少怨恨，更多的则是庆幸。 诚如老太太所想，钱老二通过这件事更加明白了他对秦氏的心意。原本还纠结该如何对待秦氏，现在他想明白了。秦氏是他的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他们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老太太意有所指道了句： “但愿你不会后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章 东窗事发 钱老二正在和老太太说把秦氏接到城中住的事，外面响起小秦氏的声音： “娘，大夫回来了。” 小秦氏的声音带着急切，碍于钱老二在屋内，并没有直接进来。 “大夫？” 钱老二看了看老太太，唯恐老太太的身子又不爽利。 老太太精神抖擞，可没有半点不适。大夫会回来，便是因为秦氏。 “事情查着了？”老太太沉声发问，目光也变得严肃。 她让小秦氏带大夫去查看秦氏房内的药渣，这个时候出现，怕是出现了情况。 屋内顿了顿，又传来小秦氏的回答： “查着了。” 老太太眼睛一亮，不着痕迹瞥了眼钱老二。 查着是好事，可现在依着钱老二对秦氏的态度，也说不清是这好是还是坏事了。 “老二，站到我旁边来。” 老太太没有让钱老二离开的意思，反正这事他早晚也会知道。 钱老二不明白老太太这是何意，倒也从善如流站了过去。 “哎。” 老太太让小秦氏进屋，小秦氏身后还跟着那位刚才给钱家人把脉的老大夫。 钱老二觉得这里面有事，指不定还不是小事，顿时不敢言语，生怕惊扰了什么。 老大夫倒是对老太太亲近了不少，眼中那是由衷的敬佩。 “老太太神机妙算，老夫幸不辱命。” 老太太找来的这位老大夫，是由族长推荐的，听说是给钱家本家看病的大夫，多年辛劳从未出过差错。而今颐养天年，还是看在钱看山的面子上才来蹚这摊浑水。 来时，钱看山给老大夫说了不少老太太的事迹，那份敬佩抑制不住，还被老大夫笑话。 而今老大夫亲自感受，方能体会到钱看山的那份敬佩所言非虚。 钱家老太太，的确不同凡响。 “先喝口水，您慢慢说。” 老太太给老大夫倒了杯温水，这是她特意准备好的。 老大夫喝了口水，迫不及待与老太太分享真相。 “您那二媳妇儿房中发现的药渣中含有红花、益母草……” 老大夫说得眼睛发亮，老太太原本还不解其意，很快听到老大夫接着说： “此乃寒凉之物，与宫中所传出的避子汤都极为相近，许出自一源也不一定。” 更或者，秦氏喝的这个便是宫中那份避子汤。 宫中的药物一般甚少流传民间，那是贵人们喝的东西，既不伤身，又有疗效，自然，价格也是极好。 老大夫早些年也是听同行提过避子汤一事，便上了心。这些年，无论他怎么查找也没有避子汤踪迹可寻。民间的药方虽也有些疗效，可始终难保万无一失。 多年求而不得的东西，在钱家无意发现，老大夫自然开怀。 也不怪他怀疑秦氏喝那东西是宫中所用避子汤，实乃这些药物搭配十分精妙，而秦氏的身子又无半点不爽，如此疗效，非宫廷秘药所不及。 钱老二不懂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就听到了一点，这件事与秦氏有关！ “什么避子汤。你说那药渣是谁房中发现的？” 钱老二的脾气一向是很好的，他比钱老大还知礼守礼。但这会儿的钱老二却咄咄逼人，那戾气叠生的口吻好像下一刻就要对老大夫大打出手一般。 “老二。” 老太太呵斥住他，一旦涉及到秦氏的问题，钱老二也变得不像他自己。 “娘，他在胡说些什么？什么……” 钱老二得了老太太的呵斥非但没有闭嘴，一下子像有了主心骨，向老太太告状。 可这一切都是老太太授意，他这状告的注定无效。 “是我让老大夫查验药渣的，那渣滓是你媳妇儿在你回来时必喝之药。” 老太太通过小秦氏得知了这件事，便时时关注。上回钱老二从城中回来时，秦氏喝了这药。这回，又是如此。 虽然老太太不会把人尽往不好的方面想，可秦氏这药喝的这般规律也不对劲儿。 这不，趁着有老夫在，老太太就想了个检查药渣的主意。果不其然，药中有事。 “那不是暖宫的药吗？”钱老二呆了一呆。 秦氏喝药这事，他比谁都清楚。 秦氏之前那段婚姻，伤了秦氏的身子，为了尽早怀个孩子，秦氏没少调理身体。 那是调理身体的暖宫之药，怎么到了他娘口中就不对劲儿了？ 那老大夫还说是什么避子汤……避子，避子…… 是他想的那样吗？ 钱老二整个人都恍惚了，老太太没必要拿这件事糊弄他，人家老大夫更没必要哄骗他，也就是说，秦氏喝的极有可能不是暖宫药，而是避子汤…… “老大夫，让您见笑了。” 老太太见钱老二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也能想象得出他该有多么心伤。 钱老二对秦氏情根深种，知道这件事，只怕也会消磨情分。 老大夫这种事看多了，不在意摆摆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夫人放心，出了这个门，老夫什么也不知道。” 他之所以能得钱家本家如此看重，除了有一手好医术外，识趣，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医者医人也医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眼下的钱家虽还不能企及本家，可人家家里有两个秀才。钱老大那边暂且不论，钱书白却是考中了小三元的秀才公，金榜题名只在须臾间。 老大夫也是想与钱家早些交好，才承了钱看山的邀请来钱家看病。 “您的人品，我放心。”老太太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说是情分，说了也无所谓。 就是说了，丢的更多还是钱老二的脸面。 在老太太的示意下，小秦氏又给老大夫递上了十两银子。 “老夫人客气。” 老大夫推脱了一番，在老太太的坚持下也就收下了银子。 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分文不取反倒显得不那么可信。 这回，老大夫是真的走了，而钱家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老太太本想把秦氏叫出来，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她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怎地就不想给钱老二生个孩子？ 回过神来的钱老二却主动把这件事揽了过去。 “娘，让我来问。” 钱老二恍惚归恍惚，目光却极为锐利。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夫妻间的私密事，秦氏隐瞒了这么久，是该给钱老二一个交代。 “也好。” 老太太点点头，告诉他： “娘之前说的事还有效，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娘都帮你。” 之前说的什么事？ 自然是纳妾一事，老太太觉得钱老二挺可怜的，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媳妇儿，到头来却背着他暗地里搞鬼。 “谢谢，娘。” 钱老二这声道谢真心不少，他冷着一张脸进了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老太太的教唆 秦氏一直等在屋内，她时不时朝老太太屋里扫上几眼，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怕老太太在那边离间她和钱老二的感情。 秦氏回屋后也自我反省了一下，她深切察觉到自己的强硬。就算对宣哥儿离家抱有急切，也不该对钱老二发那么大的脾气。尤其，她还当众打了钱老二的脸，说他那方面有问题。 这些话，是个男人就无法容忍。秦氏仗着钱老二的宠爱，这些年也变得不再小心翼翼，这才犯了这等错误。 她还想着等钱老二回来定要好好解释，别和钱老二产生了间隙。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若是再没了钱老二……秦氏不敢想象，她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儿。 她等来等去，终于盼来了钱老二的回归。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那边没说什么？” 秦氏急忙迎了上去，脸上挂着笑容，神情也透着亲近。 这是秦氏惯用的伎俩，在钱老二面前，她从来就是一副温柔又体贴的模样。 “没有。”钱老二摇摇头，有意避开了秦氏的亲近。 秦氏都不知道，前有泼辣之风，后面再看她这副温柔小意的样子有多么违和。 再加上她喝避子汤一事，钱老二只觉得眼前的人到底是人是鬼他都没搞清楚，更不敢对秦氏表达什么亲近。 秦氏未曾察觉到了钱老二的躲避，她见钱老二并无厌恶，自顾自开始解释： “我就怕她拿宣哥儿说事，再不派人去找。” 说来说去，秦氏心中最看重的还是钱书宣。那毕竟是她的儿子，是她以后养老的保障。 “你可是宣哥儿的爹，可不能由着老太太说什么便是什么。” 秦氏认准了老太太不安好心，宣哥儿可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子，秦氏早就知道老太太对待宣哥儿的不同。她老人家还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多糊弄糊弄，若是找不回钱书宣，那才如了老太太的意。 秦氏的话说的这样明白，钱老二一向精明又怎会听不出她对老太太的防备？ 以往这种事，钱老二很少理会。一则秦氏就是发发牢骚，真让她干什么，她也不敢做。二则，便是钱老二自己也对老太太有诸多不满。有些话，做儿子的无法说出口，他借着秦氏的口诉说对老太太的不满。秦氏也是因为知道这点，夫妻俩有什么矛盾时，她总能找到一致对外的点，提及了老太太，钱老二便也对秦氏多了几分纵容。 然而，现在的情况变了。 钱老二这会儿觉得老太太怎样都好，到底是他的亲娘，遇到事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可是秦氏呢？ 想到那份避子汤的药渣，钱老二恨得牙都痒痒的。 此刻不是发怒的最好时机，他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不阴不阳问了句： “若是找不回宣哥儿了呢？” 秦氏最为期盼的儿子，若是找不回来了，她还会不会给他生孩子？ 钱老二以前总觉得自己子孙缘浅，甚至感念秦氏带来了两个孩子，让他老有所依。 子孙缘浅是一回事，可这事若是人为安排的，钱老二就不能忍了！ “找不回？”秦氏依旧不曾觉察到钱老二的冷淡，她的全部心神都落在了钱书宣身上。 “怎么会找不回！” 秦氏不信，一日找不回，那就找两日。两日不行就三日，一个月，两个月去找，如何就找不回？ “宣哥儿没走大路，人家都没看到他，我们连他去的方向都不知道，还能怎么着？” 说到钱书宣，钱老二也是一肚子火气。臭小子好的不学坏的学，他学什么不好，和郝升学习离家出走。 钱老二看没有郝氏那么好的脾气，对待离家出走也能容忍。若是让他找到钱书宣，非要揍得他屁股开花！ 找不回来也是事实，钱老二让秦氏早做准备。 “不是说去临安了吗？按照这个方向找就行了呀！” 秦氏直接炸了，她才不信钱老二是真的找不回钱书宣。一定是老太太教唆的，秦氏笃定！ 钱老二见秦氏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心中诡异地有一种满足感。秦氏没了儿子着急，他因为秦氏的举动一辈子都可能不会有孩子了，他的着急谁能体会？ 钱老二接连发问： “你认识去临安的路吗？” “你知道一来一回需要多少时间吗？” “我和老四的时间就可以拿来摆清闲啊！” 说到最后，是钱老二遮掩不住的火气。 秦氏总想着钱书宣，钱书宣，何曾把他钱老二放在心上？ 幸好钱家有喜，他向掌柜的请了几天假，才有空去找钱书宣。若是请假这几日找不回，秦氏莫不是想让他放弃工作，去找钱书宣？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做老子的找儿子天经地义。 可是现在，凭什么？ 他把钱书宣找回来了，秦氏再接着喝避子汤？ “我看你就是不想去找！” 秦氏怒骂。 殊不知，气愤之下的口不择言，更接近现实。 “你说对了。”钱老二也不瞒她，他就是不想找钱书宣，秦氏能拿他如何？ 钱老二眉眼一甩，那副无赖气质简直和老太太一模一样。 咳……毕竟是亲生的。 “你说什么？”秦氏一愣。 她刚才就是话赶话随口一说，她可没真的认定钱老二不想去找钱书宣。 毕竟，这些年钱老二对钱书宣如何也是有目共睹的，他还得等着钱书宣养老，如何会将他找回来？ 秦氏不敢相信钱老二的话，钱老二倒是不介意重复一遍。 “我就是不想去找。” 他长袖一甩，直接躺到了床上，言既出，行必达。 “谁爱找谁找去，老子不伺候了！” 让他帮忙给别人找儿子，这个别人还对他颐指气使？ 他有这工夫，干点什么不好，省的出了力还不讨好。 “钱老二！” 秦氏这才相信，钱老二说的是真的，他真不想要钱书宣了。 “宣哥儿也是你儿子！” 她不得不再次提醒钱老二，钱书宣如今也是他的儿子。人都有生老病死的一天，钱老二还想不想让儿子给他养老送终了？ 秦氏急了，这在钱老二的预料之中。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事能让秦氏着急，不是他钱老二，而是钱书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收拾你，不手软 这件事，钱老二从以前就知道。他自问排不上秦氏心中的第一，他也能排上第二。 第二？ 钱老二简直羞愧。 他在秦氏心中压根就不算什么，若是秦氏真把他放在心上，哪里会喝什么避子汤。 听了秦氏这话，钱老二只想笑，顺便提醒一下秦氏，钱书宣到底是谁的儿子。 “他哪里是我儿子，他是人家员外的儿子，我哪里敢高攀？” 其实，很久以前钱老二就看得出来，秦氏这般在意钱书宣，除了因为钱书宣是她的儿子外，秦氏还惦记着老员外那头。 那老头都死了，秦氏还对他念念不忘。 若不是继子将其赶出家门，秦氏能为那老头守寡也不一定。 只是钱老二一向自视甚高，就算心有猜疑，也压根没放在心上。若不是避子汤一事出现，他钱老二还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当中。 但现在，不可能了。他再也不可能对秦氏有什么心软。 钱老二这般强硬的态度，终于让秦氏发觉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以往，便是钱老二再怎么和她闹，也不会牵扯到老员外身上。今日他醋劲儿非常，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了？” 秦氏不敢与他硬碰硬了，连怒火都小了许多。 她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对症下药。 “是不是老太太……” 秦氏才刚刚提及，钱老二就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闭嘴！” 钱老二现在就像一个待点的炮仗，一点就炸。其中，以老太太的事为最。 他最听不得别人说老太太不好，尤其这个“别人”还是秦氏。 “钱家没短你吃，没短你喝，三个妯娌你最厉害，全家人都要让服你。你怎么那么行啊？老太太都说不过你，还得被你视作眼中钉，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钱老二骂起人来半句脏字都没有，却句句骂到人的心坎上。 秦氏心里犯嘀咕，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骂上了她？秦氏想来想去，事情恐怕还是出在她打脸钱老二那事上。 男人嘛，都好面子。今日这事的确是她做得不好，秦氏难得也有了服软的时候。 “我怎么没有良心？这些年和你聚少离多，我操持这个家容易吗？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我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好，你娘最好，就我这个媳妇儿不好。” 秦氏这话说到最后有点赌气的成分，她哭得泪眼婆娑，带着几分风韵犹存的姿色，倒也我见犹怜。 秦氏知道该如何拿捏一个男人，他硬的时候你软，便是铁块也能化作绕指柔。 这是她无往不利的手段，以往百试百灵，今日却并非如此。 “你好！” 钱老二恶狠狠对上一句，秦氏脸上刚有点笑意，又听他下一句： “你好你喝避子汤！” 钱老二再也忍不住了，他终于体会到了秦氏这个女人的可怕。 明明做了这么险恶的事，却好像人人都欠她的一样。 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对秦氏的维护，钱老二就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他到底是被秦氏下了什么迷魂药，居然甘愿吃那只苍蝇。 秦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她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故作镇定地问： “什么避子汤，你在说什么？”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却不知道这副表情在她的脸上有多么突兀。 不知道就装个彻底，这半笑不笑的样子，反而更令人怀疑。 钱老二此刻智商上线，便是秦氏少见的柔弱，也无法激发钱老二的怜香惜玉之情。 “我说什么？你整日喝那暖宫的药，是什么药？你敢和我去城中找大夫验一验？” 钱老二见秦氏不见棺材不掉泪，索性就把她做的那些事和她说道说道。 秦氏敢做，他便敢说。 他从老太太手中接过这件事，可不是打算放过秦氏。恰恰相反，钱老二决定要好好折磨秦氏，把这些年他在秦氏身上浪费的光阴都给补回来！ 秦氏哪里知道钱老二的心思，她还在矢口否认。 “有，有什么不敢？身正不怕影子斜，钱老二，我告诉你，你冤枉我什么都可以，你不能冤枉我喝什么避子汤。你那毛病，你……” 她说着说着，又提到了钱老二那难以言喻的痛处。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坚持的时间长短问题。 秦氏经历的男人就两个，一个老员外，一个钱老二。她拿钱老二和老员外做对比，钱老二都比不过，可不让秦氏嫌弃，也让钱老二自卑。 “闭嘴！” 身为男人的尊严问题，钱老二绝不容许秦氏乱说。 “走，马上穿衣服，去城里。” 既然秦氏要死个明白，他就成全她！ 钱老二起了身就开柜子，那强势模样让秦氏心惊。 秦氏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她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啊。 “这么晚了？”秦氏开始找借口，那药是怎么回事她最清楚，她哪里敢和钱老二去验证？ 钱老二冷笑，“怕了？” 两个人夫妻多年，秦氏知道他的小动作，他也了解秦氏的小动作。 秦氏紧张时会眨眼睛，这动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钱老二原本信了八分的避子汤事件，如今也信了九分。还有那一分，他要让秦氏自己承认。 “谁，谁怕了？” 秦氏嘴上说着不怕，不断眨眼的频率可一点没少。 “我就是觉得，大晚上的娘肯定要问咱们去干什么，让娘担心就不好了。” 秦氏觉得这个理由好，别看钱老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则他对老太太还是比较看重的。 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钱老二可不敢去触老太太的霉头。 就是这个秦氏自以为不错的理由，却被钱老二直接挡住了。 “就说去找宣哥儿，娘会理解。” 这又能怪谁？ 谁让钱书宣离家出走，谁让秦氏心有不安，谁让这个最好的理由就变成了最无用的理由。 “你若不去就是心里有鬼！” 钱老二厌烦了秦氏的推脱，索性一句话让她没了借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钱老二的婆娘 “去，我没说不去。” 秦氏自然心存侥幸，没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承认。 实则，她心中已经敲起了边鼓。钱老二这般笃定，定是有了真凭实据。而最让秦氏担忧的事，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她是真的，真的…… “你干嘛！” 秦氏见钱老二去开她的柜子，当即挡了过去。 她柜子里还放着银子，可不能被他拿去。 钱老二可没有秦氏想的龌龊，他看都不曾看一眼装银子的箱子，直接把秦氏剩下的几包药拿了出来。 “把你的药带上。” 钱老二不屑动用武力，既然秦氏非要一个明白，他就让她明明白白受罪。 “我自己来。” 秦氏想要接过那些药，却被钱老二躲了过去。 “不用，收拾你的。” 钱老二可不敢让秦氏经手这些东西，秦氏在他眼中已经从一个柔弱女人，变成了蛇蝎女人。 谁知道秦氏把药拿到手后会做什么？ 所以，还是钱老二自己拿着为妙。 钱老二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秦氏无计可施。偏偏她又不能拒绝，只能怏怏不乐跟上了钱老二的步子。 外面的天色像被墨染成的布，伸手不见五指，远远看去更为恐怖。 秦氏的心情还受此影响，越发不安。 “老二，大晚上的大夫也休息了。要不，明天？” 她还是想要拖延，自认为如此就可以寻到解决的办法。钱老二是何须人？他要做的事，岂是秦氏三言两语便可打岔？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认定你喝了避子汤。” 钱老二一句话解决了秦氏所有的侥幸，她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敢和钱老二对撞。能拖一时是一时。 当老太太得知钱老二要带秦氏去找钱书宣，什么也没多问，点点头答应了。 秦氏还没反应过来，钱老二已经拽着她上了牛车。 钱老二可没想给秦氏多好的待遇，若不是心有急切，他根本不会动用牛车。 随着牛车摇摇晃晃朝城中驶进，秦氏的心越发纠结。她知道钱老二是对的，钱老二已经掌握了她喝避子汤的证据，那些被他拿着手中的药就是证据。 秦氏不敢坦白，她甚至不敢看那些药一眼。好像不看，那些药就和她没有关系似的。 掩耳盗铃，不过是欺骗了自己罢了。 秦氏纠结再三，最终开了口： “老二，我……” 她刚想把实情说出，在触碰到钱老二那双眼睛时，秦氏忽然有了一种面对老太太的感觉。 其实钱老二与老太太是极为相像的，以前秦氏还不觉得，自从老太太收拾了唐家，整治了马道长之后，秦氏越来越发现钱老二与老太太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种相像指的不仅仅是外表，更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势。 秦氏以前还想，钱老二这么精明个人怎么会生在钱家？ 钱家人，哪怕看起来比较自私的钱老大，也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偏偏出了钱老二这么一个冤家，事事精明，事事让人不敢小觑。 秦氏骗了他这么多年，也是顾虑重重。而今被他的目光一看，便呆若木鸡，不敢言语。 “你有什么想说的？” 钱老二的态度倒是不错，还没让秦氏看见棺材，他们还没到最后一步。 “没，没有。” 秦氏忙低下头，连钱老二也不敢多看。 她一向是肆意妄为的，在钱家，就如同钱老二所说，三个妯娌她最大，连老太太都得让服她。 可就是那样一个本该肆意的人，却表现出这样一副畏缩模样，钱老二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那种按着她脖子，非逼她承认的事儿，钱老二那颗没了感情的心，竟有了怜香惜玉的冲动。 他将鞭子一扬，顺便改了道儿。 秦氏是在钱老二停车之后才发现了问题，这里根本不是城里！ “你，你干嘛？” 秦氏呆呆地看着四周，这里荒郊野外，四下无人，冷风一吹，渗人得慌。 钱老二怎么会来这里，不是去城中吗？ 钱老二扔下鞭子，凶相毕露： “你说，我在这里弄死你，会怎么样？” 钱老二狠，这件事秦氏从以前就知道。可以前钱老二的狠是冲着外人而去，如今钱老二的狠却是冲着秦氏而来。 秦氏原本就紧张的心，更加难以自持。她暗暗缩了缩脖子，又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生怕会激怒钱老二。 “老二，你被吓我，好好的，你弄死我干嘛？” 秦氏的声音都在打颤，却在竭力表明自己的担忧。她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为钱老二担忧。 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变了性子，怎能让人不忧心？ 她的反应取悦了钱老二，钱老二忽然笑了一下。 “是啊，我弄死你干嘛？” 他笑了，秦氏却越发担忧。 好端端的，说要弄死她，现在又笑了。 秦氏不相信钱老二会弄死她，可现在的钱老二无法用正常思维判断。秦氏害怕，她害怕钱老二真的会弄死她。 钱老二重重一拳落在车身上，把秦氏吓得惊呼了一声。 “我他妈连弄死你都舍不得。” 钱老二气愤，他不但气秦氏，更气他自己。 秦氏做这事，比给他戴绿帽子都过分。而他偏偏舍不得动她！ 多可笑，多气愤，天底下还有这样荒唐的事吗？ “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再也别让我看到你！” 钱老二将秦氏拽下了车，推着她往外出赶。 他不想看到秦氏，他连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走，走，眼不见为净。 秦氏也慌了，刚开始是因为钱老二拽她而慌，如今是因为钱老二赶走她而慌。 明明之前害怕钱老二怕得要命，此刻秦氏居然不想离开他了。 “老二，你不要我了吗？你别……” 秦氏哭得澎湃，这会儿的眼泪比之前几次都要真切。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她怕的不是钱老二要教训她，而是钱老二要赶她走。 她不走，她是钱老二的婆娘，她就要待在他身边！ “秦莲！不是我不要你，是你先不要的我。带着你的药，给我滚。” 钱老二也怒了，他们之间明明做错事的人是秦氏，怎么现在好像搞得他在逼她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实话 钱老二推开秦氏，秦氏便赖到他身上。 “我不要，我不要。” 到了最后，两个人拉拉扯扯，谁也不肯退让。 “香姐儿嫁了人，宣哥儿又离家出走。老二，我就只剩下你了。” 少是夫妻老来伴，经历了大半辈子的折腾，秦氏看得明白。她就算再找一个男人，也很难比得过钱老二。 钱老二对她……是真心的。 她以前就明白这件事，可以前她把钱老二的好当作理所应当，当作一种习惯。 可原来，当钱老二收回了属于他的好，她便跌落尘埃，她便又回到那日被继子赶出家门的日子。 她不要，秦氏再也不要那般无助。 钱老二被秦氏的话逗笑了，笑着笑着又有眼泪溢出。 “就剩下我被你糊弄，就剩下我这个傻子。” 他在秦氏眼中是什么啊？ 是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是一个分不清是非善恶的可怜虫。 “不，不是的。你不是傻子，你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 秦氏的夸赞，并无法得到钱老二的认同。 这并非他第一次听到秦氏这样讲，曾经床笫之间的话，如今变成了他不明是非的证据。 “呵呵，我这个最聪明的人，就这么被你愚弄！” 说什么聪明，钱老二看秦氏才是那个最聪明的。 他甩开秦氏的手，秦氏自己又攀了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 “老二，你听我说。我怕，我怕啊……” 秦氏再不敢伪装，她再也不能闭口不言，她宁可道出实情，也得让钱老二明白她的心思。 “我怕你有了新儿子，就，就对宣哥儿不好了。我怕老太太不喜欢我的宣哥儿和香姐儿，我怕……我怕极了。” 继子做的那些事，终究是让秦氏心伤的。伤口难以愈合，她便不想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她做出了选择，一步错，步步错。 “我，我被鬼迷了心窍，我就想着只要你只有宣哥儿和香姐儿，你就会一直对他们好了。我糊涂，我糊涂啊。” 秦氏哭成了个泪人，在旷野之中显得尤为凄惨。 钱老二也并非没有触动，他一个劲儿提醒自己不要被秦氏迷惑，她说的是假的，都是假的！ 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相信她，相信她最后一回。 钱老二冷着脸，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愤怒。 “你承认你喝避子汤了？” 这是他最在意的事。 秦氏知道躲不过去，僵住身子点点头。 “嗯，我喝了。” 话音刚落，泪水便喷涌而出。 她害怕…… 以前害怕钱老二对孩子们不好，如今害怕钱老二不要她。 许多事，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知道错过，才追悔莫及。 如果时间再给秦氏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必不会做这等选择。 得到秦氏的亲口承认，钱老二反倒释怀了不少。他没有秦氏想象中的愤怒，连脸上原本的愤怒都减轻了。 “你哪来的药方？” 按照老大夫所云，此药极有可能是宫中秘药，秦氏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秦氏见钱老二没有发怒，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牵扯到一个人，秦氏到底气短。 “是张家祖上传下来的。我刚嫁进去的时候，老头子给我喝过几次。后来……” 后来就没喝了，也就有了香姐儿和宣哥儿。 秦氏口中的老头子，便是她的第一任丈夫，那个老员外。 老员外对秦氏还算不错，虽说她刚嫁进去时受了点波折，可后来老员外护着她可紧，否则也不会让她生下了两个孩子。 只可惜…… 可惜老员外死得早，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多有艰难。 老员外对秦氏的好，钱老二也略知一二。此刻听她提及，心中依旧酸楚得厉害。 “你可真是好样的！” 钱老二努力摆正姿态，不让自己多想老员外的事，只把注意力放在秦氏喝避子汤这件事上。 “你愚弄了我这么些年，是想让我断子绝孙啊！” 钱老二憋屈得厉害，秦氏口口声声说有多么爱他，可她的爱另有其人。她说他聪明，可到头来还是被她愚弄。 秦氏啊，秦氏，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柔弱无依的小姑娘了。 钱老二那一瞬间看秦氏的眼神都变了，若说以前还暗含情愫，那么如今已变得和看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不是，我没有。” 秦氏不能承认她要钱老二断子绝孙，她没那么狠，也没那么坏。 “我想着等宣哥儿成了亲，就断了药，给你生个大胖小子。老二，你信我，我绝对没有说谎。这些年，你对我怎样，我都明白，我不会负你的！” 哪怕秦氏哭成了个泪人，哪怕她声泪俱下地诅咒，钱老二对秦氏的怀疑依旧不减。 “我明白？我像个傻子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我明白什么，我明白？” 如果不是老太太，钱老二都不知道自己还要被秦氏戏耍多久？ 这个女人…… 钱老二忽然发现，他好像从来就不认识秦氏。 “老二，我……” 秦氏还想多说，钱老二已不想多听。 “闭嘴。” 钱老二越看秦氏，越觉得厌恶。也不知道他自己以前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当作了无辜的小白花。 好在，他看清了！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心狠。 “你还想留在钱家……” 钱老二刚起了个头，就被秦氏接了过去。 “嗯嗯，老二，我舍不得你。” 她要留在钱家，她必须留在钱家。 钱老二嗤笑，这个女人嘴里说出的话，他一句都不信！ 舍不得他？ 他看她是舍不得钱家的安逸生活。 正好，她有所求，他才有所用。 “我可以让你留下。” 钱老二这样一说，秦氏的眼睛就亮了。 “我甚至可以把你带到城里，跟我一起住，不必在家侍奉我娘。” 钱老二这句话，可是秦氏期盼已久。 以前秦氏天天念叨，但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她潜意识里觉得还是留在老太太身边为好。 “我，我想侍奉娘。” 秦氏太知道一个男人一旦心狠起来是什么样子，她不敢想象知道了她喝避子汤后的钱老二会如何对待她。 她害怕……她宁可留在老太太身边。 然而，钱老二却不允许。 “不用了，反正平日里你也没怎么侍奉。” 这倒是句大实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堆祖宗 秦氏被噎了一下，反而反应了过来。 “我，我想要弥补。” 她以前是对老太太不怎样，可圣人有云，做错能改善莫大焉，她也能将功补过。 秦氏越是这般，钱老二越要强求。 “怎么，跟我在一起，你不愿意？” 他也不说那些虚的，只一句话让秦氏没了反驳之言。 “怎么会？” 秦氏动了动嘴皮，不得不硬着头皮表忠心： “我巴不得，整日和你在一起。” 秦氏巴不得整日和钱老二在一起？ 就算是以前，她都不会这样想，更妄谈现在。 可眼前的钱老二太过陌生，陌生到秦氏不敢不从。她只能从言语上讨好，争取宽大处理。 喝避子汤这件事，她认了。钱老二给她机会，她也愿意弥补，只求他是真心教化，而不是徒有其表。 钱老二勾了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意有所指道： “这不就得了，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慢慢磨……磨什么？ “老二，你别用这种口吻说话，我害怕。” 秦氏畏缩地后退了一步，她素来知道，钱家众人唯有钱老二最为心狠。以前，他那份狠用在别人身上，秦氏是既得利益者，并未感觉有甚。可如今，她成了那个被钱老二针对的人，秦氏怕了。 秦氏的畏缩不用伪装，那种被她深埋内心的恐惧在逐步蔓延。 老员外死后，她的孤立无援，她的无助求饶，就如同今日一般，让她难进寸步。 她相信钱老二是不同的，可她不敢赌一个男人的狠心。 “这么胆小？” 钱老二凑近秦氏，那语气别提有多温柔了。就好像曾经许许多多个日夜，他那般小心的呵护。 可转瞬之间，他的语气冰冷刺骨，比腊月寒风还要寒凉。 “这么胆小的你，怎么敢背着我喝避子汤！” 秦氏打了个哆嗦，没等她思量好离开还是遵从，钱老二已经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上了牛车。 这一路，秦氏与钱老二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晚上，两个人各怀心事的人占据床的两边，像形同陌路一般，没了亲近。 钱老二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天蒙蒙亮就起了身。 今日是钱明珠回门的日子，钱家人也早早起来，迎接姑奶奶和新姑爷上门。 钱老三喜上眉梢，哼着小曲帮着钱老四喂牛。 牛可是他们家一个顶顶结实的劳动力，有了这只牛，他们今年收割稻子的时候都能轻松不少。 钱书白考中了秀才，钱老三一跃成为了秀才公的爹。他自己没念几年书没关系，他儿子厉害呀！ 钱老三这几日都沉浸在秀才爹的喜气当中，平日里的怯懦一扫而空，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等他瞧见钱老二打好水准备进屋，才想起正事。 “二哥，娘说等你起来了去她屋里。” “你怎么不早说！” 钱老二当即放下水盆，一路小跑进了老太太的屋。 钱老三还奇怪呢，平日里钱老二可没这么在意老太太说的话，今儿是怎么了？ 钱老四看了钱老二的背影一样，默默无闻继续喂牛。 老太太这一夜睡的也并不安稳，倒不是因为其他，因为她梦见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穿成个老太太，既不是女主命，也没有男主喜欢，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在那些故事当中，她发现自己好像成了主角。不，不单单是她，而是她的祖宗们。 有一条完整的线，从钱老太开始穿梭于历史长河之中，一辈又一辈。钱宛宁的曾曾……曾祖父是老太太的孙子，严格来说，钱家人都是她的祖宗。 原本还只是一本书里的世界，摇身一变成了祖宗大杂烩，老太太再没法让自己置身事外。 想想钱家这糟糕的命运，她祖宗们也太艰难了。 老太太思来想去，还是得改变祖宗们的命运，不能让他们像书中那样，被磋磨，被杀害。 可要改变钱家人的命运，就是和女主作对。 老太太哪边都割舍不下，这才传了钱老二进来。钱家众人，属钱老二最为精明，许他能带来不一样的想法。 “娘？” 钱老二进门后见老太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也不敢打扰。 从老太太告诉他秦氏喝了避子汤后，钱老二对老太太便越发推崇。大有和秦氏颠倒了地位，成为钱老二心中最为关心的人。 他见老太太眉头紧蹙，似有难言之事，这才小声喊了一句。 老太太其实早看到他进屋了，之所以没出声是因为没想通。谁料，钱老二就这么等着，倒也出乎老太太的预料。 得了钱老二的提醒，老太太便把目光转了过来。 不过一夜的工夫，钱老二胡子邋遢，哪里还有半点昔日那个儒雅书生做派？ 看来，秦氏的事于他打击很大。 也是，他那么喜欢秦氏，却看到了秦氏的背叛，钱老二还能支撑着站起来，在老太太眼中他也算一条汉子。 “整理好了？”老太太问。 她没提是什么事，在此刻，母子俩心意相通，钱老二点点头： “都整理好了。” 他低垂着视线，若说以前钱老二对老太太还有不满，如今的他则像是跑来找娘告状的小朋友，那模样别提有多委屈了。 “秦氏承认了，她喝了避子汤。那方子的确出自宫里。” 钱老二不但说了秦氏承认喝了避子汤，还主动把方子的事单独拿出来说，老太太觉得这里面有事。 “你有什么想法？”她模棱两可问了一句，看似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钱老二不疑有他，他不提秦氏，只说方子。 “老大夫不是说，这方子甚为罕见？咱们不如利用这件事，将方子卖掉。” 针对秦氏的做法，钱老二有的是法子整治。而方子的事更为重要，身为账房先生，对利益的敏感度，让钱老二很快察觉到了商机。 卖方子？ 打死老太太也想不到还可以这样发家致富。 老太太不动声色，继续追问： “你有渠道？” 若是能够通过卖方子赚得第一桶金，她也不必天天跟在女主后头捡漏，还时不时担心会不会伤害到女主的利益。 毕竟，在老太太没把钱家人当祖宗之前，她可是女主绝对的拥护者。资深书迷一旦宠起主角来，也是六亲不认的货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钱老二的善心 钱老二的脑子转的多快呀，他既然把这事和老太太说了，便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回春堂一定要。” 作为钱塘县最大的药房，然而这里的回春堂仅仅是一个分店。宫廷御药，一直是各大药房争抢的重点，这方子别的药方不一定敢收，可回春堂却是没有后顾之忧。 钱老二还打听到，回春堂背后的靠山和朝堂有关，这等秘方，也只有回春堂敢收。 老太太看着钱老二两眼放光的样子，忽然觉得钱老二的精明好像有了用处。 他的那些精明只要不对自家人使，拿这份天赋出去做生意，钱老二指不定还真能做出个样来。 至于方子的事，便成了一个考验。 “这件事交给你了，无论卖了多少，只交公四成。余下的都是你们二房自己的银子。” 老太太并不贪心，这方子卖一百两，卖一千两那都是钱老二自己的本事。方子放在老太太手中不值一文，钱老二能让方子加价，这本事老太太也不眼红。 钱老二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他现在不知道这方子能卖多少，可他的想法可以和老太太先说一说。 “娘，我这是什么情况您也知道。这卖方子的钱也不是什么正经钱，我想在城中买个小院，将来接您过去住。” 卖方子的银子，钱老二拿得烫手。他早就有到城中买房的想法，算来算去，这方子加上他手中现有的银子，差不多能买个小院。 钱老二自然把秦氏手中的银子也给算上了，那都是他赚的钱，他给秦氏时，那是可以是秦氏的影子。当他不给秦氏时，那就是他的银子。 老太太没想那么长远，只觉惊奇。 “去城里住？” 还是跟钱老二去城里住。 自古父母都是跟着老大过，这也是为什么分家的时候，老大会得到绝大部分家产。而为什么钱老汉和钱老太着重培养钱老大的主要原因。 哪怕钱老太变成了老太太，老太太也没想着跟着钱老二养老。 当年她看书的时候，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个钱老二。一肚子的鬼心眼，做的事更不像人事。 可现在，就是这么个她最为不喜的祖宗，却念着她，这让老太太心中有种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钱老二知道他娘在顾虑什么，也站在老太太的角度，给她挑选最为优的安排。 “大哥那边自顾不暇，大嫂是个什么性子您也知道。现在都是大嫂养着大哥，大哥根本撑不起来。” 曲氏可以养着一个男人，可养着男人的娘又算什么？ 钱家的家财，放在曲氏面前根本不屑一顾，曲氏不稀罕钱家的家产，自也不会养着老太太。 而他就不同了。 “我那……好歹秦氏服帖了，她不敢对娘如何，娘想怎样便怎样。” 钱老二说到这时有些羞愧，若不是他看清了秦氏的真面目，老太太还真就得跟着钱老大混了。 钱老大自不会出钱照料，曲氏更不会出钱，老太太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不得不说，钱老二真相了。 书中的钱老太可不就是连口饭都吃不上，别说热饭了，便是冷饭也没有。 钱老二说的这些可太让老太太心动了。 “想怎样，便怎样？” 老太太努力修复钱家人的感情，努力维系于女主的关系，为的不就是安详晚年吗？ 如今，钱老二把她的想法都说出来了，这让老太太越看钱老二越是顺眼。 男人需要成长，经历得多了，也就有了判断。 如今的钱老二才像一个人该有的样子，他对老太太那份心意，更为难得。 “定是真的，娘不必顾虑。那房子，我写在娘的名下。便是秦氏想给娘脸色，也要掂量掂量。” 写，写在老太太名下？ 老太太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待嫁的闺女儿，老二爹帮着添妆一样。 从来都是娘给儿子买房子，到了她这儿轮到儿子给她买房？ 老太太这颗心无比熨帖，越看钱老二越是喜欢。 喜欢归喜欢，有些话也得说透。尤其，此事还牵扯到老太太的不解，老太太把不解掺杂其中。 “老二啊，你不怨恨为娘？”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钱老太对钱老大的确好的太过了，连带着剩下的儿子没一个好的。 钱老二心中如何怨恨都有情可原，可如今的钱老二却化解了这份怨恨。 钱老二脸上出现些许落寞，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冲老太太笑了笑，笑容不曾勉强，却有沧桑。 “怨也罢，恨也罢，娘也有苦衷。我知道，娘也想一碗水端平，可家中的银子就那么多，只能培养一个人。大哥是老大，培养他是对的。是我以前着相了，非要和大哥比一个高低。” 钱老二想通了，老太太并非不爱他这个儿子。只是孩子太多，想要个个公平是不可能的。 通过秦氏一事，彻底让钱老二对老太太打开了心扉。他愿意接受老太太的所有安排。 老太太被他说得羞愧，什么也想一碗水端平……老太太通过钱老太的记忆得知，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要一碗水端平。钱老大学得快，又是长子，这就是被寄予厚望的存在。 而钱老二…… 钱老太也不太喜欢这个自小便显露聪慧的儿子，儿子还是笨点好，太过聪明会控制不住。 当然，这些话，老太太才不会告诉钱老二。 就让他误会好了，反正现在的她的确对钱老二多有喜欢。 嗯，是娘对儿子的喜欢。 “你能这样想，娘很高兴。咱们家老二出息了。娘现在就告诉你，比你大哥强多了。” 钱老大现在还处于害怕老太太的阶段，哪里像钱老二这般推心置腹？ 不得不说，和聪明人谈事轻松多了。钱老大，那纯属被钱老太偏爱养大，他根本没有钱老二的聪慧。 老太太的一句话，让钱老二欣喜若狂，他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第一次得到老太太的认同，高兴的不能自己。 “真的吗，娘？” 其实，钱老二也像个小孩子，别看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心中最为挂念的还是老太太的认同。 他怒了这么多，他奋斗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老太太的一句话。 一句认同的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给老太太出个主意 老太太不太明白钱老二的心思，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出了钱老二的期待。 “当然是真的！” 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儿，老太太不会吝啬。 “你这般聪慧，乃是你大哥远远所不及。” 老太太这话说的并非阿谀，乃是实情。 钱老大到如今也没能扭转对老太太的态度，遇见了事情，他还是会把老太太当成以前的钱老太。若非万不得已，他还想把老太太当傻子糊弄。 在这一点上，钱老二不知道超越钱老大多少。 “娘，我一定侍奉您终老。没有大哥，我也能行。” 老太太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钱老二的心坎上，居然导致他说了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表白。 老太太心头一暖，却佯装困顿： “哎，你大哥是秀才呢。咱们觉得他好不好不顶用，他自己觉得自己很好。你这般和你抢养老之责，万一被他误会你想夺得家产怎么办？” 老太太正愁没法开口，钱老二就把话题递到了她嘴边。老太太借由钱老二对钱老大的看法，间接思量她与女主的关系。 毕竟，牵扯到了她的祖宗们，女主大人也得靠边站。 钱老二想得简单，一向精明的他居然不屑算计这份家产。 “大不了，我放弃便是。” 钱老二这话说的比他要养老都令老太太吃惊。 怎能不吃惊？ 钱老二在书中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不就是因为他的精于算计得罪了女主？而今，他居然主动放弃了“算计”的人设，这算不算巨大改变？ 老太太心有千千结，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是放弃了，以你大哥的心性，指不定觉得娘私下补贴了你什么。”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钱老二也觉得这是他大哥能干出来的事。 老太太打铁趁热，趁机道出了关键问题。 “若是，若是你大哥……报复咱们怎么办？” 若是女主成长起来，报复他们一家可怎么办？ “他有什么脸报复娘？” 钱老二一下子炸开了锅，原本对老太太偏心的不满全都转移到了钱老大身上。 钱老大有什么脸报复老太太？ 他得到了钱家最好的资源，得到了最光明的前程。若是他要报复，那钱家任何一个人是不是都可以向他讨债？ 老太太也就举个例子，见钱老二这般认真，神情略有几分不自在。 “万一呢？” 她可不是在算计钱老二，只是这些事没法和钱老二说清，她这般询问，也是为了钱家好。若是钱老二能想到解决之策，于钱家整个家族都是大大的有利。 钱老二想说：没有万一！ 但见老太太好像上了心，他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怕老太太还要陷入纠结。 钱老二忽然想到刚进门时老太太的皱眉，她是为这事犯愁？ 作为新晋孝子，钱老二哪里忍心让老太太发愁。老太太有难处，他定要解决。 也不过就那么眨眼间的工夫，钱老二就想到了办法。 “那咱们就成为大哥报复不了的存在……” 钱老二是秀才没错，可他这个秀才着实不怎么顶用。 年过四十的老秀才，就算是考中了举人也成不了气候。 钱老大也就在他们上崖村这一亩三分地受人尊重。 钱老二这些年在城中也不是白混的，他见多了秀才公，对钱老大这个靠运气考来的秀才压根不存在敬畏。 真正有本事的是如钱书白那种秀才，年纪轻轻便是案首，举人之身已是板上钉钉。钱家好好培养钱书白，让他走上金銮殿，高中进士，便是钱老大想对钱家做什么，也无计可施了。 指不定那时候，钱老大反倒要来讨好老太太，指望钱书白能替他运作一二。 “成为她报复不了的存在……” 老太太念叨着这句话，阻塞的思路茅塞顿开。 对啊，她可以做的比女主更好，站在女主无法企及的高度，不就行了？ 老太太心中刚刚有点开怀，忽然想到女主是什么高度？ 女主是未来的王妃，她身后站着的人是王爷！ 她要站的比女主更高…… 王妃上面是什么来着？ 嫔妃？皇后？ 王爷的上面……是……皇上！ 天啊！ 老太太发现这个主意更不靠谱。 不说当皇后了，便是嫔妃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要么，便是长相国色天香。 老太太低头瞥了眼自己形如枯槁的双手，赶紧移开眼睛，眼不见为净。 她一个老太太，有什么本事能入皇上的眼？ 忽然，一道人影在老太太脑海中浮现。 她一个老太太入不了皇上的眼，年轻貌美又身家雄厚的女子不正是后宫最娇艳的花儿吗？ 钱家又不止钱兰儿一个女孩儿，钱书白的状元身能够让女主成为人上人，怎么就不能借给钱家其他人？ 就算钱家没有能入皇上眼的姑娘，钱氏一族可有许多。钱看山一定高兴钱氏女能够入后宫。 老太太看着钱老二的目光发亮，他真是一块绝世大宝贝，这么好的主意信手拈来，不愧为钱家最聪慧之人。 “老二，你说得对，咱们就成为她得罪不了的存在！” 成为让女主都要仰视的人，老太太也就不必再纠结那么许多了。 “娘，咱们一定能做到！” 钱老二并不知道老太太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女主，但他心中有着同样的渴求，为这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通过这次谈话，钱老二一跃成为老太太最为喜爱的儿子，连唯老太太命是从的钱老三都得靠边站。 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老太太心情舒畅，连带着钱明珠回门，也多了几分亲近。 李霭陪在钱明珠身旁，手中提着大包小包，虽说都是邻里邻居的关系，李霭却将事情办得体面。 那手中的礼品自是不必说，便是仪态都很得体，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娘，您请上座。” 李霭将老太太虚扶到位子上做好，他和钱明珠两个人站在她面前，端端正正给老太太行礼。 钱明珠被李霭带的也有了几分优雅风范，前几日还是肆意明媚的姑娘，如今已成了端庄优雅的妇人。 “好了，好了，快起来，你们的心意娘收到了。” 老太太见李霭处处维护着钱明珠，连搀扶的动作都带着亲昵，一颗心终于放平。 这一回，钱明珠选了个好的，再不必重蹈书中覆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钱明珠的几个哥哥们平日里不靠谱，在钱明珠的回门宴上去很靠谱。对着李霭一口一个“妹夫”叫得亲热，转过头就开始给李霭灌酒。 李霭也是随性，来者不拒，谁劝酒他都喝，很快就喝得迷迷糊糊。 问他什么，他答什么。 “霭哥儿，你喜欢珠儿吗？” 钱老二被老太太派来做特别担当，拐弯抹角的事情他最拿手。 不过这会儿钱老二问得直接。 为什么？ 和一个醉鬼没有拐弯抹角这套。 李霭更是直接，两个人回答。 “喜欢。”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像是得了什么珍宝似的，眼神里都透着得意。 别说李霭这个妹夫了，便是钱老二这个亲哥也没觉得钱明珠哪里讨喜。 钱明珠是钱老二除了钱老大之外，第二讨厌的人。 就那么个刁蛮的性子，真不知道李霭看上她哪儿了？ “那你喜欢珠儿什么呀？” 别说钱老二好奇了，一桌子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李霭。 同是做哥哥的，便是钱老三和钱老四也不敢娶如钱明珠这般的婆娘。李霭，勇气非凡。 被众位哥哥们钦佩的李霭浑然不觉，还傻呵呵地笑着： “珠儿，很好，她很好。” 无论钱老二再怎么问，李霭都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嘴里念叨着钱明珠的好，活像一个痴汉。 几位哥哥忍不住打量着自己的小妹，被钱明珠一个眼神瞪了回来。别看如今的钱明珠不声不响的，她瞪起眼来还是那个刁蛮的钱明珠。 钱老二身负重任，逮着李霭可劲儿问： “那你还喜欢别人吗？” 这可是大事，钱老二在城中没少听说学子们那些风流韵事，自然担心李霭也是其中一员。 “别人？”李霭似有些迷茫，他喝得晕晕乎乎，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钱老二好像生怕他不明白似的，还耐心解释： “就是别的女人。听说县城书院附近有妓妨，里面的花魁可喜欢你们这些读书人了。你到县城求学的时候，有没有收过谁的手帕啊？” 钱老二半是利诱，半是哄骗，像个拐卖孩子的花子。 人不风流枉少年，这些个学子平日里除了学习，不少人更向往烟花柳巷。李霭的学问在县城书院也是出了名的，他虽不是秀才，却胜似秀才。这般好的学问，自不乏自荐枕席之人，钱老二也晓得盛情难却的道理，可李霭既然娶了钱明珠，无论以前怎样，以后都得守着她一心一意。 否则……呵呵！ “有。” 李霭倒没有隐瞒，坦诚道出： “有妓妨，也喜欢读书人。” 说到兴起，他还打了个饱嗝，满脸的笑容。 钱家人倒吸一口冷气，连钱明珠的脸色都变得阴沉。 好个李霭，居然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瞧他这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难不成在城里还有个相好？ “不过，我没收。” 李霭又打了个饱嗝，这大喘气的工夫，也幸亏钱家人脾气好，不然非把他撕了不可。 李霭还浑然不觉依旧傻里傻气地表着衷心：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娘说不能和别的女子拉拉扯扯，不像话。” 他可是有原则的男子，绝不会和不喜欢的女子勾勾搭搭。 李霭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浅浅的笑窝，有点可爱，有点憨态，是他平日里不曾有过的样子。 作为书院中公认的才子，李霭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关注。可就是这个公认的才子，却连个童生都不是。这些年，他也很难过？ 钱明珠看着笑容满面的李霭，默默有些替他难过。想到洞房那日的情景，她又有点脸红。 李霭的身材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久病之人，他明明表现极佳，怎么就每次考试都会出点岔子？ 钱明珠在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将养好李霭的身子，让他健健康康进入考场，让别人看看他才不是徒有其名，他并不比任何人差！ 钱老二那厢的考验还没结束，他瞧见了老太太脸上的笑意，越发卖力。 “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珠儿吗？” 今日钱老大不在，钱老二作为最年长的哥哥，对妹妹的终身幸福尤为关心。他不遗余力考验李霭的心意，非要把李霭心底的秘密都给探听出来。 “珠儿？” 李霭似乎迷茫了，却很快意识到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 “珠儿……” 他转过头，精准地捕捉到了钱明珠，摇摇晃晃来到她面前，还不等说话，一头栽进钱明珠的脖颈间。 “我醉了。” 他靠在她脖颈上喘着粗气，也不顾在场这么多人的围观，腻腻歪歪没个尽头。 王氏立刻捂住钱书羽的眼睛，自己也羞红了脸。 钱老三个木讷的，就连平日里床笫之间也是如此。更不会在外面对她表露出来一点点情谊。 王氏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嫁鸡随鸡，钱老三虽然木讷了些，但对她还算关怀。 而今看到李霭对钱明珠的表现，王氏在羞涩之余也有些羡慕。她不敢多看，捂住钱书羽的眼睛不说，又要去捂钱书白的眼睛。 还没行动，便觉察到这样的动作有些突兀。到底是秀才公了，王氏对这个儿子也不敢随意。 不过是迟疑了片刻，李霭那边又开始撒起娇。 “珠儿，陪我睡觉，我还要你给我擦脸。” 他是真的醉了，连这话都带着醉意。 钱家众人瞧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到他们俩人身上。钱明珠羞涩不已，她就算刁蛮了些，这种当着大家的面秀恩爱的举动还是让她深感不是。 可罪魁祸首绝对不是李霭，她对李霭开口说话的语气别提有多温柔。 “好好好，我们去睡觉。” 转瞬之间，看向哥哥们的目光却带着狠意。 “别再灌酒了，他没有酒量。” 尤其是钱老二，被钱明珠看成了眼中钉。 钱老二本是好意，可不想背这么一口大锅，赶忙解释： “珠儿，就那么一点点，谁知道妹夫这么没有酒量。” 没有酒量也是好事，酒品既人品，冲着李霭这个酒品，钱老二觉得钱明珠嫁得不错。 “还说？” 钱明珠瞪眼，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却比以前柔软了许多。 到底嫁了人，这成了亲的女子就是不同。 “不说了不说了，走，扶妹夫回房歇息。” 钱老二摆摆手，主动招呼着钱老三、钱老四，大家七手八脚将李霭抬进了房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母女连心 安顿好李霭，钱明珠才进了老太太的屋。 回门时，家中长辈总惦念着女儿在婆家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不习惯，有没有受委屈 不过看钱明珠的情况，这些事都不必担心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娘，他对我极好。” 钱明珠脸上露出罕见笑容， “你婆婆是个明白人，只要你别做出格事，李家总能待你不薄。” 经过与李氏的一番交流，老太太对李家的背景也有了一点了解。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氏能通过钱明珠的嫁妆转移家产，她便能将李家其他家产都给洗白。跟着这样的人家，钱明珠这辈子也算有了保障。 提及出格的事，钱明珠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在老太太面前，她也有话直说。 “还得谢谢娘的教诲，以前是女儿不懂事，总向往那不切实际的富贵，殊不知眼前人才是心上人。” 她是真心喜欢李霭，和爱的人在一起自然开心。回想以前的种种，钱明珠尤为庆幸自己未曾做那糊涂事，才有了今日造化。 老太太想说，你现在也享了大富贵！城中的富户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给新媳妇儿塞嫁妆，李家一出手便是一套宅院和一间门面，这样的大手笔，是哪个富户都比不得的。 “嗯，女大不由娘，咱们珠儿这是开窍了。” 老太太看着欣慰，无论李家如何，钱明珠终于不必重蹈覆辙。 “娘。”钱明珠忍不住脸红，推了推老太太的胳膊，明明不满却带着撒娇。 与李霭在一起的日子，钱明珠越发娇气。若说以前她还动手干点活，那么现在家里的活压根就不需要她干。 李氏绣花不过幌子，她怕钱明珠看出名堂，也不需要她来帮忙。 银瓶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烧火都不会，做家务活还比不上钱明珠。 那李家的活谁来干？ 李霭啊！ 钱明珠没嫁进李家前还真不知道这点，李氏没有那种要李霭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观点，家中的事李霭都要参与。 打水、烧火、做饭，李霭忙得团团转，压根也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连带着钱明珠都落了清闲，她原本想帮忙来着，李氏非不让她干，说什么男人就是用来使唤的，像李霭这样的应该多练练身手。若是连砍柴、做饭都不会，将来去了外面岂不是要饿死？ 钱明珠虽觉得李氏这话说的不太对劲儿，架不住被两个女人同时洗脑，李霭也劝诫，钱明珠乐得当个清闲人。 “不打趣你了。家中情况有变，宣哥儿那边基本是找不回来的，你二哥会带着秦氏到城中住，你到了城里和你二哥也能有个照应。至于你大哥那里，不去也罢。” 老太太打趣了一阵儿就谈起了家常，在这里信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人的姑娘家几年不回娘家都是有的。老太太却不认可这点，钱明珠也姓钱，都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对老太太又那么贴心，怎么嫁了人就成泼出去的水了？ 现世反而人人都求姑娘，女婿给丈母娘干活的比比皆是，那可真是嫁出去了女儿得了一个儿女双全。 老太太从现在就开始做打算，绝不会让钱明珠与钱家起了隔阂。 钱明珠不知道老太太的宏伟大计，她只担忧家中情况。 “宣哥儿怎么就找不回来了，是不是……” 钱明珠也不算多么喜欢钱书宣，可到底是自家孩子，这一离开心中总有担忧。她也让李霭托同窗到临安城打听了，怎么能找不回来？ 老太太摆摆手，她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宣哥儿离了秦氏那样的娘，兴许还能成就一场造化。” 真让钱书宣整日和秦氏待在一处，老太太担心钱书宣就被养废了。 从这些年的事情中也能看得出来，秦氏养孩子只知一个“宠”字，再不对钱书宣进行干预，他还得向书里写的那样英年早逝。 老太太无意中的一句话，让钱明珠起了怀疑。 “娘，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发生？” 老太太虽不喜欢秦氏，却也不会用这般口吻提及秦氏，就好像秦氏做了什么坏事，引起了老太太的不满。 老太太也没想瞒她，这件事早晚都会知道，不过是早知道与晚知道的问题。 想到钱明珠马上要搬到城中住，老太太便坦言相告： “秦氏这些年没和你二哥有个孩子，是因为喝了避子汤的缘故。” 老太太都不知道秦氏是怎么想的，钱老二对她不好也成，可偏偏钱老二就认准了她，她怎么就不能给钱老二生个孩子？ 钱老二到现在都要秦氏，老太太都替他憋屈得慌。 “避子……避子汤？” 钱明珠不解，一脸问话。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钱明珠前几日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连春宫图都是成亲那日塞进箱子里的，她自然不懂这些事。 “就是能让人生不出孩子的药。” 这种药在乡间难以见到，便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也是少有。人人都知道多子多福，没人愿意不生孩子。 “什么！这，这也太……” 钱明珠惊讶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想想这些年秦氏在钱家作威作福，有时候连她都要避其锋芒，可到头来，秦氏和她二哥都不是一条心！ “她怎么能这样！” 钱明珠气急了，秦氏不愿意给钱老二生孩子，是不是还想着那老员外呢？ 秦氏嫁人的时候，钱明珠去看过，那老员外长得比她爹都老，秦氏到底看中他哪点好？这么多年，都不愿意给钱老二个机会？ 老太太不管这些事，也劝诫钱明珠： “这事除了你二哥和你四嫂，家中其他人还不知道。你就装作也不知道，别和秦氏起了生分。” 到底是一家人，这件事说起来和钱明珠的关系也不大，钱老二自己都认了，他们能说什么？ “她都敢做这种事，还怕和我起了生分？” 钱明珠不快，用眼神瞅着老太太，想说她偏心。 大概是母女连心，老太太当即明白了钱明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轻不重拍打了下她的后背，作为教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知道了，娘。” 钱明珠不情不愿应下了，又朝老太太撇嘴。 “瞧瞧，您多维护媳妇儿，为了媳妇儿连闺女儿都打。以后谁要说您不是个好婆婆，我第一个不答应。” 钱明珠这醋味浓郁的话语说得老太太忍不住发笑，“你这是吃醋了？” 做闺女儿的和人家做媳妇儿的吃醋，她家珠儿真出息了。 “才没有。” 钱明珠不肯承认，她才不是吃秦氏的醋，秦氏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 老太太忍俊不禁，别人不了解钱明珠，她这个做娘的怎会不了解？ 钱明珠看起来刁蛮任性，实则内心柔软，否则也不会因为钱老大几句话就被哄骗了去。到底是自家女儿，老太太愿意多和她说些。 “我原是想，你二哥若是想休了秦氏，便给他在娶一门秦氏。便是不休秦氏，也可以纳个良妾。可你二哥非要秦氏这个人，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秦氏的命也苦，经过这次事她收敛不少性子，你也不用替你二哥打抱不平，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实话，老太太还挺佩服钱老二的。谁能想到，精明如鬼的钱老二非要搞什么一夫一妻，她都把条件说的那样明显，钱老二还是认定了秦氏，因为这点，老太太其实是高看他一眼的。 在这个可以休妻的年代，秦氏又犯了这么大的错处，钱老二还能维护秦氏，这样的男人，才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钱明珠也是一阵无语，不过早已习惯。 “二哥是被她迷住了，自小就这样，什么都护着她。” 钱明珠也没法说这事是好是坏，不过她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把一张纸交给她，“这个给你。” 薄薄的一张纸，没什么分量，上面却写着让人趋之若鹜的药材。 “这是什么？”钱明珠觉得这像一张方子，是什么方子让她娘这般小心翼翼？ 钱明珠还想会不会是让她快点怀孕的方子，就听老太太说： “避子汤的药方。” 避子汤？ 钱明珠怀疑自己听错了，谁家的女儿嫁了人，当娘的都希望女儿赶紧生个孩子，好在婆家站稳脚跟。 她家老太太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催促她生孩子，反而给她什么避子汤？ 是，是听错了？ 钱明珠还真没有听错，老太太的确是这个意思。 “你和霭哥儿成了亲要到城中去住，很多事需要忙活，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怀了孩子更为受累。方子经由大夫检验过，对身体无害。这方子你拿回去和霭哥儿商议着，至于用不用则是你们的事。” 老太太也是出于这点考虑，才把方子交给了钱明珠。而且，以钱明珠的年纪也实在不太适合现在就要孩子。再等个一两年，身体发育成熟一些，那时候生孩子才不会影响健康。 不过这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话，老太太没法说，也只能借由避子汤劝诫一二。 “不过，方子你自己知道就行，别传出去。你二哥要用这方子换院子，别漏了底，让他生意难做。” 老太太顾着女儿，也没忘记儿子。 为了试探钱老二是不是做生意的这块料，老太太也愿意配合。 钱明珠终于想到了除了钱书宣外的另一件事： “用方子换院子？” 刚才老太太是说钱老二要带秦氏到城里住？难不成，钱老二想用这药方来换城里的房子？ 老太太摆摆手： “眼下还是没影的事儿，做人总得有点希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结果现在还说不准。 钱明珠对此事不抱希望，就钱老二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却无法赚回太多银子。这些年，他就干了个账房先生，真要能把方子换成房子，她都要钦佩这位二哥了。 这件事钱明珠管不着，她很快就把钱老二抛到脑后，冲老太太羞涩又有几分炫耀地说： “娘。我婆婆说这事不着急，大姐还送了我一对儿玛瑙玉镯，您瞧。” 待在钱明珠手腕上的猩红玛瑙，衬得她的手更显白皙。老太太不懂这些首饰，但不妨她看出其价值不菲。 李家本就神秘，银瓶这些年流落在外，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会拿出这样好的物件送给钱明珠，也是认可了她这位弟媳。 “不错，咱们珠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老太太越发欣慰，钱明珠的日子过的越好，也就明白她努力的方向是对的。 他们老钱家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家，怎么就不能让祖宗们过得舒坦一些？ 钱明珠对老太太也有着很深的感情，见老太太额上的皱纹，越发不舍。 “娘，要不您和我一块去城中住。听霭哥儿说，李家预备的那宅子挺大的，咱们一家人住进去都不会拥挤。” 钱明珠趴在老太太怀中，哪怕嫁做人妇，她也只想做老太太的乖女儿。一想要要和老太太分离，钱明珠这颗心就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极为难受。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发顶，也是不舍。自她来到这里，钱明珠给了她极大安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母亲与女儿终有一日也会分离。 好在，县城距离上崖村不远，而若是钱老二那个计划成功，说不定她们来也不必分离。 “这事，你和霭哥儿提了？” 老太太听出了点弦外之音，钱明珠怕是早就打算好了。 “他不反对。”钱明珠点点头，从老太太怀中爬起来，满是期待。 答应，答应。 她没有把话说出来，可眼神中表露的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钱明珠的期待，老太太也能感受得到，可她却只能对她摇摇头。 “他不反对是因为爱护你，娘却不能这么没有轻重。” 让丈母娘住进刚成亲的小两口家里，别说在这个时代，便是在现世也是很没脸皮的一件事。 更别提，老太太根本没必要住过去，她还有许多事要干哩。 “娘得在家看着第二茬稻子收割，可没工夫到城里享清福。” 老太太一时兴起，让钱家种了上崖村……不，是整个钱塘县第二茬水稻。如今长势正好，钱看山三天两头跑到田间地头去观察，村中不少人自发组织了护卫队，生怕钱家的水稻出问题。大家都带期待着，是不是钱家真能种出第二茬水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少小离家 若是真的能够种得出来，那么他们以后的粮食产量都会提高。这是大事，是举国同庆的大事。 老太太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这是她无意中搞出来的事，无论成与不成，都要有个结果。 见到钱明珠明显不高兴的样子，老太太又安慰她： “再看看，兴许今年冬日娘也能到城中住了。” 一切只看钱老二给不给力了。 钱明珠高兴一点，又想到钱老二那能力，就更不抱什么希望了。 老太太不惯她毛病，说完家长里短就开始赶人。 “待霭哥儿酒醒后你们就回去，别待到天黑。” 李家仁义，她也不能不懂事。回门的日子本就该早点回去，两家又隔得这么近，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没必要在今天这个日子拿乔。 钱明珠知道老太太还是关心她的，和老太太也生不起气来。她娇笑着把李霭给出卖了。 “霭哥儿早就醒酒了。” 嗯？ 老太太不解。 李霭喝得那么烂醉，怎么就醒了？ “他压根就没醉。” 钱明珠也是好笑，当日成亲的时候，李霭为了躲酒故意装醉，他的一帮同窗们愣是没有发现，还以为出了当年上学时的一口恶气。 殊不知李霭这个人精子，早就想好了一切，他故意装醉，让所有人都满意。可结果，人家根本连一丝紊乱都没有。 从那时候钱明珠就知道，李霭有个装醉的能耐。 这不，这能耐又用到了钱家人身上。 不过几个哥哥们的确过分，挨个来敬李霭的酒，钱明珠也看不下去，自然没有戳穿，还帮着李霭演了一出戏。 但这些事，在老太太面前就没必要隐瞒了。 “你们呐。”老太太好气又好笑，总归是满意的。 钱明珠听了老太太的话，赶在太阳下山前就回了婆家。钱明珠一走，钱家的其他人也就按捺不住心思了。 隔日，钱书白便去了县城。张院长为他安排了车从县城出发。 而钱兰儿和钱老二也要去县城，两个人都要做生意，一个做得正大光明，一个做得小心翼翼。 王氏本不放心钱兰儿到县城去，架不住钱书白也帮忙游说，王氏终究不敢拂了秀才公儿子的意。 钱兰儿也说自己在县城有地方住，之前老太太给她的那块玉佩，她拿去换了一套宅院，算是将救命之恩算清。 老太太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当初叶里红给她那块玉佩时，是说过有事就去城中找他帮忙。老太太哪里想到，女主这么大的能耐，居然用玉佩换了宅院，也算……也算物尽其用。 只是这样一来，她和男主的缘分不会散吗？ 老太太属实多虑了，对于男主和女主来说，属于他们的缘分怎样都不会消散。偶尔的消散，是为了将来更大的重聚。 钱书羽也跟着钱书白去了书院，以后就要住在书院了。王氏自然又是一翻哭天抹泪，她倒是知道儿子的前程重要，所以哪怕担忧也没有阻挠。 钱家人一下子走了一大半，家里显得冷清许多。 小秦氏忙忙碌碌，收拾这里，收拾那里，钱明珠大婚和钱书白摆酒留下了许多物件，都需要规整。王氏识字不多，秦氏又一个人躲在屋内，这可将她忙得够呛。 如今的秦氏和小秦氏，像是颠倒了个性。之前的透明人，变成了钱家不可或缺的人。之前耀武扬威的人，成了钱家最安静的人。 小秦氏本想让王氏将礼品抬进屋内，一向对干活没什么耐心的秦氏居然首当其冲，将礼品抬了进去，简直要把小秦氏给吓坏了。 小秦氏去找老太太讨主意，老太太只回了四个字： “不用管她。” 秦氏想要将功补过，可她的补救用错了地步。反正钱老二不嫌弃，老太太也不想管。 小秦氏遂不再理会秦氏，对待她还和以前一样，却总有哪里有些不同。 王氏不算敏锐，还是钱老三问她最近家里有发生什么事吗，怎么感觉二嫂怪怪的，她才想到秦氏和小秦氏的变化。 不过老三一家素来安分，王氏虽然奇怪，也不会强问。 日子就在这一天一天中过去，终于到了钱明珠要搬去县城的日子。 钱家人都来送别，不过十几公里的路程，硬生生让钱家几个妯娌哭成了好像要一辈子不见的架势。 老太太原本还有些伤感，见到王氏那哭嚎的样子，顿时歇了心思。 同样是哭，小秦氏就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就算是秦氏，也有模有样，不至于太过分。唯独王氏，哭的太难看了。 老太太打定主意，送走钱明珠之后就让小秦氏教一教王氏如何去哭。别等到下回钱书白高中回来后，王氏又是那副让人无语的哭相。 钱明珠和李霭站在一处，刚成亲的小夫妻瞧着甚为般配。此刻，钱明珠有些伤感，一个劲儿叮嘱老太太： “娘，我走了，你在家里好好的，别干太多活，也别生气。一切有我呢，谁要惹了您，您向城里传个话，我让李霭回来给您出气。”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自从见识到了李霭练武的场景，钱明珠再不会把他当作一个病秧子来看待。 可恨，这个人骗了她这么多年，明明有着一身武艺，却活得像个病人。 如今能用到他的时候，钱明珠绝不手软。 李霭赶紧表衷心： “是啊，娘，有我呢，有事您别生气。” 自从成了亲之后，李霭的气色越发好了。他的脸色白里透红，任谁也不敢说他是一个病秧子。 身子好了之后的李霭散发一种英气，让人不容小觑。曾经那些因为李霭身体不好而拒嫁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后悔。 不过想到李氏这个婆婆不好惹，大家又都歇了心思。 哼，就算李霭是个好的又怎样？李氏这个母老虎，对儿媳妇儿一定很严苛？ 所谓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也不过如此了。 老太太可没那么娇气，被他们像对小孩子似的一般叮嘱，颇有些不耐。 “知道了，知道了，娘在家中一切都好，真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会告诉你们的。” 就没有老太太解决不了的事，她会这样说完全是让钱明珠放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哭的学问 钱明珠终于放了那么一点心，又开始对李氏叮嘱： “娘，我会照顾好霭哥儿的，您别担心。” 当婆婆的，都希望娶来的儿媳妇儿能够多照料儿子一些。钱明珠这话说的本没有错，奈何李氏不按套路出牌。 “怎么是你照顾霭哥儿，咱们在家里不都说好了，霭哥儿来照顾你。他一个大男人，抗使唤。” 李氏就像钱明珠的亲妈，李霭的后妈似的，一个劲儿说李霭抗使唤，让钱明珠不必担忧。 做男人的，自要为媳妇儿顶起一片天。 自钱明珠嫁进李家，没少受李氏的这种洗脑，可这样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钱明珠还是感觉脸热得慌。 在整个村里，便没有这种思想，大家都是觉得做媳妇儿的就要照顾婆家。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想要当一个好媳妇儿可不容易。 可事情到了李氏这里却不是这样，她只要安心等着李霭的照顾，就是最好的媳妇儿标准。 “对，我来照顾你。两位娘亲放心，我会把珠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李霭也来凑热闹，他完全被李氏驯化了，根本不觉得做男人的照顾媳妇儿哪里有错。 周围人看热闹的人又酸了，这还是他们知道的那个李家吗？ 为何李霭好也就算了，就连李氏也不是个恶婆婆？ 是装的？ 世人总不愿意接受有人把日子过成了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总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若是以前，钱明珠定要和他们理论一二。怎么李家好就是装的了？ 而今，她压根没空理会这些人。她娇娇地冲李霭瞪眼： “谁要胖了？” 她现在就刚刚好，可不要像村里的胖丫似的，胖得都看不到眼了。 李霭知道她爱美，看到她瞪眼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可爱，连语气都柔和了许多。 “那把你养得健健康康？” 他退让的很快，让钱明珠都没有反驳的机会。 “哼。” 钱明珠不想理他，这人成亲之前看着挺正经的，成完亲后总想着逗她。 这是不是就是村里的妇人常说的，男人成亲前都会伪装，一旦成了亲就变成了常态？ 小夫妻俩腻歪个没完，明明是礼拜的伤感场景，硬是被他们弄成了撒狗粮现场，连李氏都觉得碍眼了。 “行了，快走。” 在李氏的催促下，小夫妻才一步三回头坐着牛车离开了。从此以后，上崖村就多了一个关于李家的传说。 传说李家男人宠妻如命，嫁进了李家什么活都不用干，光享清福就行了。 可惜，李氏再没有第二个儿子。 咦，可是她有女儿啊！ 一时间，无数媒人的登门快要踏平李家的门槛，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给银瓶说亲的。 在李氏说出“李霭非名门之女不娶”的名句后，李氏又说出“银瓶非士族之子不嫁”的狂言。 李家的纷纷扰扰没有惊动钱家，老太太拿了个板凳堵在门口，屋内是站着的王氏。 “哭。” 老太太下令。 王氏把脸皱成了包子样，努力了一会儿，终究半滴眼泪都没流下来，倒憋得满脸通红。 “娘，我，我哭不出来。” 王氏少有的违背了老太太的意愿，不是她非要违背，而是生理的反应决定了她无法不违背。 老太太冷着脸的样子挺能唬人，最起码王氏都胆颤了。 小秦氏也同情王氏，好端端的，老太太非要让她学习如何去哭。 小秦氏其实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可这人就是生而不同。那些大家族的礼仪，也非寻常人能够学会。 “娘，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促成的，要不改日再练？”王氏学不会，小秦氏也遭罪。 平日里她素来没有存在感，如今有了管家的重任，小秦氏早就觉察到了王氏的别扭。而今，老太太拿她和王氏做对比，一个夸赞，一个不满，王氏的心情可想而知。 小秦氏想先让王氏缓一缓，老太太却不同意。 “不行，娘教给你个任务，今日你什么都不必干，教会她如何哭得梨花带雨。” 不就是一个哭，老太太看着都学会了，偏王氏如何也教不会。 “哭不出来就用动作代替，日后加以勤练，必要达到与你一般无二的水准。” 以后的王氏会成为举人娘、状元娘，乃至翰林娘、大官的娘，难不成，以后每次相见别人都要顾及着王氏的脸面？ 就算是表面顾及了她的脸面，别人背地里不知要怎么笑话钱书白。老太太不知道则已，知道了就要从现在开始摆正王氏的姿态。 她不但要学如何去哭，还得学会待客的礼仪，甚至如何与士族子弟相处。 老太太给王氏的课程安排得紧，王氏听着听着倒真的快要哭了。 “对，就是这样！” 老太太惊喜不已，赶忙让小秦氏打铁趁热。 小秦氏无奈地开始了一天的教授。 远在县城的钱老二也并不轻松，他手中有一个镶了金的方子，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钱老二恨不得立马跑到回春堂把方子给卖出去。 回到酒楼，安置好行礼，钱老二就想到回春堂去了，掌柜的找他有事，钱老二便把方子随身携带，去了掌柜的房中。 这家酒楼早些年也是城中的富户开设，东家觉得位置不错，就把酒楼给盘了下来。东家是临安城的贵人，平日里很少来此，酒楼的一切事物都由掌柜的做主。 钱老二和掌柜的关系不错，两个人一个精明一个市侩，合作得亲密无间。 “掌柜的，你找我？” 钱老二见面先给掌柜的呈上喜糖，酒楼平日里谁家有喜事，都会给大家稍几块喜糖，也沾沾喜气。 这还是钱老二头一回拿来喜糖，被掌柜的调侃钱家的老闺女终于嫁出去了。 钱老二一听这话，心里头就不太对劲。 以钱明珠的年纪，说是老姑娘也不为过。可这话，他说可以，怎么听别人说就那么别扭？ 不过对方是掌柜的，两个人多年交好，钱老二也知道他没有恶意，并未计较。 “掌柜的，找我什么事啊？我那侄女和侄子也来城里了，我得赶快去安顿他们。” 钱老二催促，倒不是真为了钱兰儿和钱书羽，而是因为他想尽早把方子卖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耽误一天，便多一天心思，钱老二想快点把这件事解决好。 掌柜的笑容可掬，他本就胖乎乎的，笑起来都不见眉眼，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这也是酒楼掌柜特有的交际能耐，和什么样人都能打好交道。 “老二啊，我来找你签单子的。” 掌柜的从柜子里取出一沓单子，边说边交给了钱老二： “你那徒弟不见你签字不放银，我这几日可愁死，差点跑到上崖村去找你。” 酒楼的银子也有规划的，谁管银子，谁花银子，怎么花，怎么取，都是一定的制服。不是说你是掌柜的，你就可以随便取用。 别看钱老二只是个账房先生，他这个账房先生可是管着酒楼所有的用银。谁要取用，都和向他过问。哪怕掌柜的也不例外。 “嗨，回头我说说他，生子这孩子就是死心眼。怎么能让掌柜的跑这么多趟？” 钱老二嘴上念叨着说教，心里可一点都没埋怨生子。 生子算是他的徒弟，两个人也没经过正经的拜师礼，不过生子自来到酒楼那一日便在钱老二手下做事，这都五六年了，两个人虽无师徒之名，却也有了师徒之实。 自生子来的第一天，钱老二就教导他，凡是取用银子者无论是谁，都必须有他的签字。这是规矩。 生子一直执行的很好，这也是钱老二对他放心的原因。 别看钱老二和掌柜的关系好，私底下也免不了比较。钱老二觉得自己能耐比掌柜的大，掌柜的则觉得你钱老二再有能耐不也是在我手下做事？ 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两个人，实则暗潮涌动。 钱老二很享受这种掌柜的用钱也得到他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他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得意归得意，钱老二的眼睛也没撂下看单子。看了几行，他就看出问题了。 “这不是九水镇的供货单？” 酒楼有着固定的供货商，这些年早已习以为常。若是九水镇的供货单，稍稍预支一部分银子也不是问题，实在不行还可以赊账，大家合作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问题就出在，这并非九水镇的供货，生子本就谨慎，这会儿就更不敢大意。 掌柜的笑得不见眼睛，拍着钱老二的背叹息。 “咱们也得推陈出新嘛，九水镇的供货确实不错，但这些年一直涨价，成本越来越高。这家刚开始干，供货价格比九水镇能便宜一半，干嘛不要？” 做生意，便宜才是硬道理。这点，钱老二比掌柜的懂，不用他教育。 “便宜一半？那品质……”这才是钱老二担心的问题。 掌柜的一脸坚定。 “品质自然是相同的。这事用不着你操心，老七是个精明的，他看好的货错不了。” 老七便是专门负责采购，九水镇的线也是他搭上的，这些年从未出过问题。 钱老二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从来没听老七说过要换供应商。可这又不是掌柜的拿来的单子…… 掌柜的看出了他的迟疑，以退为进。 “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 两个人认识多少年了，人与人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了？ 眼见掌柜的已生怒气，钱老二也不敢把他得罪得太狠。适当的反驳会加深掌柜对他的客气，而一味的反驳则会让两个人关系疏远。 钱老二不想和掌柜的关系疏远，他痛快地在单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那好，掌柜的说得对，咱们也得推陈出新，多有两家供货商，也能货比三家。” 不过一千两银子罢了，就算出事酒楼也能运转得过来。 钱老二做事之前总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别等到事到临头才开始思量。 掌柜的眼看钱老二签了名，赶忙将单子收了起来，还夸了他几句： “我就说你小子行，这脑子转的比老七快。” 签完了单子，钱老二的作用也就没了，掌柜的说话的语气都硬气不少。 “行了，我也不留你了，你侄子、侄女那需不需要我帮忙安置？” 刚才钱老二是说他家侄子和侄女来了？ 这就是钱老二的借口，哪里需要掌柜的帮忙。更何况，那两个小的比他都厉害，一个得秀才的哥哥关照，一个在城中已有了房子。 反观他这个做伯父的，指不定还得他们帮忙。 “不用不用，我大哥那也能帮忙，不敢叨扰掌柜的。” 钱老二从掌柜的房中出来，转头就碰见了他的徒弟，生子。 生子年纪不大，从十三岁就在酒楼做工，一直到现在已经成了是十八的大小伙子。家中为他相看了不少人家，他一个都看不上。旁人都说生子眼光高，在钱老二看来，他还没开窍呢。 没开窍的男人，不懂女人的好，自然看一个嫌一个。 作为过来人，钱老二是少有不曾逼迫生子娶妻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生子对钱老二尤为亲近。 “掌柜的那沓单子我都签了，他一会儿去取银子，你先准备着点。” 钱老二对于这种小事从来不吝教导徒弟，徒弟干得好，也是他这个师父教导有方不是？ 生子身上还带着孩子般的憨气，也得亏钱老二见他老实将他留下，否则这孩子看做不到账房一职。 “那单子有问题。” 生子说得生硬，脸色也不太好。 他原本听到钱老二回来了，就赶着来找他，却被掌柜的先行一步，钱老二把单子都给签好了。 可该说的话，生子还是得说。 钱老二见惯了他这副模样，也不在意。 “不就是换了供货商吗？之前咱们也不是和九水镇合作，做生意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朋友。” 在钱老二看来这都不叫事，也只有生子，把每一件小事都当作大事对待，有时显得细心，可有时又会显得一惊一乍，不稳重。 “不是，单子上的价和实际不符。” 生子赶忙把自己所知说了出来，刚开了个头，就被钱老二拉住了。 “嘘！” 钱老二把他拉到自己房内，确定隔墙无人，这才质问： “你怎么知道的？” 这可不是小事，就算掌柜的有心这样做，也不会让生子这个死心眼的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生子 生子对钱老二没什么可隐瞒的： “我晚上睡不着觉，到外面溜达。听到掌柜的让七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七叔不肯，掌柜的就威胁七叔。” 这也算意外之喜，或许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生子晚上睡不着促使了他知道了全部事情，而掌柜的以为能够瞒住所有人，偏偏被生子听了个一清二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间的事就没几件能随心所欲。 钱老二倒没有不信生子的话，他只是奇怪： “掌柜的怎么威胁老七了？” 老七那性子说好听了叫精明，说不好听就是一个浑人。威胁对这人来说不管用，你得和他套交情。就这，还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正因为钱老二了解这个人，才觉得奇怪。 他也算问对了人，酒楼里的其他人不一定知道，生子却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七叔在外面有一外室。” 老七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色。好色也就罢了，偏偏家里有只母老虎，绝对不容许他纳妾。 老七这些年也算日子过得不错，家里那位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到了家就得老老实实收起性子。 可结果，他居然置办外室。 这若是被家里那位知道，还不得闹翻天？ 钱老二大概缕清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掌柜的从新供货商那里抽成，可新供货商的品质不达标，他就用外室一事威胁老七不许拒绝。 到后来，掌柜的拿了一沓单子来找他签字，这件事已经很明了了，掌柜做了恶，却让他和老七来承担后果。 这天底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件事和谁都别说了，单子我已经签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钱老二决定暂时咽下这份苦果，但事后他肯定要双倍奉还。敢要他钱老二顶罪的人，他必要他付出代价！ “还杵这干什么？以前有这种事，提前和我通个气。” 钱老二这会儿看生子就不顺眼了，这小子早就知道这件事，怎么就不能找人给他递个话？非得等着亲自来说。 不过想想也是，这件事这么重要，让谁递话也不放心。 生子又委屈上了，这是他一惯的表情，只要被钱老二骂了，他就又委屈又伤感的，好像钱老二骂他是一件多么让人无法相信的事似的，弄得钱老二也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严厉。 “我不是在骂你，以后办事机灵点。” 钱老二不自在解释了一句，他对家里的孩子都没对生子这么有耐心，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整日摆出这样一副模样，活像他欠了他似的。 “哦。”生子点点头，有了这句解释，他脸上的委屈才渐渐淡去。瞥了眼有些动怒的钱老二，还不离开，继续追问： “家里都好吗？” 钱老二这次回家是因为钱明珠的婚事，那么钱家所有人都会聚集，生子想知道那个人好不好。 不过他这话问得奇怪，也很突兀，钱老二本就心气不顺，闻言更是恼怒： “什么家里？那是我家，不是你家。小小年纪，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该死的掌柜的，他一回来就给他挖了这么一个坑，钱老二满脑子都不高兴。 生子动了动嘴角，终究没有再问。 他默默打开门准备离开，却被钱老二给喊住了。 “等等。” 钱老二打开自己的行礼，从里面拿出准备好了的喜糖，分给生子。 “给你的喜糖，沾沾喜气。” 这种温情的话，钱老二一向说得别扭，生来一副巧嘴的人，对身边人却少有甜言蜜语。 生子也被钱老二这份温情吓到了，忙摆手： “我，我不要……” 沾喜气什么的，他不要。 钱老二可没什么耐心，管生子要不要，一股脑塞进他手中。 “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喜糖，和别处的不一样。” 他也是头一回吃这种喜糖，听说钱兰儿自己做的，算是送给钱明珠的新婚贺礼。 这糖味道不算太甜，却自有一股芳香之气，也不知道钱兰儿是怎么做的，这味道钱老二第一次吃就被迷上了。 若不是看在生子是自家徒弟的份上，钱老二才舍不得给他这么好的糖吃。 没见掌柜的那里都是他从摊子上买来的糖吗？ “谢谢，师父。” 生子有些僵硬地拿好喜糖，钱老二听到他的称呼，也僵了一僵。 “你叫我什么？” 今个儿可真稀奇，生子这孩子一向嘴笨得紧，哪怕全酒楼都认定他们是师徒俩，生子也从未喊他一声师父。没想到，几块喜糖却让生子开了尊口。 钱老二还想逗逗他，生子也不是是羞的还是怎样，一溜烟跑没了影。 “这孩子，呵。” 钱老二笑着摇摇头，笑着笑着，想起酒楼里的这些糟心事，又冷下了脸。 他知道掌柜的看他不顺眼很久，区区一千两银子，不算大事。钱老二担心掌柜的会借由这件事做引子，后面还有许多他无法应对的事。 钱老二不再多想，拿着方子出了门。他得给自己寻找后手，哪怕掌柜要把他推出去顶罪，他也能从中斡旋一二。 钱老二也没选别处，直接进了回春堂的大门。 回春堂在整个大宋家喻户晓，除了南边有不少药房外，他在北边也留有不少药房。 金人攻占了长安，占领了都城，也占领都城里的人。回春楼还能在金人的地盘上把生意做下去，可见实力不俗。 “这位先生，来看病的？” 门口的跑堂前来询问，回春堂看病自有一套流程，无论是看病还是抓药，都需要排队进行。钱老二贸然进入，很是打眼，跑堂觉得奇怪。 钱老二终于找见一个能说话的人，当即表明。 “不是，我找掌柜的有点事。” 他也是第一次进到回春堂，才发现这里居然这么多人。他谈的事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进行，最好直接和掌柜的免谈。 跑堂的看了钱老二几眼，觉得眼生，又问： “提前约好了吗？” “没有。” 钱老二本以为会要约访，跑堂的却直接告诉他： “掌柜的不在家，先生过几日再来。” “怎么会不在家？”之前钱老二还打听过，回春堂的掌柜的每月十五坐镇药房，他特意赶在今日前来，怎么就不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匹夫无罪 看到跑堂淡定模样，钱老二忽然意识到是他莽撞了。 据传回春堂的掌柜曾是宫中御医，自然不会轻易见客。 他这事也不是非要见掌柜的不可。 “那我找主事的，有笔生意想要和贵店谈一谈。” 钱老二自认十分客气，对面的跑堂却对他尤为防备。 “什么生意？” 跑堂见钱老二不肯回答，也语气不耐： “掌柜的不轻易见客，先生不说明来意，很难见到掌柜的。” 跑堂这回又不说掌柜的不在店里了，一切还得看钱老二怎么说了。 钱老二动了动嘴皮，实在没法在这里把事情讲明，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跑堂，他怕隔墙有耳。 钱老二没有多说，出了门等在外面，他就不信掌柜的能永远待在店里，只要掌柜的露了面，他就有机会。 钱老二原本想在这里等上一天，还没等到一盏茶的时间，刚才那个跑堂的急匆匆出了门，见到等在外面的钱老二，满眼惊喜。 “您是钱老二？” 他一改先前冷漠，热情的像是换了个人。 钱老二点点头，“我是。” 他感到奇怪，明明之前这人都不愿搭理他，怎么这会儿忽然对他这般客气，还知道他的名字？ 跑堂的不但客气，而且十分礼貌。 “掌柜在里面等您，请跟我来。” 他在前面带路，对钱老二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钱老二迷迷糊糊跟在后头，越想越不对劲儿，忍不住问： “敢问这位先生，您怎么知道我是钱老二？” 他并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他也身份也不值得介绍，还被跑堂的这般看重。 说话的工夫已经到了门外，跑堂的敲敲门，得到里面的回应，便对钱老二解释： “掌柜的就在里面，您进去问。” 有些话，比起问他这个跑堂的，自然还是问掌柜的更为直接。 一个跑堂的知道什么，还不是掌柜的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钱老二进了屋，屋内只有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老者看上去有些年纪，那一身的从容姿态一看便是不俗。 钱老二不禁拘谨了许多，把性子收敛起来。 “你就是钱老二？” 老者对钱老二倒很和蔼，还冲他笑了笑。 明明是笑容，钱老二却感到了压力。 “是我。” 钱老二想问，现在走还来得及吗？他生平也不是没有见过大人物，可哪一个也比不上眼前的老者这般霸气侧漏，像是经历过风吹雨打的老槐树，看似温和，实则强韧。 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在老者面前没了用武之地。钱老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眼前的人绝不是他能糊弄的。 “找我什么事儿？” 老者见钱老二拘谨，还友好地给他倒了杯茶，唤他过去。 钱老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忙问： “您是这儿的掌柜的？” 回春堂的掌柜他以前见过，并不长这样啊！ 可谁敢这里滥竽充数？ 难不成，他以前见到的那个人不是回春堂的掌柜，眼前这个才是？ 钱老二糊涂了，一向精明的他难道露出几分憨气。 老者喝了口茶，透过茶碗的空隙看向钱老二。 “你都不认识我，还来找我？” 这话说的明明不带怒气，钱老二莫名觉得胆颤，忙求饶： “掌柜的还请恕罪，实乃之前楼下跑堂对我不屑一顾，怎地转瞬之间就变了态度？” 他钱老二也没有那么出名，只用一个名字就可能所向披靡，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钱老二不敢轻信任何人。 老者将茶碗放下，认认真真回复钱老二： “受人所托罢了。之前下面的人不知道你是钱老二，多有怠慢。我是回春堂的大掌柜，没人敢在这里弄虚作假。” 老者气势大开，面容还是慈祥，却让人再也不敢质疑。 “大，大掌柜……”钱老二都快给老者跪了。回春堂的大掌柜，掌管着大宋所有店面，难怪气势这般惊人。 钱老二不敢造次，把身子都收了又收，生怕老者嫌自己太占地方。 他不死心的又问： “不知是何人所托？” 钱家可没有所谓的故人，对方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又能够请得动回春堂的大掌柜，钱老二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这人是谁。 老者见他净问些有的没的，原本慈爱的目光也变得阴沉。 “说了你也不知道。有事便说，无事便走。” 这是直接下达了逐客令，可把钱老二吓坏了。 “有，有事。” 钱老二不敢再等，忙把来意说了出来。 “我这有一方子，您先看看。” 钱老二到底是精明的，他没直接说这方子的来处和用途，也是存了考验老者的心思。 既是回春堂的大掌柜，应该也有些医术经验？ 钱老二还在自顾自思量着，准备把自己想好的措辞说出来，老者已面色阴沉。 “是宫中的方子。” 他一口断定，容不得钱老二反驳。 钱老二被吓到了，准备好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您，您看出来了……” 不是说这方子难得，没人能看穿吗？ 钱老二忽然想到，当初的老大夫就能够看穿这药方的来历，而作为回春堂的大掌柜，他的见识远比一个乡野大夫更为充沛。他会一眼看清方子的来历也有情可原。 老者的反应虽在钱老二的预料之中，但老者接下来所说的话却是钱老二压根不知道的。 “你可知，宫中方子不外露，一旦泄露，轻则重罚，重则家破人亡。你是拿这方子来送命的？” 老者的口吻清淡，像是在说一件小事。可于钱老二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不，不，怎么会家破人亡……我，这就是一个方子，我想换些钱财而已，我可从来没有干过谋财害命的事啊。” 钱老二有些慌，他倒是听说过一些皇宫秘闻不可传阅，却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他没有拿方子干坏事，就算是秦氏，也只是用在了自己身上。怎么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你有这个方子，无论你做了好事还是坏事，总难逃一劫。” 老者叹了口气，将方子放到一旁，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语气平添伤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肯回去的赵伯琮 钱老二彻底慌了神，他就算精明也无法与朝廷抗衡。 “还请掌柜的救我。” 钱老二想到老者曾说见他乃受人所托，既是受人所托，不如帮人帮到底。 钱老二不觉得老者有骗他的必要，一则这是回春堂的声誉，二则老者其实根本没必要见他。 既然见了，便更不会拿这种事做儿戏。 钱老二苦苦哀求，他若早知道这方子害人，宁可毁了也不会带到这里。 什么钱财，什么富贵，他都不要了，他要先保住性命。 老者见他哭诉得差不多了，这才伸手拿回了方子。 “罢了，这方子回春堂留下了，至于钱财……” “不，我不要钱财了，这方子是您偶然得到，您没见过我，我也不认识您。” 钱老二的聪明劲儿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命都保不住了还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只要保住了命，一切才借由可能。 钱老二的快刀斩乱麻，倒让老者对他刮目相看。自进门一来，老者就看出了钱老二的市侩本性，方子本身无罪，有罪的是使用他的人。若这方子到了回春堂，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拿在钱老二手中，这就是要命的炸药。 没想到，钱老二这般看得开，老者也就没了吓唬他的必要。 “你倒是个机灵的。” 老者将浑身的气势收拢，面对钱老二的哀求，他也作出回应： “放心，回春堂不会占人便宜。我看你在城中没有住所，你可以用这方子从我这里换一处宅院。” 老者的话正合钱老二心意，只是这好事忽然天降，钱老二觉得受之有愧。 “真，真的？”什么叫一刻天堂，一刻地狱，钱老二在此刻体会了个彻彻底底。 不用家破人亡，不用重罚，他还可以得到院落？ “老夫不屑说谎。”老者皱眉，这钱老二就是有惹人不快的本事。明明看起来市侩得不行的人，这会儿又愚笨非常。 老者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却不喜欢和市侩的人打交道。他喜欢和憨态之人打交道，却不喜欢与莽撞之人打交道。 钱老二比较可贵的一点是，这四样他全都占了。 “掌柜的这样说我自然是信，实不相瞒，我当初拿这方子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换一处院落。家中老母整日操劳，她还没见过城中的风景。我想把老母接到城中住些时日，可惜没有适当住所，只能作罢。感谢掌柜的圆了我一个梦，今年终于可以把家中老母接到城中。” 钱老二到底是精明的，他知道说什么话能对自己有利。老者果然看他的眼神变得和蔼了许多，神情不再冷凝。 “倒是个孝顺的。” 老者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钱老二： “这是一百两银票，算是成全你一份孝心。” 一百两的银票，只为一份孝心？ 钱老二在说这话之前，可从未想过他的孝心这般重要。 “这可怎使得？” 他想要推脱，之前还显得精明的人，这会儿又愚笨起来。 “不是我给你的，好好收着。” 老者说话间已经将方子收好，让人领着钱老二去看宅院。同样，那院子也不是他给的。不用付出什么还能落个好人名声，老者乐得去做这个好人。 “多谢掌柜的。” 钱老二很快沉浸于得到院落的喜悦当中，也就忘了再问老者是受谁所托一事。 不消片刻，在不远处的一所院落内，叶里红手中拿着一张药方，端端正正呈给了主子爷过眼。 “爷，回春堂收了钱老二的方子。” 他将方子放到男人面前，“您瞧。” 赵伯琮拿起药方，略略看了几眼，就放下了。 “的确是宫里头的方子，钱家居然还有这等造化。” 宫里的方子不外传，便是谁家内眷用了宫里的方子，也都不声不响，没有哪个敢用宫里的东西做人情。 “是钱老二的媳妇儿，以前是城中张员外的继室，张员外是张培元御医的族叔。”叶里红把调查好的结果禀报，这件事就出在张家，而那张培元正是如今宫内风头正劲的御医。 “拿着宫里的方子做人情，太医院也该整治整治了。”赵伯琮面色阴沉，对于宫里的事他一惯不怎么过问，可这事已经超出了寻常，再不整治非惹出大乱子不可。 “把这件事告诉宿豫。” 叶里红得令，瞧着赵伯琮没有动身的意思，不由奇怪。 “爷，您不回去吗？” 主子爷已经在钱塘县待了这么久，他还从未见过主子爷在同一个地方待这么长时间。 赵伯琮不答反问： “听说老太太弄了个两季稻？” 赵伯琮自然没有空关注钱家的种种，奈何有人非要关注，他为了关注那个人，不经意就关注到了钱家。 “这您都知道？”叶里红可惊奇了，想到主子爷的能耐，又觉得这件事不算奇怪。 “可不，老太太厉害着呢，现在整个上崖村都把钱家那块地当宝贝供着，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叶里红自打那日受老太太照顾后，总会关注到钱家种种。他关注的就比赵伯琮细节多了，只要事关老太太，叶里红都爱看。 赵伯琮默默思量了会儿，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神情忽而变得悠远。叶里红不敢打扰，候在一侧。没用多久，赵伯琮再次开了口： “你觉得两季稻能种出来吗？” 他觉得这事挺稀奇，那个什么钱家老太太也的确是个人物，最起码这件事他还没从别处听说过。 “当然能。” 叶里红对这件事无比赞同，“想当年，我打家劫……劫富济贫的时候，遇到从外面来的商队，听说他们那就能种出好几季的稻谷。” 叶里红小心地陪着笑意，生怕自己无意间说出来的话又激起了主子爷的狠辣劲儿。 想当年，他当山大王当得好好的，赵伯琮非要攻占他的山头，将他好好的一个山大王弄成了锦衣卫。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叶里红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对主子爷没有怨气，反而庆幸主子爷救他于水火，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奈何当年年轻气盛，惹了主子爷生了不少气，每每提及总少不了一顿暴揍，他害怕主子又要揍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王氏的哭 不过这会儿赵伯琮的心思没放在那里，他的心思全在两季稻上面。 “哦？” 他有意询问更多，叶里红又是一阵愁眉苦脸。 “不过，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也没怎么问明白。” 当年他干那事压根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就是他记性好，才想到这茬。 如今也只能闲聊几句，真要说个所以然来，他说不来。 “没关系。”赵伯琮很好说话。 可还不等叶里红松口气，又听他说： “现在去问也来得及。” “现在？”叶里红气馁，他就知道主子没那么好对付。 “您别取笑我了。” 叶里红哭丧个脸，连忙求饶。 可无论他怎么求饶，赵伯琮都是那副洗耳恭听模样，简直气死个人。 “您，您没开玩笑呀……” 叶里红努力挤出几滴猫泪，“那些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我上哪去找？” 这不是难为人吗？ 以前遇到这种事，叶里红万万不会如此低微，一言不合就开干，才是他们江湖中人应有的风范。 可自从遇上了赵伯琮，自从在赵伯琮手里吃够了亏，叶里红就再也没犯过这类糊涂事。 主子把事教给你办是信任你，你若不能办就提前说，示弱也好，强势罢，只要能把这件事办成，主子就挑不出错。挑不出错，自然也就不用挨揍。 叶里红可是被主子爷打怕了。 叶里红这般识时务，做主子的也不能太强硬。赵伯琮给他指了条明路： “钱家不是有吗？” 叶里红当年遇到的人找不到，钱家却是现成的。 赵伯琮说完又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好似世间种种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钱家？”叶里红一愣，“您要我去钱家种地？” 他那上扬的语气透着惊喜，不等赵伯琮开口，就连声应和。 “去，去，我这就去。” 他宁可给老太太做苦力，也不想看到主子爷这张冷冰冰的脸。 …… 与此同时，钱家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自从上回老太太把人参送给了王家，王老爷子的病情迅速转好。钱兰儿和钱书白去的时候又留下了银子，王家已经不缺什么了。钱老汉病情痊愈后，第一个就想来拜访老太太，感谢钱家的援手。 王氏又哭成了个泪人，感念她爹终于病好了。不过这回有了小秦氏的教导，王氏再不是那副让人一言难尽的模样，她哭得梨花带雨，柔弱不行，从未见过此情此景的王家人满脸尴尬。 老太太赶忙将人迎进屋，顺势叹了口气。 王氏这回哭的确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又太柔弱了，像……像烟花之地的姐儿。 不过这话老太太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让小秦氏多加教导了。 王明理偷偷把王氏拉到一旁，训诫她： “爹的病好了，你不高兴吗？” 作为家中长子，王明理对王氏多有了解。他这个妹妹胆子小，性格弱，只哭一样惊天动地，让人不忍直视。 可如今的王氏像是换了个人，哭泣时虽没有到不忍直视的地步，却也让人觉得别扭。 王氏擦了擦未干的眼泪，还对王明理解释： “高兴啊，我这是喜极而泣。” 说着，就又要哭上。 王明理赶紧制止： “别哭了，你哭……” “大哥，我这是高兴的哭。” 王氏不明所以，她还想告诉王明理，这是她学习很久的哭，是不是比以前好看多了？ 王明理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见王氏毫无察觉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你哭起来太做作，把爹都给吓着了。” 王老汉大病初愈，原本就经不得吓唬，王氏那哭法让王老汉以为她中了邪，又不敢在亲家面前表露，这才让王明理赶紧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没成想，王氏就是故意的！ “我……”王氏被噎住了，她真的太做作了？ 王明理见王氏真的不明就里，也只能劝慰： “别再哭了，爹好好的，也用不着你哭。刚才我看到你二嫂进厨房了，你快去帮忙。” 王明理之前见过秦氏，那时候的秦氏看起来趾高气昂，对谁都不屑一顾。有关秦氏经历的种种，在亲戚之间并不是秘密。王明理都不知道秦氏怎么到了钱家会是这样一副德行，不曾理亏也就罢了，就好像钱家欠她的一样，处处拿捏。 今日秦氏大不相同，见了他的面居然还会打招呼。 打招呼？ 秦氏嫁进钱家这么些年，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和王明理打招呼，也难怪王明理吃惊不已。 秦氏懂事，自家的妹子也不能不懂事，他催促着王氏进去帮忙，王氏还想解释自己的哭没那么难看。 “大哥，我……” “快去。” 王明理推搡着她的胳膊，是一眼都不愿看到她哭的模样。 屋内，老太太和王老汉已经坐下。 王老汉拉住老太太的手不松开，一个劲儿表达谢意： “老姐姐，多亏了你呀，我这身子一日比一日好，现在都能走动了，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王老汉感慨连连，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从和蔼到尴尬到忧伤，被一个年过花甲的老汉称作“姐姐”，老太太感到很受伤。 她如花似玉到年过花甲，这种生理上的落差老太太难以平复。 看在王老汉大病初愈的份上，老太太没落他的面子，任由他的拉扯，又不着痕迹抽回自己的手。 “好了就好，家里头为了你受了不累，这回病好了你也不能干重活、累活，得好好将养着，别再给孩子们添乱。” 王老汉这病就是累的，再加上营养不良，整日劳苦才治不好。如今哪怕治好了，身子骨到底是虚的，更不能干累活。 老太太的话让王老汉连连点头，“是，我都听老姐姐的。” 可实际上这话王家人也和他说过，王老汉说什么“我能行”、“我的身体我有数”，就是不肯当个闲人。 如今老太太不过寥寥几句，就让他平复了心情，连连点头，更是恨不得什么都听老太太的。 听着王老汉一口一个“老姐姐”叫着，老太太这心从刚开的别扭，到现在也能接受了。 谁让她就是比王老汉的年纪大？ 老姐姐就老姐姐，既来之则安之，老太太越来越习惯当一个老太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王老汉的能耐 王老汉还想和老太太多说道说道，他也有心为钱家尽一份力。 “明理和明言平日里也都干些地里的活，我听说老姐姐家的田地需要人照料，就让他们来。到了割稻谷的时候，也让他们帮帮忙。” 钱老汉也是从郎中那无意得知了人参的价格，要钱，王家没有，可王家有一屋子的人，要力气有的是。 王老汉思来想去，他家也在力气上能帮得上钱家的忙。 这不，赶紧来说道。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想答应。 “这哪成？你家也有地……” 王老汉摆摆手，一脸无奈。 “哎，家里的地几年没种，都租给别人了。他们也没什么本事，料理庄稼是一把好手。再说，这个季节也没有什么可种的地，这方圆几十里地，也只有老姐姐家还种的庄稼。” 听到这方圆几十里都秋收结束，老太太的脸登时有些发热。两季稻这事，真是她无意间做出来的。当时她也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现世有两季稻，这里或许也会有。 哪成想，反倒成了首创！ 好在地里的稻谷比较给力，钱看山也说过，稻子的涨势不错，若是今年入冬的晚，说不定真能种出两季稻来。 老太太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对钱看山的话还是比较信任的。他既然这样讲，老太太也多了份期待。 “地里也用不上那么些人，现在全村人的目光都盯在那里。实不相瞒，我们家的人都派不上用场。” 老太太摊开双手，哭笑不得。 现在她家的地成了村里人的宝贝，钱看山亲自监工，谁也不许捣乱，非要把两季稻种出来不可。 老太太有几次想告诉钱看山自己的无意之举，也被钱看山那股劲头惊到了，倒不好意思打消他的积极性。 一来二去就到了现在，地里的稻谷蹿了几蹿。 这些都是王老汉所不知道的，他顿时萎靡。 “是我冒昧了……” 他早就该想到，自家帮不上钱家什么忙的。 王老汉的萎靡老太太看在眼中，帮人帮到底，老太太也想为王家出分力，她赶忙说： “不冒昧，你来得正好。老四想多学个手艺，他以前干过一段时间的木工，水平着实一般。听说你以前也学过这门手艺，可能教授他一二？” 王家是女主的母族，也是整本书里少有没有对钱家落井下石的人家。看在这一点上，老太太就愿意多帮帮王家。 钱老四的确想多学个手艺，也是真的对木工感兴趣。不过那都是农闲时候的消遣，着实称不上行当，也拿不出手去。 老太太知道，王老汉以前干过木工，王氏屋里头的柜子便是王老汉亲手打的陪嫁。人老了，总也希望自己能是个有用之人。 王老汉的身子骨需要将养，可整日待在屋内总不是个好事。老太太把这两件事合并到一起，既给钱老四培养个手艺，也让王老汉有事可做。 当然，她又补充了一句： “束脩自是少不了。” 王家的情况摆在那里，老太太也不想占人家便宜。 不过几个束脩银子，老太太拿到出来。 这话说得王老汉可不高兴了，“老姐姐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什么束脩不束脩，能够出分力，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坚持推辞，老太太也不强逼，眼下这事算是定下了。 钱老四乍听自己多了位师父，还一脸莫名，在小秦氏眼色的暗示下，才将将明白了过来。 “是，我是想学木工。王叔，以后还请您多教导我。” 钱老四以前就对小秦氏的聪慧多有认知，自从小秦氏管家后，他对这个媳妇儿就越来越佩服。 如今在家中，小秦氏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钱老四也在她的培养下变得极有眼色。 王老汉一听这话，满心欢喜。 因为他终于不是无用之人，他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会的，会的，我什么都教给你。” 王老汉越看钱家人越是满意，再看自己的俩儿子，就怎么看都有点别扭了。 “你们也一块学。” 王老汉也叫上王明理和王明言，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干，不如把木工的活拾起来，若是能早点出徒，也能为家里增添一份收益。 王老汉现在整日想着如何赚钱，老太太给他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学到手的本事丢不了，他满可以在家接活干。 钱老四每隔一日便到王家去学木工，家里的牛车由钱老三赶着从上崖村到城里两头跑。 如今还不到用牛耕地的时候，牛整日养在棚子里也不是个事儿。老太太出主意，把牛车运用起来，每日往返县城，只需一个铜板就可以乘坐，像极了现世的公交车。 如此一来，钱老三也有了收入，而乡亲们对钱家的举动更为赞扬。 钱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隔壁李家的日子也同样蒸蒸日上。李霭在城中开了间杂货铺，钱明珠做起了老板娘，也不知道李霭这生意是怎么做的，不过几日的光景，李氏头上就戴着发钗，关键一看就不便宜。 大家都以为是李霭从城中捎来的，也只有老太太明白，李氏这是借着李霭的幌子，开始打扮自己了。 也是奇怪，这些年李氏都一直以朴素示人，如今虽有李霭这个幌子在，却也不见得她这般放任。 除了头上戴，身上穿的，李家还置办了一些家具。 这些家具还是李氏从王老汉那里订制的，虽有熟人价格，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王老汉为此还特意来谢老太太，他以为是老太太故意给他找了份儿生计，为此还带来不少礼物，说是感谢。 老太太把这事和李氏说了，李氏让她该收就收，反倒让老太太占了回便宜。 老太太不好意思占李家的便宜，隔三差五让媳妇儿们做些吃食给李家送去。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好，让那些准备看婆媳矛盾的人家歇了心思。 这一日，老太太左眼跳个不停，从早上跳到晚上，跳得老太太头疼。天还没黑，她便早早歇下，连晚饭都不想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杀人了 老太太睡得早，自然醒得早。外面的天黑沉沉，她已经睡不着觉了。年纪大的人睡眠质量不高，老太太更是其中翘楚，不过两三个时辰便醒了。 睡饱后的老太太格外清醒，头也不痛了，眼睛更是清亮。看着头顶的床帐，心也越发从容。 她觉得自己有当老太太的潜质，不过几个月罢了，她居然就能良好地消化了自己的新身份，安安心心当一个老太太。 钱家这一帮祖宗们的事有条不紊进行着，老太太盘点着哪位祖宗改变了命运，哪位祖宗还需加把劲儿，她也没点灯，摸黑在脑子里算计。 “嗒！” 不大不小的一声响动出现在门外，老太太也没当回事，继续算计着。 “嘭！啪！” 接连几声响动仿佛震在墙上，连房间都跟着晃动。 老太太猛然惊觉，快速爬了起来，心中但有着： 该不会是地动了！ 刚才那声震动可不小，若是地动可了不得！ 老太太一骨碌从榻上爬起，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刚好吆喝钱家人起身，却又感觉不到任何震动的声响。 她多迟疑了一会儿，并未喊叫钱家人起身，而是独自悄悄开了门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安安静静，偶有几声虫鸣，再无其他声响。 不是地动？ 老太太觉得事情不对，若是地动了，不可能就她屋子里有响声，外面一点儿情况都没有。 可若不是地动…… “嘭！” 就在此时，靠近李家那堵墙上传来一声响动，声音与老太太之前在屋内听到的别无二般。 这地动难不成还分方位？ 老太太很快意识到，这并非什么地动，而是李家有情况。 大晚上的，李家人不睡觉在干嘛呢？ 老太太瞅见墙根处放着的木梯，这还是钱老四刚打的，学艺不精就留给自己用了。 老太太沿着梯子爬了几格，本想问一问李家人在干嘛，却对上了一双蒙面的眼睛。 “嘶……”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满含杀意，血腥满满，要，要杀人了！ 老太太的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眼前凶神恶煞的蒙面人已直勾勾从墙头摔了下去。后背朝下，摔出重重的声响。 很快有人拿出刀子往他身上捅了几下，本就进气少出气多的黑衣人彻底没了生息。 死，死人了！ 老太太手脚都不稳了，难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没了生息。 黑夜掩盖住鲜血的痕迹，却挡不住浓郁的血腥之气。那股子血味直冲老太太而来，把老太太恶习的快要吐了。 她头重脚轻，连梯子都抓不住。尖叫还在喉咙里，老太太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在心中尖叫，心想从梯子上摔下去，她该不会被摔死！ 院子里的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人忽然跳上了墙角，也不用老太太开口，拎起她的衣领将她带到了院子里。 却不是钱家的院子，而是那铺面鲜血的院子。 李氏站在廊下，手中拿着长剑，透过月光看出她一脸狰狞，脸上铺面了红色的鲜血，整个人透着诡异。 “呕……” 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一把挥开拎着自己的人，跑到角落呕吐了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老太太在心中呐喊，她越是这样想，越是止不住呕吐，直到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老太太还是感到满满的恶心。 院子里的两个人无视了呕吐的老太太，开始清理起死去的人。翻动尸体的声音，让老太太越发厌恶，呕吐不止，仿佛要肠子都给吐出来。 “大娘，喝点水漱漱口。” 在这满是血腥的地方，一道温柔的声音传入老太太的耳中。 依旧是那般靓丽的银瓶端着一杯茶递到老太太面前，漫天的血与她格格不入，无论院子里多么血腥，她给人的感觉总是那般温柔。 “银，银瓶啊。” 老太太一下子抓住了银瓶的胳膊，摸着她身上的温度，感念不一。 活的，是活的，是活人！ 老太太都快哭了，终于遇上一个正常人了。 此时，李氏已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的尸体也都不见了。老太太拉住银瓶的胳膊不松手，今日之事太刺激了，刺激得她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银瓶任由老太太的拉扯，还贴心为她拢了拢衣衫。更深露重，老太太只着了一件中衣，本就单薄，被这么一吓，身上早就凉透了。 银瓶见老太太直打哆嗦，还把自己的大氅脱下给老太太披上，顺势握住老太太的手，给予她安慰。 “大娘，没事，我陪着您。” 作为过来人，银瓶知道老太太在慌乱什么。这种事别人给予的安慰有限，还得自己走出来才是。 老太太已经感觉好多了，主要是有银瓶这个大活人在，老太太确实安慰许多。 “你，你看到了没？”她不安地朝曾经黑衣人倒下的地方看去，那里虽已被清理过，可老太太总是不自觉在脑海中想象着那里躺着一个人的画面。 那人……死了啊！ 这可，这可怎么办？ 死人了。 他们要不要坐牢？ 相比与老太太的慌张反应，银瓶就镇定多了。她搓着老太太冰凉的手，柔声安慰： “嗯，没事的。”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声声打在心头，就好像她说了没事，就真的会没事一般。 这可不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而是银瓶自小训练出来的能力。恩客们多喜欢温柔小意，她们这些女子自小就训练出一副好嗓音，又有处事不惊的手腕，总能给予人几分慰藉。 银瓶没想到，出了妓妨，她第一个慰藉的人会是钱家老太太。 不过她的这份慰藉可比以前真诚多了。 老太太的确感到心里似舒服了一些，最起码她没有想吐的意思了。她朝银瓶的方向凑了凑，尽量不去看那人躺过的地方，却不自觉询问： “你不害怕呀？” 杀人之际她没在院子里见到银瓶，可李氏清理尸体时的场面，银瓶可是亲眼目睹。她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女儿家，她难道就不害怕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章 又见叶里红 老太太有些脸热，与银瓶的镇定自若相比较，她反倒有些大惊小怪了。 银瓶摇摇头，依旧是面含笑容，老太太好像从未见过她冷脸的样子。银瓶总是温温柔柔的，脸上挂着浅笑，仿佛甚为柔弱。 可就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却能在鲜血淋淋中面不改色，端茶送水，贤惠异常。 “大娘可知那人是来杀我和我娘的？”哪怕银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依旧是温温柔柔的。 “怎么会这样？” 老太太不寒而栗，浑身泛起一层冷汗。 如果是这样，那李氏今晚岂不是死里逃生？ 老太太又想到李氏手拿长剑威风凛凛的样子，那样的李氏是钱老太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形象，也与李氏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模样格格不入。却让老太太仿佛看到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这样的李氏，让人胆怯，却也令人钦佩。 “当年家父蒙受冤屈，死得不明不白。我娘这些年隐没于这座小村落，本想与世无争，可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银瓶握住老太太的手，将她带到廊下。夜里寒凉，这里有一处避风之地。 “这不，索命的人来了。幸好有贵人相助，否则今日躺在这里的就是我和我娘的尸体……” “别胡说！” 老太太止住她的话头，她听不得这种话。 可老太太还是止不住去想，若今日李氏和银瓶躺在这里，那她只怕要哭死了。 李氏，是老太太来到这里后遇到的唯二知心人。 以老太太的年纪，有些事和孩子们说不着，和族人也没必要说。幸好有李氏和郝氏这两个同辈人，也能排解老太太不少寂寞。 一边是不知所谓的蒙面人，一边是与之交好的李氏，两相对比，老太太便觉得还是蒙面人躺在这里为好。 银瓶笑了笑，她的笑容很轻、很淡，却和她的声音一样似能抚慰人心。 “大娘还恶心吗？” 她细心为老太太顺气，娇嫩柔荑一下又一下理顺着老太太的胸口，把那副恶心之感咽下。 老太太叹了口气，倒是不想吐了。她反手拉住银瓶，郑重教导： “你和你娘都好好的，不要再说胡话了。” 大概是年纪大了，老太太听不得这种话，连那个画面都不敢想。 银瓶点点头，很是温和。 两人说完没一会儿，收拾尸体的人便回来了。 同样是翻墙的动作，李氏做得潇洒，另一个人却好似在空中挽了一个花似的，落地还转了一圈，很是风骚。 “叶里红？” 老太太看清那人的模样，震惊当下。 就是叶里红，刚才拎着她的衣领。老太太的衣领怎能是他随便拎的！ “嘿嘿，老太太您还记得我呢？” 叶里红不知道自己闯了祸，见到老太太一口叫出他的名字，心中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老太太也没法和他生气，第一次见到叶里红的时候他就是这副傻里傻气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也忍不住摇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太太觉得奇怪，在她的认知里叶里红是男主的人，男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李家？ 难不成，李家是男主战线里的？ 老太太又觉不对，哪怕到男主功成名就之际，她也没见过有关于李家的描写。那叶里红出现在这里…… “主子派我来保护您，正巧遇上这事，就过来帮了个小忙。” 叶里红莫名有些就拘谨，他倒会掩饰，并未说明自己是冲着稻谷来的。保护老太太也是稻谷收成的重要一环，叶里红自觉这个理由找得好。 “保护我？”老太太指了指自己，不太明白叶里红的意思。就算要保护，也该保护女主啊，她算什么？ 叶里红的到来让老太太感到莫名，然对李家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情。 “感谢壮士救命之恩。” 李氏以江湖之礼，抱拳感谢。 被派来的黑衣人武功很高，如果不是叶里红的出现，她和银瓶只怕会命丧刀下。 银瓶也柔柔屈膝行礼： “感谢壮士救我们母女一命。” 她的姿态柔弱，声音也温温柔柔，一双眉眼似潋滟湖水，惊起了叶里红心中波澜阵阵。 “快起来，快起来。我这也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他本想扶起银瓶，却在不经意中触碰到了银瓶的手臂。叶里红当下红了脸，脸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银瓶看起来娇娇柔柔的，目光却直冲叶里红而去。 “于壮士而言是举手之劳，于我们而言却是莫大恩情。壮士若不嫌弃，到舍间喝杯茶？” 她作出邀请之姿，那份隐隐的期盼让人无从拒绝。 叶里红的脸本就通红，听闻这话更是火热不止。明明就是去喝杯茶，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也好。” 叶里红点点头，随着银瓶的步子就要进门。倒还没忘和老太太打声招呼： “老太太，那我就进去了？” “哎……” 老太太想拦也拦不住，他前脚刚进了门，房门就被关上了。 这…… “嫂子，没事。” 李氏暗示老太太不必多虑，不过是叶里红来历不明，银瓶想要落实一下。 老太太不知道银瓶要如何落实叶里红的身份，但见李氏并不在意，也就没再担忧。 “嫂子，呜呜……” 李氏趴在老太太肩头哭了起来，在女儿面前，她需要抵挡住一切压力。 为母则刚，她不能让孩子担忧。 但在老太太面前，李氏所有的忧惧全部涌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老太太学着银瓶的样子细心为李氏顺气，安慰人这种事老太太也做得不好，只能依葫芦画瓢，减轻李氏的痛苦。 “那帮人竟是要我死！” 李氏在老太太怀中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又是无坚不摧的李氏。 想到今夜的种种，眼底是浓浓仇恨。 “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不是说蒙受冤屈吗？怎么就……”老太太也胆颤得慌，说杀人就杀人，她到现在没能缓过劲儿来。 对方要李氏死，可李氏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是说，对方才是坏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保护我方老太太 对于这件事，李氏不欲多说，只问老太太： “说来话长。嫂子可知里面那人是谁？” 叶里红的身份不明，李氏虽道谢，却也不会把全部交代。 老太太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怎么，是不是他把人引来……” 老太太想到叶里红的身份，结合书中从未提及的李家，不觉有此猜测。 叶里红是故意的！ 李氏摇摇头，“不是，他的确救了我们。可那人的身手诡异，看起来不像正道人士。” 李氏并非一般女子，从她拿着剑杀人时就能窥见一二。她对武功一途多有了解，正是不敢确定叶里红的身份，才让银瓶试探。 老太太顿时松了口气，忙道： “这你可以放心，他是锦衣卫。” 就算不像正道人士，可到底是男主身边之人，其心性和能力都是人中翘楚。 “锦衣卫？”这回，李氏更怀疑了。 不是她看不起老太太，而是……一个乡野之中的老太太如何去认识远在深宫的锦衣卫？ 而且，这个锦衣卫还是专为老太太而来。李氏想起叶里红说要保护老太太的话，如今看来也不似作假。 老太太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氏看老太太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唯恐自己遗漏了什么。 老太太又有什么不可捉摸呢？不过是沾了女主的光罢了。 “此事也说来话长，反正那人算是可以信任。” 嗯，男主身边的人，应是正派角色。 李氏点点头，见银瓶和叶里红所进的房门并未开启，也能安心一些。看来，银瓶并未发现叶里红的不妥之处。 “这里已经暴露，我要尽早离开。” 李氏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临行托孤。 “嫂子，我暂时不方便带着银瓶，可否请您照看几日？” 银瓶倒是个姑娘家，还是一个长得国色天香的姑娘。李氏连保住自己都十分困难，再带上银瓶简直寸步难行。她信任老太太，有老太太在，她的银瓶也能无恙。 老太太不知道李氏要去往哪里，但这种牵扯着家仇的事端还是让老太太觉察到了腥风血雨的前端。她也极为喜欢银瓶，自是义不容辞应下了。 “当然可以，我也极喜欢银瓶这丫头，让她来陪喜姐儿说说话。” 钱明珠嫁了人，钱兰儿又去了城中做生意，就连钱书羽进了书院。家中只剩下钱喜儿一个孩子，心里上的落差难免孤寂，让银瓶多开解开解钱喜儿，老太太也是乐意的。 李氏明白老太太这是故意让她安心，钱喜儿有老太太开解，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银瓶前去，不过是锦上添花。 老太太连她们的自尊都考虑到了，让李氏更为动容。 “麻烦嫂子了。” 虽然家破人亡，可到底她遇上了贵人。 “别说那客气话。” 老太太还真不是为李氏安心而寻借口，她对钱喜儿的认知是那个雷厉风行，自立女户的强人。如今的钱喜儿别说自立女户了，连个养活自己的生计都没有。 书中的钱喜儿是依靠着女主起了家，可现在钱兰儿直接去了城中，钱喜儿自不能通行。便是老太太愿意，小秦氏都不会答应。 小秦氏就这么一个女儿，哪怕前头有滔天的富贵，她也不舍让女儿涉险。就这样，钱喜儿压根傍不上女主的大腿，也就别提自立女户了。 老太太不懂如何安慰人，还真得借着银瓶的能耐安抚钱喜儿。 老太太和李氏殊途同归，倒也让这件事圆满解决。 院子还有不少血迹，这些都需要清洗。 “没事，我来。” 叶里红首当其在，简直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家，忙忙活活，不亦乐乎。 银瓶什么话都不用说，只柔柔弱弱站在那里，叶里红浑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把院子里收拾妥当，任谁也看不出来这里曾是案发现场。 老太太拖着虚弱的步子回了家，李氏信任她，她自也不会出卖李氏。可老太太这回真切感受到了封建社会的不同，这里人命不值钱，杀手无论杀人还是被反杀，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条人命悄无声息消失于这个世界，谁也无知无觉。 老太太躺了一会儿，怎样也睡不着，反而越来越清醒，只要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不由自主浮现出黑衣人倒地的场景，浑身就开始颤抖。 外面传来秦氏起床烧火的声音，老太太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溜烟跑到了秦氏身边。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像这种危险的场合，有秦氏在才能安心。 大抵是秦氏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个荤素不忌的泼辣人，恶人自有恶人磨，在老太太眼中秦氏比谁都凶恶。和秦氏站在一起，很有保障！ “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天色还早，您再去睡会儿？等我把水烧好，给您送屋里去。” 秦氏一脸亲热，与之前相比简直像换了个性子。 做早饭这事一般都是王氏和小秦氏的工作，倒不是没人把活分配给秦氏做，而是她总睡到日上三竿，耽误了吃早饭，后面的活也就耽误了。 王氏担心自家汉子吃不上饭，每每轮到秦氏做早饭，她总起的比秦氏还早。待把饭做好后，秦氏才将将起身。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秦氏不做早饭的习惯。 今时不同往日，自从钱老二发生了秦氏秘密的后，秦氏便总能做到早早起来做早饭，更是把家里收拾得有条不紊。 这不，她又是第一个起来的。 老太太摆摆手，朝锅内看了眼： “昨晚睡得早，现在也睡不着了。今早做什么？” 老太太昨晚就没怎么吃饭，半夜还吐了一阵儿，现在虽也恶心点，但到底肚子是饿的。闻见饭菜味，五脏庙更是一个劲儿抗议。 秦氏一手和着面，一手打开锅盖。 一边的水已经烧好了，另一边的馍馍也放在锅上蒸的。 “喜姐儿说想喝疙瘩汤；老三老四那里做的馍馍干子；家里的野猪肉还有一些，我打算烧锅肉汤，再炒俩青菜。” 家里一般都跟着男人的口味吃饭，老三、老四出劲儿多，他们的饭一般都是最厚实的。 自从老太太让孩子们做主自己的婚事，大人们也都看出了老太太对孩子们的偏爱，王氏和小秦氏做饭时也会顾及孩子的口味。像秦氏居然还顾及到了钱喜儿的口味，着实让老太太刮目相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点醒秦氏 这还不止。 “娘，您想吃什么，我现给您做？” 秦氏也想多和老太太亲近，不过还是不敢做的太过。如今老太太出现在眼前，秦氏也想多献献殷勤。 老太太想吃的东西多着呢，别的不说，就女主所做的那些造型奇特，口味非凡的点心，老太太就怎么也吃不够。 王氏和小秦氏的手艺都不错，做出来的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都很符合老太太的胃口。 不过对秦氏，老太太没有太多期待。 “不用了，就按照你说的来。” 秦氏应了一声就开始忙活，里里外外井井有条，也挺像那么回事。 忙碌起来的秦氏，有种贤妻良母的感觉。老太太大概明白，钱老二为什么非秦氏不要。 又贤惠又体贴的女人，没人男人不爱。秦氏以前在钱老二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再加上小时候的情分，也难怪钱老二心有挂念。 最让老太太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钱老二居然是个情种。老太太都说给他纳妾了，钱老二还是只要秦氏。 这份情谊，秦氏能担得起吗？ “老二没说下回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忽然有些想念钱老二了，精明市侩的人令人厌恶。精明市侩又不乏深情的人，则让人……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老太太好像没有那么厌恶钱老二了。 秦氏忙碌的手一顿，神色也变得有几分不自在。 “没呢。” 以往钱老二走的时候，总会和她约定下次回家的时间，两个人腻歪一阵儿，真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慰藉。 可现在…… 秦氏不想多想，她认认真真，似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锅里的饭上。似乎这样就可以忘记那些不好的事，就可以还像以前一样。 她想当缩着头的鸵鸟，老太太却不如她意，非要提及钱老二。 “下回他回来就会把你接到城里住，这几日你在家好好收拾收拾，别等他回来了再收拾不及。” 秦氏长得不错，哪怕生过两个孩子，也依旧风韵犹存。这些年在钱家，她也没干什么累活，脸上的皮肤白皙，比少女更柔和，独有一番风韵。 她做饭时略有狼狈，却不是那种让人不忍直视的狼狈，而是紊乱中自有条理，就连额前垂下的秀发都带着姿色，让人越看越想看。 美人在骨不在皮，秦氏就是一个整儿八经的美人。 若是她再年轻几岁，上崖村第一村花的名头只怕还落不到钱明珠头上。 此刻，这样的美人更是我见犹怜。 “娘，我……” 秦氏咬了咬嘴唇，半是犹豫，半是忐忑，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娘，我能不去城里吗？” 经过那件事后，秦氏尤为害怕与钱老二独处。 钱老二倒没有打她、骂她，可就是两个安安静静独处一个空间，会让秦氏的心忍不住乱跳。不是害羞，是害怕。 钱老二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要平静许多，她担心钱老二还有后招。而后招，就是把她接到城里去折磨。 在钱家，老太太说的话谁都得听，秦氏早就琢磨着，如何说服老太太，让老太太留下她。那么钱老二那里也说不得什么。 她思来想去，自己做能说服老太太的便是伺候一活了。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事总有不及，老年疲乏，她会把老太太伺候得舒舒服服。 “我想留在家伺候您。我，我什么活都会干，您让我留下？” 秦氏一个劲儿表明自己有多么会伺候人，甚至不惜把曾经伺候老员外的事都告诉了老太太。 老员外那会儿比老太太的年纪还要大，她也是一个人将他伺候得井井有条，要不然，老员外也不能对她那么好，还给了她两个孩子。 只可惜…… 这些不说也罢，秦氏提这些也只是让老太太知道，她是会伺候人的。 只要老太太让她留下，她什么都愿意为老太太做。 别的不说，秦氏这不离左右的伺候还真挺让老太太动心的。 倒不是徒她伺候，而是用她来壮胆。 老太太也不是无所不能，她也会害怕，会胆怯，有秦氏在，老太太心里多少有点底气。最起码遇到人撒泼耍赖什么的，秦氏可以帮得上忙。 可这件事关乎钱老二的终身幸福，也关乎秦氏的终身幸福，作为一个娘，老太太不可能总把秦氏拘在身边。 “你是不打算和老二过日子了？” 老太太眸光一聚，颇有些审问的架势，在加上她浑身气势显露，让秦氏手足无措。 “我，没有。” 人人都以为钱家的老太太不过一个寻常的老太太罢了，可只有几次与老太太一同“抗过敌”的秦氏知道，老太太的能耐绝对不小。 她能制服唐大，能消磨马道长，就连面对县太爷也面不改色，老太太绝不是普通人。 如今，与老太太正面相对的换成了自己，秦氏更能感受到来自老太太身上的压力。 她说的也是实话，她没有不想和钱老二过日子，她就是害怕…… 一向肆意妄为的秦氏，忽然做了温柔小意之姿，莫名让人觉得可怜。 老太太想起钱老二说的那些秦氏的经历，再看她如今落寞的样子，声音也不觉软了许多，有些话，也提点了秦氏。 “既然打算好好过日子，夫妻俩总要见面。你担心和他去城里住会发生问题，焉知你若不去便会有其他人代替你的位置。” 这可不是老太太危言耸听，钱老二虽然不想纳妾，可架不住有人非往上扑。钱老二的能耐其实不小，他一个孤身在外，诱惑也不少。 秦氏以前能放心钱老二，如今可不是这样。 “不，不会……老二不会这样做！”秦氏一开始还慌张，后来甚为笃定。 钱老二不会做这种事，他若做了早就做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是啊，她忽略了一点，她和钱老二的感情。 老太太先前还以为她聪慧，这会儿又觉得秦氏和王氏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在对待男人的问题上还不如王氏。 “对，你们感情好的时候，他不会做这种事。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没看明白吗？” 现在的秦氏和钱老二不过仅仅维系着表面的平和，也就是说他们的感情摇摇欲坠，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的关系也就走到了尽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给钱老二生个孩子 老太太知道该如何隔开钱老二和秦氏，但她不屑去做那恶婆婆的事。既然钱老二认准了秦氏，她也会护着秦氏。 然，秦氏也不能太糊涂。 “娘，我……” 秦氏被老太太点醒了，谁让这些年她和钱老二的感情一直很好，突如其来的变故，她还没能适应这份感情中的危机。 “老二那心思也简单，就是想和你好好过。宣哥儿那边你不用太操心，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你一味强留，不见得是个好事。让他出去闯一闯，让知道知道外面的艰辛。你现在就好好把老二的心哄回来，为你的下半辈子考虑考虑。” 老太太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为秦氏，更为了钱老二。 钱老二偏偏认定了秦氏，她这个做娘的便不会拆散鸳鸯谱儿，就只能更加规劝着秦氏。 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老太太这样的年纪在上崖村都属于高寿，他们更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为了祖宗能得偿所愿，老太太真把自己当成了老太太。 老太太真心为他们好，秦氏也能听得出来。是她以前想岔了，总觉得钱家人要利用她，便处处都防备着。可事实上，钱家人没有利用她，就连老太太也盼着她好。 “娘，我该怎么把老二的心哄回来？”秦氏虚心求教，她总觉得老太太是个有大本事的，非她那些雕虫小技可比。 “还请娘明示。” 秦氏的态度十分真诚，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认认真真向老太太求教。 哄男人这种事，老太太还真没经历过。不过秦氏和钱老二的情况特殊，他们俩之间的问题老太太看得明白。 “你和老二因何产生的间隙？”老太太提醒，见秦氏还是一副迷瞪样，直接告诉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给老二生个孩子。” 钱老二和秦氏闹腾这么一大圈，不就是因为避子汤的事吗？ 既然秦氏是因为怕钱老二对她的孩子们不好才不给钱老二生孩子，那么现在没有这个问题了，钱香儿和钱书宣都长大了，秦氏也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嗯，我给老二生孩子。”秦氏猛点头，就算老太太不说，她也会生的。 就是，就是……总惦记着钱老二，没来得及想这件事。 老太太算是看出来了，别看秦氏在别人的问题上看得挺明白，轮到自己身上，她比王氏都糊涂。 家里四个媳妇儿，也就小秦氏看问题会考量得周全一点。 其他人，都得老太太提点。 “所以啊，和他去城里好好过日子，你不守着他，怎么让他给你播种？” 老太太这话说的够含蓄了，可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胆大妄为。 “播，播种？娘……我……” 秦氏顿时羞红了脸，哪怕如秦氏这般泼辣的女人听到这些话也同样感到羞涩。 老太太轻咳了声，她倒没觉得害羞，就是顺嘴说出来了，秦氏的反应让她尴尬。 真是，婆婆和儿媳妇儿讨论这种事，确实挺那啥的。 “赶快做饭，今日多俩人吃饭，多做一些。” 老太太想到叶里红对银瓶那股子热乎劲儿，顿感压力。李氏把女儿托付给她了，她可不能让银瓶少一根寒毛。 叶里红那心思摆在明面，她可得好好看着。 “嗯嗯。” 秦氏对老太太的话无不认同，她问都没问，就开始准备饭菜。 厨房里烟火缭绕的，老太太头疼得慌，走出门打算清静清静，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你？” 王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这里，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老太太和秦氏的谈话？ 老太太刚有这想法，王氏已经猛地摇头。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去做饭。” 她一溜烟跑进了屋，生怕老太太将她拦住。 此地无银三百两，得，王氏肯定是听到了。 听到便听到，老太太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要秦氏早些给钱老二生个孩子，这些也都不算事。 不一会儿，银瓶和叶里红来了。 叶里红还是那副鞍前马后的殷勤样，刚打了个照面，钱家人都就明白了叶里红对银瓶的心思。 这种事，男未婚女未嫁的，大家倒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尤其知道叶里红还是钱兰儿救下那人的手下，大家便把心思放在了叶里红的主子身上。 县城的一方小院可不便宜，叶里红的主子出手便这般阔绰，让人好奇他的身份。 “一个小院算什么？钱姑娘要，我家主子便给了。” 叶里红财大气粗，压根没把县城的一处小院看在眼中。不过也是，人家是皇城里的锦衣卫，在临安有宅院的，肯定看不上县城的一处小院子。 他还煞有其事地告诉钱家人： “不过我觉得，用一个小院换救命的恩情，钱姑娘亏了。” 他真觉得钱兰儿困了，一个救命之恩能换多少东西？就钱兰儿折腾那生意，有了主子一句话，她就不必这么辛苦。 可钱兰儿非是不要求这样，只要院子。 叶里红还记得主子说过，这个钱兰儿聪慧非常。叶里红就看不出来，钱兰儿舍弃大好的机会不用，怎么就聪慧非常了？ 他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对了，他若想明白了他就成主子了。 让叶里红不屑一顾的小院，却是钱家人两辈人都没能买的宅院。 对于种地的庄稼人来说，县城是向往的地方，那里的房子更是想都不敢想。 幸亏钱兰儿有这场造化，用救命之恩换了宅院。 “不亏，不亏，那小院兰姐儿住着合适，我也去看过，住咱们一家人都不成问题，我还担心你们吃亏。” 钱老三一脸憨态，他说的也是实话。当时他就感慨，这么好的院子，人家就白白送给了兰姐儿，这是多么大的亏欠啊！ 殊不知在那些人眼中，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压根不是问题。 叶里红也给他吃了记定心丸： “这点你们放心，主子给的便是给的，宅院的地契也写着钱姑娘的名字，绝不会有后悔再收回的事。” 若是让人知道他家主子做这种事，那是会被指着脊梁骨骂的。再说，这也不算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全村的期望 “真是好人呐。” 钱老三感慨连连，他这辈子都没想到钱家有朝一日会有那么大的院子住。 钱老三现在还没意识到，钱兰儿的就是钱兰儿的，哪怕她还没嫁人，老太太也不会剥夺属于她的权利。 那宅子与钱家唯一的关系是，宅子的主人姓钱。 叶里红更是风中凌乱。 他家主子是好人？ 叶里红默默咽了口唾沫，反驳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罢了，这些人总归也见不到他家主子，就让他们存一个美好期望。 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不见得是件好事。 比起钱老三对宅子的关心，老太太更关心男主。 “你家主子的身体还好吗？” 老太太有些忧愁，虽说男主说用玉佩换要求，也就抵消了救命之恩。可女主和男主的感情不该没有进展才是。 这都几个月了，钱兰儿只换了处宅院，连男主的面都没见到。老太太担心她这只小蝴蝶，会煽走男主和女主的感情线。 毕竟，就连钱明珠都能改命，还有什么是改不了的？ 不明所以的叶里红还以为老太太惦记他家主子，心想若把这事给主子说了，会不会得到一番奖赏？ “好，主子身体特别好。” 隔山打牛都不成问题。 叶里红说得信誓旦旦，老太太也就信了他的话，不过…… “那就好，他没说什么时候再回钱塘县？” 什么时候来和女主深入感情啊？ “啊？” 叶里红一愣，他在想该不该和老太太说主子还没离开钱塘县？ 呆愣的工夫，让老太太误以为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忙又添了句： “兰姐儿做了不少吃食，赶明给你主子尝尝。” 钱兰儿从男主那里收了谢礼，还没去道谢，这怎么能成？ 感情的事，就是这么一来二去处出来的。 老太太心思多多，叶里红不明所以，还特别认真摇摇头。 “主子不喜甜食。” 钱兰儿做的那些点心，太甜。 这没关系，老太太又问： “那你家主子喜欢吃什么，让兰姐儿做好，给送过去？” 老太太一门心思想让女主和男主多多相处，这整日不见面，再多的一见钟情也消磨没了。 而且，在老太太看来，这个女主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她不好好和男主发展感情线，非要去做生意。做生意也就罢了，还打着做大做强的目的。 钱兰儿连一刻都闲不住，哪里是书中那个宅斗恋爱脑的样子？ 叶里红再度摇头，“我家主子对吃食不感兴趣，若说喜欢什么……” 看向了老太太，若说女主喜欢什么，他觉得女主喜欢老太太比喜欢钱兰儿多一些。 毕竟，老太太手里有主子想要的东西，那钱兰儿有什么？ 思及至此，叶里红也不隐瞒，大大方方说明自己的来意。 “听说老太太您种出了两季稻？” 这还是叶里红听村里人议论来的名字。 一季夏日，一季秋日，可不是两季稻嘛。 “实不相瞒，主子这次派我过来一为保护老太太，二便是为了两季稻。” 他家主子可没让他保护老太太，架不住叶里红举一反三。 两季稻因老太太而来，保护了老太太，便是保护了两季稻。 而且，叶里红有心在银瓶面前彰显威武，保护老太太这事义不容辞。 “两季稻？” 钱家人都愣了，纷纷看向老太太。 虽然他娘鼓捣的那东西吸引了族长的注意力，可他们谁都没当一回事。怎么，把大人物给吸引来了？ 老太太同样有些莫名其妙，她这算是被男主记住了？因为一个稻谷？ “现在还没种出来。” 老太太不敢居功，那两季稻的事纯粹是运气，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得出来，可别浪费了男主的感情，让人家白忙活一场。 老太太一开始种两季稻，是为了给钱家人找点事干。后来被钱看山发现，就想着为村里人谋些福利。可被男主发现不同，男主是王爷，是代表了一个国家的存在。这样的发现，让老太太心惊。 叶里红也郑重告诉老太太： “我来之前向司农官打听过，以钱塘县的气候和温度，种出两季稻不该是难事。主要还是稻谷的结谷周期长，很难在入冬前收割。不过我去钱家田里看过，这里的稻谷涨势很好，比司农官预计的结谷时间短了一倍，是有极大可能性赶在入冬前收割的。” 他家主子怀疑，钱家的稻谷和其他人家的不同。针对这点，昨日叶里红已经偷偷折下几株送往临安城查验了。 “真的？” 老太太感到惊喜，钱看山说这话时她也是期待，却没有这般在意。 这可是男主的金口玉言，指不定她还能开创先河。 叶里红心想，当然是真的，否则，他家主子也不会派他前来。 他从老太太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其他事。 “老太太不知道？” 若是知道，老太太可不该是这种反应。 叶里红虽不是男主，却是男主的手下。他知道的事，也等同于男主知道。老太太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 “实不相瞒，这，这事是我无意中捣鼓出来的，原只是个期望，不知怎么成了全村的期望。” 钱看山的期望老太太能够明白，可男主这般期望，老太太就砍不动了。 叶里红见老太太确实一副懵懂样子，也就把自己所知告诉了她： “您若真能种出两季稻来，也是咱们大宋朝的期望。” 大宋朝的期望？ 一个国家的期望？ “这么厉害呀？”老太太顿感责任重大，钱家人也全都把目光注视到了叶里红身上。 他们都是种了一辈子的农民，靠天吃饭，压根没觉得自己做的事与整个国家都有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自然厉害。”叶里红不吝夸赞，对老太太更是打从心眼里佩服。 佩服她的决定，也佩服她的运气。 “大宋连年征战，如今偏居一隅，最愁人的不是经济，而是粮食产量。” 大宋这些年虽然偏居一隅，却开展了海上丝绸之路，经济十分吐出，比在北边的时候国库还要充盈。 有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吃的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唐宛宁，钱宛宁 “两季稻在南边国家也是稀罕物，大宋一直难以引进。若您这里能种出两季稻，到时广泛种植，会大大减轻大宋的粮食负担。兴许，还能存下余粮，乃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您说厉不厉害？” 两季稻这个东西，对哪个国家来说都是利国利民的事，没谁会轻易交易。 大宋需要付出许多倍的努力，兴许才能换回一点儿，还不是最好的稻谷。 可老太太这里不一样，她家田里种的便是上等稻谷，是换都换不回来的存在。 厉不厉害？ “厉害，真厉害！” 老太太真心实意夸赞，夸赞她自己，也夸钱老汉的先见之明。 钱家的稻谷是钱老汉从外面换回来的，老太太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换来的，若这稻谷真能种出两季，这就解决了钱家最为忧心的问题。 被女主报复了怎么办？ 老太太立马询问： “若真是那样，我是不是就能得皇上召见，赐个免死金牌什么的？” 有了免死金牌，女主再想对钱家做什么，那就不容易了。 叶里红也越说越起劲儿，当着银瓶的面，什么有的没的都说了出来。 “岂止是免死金牌，到时候您整个家族都将得到庇护。” 这可是种出两季稻的人家，别说进宫面圣了，便是给老太太建庙立碑都是使得的。 老太太被叶里红画的大饼喂得豪气冲天。 “种！从今儿起，咱们轮流去看守稻田。再让族里出几个人，务必要保证水稻的万无一失！” 老太太为了种出两季稻，甚至连大棚都想到了。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抛开女主，入皇上的青眼。 就算男主是王爷又怎样，只要她能入皇上的青眼，便是王爷不敢得罪她。 原本还只是小打小闹的稻田，一跃成为钱家的重中之重。为了稻田的事，所有的事情都得靠边站。钱老四更是把王家人都给带来了，大家一起轮流看守稻田，务必保证稻田到收割那日的万无一失。 青壮年都在外面忙活，留下老太太和钱老汉在家。 老太太原本也打算去看守稻田，被钱家人和王家人联合阻止了。没别的说辞，就是家里人多，轮不到老太太上阵。 老太太若是铁了心要去田里，谁也阻止不了，架不住孩子们的孝心摆在那里，老太太便没有强硬。 好在留在家里也不无聊，王老汉在院子里摆弄木工，做出来几个小匣子，稍微一摆弄又是个新物件。老太太玩得不亦乐乎，还是钱老二回来了，才让老太太抽出身来。 “这么快？”老太太觉得惊喜，她还以为钱老二得过些日子才好把药方出手，今个儿就回来了，是把方子卖了？ “嗯，娘，我有点事和你说。”钱老二给老太太打着眼色，有些话当着王老汉的面不好说，还是得去屋里聊。 人家王老汉一心沉浸在木工手艺当中，压根没在意这些。 老太太把钱老二带进屋，刚进了屋，钱老二就迫不及待告诉老太太： “方子卖了？” 他把一张地契交给老太太，“您看。” 一切如钱老二所言，他把方子换来的房契写了老太太的名字。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唐宛宁。”三个字。 唐宛宁，唐宛宁…… 老太太如遭雷劈，当老太太当久了，她有些记不得自己的名字。 还记得她当初刚来的时候，整日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她叫，钱宛宁。 没人会称呼钱老太的闺名，导致老太太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可原来，她叫唐宛宁。 “这是……”老太太头大，这是什么情况？ 钱老二还以为她初得到地契惊讶，忙解释： “这是方子换来的地契，我写的娘的名字。是一见不错的小院，比兰姐儿那院子还能大一些。我这几日去收拾院子了，该买该用的都布置好，不然还能早几日回来。” 钱老二也是激动，想他努力了这么久居然还不比个方子值钱。 县城里的宅院，这地还离县衙不远，乃是真正的好地脚。他都没想到回春堂的掌柜居然这般大气，一出手便给个好的。 “你先等等……” 老太太止住钱老二的滔滔不绝，她现在需要静一静。 一个唐宛宁，一个钱宛宁。 为什么她和钱老太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姓氏？ 宛宁，宛宁，是有什么寓意吗？ “娘，怎么了？” 钱老二觉察到老太太颤抖的身躯，更是惊讶。他忙按住老太太的肩膀，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沉浸自己世界当中的老太太，因为钱老二的触碰而回过神来，哪怕回过神来，老太太也是精神恍惚的。她拉住钱老二，沉声追问： “老二啊，你觉得我像你娘吗？” 如果她是钱老太，那钱宛宁是谁？ 如果她是钱宛宁，那钱老太是谁？ 她，到底是谁？ 钱老二无端打了个冷颤，老太太不是老太太，还能是谁？ “这……娘，您别吓我。” 钱老二觉得老太太有些不对劲儿，老太太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是别人一样。 可这就是他的娘啊。 他钱老二再不聪慧，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娘都认不出来。 老太太喃喃自语： “如果我是你娘，那我是谁？” 钱宛宁是谁？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帮助祖宗们改命吗？ 老太太怔住了，总觉得自己抱有很大的使命，却又觉得这些都与她无关。 “娘，您怎么了？” 钱老二问得小心，他的声音都极为轻柔，生怕惊到了老太太。 老太太手中还拿着那份地契，上面清楚写着“唐宛宁”三个字。 唐宛宁，唐宛宁…… 这样念叨着，老太太竟觉得这个名字也不是太过陌生。 念着念着居然还有些熟悉。 她该不会真的是钱老太的转世！ 连穿越这样的事都经历过，老太太对转世这种事很快就消化好了。 看着钱老二焦急的面庞，老太太还宽慰他: “娘就是觉得世事无常，以为是别人的事，到头来却是自己的事。” 无论她是不是钱老太的转世，她都要让钱家人过上好日子。 老太太这会儿的神情已经正常多了，钱老二也敢去问她话： “娘，您是不是太激动了？” 这点，钱老二深有体会。 “我当拿到地契的时候也很激动，没事，没事哈，咱们以后有钱了，还买房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钱老二，也是个好孩子 钱老二一个劲儿宽慰老太太，那声声诉诉也把老太太的魂儿给喊回来了。 老太太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醒钱老二： “老二，这房子你写了我的名字，到时候可要和你大哥，和你三弟、四弟、珠儿平分的，你愿意？” 钱家可不是什么清明人家，别的不说，单是钱老大那里就整日盯着老太太的遗产。这房子写在老太太名下，万一老太太有个什么好歹，钱老大那个不要脸的绝对会想法子把房子占了去 到那时，钱老二后悔就晚了。 钱老二全然不在意这些，还对老太太央求： “那娘可要长命百岁，儿子就赖在您家里了。” 他对老太太出自真心，自然也不介意这房子以后的归属。只要老太太如今住得舒心，那便如了他的愿。至于以后如何，那就是他们兄弟间的事了。 钱老二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为老太太做到这等地步，老太太感动不已。想到这许就是自己的亲儿子，老太太再看钱老二时便少了厌恶，多了慈爱。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钱老二被欺负，还是被兄弟欺负。这件事说什么，老太太也要为钱老二做主。 “这是你对娘的孝敬，其他人分不得。” 老太太的主意正得很，她一定要现在就把事情掰扯清楚。 “去，把老三老四叫回来，这件事现在就得和他们说明白。” 在此之前，老太太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为钱老二出头。 当初看书的时候她有多么厌恶钱老二，现在就有多么感动。 当老太太把自己全然代入到了钱老太的感知当中，她不觉感慨： 钱老二，也是个好孩子呐！ “娘，不急。我这次回来，还有件事和您商量。” 钱老二是真的不在意房子的归属，虽然这是用药方换来的房子，可若没有老太太的提醒，他到现在都被秦氏蒙在鼓里，自然也不会有这房子。 在钱老二看来，这房子是因为老太太有的，便是属于老太太。 其他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不该占有。 不过，老太太这般为他着想，还是让钱老二那颗冰凉的心感受到了温暖。 这一刻，钱老二才体会到有娘的孩子是块宝的含义，他的娘，对他极好。 老太太听闻后便停下了动作，等待钱老二开口。 钱老二略微迟疑了一下，对老太太避重就轻讲述了起来： “酒楼的生意不景气，我想自己摆个摊子，就摆在咱城中那宅院门口。做吃食。” 说起另立门户，钱老二满是兴奋。 “这几日我瞧见了，他们当值的人起得早，家中不备饭早晨就得饿着肚子。那条街租金高，摆摊的人不少，却没有哪个早起做饭的。我想支个早餐摊子，房子是咱自己的，也没租金，到时候就交点摊位费就行了。” 钱老二越说越兴奋，这几日他想得明白，酒楼那边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也懒得和掌柜的计较，不如自己出来单干。 这件事原本也不用老太太拿主意，不过钱老二如今对老太太极为信任，他便也和老太太提前知会一声。 钱老二讲得头头是道，他把以后开店的事情布置得井井有条，老太太听后却是愣了。 “你不打算在酒楼做了？” 钱老二的苦难来源于酒楼的舍弃，而今，用不着等到那时候钱老二就要离开酒楼，是不是也代表着钱老二的命运改变了？ 老太太满心期待，眼巴巴地望着钱老二，希望得到一份确认。 老太太眼巴巴的目光让钱老二误会了，他迟疑着说： “不打算了……娘若想让我做，我就去做。” 酒楼的事他并未思量的那么妥帖，老太太在他心中犹如定海神针的存在，若是老太太觉得酒楼好，钱老二也会多加思量。 好在如今早餐摊子还未付诸于行动，酒楼那边还有他的位置，钱老二想回便回。 “别……” 老太太赶忙摆手，“你要干早餐摊就趁早把摊子支起来，酒楼那边越早结束越好。” 老太太巴不得钱老二不回酒楼，那是钱老二灾难的根源，只有离开那里，钱老二才能得到心生。 老太太所说，正合了钱老二的心意，他越是觉得老太太本事了得，也就更加钦佩。 “哎，我都听娘的。” 酒楼那边，钱老二干了这么些年，的确不想舍弃。他不想走，架不住有人不想他好过。 若是以前，钱老二也不惧这种阴谋，大不了硬碰硬，谁也别想好过。但眼下他有了更好的选择，何必与烂人一较高下？就算赢了，也不是露脸的事。 更为难得的是，老太太全心支持他的决定，这让钱老二有种被需要的感觉，干起活来也就更加卖力。 老太太见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也涌现出一抹异样。钱老二情绪内敛，因为精明，他少有把心思摆在脸上的时候。 眼前的钱老二却截然不同，他在老太太面前将内心坦露，他毫无隐藏。这样的钱老二，老太太也愿意和他说些贴己话。 “这次回去后，要把秦氏带上了？” 这是钱老二早就预计好的，把秦氏带上，让两个人也有多一些的相处时间。 “嗯。”钱老二点点头，提及秦氏，原本还算开朗的一个人，顿时没了声音。 老太太知道他在顾忌什么，站在一个做娘的角度，她不得不提醒钱老二： “秦氏那边我都谈好了，她也会给你生个孩子，你也别揪着过去不放。既然笃定只要她一人，就别犯浑，踏踏实实和她一块过日子。这些日子我也瞧见了，秦氏是个能干的，由她和你一块摆摊子，也能让你轻快一些。” 别说秦氏担心钱老二的报复，老太太也同样担心。 钱老二这个人不止精明，报复心也重。秦氏戏耍了他这么些年，别说钱老二不能忍，老太太也忍不了。 老太太的不能忍，不过是休了秦氏，让她自生自灭。而钱老二的不能忍，只怕不会如此简单。 老太太把秦氏的补偿给钱老二讲明白，也让他别总想着报复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和老太太要银子 钱老二听闻之后，脸上并无任何愉悦，反而透着苦涩。 “娘，这些年她不总说要给我生孩子吗？” 这并不是秦氏第一次说要生孩子，她嫁进钱家十来年，这话不知道提了多少次。每次都钱老二忽悠得兴高采烈，转过头她却喝起了避子汤。 钱老二原先想着，他们俩好好过日子，就算不生孩子，两个人的感情也不会有波折。钱书宣和钱香儿就是他的孩子，他都可以视如己出。 可原来…… 秦氏为了让他把她的孩子视如己出，就断绝了他生孩子的希望。 这事换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 钱老二这话透着暴戾，老太太见他不像释怀的样子，也担忧了起来。 “那你是怎么想的？” 原先说只要秦氏一个，如今看来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可别要了人家又开始犯浑，你若干那样的事，还不如趁早休了秦氏。” 老太太见不得造孽的事，秦氏做错了，自有法子惩戒。可若是不用正路的法子，干那磋磨人的事，老太太不会赞同。 钱老二一副对秦氏死心的模样，可老太太一旦提及休妻，他又是另一副样子。 “休了她不是让她去死吗？” 说的好像他有多么珍视秦氏一般。 去死也比在你这儿受折磨好得多！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钱老二一眼，回想书中的情节，钱老二倒真是守着秦氏过了一辈子。可那时候的钱老二压根不知道秦氏喝了避子汤，一步错，步步错，秦氏和钱老二能不能如书中一般亲密，还属未知。 “既然你要当好人，那就把好事做到底。” 老太太把丑话说在前头： “咱们家可不兴宠妾灭妻的勾当。” 若是钱老二想让秦氏当个下堂妻，老太太也是无法认同的。 老太太这话说得正式，钱老二也不敢造次。 “娘，您想到哪去了？” 钱老二叹了口气，也是无奈。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善罢甘休，他对秦氏也没那么坏？ 思量着她被休的日子，就真的舍不得休了她。 可将她留在身边，他这心里又不得劲儿。 老太太把他的阴暗心思说了出来，钱老二反倒觉得这这条路不好。他不想休妻，也不是想将秦氏绑在身边折磨。 他，他到底要干什么，钱老二之前一直也没能想明白了。 老太太的话，说是劝慰，也更像一个台阶，让他那过不去的面子有了缓和的地段。 钱老二深呼一口气，像是下达了某种决心似的，开了口： “成，她若真能给我生个孩子，我就和她好好过。” 大不了，他就权当没有避子汤这回事！ “可别勉强啊。”老太太斜睨，钱老二说的这么不甘愿，别到时候成了一对怨偶。 被老太太说中心事的钱老二面色一红，他越发觉得老太太不简单，他心里想的什么，老太太好像能够直接猜到一般。 钱老二不敢再耍心眼，给了老太太一个保证。 “不能够，秦氏自有她的好。” 平心而论，钱老二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这些年，秦氏虽然活得肆意了些，可对于伺候钱老二的问题上，一点也没含糊。 钱老二不曾在外面找女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秦氏充分满足了他的需求。 夫妻俩房事和谐，其他事也有商有量，若不是出了避子汤这件事，两个人也能和和美美一直到老。 现在……哎！ 钱老二竭力让自己想着秦氏的好，罢了，不能想，想的越多脑子越乱。 只要秦氏能好好的，他钱老二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不会做那小肚鸡肠的事儿。 钱老二见老太太心情不错，也话赶话开了口： “娘，摆摊需要银子。” 他这是要和老太太讨要银子了！ 这样的说辞，老太太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些眼熟。 以往钱老二和钱老太讨要银子的时候就是这种语气，哪怕老太太对钱老二还抱有深深的母爱，却也立刻警觉了起来。 “怎么，秦氏那里不是有？” 上回老太太可看得清楚，秦氏那个陶罐里放了一百余两银子，这些还不够钱老二摆摊子的？ 钱老二又叹了口气，摸了摸头，满脸无助。 “卖方子也需要疏通人脉，我这次差点被抓进去，幸好遇见了贵人。” 钱老二就把回春堂掌柜的那番说辞都告诉了老太太，他之前没说这些是怕老太太被吓着，如今不得不说了，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 老太太这才知道，这药方并不是卖出去的，而是人家掌柜的感念钱老二一片孝心送了处宅院。 “这么惊险啊！”老太太不敢大意，赶紧询问钱老二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这可不是一般小事，是要命的事。 钱老二打铁趁热，赶忙顺着老太太的话说： “可不是嘛，这支摊子也要疏通人脉，办理各种证件，还得和官府打交道。最好……手中得有银子。” 说来说去，话题又扯到了银子身上。 老太太这人什么都好，但一说到银子，再轻松的心也紧张起来。再加上钱老二有前科，老太太就不可能由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老太太的防备心不减反升，当着钱老二的面也不怕他疑心，直接问： “老二，你该不会故意糊弄娘？” 以前钱老二就用交学费的事糊弄钱老太，他交了那么些年的学费，也没见学会点什么本事。 如今，该不会是故技重施，以为她老太太好糊弄？ 钱老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赶紧表衷心： “娘，这怎么能够？房子都写的您的名字，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算他要钱，可整个宅子都是老太太的，把宅子卖出去值多少钱，哪是这百八十两可以比较？ 钱老二越是这样说，老太太心中的怀疑越是增大。 钱老二不是个没有打算的人，他既然有了做生意的念头，手中更不可能没有本钱。 别的不说，秦氏那里的银子足够钱老二支个摊子。他如今又跑到和老太太要钱，还说得这么信誓旦旦，老太太可不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信归不信，老太太也没明面上不信，而是告诉他： “可是怎么办呀……兰姐儿做生意也和我借了不少银子，娘现在掏空家底也拿不出几两。不过家中倒是还有喜姐儿的嫁妆，要不和你四弟妹商量商量？” 小秦氏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可无论是钱老大还是钱老二都不爱和她打交道。倒不是说小秦氏这个人不讲理什么的，就是因为她太讲理，总能把道理讲明白，钱老大和钱老二在她手中从来占不了便宜，回回吃憋，也学乖了，从不敢侵犯小秦氏的利益。 让钱老二去和小秦氏要钱喜儿的嫁妆？ 钱老二才不去！ “娘，真的拿不出来吗？” 钱老二对小秦氏打怵得慌，就来磨老太太。 他说不过小秦氏，可只要老太太发了话，便是小秦氏也只有听从的份儿。 可老太太为什么要替他开这个口? “你先前说回春堂掌柜的是你的贵人，要不娘舍下这张老脸，去求人家借点？” 比起预支钱喜儿的嫁妆，老太太更喜欢主动开源。 “别……”此言一处，钱老二慌了。 “可别，人家已经帮了咱们大忙，别再去叨扰人家了。实在不行，我找旁人借点。等回来摊子赚了钱，再还给人家。” 钱老二这番作态看在老太太眼中就和在掩饰什么似的，也让老太太更加坚定钱老二有事瞒着她。 钱老二啊钱老二，钱老太输在钱老二手中不冤。如果不是她多长点心眼，指不定又要被钱老二表现出来的这副孝顺样迷惑了。 一旦认清了钱老二的嘴脸，老太太的心也就更加坚硬。她根本不在顾及钱老二的想法，一个劲儿给钱老二上眼药。 “也成，摊子赚了钱别忘了公中那份就好。” 她才不管钱老二和谁借钱去，但赚了钱势必要把公中的那份上交。反正只要不动用老太太的银子，老太太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事却恰好捏住了钱老二的软肋。 “娘……”钱老二打的就是不交公的主意，这回不但要交公，还被老太太给盯上了。 “怎么……”老太太目光一凛，气势十足，看得钱老二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太，太让人胆颤了。 可到底是钱老二大胆，哪怕他已经被老太太的气势吓到了，依旧不见棺材不掉泪，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兰姐儿有您的支持，不必顾虑本金，往家中交银子无可厚非。可我……” 可他没有从老太太这里预支银子，将来还要承受还债的压力，老太太这边不知道能不能宽限宽限？ 钱老二的话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什么错了，可老太太就能够看穿他委屈之下的隐藏。 钱老二这个人，说得好听是精明，说得难听就是缺德。 只要自己得利的事，他才不管别人是否损失。 正是因为钱老二这么个性子，他才不会让自己陷于被动之中。钱老二可以让自己说的话有道理，却不知道老太太早已看穿了他的真性情，他越有道理，老太太越是怀疑。 “你若不想交公中便算了，只以后家中小辈问起来时，娘也不会替你遮掩。” 老太太也没给钱老二留面子，一口揭穿他的伪装。 不过是不想给公中交钱罢了，说那许多干甚！ “娘，我不是……”钱老二还想解释，殊不知他越是解释越是让老太太看出端倪。 老太太摆摆手，重新问他： “老二，你和娘说实话，这方子真没赚到钱吗？” 说宫里的药方不能随便买卖，这事老太太信。但要说对方无故放了钱老二一马，还能给他一座宅院，却不肯在钱财上对钱老二怜悯，老太太不大相信。 钱老二原本就是去卖方子的，怎么可能给了他宅院却不给他银子。 这银子要么便是被钱老二眛下了，要么便是钱老二没把话说明白。 老太太的眼睛透着光亮，似能看穿一切隐藏。钱老二压根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顶着压力解释： “娘，真没……” “你可别让娘事后查到什么，现在说赚了多少，那都是你的。娘老了，有些事经不得欺骗，就想在去世之前能让你们兄弟和睦，家里人的劲儿往一处使。你可不要让娘失望。” 老太太把话和钱老二说得明白，她原先便说无论方子卖了多少银子，那都是钱老二的本事。钱老二在这里和她老太太耍心眼，压根没有用处。 他若说了，这银子该是他的还是他的。 他若不说，一旦被老太太查出来，这银子指不定是谁的，但肯定不会是他的。 “娘会长命百岁的。”钱老二听不得老太太说这种话，他算计是一回事，可老太太能否长久活着又是另外一件事。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钱老二这才刚刚体会到家有一老的宝贝之处。 钱老二哆哆嗦嗦从怀中又掏出一张纸，一边递给老太太，一边说着： “我忽然想起来，掌柜的还给了张纸，连带房契一块给的，不知道是什么……” 他打开纸张，上面赫然是掌柜的给他的那张一百两银票。 “呀，娘，是银票！” 钱老二便像是刚刚发现一样，拿着银票像老太太献宝。 当老太太看到那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差点背过气去。 她承认，自己这番说辞有诈钱老二的成分，毕竟她也没有千里眼哪能知道钱老二交易了什么。说这些不过是唬人的，若钱老二真能坚持住，老太太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 可钱老二居然真干出这种事了！ 老太太心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钱老二真不愧是钱老二！ “娘，我……” 钱老二忐忑不已，虽说他自觉戏演的不错，可老太太不似常人，在钱老二毫不怀疑，她能看透他的伪装。 就算老太太看透了他的伪装，钱老二也要把银票拿出来。他担心老太太秋后算账，这银票他眛不得。 钱老二踌躇着想要解释，一向精明的脑袋瓜子也无从运转，只能任由尴尬蔓延。 就在此时，他的眼前忽然多了一张纸，是那张百两银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在娘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 钱老二抬起头，对上了老太太温和的目光，一时间自惭形秽。 “愣着做甚，拿着。”老太太催促。 她见钱老二没有动作，直接把银票塞进了钱老二的手中。 “娘……”钱老二愣愣地，难以置信老太太真把银票给了他。 手中的银票那般真切，真切到烫手。 若这么简单就得到了这张银票，那他之前的阴谋又意义何在？ 看着钱老二呆愣的样子，老太太百感复杂的心绪渐渐平复。她以前对钱老二有偏见，以为钱老二这人坏到极点，无可救药。事实证明，没有人是非黑既白的，钱老二有钱老二的苦，他也有他的不易。 不过一张百两银票，就让钱老二改变了精明的本色。他的呆愣，在老太太看来更像是一种认知上的改变。 能够改变，还不算无药可救。也让老太太对送出这张银票的不舍淡了许多。 “老二啊，娘老了，以后这个家还得你们兄弟来维系。你要记住，家和万事兴。” 以前没有人教给钱老二这个道理，没关系，如今老太太会耐心教给他。如何做一个儿子，如何做一个哥哥，如何做一个丈夫以及父亲。 老太太的语气没有半点指责，只是寻常口吻，却让钱老二痛哭不已。 “娘，对不起……” 他一惯极会佯装委屈，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委屈，他都能让人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钱老太面前，他是隐忍的儿子；在钱老大面前，他是顾全大局的弟弟；在钱老三和老四面前，他又是团结友爱的哥哥……他总能让人觉得他扮演好了每一个角色，可实际上他一个角色都没有扮演好。 如今的痛哭没有任何佯装，老太太拨动了钱老二内心最柔弱的那根弦，让他看到了自己内心的丑恶。 老太太根本没有想要占有银票，可他，可他…… 钱老二一个体面男人，痛哭起来并不好看。既没有梨花带雨的风姿，也没有我见犹怜的温柔，毫无美感可言，但是这份真心实意才是最为难得。 “好了，母子间不说这些。这笔钱你拿着去摆个摊子，和秦氏好好过日子。” 看着痛哭流涕的钱老二，老太太强忍着恶心劝慰了一句。 她虽然将自己代入了钱老太的视角，可她真的接受不了这么大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哭成这样。 她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子。虽然这个儿子年纪大了点，可她也不年轻了。心态年轻是心态年轻，她的外表足以做钱老二的娘。 老太太现在只想赶走钱老二，哭成这样，让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老太太怎么欺负他了似的。 可钱老二却不想离开，他还满怀期待地询问老太太： “娘，您不跟我一块去城里住吗？” 他把地契写了老太太的名字，除了防备着秦氏外，也是想给老太太一份保障。 村里的日子再好，也比不上城里的富贵清闲。老太太已经这么大年纪了，钱老二想接老太太到城里去享几天清福。 钱老二这份孝心真心实意，趁着家里人还没发现老太太的宝贝之处，他想将老太太好好珍藏。 但老太太也有老太太的想法。 “以后再说。娘住惯了这里，地里的庄稼也没收上来。你和秦氏难得有独处的机会，娘希望你们能早日解开心结。” 老太太现在最为关心的就是地里的庄稼，这将是她以后的安身立命之本，在庄稼没有收上来之前，老太太哪都不去。 再者，钱老二和秦氏之间也的确需要多多相处。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心力，老太太到城里也没事可干，倒不如把空间让出来，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老太太心中想的，念的都是如何让钱老二过得好，这份真心渐渐融化了钱老二那颗透着寒凉的心。 在秦氏做出那样的事后，在他以为全世界离他而去之际，可原来他的娘，他娘自始至终都陪在他左右。 钱老二想到了许多事，想到儿时钱老太背着他上山的情景，想到了他躲在厨房偷吃被钱老太抓住也没责罚，想到……想到许多许多，里面每一件都透着钱老太的慈爱。 钱老二一时间更是情难自禁，被老太太感动得大哭。 “谢谢，娘。呜呜……” 钱老二想说错了，他错了。他不该和老太太计较那么许多，他不该嫉妒大哥，他也不该对这个家这么漠视。 他之所求不过一份温暖的守候，原来老太太早把这份温暖给了他，是嫉妒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差一点便错失了这份难得可贵的亲情。 钱老二哭成了个泪人，比家中的女人还能哭。老太太一边嫌弃，一边安慰： “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钱老二的哭诉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年龄，在老太太面前，他也丝毫不顾及面子什么的，说哭就哭。 这不，他还有理道： “在娘身边，儿子永远都是小孩子。” 这话倒也没错，听起来更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子。 老太太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的一块巨石渐渐落了地。 只要钱老二别再犯浑，钱家暂时还散不了。 …… 钱老二接上了秦氏到城中去住，他没告诉秦氏小院的归属权，只说自己租了间院落，酒楼的事也不过简单交代了下。 钱老三和钱老四对哥哥们的事一惯插不上嘴，钱老二更是个有主意的，他们俩也就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这件事老太太没有意见，便全部通过。 秦氏临走前泪眼汪汪地看着老太太，她虽没说话，但老太太明白她的担忧。 “在城中过日子可得把饭吃好，不能饿瘦了。不然，我拿老二是问。” 老太太拉着秦氏的手，却威胁着钱老二。钱老二可是答应了她，不会为难秦氏，若是秦氏有个什么好歹，她非要用钱老二给秦氏出气不可。 钱老二那是多么精明的人，他立马会意了老太太的意思。 笑着保证：“娘，您放心，就算把我饿瘦了，也不能饿着她。” 钱老二也想明白了，总归他还年轻，若是秦氏真能给他生个孩子，这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老太太说得对，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就不能后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 有了钱老二的保证，秦氏的脸色变好了许多。她拉着老太太的手不松，到了这个时候，秦氏才明白，老太太才是她在钱家的主心骨。 钱老三和钱老四夫妇笑得勉强，钱老四早从小秦氏那里知道了他的二嫂做了什么事，而钱老三也从王氏口中得知了大概真相。 他们实在不明白，二哥这是怎么了，秦氏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眼中堪称毒妇，而钱老二居然还留着这样的毒妇，还想和她生孩子？ 无论他们心里如何不明白，这件事老太太不曾插手，纵是钱老三和钱老四不解也得老实待着。 送走了钱老二夫妇，因有叶里红的到来，钱家并不显清净，反而十分闹腾。 老太太带着人去了田里，钱喜儿和银瓶待在家中。 自钱兰儿去了城里，钱喜儿还不大习惯一个人住一间屋子，恰好银瓶来了，有人和她作伴，钱喜儿其实很高兴。 她热情将自己收藏的首饰、花样拿出来和银瓶分享，不过都是些乡间的物件，对于见惯了世面的银瓶来说，着实不够开眼。 钱喜儿没有什么首饰，满箱子的“宝贝”也不过一根发簪，一副银镯，外加一对翠玉的耳坠。 这些东西成色一般，倒是箱子里造型别致的雕漆木盒吸引了银瓶的主意。 她还不等将木盒拿起，就被钱喜儿抢行夺了去，拿在手中，脸色也微红。 “这，这不是我的，是有人放在我这里，我还是要还回去的。” 她语无伦次解释着木盒的来历，说来说去也没说明这木盒是谁送的。 银瓶瞥了眼木盒，以她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这只小小的木盒怕是比钱喜儿这一箱子的“宝贝”都值钱。 还是别人送的，谁会送钱喜儿这般精致的东西？ 银瓶稍稍思量，就有了判断。 “喜姐儿有喜欢的人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小秦氏长得好，生的女儿自然也不差。钱喜儿的长相娇柔，哪怕以银瓶的眼光来看也是小家碧玉那款美人，自有其妩媚。 算算钱喜儿的年纪，也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情人之间互赠定情，再正常不过。 “没有！” 钱喜儿却像被踩住了脚，一向温温和和的她，居然一下子跳了起来。 她竭力否认，殊不知正是因为她这副坚决否定的模样，才更坐实了银瓶的话。 “哦。”银瓶冲她点点头，并未多说。 女儿家面子薄，银瓶也没有一问到底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快放弃，让钱喜儿误会了什么，钱喜儿着重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没有！” 她的眼角熏染了一抹红，甚是急切，生怕银瓶误会。 可在银瓶心中，这种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便是误会，她也不会看清了钱喜儿。 她见钱喜儿这般重视，也郑重应声。 “知道了。” 她不误会不就成了？ 银瓶善解人意到极点，可就是因为她这样，才更让钱喜儿无所适从。 “你……” 她还想解释，可银瓶已经说知道了，她还能解释什么？ 可若不解释，钱喜儿又觉得银瓶压根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她…… 看着手中的木盒，原本还是轻松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 钱喜儿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明明见到他时，她很不客气，也毫无羞涩。可面对那人送来的木盒，却这般忐忑，心里紧张得不行，就好像戏文里描写的情窦初开一般。 钱喜儿咬了咬下唇，原本微红的脸色也因为想到那个人而变得通红。 钱兰儿不在，有些话她不知道该和谁说。如今见到了银瓶，又提及了那个人，这让钱喜儿有种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 她看着出挑的银瓶，心想，这世上该是怎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这样的美人啊？ 钱喜儿也不是没见过美人，钱明珠，小秦氏都是上崖村极为出挑的女子，便是她自己，也算半个美人。 可银瓶的美和她们都不同，她就像一坛陈年的酒，让人欲罢不能。 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韵。 这样的女子，怎会还没有嫁人？ “李姑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钱兰儿红着小脸儿，扭捏询问。 她说不清对那人的感情，银瓶是从大风大浪里闯过来，许能提点她一二。 银瓶的确是从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却在提及“喜欢”一词时愣住了。 “喜欢一个人呐……” 她眼前有些恍惚，短短一瞬，却好像把自己的曾经又给经历了一遍。 她好像从未好奇过这个问题，她也从未喜欢过一个人。 钱喜儿的话却让她想到了一个人，想到那个人，她的嘴角不自觉浮起了一抹笑容。对“喜欢”这件事，也有了一个初步认知。 “大概……是看着他心情就会变好，无论他做什么事在你眼中都是最好的，初见心动，再见倾心。” 想到某些事，银瓶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她望着窗外，看向某个方向，似乎这样便可以看到那个人。 银瓶的反应让钱喜儿觉得熟悉，她本能发问： “李姑姑有喜欢的人了吗？” 钱喜儿对银瓶的过去并不知晓，她也仅仅知道银瓶是李氏的女儿，之前养在外面，如今才得以回来。 一个二是多岁，却不曾嫁人的女子，她，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 银瓶脑海中有关于那个人的影像越发清晰，一些原本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事，因为钱喜儿的提问而变得坚定。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自从来到上崖村，她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感受到了亲情，感受到了友情，也感受到了爱情。 上崖村，还真是她的福地。 钱喜儿的脑子转得飞快，到底是小秦氏的女儿，许多事看得透彻。她不自觉追问： “李姑姑喜欢叶里红？” 银瓶自来到上崖村和其他人并无接触，也只有那个叶里红整日在银瓶面前晃悠。他的心思，钱家无人不知，也不怪钱喜儿会觉得银瓶喜欢的那个人是叶里红。 眼前的人明媚又单纯，虽在打听，却难掩纯真痕迹。并不是那种恶意的问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有玲珑 沉浸于思绪当中的银瓶回过神来，笑骂道：</p> “小丫头，我还没追问你，你反倒追问起我来了？”</p> 银瓶笑起来很好看，佯装生气的样子也不吓人，反而带着一种独特的娇憨之态，哪怕钱喜儿一个小丫头也被她迷住了。</p> “李姑姑长得这般美，便是世间所有男儿都难与之相配。”</p> 钱喜儿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她是真心觉得银瓶是她所见过最美的女人。</p> 这般美的人，的确难以有男子匹配。</p> 银瓶被她的话逗乐了，瞧着钱喜儿认真样子，更觉亲近。她摸了摸钱喜儿娇嫩的脸颊，半是宠溺半是娇嗔：</p> “小丫头惯会甜言蜜语，你姑姑还说你是个闷葫芦。我看呐，你才是真人不露相。”</p> 银瓶初来乍到，对钱家人并不认识。嫁进李家的钱明珠就简单和她介绍了一下家里人，说到钱喜儿时，只说她腼腆不爱说话。可谁知道，就是这个不爱说话的钱喜儿却给了银瓶巨大的惊喜。</p> 这小丫头可真是个宝贝。</p> 钱喜儿的确腼腆，话音落地便收敛了情绪，微微低头，脸色也慢慢泛红。尤其是听到银瓶的话后，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p> 这还是个小姑娘呢。</p> 银瓶兀自一笑，并未打趣。</p> 她品味着钱喜儿说她喜欢叶里红的话，越品越是觉得这份被自己忽略了的感情好像确实与众不同。</p> “姑姑以前也从未喜欢过别人，对叶里红，感觉与以前那些男人应是不同的。”</p> 叶里红初见她眼中也有惊艳，却无半点放纵。他单纯像在欣赏一件美好的事物，却不是想要霸占。</p> 以银瓶识人无数的眼光来看，叶里红的确是颇为难得的正人君子。</p> 这样的评价连银瓶都觉得震惊，因为自小的经历，也因为多年的遭遇，她一向对男人没有什么好感。</p> 那些正人君子背后的衣冠禽兽，那些所谓良人隐藏的险恶用心，对于世间男子，她难有期待。</p> 可叶里红却能得到她一句正人君子的评价，银瓶的心，动了。</p> “哪里不同？”钱喜儿不懂。</p> 银瓶笑了笑，淡淡开口：</p> “他是个好人。”</p> 虽说叶里红的外表和“好人”截然不同，但人不可貌相。</p> “好人？”这回钱喜儿听懂了，却不能赞同。</p> 她还记得叶里红第一次来到钱家的时候，爹、娘躲在屋子里说这人不像好人，怎地换了一个人，叶里红又变成好人了？</p> 不过想想也是，若叶里红不是好人，奶又怎会将他收留？</p> 听说叶里红的主子还被兰姐儿给救了，给了兰姐儿好大一处宅院，基于这层身份，叶里红或许也应该是个好人吧？</p> 钱喜儿不曾说话，她总是默默地思量，一张小脸从疑问到释然，好像想通了什么。纯真中透着些许可爱，真真是极为美好的女子。</p> 银瓶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美好女子，就如同她自己一般，在外人眼中也是美好。</p> 可银瓶内心知道，她的美好是一份伪装。花楼教坊内的女子，任何的美好不过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罢了。那些美好并无纯真。</p> 钱喜儿与她们不同，她的美好是发自内心，是未曾经历世俗玷污的极致单纯。</p> 人，越缺少什么，便越是向往什么。</p> 银瓶轻轻在钱喜儿脸颊上拧了一下，不会疼，反而显得亲昵。</p> “小丫头年纪不大，好奇心却重。”</p> 银瓶也没搞清楚她对叶里红究竟是何种情感，也就不好对钱喜儿多说。</p> 她看了眼钱喜儿一直不曾松开的木盒，调侃的心情涌现心头。</p> “让我猜猜看，送你这木盒的人是谁？”</p> 这般舍不得放开，便是不喜欢，也有了一点儿喜欢。</p> “我，我，这……”钱喜儿顿时慌乱，她支吾着想要解释，却根本无从开口。</p> 银瓶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p> “这木盒造型别致，又设计得极为精巧，咱们村里的男子可没这份闲情逸致。此人必是眼光独特，兴许还是读书人。”</p> 读书人向往风花雪月，便是送件礼物都极为别致，附庸风雅。</p> 这木盒便是以银瓶的眼光看，都透着精巧，更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不但是读书人，还是个心有玲珑的读书人。</p> “李姑姑……”</p> 钱喜儿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银瓶本是猜测之言，因她的反应也变得坚定。</p> 果然，是位读书人。</p> 那猜测的范围便更加缩小。</p> “读书人和白哥儿走得近，和钱家有来往的不过那么几人。詹公子已经成亲，便是为了他与白哥儿的情谊也不会送你木盒；方公子亦然；剩下的……”</p> 与白哥儿交好又来过钱家的读书人，除了詹子瑜、方文生，便属宋清词了。</p> 银瓶还未提及他的名字，钱喜儿便脸色涨红，急忙开了口：</p> “李姑姑别说的，是他……”</p>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提及那人的名字，心中悄悄掀起了波澜阵阵，却还是抑制着乱动的心，道出了他的名字：</p> “宋清词。”</p> 钱喜儿默默低下了头，本该美好的事情，无端染上了一层苦涩。</p> 银瓶注意到了这份苦涩，想了想，又问：</p> “就是你之前相看的那位屠夫家的小儿子？”</p> 宋清词可不是什么陌生人，前些日子银瓶也听李氏提过，可惜了钱喜儿看不上宋清词，不然就可以做秀才娘子了。</p> 当时银瓶还疑惑，成亲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怎么钱家的亲事可以孩子们自己做主？</p> 李氏便把老太太的那番话告诉了银瓶，两个人便开始钦佩老太太了，对这件事也就一并而过。</p> 如今想起，银瓶还有些不太确定。</p> 钱喜儿的头埋得更低了，“嗯。”</p> 是他，就是那个宋清词。</p> 十里八乡，也就那么一个宋清词了。</p> 钱喜儿反应像苦涩，也像羞涩。银瓶故意轻笑，激得钱喜儿忙抬起头解释：</p> “李姑姑别笑，我对他不是，不是……”</p> 不是什么，她到底也没有说明白。</p> “这木盒是他硬塞给我的，我本不想要。”</p> 不想要的东西，却出现在了她手中。钱喜儿看着手中木盒，一颗芳心半是欢喜，半是哀愁。</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聪明的姑娘 “如今他去了临安城读书，我想还给他也没了机会。”</p> 钱喜儿的话与其说是对银瓶解释，不如说是劝服自己。</p> 是啊，她是想将木盒还给宋清词，才没有丢弃。可惜她见不到宋清词，这东西也只能留在她手中了。</p> 钱喜儿自觉想得周全，却被银瓶一句话打乱。</p> “这有何难？”</p> 银瓶看了眼被钱喜儿紧紧拿住的木盒，压根不信她舍得将木盒归还。年轻的女子总爱口是心非，明明喜欢不已，却硬要装作勉强。</p> “我过几日要到临安城去，你若信得过我，我便把这木盒亲手交给宋清词。”</p> 银瓶给了钱喜儿解决之道，她不是不要木盒吗，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送还给宋清词，也省的整日哀怨。</p> 银瓶的脸上没有任何揶揄神情，她越是正式，钱喜儿越是揪心。</p> “我……”</p> 想到要将木盒送还，钱喜儿拿着木盒的手又紧了紧。</p>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想将木盒归还。</p> 见惯了男欢女爱的银票，对钱兰儿的反应一眼看破。她哪里是舍不得木盒哟，分明是舍不得宋清词这个人。</p> 这就奇怪了。</p> 她既然这般舍不得宋清词，那又为何要舍弃宋清词呢？</p> 银瓶不是好多管闲事的人，谁让钱喜儿入了她的眼，人又格外单纯。想到钱家与李家的关系，银瓶也乐得做一件好事。</p> “姑娘家可以矜持，却不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p> 银瓶略微提点，她相信钱喜儿是个聪明的姑娘，聪明的姑娘不该做糊涂事。</p> 钱喜儿的神情并未因这句话而有所触动，她依然低着头，神情落寞。</p> “李姑姑觉得，我和他……相配吗？”</p> 她这话说得就极为哀怨了。</p> “配，如何不配？”银瓶赶忙告诉她：</p> “如花似玉的姑娘，配得上任何人。钱家亦是耕读之家，你是白哥儿的妹妹，便决定了你和谁都是极为相配的。”</p> 钱家书白也深得李氏推崇，钱明珠与李霭的婚事，若不是有钱书白这个存在，李氏也不可能那么快松口。</p> 可以说，钱家人的运气很好，因有钱书白的存在，那些落寞的高门之家也便不会看轻钱家。</p> 小三元的好兆头，也让官宦人家看中钱家人的潜力。</p> 若是钱喜儿担忧的是无法相配的问题，在银瓶看来就是个笑话。</p> 那宋清词家中再富贵也比不上他们家，他们家都认可了钱家，宋家又凭什么高高在上？</p> 钱喜儿的表情并未因这句话而开怀，反而眉头紧蹙在一起，像是更加为难了。</p> “怎么？”银瓶也觉察到其中的事怕不是表面这般简单，钱喜儿这般聪慧，也不该因为这样的事就放弃宋清词。</p> 那到底为何？</p> 钱喜儿想要避开银瓶的目光，可无论她如何躲避，两个人的距离就这么近，她避无可避。</p> 心中的煎熬时刻折磨着钱喜儿的内心，这些压力她总是一个人默默消化，如今有了银瓶的提问，好像一下子要寻到发泄的途径一般，否则，她就快要爆炸了。</p> 钱喜儿猛地抬起头，她的眼圈红红，银瓶才发现她竟是哭过。</p> 因为在意，才这般为难。因为喜欢，才难以抉择。</p> “我们家没有儿子。”</p> 此言一出，钱喜儿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的血液都流畅了起来。她哽咽着说：</p> “我，我要把家立起来！”</p> 所以，她不能选择宋清词，不能去当一个秀才娘子，甚至举人娘子。哪怕再喜欢，也不能选择。</p> 这些话钱喜儿和谁都没有说过，这是钱家四房的禁忌，是他们无法迈过去的坎儿。</p>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想法？”</p> 银瓶的眼睛圆鼓鼓，有些生气。</p> “便是没有儿子又如何，便是把家立起来又如何？这与你选择谁有何关系？”</p> 银瓶自小生活在花楼教坊，对这种事确实不懂。可就算不懂，她也没觉得家中无儿便是大事。</p> 临安城里也有许多大户人家家中无子的，只要你自身过硬，便是跟着女儿生活，那也是能过下去的。</p> 况且，钱家还未分家，只要有老太太那个定海神针在，谁也欺辱不得。</p> 老太太的身体足以再支撑几年，给钱喜儿缓和的时机，待她拿下夫家，以后给父母养老也不是难事。</p> 可就是这在银瓶看来不是难事的事儿，却是钱喜儿心中的头等大事。</p> 钱喜儿鼓足了勇气把内心的想法道了出来，她本以为会得到银瓶的认同，却得到了截然不同的观点。</p> 钱喜儿一时迷茫，她略带不解地看着银瓶，迟疑着说：</p> “是兰姐儿说的，我要想把家立起来就要做女户，就要找上门女婿。”</p> 她要找上门女婿，以宋清词的身份是绝不会当上门女婿的。长痛不如短痛，钱喜儿虽有不舍，却可以断然舍弃。</p> “噗嗤。”</p> 听到一个小姑娘义正言辞地说要找上门女婿，银瓶没忍住笑出了声。</p> 想到钱喜儿那单纯性子，她忙又解释：</p> “小姑娘家的心思可真重，这男人啊，从来就不是当了上门女婿便会收敛心性。你讨个良人，便不是上门女婿也能把你家给立起来。”</p> 什么时候上门女婿变成了随意摆布的存在？</p> 便是有，那也都是藏着心眼，根本就没有一蹴而就的事。</p> 钱喜儿瘪了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p> 她的年纪着实还小，能想到上门女婿也着实不易。况且，她不但想到了，还这样做了。</p> 银瓶一顿，又问：</p> “你看上谁做上门女婿了？”</p> 原本银瓶还没注意到这点，是钱兰儿的反应问题，才让她觉察出来。</p> “李姑姑，我……”钱兰儿还未说明，银瓶已提前提醒：</p> “别和李姑姑打马虎眼，你连宋清词都放弃了，心中定是有过人选。”</p> 别骗李姑姑，李姑姑什么都知道。</p> 银瓶的话打消了钱喜儿隐瞒的念头，她觉得在银瓶面前什么事都隐藏不了。</p> “我，我还没和家里说过。”</p> 提及心中的人选，钱喜儿比提及宋清词更为慌乱。</p> 这回可是实打实的慌乱，并无羞涩之意。</p> “是隔壁村的二牛……”</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上门女婿 她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不正式，忙又改口：</p> “大名叫贺望春，时年二十有三。他父母去世得早，唯有一个奶奶相依为命。也是村子里种田的一把好手，家中的地种完后，他总会去别人地里帮工，足以养家糊口。”</p> 钱喜儿选择人选也是有道理，他们四房无子，便是要找个有力气的男人。</p> 贺望春有力气能吃苦，也愿意做上门女婿，于钱喜儿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p> 二十有三……</p> 钱喜儿才及笄的年纪，就要找那般大的男人？</p> 银瓶未置可否，只问：</p> “听着倒是不错，他这年纪，怎地没有娶妻吗？”</p> 二十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又是那般有力气之人，便是家庭不如意，便也有女人愿意嫁的。</p> 银瓶虽在花楼待得久，也很渴望平凡寻常的日子。比起花楼姐妹赎身做妾的命运，她倒宁可有个属于自己的当家做主的生活。</p> 将心比心，贺望春那种的，她不会嫌弃，村中的女人也不会嫌弃才是。</p> 钱喜儿点点头，略有迟疑，可她已经和银瓶说了这么许多，也就不在意多说一些。</p> “也娶过……后来去世了，便没再娶。”</p> 为民银瓶误会，钱喜儿又解释了一句：</p> “也没孩子！”</p> 没有孩子，便没有负担，也没有牵挂。这是钱喜儿左右衡量后选定的人。</p> 即便没有孩子，银瓶也皱了眉。</p> “我们喜姐儿要嫁个鳏夫？”</p> 瞧瞧钱喜儿这水灵灵的样子，便是嫁到城里也是使得的。她耐心又贤惠，孝顺又可人，这般的女子去嫁一个没什么感情的鳏夫，银瓶都想去问问钱兰儿，她给出的什么馊主意。</p> 钱喜儿自己也知道，她是配得上贺望春的。可她家的情况摆在这里，她要上门女婿，若是门当户对便不会有上门女婿，他们四房一脉就断了子嗣，这是钱喜儿，也是小秦氏不愿意看到的。</p> “他人挺好的，也很老实。”钱喜儿不知道该如何和银瓶解释家中无子的悲哀，她是小秦氏的女儿，便要承担起这份责任。</p> 贺望春，已经是她所能选择最好的存在。</p> “老实……”银瓶一听到这两个字，敏感的神经便有了跳动。</p> 看了眼混混沌沌的钱喜儿，她实在不忍这般美好的女子找那么个人。</p>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p> 无论贺望春是好是坏，既然他是钱喜儿选择的人，银瓶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p> “赌？”钱喜儿迷茫，赌什么？</p> “就赌贺望春是否老实。”</p>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老实人，银瓶担心钱喜儿被人给骗了，更是尤为关注这件事。</p> 想要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向他周围的人打听。银瓶的身份不好做这种事，叶里红却不惧这些。</p> 当叶里红听说银瓶要打听一个男人的生平，整张脸都鼓成了个包子样。</p> “是你喜欢的男人吗？”</p> 叶里红可不是真的傻，银瓶好端端地打听一个男人，不是喜欢又是什么？</p> 他气鼓鼓地将头扭到一边，看起来不想看到银瓶，可眼角的余光却又分明落到了银瓶身上。</p> “不是。”银瓶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p> 吃醋的男人她见过不少，却没有哪个如叶里红这般可爱。明明在意得要命，却故意佯装。</p> 这般可爱的男子，让她也忍不住心动。</p> “那你为何要打听他的事？”</p> 叶里红的脸色好转了许多，转过脸继续追问。</p> 只要不是银瓶喜欢那个男人，他什么事都好商量。</p> 叶里红打听起来没完没了，好像要从银瓶这里，把她内心所有的男人都打听干净。银瓶瞪他：</p> “你若不做，我找旁人做。”</p> 话音刚落，叶里红就缴械投降了。</p> “别，别找别人了。我做，我做还不行嘛！”</p> 他不就是打听得多了点，至于嘛。</p> “可别勉强。”</p> “不勉强。”</p> 叶里红又成了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无论对银瓶，还是对钱家人，他总是表达善意的一面。</p> 叶里红抽出半天时间，跑到了隔壁村。他打听人不但向贺望春的身边人打听，还亲自去看了贺望春，向他讨要了一杯水，连贺望春家里的奶奶都见过了。他把贺望春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打听了个清清楚楚、干干净净。</p> “这个贺望春还算个好人，村里人都说他卖力气干活，一心供养奶奶，半点不曾风流。”</p> 叶里红喝着银瓶给他倒的水，越喝越觉得甘甜。</p> 他不舍得一口饮尽，一边品味，一边和银瓶说着贺望春的事。</p> “只他以前娶过妻，你若嫁过去怕是会有比较。人也长得五大三粗的，顾不得你的身娇肉贵，不会疼人。”</p> 叶里红也藏着自己的小心思，银瓶虽然说了她不喜欢贺望春，可叶里红越想越不对味。既是不喜欢，她打听那么多干什么？</p> 所以，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故意把银瓶代入其中，想看看银瓶的反应。</p> 银瓶被他逗乐了，忍住娇笑。</p> “噗嗤，你连这点都打听到了？”</p> 会不会疼人这事，都是房中才知晓的，叶里红还真是卖力。</p> 银瓶眼波流传，妩媚丛生。倒不是她故意勾引什么的，实乃本能使然。</p> 叶里红脸色微红，还在争辩：</p> “我看见他了，袒胸露怀的是个粗人样，配不上你的娇贵。”</p> 下地干活，自然不会有什么衣冠楚楚。贺望春的确卖力，种完水稻的田地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条，又种了不少蔬菜。他不止种自家的地，还去帮别人家种，热心又实诚。</p> 便是叶里红，也不曾从这方面说贺望春的不好。</p> 他就是觉得那贺望春再好也配不上银瓶，银瓶这样的姑娘合该配那高门大院，配那风度翩翩的公子。</p> “我哪里娇贵？”银瓶捂嘴轻笑，她从小或许还算娇贵，自从家没了以后，她就再也不娇贵了。</p> 难得，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一个外人说她娇贵。</p> 银瓶大胆而直接，把原本十分大胆的叶里红说得都不好意思了。她其实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就是那语调听到叶里红耳朵里挠挠痒痒，入了心田。</p> “你，你哪里都娇贵，浑身上下无一不好。”</p> 叶里红难得脸红，若是让主子爷见了，指不定会以为见鬼了。</p> 叶里红会脸红？</p> 母猪也会上树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嫁你可好 可叶里红就是脸红了，不但脸红，心跳还很剧烈。</p>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是叶里红想都不敢想的感觉。</p> 明明是那般见过大世面的人，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不懂周全。银瓶也收起了调侃的心思，认认真真将内心与叶里红袒露。</p> “若是，我没你想的那般好呢？”</p> 她脸上的笑容都淡了许多，虽然不曾提及，可银瓶明白，在她有过那样一段经历过，想要嫁人难如登天。</p> 倒不是说不能嫁人，而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还不如不嫁。</p> 她已经没了女孩子的天真烂漫，早已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她想要嫁一个体贴、喜欢的人，难如登天。</p> 叶里红与她所见过的那些男人都不同，他有真心，她亦有实意。银瓶想给叶里红，也给自己一个机会。</p> 她才刚说完这句话，叶里红便迫不及待回道：</p> “你若不好，世上便没人是好。”</p> 他眼中的银票，无一不好。</p> “那贺望春虽一身的力气，但论武功他也打不过我。别看我不如他壮实，可我的力气一点也不小。我，我比他厉害多了。”</p> 叶里红还想说，他会温柔，会体贴，会给银瓶想要的爱。</p> 可话到嘴边，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的人竟有了迟疑。</p> 叶里红不敢说，他不敢说那些话，他害怕说了那些话，银瓶对他就不是这个样子了。</p> 比起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他宁可当下与银瓶好好相处。他不敢戳破那层窗户纸，他担心戳破了就没了未来。</p> 叶里红的小心翼翼不是胆怯，而是珍视。</p> 银瓶从他那里收获了满满的情谊，原本三分的不确定，也变成了满心的纵容。</p> 叶里红在她心中，又何尝不是无一不好？</p> “嗯，我不嫁他。”</p> 银瓶给了叶里红一个满意的答复。</p> 叶里红心中的喜悦还未展开，便听银瓶又说了一句：</p> “嫁你可好？”</p> 嫁给你，嫁给……你。</p> 我？</p> 嫁给我！</p> “你你你，我我我……”</p> 叶里红反复确认了许久，才意识到银瓶在说什么。</p> 他说话都结巴了，不可置信地盯住银瓶，想要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一点端倪。</p> “想说什么？”比起叶里红的反应巨大，银瓶还是那般轻松。她轻笑着，看着叶里红从吃醋变成紧张。</p> 叶里红深呼吸了几口气，在银瓶的对比下将他显得那般小气。他强迫自己要冷静，连杀人都能面不改色的叶里红，却在银瓶面前脸色涨红。</p> “你要嫁给我？”</p>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声音都在颤抖。</p> 不敢置信，太不敢置信。</p> 不是他听错了，便是银瓶说错了……</p> 叶里红在心中安慰自己，错了，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p> 他脸上没有半点欢喜，忐忑的样子好像承受了什么巨大压力。银瓶也不高兴了，冷下脸随口说：</p> “你若不想，那便算了。”</p> 她一个女孩子都主动提及了，叶里红就是这种反应？</p> 算了，算……</p> “不能算了！”</p> 之前还觉得是哪里错了的叶里红，此刻哪里也不觉得是错了。</p> “怎么能算了！”</p> 他急忙表态：</p> “我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我，我……”</p> 他语无伦次，一把抓住银瓶的手。</p> “银瓶，我，我该怎么是好？我该怎么是好？”</p> 他喜欢银瓶喜欢得不得了，这样的好事落到他头顶，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幸福淹没了。</p> 他当然也想娶银瓶，他想照顾她一辈子。可他这样的人，配得上银瓶吗？</p> 叶里红担心银瓶嫌弃他，银瓶又何尝不担心叶里红嫌弃她？</p> “我以前曾流落花楼，你若不嫌弃……”</p> 这是银瓶心中一道无法抹去的坎儿，如果不是二哥发现了她的存在，她只怕要在花楼待上一辈子。</p> 见不到家人，也遇不见叶里红。</p> 银瓶的话还未说完，叶里红便赶紧摇头。</p> “不嫌弃，不嫌弃。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那都是不得已的事。”</p> 他也听说了一些银瓶流落在外的事，自然是银瓶有意无意告诉他的，不过花楼一事，却是第一次得知。</p> 叶里红心疼不已，他若是能早一点遇见银瓶就好了，他可以护着她的。</p> 叶里红小心地拥抱着银瓶，就像对待一件珍宝一般，小心翼翼。</p> 银瓶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对待，鼻尖微酸。这是她以前从不敢想的事，却在此刻成了现实。</p> 叶里红这个人，她看上了。</p> “回去问问你主子，何日来定亲？”</p> 银瓶推了推叶里红的胸膛，她看上了的人便想早点定下。他们早已不是单纯无知的小孩子，这个年纪娶妻也没那般繁琐，摆个酒便算成了事。</p> 温香软玉在怀，叶里红满心都是欢心，他更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告诉银瓶：</p> “我，我，不用问他，我自己能做主。”</p> 叶里红是孤儿，没有父母之命，自然也没有媒妁之言。他这么大没有成亲，主要还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也没人催他。</p> 自从遇见了银瓶，叶里红才觉得人生有了希望。</p> “哦？”银瓶一顿，她知道叶里红有个主子，这件事居然不用向主子请示？</p> 叶里红见银瓶误会了，忙解释：</p> “他虽然是我主子，但我也没卖身给他，我是自由身，拿俸禄的。”</p> 他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厮、佣人，便是在主子那里也会给他三分薄面。</p> 他得让银瓶知道，嫁给他不是寄人篱下，不是伺候别人的家奴。而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是受律法保护的。</p> “对了，给你，这些都给你。”</p> 叶里红从怀中掏出不少银票，将这些银票一股脑塞给了银瓶。</p> 这里面有主子的赏赐，也有他出任务的辛苦费，叶里红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全都给了银瓶。</p> 银票的面额从几十到几百不等，银瓶甚至还从中发现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顿感叶里红的大手笔。</p> 这么多的银子，都给她？</p> “都给我？”</p> 银瓶也不是没有见过大面额的银票，却没有哪个男人可以让她不付出便给予。</p> 银瓶的眼睛亮闪闪盯着叶里红，只感觉从这个男人身上体会到了许久不曾体会过的纵容。</p> 不觉，就红了眼眶。</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开明的老太太 叶里红还为察觉到银瓶的变化，自顾自说着：</p> “你瞧着街上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买回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好，你看着好就买。如果不够，我屋子里还有，我这就回去取。”</p> 他急不可耐，急不可耐的是要给银瓶回去取银子，却不是其他。</p> “不急。”银瓶将他拦下，银票先放到一旁，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问他：</p> “你真要娶我？”</p> 在知道了她的经历后，还要娶她？</p> 银瓶放下银票的动作潇洒自然，她太过洒脱，叶里红反而害怕了。</p> “你怎么能反悔！说好了嫁给我！”</p> 这都是他们说好了的事，她怎能不要银票？</p> 不要银票，在叶里红眼中便没有保障。</p> 不是说一个男人若是喜欢一个女人，便会为她花钱？</p> 同样的道理，一个女人若是喜欢一个男人，便会花他的钱。</p> 叶里红眼中都写着担忧，那是银瓶从未见过的担忧，是银瓶梦寐以求的担忧。</p> “我没反悔，我是怕你后悔。”</p> 银瓶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觉得眼前的人怎么这般好？</p> 遇见叶里红，是她的幸运。</p> “我不后悔，打从见你第一眼起，我的一颗心就属于了你。”</p> 叶里红也不管是什么情话不情话，他只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p> 原以为这些话他会一直隐藏内心，不让银瓶知晓。可银瓶既然给了他机会，他便不会放过。</p> 没有这样的，给了他机会又要收回，既然给了，他便会紧紧握住，让她再也收不回去！</p> 叶里红是个死心眼，他认定了的人从不后悔。</p> 银瓶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眉眼间不见忧愁，反倒有些骄纵。</p> 这也与以前的她截然不同，原来在爱的人眼中，她是这般模样。</p> 银瓶扯过叶里红的衣领，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连呼吸都缠绕在了一起。</p> 叶里红呼吸急促，原本被忽略的某件事，隐隐有了痕迹。</p> 银瓶含笑嫣然，笑盈盈地说着威胁的话：</p> “你可是你说的，若你哪日后悔，我可是要你的心……”</p> 这心既然给了她，便是她的，她允许心长在何处便长在何处。</p> 银瓶的话透着鲜血淋漓的残忍，叶里红却还嫌不够似的，都不用银瓶要求，就把命奉上。</p> “别说我的心，我的命都是你的！”</p> 他的心，他的命，他的银子，全都交给了银瓶。</p> 银瓶终于安了心，任由叶里红揽着她的腰身，一笔一笔数着银票。</p> 既然是她的银票，自然要算算清楚。</p> 叶里红陪在一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银瓶瞧。他喜欢看到银瓶那副算计的小模样，他也喜欢银瓶上扬的嘴角，无论银瓶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最好的。</p> 两个人相伴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看着，于叶里红而言也是一种幸福。</p> 银瓶把所有的银票都归置好，见叶里红还盯着她瞧，脸颊慢慢有了热度。</p> 她也不是会脸红的人，曾经的逢场作戏不过伪装，在叶里红面前，她居然也有了情窦初开的一面。</p> 其实想想也是，她虽然经历得多，但于感情而言还是初涉者。以前的她是伪装，如今的她才是新生。</p> “喜姐儿想要贺望春做上门女婿，你认为这事儿可行吗？”</p> 叶里红变成了自己人，银瓶对他也有了亲近，有些话自然也是可以说了。</p> “可行……”叶里红满心、满眼都是银瓶，根本没注意到她问了什么，觉察到银瓶稍冷的面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而银瓶又在问什么。</p> “这怎么可行！”</p> 原来贺望春是喜姐儿看上的人，叶里红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这心又纠上了。</p> “喜儿姐才多大？那贺望春长得比钱老四都老相！”</p> 叶里红在钱家的日子不错，他越来越喜欢钱家的一家老少，连带着也划进了自己人行列。</p> 钱喜儿就像他的侄女一样，想到自己的侄女要嫁给那么一个大老粗，叶里红也顾不得看银瓶了，抬脚就要去找老太太。</p> “不行，我得和老太太说说。”</p> 老太太肯定不知道这件事，那钱喜儿才多大啊，不能由着她胡来！</p> 银瓶将他拦住，劝解着：</p> “女儿家面子薄，告诉了老太太，这件事还不得闹翻天？”</p> 她没想过要告诉老太太，这件事还得私下里解决。女儿家的清誉重要，面子也重要，银瓶知道钱喜儿和谁都没提过这件事，她怎好替钱喜儿做主？</p> 对此，叶里红却持有不同的观点。</p> “你不了解老太太，老太太可开明了，她若知道这件事定会劝慰喜姐儿，保准捂得严严实实，绝不会败坏喜姐儿清誉。”</p> 叶里红是老太太的小迷弟，老太太无论做什么，在他眼中都很好。</p> 他回头看了银瓶一眼，也想让她认同老太太。</p> “你若不信就一块跟来，老太太是我见过最开明的人。”</p> 在叶里红口中，老太太简直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容不得别人说一个不好。</p> 银瓶吃味儿地揶揄：</p> “你倒是护得紧。”</p> 据她所知，叶里红也老太太不过是刚刚相识的关系。刚刚相识，叶里红便这么护着，连她都说不得。</p> 叶里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拉过银瓶的手，认真告诉她：</p> “老太太也护着我。我家中也无长辈，如若不然，我认老太太当个干娘吧。这样一来，咱们就成了踏踏实实的一家人。”</p> 叶里红见过那么多人，只有钱家老太太关心他，招呼他，给他安排住的地方，担心他吃不吃得惯。</p> 虽说都是些小事，可在叶里红眼中却是大事。</p> 他放不下老太太，更觉得认个干亲效果更好。以后，老太太就可以名正言顺照顾他了，他也可以名正言顺孝顺老太太。</p> 叶里红提及老太太时，比提及他主子更为亲近。银瓶不如他感触多，也不想败坏他的好心情，只说：</p> “先去和老太太说说这事，看老太太如何反应。”</p> 若是老太太那般开明，她也要改观。</p> “好嘞。”</p> 叶里红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就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都能和谐相处。</p> 他对老太太有信心，他对银瓶更有信心。</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关起门来过日子 老太太这几日忙着和钱看山学习种田的本事，每日早出晚归，倒不曾发现钱喜儿的动向。</p> 当听叶里红说钱喜儿想找个上门女婿，她还高兴了一阵儿，心想钱喜儿命中主动的缘分终于要出现了。</p> 可当叶里红告诉她，那个人是个鳏夫，还是个长相比钱老四都老向的人，老太太迟疑了。</p> 她想了想书中的情景，只以一句“长相老成”一笔带过了上门女婿的模样，当时她并未身在其中，也顾及不到钱喜儿一个小小配角的事情。如今老太太身在其中，设身处地想了想，能当上门女婿的人又怎会样样都好？</p> 钱喜儿真的嫁了个鳏夫？</p> “那人品性如何？是否踏实肯干？”</p> 老太太想要知道，那个贺望春是否就是钱喜儿的上门女婿。她记得书中有过描写，喜姐儿的上门女婿是十里八乡最能干的后生，到了农忙时不但给自家地里干活，还帮着村里人干，深受大家喜爱。</p> 叶里红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p> “品性应该还是可以的，村里的人都说他踏实、热心。”</p> 好处就是好处，坏处就是坏处，叶里红没想故意给贺望春安上个坏名头。</p> 说完之后，又心有忐忑。</p> “老太太，您该不会认同吧？”</p> 他怎么觉得老太太的眼神不对？</p> 不得不说，叶里红对老太太还是了解的。</p> 老太太的确没打算插手这件事，毕竟，她知道钱喜儿以后的日子会过的很好。</p> 老太太会插手钱老二、钱明珠的事，是因为知道他们以后的日子是多么艰难。既然钱喜儿的日子是好的，她何必去做个恶人？</p> 虽然这上门女婿其他方面的条件是差了些，可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这日子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p> 老太太没法和叶里红说请这些道理，好在她之前说过，孩子们的婚事由孩子们自己做主。</p> 这既然是钱喜儿的意愿，她便没有意见。</p> “喜姐儿有喜姐儿的主意，这人听起来还行，若是喜姐儿愿意，我自然……”</p> “大娘，喜姐儿不愿意。”</p> 银瓶越听越觉得不对，索性自己站了出来。</p> 瞧瞧叶里红说的什么话？贺望春人好，又肯干，这不是长辈们最喜欢的女婿人选吗？</p> 现在不是贺望春的问题，是钱喜儿的问题。</p> “喜姐儿是因为四房无子，才选了上门女婿。”</p> 这才是问题的根源！</p> 否则，以钱喜儿的相貌，她何至于找那样一个人。</p> “这……”老太太一惊，而后了然。</p> 是了，书中也写了，钱喜儿是因为四房无子才想立女户，找个上门女婿。</p> 她只觉得钱喜儿婚后的日子过得美满，却忘记了这根本不是钱喜儿想要的选择。</p> 她是被逼无奈。</p>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有我老太太在一起，也不能让她四房有什么事。”</p> 老太太不觉叹息，她太想当然了，她太把书中的情景当一回事了。</p> 现在的发展早已脱离了书中的情景，钱喜儿怎么就不能找个喜欢的人嫁了，非要去选择无人可选的鳏夫？</p> “可……”可字后面的话，银瓶没有什么。</p> 即便她不说，事情也摆在那里。</p> 可老太太终有故去的一日，到了那时候，钱家其他几房还能顾全着四房吗？</p> 这话，便是老太太现在都无法保证。</p> 银瓶的欲言又止，让老太太看出了端倪。</p> “银瓶，你都知道些什么？”</p> 这件事虽说是叶里红来找她说，可银瓶跟随，老太太有理由怀疑，银瓶才是这件事的主要参与者。</p> “喜姐儿性子腼腆，以前还有兰姐儿和她说话儿，如今兰姐儿去了县城，屋子里便只剩下她自己。你与她年纪相仿，和大娘说说，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p> 老太太对钱喜儿以前不算上心，一来她是配角本来也没描述太多，，二来她站在女主一队，是钱家少有得了善终的人。老太太不觉得钱喜儿这辈子活的能比书中那辈子差。</p> 故此，老太太把更多的心神放在钱家其他人身上。</p> 如今看来，只怕书中的情景有误，老太太对钱喜儿的人生也上了心。</p> 银瓶见老太太忧心忡忡，并非觉得钱兰儿伤风败俗。想到李氏也说过老太太的开明，银瓶便信了叶里红的话。她想了想，便把话说了出来：</p> “您还记得白哥儿的同窗，宋清词吗？”</p> 宋清词长得好，又是秀才公，还未曾说亲。那日钱家摆酒，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往那里瞧，就连老太太也被打听了一番。</p> 老太太对此人记忆犹新，不但是因为宋清词得人关注，更因为宋清词对她极为亲近，考究李霭那事，就宋清词的主意最多。</p> 老太太喜欢俊朗的后生，更喜欢俊朗又才气过人的后生。</p> “记得，记得，喜姐儿还和他相看过。”</p> 老太太一顿，立马会意：</p> “喜姐儿和他……”</p> 当时相看的时候，钱喜儿不是觉得他不好吗？</p> 银瓶却点了头。</p> 女儿家最会口是心非，若是钱喜儿看不上宋清词，又怎会将他送的礼物紧拿手中？</p> “喜姐儿……”</p> 老太太惊呆了，完全没想到事情早在这里就出现了变故。</p> 她不知道书中的钱喜儿有没有和宋清词相看过，可眼下居然出现这么大的变故，钱喜儿的人生也将随之发生改变。</p> 是选宋清词还是选贺望春？</p> 这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p> 老太太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眼前还有两个等待的人。老太太知道他们也是看不上钱喜儿选的那个上门女婿，可老太太也无法给他们承诺什么。</p>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我会好好和喜姐儿谈谈。”</p> 这件事到底是怎样，老太太希望从钱喜儿口中听个明白。</p> 若只是因为四房无子，那大可不必。</p> 老太太的目光透着坚毅，她是钱家的定海神针，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有她在，钱家便散不了，钱家便有希望。</p> 可对于老太太本人来说，这都是心力交瘁的事。</p> 她已经不年轻了，却还要为这一家子操持。</p> 叶里红清楚地看到了老太太的疲惫，他少有地安慰：</p> “老太太，您放宽心。喜姐儿是个聪明孩子，您把话和她说明白，她不至于做傻事。”</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们要成亲了 在叶里红看来，不要宋清词，反选贺望春，那就是在做傻事。</p> 可惜他一个外人，又是个男人，这种话不好和钱喜儿说去。只能从中宽慰着老太太，让老太太不必揪心。</p> 若钱喜儿真是个傻的，大不了还有他在。他就去威胁贺望春，必不能让他祸害了钱家。</p> 老太太和银瓶哪里知道，叶里红已经想了那么远。不过眼下，老太太还真有一事要他帮忙。</p> “这件事恐怕还得麻烦你，去查查贺望春的亡妻。”</p> 老太太虽觉得不必因为四房无子，便搭上钱喜儿的后半生，可钱喜儿是个死心眼的，她认准的事也难走回头路。</p> 再加上她和贺望春在一起的确是顺应了情节，有先天的缘分摆在那里，不是轻易能够改变。</p> 为保万全，老太太要做两手准备。查一查贺望春的背景，最起码要把贺家万全探查个清楚。</p> 调查贺家，叶里红能够理解。可调查贺望春的亡妻，他就不懂了。</p> “查他亡妻做什么？”</p> 人都死了，两家也都没了关系，再去调查不是多此一举吗？</p> 老太太说：</p> “与别人接触可以伪装，与妻子的接触却难以伪装。我想知道他亡妻的家人对他是什么看法。”</p> 别人说得再好，毕竟没有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p> 别人不提，便是钱老大，在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孝顺，出了名的才华横溢。</p> 也只有他们这些亲自感受过的人，才知道传言的荒唐。可比起他们这些人，钱老大的妻子曲氏感受得才更为深刻。</p> 银瓶也深表赞同：</p> “大娘英明，世间男儿惯会伪装，别人许能被他迷惑，枕边人却难以迷惑。”</p> 这点，银瓶也有所感受。</p> 那些来花楼的男子，在外也是人模狗样、衣冠楚楚，脱了衣服那些肆意便显露出来。</p> 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花楼的姑娘都知道。</p> 银瓶本是感慨了一句，叶里红却忙表衷心：</p> “银瓶，我对你可从来没有对你伪装。”</p> 别人是别人，他一惯表里如一。</p> 叶里红那忐忑的小模样，像极了那年银瓶养的狸花猫，小小的狸花猫刚来花楼时还很胆小，后来被她养得骄纵，打碎了她的鎏金花瓶，便是这副忐忑样子。</p> 她又怎么舍得责骂？</p> 还不是抱在怀中好好安抚了一番，生怕她的宝贝吓到。</p> 如今的叶里红，让她想到了那份难得可贵的纵容。</p> “我知道。”银瓶给了他一记安抚的笑容，这些年，她别的没学会，看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p> 与其说她是信任叶里红，不如说她是信任她自己。</p>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哪怕老太太神经再大条，也看出了问题。</p> “你们……”</p> 老太太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打转，被忽略了的暧昧气氛周围叠生。</p> 老太太觉得不对劲儿，叶里红又下了一记猛料。</p> “老太太，我们要成亲了。”</p> 他揽着银瓶的肩膀，像老太太宣布这一喜事。</p> 老太太是他看重的人，他愿意第一时间与老太太分享喜悦。</p> 嗯，就连主子也得靠边站。</p> “啊？咳咳，咳咳……”</p> 老太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刚刚觉得不对劲儿，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吗？</p> 是，她是看出来叶里红对银瓶心思不纯。可银瓶是个心中有数的，她从未和叶里红期待。</p> 是什么，让他们这么短时间内便冲破重重障碍？</p> 老太太猛然想到，是她啊！</p> 若是李氏在，银瓶必不会日日待在钱家。</p> 若是她不收留叶里红，叶里红也不必日日待在钱家。</p> 都说日久生情，这不正是有了她创造的美好条件，才让叶里红与银瓶的感情迅速升温？</p> 老太太咳起来怪吓人的，脸色都涨红了，还未能平息。</p> “大娘，您慢点。”</p> 银瓶上前为她顺气，乖巧可人，怎么看都是难得的佳人。</p> 可就是这么难得乖巧的小姑娘，怎地被叶里红拐跑了？</p> “不是，你们……”</p> 老太太拉住银瓶的手，想说你们才刚刚认识，一切都得慢慢来才是。</p> 话刚开口，就被银瓶抢了去。</p> “嗯，我们要成亲了。”</p> 成亲！</p> 老太太有点慌。</p> “怎么就成亲了？这事你娘知道吗？”</p> 银瓶和叶里红前后认识统共不一个月的时间，这这段时间，他们都住在钱家。</p> 老太太有些担心，担心李氏不认可叶里红。</p> 毕竟，当初媒婆登门的时候，李氏可是放下海口：</p> 银瓶非高门不嫁。</p> 这叶里红可不是高门。再看看他那放纵不羁的性子，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p> “我的事可以自己做主。”</p> 银瓶是个心思玲珑的，她知道老太太在担心什么，便把她家的情况也一并说了。</p> “这还得多亏了大娘，我娘听说大娘家中的孩子可以自主选择姻缘，便也让我们自主选择。”</p> 说来说去，这事都多亏了老太太。</p> “可，可……”老太太看着与银瓶站在一处的叶里红，也没法违心说他俩不相配。</p> 除却家事背景，叶里红长相的确颇为俊朗，是那种阳光明媚的感觉，不似书生弱骨。他看上去就很有气性，手中的刀不曾出鞘，已让人不敢小觑。</p> 银瓶则是娇柔美好，看似柔弱，眉宇间不乏坚定。</p> 这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她不会随波逐流，当然，她决定了的事，别人说再多也难以改变。</p> 老老太太这厢还想着该怎么劝说银瓶，银瓶已把老太太所顾虑的种种都想好了。</p> “大娘，您放心吧，他待我极好。”</p> 银瓶主动贴近叶里红，那份亲昵之姿，看得叶里红心潮澎湃，他赶紧表明：</p> “是啊，老太太，你监督我。我要是对银瓶不好，随你处置。”</p> 这一刻，叶里红有着满腔激动。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子而心动。</p> 想到他和银瓶不日即将成亲，叶里红整颗心都盛着爱意。</p> 他必护银瓶一世周全，让老太太作证，他宁可自己吃苦，也绝不会让银瓶受累。</p> 两个人同样的坚定，同样的激动，老太太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是想到叶里红是男主的人，不由有些担忧：</p> “你主子知道这件事吗？”</p> 在老太太看来，叶里红是家奴。银瓶嫁过去也成了王府的奴才，这……</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钱家老六 “主子那里不管我。”</p> 叶里红猜到了老太太在想什么，明确告诉她：</p> “我是正儿八经吃皇粮的侍卫，银瓶跟了我吃不了亏。”</p> 他当初甘愿做侍卫的时候就和赵伯琮说得清楚，他可以做侍卫，却不是要卖身。</p> 他依旧是自由身，想走便走。</p> 叶里红的话彻底打消了老太太的顾虑，只是……</p> 男主和女主还没影，男主的侍卫却要娶银瓶？</p> 老太太安慰自己，男主和女主的结合就到大结局了，配角的婚配才能促进情节的展开。</p> 试想，叶里红娶了银瓶，男主会不知道吗？</p> 男主知道了银瓶，知道了上崖村，知道了钱家，还能不想着钱兰儿吗？</p> 老太太自觉找到了男主和女主相爱之路，殊不知一旁的叶里红已看了她多眼。</p> 叶里红欲言又止，还是在银瓶的鼓励下才开了口：</p> “老太太，我自幼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我们那地儿发了水，受了灾，养我长大的人都没了。这些年，除了主子，便是您对我最好。我和银瓶马上就要成亲了，家中也没个长辈在，我想认您做干娘，以后银瓶也有婆家了。”</p> 叶里红一发话说得真诚无比，老太太才从男主和女主的相爱之路中回过神来，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p> “我，我？”</p> 叶里红没看错人吧？</p> “我当你干娘？”</p> 她才多大，她……</p> “哎，干娘！”</p> 老太太明明说的是疑问句，非要她认可的叶里红直接当做了陈述句。</p> 我当你干娘。</p> 我当你干娘？</p> 一个标点符号的差异，决定了两个人身份的截然不同。</p> “这，这……”</p> 老太太才刚刚接受了自己有个四个孩子，这眼下又要多认一个？</p> 她还没那么老吧！</p> 老太太不想认，哪怕她外面看上去已过花甲，可女孩子嘛，总希望自己再年轻点。</p> 四个孩子是五个孩子是不同的……</p> 再说……</p> “大娘，您就应下吧。他先前还和我说，您是值得敬佩的长辈。我娘在外赶不回来，我们俩成亲，想请您观礼。”</p> 银瓶柔柔地解释，她虽温柔，却也坚定。</p> 再加上叶里红那副期待的样子，让老太太想拒绝也难。</p> 平心而论，老太太还真的挺喜欢叶里红这个孩子。</p> “罢了，认就认！”</p> 老太太现在有种债多不压身的感觉，四个孩子也是养，五个孩子也是养。</p> 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多大区别。</p> 只要老太太愿意，她能找到一百个认下叶里红的理由。</p> “乖儿子，叫声‘娘’听听？”</p> 这个儿子可是老太太自己认的，与前面三个儿子截然不同，眼中还带着纯真。</p> “娘！”</p> 叶里红清清脆脆喊了声娘，这是他多年来的愿望，这是他一辈子的期待。</p> 他有娘了，他也有娘了！</p> 老太太看到叶里红红了一圈的眼眶，原本还不情不愿的心情也变成了满心的欣慰。</p> “哎！”</p> 老太太给了叶里红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紧紧抱着叶里红，像极了叶里红想象中母亲的怀抱。</p> 叶里红的鼻尖一酸，“娘……呜呜。”</p> 他抱进老太太的胳膊，一刻也不想分离。</p> 老太太被叶里红的情绪所感染，也红了眼眶。</p> “这怎么还哭上了？”</p> 明明她自己也落了泪，却还要替叶里红擦眼泪。</p> 这个儿子认得老太太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面对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她的一颗慈母心肠开始动容。</p> “我有家了，我有家了……”</p> 叶里红不断念叨着这句话，多年的诉求得到了满足，叶里红虽是哭着，眼里却是笑的。</p> 银瓶也偷偷抹泪，多少个午夜梦回的夜晚，多少个思念家人的昼夜……如今看到这种梦想成真的场面，她感同身受。</p> 她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叶里红也有家了。</p> 真好。</p> “从今以后，钱家就是你的家。”老太太自然也懂找不到家的感觉，她虽然将自己渐渐融入这个家庭，可她仍然记得自己是谁，自己来自何处。</p> 如果有可能，她也要去找她的家。</p> 眼下，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叶里红一个安稳的家。</p> “娘，娘，娘……”</p> 叶里红贪恋地吸取着老太太的慈爱，他一遍一遍叫着这个称呼，红了的眼眶已被泪水覆盖。</p> 等到晚上，钱家人都围在一起吃饭时，老太太郑重向大家介绍叶里红。</p>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叶里红，是咱们家的新成员。”</p> 叶里红笑得腼腆，认识他这么久，钱家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叶里红这般羞涩的样子。</p> 他，他没事吧？</p> 还有，他们的娘，没事吧？</p> 钱家人面面相觑，不解老太太为何要再介绍一遍叶里红。</p> 他们都认识啊！</p> 小秦氏不去开这个口，钱老四被管束的也不敢开这个口。</p> 自从老太太把人参送给了王家，王氏更是唯老太太的命是从，绝不会反驳老太太的话。</p> 到最后，反倒是钱老三这个最老实的儿子说了句话：</p> “娘，我们都认识他。”</p> 钱老三担忧地看着老太太，他以前听别个村的人说过，有些老年人年纪大了会有认知问题，就是认不得以前认识的人，记不住以前记得的事。</p> 他娘，他娘该不会……</p> 老太太瞪了钱老三一眼，这么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儿子，老太太气也气不动。</p> “嗯，之前认识是之前认识，从今以后他就是咱家的老六。”</p> 别以为老太太糊涂了，老太太精明着呢。</p> 这是钱家老六，可不是曾经的叶里红。</p> “老六！”</p> 钱老三和钱老四俱是一惊。</p> 老太太生了四男一女五个孩子，就算把钱明珠加进来，那也是钱老五，哪里出现个钱老六？</p> 被娘介绍给哥哥们的叶里红适时地站了起来，带着一脸腼腆的笑。</p> “两位哥哥好，我是老六。”</p> 他就是钱老六啊！</p> 钱家的第六个孩子。</p> 钱家的第六个孩子！</p> “娘？”</p> 钱老三和钱老四惊呆了，比说他们了，便是王氏和小秦氏也都愣住了。</p> 目光在老太太和叶里红之间来回打转，暗自思量着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做了什么事？</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聪慧的媳妇儿 被孩子们那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老太太都有些脸红，她叱道：</p> “想什么呢！这是娘刚认的干儿子，叶里红自小失了父母，想找家的感觉。以后，他就是钱家老六。”</p> 干儿子罢了，又不是老太太和外人生的孩子，这帮家伙想法也太多了！</p> 听了老太太的解释，钱家的孩子们才明白了整件事。</p> 敢情是干儿子，干的啊……</p> “怎么不是老五？”钱老三不解，叶里红比钱明珠还大了几岁，便是论资排辈，他也排不上老六啊。</p> 这点，老太太当初也有同样的疑问，叶里红的一番解释让她动容，也让老太太破例让他当了老六。</p> “老五不是珠儿吗？叶里红要当小弟弟，想被哥哥姐姐们宠着，不局限于年龄。以后他就是咱们家最小的孩子，他也得管珠儿叫姐。”</p> 没被宠过的孩子总是心有奢望，这份奢望原本被叶里红好好藏在心中。可谁让老太太惯着他？</p> 他说什么，老太太便应什么，叶里红也有了更多的贪念。</p> 他想当家中最小的孩子，想做被所有人宠爱的存在。</p> 老太太给了他这个机会，叶里红便觉得整个天都亮了。</p> “是，以后我都是咱们家最小的孩子，珠儿姐也在我之上。”</p> 一声“珠儿姐”他叫得顺溜，是铁了心要当老六。</p> 叶里红的脸皮之厚，钱老三和钱老四早有体会，他若脸皮不厚，也不能赖在钱家不走。</p> 可两个人还是大大低估了叶里红的脸皮厚度，他竟是连做最小的孩子都能想到，还要认珠儿当姐？</p> 钱老三和钱老四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能说什么？</p> 若是钱老大和钱老二再次，兴许还能说点什么，他们一向被代表惯了，哪怕如今有了发言的机会，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了。</p> “六弟好。”钱老四在小秦氏的提示下先开了口，这是老太太认定的儿子，他便也认定了这个弟弟。</p> “六弟好。”</p> 钱老三紧随其后，他全部赞同。</p> “三哥、四哥好。”</p> 叶里红笑嘻嘻地打着招呼，比起钱老三和钱老四的拘谨模样，他反倒显得从容。</p> 他又和王氏、小秦氏打招呼：</p> “三嫂、四嫂，好。”</p> 多么值得纪念的一天啊，他不但有了娘，还有个哥哥和姐姐，有了嫂子和姐夫。</p> 叶里红想到他要叫李霭为姐夫，心里有些不得劲。</p> 他娶了银瓶，李霭应该叫他姐夫才是。</p> 可因为钱明珠的关系，他们俩的称呼问题变得不清不楚。</p>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前的人都是他喜欢的人，打起招呼来毫无压力。</p> “你好，你好……”</p> 王氏和小秦氏受宠若惊，老太太收了个干儿子，她们忽然多了个小叔子。</p> 这个小叔子长得仪表堂堂，还是吃皇粮的，好像还没娶亲呢！</p> 小秦氏孤身一人，想的不多，王氏家中有姐妹，有朋友，心思不觉就多了起来。</p> 老太太见他们都认可了叶里红的身份，十分高兴。不过这客气来客气去就免了。</p> “别客道了，以后就是一家人。”</p> 对于多了个儿子的事，老太太接受良好。瞥见一旁的银瓶，老太太又开始介绍：</p> “哦，对了。银瓶过几日和叶里红成亲，这是咱家的喜事，你们操持着办好。”</p> 叶里红如今成了老太太的干儿子，也算是钱家娶妻。</p> 钱家前些日子刚嫁了女儿，如今又要娶媳妇儿，可谓月月有喜。</p> “什么！”</p> 钱家其他四个异口同声，均表示了大大的惊讶。</p> 老太太认了一个叶里红当儿子已经够让他们吃惊的了，银瓶要嫁给叶里红？</p> 四个人的目光落在银瓶和叶里红身上，他们这才注意到，银瓶就坐在叶里红身旁，两个人连吃个饭胳膊都能碰到一起。</p> 叶里红对银瓶的心思，打他进钱家门那日起，就被钱家人看透。可银瓶什么时候对叶里红动了心？</p> 钱家人目光如炬，别说银瓶不好意思，连叶里红都有些害羞。</p> 如今的钱家可不是别人，那是他的哥哥和嫂嫂，是他的亲人。</p> 叶里红也是第一次知道，在亲人面前，他居然这般羞涩。</p> “咳！”</p> 老太太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脸色不悦。这帮人有这么当哥哥、嫂嫂的吗，盯的这般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p> “娘？”钱老三还带着关切询问，那副憨态模样看得老太太也发不了火。</p> “你们有什么意见？”</p> 瞧他们那一脸茫然的样子，让叶里红怎么想钱家人？</p> 他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当面说，别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p> “没，没有。”</p> 钱老三和钱老四纷纷摇头，他们能有什么意见？他们就是觉得惊讶，觉得有点快……</p> 不过想想叶里红的年纪，想想他们在叶里红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娶上妻了，叶里红会着急也是可以理解的。</p> 小秦氏已经回过神来了，赶忙化解尴尬气氛。</p> “这是好事。”</p> 小秦氏主动站了出来，对叶里红和银瓶的结合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p> “娘，李婶现在虽然不在家，可下聘的礼节咱们不能少。既然叶里……”</p> 小秦氏咽了下唾液，她还没习惯从“弟妹”变成“嫂子”，赶紧改口：</p> “既然小叔子是咱家的人，咱们家娶妻可不能厚此薄彼。我和几位嫂子有的，银瓶是不是也要有？”</p> 认真算起来，银瓶成了钱家的新媳妇儿。钱家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大气，便是干儿子，也不能太寒碜。</p> 小秦氏的话提醒了老太太，每家娶妻都有一定的标准。</p> 小秦氏进门也足有十五年了，钱家多年未娶妻，礼节却不能少。</p> “不……”银瓶想要说不用了，她和叶里红请大家吃顿饭就算成亲了。</p> 她才刚开口，就被老太太抢了话头。</p> “是这个理儿。”</p> 老太太越看小秦氏越是满意，管家能力足，还能在老太太想不到的时候给予提点，这样好的媳妇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p> “你是个聪慧的，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也让你三嫂帮忙，你们俩一起办这事。”</p> 老太太原本是想让小秦氏自己去办这事的，话说到一般看到了王氏。</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章 一辈子只一次 王氏是钱书白的娘，以后要经历不少公开的场合，她的礼仪、气度不但代表了钱家，也是给钱书白长脸的时候。</p> 老太太既然决定将王氏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状元娘，这种场合怎能少了她？</p> 自家办喜事，已经算是小场面了，王氏只能把握住这样的场面，才能得到更大的发展。</p> “哎，娘。”小秦氏急忙应下，自从教了秦氏如何哭后，小秦氏就明白自己的使命。</p> 她得把秦氏给培养出来，哎，说到底都是儿子的事。</p> 比起安排妥当的老太太和心中有数的小秦氏，作为当事人的王氏却一脸莫名。</p> “娘，我也办事？”</p> 她从来没有办过这种事，不但是老太太对她不放心，她对自己也不放心。</p> 她就是种地干活的庄稼人，像这种办事打交道的事，她干不来。</p> 王氏的拒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太太扫了记瞪眼。</p> “怎么啦？”</p> 老太太也不说要王氏当个合格的状元娘，她怕王氏承受不住这一称号，当场晕倒。老太太用她的儿子做引子：</p> “你有两个儿子，将来这种事少不了。多学点经验，将来白哥儿和羽哥儿的婚事，都得你操持。”</p> 无论王氏愿不愿意学，钱书白和钱书羽的婚事她跑不掉。</p> 钱书白转过年就十六了，为了功名继续往上考，顶多给王氏预留出两三年的时间。</p> 王氏自从成为了秀才的娘，她多少也有点底气。见到老太太这般在意她，王氏也有了信念。</p> “嗯，我知道，娘。我学，我努力学。”</p> 就算不为她自己，为了儿子，她也得努力。</p> 王氏握住小秦氏的胳膊，“弟妹，你可要多教教我。”</p> 王氏从来便知道，小秦氏是个厉害的，她比秦氏都厉害。像这样操持的大事，秦氏可干不来。</p> “没问题。”小秦氏一口应下，这是老太太交代的任务，她自然要用心去做。</p> 再者，她和王氏这么多年的妯娌，也确实不想看到王氏丢白哥儿的脸面。</p> 关起门来说自己话，出了门代表的却是钱家的脸面。</p> 王氏不把事情做好，她脸上也无光。</p> 老太太把事情交代了下去，银瓶坐立难安。趁着大家收拾碗筷的时候，忙告诉老太太：</p> “大娘，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p> 她也不是多么矜贵的人，也担不起那样厚重的礼节。</p> 银瓶这话说得轻柔，眼底的悲伤却显而易见。</p> 老太太不知道银瓶经历过什么，可一个女儿家，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儿家流落在外会经历什么，老太太不想也知道。</p> 幸而银瓶度过了那段时光，幸而她依旧这般善待这个世界。这样美好的可人儿，老太太也想送她一份祝福。</p> “什么麻烦不麻烦，女儿家的婚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咱不说十里红妆，也是凤冠霞帔都要有的。你是新娘子，就该风光大嫁。”</p> 一辈子只一次的事，不能大意。</p> 老太太握住银瓶的手，“你娘不在家，大娘给你置办。”</p> 她是真喜欢银瓶，也真心疼银瓶，女儿家人人都想要的婚礼，她不要；人人都想要的风光，她不要。</p> 其实，又哪里是什么不想要，分明是不敢要。</p> 李家的事，童年的际遇，都是银瓶心中的坎儿。老太太不求化解她心中的坎儿，也要让她想起成亲那日不曾留有遗憾。</p> 叶里红也赞同：</p> “对，一辈子只一次的事不能马虎。主子爷那也给我备了聘礼，都是现成的，再置办点被褥就成了。”</p> 叶里红自然也想让喜欢的女子能够风风光光，不过银瓶说什么，他听什么。可若是因为这样受了委屈，叶里红也是不会答应的。</p> “银瓶，嫁给了我，绝不让你受委屈。”</p> 他眼中的深情那般坚定，明明像个玩世不恭的傻子，这一刻却认真的让人想要落泪。</p> 银瓶终于不再坚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又是哪个少女怀春之际不曾有过的奢望？</p> 她自然也是有的。</p> 但她不敢求，不敢望，生怕奢求的太多，连这短暂的幸福也没了。</p> 不过见到老太太与叶里红眼中的坚定，那份值得她期待的坚定时，银瓶忽然顿悟。</p> 她害怕不过是她心中的执念，可她身边的人再不是曾经的那群人。现在的他们，值得她去期待。</p> 老太太也助威：</p> “那敢情好，老三、老四，这两日你们也多去县城跑几趟，咱们家的亲事可不能寒碜了。”</p> 原本她还想时间怕是来不及，既然叶里红那里有聘礼，她再置办点别的就好了。</p> 老太太的娶亲标准是按照钱明珠和李霭那样来的，样样都能少。</p> “是，娘。”</p> 钱老三和钱老四原本迟疑也没了，他们也看得出来，银瓶是个不容易的，叶里红也是个难得的。两个人受过伤的人结合到一块去，希望他们能用真心相对。</p> 老太太看着不同以往的银瓶，朝她打趣：</p> “你就放宽了心，当个安安稳稳的新嫁娘。”</p> 银瓶素来都是淡定的，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的心有所起伏。可眼前的银瓶却不是那般淡定，她有了迟疑，有了高兴，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有了喜怒哀乐。</p>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罢了，银瓶感受到了这些年少有的感动。</p> 而这些感动是叶里红带给她的，也是老太太带给她的。</p> “多谢，大娘。”</p> 银瓶很少表露自己的心迹，可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感谢老太太。</p> 感谢老太太让叶里红有一个家，感谢老太太像一位母亲样为她准备出嫁。</p> 老太太拍了拍银瓶的肩膀，让她不要多想。她会这么做，也是加上了李氏的那一份。如果李氏在这，她同样也会希望银瓶能有一个圆满的婚事。</p> 银瓶走失这么多年，李氏作为母亲比任何人都要揪心。重新找回了银瓶，她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补偿银瓶。</p> 只是……</p> 只是事情太多，她分身乏术。</p> 银瓶点点头，她不怪李氏，她不怪任何人。</p>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p> 她从很早以前就没了期待。</p> 没了期待，也就没了失望。</p> 是老太太和叶里红，让她的期待死而复生。</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一章 诅咒老太太 “喜姐儿……”</p> 老太太刚刚叫了声，钱喜儿和小秦氏就看了过来。</p> “奶？”钱喜儿见老太太没有再说其他，有些奇怪。</p> 老太太只是想到这件事不好在小秦氏面前说，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单独把钱喜儿叫进了屋子。</p> “我屋里有几匹布料，你进来看看，喜欢哪个？”</p> 说是借口，倒也不算。</p> 老太太屋里的确有几匹不错的料子，这件事家里人都知道。不过以前的钱老太藏着掖着，不肯给小辈。如今的老太太压根不管这些，她看着好的人，直接就给料子做衣裳。</p> 那布匹放久了容易变坏，倒不如赶紧做好衣服，也能新鲜新鲜。</p> 钱喜儿不疑有他，跟着老太太进了屋。</p> 老太太也并非全然唬人，真把料子拿出来给钱喜儿看。</p> 钱喜儿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好，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布匹。</p> “奶，我挑不出来。”</p> 钱喜儿略显拘谨，她垂着头，一副无措模样。完全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也没有做晚辈的顽皮。</p> “不急，先坐。”</p> 老太太拉着钱喜儿坐了下来，比起王氏，小秦氏在老太太眼中是极为得体的人，可她教出的女儿却这般小心翼翼，好像生怕给别人添了麻烦，自己小心，也让别人生不起亲近。</p> 老太太随意翻看着布料，心中思量着该如何和钱喜儿提及婚姻大事。不过片刻的工夫，钱喜儿已坐立难安。</p> 看她那副小心模样，老太太也觉得遭罪。</p> “在奶这不用这般小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p> 她们都是一家人，这般拘谨，反倒落了情分。</p> “嗯。”钱喜儿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老太太怔着耳朵才能听清。</p> 她答应之后，却又不做声了。</p> 钱喜儿的性子养成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想要改变她更是件消耗气力的事。</p> 老太太也没想直接就把她的性子掰正，把想了半天的说辞说了出来：</p> “兰姐儿那还缺人手，要不要奶和你娘说说，让你到县城帮帮兰姐儿？”</p> 老太太思来想去，书中改变了钱喜儿的契机是钱兰儿，是不是把钱喜儿送到钱兰儿身边去，她就能重复书中的幸福生活？</p> 可老太太这只蝴蝶扇动翅膀的力量太大，竟是直接让钱喜儿和钱兰儿分道扬镳。</p> “不，不用。”钱喜儿有些惊恐地抬起头，不断摇头。</p> 她无法接受老太太的好意，甚至还感到害怕。</p> “你不想帮兰姐儿？”老太太觉得不可思议，可以说她根本没有插手钱喜儿的事，钱喜儿命运的走向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p> “不是……”钱喜儿又摇摇头，她不是不想帮兰姐儿。</p> 她和兰姐儿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虽不是打一个娘胎生出来的亲姐妹，却也与亲姐妹无异。</p> 钱兰儿搬到县城去住，还做起了生意，钱兰儿由衷钦佩，也曾梦想着有朝一日她也能够和钱兰儿一样，冲破命运的束缚，去寻自己的道路。</p> 可是，不行……</p> 钱喜儿将那些奢望封存，看了老太太一眼，又快速低下了头。</p> “奶，我的年纪到了，该成亲了。”</p> 她明明说的是喜事，话语里却没有丝毫高兴可言。</p> 也是，这本就不是她想要寻找的路，又怎会因走上了这条路而觉得开心？</p> 老太太不动声色，还佯装惊喜询问：</p> “哦？咱们喜姐儿有喜欢的人了？”</p> 若是真心喜欢，老太太也不觉有甚。她轻轻用肩膀碰了下钱喜儿，目光里全是惊喜。</p> “是谁呀？”</p> 老太太完全表现出了祖母对孙女儿的关怀，更为她有了喜欢的人而感到开心。</p> 老太太这般欢喜，却无法带动钱喜儿的喜悦。她低着头，默默呢喃：</p> “不是喜欢……”</p> 不过刚说了四个字，她很快止住了这句话，换了话说：</p> “是，是隔壁村的贺望春，他人勤劳勇敢，也愿意当上门女婿。”</p> 钱喜儿借着贺望春，把上门女婿的事说了出来。</p> 这是她第一次和钱家人提及自己的心思，或许是因为老太太的欢喜，钱喜儿竟是不自觉把这些话说了出来。</p> “上门女婿？”老太太也适时表现出了惊讶，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似的，满眼震惊。</p> 老太太当然不会反对上门女婿，外人只道上门女婿没有面子，得是多不堪的人家才会做上门女婿。</p> 可还是那句话，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自己的日子好不好不是别人说的。</p> 若钱喜儿找到人真能让她得到幸福，老太太一千一万个支持。</p> 可钱喜儿找的那个贺望春，虽说也有优点，可他的优点完全覆盖不了他的缺点。若说钱喜儿是真心喜欢他，老太太是不相信的。</p> 既然不是真心喜欢，何必委曲求全？</p> 这些话，老太太未曾说明，她知道钱喜儿有钱喜儿的顾虑。</p> 若是能选择，谁又会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偏去选那泥泞的小路？</p> 她在等钱喜儿主动说出原由，她在等一个自己可以插手的契机。</p> 老太太的眼中虽有吃惊，目光也还是温和、慈爱的，她总能让气氛变得温和，让钱喜儿那颗不安稳的心得到片刻宁静。</p> 在老太太目光的鼓励下，钱喜儿终于把真话说了出来。</p> “奶，我想自立女户，把我们家支起来。”</p> 这是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渴望，是她为之奋斗与牺牲的根源。</p> 因为四房没有儿子，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就要把四房立起来！</p> 钱喜儿终于把话说了出来，老太太默默松了口气。她真怕钱喜儿硬要憋着一口气，不把问题说出，一个人默默承受。</p> 好在，钱喜儿还是信任老太太的，她既然说了这话，老太太也就不会坐视不理。</p> “你想分家？”</p> 老太太面色阴沉，忽然不悦。</p> “分家？”钱喜儿一愣，赶忙摇头。</p> “不不不，我没想分家。”</p> 她就是想找个上门女婿，怎么就成了分家？</p> 钱喜儿满是惊恐，生怕老太太误会了，连声解释。</p> 她的解释没能让老太太认同，反倒让老太太想得更多。</p> “当初你爷在的时候，曾经说过，除非老太太我去世了，否则钱家不分家。你现在想着自立女户，是咒我老太太活得长了？”</p> 不想分家，那便是想让老太太早死。</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二章 女儿也是子 老太太的歪理一套一套，偏偏又很有道理，让人无从解释。</p> 钱喜儿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场合，当下就慌乱了起来。</p> “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敢，我怎么敢呢，我……”</p> 她解释不通，直接跪地。</p> 她根本没想分家，也没想诅咒老太太，她就是想把四房的日子过好一点，怎么就这么难？</p> 泪水唰唰地往下流，像是流不尽的江河，没个尽头。</p> 钱喜儿的哭与小秦氏一般无二，她也不放声大哭，只默默垂泪，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偏偏还在隐忍着爆发，让人心生不忍。</p> 这样的可人儿，若是落得知冷知热的人怀中，夫妻俩的日子才过得美满。若是落得个粗人怀中，便是心疼，也总有磕碰。</p> 老太太不知道那贺望春是个什么心性，但都是种地的庄稼人，自然欣赏不来钱喜儿梨花带雨的哭诉。</p> 她这般柔弱，又这般心软，老太太担心以后的日子若不好她也会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让外人看到她的风光，背地里却暗自伤怀。</p> “别学你二伯，动不动就跪地。在家里也就罢了，出去后人家会说咱们钱家的人没有骨气。”</p> 老太太的语气到底软和了下来，她将钱喜儿扶起，虽是数落，也有关怀。</p> “我……”</p> 钱喜儿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老太太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将她扶到位置上坐好。</p> “奶自然知道你没有这份心，可这话说出去别人会不会多想？人言可畏，你只想到自立女户，可曾想过你是钱家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日子不好过，钱家其他人的日子就能好了吗？”</p> 又是上门女婿，又是自立女户，便是钱家人不多想，外人也会多想。</p> 钱家本就风头正劲，现在每出一件事都是让十里八乡围观的事。钱喜儿稚嫩，想不到这么许多，老太太会帮着提点，不至于让她走了弯路。</p> 曾经的钱老太，当然想不到这些，她只看到了贺望春一身的力气好干活，却忘记了人言可畏的代价。</p> 老太太希望钱喜儿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自真心，而不是为了生活不得已的妥协。</p> 至于她的顾虑，老太太也都解决：</p> “只要有奶在一天，就轮不到你去自立女户。奶能护着你，也能护着你爹和你娘。”</p> 老太太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可以，不说十年八载，三年五年还是可以坚持的。</p> 等到钱喜儿结婚生子，差不多就稳定住了在婆家的位置。到那时，即便没了老太太，她也能护得住自己。</p> 老太太一番真心实意，说得钱喜儿感动不已。</p> “奶，我……”</p> 钱喜儿只觉终于有人理解了她的心，更愿意将满心托付。</p> 老太太理了理钱喜儿额前的发丝，眼中也是欣慰。</p> “咱们喜姐儿长得这般美，心地这般善良，合该得到幸福。”</p> 不是委屈求全的幸福，而是真心实意的幸福。</p> 钱喜儿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哪怕亲如小秦氏，也从未将感情这般外露。老太太的话滋润了钱喜儿干涸的内心，让她知道，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这般在意着她。</p> 因为在意，便有了期待，便有了依靠。</p> 钱喜儿那对谁都不曾说过的话，对老太太脱口而出：</p> “我信奶能护着我们家，可我爹无子，终究是一大憾事,我……”</p> 这份遗憾不是钱喜儿带来的，却是她在承受的。</p> 与小秦氏所受的压力不同，钱喜儿更时时刻刻用“儿子”的标准要求自己。</p> 因为她家没有儿子，她就把自己当成儿子，儿子能做的事，她也能做。儿子要赡养爹娘，她也要做到。</p> 她这话说的，老太太不愿意听了。</p> “你难道不是他的孩子？身上没流着他的血脉？”</p> 老太太对钱老四有了不满。</p> “老太太都没嫌弃，他敢说自己无子！”</p> 老太太都没嫌弃钱老四生不出儿子，他凭什么嫌弃钱喜儿是个女儿！</p> 老太太发起怒来还是很吓人的，双目瞪圆，浑身的气势显露，像个所向披靡的大将军。</p> 钱喜儿忙解释：</p> “不是爹这么说，是……”</p> 是这个时代的观念，没有儿子，便是无子。</p> 她这话即便不说，老太太也能理解。</p> 看到默默低下头的钱喜儿，老太太心疼得紧。她知道，这事责骂钱老四也不顶用，除非她能够改变这个时代的观念。</p> 老太太连自身都难保，又谈何用一己之力改变这个时代？</p> 她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站在一家之主的地位上，去认可钱喜儿的存在。</p> 老太太抱着钱喜儿，无不感慨：</p> “奶倒觉得，养个好女儿，比养十个不争气的儿子都顶用。”</p> 钱喜儿听了这话不由抬起头，不解地望着老太太，似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p> 老太太开解她：</p> “你这般为你爹娘考虑，哪个儿子有你一半的心性，做爹娘的也就知足了。看看宣哥儿，直接就跑没了影，你二叔、二婶为此操了多少心，这个家都差点散了。你爹娘该知足的，养了你这么个好女儿，少操多少心？”</p> 老太太这里说得有理有据，更是钱喜儿切身经历。帮忙寻找宣哥儿的事，钱老四也去帮忙了，找来找去，弄得家里人心神不宁，到底也没能找到宣哥儿。</p> 如果不是老太太坐镇，秦氏又出了那档子事，这个家恐怕会家宅不宁。</p> 钱喜儿又低下了头，这回，眼中的神情不再是落寞，而是思量。</p> 老太太趁机抚慰：</p> “喜姐儿，奶之前和你说的话不是假的。在这个家里，奶最喜欢喜姐儿，奶想让喜姐儿得到幸福，不要随随便便把自己许出去。”</p> 作为书中为数不多得到幸福的钱家人，老太太希望钱喜儿能够将这份幸福延续下去。</p> 书中的故事或许并不是那么美好，可当下的日子是自己在过，当下的选择决定着未来。</p> 有老太太在，她就不会让钱喜儿做那迫不及待的选择。</p> “奶，我……”钱喜儿欲言又止，她何尝不想得到幸福，她何尝又甘愿找一个比自己年纪大那么多的人？</p> 可是……</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三章 都听老太太的话 “那贺望春究竟是怎么个人，奶会去查。但奶还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万不可因为旁的什么事而耽搁了自己。”</p> 老太太到底没有全部否决贺望春，也让钱喜儿容易接受一些。</p> 贺望春的存在，能让钱喜儿多一条路走，这是钱喜儿的退路。</p> “嗯，我都听奶的。”钱喜儿这回明显活跃了许多，她对老太太满心信任，她愿意听从老太太的话。</p> 老太太松了口气，她可真怕钱喜儿不听劝解，不管不顾要嫁给贺望春。</p> 好在，钱喜儿是个听劝的。</p> “奶，贺望春的事，暂且先不要告诉我娘，好不好？”</p> 钱喜儿扯着老太太的袖子，眼中含着祈求。</p> 小秦氏最是要强，偏偏她没能生个儿子出来，总让这份强势显得不那么重要。这些年，小秦氏一直是钱家的边缘人，多年的无子消磨了她的性情。</p> 多亏了老太太让她管家，小秦氏那份快要被消磨了的性情又回来了。</p> 可无子，终究是她的一块心病，是钱喜儿躲不过的坎儿。</p> 寻找上门女婿，是钱喜儿的自作主张，她不想让小秦氏为难，不想让小秦氏觉得亏欠了她。</p> 这般孝顺又细心的女儿，老太太在心中感慨万千。</p> 小秦氏和钱老四何其有幸，能够得到这般好的一个女儿。</p> “好。”老太太无不认可，小秦氏教导出来的女儿自然不是无脑之辈。钱喜儿故意掩盖了自己的光芒，就冲着她这份心性，老太太也要给她寻个好人家。</p> “谢谢奶。”</p> 说着说着，钱喜儿又哭了。</p> 她是感动的，感动于老太太的帮助。</p> 她本就是心思纯净之人，四房无子的压力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难得在老太太这里寻到了喘息的机会，钱喜儿多老太太的亲近也越发厚重。</p> 老太太从柜子里抽出一方手绢递给她，嘴中说着不情愿的话，眼中带着慈爱。</p> “把眼泪擦擦，别让你娘见了还以为老太太欺负了你。”</p> 老太太这话说的就逗笑了，钱喜儿娇嗔：</p> “奶没欺负我，奶对我很好。”</p> 她微微噘起小嘴巴，有着女儿家的娇美，又不乏活泼之姿，真正将这个年龄的美好展露无遗。</p> 钱喜儿的美不落俗套，她静时娇柔，动时柔美，就像一副扇子的两幅扇面，怎么看都是风情。</p> 她现在年纪尚小，还看不出那么许多，但以老太太的刁钻眼神已经能够预料多他日的绝代风华。</p> 这般美的人，着实不该拘泥于这座小山村。</p> “小马屁精。”老太太看着欢喜，看着钱喜儿不断上扬的嘴角，眼中更是难掩惊艳。</p> “对嘛，多笑一笑。奶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操心那么多事，整日笑呵呵的，什么烦心事也挡不住年少的欢愉。”</p> 年少的时光短暂又美好，何不趁着这个年纪多些美好，留给以后回忆？</p> 不断地长大，不断地成长，随着年纪的一天天增大，你会发现什么事都是过眼云烟。曾经期待的事，回过头看也就那么回事。曾经不安的事，何足挂齿。唯独美好，一直留存心间。</p> “嗯。”钱喜儿重重地点了下头，有了老太太的支持，她忽然觉得前路也不是那么艰难了。</p> 无论前路如何，总有人与她同行。</p> 钱喜儿带着希望离开了老太太的屋子，不过片刻之后，小秦氏敲开了老太太的房门。</p> “娘。”</p> 小秦氏站在门边，整个人带着恍惚之态，哪里还有管家时的精明干练？</p> 刚才老太太带钱喜儿进屋的时候给她递了个眼色，小秦氏原本还不明所以，待她跟来听了几句后便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p> 她从来不知道，四房无子会给喜姐儿带来这么大的压力。</p> “都听到了？”老太太看着神情恍惚的小秦氏，未动恻隐。</p> 今日的果，昔日的因，小秦氏在这件事里也并不无辜。</p> 小秦氏点点头，又忍不住感叹：</p>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p> 把自己的终生幸福交出去，去换一个上门女婿，这样傻的事，怎么能是她的女儿能做出来的！</p> “她傻还不是因为你。”</p> 老太太不客气地挑明：</p> “你整日在她面前说四房无子、无子，她可不上了心？”</p> 若钱喜儿是个精明、利己的人也就罢了，偏偏她那般聪慧又体贴，小秦氏只知道将自己的哀怨发泄，岂知道她的哀怨也会影响到孩子。</p> 为母分忧，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必备技能。为了帮小秦氏分忧，可苦了钱喜儿。</p> “喜姐儿是个心细的，又是个孝顺的，她见你忧愁，自然会为你分忧。”</p> 小秦氏若是认不清这点，她的聪慧也就不是聪慧。</p> “娘，我错了。我该怎么办？喜姐儿转了年才及笄，她如何能嫁个鳏夫？”</p> 小秦氏知错了，她现在想要改正错误，这可如何是好？</p> 老太太在心中腹诽：</p> 如何不能嫁？</p> 在书中，你可是一口一个“好女婿”的叫着，如今看不上人家贺望春，在书中你可不是这样的。</p> 与这帮书中之人接触得越久，老太太越是感慨这里的真实。</p> 以前看书的时候，她可以把这帮人看作陌生人，看作另一个世界的人，心绪随着男女主角而起伏，对于这群配角并不挂念。</p> 可她当也成为了配角之一，老太太才感念书中的人也有自己的思想，也与她的身边人没什么不同。</p> 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思想，有着自己的难处。这样的感触让老太太恍惚，让老太太觉得她脑海中的那个世界或许才是书中世界，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那般真切。</p> “这件事才刚起了个头，你别在喜姐儿面前露出来。我让人去查贺望春了，你也多给喜姐儿介绍些人家相看。另外，别再给喜姐儿说四房无子的话了。”</p> 老太太叹了口气，书中一句话带过的事，真实经历起来却并不容易。</p> 钱喜儿这事看似简单，实则不易。想要改变她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要拆散她命定的姻缘更是一件祸福难料的事。</p> 老太太现在其实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拆散钱喜儿和贺望春？</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四章 消失的稻谷 老太太心中思量万千，表露出来的只有一切尽在掌握。</p> 老太太的安定，也成了小秦氏的主心骨。</p> “嗯，我都听娘的。”</p> 小秦氏早已对老太太佩服不已，而今这件事不过加深了她对老太太的钦佩。</p> 有老太太在，钱家的所有事都能够得到解决。</p> 这句话不知何时已成了钱家人的认知。</p> 看着小秦氏顺从的模样，老太太有些不耐，追问：</p> “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真的看不上喜姐儿这个丫头？”</p> 钱喜儿能有那些想法，是长年累月的结果，小秦氏在孩子面前说那么许多，若是真的看不上喜姐儿，老太太绝不留情。</p> 小秦氏赶忙摇头，连连表着衷心：</p> “没有，娘，你知道我的，我就喜姐儿这么一个孩子，我好好顾她都来不及，如何敢看不上？”</p> 小秦氏快要哭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那真是捧在手心里。虽说她在钱家是边缘人，可从未让喜姐儿受过委屈。</p> 老太太想想也是，当初她刚来这的时候，钱老大宁可用年纪小的钱兰儿去嫁去唐家，也不敢动用钱喜儿，就能看出秦氏对钱喜儿的保护还是很上心的。</p> 说小秦氏看不上女儿，不如说王氏看不上女儿。</p> “你……”老太太本想说，你是不是因为只有一个女儿才这般护着喜姐儿，若是来了个儿子，就不会这样了。</p>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小秦氏本就没儿子，她不该用还未发生的事去否定现在。</p> 说到底，小秦氏也是苦命人。</p> “罢了，以后莫要在孩子面前乱讲话。”</p> 老太太对她气不起来，真要说有错，小秦氏有错，钱老四又何谈无错？</p> 小秦氏整日念叨着无子无子，钱老四何尝又不是默认了？</p> 老太太真要骂人，第一个要骂的也是钱老四！</p> “知道了，娘。”</p> 小秦氏无不答应。</p> 出了老太太的房门，小秦氏整张脸都拉耷了下来。她如何不疼女儿？若是兰姐儿有个兄弟，她何尝会这般逼她？</p> 在听到钱兰儿说要找个上门女婿时，小秦氏是惊喜的。可那上门女婿是贺望春，让小秦氏一下子意识到，想要找上门女婿，她的女儿就要舍弃掉一些东西。</p> 她辛苦养大的女儿，她多想补偿的女儿，怎能把日子过的还不如她？</p> 钱老四虽说高不成低不就，可好歹知道疼人，也与她年纪相仿，更不是鳏夫。</p> 那贺望春是什么？</p> 都是十里八乡的人，村里又隔得不远，那贺望春死了媳妇儿的事小秦氏也听过一嘴。当时她还念叨着可惜，如今把这份可惜交给她的女儿，小秦氏是万万不想。</p> 老太太的话提醒了小秦氏，她再这么逼迫钱喜儿，只会更愧对这个女儿。</p> 小秦氏如何舍得……</p> 如果喜姐儿有个兄弟就好了……</p> 小秦氏在心中默念，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肚皮，只能默默哀叹。</p> 被老太太惦记上的钱老四天没亮就出了门，如今钱家地里的庄稼已经结了穗，那是一时半刻都离不了人，大家都盼望着这第二季的稻谷能够成型。</p> 虽说族里派了人在那守着，老太太也希望自家能有个人留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p> 这不又赶上了银瓶和叶里红成亲，幸好有王家人帮衬着，钱老三和钱老四才能倒出空来，大清早就赶到城中买聘礼和嫁妆。</p> 老太太思量了一晚上，临到责骂时找不到人，心气不顺。她不想留在家里憋着口闷气，早早就去了地里。</p> 族里在钱家地头不远处的搭了个草棚子，看守田地的人夜间就住在那里，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p> 如今已到秋时，夜里寒凉如水，有个遮盖的地方人也能少受一点罪。</p> 不过大家都没什么怨言，要知道，如果第二季的稻谷真的能成，那将大大增大他们的收入。农家人只有高兴的份儿，卖点力气看守稻田，于他们而言是添砖加瓦的事，别说怨言了，他们只有高兴的份儿。</p> 天才蒙蒙亮，老太太就是出来顺口气，并未打扰看守了一夜的人。她走在田埂上，大老远就瞅见钱家的那片地。</p> 结了穗的田地更为显眼，老太太原本预估能赶在十月前收割就算顶好的了。钱看山那天告诉她，稻谷的长势很好，兴许在九月底就能收割，这大大减轻了老太太的心里压力。她可真怕费了这么多人心力的稻谷最后赶不上收割，能早一天收割对老太太而言都是莫大的安慰。</p> 无心插柳柳成荫，结了穗的稻谷在晨露下迎风摆动，像极了欢迎老太太的到来，让它们得到新生。</p> 老太太慈爱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可不是自己的孩子吗，这些稻谷的出生与她有着极大的关系。</p> 老太太看着这束，再看看那束，束束爱不释手。这可是她以后在这里的安身立命之本，老太太整日来看，都快把它们每一束的模样记下来了。</p> 这里，那里，这……</p> “咦？”</p> 老太太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两束稻谷中央，那里空出了一个小小的位置，如果不是老太太整日来看，兴许还不能发现有什么不同。</p> 在哪两束稻谷中间的位置上，应该还有一束稻谷才是，去哪了？</p>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也依旧没有稻谷的存在。</p> 老太太可不觉得自己健忘到这种地步，她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清楚地记得在那里还有一束才是……</p> 老太太转过头又看向在另一处拐角位置上栽种的一排稻谷，当初种的时候还是钱老三特意留下的这处拐角位置，说是以后方便观测。</p> 老太太当时没觉得有甚，如今想起才明白钱老三的先见之明。</p> 钱老三或许不是那么聪慧，但在种地一途绝对是把好手。</p> 结了穗的稻谷密密麻麻，想要进入十分费劲，有了钱老三预备的这片观测田，想要查看稻谷的长势只需在这里看上一眼即可。</p> 老太太担心观测田里的稻谷有恙，急忙查看。</p> 这一看，还真看出了点门道！</p> 观测田的稻谷也少了两束！</p> 明显是人为拔起，田埂上还带了点泥巴痕迹。</p> 有人偷稻谷！</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五章 是男主吗 老太太看到田埂上的泥土还带着湿气，偷稻谷的贼怕是刚刚离开。</p> 老太太这火气蹭蹭往上冒，这帮人又是看守又是盖起茅草屋的，居然没有发现偷稻谷的贼？</p> 老太太本想吆喝一嗓子，把这帮人都吼起来，转念一想，这帮连贼都没发现人就算叫起来怕是还得争辩一会儿。</p> 有了争辩的这一会儿，贼人早就跑掉了。</p> 老太太不再迟疑，也不叫人了，直接顺着路上的痕迹开始搜寻贼人。</p> 也不知道这贼是不是没有经验，那泥土的痕迹甩了一路，哪怕到了岔路口，还有一堆泥土被甩在那里。</p> 老太太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生怕别人看不知道，这路上的痕迹这般明显，像是故意引她过来似的。</p> 这一想法刚刚冒出，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过多思量，就见原本空荡荡的位置上凭空冒出一个人。那人八尺有余，身着锦衣，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挺拔有序，不似寻常人。</p> 而更为重要的是，他手中握着一把稻谷！</p> 这十里八乡的，除了钱家种了第二季稻谷，就没有旁人种了。这稻谷明显就是老太太发现不见了的那一批！</p> 再好看的背影，也难敌贼人身份。老太太上前一步，摆出架势，浑身的力气尽显，怒吼道：</p> “小贼，站住！”</p> 老太太三步并作两步，大手一挥，就要擒拿贼人。</p> 原本以背示人的贼人忽然转身，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配上那与世无双的气势，顿时令老太太骇然惊色。</p> “老太太，在下已恭候多时。”</p> 赵伯琮冲老太太抱手行礼，看上去有那么点江湖中人的意味。如果不是他一身气势不凡，双目冷凝如霜，老太太倒真想把他当作无关紧要的配角。</p> 可眼下这般的气势，哪有半点配角的样子！</p> 老太太后退了几步，屏气凝神，沉声质问：</p> “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p> 这般气势非凡的人来到这田间地头，手里还拿着几束稻谷，怎么看怎么违和。</p> 赵伯琮以前只是从叶里红那里听说过钱家老太太有多么不凡，今日一见，老太太凡不凡的他倒没怎么看出来，胆子大倒是真的。</p> 清晨的田间并无人烟，老太太一介老妪竟敢和他在这对峙，要说胆子不大也不可能。</p> 幸好，赵伯琮不是什么坏人，也无心与老太太计较，反而还略带讨好冲老太太躬身。</p> “您别担心，我并非坏人，拿取稻谷不过另有他用。只是有些事想寻老太太解惑。”</p> 赵伯琮故意留下破绽，为的就是引老太太上钩。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老太太胆子这般大，他也不怕吓着她了。</p> “你偷了我的稻谷！”</p> 老太太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原由，省的这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还不知道谁才是坏人。</p> 赵伯琮看了眼手中还带着泥土的稻谷，着重解释：</p> “我留了一锭金子，放在茅草屋的屋顶上。”</p> 他这可不是偷，他留了金子。</p> 至于为什么留在茅草屋的屋顶上，也是出于怕吓着他们的考量。</p> 田间地头忽然出现一锭金子，总让人奇怪。再者，这金子来路不明，也容易让人心生贪念。</p> 老太太追来了，赵伯琮自会将真相告知。若是老太太不追来……这锭金子还指不定是谁的。</p> 他一口一个大义，连说他偷窃都站不住脚。</p> “不问自取视为偷。”</p> 老太太可不会被他糊弄，这人说得好听，至于有没有金子谁知道？</p> 再说，就算有金子，他一句话不露，若不是她找来了，这金子也难寻。</p> 老太太一句话打破了赵伯琮的心思，被戳穿了的赵伯琮不怒反笑，对老太太也多了份真心。</p> “钱家不愧培养出了两代秀才，老太太果然博学多才。”</p> 赵伯琮真心夸赞，能被个年轻俊朗的后生钦佩老太太也心有慰藉，但别以为他偷稻谷的事就这么算了！</p> “少拍马屁，你是谁，你怎么知道钱家村在种稻谷？”</p> 老太太感到紧张，她做第二季稻谷这事除了上崖村的人之外，就没几个外人知道。</p> 叶里红奉男主之命而来，也就表明男主是知道这件事的。</p> 书中的男主剑眉星目，长身鹤立，犹如谪仙一般。</p> 眼前的人不但状如谪仙，更有种高高在上之姿，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势，哪怕他可以收敛也难以平息。</p> 老太太怀疑起他的身份，整颗心都乱得不行。</p> 赵伯琮可不知道，老太太不过看了他一眼就有了判断，他还以为自己压根不曾泄露，淡淡然解释：</p> “我姓赵，钱家村种稻谷一事亦是无意中得知。”</p> 他以为一句普通的解释就能够让老太太把关注点投向别处，以为老太太便这般好糊弄？</p> “赵？”老太太吞了下口水，面色大惊。</p> “赵！”</p> 如果她记得不错，书中的男主也姓赵。</p> 也就说眼前的人是书中的男，男主大人？</p> “你是叶里红的主子？”</p> 老太太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当年看书之际她最为喜欢的男主，熬夜也要看到结局的男主，此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p> 老太太终于知道追星族们追逐明星的感受了，她现在不但心快要跳出来了，连表情都快控制不住。</p> 她想要尖叫，想要呐喊，想要告诉男主她有多么喜欢他。</p> 可是，不行！</p> 老太太看到自己手背的褶皱，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太太，一个满面皱纹、不再年轻的老太太。</p> 她该怎么和男主解释她对他的了解，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她该……</p> 她不该，不该再有非分之想。</p> 老太太有些气馁，赵伯琮同样感到懊恼。</p> 老太太怎么这么快猜到了他的身份？</p> 单凭一个姓氏？</p> 叶里红有对老太太说明他的身份？</p> 赵伯琮有无数的疑问，却无法指责老太太。</p> 老太太又有什么错？</p> 太聪慧，不是错。</p> “老太太英明。”赵伯琮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确是叶里红的主子。</p> 说起来，他和钱家的渊源可不止如此，他……</p> “你，你，您……”</p> 老太太指着赵伯琮，一口气差点被上得来。</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六章 牢牢抱紧金大腿 她猜到了是一回事，赵伯琮承认又是一回事。</p> 老太太拼命在心中告诫自己，你只是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太，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奢望，不要有太多的幻想。</p> 老太太，老太太，你是一个老太太！</p> 这样反复安慰过自己之后，老太太自觉终于可以控制住自己对男主的感情，脸上却还是满脸谄媚。</p> “原来是您啊！”</p> 老太太的脸冲赵伯琮笑出了一朵花，差点伸手就要去握人家的手。老太太很快反应了过来，赶忙揉搓着自己的手，生怕自己不安分的手会控制不住去握男主。</p> “早说啊，都是误会，误会。”</p> 既然是男主想要，老太太双手奉上。别说就采了几株，哪怕他把地里的稻谷全都拔干净，老太太也毫无怨言。</p> “这些稻谷还够不够，不够去田里再取点？”</p> 老太太别提有多大气了，满心满眼都望着赵伯琮，眼中全是坦诚。</p> 这可是书中当之无愧的金大腿，比女主还厉害的存在。</p> 老太太心想，她若是能抱上这金大腿，是不是就不用落得个孤苦无依的下场了？</p> 这么一个现成的金大腿摆在眼前，老太太可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讨好。</p> 赵伯琮被老太太的热情弄的有些发蒙，他猜想叶里红便是再口无遮拦也不会把他的真实身份暴露。</p> 况且，老太太只是讨好，并未对他行礼，看起来也不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p> 也不知道叶里红是怎么和老太太说得，惹得老人家这般殷勤。</p> “老太太认识我？”</p> 赵伯琮不再掩盖气势，通身的气质流露，有种让人想要伏地而跪的冲动。</p> 老太太更认准了他便是男主，忙点头，又忙摇头。</p> “认识……不，不打不相识。”</p> 她怎么能告诉男主她认识他？</p> 说认识也不完全，她只是在书中被男主的风采所吸引，并非见过他本人。</p> 她算是久仰大名……</p> 但这话就不好与赵伯琮明说了，老太太以叶里红做引，故意牵扯出她与男主的关联。</p> “叶里红认我做了干娘，您是他的主子，和我们家也有了沾亲带故的关系，有了这份情谊在，您还能害了我们不成？”</p> 先前是她不知道男主的身份，以为男主摘了稻谷要做坏事。如今男主的身份显露，她巴不得多凑凑男主的福气。</p> 她故意点明男主不会害了钱家，也是为以后的事埋下伏笔。</p> 老太太一腔衷心，赵伯琮只听了个前半句。</p> “干娘？”</p> 叶里红无父无母，赵伯琮从一开始就知道。</p> 因为没有牵扯，便没有弱点，所以更难拿捏。如今，叶里红竟然给自己找了个弱点？</p> 赵伯琮看老太太的目光已不是单纯的打量，更多的是想透过老太太的样貌看透她的本质。</p> 她究竟有何能耐，能够让叶里红对她亲近？</p> 赵伯琮深知叶里红无利不起早的本性，此人胸有大义，却也不乏蝇头小利。亦正亦邪，甚为棘手。</p> 原本的叶里红如滑不溜丢的泥鳅，他总有办法让自己活得舒坦，不受任何约束与管教。赵伯琮也是废了很大的气力，才让叶里红就范。</p> 而今，叶里红认钱家老太太做干娘，究竟是被老太太的魅力所折服，还是故意立个靶子，让人以为老太太是他的弱点？</p> 毕竟，叶里红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仇家可不少。</p> 老太太哪里知道叶里红还有仇家，她完全把叶里红当作正义的存在。况且，男主的身边侍卫，这是仅次于金大腿的存在。</p> 老太太以为给自己找了个护身符，殊不知，在赵伯琮眼中，她更像是给自己找了个催命符。</p> 然而，更让赵伯琮怀疑的是老太太接下来的话。</p> “您还不知道呢吧！叶里红快要成亲了，娶的还是我亲家的女儿。咱们这关系，可就更亲近了。”</p> 老太太一门心思想要和男主拉近关系，按照她的意思，这关系还是不够亲近。如果不是有男主是女主的定律存在，老太太真想给男主多介绍几个女人。做不了正牌夫人，做小妾也是好的。抱紧了男主这个金大腿，此生才算有了保证。</p> 老太太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双标，她想让钱家人都能找到心中所爱，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p> 可到了男主这里，她总说自己多么多么喜欢男主，但是对男主的幸福却完全没有考量。老太太只希望男主不要对钱家下手，至于男主幸福与否，完全不在她的考量之内。</p> 男主，石锤工具人。</p> “成亲？”赵伯琮眉头一皱，如果钱家老太太不确定是叶里红找的挡箭牌，那娶妻更不应该在叶里红的计划范围之内。</p> 这些年，他从未见过叶里红找女人，府上的人为此还传了些闲话。</p> 赵伯琮倒是不信那些闲话，这是对叶里红娶妻生子一事他仍旧不曾思量。</p> 如今，叶里红竟真的要成亲，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奇怪。</p> 老太太见赵伯琮一脸不解的样子，别说，冰山样的男人哪怕面露不解也带着寒凉，让人不敢小觑。</p> 老太太可不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男主狠厉起来不是人，男主的温柔只对女主。</p> 她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角，满口歉意。</p> “瞧我这张嘴，这件事是昨天才定下的，他许今日就告诉您了。不过也没什么，让您提前知道知道，也好有个心理准备。”</p> 赵伯琮大概能够理解老太太口中的“心理准备”的是什么意思，也确实是这样，若是叶里红直接对他说要成亲的话，他怕是会怀疑叶里红是不是被鬼上了身。</p> 哪怕是这样，赵伯琮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p> 不过想想也是，叶里红也是男人，怎会不想温香软玉在怀？这些年走南闯北，叶里红心中也极其渴望有一个家吧？</p> 这样一想，倒是他这个做主子的不体贴了。</p> 老太太见赵伯琮一直冷着一张脸，也害怕自己说错了话，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便问：</p> “您这次来，是来看兰姐儿的吗？”</p> 话说男主和女主也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微信的年代，感情的培养只能依靠见面。</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七章 稻谷的来历 什么飞鸽传书，书信寄情的事老太太还没想的起来，一方面她想讨好男主，另一方面她也希望男主和女主能够得偿所愿。</p> 他们可是这本书的主线，配角可以乱，主角不能乱。</p> “兰姐儿？”</p> 赵伯琮稍有疑惑，身为男主他好像对自己的女主并不上心。</p> 同为女人，老太太也感受不到赵伯琮对钱兰儿的情谊。老太太不敢多想，赶忙做起了拉郎配。</p> “害，兰姐儿聪慧，研究出了各式糕点，在城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您要找她怕是还得去城里一趟……要是没有空，我就让她回来一趟。”</p> 老太太这媒人当的，各种事情都考虑到了。说一千道一万，她的宗旨就是想让男主和女主见面。</p> 老太太一脸笑容，那讨好的样子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p> 赵伯琮原本老太太兴趣不大，见她这般讨好又傻气的模样，不觉就多了几分兴趣。</p> “我不找她，我找你。”</p> 赵伯琮说得随意，太太听得惊恐。</p> “找我？”</p> 男主不去找如花似玉、聪明能干的女主，来找她这个满脸褶皱、青春不复的老太太？</p> 原谅老太太想歪了，主要是当年看书的时候她对男主有过肖想，哪怕知道男主是女主的人，但这并不妨碍她把自己代入进女主的角色。</p> 谁能想到，某一天一觉醒来她会成为女主的奶奶，还是书中当之无愧的大反派！</p> 老太太欲哭无泪，更担心男主要和她发展出一段孽缘。</p> （咳咳，老太太您想多了……）</p> 赵伯琮哪里是那个意思，他也完全想不到老太太脑子里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老太太：</p> “不知钱家的稻谷种子从何而来？”</p> 大宋的稻谷产量虽还可以，但这些年司农官们也有过尝试，并不能种出两季的稻谷。</p> 倒是再往南的大理、大越国有两季稻的产出，他们的种子来自于高棉国。</p> 可高棉与金交好，根本不肯将种子贩卖给大宋，大宋想要种出两季稻的希望渺茫。</p> 这些年，也不乏能人从别国带回种子，却没有哪一个能真正的种出两季稻。</p> 钱家的播种时间恰好就在第一季稻谷收割之际，如今不过秋日，稻谷已经结穗，眼看就能赶在晚秋时收割，乃是真正的两季稻。</p> 这样的稻谷，若非种子问题，便是上崖村的地另有乾坤。</p> 偏偏有些人见钱家播种了两季稻，也偷摸在自家田地播种了一些，但结果却与钱家大不相同。那些播种下去的稻谷到现在才刚刚冒了个小头，根本不可能赶在入冬前收割，早晚是冻死的命。</p> 钱家稻谷这般与众不同，不得不让赵伯琮想到种子的问题。</p> 老太太原本满心旖旎，听到这话立马警觉了起来。</p> 倒不是她不想说真话，实在是她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钱家的稻谷种子，是钱老汉拿回来的。而钱老汉走街串巷这么多年，钱老太的记忆中也没有稻谷来历这一段。</p> 金人犯宋，朝廷最忌讳百姓与他国交流，若是让别人得知钱家的稻谷来自异域，怕是不用女主出手，钱家人就得身首异处。</p> 老太太不敢将全家人的命做赌注，她宁可当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也不愿意冒险换富贵。</p> “这我不知道，反正地里年年都这么种。今年也是我突发奇想，想着离秋日还有几个月，能不能种出第二季稻谷，就有了这件事。”</p> 老太太才不怕赵伯琮调查，钱家的种子未经外人，他再有本事难不成还能到地下去问钱老汉？</p> 收起旖旎心思的老太太，再看男主就有了戒备。</p> 果然，这人呐只能远观，当初看书的时候觉得男主哪哪都好，乃是绝佳良配。可如今近距离观察才发现男主心思缜密，和他说一句话要耗费成倍的脑细胞，整日和这么一个人生活在一起，那日子该有多累？</p> 老太太有些懂了饭圈里的那句：接近作品，远离生活。</p> 偶像就如同天上的星星，远看光彩夺目，真正要登上那颗星才发现星星上一片荒芜，星星的明亮全靠太阳的接济。</p> 老太太在心中吐槽，赵伯琮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p> “您不知道这稻谷能不能种得出来？”</p> 不知道便种，他该说老太太运气好呢，还是不知者无畏？</p> “不知道。”老太太说得硬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对，她若是全然不知，这功劳是不是也就没了？</p> 意识到这点后，老太太又快速补充：</p> “虽然不知道，但也约摸着差不多。”</p> 若说全然不知道也是不对的，她脑子里有两季稻的存在，再加上钱家那会儿糟乱，老太太为了耳根子清净才让钱家人下地干活。</p> 这一干，就干出了门道。</p> “哦？”赵伯琮从老太太的话中听出了某种与众不同。他想要多问，老太太却不肯多答。</p> “总归是种出来的，赶在地冻前收割应是没有问题。”</p> 并非老太太矫情，实乃这件事就不能多答。此事牵扯到她的现世，她若是真敢说出来，下一刻就是被用火烧死的命。</p> 老太太虽然变成了一个老太太，却想好好活着。</p> 连女主那么大的气运都找不到回去的路，她一个配角还是老实待着吧。</p> 赵伯琮端详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再开口时对老太太有了解释：</p> “苏太傅听闻此事，想观上一观。奈何他老人家腿脚不便，遂让我采几株回去。这些稻谷，马上便会运往临安。”</p> 之前他怎么都不肯说的事，如今全部说了出来。</p> 并非是他采稻谷好玩，而是另有他用。</p> 这些话，他不说老太太也能猜到。</p> 男主是书中正义的存在，他那般好的人，当然不会做无用之功。</p> 不过他提及的人，倒是让老太太心有期待。</p> “苏太傅？可是那位三朝元老、当朝国丈，苏演，苏太傅？”</p> 老太太对这位苏太傅记忆犹新，不因其他，只因他是书中为数不多反对女主嫁入皇家的人。</p> 苏太傅辅佐了三朝君王，从当年都城还在长安时便德高望重，如今来到临安更是深得圣眷的当朝第一人。</p> 苏太傅反对钱兰儿嫁入皇家的理由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不安于室。</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八章 高堂 当然是指的女主抛头露面做生意，不似寻常家女儿相夫教子。他可是书中仅次于钱家老太太的反派之一，当年看书的时候，老太太对此人不甚喜欢。</p> 可他却提出了女主不善待家人，不堪为宗妇一说。</p> 简直成了现在的老太太的救命稻草。</p> 老太太想，就算她无法抱紧男主大腿，无法入皇上青眼，只要有苏太傅在，她一定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大概也不会像书中写的那般孤苦。</p> “老太太也认得苏太傅？”</p> 赵伯琮对此大为惊喜，看待老太太的目光也郑重不少。</p> 苏太傅这些年因身体问题一直隐于幕后，百姓对他知之甚少。难得老太太居然知道的这般详尽，很难不引起赵伯琮的惊奇。</p> 老太太又哪里知道这些事，她就是单纯地想要抓住救命稻草。</p> “呵呵，我认得苏太傅，苏太傅可不认得我。老太太我就是听闻苏太傅为人刚正不阿，为百姓出了不少力。”</p> 她从赵伯琮的目光中也能够看出她了解这件事有多么令人吃惊，老太太的人设就是一个常年干活的庄稼小老太太，不该她知道的事，她不该知道。</p> 好在老太太培养出了两个秀才公，她能知道这些事也能圆过场去。</p> 赵伯琮却因此对老太太的好感多了一些，他解释：</p> “苏太傅品行高洁，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实事，乃当世大才。”</p> 从他的话中也不难听出他对苏太傅的推崇，老太太心中松了口气，还好她这无意中的马屁没有拍到马腿上。</p> “您也这般推崇苏太傅啊？”</p> 老太太试图借此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她的巴结意味浓郁，这种讨好的笑赵伯琮并不陌生，可以说他经常能够看到这样的笑容。</p> 可钱家老太太似乎又有点不同，她的笑容里的确带着讨好的意味，可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并非讨好，并非巴结，赵伯琮看不透，也并不觉得讨厌。</p> 可以说，钱家老太太是个神奇的存在，赵伯琮隐隐有点明白叶里红为什么对老太太这般与众不同了。</p> 赵伯琮一惯极会伪装自己的情绪，哪怕他对钱家老太太高看一眼，也不会表露出什么。面对老太太的讨好，他更为直接提醒：</p> “老太太若是想到了什么，不妨告诉叶里红，亦可让他通知我。”</p> 老太太若真的想要讨好他，不如把稻谷的来历和他说说。比起口头上的几句空话，他更在意实际的好处。</p> 老太太脸上陪着笑，“好的，好的。”</p> 实在内心已经加强了防备，绝不能让男主知道稻谷的来历！</p> 眼见赵伯琮就要离开，老太太忙把他叫住。</p> “那个……”</p> 老太太本想用钱兰儿挽留男主，但见他对女主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又改了口：</p> “叶里红大婚，他家里没什么长辈，你身为他的主子，不来主婚吗？”</p> 老太太只想和男主拉近关系，而拉近关系的第一步，就是经常见面。</p> 叶里红和银瓶的婚事也正当时，李氏不在，叶里红就只有她一个干娘。</p> 就算加上她，高堂之位也还少一人。</p> 赵伯琮是叶里红的主子，那高堂这位他也配坐。</p> 老太太的这番考量也不全是为了讨好男主，叶里红那孩子她着实喜欢，她也想为叶里红做点什么。</p> 赵伯琮停下了脚步，看着老太太略微忐忑的样子，不知怎么心就软了。</p> 他与叶里红说是主仆，可到现在他都没能完全驯化叶里红。赵伯琮自己也知道，叶里红之所以愿意跟随他，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权势，而是因为他没有逼迫他做出选择。</p> 赵伯琮可以不将他驯化，可两个人的关系也没亲近到赵伯琮为叶里红主婚的地步。</p> 赵伯琮轻易就看穿了这件事是老太太的意思，并非叶里红的请求。他倒也不拒绝老太太的话，只道：</p> “让他自己来和我说。”</p>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若是叶里红肯亲自来和他说这话，他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p> 老太太总觉得赵伯琮临走前的那记目光意味深长，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叶里红闯祸。</p> 老太太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了地里的茅草屋。</p> 天已大亮，茅草屋里的人进人出，见到老太太均打起了招呼。原本钱家人种第二季稻谷的时候，大家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也会偷偷议论钱家人是不是傻？这第二季稻谷若是那么好种，为何从来无人去种？</p> 大家都觉得钱家这次要栽了，不过也好，人家毕竟一门双秀才，又不全指着庄稼地里的那点收成过活。</p> 可现在眼见钱家地里的第二季稻谷长势越来越好，极有可能在地冻前收割，大家又都成了另一番言论：</p> “钱家不愧为一门双秀才，人家这觉悟就是高。”</p> “老太太能力非凡，我早就觉得第二季稻谷能成事。”</p> “原来是老太太的主张，这是保准错不了……”</p> 大家都拼命想要讨好老太太，以前也讨好，不过因为她是秀才的娘。可如今的讨好，则是完全因为老太太本身。</p> 就像赵伯琮知道的那样，村里有人见钱家种了第二季稻谷，也跟着种。可别人家的稻谷长势总没有钱家的好，想要赶在地冻前收割更是难事。</p> 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最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们都想和老太太套套近乎，等转了年好买钱家的稻谷种子来种。</p> 这些年家里的日子虽然日渐好了，可谁有嫌弃粮食多的？</p> 若是真能有第二季稻谷，那他们的日子才叫真正好哩。</p> 老太太感受到大家的热情，她也知道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无论好的坏的，老太太全盘接受。</p> 为别的事她没办法，为种子的事，她可有的是办法。</p> 老太太甚至已经开始思量，要如何贩卖种子的问题。</p> 不过当下之际，老太太只盯着房顶瞧，那上面可有一锭金子呢！</p> 茅草屋的房顶不高，却也不是老太太能够站上去的。眼下这么多人，老太太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让人上去给她找金子。</p> 钱财迷人眼，都说庄稼人纯朴，那是没见过为钱财挣得你死我活。财不外露，老太太很明白这个道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九章 屋顶的金子 金子，金子，该怎么把金子拿下来？</p> 老太太不着痕迹地绕了一圈，来来回回也不见有什么事，可她就是没有离开。</p> 好在老太太天天过来，大家也没觉得哪里奇怪。换好班后，又是换了两人在看守稻田。</p> 王明理换了班刚刚上值，他是替代了钱家人的位置，作为主家留在这里帮忙。</p> 无论族里出多少人，老太太坚持钱家得留一人看守。</p> 今日钱老三和钱老四一同去了城里置办货物，就让王明理来替代。</p> 说实在的，看守这活并不难，如今庄稼还没长好，他们看守也是为防止别人捣乱，工作非常清闲。</p> 王明理围着稻田溜达了一圈后见老太太还站在屋檐下，顿觉奇怪。老太太以前来田地里时，这眼神就没从稻谷上挪开过。今日是怎么了？</p> 老太太的眼睛不盯着稻谷，反倒盯着屋檐看了？</p> 在另一个人去巡视稻田的时候，王明理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p> 他和老太太以前不算亲近，可自从老太太把人参送给了王家后，王明理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老太太若是有什么事，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p> 或许因着有这份原因在，王明理自觉与老太太也多了份亲近。</p> “大娘，您在找什么吗？”</p> 王明理走上前来，目光也顺着老太太的视线看了过去。</p> 屋檐还是那个屋檐，什么也没有啊？</p> 老太太惊到了，忙问：</p> “你能看得出来？”</p> 能看得出来她在找东西？</p> 老太太自觉隐藏得极好，怎地这会儿被王明理一眼看透？</p> 王明理笑得憨，嘴里却道：</p> “平日里您来田里，这眼神就没离开过稻田，今日只盯着屋檐瞧，可不让人一眼看出不同？”</p> 他的心思极为细腻，就这份不同就被他捕捉到了。</p> 老太太松了口气，庄稼地里可少有如王明理这般细心之人。别的不说，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先前那批人可是一个都未曾发觉，便是现在这批，也只有王明理一个人看出了端倪。</p> 既然被他瞧出来了，老太太也就没想再隐瞒。</p> 老太太知道凭自己的本事爬不到房顶，叫钱家人或许可行，老太太又不愿拖延。正好王明理在这，老太太对王明理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遂开口，交代：</p> “我昨夜做梦，梦见有仙人降临，把一块这么大的金锭子放在屋顶上，说是要奖赏我种出了两季稻。”</p> 老太太说得煞有其事，那比划的姿态还真让人心惊。</p> 那么大一块金锭子呢！</p> 王明理在短暂的心惊后反而淡定了，他问：</p> “要不，我上去帮您看看？”</p> 他是不相信什么仙人降临的事，若是有仙人，为何当初他爹病重，他求了那么多菩萨都没能保住。还是钱家老太太送来了人参，才保住了他爹的命。</p> 要王明理说，若这世上真有仙人，钱家老太太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p> 老太太哪里知道，她在王明理心中会有那么崇高的地位哟，她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老太太，一门心思打着那锭金子的主意。</p> “行，我给你看着，别让人瞧见了。”</p> 老太太作出一副张望模样，唯恐被人瞧见了她的做派。王明理也不迟疑，茅草屋的屋顶不高，他撑着屋檐下的农具就上了屋顶。</p> 他到底年轻力壮，让老太太犯了愁的屋顶，在他脚下如履平地。</p> 老太太指挥着王明理四处翻看，生怕错过了一点地方。</p> 王明理一边听从着老太太的命令，一边又觉得荒唐。</p> 怎么会有仙人降临，还放下了金子？</p> 他压根就觉得这件事是老太太做梦臆想出来的。</p> 甚至还思量着，要不要他从自己身上寻一个值钱的宝贝，一会儿送给老太太，就说是她梦里的仙人送的。</p> 可王明理连一身衣服还是外甥给买的，他身上别说值钱的宝贝了，便是铜板都没几个。</p> 王明理正在犯愁，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一撮稻草下面有金光闪现。</p> 这该不会就是仙人送的金子吧？</p> 这一念头刚刚闪过，王明理的手比脑子还要快，已经掀开了茅草，映入他眼帘的可不就是两方金灿灿的金锭子吗！</p> “这，这……”</p> 王明理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眼花了。</p>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多金子。</p>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啊！</p> 他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还真有金子，还真有仙人。</p> 咦？</p> 不对。</p> 老太太不是说有一锭吗？</p> 眼下可有两锭。</p> “怎么样，找到了吗？”</p> 老太太见他一直没换地方，忍不住询问。她特意压低了声音，也是怕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p> 王明理在老太太的呼唤下回过神来，他偷偷咽了下口水，同样小声回应：</p> “找到了。”</p> 说完，不再迟疑。小心地将两锭金子放到自己胸口，又小心地顺着农具爬下了房顶。</p> 直到脚踩在实地上，王明理还有种头重脚轻的后遗症，他现在怀中揣着两锭金子……</p> 两锭金子啊！</p> 便是买什么都能买到了。</p> “如何？”</p> 老太太忙凑了上来，两个人像地下党接通似的，若是让旁人见了一定要说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p> 不过眼下田里无人，就一个人在那边看稻田，也想不到老太太和王明理还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不会多看。</p> 王明理手中拿着的金子就和烫手的山芋似的，忙塞给老太太。</p> “大娘，给，给您。”</p> 一锭金灿灿的金子比老太太比划的要小那么一丢丢，却也同样震撼人心。</p> 要知道，这可是金子啊，金子！</p> 庄稼地里的人多少年都看不见一锭银子，更别提金子了。这可是画本上的东西，忽然就出现在了眼前，谁能承受得住？</p> 也就老太太这个没心没肺的，见多了金子的影像，反倒觉得眼前的金锭子有点小了。</p> 她见到的金锭子那可比一只手掌都要大，男主有点小气哦。</p> 不过，即便是小金锭子，老太太也眉开眼笑。</p> “我就说仙人不骗人。”</p> 金子再小也是金子不是？</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章 见面分一半 老太太笑得肆意，正想着说什么，王明理又拿出一锭金子。</p> “还，还有。”</p> “还有？”</p> 老太太一愣，男主可说只放了一锭金子吧？</p> 老太太有些疑惑了，是她听错了，还是男主讲错了？</p> 王明理将两锭金子都塞进了老太太手中，他还把胸上的衣服扒开让老太太瞧。</p> “一共两锭，再没有了。”</p> 两锭金子在手，王明理也有贪念。</p> 他清楚地记得，老太太说的是一锭金子，然而事实上却有两块。</p> 若是他眛下一块，便是老太太也不会发现。</p> 犹豫只在一瞬，王明理就把所有的金子都上交了。</p> 这原本就是属于老太太的气运，他不该侵占。况且，钱家好了，他们家也能跟着好。</p> 王明理这些日子算是看出来了，钱家能培养出两个秀才公，绝不仅仅是运气好。老太太的人生格局以及生活理念，都让他极为佩服。</p> 王家不能说是多么高尚纯粹之家，却也是别人的好处不会侵害。更何况，老太太拿出了人参送给王家，那是多少金子都买不来的情谊。</p> 王明理不想因为一锭金子就和老太太产生了间隙，更不想因为一锭金子就掩埋了两家的情谊。</p> 他还怕老太太担心，主动为老太太提议：</p> “大娘若是不信，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叫钱家兄弟来看看。”</p> 老太太见他要走，这才将他拦住。</p> “何必叫他们，再说他们也不在家，等他们来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大娘，信你。”</p> 她才不是不信王明理，而是被两锭金子晃花了眼。一锭金子是不多，可两锭加起来就很多了。</p> 老太太在心中默默决定，她要收回之前说男主小气的话。</p> 男主嘛，是这个世界最真善美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会小气？他大气，他大气极了！</p> 老太太知道自己的迟疑让王明理误会了，她将他拉进屋子里，关起门来偷偷告诫：</p> “这事，只咱们俩知道，可不许告诉旁人。”</p> 尤其是钱家那帮，钱老三和钱老四虽说眼下倒还不错，可谁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p> 反正书中女主得势，钱老三和钱老四日子不错时，也没管过老太太如何。</p> 再说，那边还有个钱老大和钱老二呢。</p> 钱老三和钱老四比起那两人就差得远了，万一不注意说漏了嘴，老太太担心钱家人得为两锭金子打起来。</p> “嗯。”</p> 王明理不明白那么许多，他就只听从老太太的话。</p> 他点头的动作还没结束，就觉察到手边多了一物。老太太正把那一锭金子往他手中塞。</p> “这？”</p> 王明理猛地将手抽走，满眼惊恐。</p> 他好不容易过了自己心里那关，老太太这是做什么！</p> 老太太见他反应这么剧烈，还好心劝解：</p> “给你的就好好收着，这种好事遇见了就是缘分，见面分一半。我原本还想着一锭金子不好分割，如今好了，你一锭，我一锭。”</p> 老太太爱财，但也取之有道。</p> 一锭金子已经让她很高兴了，两锭金子她怕睡不踏实。</p> 今天这事如果不是王明理在，还真不好办。虽然她也能等着钱老三和钱老四回家再说，但夜长梦多，谁知道等一会会发生什么事。</p> 王明理的功劳不可磨灭，老太太正好两锭金子拿着烫手，便给他一锭。</p> 在利益面前，所有的保证不见得好用，可利益共同体一定管用。</p> 老太太不想让钱家人知道这件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她把金子分给了王明理，她的顾虑也就成了王明理的顾虑。</p> 感同身受不好找，一样的经历促成一样的感受。</p> 老太太相信，有了这一锭金子，她的觉可以睡安稳了。</p> 那锭让王明理纠结不已的金子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但这回却是过了明路，压根不需要他有任何心理负担。</p> “我，我一锭？”</p> 王明理努力屯咽了口唾液，他哪里敢信自己就这样有了一锭金子。</p> 不是他偷藏的，不夹杂任何邪念，就是原原本本属于他的金子。</p> 老太太见他一副呆愣样，也能理解他的感受。未免王明理不知所云，还特意提醒：</p> “给家里买点好吃的，改善下生活。把地都赎回来，再买头牛，来年踏踏实实过日子。”</p> 王家的日子与钱家相比那就一个天一个地了，当然，钱家是天。</p> 随着王老汉的身体渐好，王家也该为以后做考量。那地该赎回就赎回，原本还没银子，如今连金子都有了，按照老太太的想法这日子只能过好，不能过差。</p> 老太太把什么都给王家人思量好了，王明理还在纠结金子的事。</p> “大娘，我不……”</p> 他不能拿着金子啊，就上个房顶的事，给了他这么一大锭金子，王明理受之有愧。</p> 老太太示意他先把金子收好。</p> “让你拿就拿着，少废话。”</p> 王明理以为她舍出去一锭金子这心里就好受吗？</p> 让他收着就好好收着，他收了，老太太才放心。</p> 王明理就认准了死理，非要和老太太说清楚：</p> “这不行，您已经帮我们家那么多了，绝不能再占您便宜，我……”</p> 他不要，这金子说什么他都不能要。</p> 王明理那副铁了心不要金子的样，既傻又愚，老太太没心情和他掰扯，直截了当言明：</p> “你若不要，就把金子扔了吧。我走了。”</p> 也不等王明理反应，她打开门就冲了出去。脚下的步子走得飞快，生怕被王明理追了上去。</p> “大娘，大娘……”</p> 王明理虽有心和老太太掰扯，倒也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压低声音喊了几句，见老太太一溜烟没了影，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p> 老太太一心为他们王家考量，可恨他刚才还要将金子据为己有的想法。王明理恨自己心思龌龊，恨自己不该对老太太还有外心。</p> 他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哪有半点得到金子的喜悦？</p> 当值的人走了过来，同他询问：</p> “明理兄，你怎么惹老太太了？老太太临走前可撂下话了，让你赶紧家去，别在这守着了。”</p> 回，回家去？</p> 王明理知道老太太让他回家是什么意思，这金子放在身上毕竟不安全，老太太连这点都为他想到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恍如隔世 “我不……”王明理才刚开了口，当值的人就不乐意了。</p> “我说明理兄，老太太可是说一不二，她老人家的话连族长都要仔细掂量，你可别犯糊涂。”</p> 他原本想着王明理是钱家的亲家，和他一块当值说不定还能有套套关系什么的。</p> 哪成想，王明理就是个榆木脑袋，连他自家都不能占钱家的便宜，更何况他们这些外人。</p> 如今见王明理遭到了老太太的厌弃，同值的人嘴上说着劝解，心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p> 让你王明理整日护着钱家，看吧，钱家也不是那么待见你！</p> 好在王明理也不是个完全的死心眼，这些年王家什么情况，遭了多少白眼，作为长子的他感受最为真切。</p> 老太太本是好意，若是他不知好歹，那就过分了。也让周围人看了笑话。</p> 王明理憨憨地挠了挠头，一副无奈模样。</p> “我……害，就是家里有点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大娘说了几句，大娘就为我考虑上了，让我先去忙家里的事。”</p> 他的话直接表明自家与钱家的亲密无间，也将老太太的性情升华。</p> 当值的人立马笑了起来，“老太太这是心善呢，你也别拂了她的好意，赶紧家去吧。我在这守着，没事。”</p> 他又成了一副和王明理哥儿俩好的样子，若不是王明理敏感，压根就不会注意到他之前的变化。</p> “那……”王明理还是迟疑了一下，毕竟，他只作为钱家本家驻守在这里。</p> 当值的人已经催促：</p> “快回去吧。”</p> 那态度要多和善便有多和善，让王明理都感到不好意思。</p> 王明理脸上挂着笑，转了头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他埋头往家里赶。寻思着早点家去把金子藏起来，再回来当值。</p> 老太太心善，他不能得寸进尺。曾经的心思他可以隐瞒，他也得补偿。他得把心中的亏欠补偿给钱家。</p> 得了一锭金子的老太太倒是乐乐呵呵，打了一路招呼，终于回到了家。</p> 王老汉已经忙活上了，他怕钱老四在家看地顾不上学手艺，就把那些家伙事都搬来了钱家，让钱老四足不出户就能学到手艺。</p> 就连王家自家的孩子想要跟着王老汉学手艺，都得到钱家来学。</p> 王老汉这份心意老太太感受到了，对他不由自主就多了几分亲近。</p> “老王，又做小玩意呢。”</p> 老太太最近最喜欢的事就是趴在钱老汉的摊子前看他做木工，王老汉的木工与别处不同，不会枯燥，反而还很有趣味。</p> 做家具大件之类的，王老汉不太在行，也只是中规中矩。这么些天，不过得了个李家的单子，再无其他人找他做家具。</p> 反倒是做些精巧的玩具，王老汉做得十分不错。</p> 老太太先前和他提过一嘴这些玩具里面可以加一个机关，这不，王老汉做出来了。</p> “老太太，你上回说那机关我琢磨出来了，你看看行不行。”</p> 王老汉原本喊老太太“老姐姐”，老太太觉得这称呼把她喊老了，说什么也不同意王老汉这么叫。王老汉只得随着大伙，也喊声“老太太”。</p> 老太太对这些小玩意极感兴趣，忙上前查看。</p> 她提及的机关于后世而言不算什么，不过是在木盒中加一个弹簧片，能够上弦加速转动。</p> 老太太不懂这些东西，就是觉得好玩，和王老汉提了几句。</p> 没成想，王老汉不但听进去了，还做出来了。</p> 老太太拿过一只小木车，轻轻转了几下弦，再放到地上，小木车居然真的行驶了起来。</p> 简直太神奇！</p> “行啊，老王，这都让你给琢磨出来了。”</p> 老太太惊喜不已，在古代能够看到这种类比现世的东西，让老太太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p> “这东西可真神奇。”</p> 王老汉也无比感慨：</p>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个弹簧片，这车就能无推自走，如果能够运用到庄稼地里那就好了。”</p> 庄稼地里的人干什么都想着地里的事，如今的灌溉技术并不发达，稻田里每季度的换水、排水都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若是有一个能够不推自走的水车，人只需要看着水流的走向，无需抬动那些水就好了。</p> 老太太对王老汉刮目相看，“老王，你还能想到这层，真了不起。”</p> 老太太只能想到做玩具，而王老汉的思想已经升华到了整个农业。可以想象，若王老汉所说不推自动的水车能够做出来，于国于民都是一大功绩。</p> “都是老姐……老太太给的启发好。”</p> 王老汉不敢居功，这件事有一才能有二。万事开头难，若非老太太提供了“一”，他也想不到“二”。</p> 老太太越想越觉得可行，更是让王老汉赶紧设计不用推动的水车，说不定马上就能派上用场。</p> “啊？”</p> 王老汉愣住了，那发愣的模样与王明理如出一辙，倒真不愧是亲父子。</p> 老太太催促：</p> “啊什么啊，这可是大功一件的好事，你既然能想到这点，就赶紧着实去做。”</p> 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王老汉这里做的再好到底少了一份首功之劳。</p> 依照老太太的想法，她的第二季稻谷有很大的可能会获得成功。有了男主在其中发力，说不定会得到推广。到时候，王老汉的水车也就派上了用场。</p> 农田的灌溉，一直都是农业上最为麻烦的事。水车的发明并不完善，总有这里那里需要耗费人力的地方。</p> 若是王老汉能够做出不需要人力推动的水车，那就绝不仅仅是在当朝有利，而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福之事。</p> 老太太说得慷慨激昂，极富感染之力。</p> 王老汉也被她的情绪牵引，到底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敢应承下来。</p> “可那需要耗费很多气力，我怕是……”</p> 单单做个小玩意他还可以应对，便是做家具这样的摆设都需要孩子们帮忙，再做水车那样庞大的工程……正因王老汉了解其中的事，才更知道这绝非一家之力能够完成。</p> 再者，这只是他脑海中一份美好想象，至于能不能做成，一切都是未知。</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救苦救难的老太太 老太太可不管那么许多，无论能不能成，做才是关键。</p> “这怕什么，我让老三、老四都来帮你的忙，王家几个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都凑一凑，总能有人。”</p> 钱看山对第二季稻谷这么热衷，指不定他对水车也喜欢。一族之长的号召力绝非一般，再让钱看山加入进来，这水车的事就更有着落了。</p> 老太太现在不怕困难，只要女主和男主别折腾她，老太太一身的力气恨不得都使出来。</p> 到了老太太这个年纪，还能有年轻人的那股子冲劲，王老汉羡慕极了，也崇拜极了。</p> 他何尝不想按照老太太说的那样去做，可……生活磨人。</p> “老太太，不瞒你说，家中的日子清苦。几个孩子都不容易，我不想让他们扔下正经的事，跟我干这个活。”</p> 王家比不得钱家，老太太可以做甩手掌柜，家里的活都可以交给孩子们干。</p>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王老汉看来，老太太这个老才是个宝贝，他这个老就是一个拖累。</p> 他已经拖累了孩子们那么多年，本想早点去了，也能给孩子们减轻点负担。</p> 老太太把他救了回来，还让他不再是拖累，这在王老汉看来已经很好了。他可不敢再因为自己，而耽误孩子们干活。</p> 让孩子们养活他，王老汉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他怎么能为一个未知的事，再去叨扰？</p> “谁说日子清苦？”老太太可不同意这个说法，别说有王明理带回去的那一锭金子，便是这地上摆着、放着的也都不会让王家的日子清苦。</p> “这不都是遍地的银子吗？”</p> 老太太指着地上的东西，对王老汉的话不敢苟同。</p> “银子？”王老汉一惊，忙四下寻找。</p> “在哪？”</p> 他找了半天，地上除了他做出来的小玩意，连块铜板都没有。</p> 可老太太的话，他还是信的。</p> 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王老汉，老太太感觉自己好像又多了一个儿子。她把话说得更透彻了一些：</p> “珠儿和霭哥儿在城里开了间杂货铺子，你若愿意，就把这些东西放到那里寄卖。都是亲家，便不收你租金，卖了的银子也都归你。”</p> 老太太可谓为王家考量足了，连本该分成的银子也不要，只让王家的日子能够好起来。</p> 老太太之前说那些话王老汉听得迷迷糊糊，但要他寄卖，不收他银子的事，王老汉听得明明白白。</p> “这，这可怎使得。我，我……”他激动得难以自持，想说点客道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p> 老太太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可寄卖这事是她的主张，便不会让王家吃亏。</p> “就这么定了，你要银子，珠儿他们也需要好货。老王啊，不是我自夸，你这手艺便是放到临安城去也值个好价。”</p> 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帮助别人的事，王老汉虽然做家具一般，对这些个小玩意的制作却独树一帜，分外惹眼。就更别提他内设巧妙的机关，让原本就独具特色的玩意儿又变得极为惹眼。</p> 这样好的手艺摆在钱明珠的店里，其实更像是为店里招揽生意。</p> 老太太不收王家的租金，看似吃亏，实则不过是互惠互利的事。</p> 得了夸赞的王老汉脸色微红，他赶忙摇头：</p> “都是老太太的功劳。”</p> 他有什么想法呢？还不都是老太太提点得好，如果不是老太太告诉他内里机关的奥妙，他根本想不到这上面来。</p> 王老汉对老太太极为推崇，更不愿占老太太一丝便宜。望着满地的小玩意儿，王老汉实在想象这些东西能卖出多少银子？</p> 他做一整套的家具，也不过得半两银子罢了，这些东西能卖上半两银子一半的一半，他就知足了。</p> “若真能卖了银子，我和您平半分。”</p> 王老汉才不想再占老太太的便宜，他说对半分那就要对半分。</p> 老太太也没和他争辩，反正到时候赚到了银子，一切好说。</p> “行了，生计的事你别担心，水车的事才是重中之重。”</p> 真要把水车给做出来了，王家的门楣怕是都要提高数倍了。</p> 然而现在的王老汉压根不曾察觉到什么，他心里只想着完成老太太交代的事。</p> “哎，我这就画图纸，一定要把水车给做出来。”</p> 他就是不想让老太太失望，至于前程那是压根都没考虑过的事。</p> 老太太见他干劲儿这么十足，还担心他受累，更怕做不出来他会沮丧，忙抚慰：</p> “别有太大压力，便是不成，咱也能买点小东西养家糊口。”</p> “哎！”</p> 王老汉对老太太的感情更亲近了，在他眼中，老太太就和那庙里的菩萨一般，救苦救难来的。</p> 救苦救难的老太太可没那么慈悲，她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等着钱老四的回归。</p>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非让钱老四明白，儿子不代表什么，儿子能做的事，女儿也能做。</p> 喜姐儿是多么好的孩子啊，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竟还想着让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为他撑起一片天。</p> 钱老四，该打！</p> 不过，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教训钱老四，就收到了他从城中带回来的地契。</p> “娘，霭哥儿说这东西是给银瓶的陪嫁，给了您，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p> 钱老四赶紧把地契交给老太太，当初李霭把东西塞给他的时候，他就觉得烫手。揣了一路，终于来到家里，钱老四一刻都不想多拿。</p> 李霭才进城多久啊，他哪来的钱买房子？</p> 李霭和钱明珠现在住的房子和铺子，说是钱家的陪嫁，但钱老四清楚，钱家可没有那么多的陪嫁之物。都是李家送来的。</p> 这点，老太太也没瞒着钱家人。一是怕分配不均让钱家人起了间隙，二也是怕他们惦记李家的家产。遂早早就和他们说了个明白。</p> 李氏的夫婿能够为孤儿寡母留下一点家资无可厚非，可在李霭又拿出同样一处宅院的地契后，钱老四推翻了以前的认知。</p> 这哪里是一点家资，分明是金山银山。</p> 而李家这些年都不显露，就连给儿女的陪嫁、聘礼都要偷摸着，很难让人不怀疑李家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娘教你一句话 李霭是背着钱老三把地契交给钱老四的，钱老四自觉责任重大，路上连口水都没喝，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家中。</p> 他一脸担忧地看着老太太，李霭说老太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更害怕他娘被牵连。</p> “行了，你那是什么表情？”</p> 老太太太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见钱老四那副担忧到极点的样子，不觉也跟着心跳了一下。</p> 李家究竟是什么人，老太太可以不去管。李家这左一份聘礼，右一份嫁妆的，老太太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坏就坏在李家的事没有终结，老太太心中有点打鼓。</p> 上回李家的杀手事件，依旧让老太太心有余悸。晚上做梦还时常会梦到那一日的场景。</p> 都说平日里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那人就死在老太太眼前，死得……</p> 老太太不敢想，加上李氏远走，这些都让老太太难以接受。</p> 但好就好在，李霭和银瓶留下了，他们是李家的延续，哪怕到了最后那一步，他们也得安然无恙。</p> 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太太也不想那么许多。总归，对钱家是无害的。</p> 老太太收起房契，瞥了眼钱老四，言语警告：</p> “既然是银瓶的嫁妆，你们可都不许惦记。”</p> 李家愿意信任她，那是老太太的颜面。可若是钱家把人家李家花钱买的东西据为己有，老太太丢不起那个人。</p> 钱老四这才回过神来，忙道：</p> “娘，您说的这是哪的话。我们哪敢惦记？”</p> 这就和那偷东西的小贼一样，一文两文嫌弃不够，真要偷个千八百两，小贼也心惊胆颤，装作贤人。</p> 呸呸呸，他才不是贼。</p> 钱老四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剔除，凑近老太太，压低声音问：</p> “这李家到底是什么来路，怎地……”</p> 钱老四一向是个踏实肯干的老实人，他也从不去传别人家的闲话。可李家不是别人，是他们钱家的亲家，还是邻居。这件事眼瞅着要牵扯到钱家，钱老四不得不挂心。</p>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住。</p> “儿啊，娘教你一句话。”</p> 老太太现在越来越有当娘的派头，一副沉稳模样，让人不敢小觑。钱老四顿时噤了声。</p> “不该自己知道的事，别打听那么多。”</p> 老太太瞥了眼看似老实的钱老四，对于这个儿子，她以前还真没在意。</p> 一来他是女主一派，未来的命运自不会差。二来，他也确实老实肯干，又不像钱老三那样不得钱老太待见，除了无子，钱老四没有毛病。</p> 可就是这个看似没有毛病的钱老四，却牵扯到了钱喜儿的命运。</p> 老太太把目光投到他身上，语重心长。</p> “李家以前如何，咱们管不着。李家今后如何，咱们更管不着。”</p> 老太太算是看出来了，钱家这个几个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p> 钱老大、钱老二自是不必说。</p> 便是最为老实巴交的钱老三，也是个愚孝之人。</p> 至于钱老四……他更聪慧着呢。</p> “咱们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真要有事来了，作为男人得把这个家支撑起来。可别让老婆、孩子冲前头，自己反倒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后头。”</p> 老太太这话说的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钱老四不笨，他怀疑他娘在骂他。</p> 可是，他做了什么事？</p> “娘，咱们钱家就没有缩头乌龟的男人，您这是从哪听了闲话？”</p> 钱老四问得小心，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事而不自知。</p> “闲话？”老太太不满，这话从当事人口中说出，还是闲话吗？</p> “老四啊，你二哥没有亲生的孩子，我曾问过他，要不要休妻。你猜，他是怎么答的？”</p> 老太太决定给钱老四好好上一课，以前这些个命运好的人，老太太从未放在心上。</p> 钱喜儿的事情发生，让老太太意识到，她这只蝴蝶效应的产生已经让书中人的命运发生了偏移。</p> 曾经的厄运能变成好运，可是同样，曾经的好运也会变成厄运。</p> 她若再不兼顾着点，这些女主阵营里的人怕是都将走上万劫不复之路。</p> 老太太的疑问来得突然，钱老四也是头一次听说老太太居然还钱老二休妻。</p> 休妻啊……</p> 钱家上上下下就没发生过这种事。</p> 但这事是老太太起的头，钱老四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p> “二哥自是没答应。”</p> 钱老四答得坦然，若是钱老二答应了休妻，秦氏就不会被他接去城里住了。</p> 老太太点点头，“对，你二哥就是认准了秦氏，哪怕秦氏没给他生个孩子，他也要她。”</p> 老太太便是从这件事上改变了对钱老二的观念，一个野心勃勃又阿谀奉承之辈固然令人讨厌，可这人却有一颗柔软的心，一颗疼爱妻子的心，总让人的讨厌之中加了份迟疑。</p> 再者，钱老二的改变也让老太太多了份思量。</p> 她不是钱老太，钱老二也没有一如书中那样对钱家人不管不顾，这人是有不好的地方，却也无法磨灭他好的地方。</p> “后来，娘退而求次，要给你二哥纳个妾。”</p> 老太太一瞬不瞬盯着钱老四，不放过他任何一点反应。</p> “秦氏毕竟年纪大了，便是现在开始备孕，有孕的几率也比不得年轻女子。你猜，你二哥答没答应？”</p> 老太太嘴上说着钱老二的话题，可钱老四总觉得老太太这是在说他。</p> 钱老四不像钱老二那般会揣测人心，也能感觉得出老太太对他的不满。若是把老太太的话换到他身上……那……</p> 钱老四赶忙摇头：</p> “娘，咱家就没有纳妾这一说。”</p> 钱老四感到惶恐，暗自猜测老太太这样说的用意是什么。只是和他说说钱老二的闲话？</p> 若是以前，钱老四会这样觉得。可是现在，他觉得老太太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独特含义。</p> 他没有直接回答，老太太对他的不满更多了。</p>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还没回答。”</p> 老太太今日势必要问个明白，就算钱老四要躲着答案，老太太也有法子逼他回答。</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教子 眼瞅着老太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钱老四不得不做出回答：</p> “二哥……也没答应吧？”</p> 他不确定这件事，毕竟纳妾一说可大可小，便是一顶小轿抬进门，那也算纳了妾。</p> 况且，钱老二带着秦氏去了城里住，也让钱老四觉得纳妾这是或许是真的。</p> 可这是若换到他自己身上，他不能答应，连带着钱老二也不能纳妾。</p> 钱老四心中做着复杂的交割，老太太回他：</p> “对，你二哥还是没答应。”</p> 老太太自然看出了钱老四的迟疑，但这不打紧，老太太要的只是他的回应。</p> “秦氏做了何事，不用我说，你们私下也都传开了。你二哥为了那么个人，不肯休妻，不肯纳妾，你怎么看？”</p> 秦氏喝了避子汤的事，小秦氏知道，王氏也知道。</p> 老太太也没拘着她们，不许告诉别人。两个人虽不会出去乱说，但告诉枕边人还是能做到的。</p> “我……”钱老四自然知道这件事，他也为钱老二打抱不平，还是小秦氏劝他，莫要管闲事。</p> 这不，他就拿小秦氏劝解他的话来回复老太太：</p> “娘，这是二哥和二嫂的私事，只要二哥愿意，谁也说不得什么。”</p> 说再多，那也是钱老二的媳妇儿，钱老二都不管，他们做兄弟的也难帮忙。</p> 钱老四叹了口气，话虽这样讲，他可真不明白他二哥想干什么。</p> 老太太眉头一挑，就知道这句话是小秦氏讲的。钱老四脑子不笨，却有点迂腐，他只会跟着钱老二上蹿下跳，这般有条理的话他想不到。</p> “好一句你二哥愿意。那你呢？”老太太索性不再暗指，直接询问钱老四的主张。</p> “我？”钱老四不解，那茫然的姿态与钱老三如出一辙。</p> 可惜，他不是钱老三。</p> 老太太直接发问：</p> “你想纳妾吗？”</p> 钱老四的直觉没有错，老太太问了这么多，就是将他代入其中。钱老二说什么也不肯纳妾，那钱老四是否想要纳妾？</p> “这……”钱老四刚开始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毕竟钱家从未有过纳妾一事，可老太太就好像认准了纳妾一般，二哥不要，就来问他。</p> “娘，我，我怎敢……”</p> 钱老四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实在太过惶恐。</p> 纳妾一事可是不小，这是钱老四想都没想过的事。</p> 老太太见他并未拒绝，更火上浇油：</p> “小秦氏生不出儿子，你便无子。你身强力壮的，她不能给你生儿子，不代表其他女人不能。你比你二哥小了好几岁，小秦氏无错，娘也不跟你说休妻，便是纳妾生个儿子，你愿意吗？”</p> 老太太好像全然站在钱老四一方考量，她也不让钱老四为难休妻，只是纳妾生个孩子的事，钱老四总该答应了吧？</p> 钱老四不算明朗的脑袋瓜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连连摇头，一个劲儿拒绝。</p> “娘，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和淮娘成亲那日便定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怎可中途毁约？”</p> 钱老四意识到这不是玩笑，更不是幻觉。如果他答应了，他真会有一个妾，一个横在他和小秦氏中间的女人。</p> “一生一世一双人……”老太太一愣，在这可以纳妾的古代社会，钱老四居然有这么先进的想法。他简直堪比情圣一般的钱老二了。</p> 钱家这是什么风水？</p> 专门出情圣的风水宝地吗？</p> 钱老四见老太太没在坚持，赶忙解释：</p> “淮娘是好人家的女儿，只因遭灾才流落到咱们这里来。当时她小小一个人蜷缩在流民的队伍中，身上狼狈不已，却难掩芳华气质。我便是以此为誓，才得了她的青睐，才能娶她为妻。”</p> 钱老四和小秦氏的结合，是情投意合。小秦氏虽然落魄，却难掩一身气度，她虽将自己隐藏得很好，还是被钱老四看出了端倪。</p> 那时候王氏刚进钱家的门，钱老四的婚事其实还要往后拖一阵儿，是钱老四自己找到了小秦氏，未花一两银子就娶上了媳妇儿。</p> 当时，人都道钱老四有本事，如今老太太方才得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隐情。</p> 老太太见钱老四不似作假，神情渐松，又问：</p> “那你无子怎么办？”</p> 无论钱老四是怎样娶上的小秦氏，无子才是他的一大隐痛。</p> 以前，钱老四从不明目张胆言说此事，如今老太太把他心中的隐秘直接挑明。</p> “无……”钱老四都不敢说那两个字，那是他的痛，是他不愿提及的事情。</p> 钱老四深呼一口气，好不容易忍住了情绪的波动。看着老太太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大着胆子把内心的话说了出来。</p> “娘，钱家族内那么多人，总有人家孩子生得多。我想早些过继一个来，让他承袭四房。”</p> 命中无子这件事，钱老四已经认命了。</p> 喜姐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总需要兄弟帮衬，过继，这是钱老四思来想去的想法。</p> “过继……”老太太嗤笑，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钱老四也不承认钱喜儿就是他的“子”。</p> 不过老太太也明白，她不能用现世的道德去约束钱老四。在这个时代，没有儿子便没有继承权。</p> 哪怕钱老四能够从她这里继承到一定的数额，待他百年之后，钱喜儿却无法继承他的家财。</p> 家里的地也要重新归于族内，这不是钱老四一个人的战斗，而是这个时代赋予的使命。</p> “这件事你和小秦氏说过吗？”</p> 过继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小秦氏那里最好先打个招呼。</p> 钱老四心有迟疑，还是告诉老太太：</p> “淮娘还是想生个我们自己的孩子，但……我会和她提的，她应该能答应。”</p> 钱老四和小秦氏总是有商有量地过日子，过继这事也是为他们以后考虑，以钱老四对小秦氏的了解，她不会拒绝。</p> 无子，不是钱老四最为担心的。他最担心……</p> 钱老四看了眼老太太，原本木讷的他，这会儿极会说话。</p> “娘可千万别在她面前提及此事，她这人心思重，无子一事她本身就颇有压力，若是娘再插手，她怕是夜不能寐。”</p> 钱老四是真心</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 老太太的形象 小秦氏心思重，无法给钱老四生个儿子，一直都是她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儿。这压力她自己给自己也就罢了，老太太可千万别去插手。</p> 老太太听出来了，钱老四这是嫌她多管闲事呢。</p> “你倒是个疼媳妇儿的。”</p> 老太太的银两猛然提高，重重拍了下桌子。</p> “你疼媳妇儿，怎地不想想你的女儿！”</p> 钱书宣还不是钱老二的亲儿子，钱老二还出去找了一圈又一圈。钱喜儿虽说是个女儿，却也是他钱老四亲生的女儿，他何曾把喜姐儿放在心上？</p> 老太太为钱喜儿打抱不平，怎么看钱老四怎么不顺眼。</p> 钱老四被老太太拍桌子的架势惊住了，又听说事关钱喜儿，整个人偶读慌了起来。</p> “喜姐儿……喜姐儿怎么了？”</p> 若说钱老四只疼媳妇儿不疼女儿，那就是偏见了。</p> 若说他不知道怎么疼女儿，那倒是真的。</p> 钱老四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他也只有钱喜儿这一个孩子，素来都疼爱得紧。钱老四对钱喜儿的疼爱表现在多给她点吃食，少让她干点活，至于其他事，钱老四也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做不到。</p> 老太太这明显有事的口吻，让钱老四不敢大意。他眼巴巴地望着老太太，祈求知道钱喜儿到底发生了何事？</p> 钱老四虽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儿子，却比谁都要面容沧桑。便是将他与钱老大摆在一处，没准人家还认为钱老大的年纪比他要小。</p> 这会儿，他眼巴巴瞅着的样子，又憨态又无助。作为钱老四的娘，老太太又不能将他舍弃，想了半天，还是告诉了钱老四实情。</p> “她要招婿入赘。”</p> “什么！”钱老四大惊，满脸震惊地看着老太太，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p> 入赘，入赘，入赘……</p> 看着钱老四一脸恍惚的模样，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教训：</p> “你是家中的顶梁柱，你是四房唯一的男人，你知道小秦氏有压力，难道喜姐儿就不曾有压力了？”</p> 钱老四两口子自己给自己找了一身的压力不说，还把这份压力转嫁给了钱喜儿。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根本不曾化解钱喜儿的压力，只把沉重的压力灌输给钱喜儿，让她小小年纪承受那么多。</p>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p> 钱老四试图辩解什么，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p> 他不知道不是借口，他，他也不想的……</p> 钱老四的手按在脑袋上，整个人慌乱又无助。老太太只一言，他便意识到了钱喜儿的压力。</p> 是他，是他这个当爹的错。</p> 老太太心里想说：别说你不知道了，小秦氏也不知道。</p> 但凡他们知道一点，也不会让钱喜儿一个姑娘家忧虑重重。</p> 但，即便钱老四不知道，老太太也不可怜他。反倒继续往他心窝子上捅。</p> “喜姐儿看上了隔壁村的贺望春，就是那个死了媳妇儿的鳏夫，村里人都叫他二牛。”</p> 钱塘县地界不大，又都邻村的，老太太把身份介绍的这么清楚，钱老四一下子就知道了贺望春是谁。</p> “这，这可怎么行……这不行啊！”钱老四跳了起来，老太太还是头次见到他这么激动的样子。</p> “娘，喜姐儿还未及笄，她不能嫁给一个鳏夫。”</p> 钱老四一口咬定不能嫁，他满脸悔恨与期待，悔恨自己不曾了解钱喜儿的心事，期待老太太能够拨乱反正，让钱喜儿莫要有那般荒唐的念头。</p> 钱家人总是这样，遇到真正的事情就想让老太太出面解决。至于他们自己……</p> 有娘在，做儿子的闷头干活就好，管那么许多不是越俎代庖吗？</p> 老太太原本给自己找了个帮手，可遇到了钱喜儿的问题，连小秦氏都慌乱，这件事还真就得老太太自己拿主意。</p> 好在，无论是钱老四还是小秦氏都是真心爱护钱喜儿。他们不想着入赘的好处，只想让钱喜儿能得到应有的幸福。</p> 还算有得救。</p> 老太太给钱老四指点迷津：</p> “喜姐儿嫁不嫁鳏夫，不在我，不在喜姐儿，只在你。”</p> 只要钱老四这个做爹的能拿得住，外人就不敢欺辱了钱喜儿，钱喜儿也不就不必做那万中无一的抉择。</p> “在我……”钱老四疑惑了，而后很快反应了过来。</p> “我这就和淮娘说过继的事。”</p> 只要有了儿子，他的喜姐儿就不用牺牲自己，成全他这个无能的爹。</p> 入赘入赘，但凡是好人家的儿子，有哪个想要入赘？</p> 便是那破烂户，入赘了自家，就真能一心一意为了自己考量吗？</p> 钱老四不是那等愚昧之人，他深知入赘这事更是碰运气，比没儿子更令人无助。</p> 钱老四抬脚就要走，被老太太叫住了。</p> “等等。”</p> 老太太问他：</p> “你说了，就有合适的人选吗？”</p> 过继这事非同一般，哪怕钱家的家世不错，也难保过继人的家庭不存在别的心思。</p> 过继的年纪大了，就不是帮扶自家，而是自己找了门亲戚。谁能保证过继的儿子不向着亲爹、亲娘？</p> 而过继的年纪小，钱家如今正忙，谁照看孩子，这都得事先布置。</p> 而更为重要的是，是否就有那么合心意的孩子能够过继。</p> “这事还得娘和看山叔帮忙拿个主意。”</p> 钱老四又恢复了老实模样，他之前是被钱喜儿要招婿的事吓着了，如今想想，过继一事也是麻烦重重。</p> 但是好在，他们家有位老太太。</p> 老太太冷着一张脸，她就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就是来处理麻烦事的。</p> “你先把这事同小秦氏说话，我再去找族长。”</p> 老太太算是接下了这件事，家和万事兴，钱老四家不顺利，钱家也不算好。</p> “多谢，娘。”钱老四喜出望外，他就知道，有老太太在，什么事都能解决。</p> 老太太还没开始解决问题，钱老四心中有了必成的信念。这都是老太太给自己竖立的形象，如今已深入人心。</p> 老太太摆摆手。</p> “快去吧。”</p> 眼不见为净，她现在看到钱老四就头痛得慌。</p> 钱老四一跃成为老太太心中仅次于钱老大的麻烦。</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给老太太花钱 钱老四刚走，叶里红就进来了。</p> 他今日回了趟城里，去取主子爷为他准备的聘礼，也把屋子的钱取来拿给老太太。</p> “婚事要耗费许多银子，我也不知道都该买什么，这些银子给您，您看着置办。”</p> 叶里红拿出几十张银票来，比起给银瓶的那些银票只多不少。</p> 老太太双手被塞得满满当当，“用不着这些……”</p> 办场婚事罢了，有之前钱明珠的婚事做例子，老太太没觉得花费太多。别说有叶里红的银子，便是没这些银子，钱家也能操持得红红火火。</p> 老太太正要把银子还给他，叶里红马上说：</p> “剩下的就当儿子孝敬娘的。”</p> 半场婚事用不着这些银子，可儿子孝敬娘的银子从来没有限定。</p> 叶里红想孝敬老太太，他常年在外，这次事情办好后估计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老太太，他就拿银子孝敬。</p> 老太太抽空瞥了一眼银票上的面额，大惊失色。</p> “我滴个乖乖，当侍卫这么赚钱呐？”</p> 这银票上居然还有五千两的面额……</p> 五千两……</p> 便是整个上崖村所有人一年的收入加在一块也不值五千两啊！</p> 老太太还记得钱书白考中秀才收的礼，便是一百两她都觉得是份大礼。</p> 如今五千两……</p> 这比一百两足足高出了五十倍，而这，还仅仅是一张银票的数额。</p> 叶里红这当的哪里是什么侍卫，他是开钱仓的吧？</p> 得老太太夸赞，叶里红神气极了。</p> “主子爷出气阔绰，再加上我也没处花钱，这些年就攒下来了。”</p> 作为赵伯琮的身边人，衣食住行都有人操持。再加上叶里红还是赵伯琮跟前的红人，不说该他得的银子，便是不该他得的银子底下人也拼命往他手里塞。</p> 这还是叶里红和赵伯琮打过招呼后收的银子，若是把所有不该得的银子都收上来，那怕是要惊呆老太太的眼。</p> 叶里红神气归神气，他可没有收回的意思。</p> “娘，您可一定要收着，儿子以前没人孝敬，不知道有多心酸，赚了钱都没地给。如今有了您，儿子的银子终于有了孝敬的地方。”</p> 这世上，最让叶里红难过不是无人与他承担困境，而是无人与他分享喜悦。</p> 主子那里，自是为他的成长而高兴。可是，那是不同的。</p> 叶里红就想有个人能够得他照顾，能够为他欢喜。他赚的银子能有个安心的去处，他的心能有份归宿。</p> 叶里红的眼中闪着泪花，虽未掉落，却那般期待。老太太是他心的归宿，是他寻的守护。</p> 他想给老太太银子花，他想老太太给他这个花钱的机会。</p> 这世上，有不孝的儿子，也有有孝心却无处使的儿子。</p> 老太太看着叶里红满含期待的目光，一颗心柔软再柔软。</p> “既然是你的孝敬，娘便收着。”</p> 老太太知道，这份心意比金子更厚重。</p> 这个干儿子，认的不亏！</p> 老太太收下了银票，叶里红更高兴了，对老太太也更亲近了些。</p> 他鞍前马后，为老太太捶腿按肩，真有孝子风范。</p> 老太太虽有四个儿子，却是第一回享受到儿子的福利。</p> 钱家那四个儿子，不给她找麻烦，老太太就烧高香了。还是叶里红这个儿子好，不惹事，还会赚钱。</p> “去见过你主子了吗？”</p> 老太太想到赵伯琮那件事，就想和叶里红也提一提。</p> “主子今日不在城内。”叶里红今天进城主要是去取钱，至于把成亲一事告诉赵伯琮？</p> 估计得他成亲之后了，他知道，主子不喜欢热闹。</p> 老太太语出惊人：</p> “我见到了。”</p> “啊？”叶里红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手下的力道，生怕再被老太太惊着把她肩膀捏碎，赶紧把手从她肩膀离开。</p> 老太太不知道自己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兴致勃勃告诉叶里红：</p> “我和他说了你即将成亲的事，还邀请他坐上高堂位。”</p> 看到叶里红一副吓傻了的模样，老太太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莽撞。</p> “你不会怪娘自作主张吧？”</p> 她虽然来到这里有段日子了，可总是会忘记这里与现世的不同。古代的主仆之间有着明显的界限，叶里红虽然不算仆人，可到底也是侍卫。</p> 男主是多么高大的存在，他怎会参加一个侍卫的婚事？</p> “当然不会。”叶里红赶紧制止住老太太的胡思乱想，末了，有踟蹰追问：</p> “娘，主子爷没为难您吧？”</p> 他哪里是怨老太太自作主张，他是担心老太太被吓到。</p> 主子爷是个什么人，叶里红比谁都清楚。那可是能吓哭三岁小儿，吓死七十老太的存在。</p> 老太太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这么见到了主子爷，还不被吓着？</p> 叶里红所想，老太太完全没有感觉。</p> “那倒没有。不过坐高堂之位这事，他要你亲自和他说。”</p> 老太太见自己没有闯祸，也便安心。</p> 就这？</p> “主子爷没再说什么？”</p> 叶里红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p> 老太太想了想，赵伯琮的确没再说什么，至于金子的事那就更没什么可交代的了。</p> “没有。”老太太坚定地摇摇头。</p> “您确定遇到的是主子爷？”</p> 老太太见到了主子爷，没被吓到，反而还能平静提及，这让叶里红对赵伯琮的认知发生了改变。他不由就怀疑了起来。</p> 老太太也怕其中有误会，把赵伯琮的模样大体形容了一下。</p> “他还承认了他是你主子，这世上，有人敢冒充他吗？”</p> 冒充男人哎，这人该不会是活腻了吧？</p> “没有。”</p> 叶里红僵硬地摇摇头，从老太太的描述中不难认定她所见到的人就是主子爷。可主子爷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好说话的存在了？</p> “是主子，一定是主子。”</p> 叶里红也想不通，赵伯琮为什么要亲自来采稻谷，不过主子办事自有主子的主张，他早已习惯猜不透主子爷的心思。</p> 还是老太太说得有理，这世上没人胆敢冒充主子爷，既然没人敢冒充，那老太太所见便真的是……是主子爷？</p> 叶里红看着眼前毫发无伤的老太太，不得不感念主子爷手下留情。他还对老太太说：</p> “娘，您不知道，主子爷一贯严肃，哪怕是我们这种身边人都不敢接近。您今日和他说的那些话，主子不曾追究，当真稀奇。”</p> 不止是稀奇，都有些古怪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向前向前向前 若不是叶里红知道主子尤为关注老太太地里的稻谷，还以为老太太有着什么见不得光的身份。</p> 毕竟，在叶里红心中的主子爷可是无利不起早。</p> “追究？”老太太不解，有什么可追究的？</p> 她，她有什么吗？</p> “主子爷当主子当惯了，从不被人质疑，更没被人请求过什么。您那般说辞，已经大大超出了主子爷以往对人的距离。”</p> 叶里红的解释让老太太心中“咯噔”一下，说了那么点话就超出了对人的距离，那她还骂他是小贼了……</p> 看着一脸庆幸的叶里红，老太太默默把这件事咽了回去。</p> 算了，还是不告诉叶里红了，省的他受到惊吓。</p> 当天夜里，叶里红就去了县城，说既然主子爷答应了，那他得亲自跑一趟，把这事定下来。</p> 老太太想了想，也让钱老三进城给县太爷稍个口信。</p> 当初霭哥儿定亲的时候，是县太爷来钱家提的亲。他虽没有言明与李家的关系，老太太却看得出来两家关系不俗。</p> 如今银瓶也有嫁人，李氏不在，怎样也得通知县太爷一声。</p> 当钱老三得知要去给县太爷稍口信，两只腿就不听使唤地打着颤。钱老三本就老实，以前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长，更从不敢与之打交道。</p> 现在老太太一下子让他去给县太爷稍口信，他，他不敢！</p>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可这事又不好交给别人去办。钱老四那边到现在都没出屋，老太太猜测他与小秦氏商量过继一事怕不容易，便没有打扰。</p> 家里只剩下个钱老三，钱老三又这样……</p> “罢了，你去把这事和霭哥儿说下，明日一早再和他们两口子一起回来。”</p> 老太太也知道好钢不是逼出来的，钱老三就这副德行，哪怕他是女主的爹，当了富贵闲人，他也是这样。</p> “这可以。”</p> 钱老三松了口气。</p> 老太太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这钱老三也太没出息了！</p> “老三啊……”</p> 老太太也不想多管事，可谁让她是当娘的，这事别人不能说，还只有她能说。</p> “娘？”钱老三对老太太那是十二万分恭敬，连个眼神都陪着小心。</p> 老太太见他这副模样，到口的话也不觉柔和了许多：</p> “你好歹是个秀才公的爹，若白哥儿出息点考中了举人，便是县太爷都会亲自前来贺喜，那时候，你还能不见人吗？”</p> 钱书白有出息那是早晚的事，别说老太太这个知晓前因后果的，便是村里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p> 小三元的祥瑞会一直伴随着钱书白，只要他本人不出大问题，那举人之身早已板上钉钉。而更远的状元之位，老太太暂时还没敢和钱老三提及。</p> 但就是这样，已经让钱老三感到惶恐。</p> “娘，我……”钱老三是个老实性子，他的老实不但表现在对老太太的愚孝，更表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便是与人吵嘴，都是从未有过。</p> 面见县太爷已经超出了钱老三的能力范围，他不止不敢，还害怕。</p> 老太太不得不耐着性子劝解：</p> “连王氏都得学会如何去哭，你一个大男人怎地还能想着退缩？”</p> 走到这一步，他们谁都往后缩不了。</p> 只有不断向前，冲破这一桎梏。</p> 这个道理，钱老三也不是不懂，可他，他……</p> “我，我……”</p> 钱老三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什么道理他都懂，他就是做不出来。</p> 好在钱老三也并非朽木，他的害怕是从未经历对陌生事物而产生的胆怯，老太太相信在潜移默化下，钱老三会有所改变的。就和王氏的哭一样，现在已经有模有样，虽不像小秦氏那般惹人怜惜，却也温暖和顺。</p> “娘的话你好好想想。行了，去把这事和霭哥儿说吧。”</p> 老太太摆摆手，往后的路钱老三还有好长一段要走，如今就让他暂且退缩一回吧。</p> 但是以后……</p> 老太太都能预料到钱老三害怕又紧张的模样。</p> 钱老三可想不到老太太早已在心中想好了各种训练他的计划，得知不必去县衙，他还大大地松了口气。</p> “哎，娘，我这就去。”</p> 望着钱老三压制不住的喜悦背影，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p> 书中的钱书白过的看似不错，其实并不美满。终身未娶是一大遗憾，还有一对儿拖累他的父母，于钱书白来说也并不轻松吧？</p> 老实有老实的可贵，可老实也有老实的难处。钱书白又要安置父母，又要照看妹妹，还得处理朝中的大事小情，老太太忽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许多。</p> 她管不了女主如何，难道还管不了钱老三和王氏如何吗？</p> 她一定得把钱老三和王氏训练出来，绝不能让他们拖钱书白的后腿！</p> 天蒙蒙亮的时候，老太太就起了身。</p> 她现在觉少，睡得比谁都晚，起的比谁都早。鸡还没打鸣，她就起床了。</p> 但还有一个人，起的比她还早。</p> “娘？”屋外传来钱老四的声音，怕是听到了老太太起床的声音，才特意开口。</p> 老太太记挂着他要过继的事，听闻忙把他叫了进来。</p> “怎样，小秦氏同意了？”</p> 老太太连把脸都没来得及洗，赶忙询问。</p> 钱老四看起来精神萎靡，好似一夜未眠，本就沧桑的面容染上了几许愁怨，比以前还要老气。</p> 在钱老四的衬托下，老太太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反倒显得朝气蓬勃。</p> “娘，她不答应。”</p> 钱老四摇摇头，眼中似有泪水涌出。</p> “淮娘说想要个，要个……亲生的。”</p> 亲生的？</p> 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老太太说不得小秦氏什么，也嘱咐着钱老四：</p> “行吧，反正是你们俩的私事。要亲生的可以，但不许给喜姐儿压力。”</p> 老太太其实不在意钱老四和小秦氏生孩子那事，她就是不满他们生他们的孩子，干嘛要把这件事告诉钱喜儿？</p>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钱家虽不至于穷苦，可小秦氏和钱老四在钱家的地位不显，他俩无子的事还是让钱喜儿感觉到了压力重重。</p> 钱喜儿早慧，哪怕小秦氏和钱老四没有转嫁压力的想法，却总能被她察觉出端倪。</p> 老太太的要求就一点，不许给钱喜儿压力。</p> 钱老四迟迟没有答应，老太太斜睨：</p> “连这件事都做不到？”</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 钱老四要纳妾 曾经在老太太眼中从不添麻烦的钱老四，变得比钱老大还要惹老太太生气。</p> 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他若是连这事都做不到，会让老太太怀疑他的用心。</p> “娘……她，她……”钱老四又开始支支吾吾，从进门他就没说过几句完整的话。</p> 老太太瞧着碍眼，语气也不觉加重。</p> “有话就说！”</p> 他都找到老太太跟前了，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这般支吾，看得老太太火气蹭蹭往上直冒。</p> 老太太可不是个好脾气的，钱老四更怕老太太发怒，还未组织好语言，就把心中的话抛了出来。</p> “她让我纳妾！”</p> 小秦氏让钱老四纳妾！</p> “纳妾！”</p> 饶是老太太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件事给惊住了。</p> 一般来讲，纳妾这种事都是男人们的想法居多。</p> 她倒是没想到，小秦氏反其道而行之，主动要求钱老四纳妾。</p> 不对，若是小秦氏想给钱老四纳妾也不用等到现在了。老太太眸光一转，言辞犀利。</p> “你怎么说的？”</p> 是不是钱老四透露出什么来了，小秦氏才有了这种想法？</p> 可是之前钱老四明明拒绝了老太太的纳妾提议，转过头又对小秦氏提及，老太太看不起这种自己不担事让女人出头的孬种！</p> 若是钱老四真这样干了，他就不是老太太的儿子！</p> “我，我……”钱老四又支吾了起来，老太太也懒得说他，直接给他定性。</p> “你该不会答应了吧？”</p> 答应纳妾，在老太太看来和没担当是一个意思。</p> “这，这哪能？”</p> 钱老四再不敢支吾，生怕老太太会错了意。</p> “我就是一时没想好，我……”</p> 他想要为自己解释，想让老太太知晓他的心意。但他一开口就暴露了太多漏洞。</p> “一时没想好？你还真要纳妾！”</p> 老太太盯着钱老四，那眼神似要将钱老四盯出一个窟窿来。</p> 老太太本就目光犀利，再加上浑身的怒火四溢，让钱老四有苦难言。</p> 他半是焦急半去失落地看着钱老太太，话虽没说出来，眼神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p> 不是您先起的头吗？</p> 不是您先说的纳妾一事吗？</p> 老太太看懂了钱老四的怨念，越来越觉得这个儿子连句话都说不明白，连钱老三都比不上。</p> “让开，我亲自去问她。”</p> 老太太不愿与钱老四多费口舌，他连个意思都传达不明白，老太太要亲自去问问小秦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娘……”钱老四还想跟随，被老太太一言呵斥住了。</p> “你给我在屋里好好思过！”</p> 小秦氏是老太太选定的管家人，这些日子的事情也证明小秦氏的确堪当管家一职。</p> 小秦氏没什么毛病，那有毛病的就是钱老四了。</p> 眼下老太太还看不出钱老四的野心，但有钱老大、钱老二的例子摆在前头，老太太可不觉得钱老四会那么平庸。</p> 无论钱老四想干什么，也不能让家中的女人受到伤害。</p> 老太太自觉小秦氏受了委屈，找过去的时候，还努力柔和了脸色，不至于吓到小秦氏。</p> “娘？”</p> 小秦氏见到老太太略微吃惊，眼底的青色遮掩不住，连目光都带着慌乱。</p> 老太太没有拆穿她，目光温和道：</p> “起来啦？娘过来和你说点事。”</p> 小秦氏这一夜只怕过的也并不安稳，红了一圈的眼睛像是刚刚哭过，连身姿都更显柔弱，像是风一吹就会倒。</p> “起来了，娘快进屋。”</p> 小秦氏面色带着笑，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漏洞存在，她依然保持着表面的柔和，半点都不曾显露怨气。</p> 这也是老太太会认可小秦氏的主要原因，除了她自身的能力外，小秦氏不喜形于色、知道遮掩情绪，这是最为难得的。也是钱家人最为欠缺的。</p> 床上的被褥收拾得整整齐齐，比起刚刚收拾妥当，更像是一夜未眠。</p> 联想到钱老四那萎靡样，老太太便有了推断。</p> “你和老四吵架了？”</p> 老太太也没掩盖来意，直接问了出来。</p> 这时候，小秦氏的性格就发挥了出来。</p> “没有。”</p> 她摇摇头，哪怕在老太太面前，小秦氏也伪装得坦然。</p> 她不承认，老太太继续说：</p> “老四说了些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p> 在老太太卡莱，若不是钱老四太过分，小秦氏也不会这般黯然伤神。</p> 老太太知道，做婆婆和做娘不一样，做娘的可以教训女儿，做婆婆的万事都得是儿子的错，得护着媳妇儿。</p> 再加上老太太本就喜欢小秦氏，这会儿自然觉得哪哪都是钱老四的错。</p> 老太太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小秦氏依旧不接口。</p> “娘，怎地这样讲，是不是昨晚听到了什么？”</p> 她柳眉微蹙，一双好看的杏眼透着不解，更深处则是担忧。</p> 小秦氏这是打定主意不肯承认，老太太轻瞥了她一眼，那眼中全是柔和，却让小秦氏无端打了个寒颤。</p> 老太太便是有这样的能力，她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便直入心扉，好像一切尽在掌握，能够看透一切虚妄。</p> “你既然喊我一声‘娘’，我便有责任护着你。老四要是欺负了你，你就告诉娘，娘替你出气。”</p> 老太太真是全心全意为小秦氏考量，她也愿意护着小秦氏。但前提是，小秦氏肯接受她的好意。</p> 小秦氏还是那番说辞：</p> “娘，没有的事儿，老四挺好的，他没有欺负我。”</p> 无论老太太怎样说，小秦氏就是不接茬。这样反而显得老太太多管闲事。</p> 老太太也是心累，不想和她打哑谜了，直接问她：</p> “老四说你想给他纳个妾？”</p> 老太太不知道这是钱老四的想法，还是小秦氏的想法。</p> 老太太也不想多管闲事，可谁让她是钱家老太太，她是钱老四的娘。</p> 这件事，哪怕小秦氏不肯承认，老太太也必须得管。</p> “我……”被问及真相，小秦氏像一下子被戳到了软肋，整个人立刻变得泪眼汪汪。</p> 原本还硬装强硬的人，这会儿已回归了柔软本性。</p> “娘，我也攒了些银子，听说买个乡下丫头不过三四两罢了，这银子我出，不必公中花费。”</p> 小秦氏倒是想的挺好，连这事都打听过了。可现在是银子的事吗！</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秦氏的秘密 老太太觉得自己脑壳又有点痛了。</p> 小秦氏，这个在钱家她觉得还算安稳的人，一出招便是大招。</p> 纳妾啊……</p> 虽然老太太口头念得响亮，但真要纳妾她可不愿意。</p> 家和万事兴，同为女人，老太太怎么不明白女人的占有欲？</p> 到时候家宅不宁，还提什么万事兴？</p> “你可知纳妾便是将丈夫与别人共享，老四是个心软的，新来的人若是吹一吹枕边风，你还能像现在这般清净吗？”</p> 鞍一配一马，和和气气。一马配多鞍，便是让马儿有了挑选的余地，这日子不说鸡飞狗跳，也远远无法达到现在的清净。</p> 老太太有这几个儿子就闹腾得要命，可不想再给自己招惹麻烦。</p> “没有儿子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连男人都不要了？”</p> 老太太声色俱厉，势必要从源头改掉小秦氏纳妾的心思。</p> 话没说几句，小秦氏便哭上了。她的哭默不作声，却满脸泪水。像是不敢哭的样子，又受不住内心的委屈。</p> “你，你哭什么？”</p> 小秦氏的哭自有一番风姿，眼下她舍了风姿将委屈尽数流露，每一滴眼泪都哭到了人的心坎上。</p> 老太太本就偏爱她，见到这般模样，整颗心也跟着灼热。</p> 小秦氏摇摇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p> “娘，我知道，我都知道。”</p> 她当然也知道老太太说的这些话，那是她的亲身经历，她如何不知道纳妾意味着什么？</p> 做主母的都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后院小妾，总以为不过纳个妾，买个奴才罢了，小妾的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必不会翻出多大风浪。</p> 这是自信，也是自大。</p> 小妾的确是低人一等，却并非技不如人。</p> 只要把老爷照顾得好，便是主母也不敢使脸色。</p> 小秦氏知道，她都知道，可是，眼下的局势已经由不得她了。</p> “我也不想哭，就是止不住。就好像我也不想让老四纳妾，可就是无能为力。”</p> 小秦氏泣不成声，还是在说：</p> “我知道娘心善，哪怕我生不出儿子，也未曾嫌弃媳妇儿，还总想着为我出头，为我撑腰。娘的想法，我都知道。”</p>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p> “老四也挺好的，他也从未觉得我如何不好，说句不知羞的话，我在他眼中大概就如同那天上的星星，怎样都是好的。”</p> 望着老太太一脸担忧的样子，小秦氏其实很知足。</p> 婆婆爱护她，丈夫敬重她。</p> 只是她……</p> “可是，娘……”</p> 小秦氏顿了顿，想到了钱喜儿，泪水不自觉又涌了出来。</p> “我也是当娘的，我太知道家中若没个兄弟支撑，当女儿的日子有多难过。喜姐儿是女孩子，她本该不用承受这么多。无论是招婿也好，嫁人也罢，若是有个兄弟撑着，喜姐儿可选择的余地会大大增加，便是嫁给秀才公那也是足以相配的。”</p> 在小秦氏心中，她的喜姐儿便是最好的。</p> 别说秀才公了，这要是在以前……</p> 现在说再多也是无用，可她不能让喜姐儿嫁给一个鳏夫！</p> “我们老了如何不要紧，喜姐儿在夫家不能受歧视。我以前从不知道喜姐儿的想法这般深，她竟是要舍弃自己，成全我和老四。”</p>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小秦氏除了心疼，更多的则是愧疚。</p> 她愧疚无法给女儿提供一个好环境，更愧疚要让女儿承担这并不属于她的责任。</p> 小秦氏凑近老太太，泪眼婆娑。</p> “娘，我不能，我不能让个孩子替我承受这些。我想要个儿子，无论这个儿子是不是我生的，总归是老四的种，是喜姐儿的弟弟。将来我们百年之后，家中的产业不会流落到别处，总归还能给喜姐儿点依靠。”</p> 以前，小秦氏从未想过这种事。</p> 自从得知钱喜儿的心事后，小秦氏便把生儿子提上了日程。</p> 她的身体已经很难生养，想要生孩子，必须依靠旁人。纳妾，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一条路。</p> 对于小秦氏的想法，老太太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这个时代的确是这样，若没有儿子，便是老太太也无法做主将四房的家产交到钱喜儿手中。</p> 可生儿子并非只有这一条路。</p> “你为何不想过继？生孩子总有一定的风险，若是再生个女儿……”</p> 老太太想不通，小秦氏连自己的男人都能舍出去，为何不想过继个男孩子。</p> 过继便一定是男孩儿，可生的话却不敢保证小妾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男孩儿。</p> 小秦氏这般聪慧，按理说不该不懂这个道理。</p> 一提及“过继”，小秦氏就想被蜂子蜇到似的，连连摆头。</p> “娘，族中没有合适的人不说，便是有了，我也怕他的亲生父母那边再出什么事。而且，有一层血缘牵引着，总比平白无故多出个弟弟要好些。”</p> 小秦氏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可总是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p> “你就这般确定，喜姐儿和这弟弟能和平相处？”</p> 便是一母同胞都有生间隙的时候，小秦氏怎地这般确定小妾生的孩子就能和主母生的孩子和平共处。</p> 当着老太太的面，小秦氏也不掩饰内心的想法。她清楚地告诉老太太：</p> “我都想好了，孩子生下来便由我抚养，从小我就教他兄友弟恭，教他要好好对待姐姐。”</p> 刚生下来的孩子没有那般多心事，小秦氏便是想着纳个工具人，待生了孩子，便把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养大。潜移默化间让孩子认可她这个母亲，这便与她生的孩子没有区别了。</p> 小秦氏的想法透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残忍，老太太却无法说她对错，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这般过来的，当了妾室便万般不由人。</p> 老太太还想再争取一下。</p> “若是这般，咱过继个年龄小的……”</p> “娘！”</p> 小秦氏打断老太太的话，她总是一副柔和样子，但对过继这件事却尤为坚定。</p> “我不想过继。过继的总有亲爹、亲娘，万事都靠不住。”</p> 她低下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难言之隐。</p> 老太太知道小秦氏是逃荒而来，她说家中也是种地的农户，老太太却觉得小秦氏的言谈举止可不是农户之家能够培养出来的。</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章 夫妻离心 总归人都嫁到钱家这些年，与钱老四的感情也不错，老太太也不想去探究小秦氏的出身。可有些话，老太太得说明白：</p> “老四不想纳妾，你这么逼着他，难道想要夫妻离心？”</p> 钱老四这两口子也是开创了上崖村的先河，哪有汉子不想纳妾，做媳妇儿的非要纳妾？</p> 上崖村都是踏踏实实的老农民，更是从未传出谁家纳妾的事。</p> 老太太几乎可以预料，钱老四纳妾会在村中被传成什么样子。</p> 小秦氏目露坚定，无比郑重地告诉老太太：</p> “他会答应的。”</p> 钱老四会答应纳妾的。</p> “娘……还请娘成全！”</p> 其实最让小秦氏担心纳妾一事的不是钱老四，而是老太太。</p> 在钱家，老太太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小秦氏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担忧着老太太的反应。</p> 明明是要给钱老四纳妾，偏偏钱老四却像个工具人，对他的在意并没有那么多。</p> 老太太见小秦氏一副坚定样子，自知劝服不了她舍弃这一决定，便问：</p> “你要怎么让他答应？”</p>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也想做甩手掌柜，不去理会那么许多。</p> 若是小秦氏真有办法让钱老四答应纳妾，老太太也就不担心她拿捏不住妾室了。</p> “我……自有我的办法。”小秦氏不肯直说，只向老太太保证：</p> “娘放心，我不会伤害老四，我会让他心甘情愿。”</p> 男人嘛。</p> 就算一开始不情愿，有了温香软玉在怀，什么事都好商量。</p> 小秦氏每每想到此事，胸口便憋着一口气，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必须坚持到底。</p> 别看小秦氏平日里一副和气样子，好像万事都好商量。可她决定了的事，也是无人能够轻易动摇。</p> 老太太说的道理她都懂，可她依旧一意孤行坚持自己的主张。</p> “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p> 老太太觉得心累，小秦氏是多么聪慧的人啊，到了孩子的问题上也不免钻了牛角尖。</p> 小秦氏亭亭站在那里，一副端庄之姿，在谁眼中她都是一副随和样子，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p> “娘，您就答应我吧！”小秦氏原本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老太太开这个口，既然钱老四对老太太说了，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得老太太一句认可。</p> 小秦氏的眼中满是坚韧，是那种谁都无法动摇的力量。老太太原本觉得哪哪都好的小秦氏，这会儿忽然发现人无完人才是对的。</p> 她叹了口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p> “只要你能忍得住，我没什么可不答应的。只一点，不许逼迫老四。”</p> 老太太清楚看到了小秦氏眼中的坚定，也清楚看到了钱老四眼中的哀怨。</p> 这两个人，这两个明明对彼此有情谊的人，老太太不希望他们成为一对怨偶。</p> “娘放心，我绝不逼他！”</p> 小秦氏无比坚定，她答应了的事便不会更改。</p> 老太太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屋内。</p> 王氏已经开始准备早饭，今日是叶里红和银瓶大喜之日，老太太也叫来了喜娘和轿夫，要让银瓶风光大嫁。</p> 眼看天都亮了，身为新郎官的叶里红却迟迟不曾露面，老太太心急，钱家人心急，唯独作为新娘子的银瓶却很淡定。</p> 银瓶长得好，穿上红嫁衣后的她更是犹如仙女，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自不必说，眼波流转间的风情更是令人着迷。</p> 老太太第一眼都看呆了，还是在银瓶的打趣下才忍不住夸赞。</p> “乖乖，老太太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新娘子，差点都呆掉了。”</p> 老太太觉得那宫里的娘娘也不过如此了，银瓶的美不仅在于外表，更有那种从内而外流露出来的风情，让人一眼就难以忘怀。</p> 老太太的心到现在还“怦怦”跳个不停，她可算知道为何古代成亲新娘子要盖个头盖，银瓶这娇俏样子若是被哪家的男儿看了去，怕是要夜不能寐了。</p> 银瓶捂嘴轻笑，她喜欢钱家老太太的爽利劲儿，喜欢便是喜欢，连说话间都透着欢喜。</p> “大娘惯会打趣，珠儿不比我还漂亮啊？”</p> 银瓶知道自己美，可她的美是后天形成的，是经历过许多波折后的美。比不上钱明珠，那是天然未曾雕琢的美，是自由的美。</p> 老太太也不会说自己的闺女儿不美，说合着：</p> “你们各有千秋。”</p> 她凑到银瓶耳边，悄声对她言：</p> “珠儿比不上你的风情，这一眼把我一个老太太都迷住了，叶里红可真是好福气。”</p> 银瓶笑成了一朵花，提及叶里红，脸上终于多了层羞意。</p> “娘，我回来啦。”</p> 钱明珠在屋外大喊，她虽成了亲，可这性子一点儿也没改。照老太太看，李霭把她宠得都快无法无天了，简直比做姑娘时还肆意。</p> 多日不见，老太太对钱明珠也甚为想念。见到她脸上的娇俏笑容，更觉欣慰：</p> “娘的珠儿可算是回来了，快让娘瞧瞧。”</p> 老太太握着她的胳膊，将钱明珠上下打量。</p> 作为上崖村的第一村花，钱明珠的美自是不必说。以往她的美是含苞待放，如今她的美更添风情。</p> 就如同老太太夸赞银瓶一般，钱明珠也有了那种风情。</p> 老太太一下子意识到，这种美是妇人的美，而妇人的美则需要男人加持。</p> 那银瓶这些年……</p> 老太太赶紧打住了思量，故意揶揄钱明珠：</p> “嗯，胖了。”</p> 钱明珠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老太太知道她过得好，也便安心。</p> “娘。”钱明珠不开心了，她哪里有胖？</p> 母女俩一个打趣一个撒娇，让屋内的气氛都变得活跃。</p> 李霭在旁拿出给老太太准备的礼品，作为新女婿，李霭对自己的身份适应良好，一口一个“娘”叫着，完全将自己融入了钱家。</p> “娘，这是给您的阿胶，城里的人都吃这个，对身体好。”</p> 李霭将大包小包放下，单独拿出一份阿胶递到老太太面前。</p> 以往老太太就对李霭这个后生极为</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新郎官不见了 心头连日的阴霾散去，老太太心头终于添了份喜意。</p> “你们有心了。”</p> 老太太冲他们点点头，怎样都觉得这门亲结得对。</p> 钱明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李霭也得偿所愿。他们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p> 李霭走到银瓶面前，看到银瓶身着红嫁衣，神情激动。</p> “二姐，小弟在这里恭贺你出嫁。”</p> 钱明珠也凑了上来：</p> “二姐，弟媳也恭贺您出嫁。”</p> 钱明珠的眼中有泪光闪过，她已从李霭那里得知了银瓶这些年的遭遇，花楼教坊没有磨灭她的良善，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银瓶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p> 银瓶看看李霭，又看看钱明珠，笑得从容。</p> “谢谢你们。以后见到了娘，告诉她：回到家，我很幸福。”</p> 银瓶一直对李家不算亲近，她也知道，李霭和李氏对她付出了许多耐心与诚意，这里就是她的家，她不该心有不安。</p> 可是啊，这些年的经历让她不敢轻易付出，对于李家，也不是不敢付出，就是逃不过内心的不安。</p> 如今，她的心定了。虽然依旧无法对人敞开心扉，但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其实很安慰。</p> 能够回到家，能够成了亲，能够有那么多人真心实意疼爱自己，银瓶很高兴。</p> “二姐……”李霭忍不住动容，他和娘的努力没有白费，二姐终于融入了这个家。</p> 银瓶拍了拍李霭的肩膀，眼角带着笑意。</p> 她懂，她都懂，以后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p> 钱家的人都回来了，包括钱老大都回来了，可新郎官却迟迟不见踪影。</p> 旁人虽没说什么，但也不乏好事者小声嘀咕着。老太太在心里把叶里红骂了又骂，却不得不维系脸上的笑，去安慰银瓶。</p> “大娘，我不着急，我等他。”</p> 银瓶是唯一一个不担心叶里红不来的人，她笑着告诉老太太：</p> “他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嫁。”</p> 老太太看着银瓶脸上的笑，只觉得叶里红祖宗八辈烧了高香才娶到这么一个媳妇儿。</p> 如今叶里红是她的儿子，老太太拿出当娘的气魄，势必要把叶里红捉拿归案。</p> “你放心，大娘这就给你找人去，就算拖也得把叶里红给拖来。”</p> 老太太架势摆开，说什么都要寻到叶里红。</p> 他一个大男人，成亲之日都不着急还有什么能指望他？</p> “大娘……”</p> 老太太迫不及待就要去抓叶里红，银瓶想要拦都没能拦住。</p> 老太太叫来钱老二和钱老三，“老二、老三，你们到城中君来客栈去找叶里红。”</p> 上回叶里红留的那块玉佩，让钱兰儿有事就去君来客栈找他，老太太记下了这个名字，如今正好派上用场。</p> 钱老二到底在城中待的久一些，他也知道叶里红身份不凡，而那君来客栈看似简单，却处处透着特别。钱老二担心他和钱老三去了之后不一定能把人带回来。</p> “娘，我们俩去能行吗？”</p> 钱老二少见地迟疑，就算他不了解君来客栈如何，也知道叶里红身手不俗。他主子给钱兰儿的一份谢礼就是一处宅院，这样的背景，钱老二担心会惹麻烦。</p> “怎么不行？”</p> 老太太却不管这些，叶里红把好端端的媳妇儿都给撇下，若是真有事便罢，若是没事……老太太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棍棒底下出孝子”！</p> “对了，把兰姐儿带上，实在不行就找叶里红的主子。”</p> 老太太连带着对赵伯琮也有了埋怨，都说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叶里红是去找赵伯琮的，结果人没找见，连去找人的人都没了。</p> 老太太信誓旦旦，势必要把叶里红提溜回来。</p> 步子还没迈开，钱老三那边又开始迟疑。</p> “娘，我……”</p> 他还没说话，老太太就知道他在迟疑什么。</p> “老二，你去。”</p> 老太太不想和钱老三多费口舌，他不就是害怕见人吗？</p> 准确来说是害怕见到贵人。</p> 钱老二瞥了眼钱老三，应了声独自去找叶里红了。</p> 其实透过他眼底的不安也不难看出他的胆怯，钱老二就是有这点好，他胆怯归胆怯，可他却不会显露出来，更不会让人知道自己的胆怯。</p> 这个家，总得有人能撑起来，而不是让老太太一个人顶着这些压力。</p> 钱老二自认自己就是那个能够顶起钱家一片天的人，对老太太的话更是言听计从。</p> 钱老二和钱老三简直像颠倒了个个儿，之前对老太太言听计从的钱老三已经不知道质疑过老太太多少回了，而之前对老太太的话总存质疑的钱老二则是对老太太的话十分配合。</p> 没被老太太点到名的钱老大刚刚松了口气，就得到了老太太的召唤：</p> “老大，你去把腰鼓队和舞狮队都集合起来，再叫上族里的人一起添热闹。咱们钱家娶媳妇，得让这场面热热闹闹的。”</p> 老太太可不想让银瓶被人笑话了去，虽然李氏不在，她也得让银瓶风光大嫁。</p> 这是钱家娶媳妇儿，可不是没有根基的破落户要嫁女儿。老太太让钱老大亲自出马，也是想让这帮人看清楚眼下的形势。</p> 让钱老大去抓叶里红，他不行，让他对村里人耀武扬威，这点钱老大最拿手。</p> “是，娘。”</p> 钱老大带着一身使命去完成老太太交代的事。</p> 老太太朝四周扫了眼，原本还熙熙攘攘的人群顷刻安静了许多。她还嫌不够，故意大声对钱老四和小秦氏说：</p> “老四，你们两口气把客人都招待好，要是让我听到谁乱嚼舌根子，老太太可要拿你们试问！”</p> 这话说的是钱老四和小秦氏，但有耳朵的都能听得出来老太太的怒火，小秦氏也适时表示：</p> “哎，娘，放心吧。咱们都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有那背地里乱嚼舌根的腌臜事。”</p> 婆媳俩一唱一和，倒是没有谁敢在背后乱讲话了。</p> 钱家在上崖村的地位很高，一门双秀才自不必说，随着钱家田地中的稻谷一日日长大，谁都能意识到老太太种第二季稻谷这事要成了。</p> 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最期待的就是丰收时刻。钱家能种出第二季稻谷，老太太在村民眼中便犹如天神下凡。</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六弟来了 那秀才再好，与自家的意义不算太大。可老太太第二季稻谷的事，事关每家每户的粮食丰收问题。</p> 上崖村每一户日后都有求于老太太帮忙，眼下更是不敢将老太太得罪。</p> “娘，我也来帮忙。”</p> 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氏也站了出来，她自从去了城里后，连身上的打扮都提高了一个档次。</p> 看起来有模有样，再也不是在农家时那副土气样。</p> 对待钱家人也尤为和气，但对待外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狠。</p>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也带着亲切。</p> “你和喜姐儿进去陪陪银瓶，以后她可是你弟妹，自家人受了欺负，你这个做嫂子的可不能袖手旁观。”</p>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秦氏若真能改正以前的错误，好好和钱老二过日子，老太太也可以既往不咎，让她安心过日子。</p> 这不，老太太才刚刚表露善意，秦氏已经明白过来，一切都听老太太的话。</p> “娘，您放心，以后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银瓶，便是与我为敌。我就坐他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看有哪个还敢来欺负咱家人。”</p> 秦氏这半是威胁半是打趣的话，让紧张的气氛也不觉缓和。</p> “噗嗤。”</p> 老太太不禁笑出声来，再看秦氏总透着一份无奈。</p> “你呀。”</p> 秦氏的改变不但在于外表，连性子都变了。</p> 钱老二说秦氏以前温和，老太太原本还不信。如今看来，秦氏确有温和一面。</p> 秦氏见老太太紧绷的脸终于放平，脸上乖巧更甚。</p> 她真心实意为老太太考量，这份情谊才最为难得。</p> “娘，我进去了？”</p> 秦氏连进门都不忘给老太太打个招呼，简直将老太太的命令贯彻到底。</p> “去吧。”老太太摆摆手，看着秦氏也有欣慰。</p> 这好好的日子，有什么事过不去的？秦氏若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至于……</p> 不过，秦氏若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怕是还会有其他波折。</p> 老太太就希望秦氏能和钱老二好好过日子，别再想那乱七八糟的事。</p> 秦氏进了屋，身姿曼妙堪比二八少女。</p> 秦氏的美与银瓶又有不同，她带着一份女人韵味，风韵犹存的感觉。</p> 钱家的男人不是省油的灯，钱家的女人也是同样。</p> 老太太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更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盯着秦氏瞧。</p> 倒不是老太太的眼神太具威慑力，而是之前有人盯着秦氏多看了两眼，这事被钱老二知道后，硬是追着人家打了一天。最后还是人家赔钱了事。</p> 在上崖村人的认知中，钱家最不能得罪的不是钱老大，也不是老太太，而是秦氏。</p> 得罪了秦氏，招来了钱老二，得不偿失。</p> “二嫂的性子看起来比以前爽利了许多。”钱明珠凑到老太太跟前，母女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p> 老太太默默点了点，瞥了眼钱明珠，偷偷问：</p> “你在城中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p> 钱老二把秦氏带去了城里，有些事老太太也不方便过问。钱明珠同住在县城中，是否知道一些内情？</p> 如果不是老太太脸上的八卦神情太浓郁，钱明珠还以为她娘在关心儿子和媳妇儿。不过老太太一副看戏的嘴脸，钱明珠也悄悄和她咬耳朵：</p> “娘也知道，二哥一惯会装。二嫂被他带的也多以笑脸示人，眼下是看不出什么问题。”</p> 钱明珠知道秦氏喝避子汤的事，她更知道钱老二是个瑕疵必报的性子。秦氏瞒了他们这么久，导致钱老二差点绝了后，这样的愁怨，钱老二怎么会还把她当作掌心宝宠着？</p> 钱明珠也一直关注着钱老二家的事。</p> 说来也巧，钱老二那宅子离她家不过一条街的距离，隔得不远，有什么风声也会传出来。</p> 可偏偏钱老二和秦氏一个比一个会装，她到底也没能看出什么来。</p> 母女俩正八卦得热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钱老二的声音：</p> “娘，六弟来了！”</p> 六弟？</p> 六弟！</p> 是叶里红！</p> 老太太和钱明珠都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钱老二口中的“六弟”是谁，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已经进了门。</p> 叶里红穿着一身喜帕，额上还滚着汗珠，看起来颇为奔波。钱老二则是一脸的喜意遮掩不住。幸亏在半路遇到叶里红来，否则真让他到君来客栈抓人，他也真舍不下自己这张脸。</p> “臭小子，可算是来了！”老太太也松了口气，刚要上前抓着叶里红进门，叶里红却将她拦下。</p> “你……”</p> “娘，我有话对您说。十万火急，咱们进屋说。”</p> 他不由分说分手抓着老太太的胳膊进了门，留下门外人面面相觑。</p> 老太太都不知道他急个什么，正要训斥，见到叶里红严肃的一张脸，顿时也迟疑了。</p> “什么事能比你成亲还重要，吉时……出什么事了？”</p> 叶里红虽然平日里不太着调，老太太也看得出来，他其实是个挺有能力的人。否则，也不会成为赵伯琮的贴身侍卫。</p> 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只能说明事情很大。</p> 叶里红对吉时一事倒是不怎么看重，他心里憋的事，不和老太太说清楚，他于心不安。</p> “银瓶原本只打算吃个酒就算成亲了，没什么吉时不吉时的。娘，是贺望春的事。”</p> 叶里红原本调查过贺望春一回，并未发现他有其他问题。为人也老实勤勉，虽然是个鳏夫，却也是个老实人。</p> 老太太让叶里红去调查贺望春的亡妻，叶里红就去调查了，这一调查，发现了大问题。</p> “那贺望春的亡妻死因有误！”</p> 叶里红想想也是庆幸，幸亏老太太让他调查，否则就被贺望春蒙混过关了。</p> “哦？”老太太一顿，能让叶里红这般对待的，只怕是大事吧？</p> 叶里红告诉老太太：</p> “她不是得病而亡，而是被人殴打致死。”</p> 而这件事，从来都没人提过，大家都以为贺望春的亡妻乃重病身亡，还为这个汉子的不幸叹息了许久。</p> “殴打致死！”老太太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是殴打，那殴打她的人是谁，为什么这些年从未被提及？</p> 叶里红说：</p> “殴打她的人就是贺望春！”</p> 贺望春把他的媳妇儿给打死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伪装 老太太想到叶里红之前还说贺望春是个疼媳妇儿的人，身上顿时打了个冷颤。</p> “这事靠谱吗？”</p> 老太太感到心惊，一个把人殴打致死的残忍事件怎么会被隐瞒的这样好？</p> 便是贺望春能够隐瞒，他亡妻的娘家人难道不会追究吗？</p> 还有他同屋的奶奶，都从未发觉此事吗？</p> 老太太有太多的疑问，叶里红也全部都查证妥当。</p> “此事经由主子查证，不会有错。”</p> 这事也是凑巧，叶里红去向赵伯琮说明成亲一事，随口提了一句此事，赵伯琮便说了让他去县衙看看。</p> 这才让叶里红发现了问题的关键。</p> “您看，这是当年的案宗。”</p> 其实，贺望春的岳家也并非没有报案，只是个中另有隐情，才隐瞒了这么多年。</p> “仵作已经查验出来了，只是贺望春用钱买通了岳家，他们没再追究，他亡妻的死因自然也就无法真相大白。”</p> 案宗上清清楚楚写着他亡妻的死因，只是在一旁又加了一句，有误。</p> “这里是一份医嘱，贺望春有怔忡之症。”</p> “怔忡之症，惊者，心卒动而不宁也；悸者,心跳动而怕惊也；怔忡者，心中躁动不安，惕惕然后人将捕之也。”</p> 贺望春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他会无意识将人打杀，而自己却一概不知。</p> 其实在律法上，像他这种即便打杀了人也无法至于处斩，那岳家便是知道这点，才选择了赔钱私了。</p> 老太太拿过医嘱，又看向案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p> 她的手都在颤抖，她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p> 叶里红继续说：</p> “我还找过开了这份医嘱的大夫，发现此人已死。”</p> 已死！</p> 老太太浑身的寒毛都树立了起来，不安询问：</p> “是贺望春……”</p> 是贺望春杀的吗？</p> 前有殴打致死，后有怔忡之症，老太太担心发起病来的贺望春会六亲不认，谁都打杀。</p> 这回，叶里红倒是摇了头：</p> “倒不是贺望春做的，乃是自然而逝。”</p> 可就算是这样，贺望春也并无无辜。</p> “但贺望春有怔忪之症这件事，也并非无人知晓。他们村里人说，有几次夜里见到了贺望春发病。他奶奶说他喝酒喝醉了，在发酒疯，却有人发现贺望春根本没有喝酒。”</p>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贺望春的怪异，偏偏这些年从未有人深究。</p> 老太太听着这些话，看着这些案宗、医嘱，浑身止不住颤抖。</p> “这贺望春隐藏太深了！”</p> 若是喜姐儿嫁过去，后果不堪设想！</p> 叶里红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民居然会隐藏这么多事。如果不是老太太提醒的那句话，这件事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p> “幸亏咱们查出来了，这些事若不是从他亡妻那边调查，根本无从查验。”</p> 叶里红庆幸不已，幸亏啊幸亏他们提前知晓了此事。</p> “喜姐儿，喜姐儿……”</p> 老太太这心忽然像被什么抓住了似的，难受极了。</p> 他们现在查出来了，可在书中，并没有他们这群多管闲事的人，喜姐儿也嫁给了贺望春。</p> 书中对喜姐儿婚后生活的描述不多，也只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p> 若只是这样还算好，可一个得了怔忡之症的人，他一旦发病，最为艰难的便是身边人。</p> 喜姐儿是承受了怎样的压力，才被传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佳话？</p> “娘，喜姐儿不能嫁给贺望春！”</p> 叶里红的话在老太太耳边炸响，将她唤回了理智。</p> “对！”</p> 老太太猛点头，“不能嫁，绝对不能嫁！”</p> 书中没有她在也就算了，如今的钱喜儿绝对不能嫁给这么一个人。</p> 就算在书中他们举案齐眉又怎样？</p> 明知道有问题的婚姻，就算书中描述的再好，老太太也不能让孙女儿往火坑里跳！</p> 打定主意的老太太一下子坚定起来，她看了眼叶里红，得先把眼前的事做好。</p> “你先成亲，这件事咱们稍后再议。”</p> 好在这一次，有了银瓶的存在，他们早早知晓了钱喜儿的心事。也并没有对外传出什么风声，舍弃贺望春更不会有人知晓。</p> 老太太瞪着叶里红，眼色不善。</p> “你就是为了查这件事才耽搁了时辰？”</p> 老太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认这个干儿子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有个人可以撑腰，可叶里红却实打实把她当成了娘，每干一件事都为钱家着想。</p> 这样的儿子，让老太太欣慰，也让她愧疚。</p> 她认叶里红的目的不单纯。</p> “还好吧，也没耽搁多久。”叶里红笑了笑，不以为意。</p> 在他的认知中，钱家的事比他成亲还重要。</p> 老太太打不得也骂不得，故意板正脸催促：</p> “快去。女人一辈子的事，不可耽搁。”</p> “哎！”</p> 叶里红赶忙从屋里跑了出去，他还得迎亲呢。</p> 哪怕李氏不在，可李家还在。银瓶身在李家，已经等候多时。</p> 老太太刚要松一口气，想到钱喜儿的事，那一口气又提了起来。</p> 她自是知道剧情的强大，可就连钱明珠都能改变命运，钱喜儿又如何不能？</p> 钱老四和小秦氏也有了新的主意，这辈子的钱喜儿必要得到该有的幸福！</p> 老太太迈开步子只想赶紧见到钱喜儿，她得好好看看这辈子的钱喜儿，那么好的人，不该被糟蹋。</p> 钱喜儿正陪在银瓶身边，得知银瓶和叶里红成亲，她又惊又喜。</p> 看到银瓶这般期待的模样，她心中便只剩欢喜。</p>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p> 喜娘在门外高喊，等了许久的新娘子终于盖上了盖头。</p> “李姑姑，要幸福哦。”</p> 钱喜儿拉着银瓶的手，在她耳边小声祝福。</p> 这些日子，她也看得出来叶里红对银瓶是真心喜欢。他们虽有这样那样的不般配，可这般真心却是少见。</p> 钱喜儿一向都最为腼腆，被说吉利话了，便是一句完整的话她都说不明白。</p> 像如今这般主动说句吉利话，那可太少见了。</p> 银瓶反手握住她的手，也随即祝福：</p> “丫头，你也是。”</p> 钱喜儿同样是这般好的，也该得到幸福。</p>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得到的境遇也不同。在选择之际，不要过于强求，也不必过于自谦。</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 番外，钱喜儿和贺望春 钱喜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黑漆漆的房间没有一点儿人气，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 钱喜儿看了眼雕花的大床，看着上面铺放整齐的被褥，忽然忍不住干呕起来。 “呕……” 她总是这样，不来这里的日子感到想念，一旦来了这里，就会出现身体的不适。 这是她的婚房，是她成亲第一日住的地方。可成亲第一日，她就见识到了世间的龌龊。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美好，只剩恶心。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而来，钱喜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又来这儿了？给我点银子。” 昔日还算俊朗的汉子成了大腹便便的贵人老爷，留着两撇小胡子，肆意的目光在钱喜儿身上打转。 钱喜儿勉强忍住想吐的冲动，问他： “你又要去哪赌？” 自从成了亲之后，贺望春便不再是以前的贺望春。成亲之前，钱喜儿所知道的贺望春有多么好，成亲之后的贺望春便有多么坏。 他不求上进也就罢了，他还沾染上了赌瘾！ 虽说不过是几两银子的赌注，可贺望春是个种地的农民，若是没有钱家支撑，便是几两银子他也拿不出来了。 现在的贺望春彻底不干活了，见到钱喜儿就和她要银子。 “我不是赌，我是在赚钱。”贺望春不承认自己赌博，他冷脸瞪着钱喜儿：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在外面败坏我名声。” 没有温柔，没有体贴，只有无尽的责骂和殴打。 钱喜儿不自觉按了按额头处的青紫，那地方被她用头发盖住了。但能盖得住伤痕，却无法挥去那入骨的疼。 “我何时败坏你名声？”钱喜儿将身体裹得紧紧的，毫不动摇。 “别再和我要钱了，我没有。” 成亲这些年，贺望春从她这里得去的银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八百两银子，这是以前的贺望春根本不曾想过的数字。 可他并没有感念钱喜儿的给予，反而变本加厉，从以前一个还算能干的汉子，变成现在什么都不干的闲散人。 钱喜儿是要把钱家立起来，是要找个上门女婿。可这样的上门女婿，还不如没有。 “你没有？” 贺望春看着钱喜儿，忽然就上了手，将她手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 “你干什么！” 钱喜儿哪里想到贺望春丧心病狂到这等地步，曾经连和她说句话都脸红的人，如今都敢直接上手抢她的东西了。 不，她其实从成亲的那一晚就该知道，贺望春根本没表面看上去那么老实。 “这不是有吗？”贺望春摇了摇玉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钱喜儿的赚钱本事比许多男子都厉害，他贺望春能娶个这样的媳妇儿，也算赚到。 眼见贺望春要把玉镯抢走，钱喜儿赶忙戒告他： “这是王妃送给我的！” 这玉镯平日里钱喜儿都极为宝贝，小心侍候着，到了贺望春手中却碰撞得叮当响，每听一声，她都心惊得慌，生怕玉镯有损。 贺望春才不管这些，他看了眼玉镯的成色，自觉还不错，直接将玉镯收进了自己的胸口处。抬起头看着面色不安的钱喜儿，十分无赖： “你们不是好姐妹吗，改日再让她送你对儿新的。” 反正，他拿王妃的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每次都是钱喜儿说德严重，人家王妃根本没看在眼里。 贺望春隐隐察觉到，王妃对他似乎有些忌惮。至于忌惮什么，他还没看明白。 等他看明白了，便是钱喜儿他都不必再有顾虑。 贺望春迈起步子就要走，钱喜儿知道他又要去赌。这次与往日不同，他要拿着她的玉镯去赌。 当下，钱喜儿的脾气就上来了，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有伤，上手去拦贺望春。 “贺望春，你还是不是男人？成亲前，你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要让我不必操劳，要担起四房的担子。可你看看，你都在做什么？” 她越说越气。 “从成亲到现在，你从未往家里交过一两银子，每次回来就是要钱，要钱，要钱。你赌博那事我谁都不敢说，我怕别人笑话我嫁了个软饭男！” 钱喜儿委屈极了，成亲之前，她以为有个上门女婿能让日子变得好过一点儿。可好过的日子一天都没有，她需要支撑起整个家。她的日子比成亲前还煎熬。 这就是她找的良人，这就是她自以为是的好男人。 贺望春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钱喜儿：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他一步步朝钱喜儿走来，钱喜儿这才惊觉自己的大胆，她赶忙甩开贺望春的衣摆，一步步后退。 贺望春不紧不慢地靠近，每走一步，就提出一个问题： “当初是你要我入赘钱家的？” 这点没错。 “你知道什么是入赘吗？” 贺望春将钱喜儿抵在墙角，他一身的烟酒气铺面而来，把钱喜儿呛得直咳嗽。 贺望春可不管这些，他抓着钱喜儿的领口，残忍地告诉她： “别人花媳妇儿的钱那叫吃软饭，我一入赘的女婿花媳妇儿的钱那叫天经地义。这可不是我要花你的钱，是你们钱家求着我花你的钱。” 什么是入赘？ 入赘便是要花女方家里的钱，贺望春将这点看得很明白。 他脸上的笑似乎带着嘲讽，嘲讽钱喜儿找了他这么个男人，名副其实吃软饭，她也无可奈何。 钱喜儿眼中饱含了太多的失望与委屈，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随着她赚钱的本事一天天增大，她就更看不上贺望春了。 “贺望春，我要和离，我要和你和离！” 她尖叫着怒吼，好像要把满心的委屈发泄。 她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男人，赚不到钱也就罢了，竟还打她、辱她。 原本都要走的贺望春，听到这句话又回过头来。 “你再说一遍！” 他盯着钱喜儿，眼中毫无怜惜，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我要和……”钱喜儿刚刚说了几个字，一声巨响响在耳边。 “啪！” 一个响亮的耳朵重重地甩在了她的脸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番外，钱喜儿和贺望春 “钱喜儿，得亏我今天心情好，不然非拔了你这张嘴！” 贺望春满脸戾气，曾经伪装的良善如今全成了假象。 “贺望春，你不是男人！” 钱喜儿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久到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当初为何要找贺望春这么一个男人。 “啪！” 又是一记耳光，打得钱喜儿嘴角已经冒了血丝。 贺望春看到这抹血色，眼中的神情越发兴奋。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很清楚吗？” 两个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所谓男人、女人也就那么回事。 “啪！” 钱喜儿根本不曾开口，贺望春的巴掌也如影随形。 她的发丝散落，嘴角流血，像是被蹂躏过后。落到贺望春手中的钱喜儿便是这般遭遇，她根本没有力量与之抗衡，也根本无从对别人言说。 “疼吗？” 贺望春忽然心疼起来，摸着钱喜儿嘴角的血丝，眼中的兴奋更是遮掩不住。 “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我脾气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又打不过我，还总做口舌之争。” 贺望春像是安慰一般，可在下一刻，他的巴掌又挥了起来。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得钱喜儿眼冒金星，额头处被她遮盖的伤痕也显露了出来。 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攀爬在那里。 贺望春嫌弃地瞥了一眼，盯着钱喜儿面露不快。 “知道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钱喜儿没有回答，她连口气都没喘均。 “说话！”贺望春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因为嫌弃钱喜儿额头上的疤痕，没再往她脸上瞧。 “知道了。” 钱喜儿勉强应了声，那声音十分虚弱，贺望春却高兴了。 “这才乖。” 他拍了拍钱喜儿的脸颊，露出笑颜。 “我给你挣钱去，在家乖乖的。” 说什么挣钱，不过是又去赌了。 钱喜儿趴在地上，扭转脖子去看贺望春离开的背影，眼中全是绝望。 嫁了这么个人，就算她有心把日子过好，日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脸上的伤，身上的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当初的决定有多么错误。 哪怕是嫁给别人，她也不用受这种气，吃这种苦。 高耸的王府大院，像一道屏障，见王府内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带着帷帽的钱喜儿直接冲到了王妃所在的院子，开口便喊： “兰姐儿，我要和离！” 她痛哭出声，从来不敢对人言的婚姻遭遇，她想一吐为快。 钱兰儿正在喂养院子里的几条红锦鲤，听到这话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声音温柔： “别闹小孩子脾气了，说这话惹人笑话。” 说话间，她手中的鱼食已撒了出去。几条锦鲤争先恐后吃着鱼食，哪里还有昔日高冷之姿？ 钱兰儿勾了勾唇，越发满意这些锦鲤的作为。她是手握鱼食的人，鱼也好，人也好，便没有不上钩的。 已成王妃的钱兰儿自带一股贵气，像是与生俱来的气势，衬得她整张脸都十分娇嫩。华服加身，锦衣随行，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是钱兰儿，可不过是几年前罢了，钱兰儿还是一个浑身瘦弱、无人依靠的小丫头。 人都会变，钱兰儿变得越来越好。 钱兰儿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钱喜儿还在旁喋喋不休： “不是小孩子脾气，我要和离。我不要和他过了，他不是人，他不赚钱还打我，外面欠了一堆又一堆的赌债，我不要养这么个人。” 钱喜儿决定把一切告诉钱兰儿，她要钱兰儿为她做主，她要钱兰儿知道贺望春是个什么样的人。 钱兰儿终于撒干净手中的鱼食，转过身来，一脸认真地看着钱喜儿，还是安慰： “你们不是挺好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她冲一旁的侍女伸出手，侍女立刻奉上一张银票。 钱兰儿便将银票交给了钱喜儿。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够还他的赌债了？” 贺望春这人，心里全是小民思维，便是有了银子，他赌博的金额也不会超出一两。 区区几十两的赌债而已，也亏得钱喜儿不嫌丢人，跑到她这里来诉苦。 钱喜儿没有接过那张银票，她将自己的帷帽摘下，露出被打肿的一张脸，声泪俱下。 “不是赌债的问题，我不要和这个人生活。我们过不下去，我的脸，我的身体，我……” 钱喜儿说不下去了，她握住钱兰儿的胳膊，唉声祈求： “兰姐儿，你帮帮我，让我和离。” 钱喜儿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与贺望春和离成功。贺望春有一身的蛮力，她一个弱女子实在不是那人的对手。 可钱兰儿不同，她是王妃，背后有整个王府撑腰。那贺望春便是再混蛋，也不敢在钱兰儿面前放肆。 钱喜儿把满心的希望都寄托在钱兰儿身上，钱兰儿在看到她那一脸的伤痕后竟是未曾问及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对她说： “喜姐儿，咱们是姐妹不错，却也没有哪个当姐妹的手伸那么长，去管别人的家事。若是王爷知道了，肯定指责我不安分。” 她还是那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哪怕钱喜儿满脸伤寒出现在她面前，钱兰儿也不曾追问发生了何时。 钱喜儿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她依旧哀求： “王爷对你那么好，不会的……” 王爷对钱兰儿那么好，怎么会指责她什么？ 钱喜儿看得分明，钱兰儿这个王妃位置十分稳固。 钱兰儿叹了口气，将钱喜儿摘下的帷帽再度为她戴好，整个姿态别提有多体贴了。 “一家不知一家的苦。我这王妃看似光鲜亮丽，实则也举步维艰。咱们家本市井之家，与王府大院有着天壤之别。幸亏白哥儿聪明，考了个秀才，你、我才有机会得见天颜。” 钱喜儿的帷帽被她安安稳稳戴在了头顶，遮盖了那一脸的伤痕，也遮盖了钱喜儿想要诉苦的心情。 钱喜儿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此刻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钱兰儿还在诉说： “白哥儿过的不容易，我这王妃也当得辛苦。皇上仁爱，若是让他得知我有个和离的妹妹，该如何想我，又该如何想王爷？” 王爷再大，上面还有皇上。 有了王爷，才有钱兰儿的富贵。她会为钱喜儿考虑，但更要为王爷考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番外，钱喜儿和贺望春 钱兰儿温和大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寒凉。 “喜姐儿，这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不能帮。” 她与钱喜儿不同，她这个王妃出身最低，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看，就想抓住她的小辫子。 她不知道这回帮了钱喜儿会惹出多少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帮。 更何况，钱喜儿还好。 “你这日子不是都过这么多年了吗？没什么过不去的，若是家中没了银两还赌债，我给你添。” 钱兰儿说得大气，连还赌债这件事都愿意帮忙，姐妹做到她这个份上，也是少有。 “不是……”钱喜儿怔怔地看着钱兰儿，好像在这一刻才回过神来。 泪水忽然就没了踪迹，眼前的帷帽连视线都遮盖住了。 钱喜儿看着对面的钱兰儿越是模糊，就好像这根本不是钱兰儿，根本不是她的兰姐儿。 钱喜儿冲钱兰儿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将所有的心思收敛，安安分分告诉她： “多谢王妃好意，是我想岔了。我再回去好好想想，不敢打扰王妃。” 自钱兰儿将帷帽为她戴上的那一刻，钱喜儿的一颗心便彻底凉了。 她以前总以为钱兰儿不曾帮她出头，是因为她没有将真相告知。她总想着不要丢脸，不要给钱兰儿添麻烦，从不说自己受得委屈。 可在刚才那一刻…… 她非常确定，钱兰儿看到了她脸上的伤。 那些伤不算轻，如今不过风吹一下都会疼痛。 那样明显的伤痕，钱兰儿竟是连问都未曾问上一句。 是没有看到吗？ 不是。 是不知道吗？ 不是。 是不想知道吗？ 是。 钱喜儿的一颗心跌落了谷底，犹如被人抛弃了一般，孤单单存在于这人世间。 这种抛弃，比贺望春打她更让她难受。 钱兰儿又怎么忍心让钱喜儿就这般离开？ 她拉住钱喜儿的手，温和地请求： “喜姐儿，咱们家现在就剩你我二人还算亲近，我真希望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姐妹。” 最好的姐妹吗？ “王妃说得是。”钱喜儿无不答应，像以前那般，离开了王府大门。 但这一会儿，她身心俱疲。 高高的王府大院，隔了人，也隔了心。 她和兰姐儿再也回不到过去。 钱喜儿拖着疲惫的身躯浑浑噩噩回到了家中，她爹和她娘的家中，没有贺望春的家中。 小秦氏正在院子里修剪花儿的枝杈，看起来那般恬静，犹如芳华少女。 自从来到临安之后，小秦氏便活力四射，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连笑容都透着调皮。 “娘，爹呢？” 钱喜儿一句话让小秦氏脸上的笑容停顿了半拍，她放下手中的活，冲钱喜儿叹了口气。 “别管你爹，又去给老太太上坟了。” 她就不懂了，现在的日子这么好，钱老四反倒整日追念起曾经的日子。 一口一个老太太，一口一个罪过。小秦氏听得心烦，索性也不理会，任由钱老四折腾。 钱喜儿的脸色也是一僵，不由自责。 “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她，奶其实不会那么早走。 她这话说的小秦氏不爱听了，“喜姐儿，可别这么说，兰姐儿想要老太太死，谁能拦着？这不是你的错。” 当初老太太那事，是钱兰儿的主张，他们家每一个能阻拦的。 小秦氏最听不得他们亏欠了老太太这种话，又开始竭力否认。 “娘。”钱喜儿打断她的话。 “嗯？” “你知道吗？” 钱喜儿神情落寞，眼中的光彩再不复存在。 “知道什么？”小秦氏还一脸莫名，她看着带着帷帽的钱喜儿，好像根本未曾察觉。 从来都是只说好不提不好的钱喜儿忽然有了叛逆的心思，她将帷帽摘下，同时告诉小秦氏： “贺望春，他打我。” 这种事，她从来不说。她以为她不说，别人便不会知道。 可是，伤痕瞒不了人，她的状态更瞒不了人。 或许别人不会察觉到那么多，可作为她的家人，作为她的母亲，小秦氏不该不知道。 这一点，还是钱喜儿从钱兰儿那里受到的启发。 就连钱兰儿都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而装作不知，那么小秦氏呢？ 小秦氏看到钱兰儿脸上的伤痕，一下子怒火冲天。 “他怎么能打人！” 钱兰儿的脸上满是青紫的伤痕，看上去像个破败的娃娃。 “娘去找他。” 小秦氏哪里还坐得住，当下就要去寻贺望春问个明白。 钱喜儿将她拦住，说： “娘，我要和离。” 这话她始终说得坚定，因为在意别人看法，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在钱喜儿意识到，其实所有人都看出了她伪装后，她决定不再姑息。 她要和离，她要和贺望春和离。 “和离？”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小秦氏，顿时迟疑了。 “喜姐儿……你……” 钱喜儿掀开额头上的头发，在那里，一道蜿蜒的疤痕赫然起上。 小秦氏眼睛都看直了，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这都是他打的？” 不止脸上有青紫伤痕，居然还有这么一条伤口，眼看是会留疤的！ 钱喜儿再也忍不住哭诉，她大声地告诉小秦氏： “娘，他打我，我要和他和离。” 什么伪装，什么平和，她都不要了。 再不和贺望春和离，她会死，她会死的！ 小秦氏原本试图碰一碰钱喜儿额头上的疤痕，可她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整个手都在颤抖。 那疤痕，小秦氏只是看到都心惊，可这疤痕却是实打实出现在钱喜儿脸上。 小秦氏的鼻尖一酸，当下也流出了眼泪。 “这，这事兰姐儿知道吗？” 在她无助又悲痛的时刻，小秦氏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钱兰儿。 钱喜儿知道她为什么会提及钱兰儿，自从钱兰儿当上王妃之后，她俨然成为了钱家的主心骨。 钱家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告诉钱兰儿，希望让她帮着出个主意。 事实也证明，钱兰儿的许多主意都是对的。 这不，连钱喜儿是否和离这件事，小秦氏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钱兰儿。 钱喜儿看着小秦氏期待的目光，她其实可以说谎的，只要她说钱兰儿答应了，小秦氏便不会阻拦她的和离。 她可以先斩后奏，她可以不告而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番外，钱喜儿和贺望春 可最终的最终，钱喜儿还是决定说句实话。 “我刚从王府回来。” 她低下头，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小秦氏追问： “兰姐儿怎么说？” 小秦氏现在对钱兰儿马首之瞻，瞧见她那期待的目光，钱喜儿毫不怀疑，哪怕钱兰儿让她去死，小秦氏也会遵从。 “她不答应我和离。”钱兰儿微微闭上了眼睛，她几乎可以预料到说出这句话后，小秦氏的反应。 小秦氏未曾察觉到钱喜儿的变化，她还照着既定的路在走。 “喜姐儿，你听娘说，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贺望春，咱们不能放过他，这件事还是得让兰姐儿拿主意。” 小秦氏满口都是钱兰儿如何，他们要听从钱兰儿的话。 可是，钱喜儿想听的不是这些。 她不想听从钱兰儿所说的任何一个字，她只想知道小秦氏是怎么想的。 “娘，您同意我和离吗？” 钱喜儿看向小秦氏，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期待。她要的不是兰姐儿如何，是小秦氏如何。 如何？ “喜姐儿，这……” 小秦氏还想辩驳一二，可能是她的反应太直接，钱兰儿好像能够预料到她想说什么。 “您就说同不同意？”钱兰儿不想听那么多的长篇大论，同意，或者不同意。两个字，或者三个字。 钱兰儿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晰，小秦氏还想解释： “这不是我……” 这件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上有王妃、丈夫在，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来做主。 小秦氏有小秦氏的难，钱喜儿只问她所想。 “不同意，是？” 钱兰儿打断她的解释，没有肯定便是反对。 其实不用小秦氏说，她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困难。 如果不难，她就不用忍这么多年了。 因为兰姐儿嫁给王爷的关系，更因为钱书白的关系，就连皇上对钱家都多有看重。 她一个自立女户的人，本该不受皇上看重。可谁让她家出了两个贵人，连她也变得矜贵。 她这个女户，是皇上亲自赐的，是天下女人的楷模。若是连她也和离，岂不是让皇上的金口玉言变得不算数？ 钱喜儿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喜姐儿……”小秦氏拉住钱喜儿的胳膊，试图劝慰。 孩子是当娘的身上一块肉，就算全天下人都不疼钱喜儿，她这个当娘的也是万分心疼。 贺望春那个杀千刀的，怎么能这么打喜姐儿，怎么能，他怎么敢…… 小秦氏泪眼婆娑，钱喜儿冲她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娘，我累了。你让我休息休息，我好累。” 钱喜儿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一个人都不想多见。她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理顺所有。 小秦氏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快进屋歇着去，我让谁都别去打扰你。” 女儿长大了，也越来越能干，小秦氏知道钱喜儿心中有许多苦，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只能让钱喜儿自己慢慢消化。 这女人过日子，睁开眼睛是一天，闭上眼睛也是一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现在的日子不是挺好的？ “娘，你相信报应吗？”钱喜儿望着高高的天空，不知怎地仿佛回到了当年在上崖村的时候。 低低的茅草房，曾是她万般想要离开的地方，而今，却仿佛成了她的归宿。 “咱们那么对奶，终有一日，会遭报应。” 这句话分量太重，以至于小秦氏的声音都变得扭曲。 “喜姐儿，可不能乱说话！” 他们怎么对老太太了？ 老太太那是罪有应得！是…… 是她得罪了兰姐儿，那才是报应。 小秦氏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试图驱散这份不适。 钱喜儿目光一沉，若是心中无愧，又何必依靠神佛保佑？ 贺望春嫌她乱说话，兰姐儿嫌她乱说话，她娘也嫌弃她…… 钱喜儿一步步走进了屋中，这是她的屋子，是她难得的静谧之处。 钱喜儿躺在床上，将自己完全放松。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好像又回到了童年。 她曾以为，自己的童年是十分不幸的。待在上崖村那个地方，她所受到的都是来自同村的非议。 四房无子，是压在她身上的一座沉重大山。她想要移开这座大山，她也想有自己的活法。 兰姐儿告诉她，有些压力无法移开，只能顺从。为了过出自己的活法，她走了招婿入赘这条路，她选了贺望春，她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 在兰姐儿的帮衬下，她的日子越来越好，她赚得越来越多，可贺望春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心中的伤早已无法治愈。 想到自己一路走来所遇种种，钱兰儿忽然发现，她其实从未得到过爱。 而她一路走来，最想得到的却是一份真挚的爱。 泪水早已覆盖了双眼，在朦胧之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位白衣少年。一袭白衣，犹如天神下凡，面色苍白，将她护在怀中。 “你怎可打她，你怎么敢！” 多年未见，他的身体好像越发孱弱，咳嗽连连，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可他却坚硬地将自己护在身后，顽强地与贺望春对峙。 那是她此生有负之人，是她魂牵梦萦，却自惭形秽之人。 如果有来生…… 一行热泪从钱喜儿的眼角滑落，流过脖颈，直入心扉。 在她的胸口处，插着一支漂亮的发簪。发簪只余纷繁的花絮，长长的针端已全数没入她的胸膛。 “喜姐儿！喜姐儿！” 小秦氏抱着钱喜儿的尸身，整个人已经疯了。 钱老四默默捂住钱喜儿的眼睛，将她还未闭上的双目合紧。 贺望春多年的卷宗被人翻出，钱喜儿的死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皇上厌恶此人，立即处斩。 追封钱喜儿为县主，享皇家供奉。 上崖村，钱氏族地。 一袭白衣的男人出现在这里，看着新立起的墓碑，眼中再无神采。 “老爷，起风了。” 仆人提醒他该回去了，这几日他日日来这里，只看着墓碑，一言不发。 他的身体不好，入了冬更是整日咳嗽不止。 仆人知道，墓碑下埋着的是钱家喜儿，是老爷挂在心上的人。 只可惜，命运弄人…… “走。” 白衣男人摸了摸墓碑，就像是等了多年的夙愿一般，心满意足。 他转身离去，在他的身后，墓碑上挂着一朵亭亭玉立的小花儿。 等卿十六年，再入世，才算此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嫁娘 叶里红高高兴兴地迎娶新娘子啦！ 一路上吹吹打打，他似乎还嫌热闹不够，围着上崖村转了一圈又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上崖村有喜事，他叶里红要成亲了。 这可苦了一众钱家人，他叶里红爱转圈就转圈呗，还得把他们捎上，那腿脚不利索的，第一圈还能跟上，到后来就叶里红一个人喜气洋洋，后面跟随的人腿都走累了。 还是钱老二看出不对，好说歹说劝说他别误了吉时。 作为叶里红的哥哥们，钱家的一众兄弟也全都跟随在后，场面别提有多热闹了。 到了李家，恭候多时的银瓶也没轻饶了叶里红。 钱明珠一人顶十个，从吟诗作对到开门红，一样没少，全都让叶里红表现。 叶里红一介粗人，哪里会什么吟诗作对？ 钱老大倒是不惧这点，顶着哥哥的名头，在妹妹的白眼之下娓娓道来。 在老太太“差不多行了”的催促声中，总算让叶里红过了关。 娶个亲，叶里红没怎么表现，风头全让钱老大抢去了。 这怎么能行？ 待新娘子出门，叶里红非要给新娘子秀一段剑舞，这可是稀罕事儿，连老太太都等着看热闹。 叶里红一边吟诗一边舞剑，一招一式尽显绝美的武学精华，就连村里这帮看会武功的村民们都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武功实力以及一份真心实意。 原本还觉得叶里红没有准备出现是对银瓶不上心的人也都噤了声，纷纷被叶里红的强大气场所震慑。 “媳妇儿，怎么样，我这剑舞还成？” 叶里红见银瓶眼睛都看直了，收了最后一招后，跑到银瓶面前献殷勤。 不是他叶里红自卖自夸，吟诗作对他不成，可要说起舞刀弄枪，便是在皇宫大内，能胜过他的也是少有。 区区剑舞，叶里红信心十足。 银瓶捂嘴轻笑，什么黯然神伤，什么望眼欲穿，银瓶似银铃般的笑声只让人感受到这女子的灵巧烂漫。 “成，我嫁给你便是看中你这剑（贱）样。” 银瓶说得轻巧，透着灵动的声音让人听了心情欢畅。 叶里红咧着嘴笑，得媳妇儿一句夸赞，好像跟吃了蜜似的。 咦？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噗嗤。”钱明珠一下子笑出了声，发现叶里红并非察觉出哪里不妥，又赶忙收敛起笑容，却还是一脸笑意。 老太太也忍俊不禁，她家的傻儿子哦，这辈子怕是都逃不出媳妇儿的五指山喽。 感情这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看到叶里红满脸的笑容，老太太倒觉得这门亲事真结对了！ 叶里红最想要的便是一个温暖的家，银瓶天性良善，在历经种种后也想有一个温暖的家。 他们俩的诉求到了一起，便会一门心思往这上面使劲儿。再没有什么，比两口子劲儿往一处事更能家庭和睦的了。 “新娘子出门！” 随着一声高喊，李霭上前，将银瓶背起。 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家中变故之际，他还未曾懂事，更无法出力。 而今时光远走，他终于可以为这个家尽一份力，可以亲自背起姐姐出嫁。 李霭每走一步，脸上的笑容便浓郁一分，他背起的不止是银瓶，还有家族的延续。 “小弟，辛苦你了。” 银瓶拍了拍李霭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李氏离开，如今这只有她和李霭相依为命。李霭背她出嫁，当年那么弱小一个孩子，如今足以肩负起一个家族。 多年孤单一人，在这一时刻能有个家人陪在身边，银瓶十分欣慰。 欣慰李霭在身边，欣慰李霭可以照顾她。 李霭强忍着泪水，他知道，这些年银瓶遭遇了什么。如果不是银瓶找到了叶里红，他更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哪怕她一辈子不嫁人，他也照顾她到来。 不过眼下的情况更好，如今银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也该寻找一个对她好的人。 “二姐，我会把咱们家支撑起来，把我们的日子过好。” 李霭不曾落泪，他是弟弟，他也是男人。他要扛起责任，成为银瓶的依靠。 银瓶欣慰地点点头，她相信李霭终有一日会复兴家族。 “新娘子上轿！” 又是一声高喊，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嫁人的银瓶坐上了花轿。吹吹打打的锣鼓声敲了一路，看热闹的人群围了满街。 李家住在钱家隔壁，叶里红在县城也有套院子。但两个人还是想把亲事定在钱家举办，一来让人知道叶里红是钱家六子，二来也如了叶里红有家人陪伴的夙愿。 花轿停，一对新人牵着红绸结伴进了钱家的门。 老太太已坐上高堂之位，她是叶里红的干娘，这个位置她坐得自在。 老太太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空位，李氏不在，赵伯琮也未出现，这个位置终是空的。 空，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有赵伯琮的说辞在前，老太太总以为他今日会来。 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老太太正想着新人到来，却不想，眼前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赵公子？” 老太太惊喜不已，主动站起来竟是想要对赵伯琮行礼。 钱家人也都反应了过来，他们早就听说叶里红的主子姓赵，乃是兰姐儿所救之人。 此人身份非凡，乃是县太爷都得罪不起的人。 如今这人居然大驾光临，怎么不惹人惊奇。 赵伯琮赶忙搀扶着老太太，并未让其行礼，而是对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 老太太不自觉吞咽了下唾液，我滴个乖乖哎，男主对我行礼了！ 在场这些人，只有老太太知晓赵伯琮的身份，这可是未来做王爷的人，居然对她这般有礼，老太太的笑容都不矜持了。 “老太太，我来了。” 赵伯琮此次前来所谓私事，也并不想对外人表露自己的身份，他的举动像足了一个对老太太恭敬的晚辈。 老太太立即会意，“快请上座。” 赵伯琮可以自降身份，她却不能有所怠慢。老太太还想抱紧这条金大腿，自然处处透着体贴。 两个人刚刚落座，外面的新人便进了门。叶里红在见到赵伯琮的那一刻，先是一愣，而后是巨大的笑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在众人的见证下，叶里红和银瓶结为夫妻，此生不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 番外，那个哥哥好漂亮 “宛宁，别走那边。” “妈妈，那个哥哥好漂亮。” “对男孩子不可以用‘漂亮’哦，要说帅气。” “妈妈，那个哥哥好帅气。” “唐姨……” 水池旁的小哥哥走了过去…… 赵津第一次见到唐宛宁，是在赵家大宅。唐宛宁那时候还不叫唐宛宁，叫钱宛宁。 她小小的一团，穿了件白色裙子，亭亭玉立像个小公主。 母亲开玩笑地说，要给他找个小媳妇儿，他对此嗤之以鼻。看了眼还在冒鼻涕泡的小姑娘，嫌弃得很。 从那以后，他便常常能见到她了。两家的母亲是多年好友，两家人的走动很频繁。 赵津一直把唐宛宁当妹妹，这也是两家人早已达成的共识。当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心思时，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赵津学习好，长得好，小小年纪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生的目光。有那大胆的，直接给他递上情书。 赵津对这种事十分淡漠，没拆封的情书装了一抽屉，他也视而不见。 还有更大胆的，直接当面表白。 赵津自然是拒绝，一般拒绝之后，女生也会放弃。 可总有那最为胆大的，非要寻一个结果。还直接问赵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赵津原本想要回答没有，可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一道身影，把他都吓了一跳。 那道身影不是旁人，而是唐宛宁。 至此之后，他便时时关注唐宛宁的动向，他渐渐发现，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唐宛宁身上的时候越来越多。她开心时，他也跟着开心。她难过时，他恨不得把惹她伤心的人暴打一顿。 可明明，他不该喜欢她的…… 有些事，越是压制越是反弹。当赵津明确自己的心意，想要收回自己的心意时，这种感情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这让赵津感到害怕。 自小的教育让他一向运筹帷幄，还从来没有这种脱离掌控的事情发生。 他开始躲避唐宛宁，每周一次的家庭聚会也是找了各种理由推脱。 原本他想着高考后去国外念书，可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唐宛宁的父亲去世，母亲远走他乡，她成了无人可依的小可怜。 当母亲决定照顾唐宛宁时，赵津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他既不希望唐宛宁出现在赵家，可同时又希望时时刻刻能够见到他。 如果单恋是一种病，赵津已经病入膏肓。 接下来的日子，是赵津最为开心的日子。他隐隐发现，唐宛宁也喜欢他。 原本应该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喜欢，却在发生那件事后，让他再也不敢靠近。 父亲的忽然离世，让赵津再也无法随心所欲，他必须像个男人样支撑起这风雨飘零的赵家。 他抛去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从一点一滴重建赵氏。 当母亲问他要不要娶唐宛宁时，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答应，却仍旧答应了。 而唐宛宁，也答应了。 他们成了最亲密的人，也成了最陌生的人。 成为让人夸赞的赵总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需要付出努力，去接受曾经不屑一顾的人和事。 他怕自己成为曾经厌恶的人，他怕唐宛宁看出他的改变，他更害怕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让她蹉跎半生。 结婚之后，他们没有更亲密的举动。赵津忙于事业，总是和形形色色的人交际，渐渐地，他成了八卦周刊的常客。 而赵津也隐隐发现，唐宛宁也越来越不在意他。 随着母亲的去世，他们的关系也降到冰点。他们从未有过亲密，可他们本该拥有亲密。 赵津试图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长久的疏离让他们之间再难回到过去。他的保护，在她眼中成了束缚。他不想让她接受镁光灯的洗礼，在她看来，这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当一纸离婚协议书摆在他的办公桌上，赵津知道，他一直以来最期待的事情要发生了。 唐宛宁最终还是要离他而去。 她看透了他的伪装，他那绅士平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疯狂狡诈的心。 他诡计多端，他阴险狡诈，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从来都不是她眼中岁月静好的小哥哥，他是一个商人，一个不择手段的商人。 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她会离开他的准备。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赵津畏缩了。从赵少到赵总，赵津经历了许许多多事，他从未有过畏惧。可眼前这一张轻飘飘的纸，却让他不敢触碰。 她见识了他所有的狼狈与丑恶，她见证了他的成长与野望，他还能放她离开吗？ 没有他赵津的允许，唐宛宁永远都是他的赵夫人！ 他以为使用武力能够让她屈服，他以为她依旧是那个温柔小意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女人。 这些年，不但他在成长，她也在成长。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赵夫人。她有能力有手腕，当她把那些锋芒对准他时，赵津妥协了。 他的确有办法对付她，可他最不希望看到她受到伤害。 “这是你要的签名。” 赵津忍住颤抖的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些日子，他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也没换得唐宛宁的回心转意。她这么坚持，让赵津在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伤心。 他以为，他和唐宛宁这么多年的默契，她应该明白他的心。可…… “多谢赵总成全。” 唐宛宁小心地将离婚协议书收好，还和赵津约好时间去办理离婚证，把赵津的心伤得体无完肤。 “唐宛宁！” 赵津叫住了毫无留恋的唐宛宁，许多到了嘴边的话都显得矫情。 明明是你赵津一心想要把人推开，如今人家走了，你又在这里难过伤心什么？ 赵津就不会犯错吗？ 他如今已经是赵氏说一不二的当家人，他展现出的老练与精干，无不让人信服。 在事业上，他无疑是成功的。可面对感情，英明的赵总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到唐宛宁转身，再与她对视时，赵津忽然有些慌张。 “你，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他之所以签下这纸离婚协议，不是想要与唐宛宁分道扬镳。他明白她的顾虑，她要抛开赵夫人的身份。可他们除了有夫妻的关系，儿时一直以兄妹相称。 就算不是夫妻，他们也是亲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章 番外，小弟弟 唐宛宁也是这样想的，她对赵津没有什么怨恨。在她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赵家给了她一份温暖。在她无依无靠的时候，赵津成了她的家人。 她不幸，却又万幸。 赵津帮了她那么多，她却无法回报。 “当然。赵总如果有需要，我也会尽力配合。” 唐宛宁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她眼中再无爱意，也再没期待。 赵津有些心痛，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等到爱情失去，才后悔莫及。 他后悔了，他不该因为担心唐宛宁见到他的真面目而选择离开，这些年就放任她不理。 原来，比起唐宛宁对他的害怕，他更害怕她的离开。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赵津尽量控制住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平如常，不至于让唐宛宁心生戒备。 他像一只安抚小白兔的大灰狼，明明狼子野心，看上去却如沐春风。 “我要开一家酒楼。” 如赵津所料，唐宛宁没有任何戒备地告诉了他接下来的打算。 她的父亲便是以酒店起家，当年在江城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土著。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唐宛宁不说重振家族生意，也想走一走父亲曾经走过的路。 两个人的交际好像到此为止，殊不知，他们的交际才刚刚开始。 鹿语慈带着鹿诗诗去了山海市，除了出差、拜访好友外，她更重要的目的是让鹿诗诗与赵律见面。 鹿语慈从不认为周临深能带给鹿诗诗助力，如果她的身体没问题，她自然会答应鹿诗诗去追寻自己的生活。可鹿诗诗会接手鹿氏，她的未来无限可期。 鹿语慈相信，以鹿诗诗的能力能够肩负这一使命，可是，给她们的时间太短了。为了万无一失，鹿语慈给鹿诗诗寻找助力。没有什么比联姻关系更稳固的了。 她和赵津是多年的同学，赵津的弟弟年龄与鹿语慈相仿，鹿语慈看中了他。 “为什么这么急着改革？”把两个小的赶了出去，赵津对鹿语慈的到来十分意外。 他们的合作起源于一年前的那场商业晚会，当时鹿语慈有和他提过合作一事，赵津还以为以鹿语慈的性子会循序渐进，但鹿语慈这次到来却让他加快节奏。 鹿氏如今的情形并不适合改革，是什么让鹿语慈有了这种打算？ 站在商业的角度，赵津是一个很敏感的商业天才。鹿语慈不过才透露出一点意思，他就能举一反三，窥探到后面的事情。 不过，鹿语慈也无意隐瞒，直接告诉他： “是爷爷的意思。” 改革，原本只是她私下的行为，当她把这件事告诉鹿老爷子后，得到了全方位的支持。 作为鹿氏真正的掌舵人，有鹿老爷子的首肯，必定让改革之路如虎添翼。 赵津一顿，他倒是没想到鹿语慈这么有魄力，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鹿老爷子。更没想到，鹿老爷子二话不说答应了。 不过想想也是，以老爷子的眼光肯定早已察觉出了鹿氏存在的问题，他会答应改革，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要知道，改革，会动到别人的蛋糕。 两个人谈起工作来本该滔滔不绝，但赵津注意到，今日的鹿语慈似乎心不在焉。 “你今天到这来，该不会只为这一件事？” 赵津主动提及，以他了解的鹿语慈，如果他不提，她怕是不会主动说。 鹿语慈神色依然平淡，但熟悉她的人已经能够看出她的迟疑。不过一瞬，她便开口： “帮我解决一个人。” 鹿语慈和赵津的关系可以追溯到学生时代，那时候凡是鹿语慈身边冒出倾慕她的男生，都会被赵津解决掉。一来二去，大家都传闻他俩是一对儿，自然也就没有不长眼的男生再围绕在鹿语慈身边。 不过这种事赵津已经很久不做了，听到鹿语慈提及，他很自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姜秘书？” 若说鹿语慈身边的男人谁最有可能上位，以赵津的眼光自然看出了姜秘书的野心。 他想，鹿语慈终于忍不住要解决姜秘书了。 “不是。” 鹿语慈摇摇头，有种难以启齿尴尬。如果不是实在无法解决，她也不会来找赵津。既然来了，就要告诉他实情。 “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弟弟……” 鹿语慈把她和颜淮的事大概说了一下，颜淮这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力，却总让人防不胜防，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爆出巨大的能量。 鹿语慈已经后悔招惹了颜淮，她必须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前解决好。 赵津听着稀奇，鹿语慈是什么人呀，她对男人不假辞色，从来都是她还没出手，别人就受不了了。如今居然让她主动请求他帮忙，赵津开始好奇这个叫颜淮的人了。 伪装成鹿语慈的男朋友，对于赵津而言不算大事，以往他说干也就干了。毕竟，赵总作为单身王老五的身份谁都知晓。 可是现在，他有了顾虑。 “我可以帮你赶走颜淮，但假扮男朋友就算了。” 赵津难得没有掺和进这种男女之事中，哪怕是假装，他也不想答应。 这可与三天两头上头版头条，还都是搂着女明星的赵总截然不符。 鹿语慈挑眉，不以为意。 “你不是离婚了？” 有老婆的时候没见他这么洁身自好，离了婚反倒守身如玉起来了。 赵津，他没事？ 赵津目光一凛，强烈的气势爆发出来，如果不是面前坐着的人是鹿语慈，他直接就要把人扔出去。 “她告诉你了？” 在鹿语慈面前，赵津收起冷酷。 鹿语慈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也见证了他与唐宛宁之间的种种故事。在这个时刻，他忽然有想一吐为快的冲动。 鹿语慈瞧着赵津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大为惊奇。 “她倒是没和我说，我有一个朋友不知怎么认识她了，她请求我朋友帮忙，一来二去就知道了你们离婚的事。” 唐宛宁与赵津不同，她压根没想隐瞒自己离婚一事。鹿语慈那个朋友也是无意中提及，被鹿语慈听见了，这才知道赵津和唐宛宁这两个人居然悄无声息地离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 番外，举报有奖 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就很匆忙，除了亲戚基本没人知道。这些年，赵津一直维系着单身贵族的身份，谁也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 如今离了婚，也离得这么痛快，若不是唐宛宁自己说，谁也不知道她曾经结过婚。 离了也好，跟赵津一块过日子，太累人。 累人的赵津却没有这份自知之明，他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就问： “她请你朋友帮什么忙？” 帮了什么忙？ 鹿语慈调侃问他： “好奇？” 这可太稀奇了，比赵津同意离婚更稀奇。 赵津从来就没把唐宛宁放在眼中，外面惹出多少绯闻，极少回家。她一直以为赵津对唐宛宁不闻不问呢，如今他居然主动追问唐宛宁的事情，这可太稀奇了。 赵津原本是想问一问唐宛宁的情况，被鹿语慈打趣了几句觉得面子上下不来，矢口否认： “我有什么可好奇的？” 他嘴上说着不好奇，可他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分明不是那样。 要说赵津也是奇怪，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感觉不出他对唐宛宁的喜欢。可偏偏，从来都处变不惊的赵津，只会对唐宛宁的事改变神情。 这不，他在矢口否认后，又光速打脸： “她要回江城？” 明明说自己不好奇，却还是问了。 鹿语慈实在搞不懂赵津在玩什么，当初他也没有这么不待见唐宛宁，可两个人明明结了婚，他却不好好珍惜。如今人都走了，他反倒关心起来了。 作为见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好友，鹿语慈默默叹了口气。她点点头。“江城原本就是她的家，她要回去也不可厚非？” 唐宛宁本是江城人，家中发生变故，她才来到山海市。后来嫁给赵津，她已经多年不曾回去了。 鹿语慈也没想到，她离婚后居然会再次回到江城。 其实江城也挺好的，鹿语慈很支撑唐宛宁的选择。 这一句却像捅了马蜂窝，赵津顷刻暴怒： “我们还没有离婚，她想上哪去！” 他再不掩饰自己的戾气，回家，回家？唐宛宁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哪里才是她的家。 如果江城是她的家，那么他们住在一起的那个房子叫什么？ 离婚，离婚…… 他根本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唐宛宁说的一切都不算数。 鹿语慈很少见赵津发怒的样子，上学的时候他就会收敛自己的情绪，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他总带冰冷。后来接手赵氏后，他更会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滴水不露，他褪去冷漠，对谁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鹿语慈一直都知道，唯有唐宛宁才能牵动他的心绪。可他们都离婚了，赵津会不会太后知后觉了些？ “你这是怎么了？”鹿语慈奇怪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追问： “别告诉我，你后悔了？” 他后悔与唐宛宁离婚，还是后悔这些年的冷淡？ 鹿语慈知道唐宛宁喜欢赵津喜欢到骨子里，如果不是忍无可忍，她不会提出离婚。 把人冷跑了，他现在后悔了？ “唐宛宁是我老婆，她这辈子都是！” 赵津才不想说自己后悔，他也没兴趣和鹿语慈解释这些，瞪了眼瞧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信心满满。 “你就等着喝我们的喜酒。” 他和唐宛宁婚姻除了领证，没有婚礼，没有喜酒。赵津打算补办婚礼，把这些年的亏欠都补上。 女人嘛，闹一闹小性子，只要满足她们的需求，一切都有的商量。 …… 为了筹备“万宁楼”的事宜，唐宛宁早出晚归，每日忙忙碌碌。“万宁楼”的筹备并不顺利，她所买下的宅子有债务纠纷。刚开始她还不知道，直到要债人找上门，她才得知这座宅子有至少不下五位债主。 宅子的原主人正是因为想要尽早脱手，才用低于市场价三分之一的价钱出卖。 债主们不听她的道理，非要让她还房子，不然就让她做不了生意。 唐宛宁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人脉去处理这件事，她甚至找上了鹿语慈，希望能够借助鹿家的力量摆平此事。 她明明拜托的人是鹿语慈，可最后出手的人却变成了赵律。 “赵总？” 当唐宛宁再度见到赵津的时候，他看起来清瘦了不少，脸颊凹陷，虽不至难看，比起昔日的俊朗也显逊色。 “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了。” 他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让唐宛宁放宽心。 “你做了什么？”唐宛宁想象不到赵津为她出头的样子，可他这句话分明又是这个意思。 “做你想做的事。” 他绝口不提自己做了什么，让唐宛宁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像个强而有力的后盾，支撑着她的前行。 唐宛宁本不想接受他的帮助，可她又太需要这份帮助。赵津还主动为她找补，说他们既然是朋友，就不该有推辞的想法。 她接受了他的帮助，将“万宁楼”筹备了起来。 从那以后，赵津就成了“万宁楼”的常客。那些债主还来道歉，偶遇了赵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些人再也没有出现在唐宛宁的视线范围之内。 他们俩的关系好像步入了正轨，没了以前的平平淡淡，又越发针尖对麦芒。 这是唐宛宁这些日子与赵津相处发现的变化，赵津这个人，你若不言辞拒绝，他非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 唐宛宁刚开始还担心他会生气，久而久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她对赵津没了尊重，赵津对她没了冷漠。 一切都变了样子。 …… 鹿诗诗凑到唐宛宁身边，小声打探： “宛宁姐，你没想再找个人啊？” 唐宛宁要事业有事业，要模样有模样，在鹿诗诗看来她配得上所有人。反倒是如今的赵津如同丧家之犬，根本配不上容光焕发的唐宛宁。 赵津想要重吃回头草，也得看看这草想不想被他吃。 “再找……”唐宛宁一顿，鹿诗诗倒真提醒了她，她差点都快忘记了自己还可以另嫁他人。 也不是说对赵津还有什么感情，还想着再续前缘，就是压根没有这份意识。 唐宛宁冲鹿诗诗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现在只想做好万宁楼的事，感情的事顺其自然。” 她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反倒是万宁楼离不开她。唐宛宁不想给自己太多压力，顺气自然就是最好的结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 番外，感情 她嘴上说着“顺其自然”，眼中的神情却带着落寞。 或许连唐宛宁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目光早已将她的内心暴露。 鹿诗诗不想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如今赵津明显有意，一切就看唐宛宁是怎么想的了。 “那你和赵总……”鹿诗诗刚提了个开头，这话就被唐宛宁抢了去。 “我和他没什么的，如果我们有什么，就不会分开了。” 她竭力撇清与赵津的关系，明明是个淡定的人，可一遇到赵津的问题就犯了糊涂。 鹿诗诗小心提醒： “我看赵总对你挺有感情的？” 都说离了婚的夫妻就断了念想，赵津和唐宛宁这对离婚夫妻反倒比离婚之前感情更深。 这感情的事难以捉摸，但只要有一方肯努力，感情就断不了。 鹿诗诗不知道赵津是怎么想的，可赵津能够放下赵氏那么大一摊子，主动跑到万宁楼来做一份兼职，这份感情或许并没有那么单薄。 唐宛宁听闻后笑了，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不少。她解释： “我们做不了夫妻，可还是兄妹。哥哥有难，我作为妹妹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已经将昔日的爱情放下，亲情犹在。 “兄妹啊……”鹿诗诗默念着这层关系，眼中挂着恍然大悟的神情。看起来她什么都明白了，却又好像想的更为深远。 唐宛宁知道鹿诗诗误会了，不曾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的确会让人浮想联翩。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真兄妹。我很小就住在赵家，赵津的母亲也是我养大我的母亲。” 唐宛宁曾以为，这是她与赵津关系的起点。可到头来，这却是他们的终点。 这辈子，他们即便做不成夫妻，可终归还有小时候的情分在。 正因为有这层情分，她才无法对赵津的遭遇视若无睹。 唐宛宁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正确。鹿诗诗被她的一番言论惊呆了，就没听说过兄妹还能结婚，还能发展成爱情的。 分手后还是朋友，一是没有真爱过，二是真爱到不想放手。 鹿诗诗以为，分手做朋友已经是自欺欺人的极限，却不想唐宛宁直接把赵津当成了哥哥对待。 就算她把赵津当成了哥哥，赵津对她可完全不是做哥哥的感觉。 鹿诗诗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周临深打来的电话。她出来这么久，周医生怕是都等不及了。 她冲唐宛宁摇摇手机，“周医生找我了，我先去啦。” 至于唐宛宁的心事，留给赵津操心去。 “去。”唐宛宁微微一笑，又成了那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唐宛宁很适合古装，尤其是她身着古代服饰的时候，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她的举手投足间全是风采，犹如古代的大家闺秀，又像是宫廷贵人，每一个动作都让人赏心悦目。哪怕是一副淡笑的脸庞，也能将人代入古代世界。 鹿诗诗一下子被她的笑容击中了心弦，这般美好的人，合该拥有美好的爱情。 鹿诗诗在心中腹诽赵津不知珍惜，抬眼就看到了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的赵津。 比起唐宛宁的淡雅如画，赵津则像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仅仅一眼，鹿诗诗都怀疑自己要被他凌迟处死。 这样锋利的人，和唐宛宁实在非常不配。 唐宛宁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在赵津眼神的注视下，非常没骨气地溜走了。 不是她想要走，是她的腿脚不听使唤！ 唐宛宁正要离开，抬眼看到了走进门的赵津。赵津冷着一张脸，像初见时一样，哪怕是个浑身冰冷的人，却让唐宛宁在这冰冷的人世间找到了一份慰藉。 此刻赵津冷脸的模样挺能唬人，也不知道刚刚出去的鹿诗诗有没有被吓到？ 唐宛宁倒是接受良好，这些年她都习惯了，习惯赵津的冷，习惯赵津的热，习惯他的阴晴不定，习惯他把她当作一个透明人。 说实话，赵津会找来万宁楼也让唐宛宁受宠若惊，她心中也并非没有涟漪产生。 可一潭死水的涟漪惊不起波澜，更像是石沉大海的波纹，不过一瞬，便会散去。 她反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最起码可以经常见到赵津，这若放在以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都听到了？” 唐宛宁没有丝毫背后说人坏话的心虚，她总是淡淡的，静静的，如一朵倚在墙角绽放的腊梅，不知不觉已光彩夺目。 憋了一肚子火的赵津还未发泄，火气已经散去了大半。他略带不满嘟囔着： “干嘛和鹿诗诗说那么多？” 还说和他做不了夫妻，这种事和鹿诗诗说那么多，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 赵津不承认自己吃醋了，可他就是这么表现的。 唐宛宁也并不觉得赵津在吃醋，在她心中，赵津是心理落差太大才产生了错觉。 他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却不想，她到底是离开了。 他以为赵律永远不会背叛他，却不想，赵律终究是背叛了。 他们这两个赵津身边最亲的人，全都改变了赵津对他们的认知，赵津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唐宛宁冲赵津笑得温柔，那一瞬间，竟让赵津有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熟悉的是唐宛宁这个人，陌生的则是她的笑容。 似乎她脸上的这份笑容也出现在某个人的脸上，是谁？ “她没坏心眼，我还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唐宛宁想到鹿诗诗，脸上的笑容越发增大。 原本她和鹿诗诗相交，是因为鹿诗诗是鹿语慈的妹妹。可随着交往的加深，唐宛宁喜欢鹿诗诗比喜欢鹿语慈更多了一些。鹿诗诗像个开心果，总能给她新的启发。这样的小妹妹，谁能不喜欢？ 唐宛宁的这份真心实意，自然让赵津感受到了。看到唐宛宁脸上因为鹿诗诗而绽放的笑容，赵津酸溜溜地说： “鹿家人你都喜欢。” 就像当初遇到鹿语慈一样，最先和鹿语慈产生交集的人是唐宛宁。 因为家中的变故，唐宛宁其实很难与谁打成一片，偏偏遇到了个鹿语慈，就打破了她的一惯原则。 后来遇到了鹿诗诗，赵津已经见怪不怪了。 鹿诗诗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唐宛宁的喜欢，而他则要眼巴巴殷勤讨好。 唐宛宁收起了笑容，看着赵津的模样也觉得怪异。 她把赵津当哥哥，赵津不见得就把她当了妹妹。赵津现在只是心理落差太大，才会对她有奇怪的感情，等到一切拨乱反正，赵津终究还会离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 番外，小眼线 长痛不如短痛，唐宛宁不想再和赵津进行着暧昧的游戏。 “找到房子就搬出去，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会不方便。” 她开始下达逐客令，今日是鹿诗诗疑问，明日还会有其他人疑问她和赵津的关系。唐宛宁不想解释了，她不想看到别人奇怪的目光。 她想赶人，岂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不是你哥吗？你还怕孤男寡女？”赵津冷笑，唐宛宁和鹿诗诗解释得多顺畅呀。又是哥哥，又是照顾，赵津还从不知道他这么脆弱，要靠唐宛宁的好心才能活下去。 唐宛宁默默住了嘴，微微抿起的唇畔带着倔强。 赵津总是这样，话说不到三句就开始嘲讽。 其实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只不过烂施了好心，如果他不需要，大可以离开。 短暂的沉默唤回了赵津的理智，“对不起，我……” 他欲言又止，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见到唐宛宁就忍不住嘲讽。明明他也觉得她很好，她很不容易，可就是…… 他们已经离婚了！ 这一认知赵津还是最近才意识到的。 他不想离婚后还留给唐宛宁一个不好的印象，他想要改变，他想…… 赵津闭上了眼睛，不过一瞬又睁开了眼睛。他盯紧唐宛宁的眼眸，紧张又期待地告诉她： “宛宁，如果说我想挽回……” “打住。” 唐宛宁赶紧制止住赵津的声音，她迫不及待选择了逃避。 “正是忙的时候，我们都在这里躲清闲不像话，我出去看看。” 想到一回事，亲耳听赵津说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唐宛宁的心在这一刻慌乱不已，她忽然发现，原来在面对赵津的表白时，她依然会心动。 说什么敬而远之，说什么兄妹关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忽然懂了鹿诗诗刚才看她的眼神，当局者迷，恐怕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她对赵津的期待。 “你在躲什么？” 赵津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唐宛宁慌乱不已，她都不敢看赵津，低着头，胡乱解释： “赵津，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不想改变。” 唐宛宁很慌乱，她搞不懂自己的内心，她只是暂时不想看到赵津。 身边的人一下子笑了，是那种轻松的笑，不夹杂任何压力。 唐宛宁还是第一次听到赵津这样的笑，她抬起头，对上赵津温和的目光。 “你想什么呢？” 赵津摇着头叹了口气： “我说，如果我想挽回赵氏，你会帮我吗？” 他显然明白了唐宛宁在想什么，不过为了不给唐宛宁压力，他还是当做什么都不懂，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津的目光温和又平静，像是在唐宛宁梦中出现过的一双眼睛，给了她极大抚慰。 “挽回赵氏……” 唐宛宁默念着这件事，心中也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她还以为赵津星耀挽回的是，是她…… 害的她自作多情。 想想也是，赵津不是个容易后悔的人，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如果能持续，也不会走到离婚那一步。 是她想岔了，是她把他们本就不牢固的亲情雪上加霜。 不过，赵津眼中的温和给了唐宛宁极大的信心。她试着询问： “我能帮你什么？” 唐宛宁虽然嫁入赵家多年，可她这个赵夫人名存实亡，除了自家亲戚，公司里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 赵律联合股东与合作商，里应外合架空了赵津的权利，让赵津不得不离开赵氏。唐宛宁对此也颇有意义，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赵津居然说让她帮忙，她能帮他什么？ “帮我治住赵律。” 赵津目光一沉，赵律的背叛终究给了他极大的伤害。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赵律是个急性子。 他这个弟弟能力不足，野心颇大，若是让他潜伏下去，等到赵氏疲乏时一击命中，赵津还真没反抗的机会。不过现在…… “别开玩笑了，你都治不住他，我……” 唐宛宁觉得这个任务太过艰巨，赵律是赵津一手培养出来的，连赵津都无法与赵律抗衡，她拿什么去治住赵律？ “他怕你。” 赵津说出了问题的关键，都是自家人，他也不想做赶尽杀绝的事。唐宛宁是赵律的死穴，只要唐宛宁出马，赵律就不攻自破。 “我有什么可怕的？” 唐宛宁不解，更觉得这件事充满诡异。 她不安的目光与赵津的打量碰撞到了一起，赵津也疑惑： “对啊，我也好奇，你有什么可怕的？可偏偏赵律从小时候起就很怕你。” 想想也是不可思议，赵律连赵津这个做哥哥的都能阳奉阴违，偏偏对唐宛宁又敬又怕。赵津知道这点的时候也怀疑过，可事实证明，赵律真的很怕唐宛宁。 唐宛宁的目光躲闪，她不敢直视赵津的眼睛，却不说赵律为什么这么害怕她。 赵津也不需要她的解释，他只是想通过这件事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宛宁，你是我最后的机会，我想争取一下。” 他握住唐宛宁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明明已经离了婚，唐宛宁却觉得他们的关系比之前亲近了一些。 她压下内心翻涌的思绪，沉声问他： “你这些天忙前忙后的，是为了让我帮你的忙？” 不是再续前缘，不是想要复婚，仅仅是为了让她治住赵津？ 唐宛宁的眼波复杂，心绪更是随之翻滚。她想得一个解答，一个可以安抚她心的解答。 赵津一顿，这份顿挫被他很好地掩盖了过去，并未被唐宛宁察觉。 “是。”他掷地有声，在这寂静的房间内竟传出回音。 唐宛宁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你早说啊，害的我差点……” 差点以为赵津喜欢她。 “好啊，只要我能帮上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唐宛宁彻底将自己代入到了“妹妹”的角色，做妹妹的，为哥哥帮点忙不算什么。 两个人达成共识，唐宛宁自以为窥破了赵津的心思，也将自己那份见不得光的心事默默隐藏。 他们好像真的回到了过去，没有感情羁绊，只有亲情相随的日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四章 皇帝哥哥 老太太高高兴兴带着赵伯琮入座，还特意把钱兰儿也找来，让她陪同。 但是，令老太太不曾想到的是，钱兰儿对赵伯琮却十分陌生，几乎可以说是满脸疑问。 “你是谁？” 钱兰儿比刚来那阵又好看了不少，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将原本的一身黑皮变成了暖白。若不是老太太担心自己的秘密暴露，都想和她取取经，看看能不能把老太太这满脸的皱纹给去掉。 不过，老太太倒想得开，她一个老太太又没有人看，皱纹不皱纹的也就那样。 正所谓一白遮百丑，钱兰儿看上去越发秀丽，不说绝世大美人，一声清秀还是配得上的。 钱兰儿的糕点生意做得不错，钱看山经常往来县城，特意告诉老太太连县衙的官太太们都很希望吃钱兰儿所做的糕点。 有了官太太们的推广，钱兰儿店里的生意十分火爆。 老太太心里想说，那你是没有看到钱兰儿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时的样子，那才会真正的火爆，连皇家都瞧上了这个儿媳妇儿。 不过眼下的钱兰儿还是要以钱家为尊，对老太太的态度也柔和了许多。 “奶，他是叶里红的主子？” 老太太原本打算暗戳戳地撮合二人，不想一介绍就出了问题。 钱兰儿指着赵伯琮，一脸不解。 “是啊。” 老太太比她还不解，怎么男主和女主碰上了不说天雷勾地火，也不该这般冷淡啊？ 钱兰儿要走高冷路线也就罢了，怎么连男主都冷淡了起来。 书中不是说男主被女主的高冷之姿所吸引，每每见面便舍不得移开眼睛吗？ 再看旁边的赵伯琮，他就没把眼睛放到钱兰儿身上！ 老太太发现了钱兰儿那一脸陌生的样子，也有些不安。 “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钱兰儿那模样，就好像第一次见到赵伯琮一般，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老太太的不安下，钱兰儿彻底将这份不安坐实。 “可我救的人不是他。” 什么男主驾临，这位不知道打哪来的赵公子根本不是男主！ “什么！” 老太太惊地差点没喘过气来，她那么殷勤对待的人居然不是她要抱的金大腿？ 老太太看着还悠哉悠哉喝茶的赵伯琮，赶忙质问： “你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谁？ 居然敢冒充男主？ 老太太怒视的样子没有半点纵容，既然不是男主，别想享受老太太的温柔！ 面对老太太的厉声呵斥，赵伯琮倒是没有半点慌乱。他悠哉悠哉喝着茶水，不紧不慢道了句： “老太太，您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他笑容和煦，明明是带着的眼睛，却让老太太无端感受到一股压力。 “我，我怎么会知道！” 老太太生怕钱兰儿误会，赶忙否决。 她一直把他当作男主对待，更是全心全意撮合他和钱兰儿。如果不是钱兰儿否决他的身份，老太太还会一如既往讨好他。 赵伯琮见老太太神色慌张，眼中不由染上了几分笑意。 “我姓赵，是叶里红的主子。” 这些，老太太总该知道？ “可你不是男……”老太太差点就把你不是男主给说出来了，好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老太太恶狠狠指责： “不是兰姐儿所救之人。” 老太太瞪着赵伯琮，好像他撒了弥天大谎，把老太太恨得牙根发痒。 既然不是男主，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害的她误会，还损失了许多稻谷！ 老太太一想到被赵伯琮拔走的那些稻谷就心疼得慌，看在男主的面子上，他拔就拔了。可若不是男主，他凭什么拔！ 老太太越看赵伯琮越不顺眼，她摆开架势，大有拳脚相向的冲动。 老太太还隐隐看了眼四周，未曾发现叶里红的身影，对拳脚相向就更有信心了。 “我何时这样说过？”赵伯琮巍峨不动，神情十分自在。哪怕被老太太戳破身份，他亦满面从容。 这若是让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才是正义的一方。 老太太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下来。 她认了叶里红做干儿子，眼前的人是她干儿子的主子，哪怕他不是男主，他是叶里红主子这一身份依旧是她得罪不了的存在。 “那你到底是谁，你和兰姐儿所救之人是什么关系？” 老太太的气焰一压再压，只是瞪向赵伯琮的目光越发凶狠。 周围人也觉察到这里的变故，纷纷看了过来。他们可是听说，主桌上坐的人是新郎官的上峰，钱家人该不会和新郎官的上峰起了冲突？ 那可有好戏看了！ 众人的心思在赵伯琮从容下轻易化解，他不曾慌乱，更无半分恼怒。面对老太太的叱责，他就好像听见寻常话一般，从容应对： “那是舍弟。” “舍弟？”老太太不信。 骗鬼呢，王爷的兄弟那岂不是…… 岂不是…… 老太太脑中的书在快速翻阅，书中好像有写王爷之所以尤为得宠，最主要的关系还是因为他的皇帝哥哥。 皇帝……哥哥？ “你说，你是他哥哥？” 老太太惊了。 她一直最想抱的那条金大腿，不会就是眼前人！ 老太太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满脸憋得通红。 如果此人是男主的哥哥，那他岂不就是未来的皇帝！ “不像？”赵伯琮见老太太的目光时而慌乱，时而兴奋也起了好奇的心思。 钱家老太太的确庄重，面对稻谷时，她全心全力，毫无携带。面对钱家人，她更是慈爱端庄，更加大家族主母之相。 可在此时，她又略显顽皮。这个词好像和一个老太太牵扯不上关系，可钱家老太太给赵伯琮的感觉就是这样。 她比叶里红描述的还要有意思。 “兰，兰姐儿……”老太太快要窒息了，她用手摩挲着钱兰儿。直到抓住了钱兰儿的胳膊，才稍微喘了口气。 在面对这本书中隐藏的大Boss时，连让她众叛亲离的兰姐儿都显得无比亲切。 钱兰儿觉得莫名，她不懂为何老太太是这样一副反应。好像在害怕什么，又在惊喜什么，着实不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 笑里藏刀 “舍弟顽劣，劳烦钱姑娘相救。他早已回了家中，我这个当哥哥的自当帮他报恩。” 赵伯琮主动与钱兰儿谈及男主，更是直接点出男主已经回到家中，他是替弟弟报恩。 此言一出，高下立判。 得救的人不思报恩，却让自家哥哥前来报答，虽无伤大雅，总让人心生计较。 钱兰儿狐疑地盯着赵伯琮，一双杏眼里满是戒备。 “你真是他哥哥？” 钱兰儿可不知道什么哥哥不哥哥，只是赵伯琮出现在这里着实诡异，她得打探清楚。 赵伯琮倒是好脾气，面对钱兰儿的质疑温声相告： “不然，我为何知道你救了他的事？” 自然是有人说了，他才知道。 赵伯琮坐在那里，无论面对叱责还是质疑都从容不迫，一举手一抬足尽显贵气，哪怕他什么都不用说，就有一种天然让人信服之感。 但这些人中却不包含男主和女主。 钱兰儿微微颌首，迟疑着问： “他还好吗？” 上崖村一别，他们已经许久不曾相见。钱兰儿本不想理会那人，那事，可有些影子总是会不自觉冒出，让她也忍不住有了期待…… 难得碰见个与那人有关联的人，钱兰儿不由询问。 “好。”赵伯琮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回答的问题绝不用两个字。 “你，你……”喘了半天气的老太太终于把那口气喘匀了，可心中那份冲天的激动却难以遮掩。 她看着赵伯琮，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一丝一毫都不敢错过，生怕有什么疏漏。 一向对人惜字如金的赵伯琮，对老太太格外亲切。 “老太太有何指教？” 他的脸上隐隐带着份笑意，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老太太的叱责而有什么隔阂。 赵伯琮是那种长相偏柔的男子，他只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就给人一种柔和之感。 这点，与钱家的男人截然不同。 以往老太太亲近他，是因为他的男主身份。如今舍弃了这份身份，才发现赵伯琮身上自带一股柔和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就是皇帝的亲和力吗？ “没，没……”老太太有些慌乱，她最想抱的金大腿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害的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慌乱归慌乱，有了上回马道长那教训，老太太对赵伯琮的身份也有迟疑。 她压下万千心绪，总算说了句完整的话。 “你说是他的哥哥，可有什么彰显身份的信物？” 口说无凭，总得拿出谁也辩驳不了的证据才行。 老太太知道，像男主和男主哥哥这样的身份，出门在外总会有几件彰显身份的物件。 她得保证眼前的人就是未来的皇帝。 哪怕被老太太这般说，赵伯琮也不气不恼，只是反问： “老太太确定要知晓我的身份？” 他的语气还是柔和，明明十分柔和的语气下无端让老太太觉察出了一丝威胁。 老太太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前还是赵伯琮含笑的一张脸。 老太太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皇帝的身份吓到了，怎么总是感觉眼前这人笑里藏刀？ “怎，怎么……不行吗？” 老太太到底还是被影响到了，说出来的话有气无力，还带着心虚。 赵伯琮微微一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钱兰儿和男主的相遇说了出来： “舍弟左肩肩胛骨下有一点黑痣，兰儿姑娘替他处理伤口时可曾见到？” 左侧肩胛骨，正是男主受伤的部位。而钱兰儿为他包扎伤口时，却的确见到了那点黑痣。 钱兰儿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赵伯琮的身份，女儿家的清誉重要，赵伯琮在大庭广众下说钱兰儿见过一个男子的身体，这已经有些迁怒了。 钱兰儿对这件事倒并不看重，什么清誉不清誉，不过是约束女性的东西，只要她自己不在意，谁也别想给她扣帽子。 “你说你姓‘赵’？” 钱兰儿对这个姓氏并不熟悉，甚至都不是男主告诉她的姓氏。 赵伯琮点点头，他一向严于利己，所说之话必定真实。 “那他也姓‘赵’吗？”钱兰儿这话在别人看来有些奇怪，不是她所救之人吗，难道那人未曾告诉她名字？ 这点，赵伯琮倒是接受良好，他还善意相告： “这是自然。他单名，一个‘琢’字。” 赵伯琮直到现在都未曾说出自己的名字，反倒直截了当将男主的名字点出。 老太太也信了她的话，因为书中的男主名字的确叫赵琢。 “赵琢……” 钱兰儿默念着这个名字，脸上无悲无喜。 这个名字，和赵琢之前所告诉她的名字截然不同。 两个截然不同的名字，钱兰儿竟觉得赵伯琮所言是对的。 “奶，他或许真的是赵大哥的哥哥。”钱兰儿收起所有心绪，一声“赵大哥”绝口不提赵琢之前告诉过她的名字，就好像两个人十分熟络一般。 老太太紧紧抓住钱兰儿的胳膊，将自己的身体靠在钱兰儿身上。 “兰姐儿，扶着奶点。” 她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赵伯琮就是未来的皇帝。 皇帝啊…… 老太太连见到男主、女主都要激动上好一阵儿的人，忽然见到了未来的皇帝，这本书中最大的官，当下整个人腿就软了。 “老太太受惊了？”赵伯琮还想和老太太搭话，他一脸担忧表情，让人见了还真以为他对老太太有多么上心。 老太太受宠若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赵伯琮打从心里胆颤。 “赵，赵公子，我怕是累着了，就不陪你吃饭了。老大……” 老太太扯住一旁的钱老大，心里总算有了安慰。 这个钱老大还是有用的。 “娘？”钱老大在旁听得有些激动，他自是知道钱兰儿所救之人非同凡响，本想着与赵伯琮多套套近乎，自己也能捞一份好处。 忽然听闻此人并非兰姐儿所救之人，乃是那赵琢的哥哥，当下更加激动。 他是知道的，像这种大家族之中都有一个领头羊。大家的本事都差不多，但也总有高下之分。 家中的资源就那些，为了整个家族的兴盛，总要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担当重任，让家中的资源大多数倾斜在他的身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六章 弑君 一般而言，此人都为长子。而钱老大近距离观察赵伯琮，发现此人极有担当，言谈举止更是不俗，很有可能就是赵家新一代的领军人。 这样的人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钱老大也不看眼前的蝇头小利了，他更想借着赵家这股东风，谋求更大的权势。 老太太对钱老大的心思还算了解，尤其是见到他眼中跃跃欲试的神采，更加明了。 这可不是非同一般的金大腿，这是未来的皇帝。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不好是会砍头的。 纵观钱家几个儿子，钱老三和钱老四就不用想了，钱老二整日留恋市井，对权势并不挂心，算来算去也只有是秀才出身的钱老大勉强算是官场之人。 钱老大这个人虽有所图谋，却是难得的能说会道。他若是想真心讨好一个人，更是十八般武艺信手拈来。 就算老太太看不惯钱老大，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本事。把赵伯琮交给钱老大，老太太还算放心。 “你好好陪赵公子吃饭。” 老太太不敢久留，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激动，到时候丢的不止是她的脸，更是钱氏一族的脸面。 老太太正要往外走，都没想起要和赵伯琮道别，只听赵伯琮来了一句： “老太太，我字为元永。” 元永这个字，赵伯琮一般不轻易说出口，更难有人能这样叫他。 到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赵伯琮也愣了一下。 他好像无形中对钱老太太放下了许多戒心，就连身在这里都比在别处多了许多笑容。 “元永。”老太太倒抽一口凉气，未来皇帝这般亲近她，老太太更不敢慢待。 “你好好陪元永吃饭。”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她恨不得现在就抱紧赵伯琮的大腿，求他赐一面免死金牌。 老太太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就想安稳地活上几年。 “知道了娘。”钱老大对这一切一无所感，他还眼巴巴想着如何讨好赵伯琮，这倒是和老太太不谋而合了。 “奶，我扶您一起。”钱兰儿主动搀扶着老太太离去，这份贴心更让老太太深觉惶恐。 其实，自从来到这里以后，老太太也感觉到了身边的女主和书中女主的不同。 未曾身临其境，总会把书中的男主女角往美好的一面靠拢，觉得他们就是真善美的化身，是整本书中最正义的人。 老太太喜欢女主的真实、勇敢，喜欢女主的敢爱敢恨，敢作敢当。 可当她成为了女主憎恶的对象，老太太完全不敢在把女主往美好的一面想了。 人性是复杂的，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女主为了得到成功，总要付出一些。 对于老太太这个眼中钉，更是不曾良善。 老太太懂，她都懂。 这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女主才是主角，她一个小配角除了仰仗女主的鼻息生存，难不成还能和女主作对吗？ 老太太小心翼翼，一点点修复着与女主的关系。 纵然老太太小心又谨慎，女主也不曾给过她好脸色。这回居然这般贴心，老太太怀疑女主想要将她暗杀。 老太太的小心肝受不了这么严重的刺激，正思量着要不要大喊救命。这里是钱家，今日又来了这么多吃酒的人，女主为了维系自己的美好善良，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对她下手？ 老太太正思量着，冷不丁听到钱兰儿在她耳边说： “奶，咱们得想办法除掉那人。” 除掉…… 老太太惊了，张着嘴巴问： “啊？除掉谁？” 那人……哪个？应该不会是她！ 老太太一颗心乱跳不止，竭力不敢露怯，再被钱兰儿探出端倪。 好在钱兰儿一心想着别个事，未曾察觉出老太太的紧张。 “除掉赵大哥的哥哥。” 老太太觉得今儿受的刺激太大了，她也不用钱兰儿搀扶了，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钱兰儿扯进了屋内，又赶忙关好门，这才严词厉色： “兰姐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比起全书隐藏最大的金大腿，钱兰儿这个女主似乎也不值一提。 女主身份再尊贵，也只是个王妃。王妃上面有王爷，王爷上面有皇帝。 赵伯琮才是老太太想要抱紧大腿的人。 老太太怀疑钱兰儿脑子进水了，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着去弑君？ 钱兰儿一点儿也没有弑君的慌乱，她还在告诉老太太原委： “奶，赵大哥说了，他之所以被人追杀，便是因为他哥哥的指使。他哥哥是个坏人！” 在赵琢口中，追杀他的人是他的哥哥，他们为了家族产业起了争执，哥哥为了独占这些产业就想把他除掉。 老太太回想起书中男主的受宠程度，并不认同。 “这是他告诉你的？” 老太太越来越觉得，无论男主和女主再不是书中写的那般真善美。 她未曾和男主接触过，但仔细想想男主一个大男人流落荒郊野外被个小女子救治也就罢了，居然和钱兰儿说这些鬼话。也不知道钱兰儿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居然还想着帮他报仇？ 老太太心中的天秤已经完全偏了，她就是觉得赵伯琮比较顺眼，一来知道报恩，二来知道尊老，三来还极为爱护手下。 跟着这样的主子，不比跟着男主有前途？ 就算是赵伯琮将来继承大统，那也是实力担当，跟阴谋诡计完全不沾边。 “是。”钱兰儿点点头，神情有些不虞。就在刚才的一瞬，她感受到了来自老太太的压力。 其实也就一瞬的工夫，老太太身上却能迸发出那样强大的能力，让钱兰儿感到心惊。 在她眼中，钱家老太太不过是一个贪财忘义的普通老太太罢了。 当初，她会为了银子把钱兰儿卖给唐家。他日，也会为了银子再把她卖给别人。 钱老三在钱家受了多少的罪，王氏又因此受了多少的苦，这一笔笔账，钱兰儿都给老太太记在那里。 可老太太却把她从唐家手中抢了回来，还告诉她，告诉钱家所有人，将来的夫婿可以自己挑选。 那会儿，钱兰儿并不觉得有甚，看到老太太把钱老大推出来当替死鬼，还觉得他们是狗咬狗。 可随着事情的一步步发展，看到老太太为这个家付出这些努力，钱兰儿对老太太的印象也就变了。 但即便是变了，她也不觉得老太太有什么大本事。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钱兰儿仿佛看到了一个手持龙杖的老太君，气度非凡，雍容华贵。 这样的老太太，还是那个磋磨媳妇儿的恶婆婆吗？ 钱兰儿疑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七章 抱紧金大腿 老太太可不知道，在她心中的天秤偏向赵伯琮的那一刻，钱兰儿居然有会这么深的思量。 她还在想着该如何劝解钱兰儿不要对赵伯琮抱有敌意。 那可是未来的皇帝，是他们钱家几辈人的依仗，就算不能交好，也绝不能得罪，更不能弑君！ “你和那赵公子才见了一面，怎知他所言是真是假？元永还送了你一处宅院，这份情谊咱们不能忘。” 老太太如今已把“元永”二字叫得顺畅，可这是皇帝亲自告知她的字，老太太如获珍宝。 “可……”钱兰儿抛开那些杂念，总觉得那个叫元永的与她水火不容。 老太太冷脸： “他是你六叔的主子，你莫不是连你六叔都想杀？” 老太太已经完全接受了叶里红这个儿子，这个儿子是她亲自认下的，又是最小的一个儿子，老太太现在就偏爱上了。 “奶，我不是……”钱兰儿百口莫辩。 其实比起杀了赵伯琮，她更想说老太太莫名其妙认了个干儿子，这个干儿子指不定也是个有问题的。 赵琢刚刚被追杀，赵伯琮主仆就出现了，说是代弟报恩给她宅子，钱兰儿就是觉得这里面还有其他事情。 赵琢之前和她说过，安顿好了家中就来接她，如今这么时日过去，钱兰儿担心赵琢恐有不测。 只要一想到她住了多日的宅子是赵伯琮给的，钱兰儿就膈应得慌。 但这无凭无据的话，她无法对老太太言说。就算有凭有据，她也和老太太说不得。 她不说，老太太就想当然站在赵伯琮一方了。 “既然不是，以后莫要再说这话。” 隔墙有耳，钱兰儿再怎么说都是钱家人。这要是被赵伯琮听了去，再迁怒整个钱家可怎么办？ 老太太打定主意要抱赵伯琮这个金大腿，那便是所有人都得配合她。 “那赵公子连真实姓名都不敢告诉你，足以见得也不是个什么正经人。” 老太太在心中唏嘘，她胆子大了，居然敢在背后说男主的坏话。 这些都是赵伯琮给她的勇气，老太太连面对女主时都硬气了许多。 钱兰儿无功而返，老太太在叱责了一番后神清气爽。心中想着赵伯琮的种种，更心潮澎湃。 这可是未来的皇帝，她从现在起好好经营，一定能抱紧这条金大腿！ 叶里红武功好，酒量好，又有赵伯琮坐镇，除了钱家几个兄弟，没人敢灌他酒。 钱家几兄弟都不是能喝酒的人，都后来没把叶里红灌醉，反倒一个个都被叶里红喝倒。 大家七手八脚将他们抬回屋，连叶里红这个新郎官都帮了把手。 叶里红和银瓶的新房设在李家，这原本是不合规矩的，但叶里红自己都不介意，也没有人会乱说什么。 本以为赵伯琮会在喜酒之后离开，就连叶里红都没想到，他居然要留宿。 好在李家的房屋充足，李霭和钱明珠也都在留宿家中，赶紧把屋子收拾出来，请赵伯琮入住。 有关于老太太认了叶里红为六子这件事，李霭到现在都不明所以。 在钱家，他莫名其妙多了个小弟。 在李家，他多了个姐夫。 至于称呼问题，叶里红也很大度，说他们各论各的。 只是银瓶对李霭耳提面命，让他尊重点叶里红，李霭哪敢称呼叶里红为“六弟”？这声“姐夫”早就叫上了。 更因为叶里红救过李氏和银瓶的缘故，李霭对他不但尊重更是敬佩。 叶里红是大内侍卫，那他的主子…… 李霭不敢多想，银瓶也让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对待赵伯琮除了基本的礼仪便没有更多外露情绪。 是夜。 寒风阵阵。 已经入了秋的夜透着寒凉，几片树叶簌簌落下，很快又归于夜的平静。 新婚之夜的叶里红出现在赵伯琮的房内，他身上还穿着里衣，态度十分严肃。 “主子，人走了。” 顿了顿，他又道： “是秦大人的人。” 自黑衣人出现后的那一夜，李家便时常有人探寻。那时候银瓶住在钱家，李家空荡下来，别人也寻不到什么。 今日叶里红大喜的日子，还有那不长眼的来探寻，叶里红也没给对方留有后路，直接找去了对方老窝。 只是想不到，却与朝堂有关。 这李家，可不简单呐。 赵伯琮坐在榻上打坐，他微闭上双目，似早有所料。 “该来的总要来。” 赵伯琮睁开眼睛，满目峥嵘，让人不敢直视。 这才是真正的赵伯琮，来到钱塘县，来到上崖村，他有了难得的放松时刻。 可有些人，就是不让他清闲。 “主子……”叶里红不明就里，李家究竟是什么人家，为什么会和秦大人有关？ 秦大人乃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有什么理由，这般在意李家？ 叶里红虽与银瓶成亲，但对于银瓶的过往，对于李家的背景他并未查探。 这是出于对银瓶的尊重，也是他叶里红的诚意。 叶里红相信，终有一日，银瓶会亲自告诉他这些往事。 却不想，成亲第一日，他已有了好奇。 他不知道，但主子一定知道。 赵伯琮斜睨一眼，叶里红立即噤声，不再追问。 叶里红的识时务，一直都是赵伯琮满意的地方。 “保护好李家人。”他这是把叶里红安置在李家了。 “是。” 叶里红当仁不让，不说这是主子的命令，他现在是李家的女婿，更有责任保护好李家人的安危。 赵伯琮连夜离开，第二日，谁也没有提及此事，就仿佛赵伯琮根本未曾出现一般。 叶里红领着银瓶来拜见老太太，老太太乐呵呵地给了银瓶一个大红包。 她又多了一个媳妇儿，真好。 “谢谢，娘。” 银瓶跟着叶里红改了口，看了看红包里的银票，足有五千两那么厚重，不禁对老太太刮目相看。 这五千两，便是放在临安城都是大手笔。而对于一个靠天吃饭的村里老太太而言，五千两总以让整个家庭过上上等人的日子。 老太太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而老太太居然把这银子给了她，这该是何等的恩宠？ “娘……您这……” 叶里红自然也看到了银票的数额，比起银瓶的不明所以，他完全明白老太太的用心。 他给了老太太一沓银票作为孝敬，说来说去也只有这张五千两的银票能拿得出手。 而老太太转头就把这张银票送给了银瓶……叶里红的眼眶都快红了，心里酸酸涨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 难得有情郎 似乎这成了钱家的魔咒，钱家每一个儿子遇到事情总想着和老太太哭上一哭。 叶里红原本可没有这毛病，自从老太太认他当干儿子后，他就染上了这个毛病。 “大喜的日子，别乱讲话。” 老太太可不想再听什么孝敬话了，她对叶里红没有养育之恩，自然谈不上孝敬之责。叶里红愿意孝敬她，那是这孩子心善，她不能明摆着占便宜。 这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五千两银子还回去，老太太心里还能好受点。 “娘希望你们踏踏实实过好日子，别为银子的事发愁，再不济，娘这里管你们吃住。” 叶里红到底叫她一声娘，老太太也想为叶里红做点什么。 老太太一番说辞，把叶里红说得眼泪直掉，除了赵伯琮，他第一次从老太太身上感受到了关怀。 而老太太的关怀又与主子不同，赵伯琮是那种有事说事，私下关照的性子。而老太太的关怀更加细腻，是叶里红一直可望不可得的母爱。 “谢谢娘。儿子是有福气，才有您这么个娘。” 叶里红最终还是随了大流，哭的不能自己。钱家人深有感触，几个儿子在外面也不是爱哭的性子，可一到了老太太跟前，就不自觉流下眼泪。 “快把眼泪擦擦，别让你媳妇儿笑话。”老太太略感无奈，她就没见钱明珠哭过，钱家这几个儿子，一个塞着一个地哭。 银瓶又哪里会笑话，她知道叶里红的过去，更感念他能遇上老太太这么个好人。不过她的性子外柔内刚，让她说漂亮话她会，让她哭那就太难了。 “娘，我也快哭了。您对我这样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娘。” 这是银瓶打从心眼里的话，来到了上崖村，她有了自己的亲人，也见识到了老太太的聪慧。如今老太太也成了她的娘，银瓶更为竭尽全力照顾好她。 老太太心满意足，看着银瓶越发欣慰。 “你这巧嘴的，娘就希望听这种话。冲你这句话，娘也不能让叶里红欺负了你。他要敢欺负你，告诉娘，娘帮你出气。” 出嫁了的新娘子总是格外惹人瞩目，银瓶本就长相不俗，今日还特意描了眉，眉宇间流露风情却更显柔和，让人更加亲近。 老太太最担心的便是老无所依，银瓶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与银瓶也更加亲近。 银瓶还未开口，一旁的叶里红等不及了。 “娘，我才不欺负媳妇儿。” 他好不容易娶上的媳妇儿，宝贝都来不及，又怎会欺负？ “噗嗤。”小秦氏不由笑出了声，初见叶里红，她便觉得这人缺根弦。总是围着老太太转，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小秦氏越来越觉得，叶里红这个人傻是傻了点，却别有一副赤子之心。 瞧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竟是听不出来老太太在开玩笑呢。 他对银瓶这般上心，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四嫂，我说真的。”叶里红生怕别人以为他在说笑，更是郑重解释。 小秦氏倒没觉得他在骗人，打趣道： “咱们家小叔子惯会疼人，银瓶有福。” 她冲银瓶微微一笑，饶是银瓶也脸色微红。 “哪有……”她会嫁给叶里红，除了叶里红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叶里红的一颗真心。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银瓶见多了趋炎附势、利益熏心之辈，对叶里红的一颗真心尤为看重。 “有，怎么没有？”叶里红这个傻愣的，还以为银瓶不满。抢话解释：“能娶到你，也是我有福气。” 这个傻子，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最喜欢银瓶。 两个人一个脸红，一个嘴甜，羡煞旁人。 秦氏也在一旁笑，那笑容多为苦涩。曾几何时，她与钱老二也是这般亲密无间。 可是…… 可是人会成长，会趋利避害，会将自己的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为了她心中那份不安，为了她的孩子们，她最终还是牺牲了钱老二的利益。 秦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很想为钱老二生个孩子，可犯过的错无法弥补，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钱看山带来了钱书白的书信，钱书白在外求学，叶里红也银瓶的亲事他赶不回来，特意捎回书信恭贺，还为他们画了一副百子图。 这可让叶里红和银瓶宝贝不已，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小了，既已成了亲便有了生子的想法。钱书白的百子图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秦氏犹豫再三，厚着脸皮想向银瓶讨要这副百子图。话刚开口，就被钱老二呵斥了回去。 “闭嘴，多大年纪的人了，和年轻人抢画，你可真有出息。” 钱老二和秦氏之间的关系虽不至老死不相往来，可到底少了份真情。 秦氏对钱老二也多为畏惧，没了昔日的争辩。 “我……” “回屋去，下午就回县城。”钱老二不想让秦氏惹人不快，原本计划多住几日，也因为此事而变了行程。 秦氏对此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她本就戴罪之身，得钱老二不嫌厚着脸待在钱家。若是把钱老二给惹怒了，他万一不要她…… 秦氏都不敢想会有这种事发生。 “等等。”老太太叫住了秦氏。 “娘？”秦氏眼中迸发希望，如果说这个家有谁能制住钱老二，非老太太莫属。 这个道理，秦氏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别看钱老二以前总说老太太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可真要出了事，钱老二第一个找的还是老太太，他还是会听老太太的话。 秦氏后悔极了，她特别后悔自己嫁入钱家，借着钱老二的宠爱就不把老太太放在眼中。 但老太太心善，老太太没有计较她的过失，若是老太太肯替她说几句话，那她…… 秦氏想多了，老太太叫住她可不是要为她出头的意思。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若不是秦氏做下那等事，也不会惹钱老二不快。 老太太想和她说的是另一件事。 “白哥儿的信中提到了宣哥儿。” 钱书宣离家出走，这些日子到处也找寻不到。虽然钱老二似乎放弃了寻找，但老太太心中明白，多年养育的儿子，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连老太太都心有记挂，更别提钱老二，更别提秦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九章 百子图 此言一出，秦氏和钱老二均是心头一颤。 “宣哥儿，宣哥儿怎么样？” 秦氏赶忙追问，又顾虑钱老二的心情，讪讪闭了嘴。 老太太知道当娘的定是十分挂念自己的儿子，她既然说了也没想吊谁胃口，坦言： “宣哥儿在一处郊外的宅子里做马夫，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秦氏也该安心了。 “马夫，那该有多累啊……”秦氏念叨着，依旧担忧不已。 当娘的除了希望儿子衣食无忧，也希望儿子能够过得富足。当马夫，说出去是有份活计，可到底也是伺候的活计。秦氏担心钱书宣受累，更担心他被人趋势。 钱老二听不得这话，厉声呵斥： “慈母多败儿，出去闯一闯也好。省的在家顽劣不堪，谁也管教不了。” 钱老二是知道钱书宣在家都干了些什么事，以前看在秦氏的面子上他可以不计较，但是现在，他处处看钱书宣不顺眼。 其实，钱书宣离开也好。 在秦氏的所作所为曝光之后，钱书宣待在钱家只会成为钱老二的眼中钉、肉中刺。 “宣哥儿没有顽劣不堪……” 秦氏还想辩驳，话到嘴边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又讪讪住了嘴。 秦氏和钱老二的反应老太太看在眼里，老太太是看不上秦氏的所作所为，可当钱老二忍下了这件事后，她也没想背后离间他们夫妻感情。 钱老二是忍下了这件事，可这口气总得让他发泄出来，秦氏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趁着钱老二和秦氏收拾行囊的间隙，老太太把钱老二和秦氏求子的事告诉了银瓶和叶里红。 有关秦氏喝避子汤一连多年的事老太太隐晦提了一句，还嘱咐他们不要出去说。老太太也要脸面，秦氏喝避子汤说出去丢的是钱家的人。这件事钱家人知道就行了，老太太也没想到处宣扬。 在钱老二和秦氏离开之际，银瓶喊出了他们。 “二哥、二嫂。” 银瓶将钱书白送给她的百子图递给秦氏，“听娘说你们在求子，这百子图先给你们用着，等用好了再还给我。” 有关秦氏喝避子汤这件事，银瓶最开始不是从老太太口中得知，而是从李氏那里。 也不是李氏有意偷听，实乃功夫摆在那里，秦氏喝避子汤这事在钱家闹的还挺大，李氏耳聪目明，就有了耳闻。 银瓶对避子汤并不陌生，只是想不到在秦氏一个成了亲的妇人也会做这种事。当时她倒没什么感触，总归是别人家的事。 当老太太把这件事告诉了她，银瓶其实也没多大触动，直到老太太说秦氏想要个孩子，而无论是老太太还是钱老二都似乎愿意原谅秦氏，银瓶才发现钱家人比她想象中更要开明。 成了亲的妇人喝了十多年的避子汤，这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都是不可原谅的。不说浸猪笼处死，那也是要休妻驱逐的，哪有钱家这样…… 而当老太太说，这一切都是钱老二的意思后，银瓶的确也对钱老二改观不少。不过更多的，还是对老太太的改观。 作为钱家的大家长，老太太若是真容不下秦氏，便是钱老二不同意，她也有的是法子处置秦氏。 可老太太什么也没做，她只按照钱老二的想法来。 之前叶里红告诉她，老太太让钱家的孩子自主选择自己的秦氏，银瓶多少觉得荒唐，以为到时候老太太肯定又会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来限制所谓的自由。 钱老二的事让银瓶清楚地认识到，钱家老太太的确与众不同，也的确值得珍惜。 “弟妹，这……这不合规矩。” 钱老二臊得脸红，作为大伯哥，他居然惦念弟媳的东西，这让一向自私自利的钱老二红了脸。 在他意识到老太太对他的关爱后，钱老二也逐渐将自己与钱家融为一体。他不能给老六支撑已经够让钱老二羞愧的了，怎么还能拿他们屋里的东西？ 银瓶却不知钱老二的改变，她见钱老二羞得脸红，只觉得这是个朴实的汉子，到底是老太太的儿子，质朴的本性不会改变。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 银瓶原本还有两分的不乐意顿时也烟消云散了，“二嫂，快拿着。” “我……”秦氏也觉得慌张，虽然她十分想要百子图，可钱老二不许她拿，她若是接了…… 秦氏不安地看向钱老二，只有钱老二开了口，她才敢接这张图。 钱老二其实也很想要这张图，不过是因为身为哥哥的面子和无力让他不敢去要。如今银瓶亲自将百子图送来，钱老二的心中也有动摇。 “这事六弟知道吗？” 若是叶里红送给他的，这百子图也不是不能要。 银瓶笑了，因着对钱老二品性的改观，银瓶只觉得他处处透着淳厚。 不过一张图，竟也上纲上线。 “便是他要我来的。二哥不必介怀，我们刚刚成亲，本也想过几天轻快日子。待一切就绪，再怀孕生子也不迟。” 银瓶和叶里红虽想有个孩子，却也宜晚不宜早的事。 李氏到如今不曾归来，家中的事恐有变故，银瓶还想着到外面去走走看看，说不定能帮上李氏的忙。 孩子一事，只能随缘。 她这样说，也是不想加重钱老二和秦氏的心理负担。 可哪怕她都这样说了，钱老二还在迟疑。银瓶直接将画塞到秦氏手中，头也不回赶忙离开。 “我的任务完成了，二哥、二嫂，慢走。” 银瓶铁了心送画，画已到手，不要反而误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秦氏拿着画的手紧了紧，对上钱老二的视线，她赶忙表示： “老二，我肯定能给你生个儿子。” 这是她近日来最大的目标！ 秦氏说得坚定，钱老二知道她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便一定要达成，原本的怒火也消失殆尽，恨自己没有骨气，恶狠狠凶了句： “不知羞，快点走了。” 语气虽带怒火，目光里却尽是期待。 孩子，孩子…… 他和钱老四不同，觉得没了儿子就没了以后。便是个女儿，钱老二也心疼得紧。要是儿子，自然也就更好。 无论儿子、女儿，都是他的孩子。他的亲生骨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章 到底是谁救了男主 钱老二和秦氏走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屋内。 贺望春那事叶里红既然调查到了，老太太也得让钱老四两口子知道。 自然，也少不了钱喜儿的份儿。 当所有的证据摆在眼前，反应最大的不是钱老四两口子，而是钱喜儿。 “不，不会的，不可能！” 钱兰儿略显慌乱，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她和那贺望春又没有过多交际，这一刻却好像认准了贺望春一般，突如其来的真相带给她莫大的打击。 老太太觉得奇怪，还是言语温和地告诉她： “喜姐儿，这是你六叔调查来的，不会有假。” 老太太对叶里红还是很信任的，这份信任不是因为书中的情景，而是老太太的切身感受。 干儿子不是白认的，老太太打从心眼里喜欢叶里红。 嗯……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喜欢。 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人，当日子一天天流逝，老太太仿佛也成了真的老太太，打从心眼里将自己认定为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太太。 这可是叶里红在认亲后第一次为钱家做事，更容不得马虎。 “喜姐儿，六叔保证这些全都是事实。” 他拍着胸脯保证，就算他和钱家没有这层关系在，他叶里红做事也一向稳妥。像这等小事，其实都不用他出面，手下的人就给做了。 如今更因为他的关系，连主子爷也参与其中，叶里红对这件事的真实性更加确信。 有了叶里红和老太太的双重保证，钱兰儿一个小姑娘也动摇了。 “怎，怎么会……”她还是那般不可置信，却因为这双重保证而不得不信。 她那么看好的人，想要托付一生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 老太太和叶里红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钱喜儿的态度上发现了端倪。若是寻常一人，钱喜儿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才是。她的反应似乎在说，她和贺望春的关系不同寻常。 “喜姐儿，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些不是事实？” 老太太温声细语，将疑问包裹在暖暖的温情之中。 钱喜儿的性子细腻，人又敏感，老太太担心她会多想，音量都降了三度。 “我……”钱喜儿欲言又止，她明明将要开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住了嘴。 “有什么事和奶说，奶会护着你。” 老太太示意一旁预要开口的小秦氏稍安勿躁，钱喜儿心思敏感，问得多了她反而不会说。 老太太循循善诱，和蔼可亲的姿态很快降低了钱喜儿的心里防备。 “奶会护着钱家所有人吗？”她这话问得奇妙，老太太差点就点了头。 好在在开口的瞬间反应了过来，弯了一个小弯。 “这得看钱家的人做了什么事。” 老太太护着钱家人也是有前提条件的，“像你大伯坑害兰姐儿，奶便不会护着他。” 钱家人的内斗还没结束，老太太担心的不是别人欺负钱家人，而是钱家人自己欺负钱家人。 钱喜儿的目光亮了一下，瞬间又归于黯然。 “奶会护着兰姐儿？” 她这话问的又奇怪了，老太太会护着钱兰儿的前提是她被钱老大欺负了，可若是钱兰儿欺负了人，老太太也绝不会姑息。 不会吗？ 在不知不觉中，钱兰儿头顶上的女主光环似乎离老太太越来越远。 哪怕老太太知道她是女主，是这本书中的妥妥的金大腿。但当老太太想到钱兰儿做错了事，老太太第一个想到的也绝不是视若无睹。 甚至隐隐有种想要教育女主的冲动。 她可真大胆，在身份的牵引下，居然连教育女主的事都想到了。 无论老太太是不是真的会教训钱兰儿，面对钱喜儿的疑惑，老太太说得义正言辞： “若有朝一日兰姐儿也做了错事，奶也不会护着她。便是你、你爹、你娘做了错事欺负了旁人，奶只对事不对人。” 这是老太太底线。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 钱家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不对，以前他们如何老太太管不着，以后他们如何，老太太定要管到底。 老太太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能力。 老太太的强势姿态，终于让钱喜儿打开了封闭的心门。 “是兰姐儿……” 生怕老太太不明所以，钱喜儿说得正式： “奶，是兰姐儿告诉我说贺望春是个好人。” 钱喜儿与钱兰儿自小一起长大，又同住一屋，两个人的感情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钱喜儿对钱兰儿有着绝对的信任，这份信任哪怕连小秦氏都无法比拟。 在钱喜儿点明钱兰儿那刻起，老太太就感到头痛。 这件事怎么和女主扯上关系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里话，难道非得让她说到做到不成？ “兰姐儿怎么认识贺望春？” 老太太不解，除了到镇子上做生意，钱兰儿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连钱家门都甚少出，她怎么会知道贺望春，还了解贺望春？ 老太太的目光透着犀利，连钱老大都扛不住这份目光，更别提钱喜儿了。 钱喜儿惴惴不安地咬住嘴唇，喃喃发声： “她救的那个人……是贺望春让她救的。” 哄！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但是老太太，连叶里红都被惊到了。 钱兰儿救的那个人可不普通，钱喜儿的意思是，此事是钱兰儿事先计划好的？ “贺望春认识赵琢？” 老太太绝得不对，别的事情或许会有翻转。但女主救下男主一事贯彻全文始终，可以说是他们的情定事件，这种事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漏洞？ 如果不是她要调查贺望春，如果不是今日询问钱喜儿，谁也不知道贺望春竟还和赵琢一事有牵连。 老太太的目光并不和蔼，加上刚才犀利的样子，这会儿更显锋利。她却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生怕吓到了钱喜儿。 就如老太太所知的那般钱喜儿心思细腻，老太太对她的纵容，钱喜儿也感受到了。 原本的害怕悄悄被安心所取代，有老太太在，她便无所畏惧。 “我不知道。” 钱喜儿摇摇头，把自己所知告诉了老太太： “兰姐儿说，她在林子里迷了路，遇上了贺望春。是贺望春告诉她，那边有个人受了伤。” 这件事钱兰儿也嘱咐钱喜儿不要告诉任何人，大概老太太太过体贴，钱喜儿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一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 这可不得了！ 救助男主的居然另有其人？ 老太太惊了，忙问： “那贺望春怎么不救？” 男主被人追杀流落乡间已经够引人诟病的了，而现在第一个救助男主的居然另有其人，剧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书中的情节，展现在老太太眼前的全是一幅未知的画卷。 钱喜儿连钱兰儿与男主的发展都不清楚，就更别提贺望春了。 老太太也意识到了这点，赶忙吩咐： “把兰姐儿叫进来。” 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还得钱兰儿来解释。 老太太最挂心的不止是钱兰儿和贺望春的关系，更有她救助男主整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 要知道，在这本书中，女主会和男主最终走到一起，当初的救命之恩贯穿整本书。如果说连这都是假的，那男主和女主还能走到一起去吗？ 钱老四匆匆去寻钱兰儿，好在昨日银瓶和叶里红大婚，钱兰儿也回乡观礼，她在钱家住了一日，原也是想着今日再走。 钱老四去寻钱兰儿，钱喜儿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把钱兰儿供出来是好是坏，趁着钱兰儿不曾到来，她还开口为钱兰儿找补： “奶，兰姐儿许也不知道贺望春的为人。” 在钱喜儿心中，钱兰儿还是个好的。无论贺望春人品如何，钱兰儿的人品总是好的。她担心老太太会误解钱兰儿，造成麻烦。 老太太给了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耐心解释： “奶不是要叱责兰姐儿什么，奶要问清楚。” 她哪有那个胆子敢去叱责女主？ 她就是想问清楚救命之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实与书中的情节差距太大，老太太不知道改变情节会发生什么，但最好大方向不要改变，男主和女主要在一起。 老太太严肃起来的样子没了笑意，钱喜儿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悄悄凑到叶里红身边问他： “六叔，若那贺望春才是第一个发现赵公子的人，这件事会不会对兰姐儿有害处？” 钱喜儿此刻最担心的反倒不是自己了，而是钱兰儿牵扯其中会受到伤害。 叶里红没有老太太那般急切，到底是谁救了赵琢这件事与他而言关系不大，与主子的关系也不大。 赵琢连救命恩人都能认错，他家主子只有英明。 他现在还有闲心为钱喜儿解惑，“说有害也不尽然，到底是兰姐儿救了二……二公子，无论如何这份功劳谁也磨灭不掉。” 赵琢也不是任人糊弄之辈，当时他虽然受伤，脑子还算清醒。他既然认可了钱兰儿的救命之恩，便也不会反悔。 只是说，这里面还有其他事情，让人不曾察觉。 钱喜儿听后也安了心，只要对钱兰儿无害，那就好。 没一会儿，钱兰儿就跟着钱老四进了门。见到叶里红，钱兰儿的表情有几分不自在，虽然很好遮掩了过去，但叶里红是谁呀？ 一片小小的树叶落地他都能察觉，更何况一个大活人的敌意。 钱兰儿对他抱有敌意？ 这可有意思了。 “兰姐儿，你认识贺望春？” 老太太急于询问，这件事事关整本书的主线，老太太不敢大意。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一时竟分不清哪里是书中哪里是书外？ 她总觉得自己进入了一本书中，可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里就是现实。 假亦真时真亦假，对于书中人而言，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 钱兰儿原本还不明所以，钱老四只说老太太找她，可并未提及老太太找她干什么。 老太太一开口，钱兰儿就有了思量。 “喜姐儿说什么了？” 钱兰儿并未直接回答老太太的问题，而是把目光对准了钱喜儿。 她认识贺望春这件事只有钱喜儿知道，钱兰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此事一定是钱喜儿多了嘴。 她初来乍到，对这位同屋的小姑娘多有垂怜，一时不察说了许多秘密。 却没想到，这秘密不成秘密，最后的告发者便是这个她以为娇柔的可怜小姑娘。 钱喜儿被就不是强悍的人，对上钱兰儿一双紧盯的目光，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兰姐儿，我……” 她其实也没多说什么，可被钱兰儿盯着，就是有一种好像背叛了钱兰儿的错觉。 钱喜儿想要解释，被小秦氏挡在身后。 小秦氏可不怕钱兰儿，虽然这个侄女仿佛一觉之后变了许多，小秦氏到底是长辈，她自有长辈威严。 “喜姐儿说，当初是贺望春告诉你赵公子受了伤？” 小秦氏没有直接说出招婿入赘的事，一来，她看得出老太太对此事的重视；二来，她也是出于保护钱喜儿的目的。 什么招婿入赘，说出来都是有损女儿家清誉的事。小秦氏能避一时是一时，绝不能让钱喜儿涉足太深。 钱兰儿目光一簇，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 她紧盯着钱喜儿的姿态并未放松，倒也不妨碍她的解释： “是这样没错，贺望春的确告诉了我这件事，他不想招惹麻烦，才没有救人。又怕赵公子有恙，这才告诉了我。” 这件事说出来也没什么，贺望春没有救人也不算错，而她救了人就更没有错了。 不过是让人知道了贺望春的存在，于谁的利益都没有损害。 “贺望春一个大男人怕惹麻烦，你怎么不怕？” 小秦氏问出了一个老太太一直忽略了的问题。 在老太太先入为主的观念里，女主救了男主是他们初遇的关键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如果是作者，她也会这么写。 可是，当进入现实世界，钱兰儿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如何有胆子去救一个陌生的男人？ 而且，钱兰儿和贺望春之间的关系也太奇怪了一些。 贺望春一个大男人不敢去救人也就算了，他还把这件事告诉了钱兰儿。是不是代表，在贺望春眼中，钱兰儿比他要厉害得多？ 当老太太脱离了书中的情景才猛然发现，这里面有太多太多无法理顺的地方。 首先，贺望春和钱兰儿早已相识，这点就是极大的问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 贺望春知道吗 面对小秦氏的怀疑，钱兰儿不躲不闪，从容应对： “四婶，那毕竟是条人命。况且，赵公子也算间接帮我拦下了野猪，我们俩一报还一报。” 有了贺望春的告知，钱兰儿也没有救人的心思。可时机就是那么刚刚好，一头野猪想要对她发起进攻，而赵琢引开了野猪，也算救了她一命。 对于救命恩人，钱兰儿一向知恩图报。 就这样，她救了赵琢。 不过这种内情的事倒不好告诉旁人，故此，在大家眼中就成了她大胆救助赵琢了。 老太太隐晦地看了眼叶里红，见他点头，便也作罢。 无论钱兰儿出于何种目的救了赵琢，这件事都是真的。只要赵琢不追究，老太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正让老太太感到不安的，还是钱兰儿与贺望春的相识。 毕竟，一切因果都有迹可循，然而钱兰儿与贺望春的相识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记载。 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让老太太察觉到了危机，她必须弄清楚，钱兰儿与贺望春到底是什么关系？ “兰姐儿，你和贺望春是怎么认识的？” 钱兰儿刚来这里时还在病中，病好了上了几回山就去城里卖点心了，她哪来的时间去认识贺望春？ 至于是否是以前的钱兰儿认识贺望春，老太太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以前的钱兰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上哪认识贺望春去？ 钱兰儿镇定自若地告诉老太太： “在山里采药认识的。” 她上过几回山，那贺望春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会上山采点野菜也不稀奇。 这点算她说得通，老太太接着问： “你为何要把他介绍给喜姐儿？” 就算钱兰儿不知道贺望春曾经的那些事，也该知道贺望春是个鳏夫。喜姐儿有着大好的时光，何必要去嫁一个鳏夫？ 钱兰儿瞥了眼钱喜儿，有小秦氏护着，钱喜儿哪里像她一样需要面对老太太的指责？ 钱兰儿不再隐瞒，却说得模棱两可。 “这件事就要问喜姐儿了。” 她还以为老太太不知道招婿一事，自以为将其隐瞒是对钱喜儿的忠诚。 此言一出，钱喜儿果真坐不住了。 “是，是我……” 钱喜儿最为良善，她最不希望看到别人因为她而遭受困境。钱兰儿一事，是她的问题，钱喜儿想要承担。 她话没说几句，又被小秦氏给拦了回去。 “这件事喜姐儿该说的已经说了，现在在问你。” 小秦氏原本对钱兰儿没什么看法，可自从钱兰儿离开了钱家去到城里后，小秦氏总觉得钱兰儿身上有股子叛逆气。她担心钱兰儿带坏了钱喜儿，更是处处防备着钱兰儿。 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钱兰儿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老太太在问她，她该说什么便说什么，别总想着将钱喜儿拉下水，钱喜儿是无辜的。 自家的女儿自家护着。 钱兰儿看了一圈屋内的人，老太太，叶里红，钱老四，小秦氏，还有一个躲躲闪闪的钱喜儿。 钱兰儿自来到钱家便知道，小秦氏对待女儿和她娘对待女儿不同。小秦氏那真是将钱喜儿护得滴水不露，别说在钱家了，便是在上崖村也没人敢欺负喜姐儿。 可是她呢？ 钱老大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想把她卖掉，而她的爹娘居然都阻拦不了。而且事后，他们对钱老大还是一如既往地尊重，就好像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钱兰儿时常幻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钱喜儿身上，小秦氏会如何做？ 如今她差不多看到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在钱喜儿身上。柿子要挑软的捏，小秦氏这般强势，钱老大不敢得罪。 只是可怜了她，她就是被钱老大挑中的软柿子。 如今，竟是连钱喜儿都背叛了她！ “都说了……”钱兰儿的语气略显惆怅，那声声诉诉的姿态又转为嘲讽。 她可从未对人言说过钱喜儿的心思，可原来，钱喜儿把什么都说了。 “那我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钱兰儿看向钱喜儿的目光都有了变化，不再是曾经的温情，反而带着冷凝。 钱喜儿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她一向没有主张，这件事在钱喜儿看来是她对不起钱兰儿。 只听钱兰儿娓娓道来： “喜姐儿想要招婿入赘，贺望春也想要娶个媳妇儿，我就把贺望春的存在告诉了喜姐儿。” 这件事真要论个明白，她也不算做错。 钱喜儿和贺望春，一个求嫁，一个求娶，她这是做好事啊。 小秦氏忙问： “那喜姐儿的存在，你告诉贺望春了没？” 若单是钱喜儿个人的想法，这件事只需与钱喜儿说清楚便好。可若是牵扯上了贺望春，就有碍清誉了。 小秦氏什么都为钱喜儿想到了，她处处挂念，句句担忧。 钱兰儿听了烦心，再看这屋子人看向她的目光，顿时了然： “怎么，你们看不上贺望春？” 就算钱喜儿对家里说了这件事，大家也不该是这种反应。除非，他们没有看上贺望春，才想来个三堂会审。 钱兰儿看不上钱家人的虚伪，尤其是老太太前后颠倒的话语。 “奶，我怎么记得当初您好像说过，钱家孩子们的婚事由自己做主？” 老太太当初说得斩钉截铁，如今又来阻挠钱喜儿看上的人。 怎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太太想不认账？ 老太太忽然觉得心寒，在她眼中，女主一直都是善良、美好的存在。哪怕她有点小叛逆，小骄傲，在老太太看来这都是锦上添花的事。 没人是十全十美的，有了这种小缺陷，反而更能衬托出女主人格的高贵。 可现在的女主哪里还有半点高贵的影子？ 在大家对贺望春一事提出异议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钱家看不上贺望春？ “兰姐儿，你贺望春认识多久了？” 老太太不觉得女主是一个轻易接纳别人的人。 钱兰儿不知道老太太问这件事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还是真实回答道： “从我第一次见他到现在，满打满算三个月了。” 她第一次见到贺望春是在山林中，从那会儿到现在，三个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丘之貉 三个月。 老太太更觉荒唐。 “三个月的时间，是什么让你信任他，比信任你的亲人更多？” 就算钱兰儿见过贺望春，也不是日日相处。可对于钱家人，除了血缘的牵绊，他们也时时相处。 没有宅院时，钱兰儿到县城做生意，是钱老四赶着马车载她来来往往。小秦氏怕她受寒，更是亲自为她做了围巾以避风寒。 那贺望春又做什么了？ 钱家人的付出，在钱兰儿眼中难道就这么不值一提？ 就更别提老太太自己……老太太是真心想要守护钱兰儿，她真心觉得女主是天之骄女，是她留在这里的精神支柱。 可女主不干女主的事，支撑老太太走到现在的，反而是那帮子她曾经看不上的钱家人。 这本书，或者说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老太太的说辞已近控诉，钱兰儿不想承认，她信任贺望春比信任钱家人更多。 抛开一些偏见，她仔细回想自进门后遇到的事情，听到的声音。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老太太不会出尔反尔，钱喜儿也不该出卖她。 可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没人告诉她，钱兰儿就猜： “贺望春没干什么坏事？他老老实实种地也不行？” 踏实肯干，是钱喜儿择婿的第一准则。 而贺望春的确是十里八乡最为踏实的人，这些也不怕打听。 钱兰儿的语气更像是指责钱家人的挑剔，小秦氏气不过，就问她： “他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留着？” 钱兰儿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别看她现在折腾得欢，早晚有一日也得嫁人。 那贺望春与钱兰儿又有交情，他那么好，钱兰儿会舍得让给钱喜儿？ 这点，老太太可以为小秦氏解惑。 钱兰儿看上了男主，她哪里在意一个什么踏实的贺望春呐？ 这话到了钱兰儿嘴中，就成了自己的委屈。 “四婶，我为喜姐儿考虑也是错了？” 钱兰儿的委屈从来不憋着，她怒气冲冲地对向钱喜儿。 “喜姐儿，你若不喜欢贺望春就直说，何必招来一大家子审问于我。” 瞧瞧这一屋子的人，都来审问她，就好像她成了犯人。 钱兰儿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可恨钱老三夫妇撑不起来，能给她撑腰的人不在，但这不代表她钱兰儿就要逆来顺受。 这件事到底是谁的责任，他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兰姐儿，我不是……” 钱喜儿急坏了，每每她想为钱兰儿辩解，小秦氏就捏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说。 无论别人怎么说，钱喜儿是打从心眼里感激钱兰儿的。 在她心里苦闷的那段日子，幸亏有钱兰儿的开解才让她走了出来。而钱兰儿给她谋划的出路，钱喜儿至今也觉得不错。 那贺望春不好，她就不要。她再另寻良人。 小秦氏看不惯钱兰儿这副受尽委屈的嘴脸，哪怕钱兰儿不明所以，这件事最受委屈的人也绝不是她！ “那贺望春就不是个好人，他是鳏夫不说，他的亡妻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小秦氏越看钱兰儿越觉得心惊，曾几何时那个连头都不敢抬的钱兰儿居然敢对着这么多人的面呛声？ 她的委屈拿捏得当，她的不屈更不像是钱老三两口子的孩子。 这样的钱兰儿，别说钱喜儿了，便是小秦氏都不确定自己会是她的对手。 “活活打死……” 钱兰儿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老太太见她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也不愿深究她的问题。 “看看。” 老太太将叶里红调查来的卷宗交给钱兰儿，其实若不是叶里红出面，普通人很难发现端倪。比起各种怀疑，老太太更愿意相信钱兰儿是不知情的。 当钱兰儿看完全部卷宗，脸色大变，她不再是理直气壮的样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对她进行逼问。 “这……” 钱兰儿赶忙解释： “这些我真不知道。奶，我怎么会害兰姐儿？我不会害兰姐儿的。如是我早知道贺望春是这样一个人，我绝不会把他介绍给兰姐儿。” 这会儿，钱喜儿不再怀疑钱兰儿对她的用心。 任谁也想不到贺望春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钱喜儿若是再不把实话说出来，那反而更奇怪。 钱兰儿连看向老太太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她终于变成了老太太理想中那个善良、美好的存在。 老太太以前对上钱兰儿时，心头总是不自觉变软，她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护着女主的成长。 可此时，当钱兰儿趴在她生前连声否认时，老太太的一颗心居然无波无浪。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钱兰儿诉说无知，再没有那种见到偶像的心境。 “你救赵公子的事，贺望春知道吗？” 老太太到底还顾念着剧情，她特别不希望男主和贺望春再有什么沾染。 钱兰儿还以为老太太更关注贺望春与钱喜儿的事，听到这里不由也是一愣。 “知道？”她不太确定。 “当初是他把赵公子的方位告诉我，咱们家又下山分了野猪，他也能听到一些风声。” 到底是隔壁村子里的，上崖村发生那么大的事，乡里乡间都有耳闻。 老太太又问： “他没和你要好处？” 救了赵琢，钱兰儿得到的可不止一头野猪，还有县城的宅院，还有赵家的情分。 贺望春或许不知道赵家为何，他总该知道钱兰儿救人得了处宅院，总该知道上崖村家家分猪肉的事？ “没有。”钱兰儿说得坚定，又有些迟疑。 “他就是托我给他找个媳妇儿。” 如果这也算好处的话。 老太太觉得有点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奇怪也说不上来。 “然后你就看上喜姐儿了？”小秦氏怒不可遏，凡是牵扯到钱喜儿的事，小秦氏便锋芒毕露，谁的面子也不给。 “喜姐儿才多大？那贺望春都二十多了。” 让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嫁给二十多岁的鳏夫，也亏得钱兰儿能想得出来。 她这种做法，和钱老大又有什么区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四章 求奶拿个主意 小秦氏看向钱兰儿的目光和看仇人一样。 可不是仇人吗？ 但凡老太太不曾察觉，没有调查贺望春的亡妻，这件事说不定就在半推半就下成了。 到那时，生米煮成熟饭，小秦氏上哪找理去？ 她说这话，钱兰儿不愿意听了。 “喜姐儿要求入赘！”这才是她介绍贺望春给钱喜儿的根本。 “四婶，你也知道，这年头好人家的男人哪个愿意入赘？贺望春在村子里也是一把好手，谁家不夸，谁家不愿？贺望春愿意入赘钱家，已是难得。” 这点，若没有那卷宗，或许还有点道理。 可在卷宗之下，贺望春便是再有能耐，也不能嫁！ “你这意思，我们还得感激贺望春不成？那贺望春再好，他也是个鳏夫。兰姐儿，四婶以为你和兰姐儿一起长大，胜似亲姐妹，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兰姐儿走绝路啊！” 小秦氏心气不顺，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生气了。 钱兰儿明知道发生这样大的事，她自己根本拿不了主意，却瞒着大人私下行事。 小秦氏想想就后怕，钱兰儿怎么敢，她怎么敢用钱喜儿的一辈子开玩笑？ 钱兰儿可不觉得招婿哪里不好，在此之前便是小秦氏也没关注过钱喜儿的心境。 “四婶，招婿怎么就成走绝路了？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贺望春竟会做出这等事，我也是想盼着喜姐儿好。” 钱兰儿不承认自己有坏心，她若真想把钱喜儿如何，也犯不着给钱兰儿介绍贺望春了。 她说的话，小秦氏连声反问： “你盼着喜姐儿好？那你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你谁都不说，就私下替喜姐儿做了主张！” 钱家的孩子从来没有这样的，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大人就自作主张。 小秦氏心头忽然有了一个诡异的想法，她觉得钱兰儿不是性子变了，是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是钱家人！不是钱兰儿！ “是奶说的，我们的婚事自己做主。” 钱兰儿丝毫不惧小秦氏的叱责，她有理有据，她这样做，是老太太的主张。 老太太可没让她给钱喜儿找男人，更没让她让钱喜儿嫁鳏夫。 “你！”小秦氏也是口才了得，她就这么和钱兰儿争辩了起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吵得不亦乐乎。 老太太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以往她就觉得小秦氏能力不俗，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孩子。 但小秦氏一直不肯说，老太太也不方便追究。她在钱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对钱家到底有一份感情在，只要小秦氏对钱家无害，老太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听她争辩，老太太忽然发现她到底还是小看了小秦氏。 小秦氏引经据典，条理清晰，恐怕非但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还是她仰望不及的存在。 不过，老太太连未来的皇帝都能认识，其他人在她眼中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无论小秦氏的身份如何，老太太来者不拒。 老太太也不发话，静静地听着她们吵。直到两个人吵得口干舌燥，声音渐停，她才开了口： “贺望春知道这件事吗？” 老太太的目光是对着钱喜儿去的。 吵架刚开始时，她还想帮着劝和，到最后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钱喜儿有些慌乱。 “他……”她咽下口唾沫，对上老太太犀利的目光，又快速低下头。 “你们见面了？”老太太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若只是钱兰儿提过一句，钱喜儿上了心，那么在得知贺望春杀妻一事后，钱喜儿不该那么决然否定。 只有她认可了贺望春，才会这么坚决。 老太太怀疑，事情比他们知道的还要糟糕。 钱喜儿看了眼钱兰儿，钱兰儿对她视而不见。 在老太太的紧盯之下，钱喜儿不敢说谎。 “就见过一面，还是隔着门见的。” 事情终于向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反响前进了。 “什么时候。”老太太感到好奇，钱喜儿一直待在家中，她什么时候能见过贺望春？ 再说，贺望春那么大一个人若是来到钱家，没道理谁都没发现啊？ 老太太的问题一环扣着一环，没了钱兰儿给拿主意，钱喜儿只能将真相说出。 “就是上回白哥儿高中摆酒的时候……” “啪！”老太太猛地拍了下桌子。 “喜姐儿……” 老太太都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笨了，钱喜儿私见外男，在这个时代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想到钱喜儿和钱兰儿的感情，她对钱兰儿十分信任，这件事又是钱兰儿的主张…… 事关女主，老太太深呼一口气，拿出全部的耐心与温和，寻求钱喜儿的理解。 “招婿入赘，非同小可。又发生了贺望春这样的事，此事等上一些时日可好？” 今日有个贺望春，他日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个贺望夏、贺望秋什么的。老太太无法改变钱喜儿的想法，只能暂时把这件事往后拖上一阵。 老太太坚定的神情中透着慈爱，钱喜儿毫不怀疑哪怕她现在不答应，老太太也不会对她使用强硬手段。 就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她给予孩子们充分的自由。 钱兰儿的心一下子被老太太击中，她说什么，她都遵从。 “好，我都听奶的。” 在钱家，老太太深得孩子们信赖。 “不用等，招婿入赘，就此作罢。” 小秦氏压根等不及想要打消钱喜儿这一念头，她悔不当初。 “喜姐儿，你何苦作践自己？咱们家会有儿子的，便是爹、娘生不出来，你奶已经答应了会从族中过继。” 小秦氏既悔恨自己没能生个儿子，也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知道钱喜儿的心思。 若是她早点知道，肯定不会让钱喜儿做出这等选择。 好在，现在也不晚，她必须要让钱喜儿彻底打消这一念头。 老太太眉头一挑，过继？ 小秦氏改变主意了？ “奶，这是真的吗？”哪怕听了小秦氏的话，钱喜儿还是想听老太太亲口说真假。 她对老太太信赖万分，老太太说出来的话就是比小秦氏说出来的话更让她信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五章 私相授受 小秦氏焦急地看向老太太，她知道钱老四已经和老太太说了不过继的事。 可现在事出紧急，她请求老太太给孩子一个希望。 这事不用小秦氏请求，老太太也知道该怎么说。 “自然是真的。” 老太太权当小秦氏答应了，既然小秦氏答应了，事情就简单多了。 “喜姐儿，你是钱家人。你身后有爹、娘，有奶奶。再不济还有你大伯、二伯、三伯、姑姑和六叔，招婿入赘不是你一个人的义务，是要上咱们钱家族谱，是举族大事。” 老太太必须要让钱喜儿意识到，这不是光靠她一个人力量就可以解决的事，她有家人，家人会为她分忧。 “奶不反对你们的亲事自由，如兰姐儿般，她看上谁奶都会赞同。可是喜姐儿啊，你久处深闺不知人心险恶，这次的贺望春是侥幸查出了问题，他日又会有旁人出现，你能让奶放心吗？” 老太太循循善诱，她不曾阻拦钱喜儿的作为，只将事情的好坏告知。 钱喜儿与钱兰儿最大的不同在于，她不曾经历人心险恶，也就无法看穿别人诡计。 诚如老太太所言，今日的贺望春，焉知他日不会再出现其他问题。到那时，钱喜儿还能全身而退吗？ “奶，我，我……”钱喜儿有些慌乱，她也知道自己无法拿准主意。她经历的太少，若没有父母之命，她连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经此一事，钱喜儿再也不敢想自己做主了。 “娘，婚姻大事，还是由父母拿主意！”小秦氏生怕钱喜儿再受到坑害，赶忙为她做主。 老太太要孩子们自由选择成婚对象，她不反对。但也得看看是怎样的孩子。 钱兰儿，钱书白，便是钱书宣他们都见多识广，知道人心险恶。可钱喜儿整日待在这一方小小的上崖村，她知道什么？就更别提，她身边还有一个用心险恶的钱兰儿。 小秦氏最记挂钱喜儿，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小秦氏的心。 “你别插嘴。”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让小秦氏稍安勿躁。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尤重，钱喜儿更是个中翘楚。被小秦氏这么一打乱，再让她起了叛逆的心思就不好了。 转了头，老太太的神色越发和蔼。 “喜姐儿，告诉奶，奶能放心吗？”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钱喜儿是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经此一事她总会成长。 家长们总是不忍雏鸟离巢，高山上的雄鹰想要展翅高飞总有这一程。 只要钱喜儿愿意成长，老太太便信她。 总归不过是添点麻烦的事，老太太现在怕麻烦吗？ 她都敢和朝廷的钦犯一族结亲，还在意这一点点麻烦吗？ “我，我……”老太太架势十足，仿佛一切事情都无所畏惧。钱喜儿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平定，她稳了稳心神，郑重无比道： “奶，我确实不懂，以后还求奶帮我拿个主意。” 她终于直视自己的内心，承认自己的不足。 无论在面对钱兰儿还是在面对小秦氏时，都让钱喜儿感到慌乱。只有在面对老太太时，明明该是她最害怕的人，钱喜儿的心却诡异恢复了平静。 钱喜儿愿意信任老太太，她还想和老太太学习处世之道。 钱喜儿的话正中老太太的心意，老太太愿意支持钱家任何一个孩子，但欲速则不达！ “既然你这样说，这主意奶就帮你拿了。招婿入赘，就此作罢。” 明明老太太和小秦氏说的是一样的话，但老太太所说的话就是让钱喜儿更能接受。 “好。”钱喜儿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从此时此刻起，她愿意接受老太太所有的安排。 不是无能为力的接受，而是真心实意的接受。 这样的结果，比老太太预想中要好许多。 这样的钱喜儿，也让老太太更为喜欢。 没人不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只是钱兰儿太过乖巧懂事，会让自己吃亏。幸好她今日选择了老太太，有老太太在，便绝不会让她吃亏。 老太太已经把钱喜儿划进了自己羽翼下，她看向钱兰儿，那目光不再是见到偶像的狂热，反而带着一丝丝审视。 “兰姐儿，贺望春手中有喜姐儿的私人物件吗？” 在此事之前，女主在老太太心中是光明正义的存在，女主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对的，女主说的话便是正义。 可当切身感受，老太太才发现，女主不是神。女主的确有让人称道的地方，可她也有让人不齿的地方。 只是那些光明伟岸的形象太过突出，掩盖了那份不光彩的心思。 老太太要为钱喜儿解决麻烦，入手点就在贺望春。只要贺望春手中没有证据，怎样都好说。 不等钱兰儿回答，钱喜儿就赶忙摇头。 “这个没有的，奶，我不会私相授受。” 钱喜儿虽有招婿入赘的狂热想法，可到底还有着女儿家的矜持。再说，招婿入赘这事也不是她想到的，是钱兰儿的提前，让她考虑了此事。 但私相授受，这等有违礼法的事，钱喜儿不敢做，也不会去做。 老太太冲她轻点了点头，又看向钱兰儿，问的还是那句话： “兰姐儿，我问你，有吗？” 这一场变故，让老太太不敢再用之前的眼光去看待钱兰儿。都说人是有偏见的，她之前对钱兰儿太过偏爱，以至于从不怀疑钱兰儿的用心。 在老太太认知中的钱兰儿是个走一步看两步的人，她既然与贺望春交好，既然觉得贺望春比钱家人更为亲近，焉知她不曾对贺望春介绍钱喜儿更多。 老太太要她一个答复，要她一个安心。 “你知道，你六叔什么都能查得到。” 她现在之所以问钱兰儿，是给她一个机会。 原本还心有迟疑的钱兰儿，在老太太说出最后一句话后，当即做了决断。 “倒是有兰姐儿的一幅小字。” 就算她不说，叶里红也会查到。既然早晚都会知道，倒不如她提前说了。 “怎么会……”钱喜儿吃惊不已，她的写的字在贺望春那里，可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却不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吩咐女主 钱兰儿眼中有丝丝悔意，忍着不安解释： “贺望春听说你会写字，很是羡慕，求了我拿了你一幅小字以寻寄托。” 说起来也是钱兰儿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觉得一幅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但这一幅字，却是私相授受的证据。 “你没有告诉我？”钱喜儿满脸不可置信，这种感觉……好像背叛一般，让她难以释怀。 钱兰儿觉得钱喜儿这话说的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 “不过就一幅字罢了，就在手边，平日里你也当废纸丢了。我是捡了你不要的废纸给了贺望春。” 为此，钱兰儿也很是懊恼。 钱喜儿写了一手好字，这在十里八乡可是了不得的事。贺望春原本也不想入赘，是看了钱喜儿写的字后才答应的。 钱兰儿怕钱喜儿觉得贺望春有所图，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如今怎地还成了她的罪证？ 相较于钱喜儿的犹犹豫豫，钱兰儿说话就直接多了。她言辞干脆利落，就好像这件事钱喜儿做错了似的。 “可那是我写的……”钱喜儿还在喃喃，钱兰儿已不远再行解释。 老太太在旁听了心累，钱喜儿说来说去也没说到重点。 那是把废纸给贺望春的事吗？ 那是私相授受！ “兰姐儿，你可知道私相授受是大忌！” 老太太直接把这点挑出，看钱兰儿还能怎么解释。 钱兰儿一时语塞，她一时忘记了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束缚，又想那贺望春与她关系不错，这才想做了顺水人情。 哪成想，贺望春不是个好的，如今事情败露，她也很慌乱。 “我，我当时没有这个意识。” 钱兰儿无法解释更多，因为她当时也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钱兰儿的解释，更像是掩饰。 不过，她的解释别人不信，老太太却是信的。 初来乍到，别说钱兰儿没这个意识，老太太还时常不曾注意男女大防。 眼下，究竟曾经已无意义。 如今解决，才是问题。 “你去把兰姐儿的字拿回来。” 老太太吩咐钱兰儿。 这是她第一次以长辈的角度去吩咐钱兰儿，也是第一次脱离了情节吩咐女主。 “我？”钱兰儿指了指自己，居然有点不敢相信。 “为何不让六叔去拿？” 那贺望春如此血腥，让她再去见贺望春？ 老太太没觉得哪里不妥，“是你六叔把喜姐儿的字交给贺望春了？” 做错事的人要承担后果。 贺望春现在还不知道钱家人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他既与钱兰儿交好，便也不会对她如何。 老太太让钱兰儿去取回钱喜儿的字，除了让她将功折罪，也是化解她与钱家四房的恩怨，更是为了考察她的人品。看看她能为钱喜儿做到何等地步。 自老太太见到钱兰儿，便先入为主地认为钱兰儿是真善美的化身，她就是完美的存在，即便有错，也是别人的错。 可是，钱兰儿是人，是人都会有私心。 她和钱喜儿同住一屋，自己身上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而明明比她年纪还大一些、更应该嫁人的钱喜儿却安然无恙…… 如果是以前的钱兰儿不会想太多，可当钱兰儿变成女主，她真的会毫无芥蒂吗？ 给钱喜儿灌输招婿入赘的思想，给她介绍一个鳏夫，钱兰儿做这些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帮助钱喜儿吗？ 当老太太想到这些，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女主无疑是聪慧的，聪明人做事哪怕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 “去就去！” 钱兰儿口气不善，一看就是心里憋着火气。 “慢着！”老太太把她叫住。 “兰姐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 老太太紧盯钱兰儿，什么女主不女主的，现在的钱兰儿在她面前就是一个孙女！ 老太太想清楚了，她处处讨好女主也没得个好，钱兰儿甚至不如钱老二对她的态度亲近。 留着这样一个对她抱有怨恨的孙女有什么好？ 养虎为患，后患无穷！ 还不如像对待钱老大和钱老二似的，有什么说什么，让他们畏惧，让他们不敢造次！ 一味的忍让，得到的不是尊重！ “我……”钱兰儿当然觉得没有做错，她不但要和小秦氏吵架，还想和老太太吵架。 不过想到白哥儿的话，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老太太毕竟是钱家的当家人，她现在得罪了老太太，得不偿失。 老太太清楚地看到了钱兰儿的欲言又止，她这回不会再以为是钱兰儿良心发现。钱兰儿不说，是因为得不偿失。 既然她不说，那老太太便说。 “你明知喜姐儿心重，却不肯吐露，此为一错；引导喜姐儿选择招婿，此为二错；将喜姐儿私人之物交给外男，此为三错；做错了事却不知弥补，此为四错！” 老太太厉声呵斥，这是她第一次对女主发火，也是第一次对钱家小辈发火。 小秦氏和钱老四噤若寒蝉，一向无所畏惧的叶里红也端正了姿态，就更别提钱喜儿了。 在场这些人，只有钱兰儿对老太太的火气无动于衷。 老太太生气，她更气！ “什么都是我的错，你们难道就没有错了吗？” 钱兰儿原本就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她已经一忍再忍，可老太太非逼着她发泄，钱兰儿也无需再忍。 她的面容因恼怒而变得扭曲，原本素净的笑脸呈现出一股狰狞姿态，很是吓人。 “喜姐儿为什么心重？她为什么宁肯跟我说，都不告诉你们？你们倒是有好路，可谁在意喜姐儿在想什么？只有我帮喜姐儿，我的出发点是好的，谁也不愿看到糟糕的结果。我的确不该把喜姐儿不要的废纸交给贺望春，我这就去拿回来！” 钱兰儿一口气把心中的苦闷吐了个一干二净，她转身跑了出去，也不在意大家的看法。 一干人等愣了半天，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便是再顽劣的钱书宣，在他娘面前也是个乖儿子。钱书宣可从未在老太太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还是一向乖巧的钱兰儿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低调的四婶娘 “娘，兰姐儿的性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小秦氏捂着胸口，忽然觉得刚才钱兰儿与她对峙好像是口下留情了。 就看钱兰儿把老太太都没放在眼里的样子，钱兰儿对她可不是留情？ 老太太也是将将回过神来，她终于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她那些讨好、亲近，从未入过女主的心。 女主对她抱有怨恨，女主恨不得将她杀了！ 想到钱兰儿临走前抛下的那记狠绝眼神，老太太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恩怨已经成型，她的怀柔政策完全无效。 不过还好，老太太也感到庆幸。庆幸她醒悟得早，庆幸发生了这件事让女主的心思过早暴露。 她还有时间安排后路，她还可以改变对女主的方针。 “叶里红……”老太太话没说完，叶里红便领悟到了。 “娘，您放心，我去护着兰姐儿。” 那贺望春终究不是个好的，钱兰儿虽与他交好，难保在情急之下动怒。老太太始终挂念着钱兰儿，生怕她会伤到。 叶里红的做法让老太太感到心安，无论前路如何，能够收下叶里红这个儿子，最让老太太宽慰。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办的事都办了，老太太看了眼屋内的一家三口，冲他们点点头，让他们不必担忧。 “你们都出去。” 顿了顿，老太太又说： “把老三和王氏叫进来。” 钱兰儿的性子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便是老太太先入为主地选择了忽略，钱老三和王氏那里也会有所察觉。 老太太得和他们探讨一下今后的路，毕竟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俩是女主发誓要好好保护的人。老太太说不定还得求他们饶她一命。 钱老四带着钱喜儿走了出去，小秦氏留下支支吾吾不肯离开。 “说。” 老太太以前觉得小秦氏是个爽利人，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可遇上了自己的事，她也慌乱。 不过都是人之常情，老太太可以原谅。 小秦氏也是自觉与老太太的关系亲近了些，一些可讲可不讲的话，她就讲了出来。 “娘，您信兰姐儿的话吗？找媳妇儿一向都是媒婆的生计，那贺望春便是再无知也不该找兰姐儿一个黄花大闺女寻媳妇儿。” 老太太一愣，她终于想到自己先前那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来自何处了。 是啊，贺望春便是再无知，也不该找兰姐儿一个姑娘家寻媳妇儿。 老太太见小秦氏话没说完，便示意她继续。 “你的意思是？” 难不成，小秦氏知道其中根源？ 小秦氏自然是不知道，但不妨碍她猜测。 “兰姐儿和贺望春是不是……私定终身了？” 不是钱喜儿，而是钱兰儿？ “这话可不能乱说！” 老太太瞬间冷静。 她在期待什么？ 小秦氏是有聪慧，却压根不明白这里面的情况。 “我不是乱……”小秦氏还想辩驳，老太太已摆起了手。 “没有的事。” 如果是旁的，老太太还会迟疑，事关女主的终身大事，她比谁都清楚。 “兰姐儿眼光高着呢，那贺望春绝不在兰姐儿的择偶行列之内。” 女主是属于男主的，在男主面前，所有的男人都不值一提。 老太太无比坚信，男主和女主之间更不会有别的男人的存在。 小秦氏非但没有被说服，还说了一个老太太不曾想到的观点。 “娘，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兰姐儿对贺望春没有这意思，要是贺望春对兰姐儿有这意思呢？” 钱兰儿的眼光高，又能遇到男主。 可钱兰儿还有一个体质，就是吸引男人的体质。所有的男人都为她倾倒，她就是男人眼中的白月光。 “不，不会……”老太太想到言情小说的尿性，忽然就迟疑了。 如果是这样，好像还真有可能。 然而，小秦氏的话让老太太防不胜防。 “之前我没好意思讲。看山婶看见了兰姐儿和一个男人牵手了。我怀疑那个男人是贺望春。” 看山婶就是钱看山的媳妇儿，为人十分聪慧、能干。老太太和她交际过几回，觉得这人不错。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比较可信。 “什么时候的事？” 老太太直觉不可能，又因为小秦氏之前的话，对这件事抱有怀疑。 小秦氏说了一个让她更加怀疑的时间。 “就在大哥要把兰姐儿嫁进唐家之前。” 等等！ 钱兰儿嫁进唐家之前，那是，那是……那是真正的钱兰儿！ 如果说真正的钱兰儿和贺望春之间存有私情，老太太反倒无法保证了。 她所有的信息来源都是书中的情节，书中没有的情节，她，她不知道啊。 老太太不知道，小秦氏却知道。 “兰姐儿之所以寻死，除了不想嫁进唐家，还和那个男人有关。” 那个男人…… 老太太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作者这么不靠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遗漏了。书中根本没有钱兰儿之前那个男人的任何情节！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老太太那边还在担心钱喜儿和贺望春的事别被人察觉，这边又出现了钱兰儿和绯闻，简直忙得要命。 不过女主到底是女主，女主的绯闻一般传不起来。 “除了我，便是看山婶了。看山婶嘴巴紧，不会乱说。她会告诉我，也是因为两家亲近的缘故，让我劝着兰姐儿别走歪路。” 这件事小秦氏和谁都没有说过，自然也没人知晓。 “自从兰姐儿醒来后，我见她一心忙着生意的事，对婚事从不上心，人又去了县城，与那男人就彻底隔开了，便没再提及。可现在……” 可现在钱兰儿居然打上了钱喜儿的主意，介绍的还是与她关系匪浅的贺望春，小秦氏再不能坐以待毙。 她强烈怀疑，贺望春就是与钱兰儿牵手的那个人。至于他们的关系到底如何，就算没有关系，小秦氏也要把这屎盆子往钱兰儿头顶上扣。 谁让她欺负喜姐儿，以为她的喜姐儿是那么好欺负的？ 小秦氏在家中一向低调，尤其是在小辈们面前，更是贤良淑德的四婶娘，从不与之计较。 或许是她这位四婶娘低调久了，连小辈都敢欺负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八章 棒打女主 小秦氏还是那副谦卑模样，任谁也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老太太更觉得此事重大，连忙吩咐： “等你六弟回来，让他把贺望春的样子画下来，你拿着画像去给看山媳妇儿看，好好认一认那个男人是不是贺望春！” 如果真的是贺望春…… 老太太觉得作者设置的情节有误，如果把贺望春不但杀妻，还和女主曾经是一对儿这样的情节写出来，绝对大爆！ 这样大有爆点的情节作者不去写，专门写女主和男主谈恋爱？ 老太太忽然觉得有点食之无味。 “好。” 小秦氏如是应道。 老太太斜睨瞥了一眼，也不知是自说自话，还是意有所指。 “兰姐儿到底是钱家人。无论她做了什么，钱家始终是她的娘家。外人可以针对，自家人不可内乱。” 无论钱兰儿还是钱喜儿，包括钱家任何一个人，都不该内斗。 是非公正，老太太自有判断。若说谁觉得老太太有失公允，自可以当面对峙。可若谁私下里搞些小动作，便是对了，在老太太眼里也是错的。 “兰姐儿做错事，自有我处罚。等你什么时候坐到我这个位置上，你也可以处罚晚辈。” 老太太这话说的十分明白，她一语点出小秦氏的心思。 “娘，我，我……”原本还暗暗自喜的小秦氏，听到这话顿起慌乱。 她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能够瞒住老太太，殊不知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一眼看透她的把戏。 心思被戳破，小秦氏在慌乱之后反而淡定了许多。 “什么都瞒不过娘。” 小秦氏释然一笑，她总自诩聪慧，不屑于钱家人争执。若是她想，钱家无人是她的对手。 可原来老太太才是大智若愚，老太太的教导也令人铭记在心。 想通这点头，小秦氏也便不再伪装，她大方承认： “我说这些话的确存了不好的心思，但除了猜测的部分其他也都是事实。娘可以派人去查，但凡有一点儿对不上，我亲自和兰姐儿告罪。” 她的确在针对钱兰儿，但她用的是阳谋。事情是钱兰儿做下的，她只是把钱兰儿做的事说了出来。若是钱兰儿没有做下这等事，她也不会乱说谎话冤枉她。 小秦氏是老太太选定的管家人，她把心思写在脸上，也更得老太太信任。 老太太握着小秦氏的手，“娘自是信你的，往后这个家还需要你来照料。” 无论钱兰儿在这件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老太太对小秦氏的心意不变。 小秦氏能够帮着老太太管家，帮着老太太分担压力。钱兰儿能做什么？ 钱兰儿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以后做打算，都是为了离开这座小镇而努力。而随着她实力的不断壮大，她会把矛头对准钱家，对准老太太。 可以说，钱兰儿越强大，老太太越危险。 经此一事，女主在老太太心中那神圣的地位受到严重冲击。老太太不再指望能够感化女主，反派与主角之间的天然对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平复。 老太太只想做好眼前事，护好眼前人。 小秦氏前脚刚走，钱老三就带着王氏进来了。 爱屋及乌，累积无辜。老太太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因为改变了对钱兰儿的心意，连带着对钱老三和王氏也喜欢不起来。 虽然，老太太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们。 “娘，您叫我们？” 钱老三小心翼翼进了门，他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充满了讨好之意，连王氏被他带的都略显怯懦。 这就是钱老三，无论老太太对他是好是坏，他总有一颗孺慕之心。他要求的也不多，只是希望老太太能够对他有一丝认同。 老太太不由就想起了钱老三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的场景，与钱老大和钱老二不同，钱老三会哭纯粹是因为感触太深。 多少年他都没能得到钱老太一记笑脸，骤然从老太太身上体会到了母爱，他可不是感触连连？ 想到这层，老太太对钱老三倒不好有多少不满了。 钱兰儿是钱兰儿，钱老三是钱老三。无论以后如何，如今这个儿子还是十分孝顺的。 “老三，娘要替你管孩子，你可认同？”老太太想接手钱兰儿。 子不教，父之过。 钱兰儿后期能够成长都那样一副性子，和钱家的教育也有关系。 老太太就不指望钱老三能够教育钱兰儿了，她要亲自出马。 “当然认同。” 钱老三甚至都没问老太太要管哪个孩子，就忙不迭答应。 他对老太太有着满心的爱戴与信任，老太太说什么，他就认什么。 “娘说的话都是对的，让孩子们跟着您好好学习，我们放心。” 钱老三这可不是在拍马屁，他是真心实意觉得老太太怎样都对。 对上这么一个儿子，老太太满腹的牢骚也没地发泄。 任你说什么，钱老三都是好好好，老太太说得多了，都觉得自己在欺负老实人。 “你呢？” 老太太看向王氏。 王氏到底和钱老三不同，她还顾念着孩子们。 钱书白考上了秀才，她便是秀才的娘。若非老太太用一根人参将她感化，王氏现在还不指定有多大变化呢。 王氏如今倒也低眉顺眼，王老汉的身子骨越来越好，如今都能帮衬着家里赚钱，王氏对老太太一千一万个感激。 她格尽职守，就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再给老太太惹麻烦。 如今老太太主动要帮她分担，王氏诚惶诚恐。 “我自然是放心的。” 家里的几个孩子，与老太太越发亲近。钱书白临走前还嘱咐王氏，遇见事多和老太太商量，多听老太太的意见。 儿子就是王氏的主心骨，她兴许多钱老三的话会有怀疑，却对给予自己莫大福分的秀才儿子绝无怀疑。 王氏的确有了改变，却并非强硬的改变，而是越发敬重老太太的改变。 老太太见钱老三两口子该问的话也不问，主动告诉他们，她要管的人是钱兰儿。 “我自来遵循棍棒底下出孝子，你们就不怕我把兰姐儿给打坏了？” 她故意说得严重，其实老太太压根没想用对待钱老大和钱老二的法子照搬到钱兰儿身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九章 老太太的忠实拥趸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若说不得严重点，钱老三和王氏就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真是当人爹、娘的，居然这般不上心。 老太太都这样说了，钱老三还乐呵呵地表示： “娘下手自有轻重。” 老太太打了钱老大和钱老二，也没见把他俩哪里给打坏了。钱老三对老太太十足放心。 这就是钱老三，老太太的忠实拥趸。 老太太竟被钱老三夸得差点噎住，若非老太太对钱老三还算了解，他这满口的信任更像是在怼人。 老太太哪有他夸的那么好哟？ “娘要管教兰姐儿？”王氏发了声。 老太太目光一亮，遂解释： “白哥儿和羽哥儿自有先生教导，我一个妇道人家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兰姐儿是个有主意的，这固然很好。但有你大哥和二哥的例子在前，娘不敢在由着她自由发展，是非对错总得和她说个明白。” 若非王氏开口，老太太快要憋死了。 钱老三什么都不问，任由老太太作为。这种信任固然令人欣慰，可他什么都不问，对孩子们来说是真的好吗？ 老太太头一次感到被人喜欢也成了一种压力。 王氏还在迟疑，钱老三对王氏就没有像对待老太太这般慈悲了。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娘办事总没有错的。你瞧二哥现在对娘多体贴？你就听我的，相信娘。” 他一口一个相信娘，王氏被他说得也没了顾忌。 “哎，我信娘。” 等于老太太什么都没说，钱老三就把矛盾解决了。 王氏到底是当娘的，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王氏踌躇片刻，终究对老太太求了一声： “女儿家身子弱，还望娘手下留情。” 钱兰儿刚生了一场大病，又整日在外忙活生计，王氏不求女儿有多大造化，就想让她安安稳稳过好下半生。 老太太要管教钱兰儿自然是好，王氏就是担心她的兰姐儿受了委屈不敢吭声。 王氏也不敢对老太太要求太多，她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虽然害怕，却也终究替钱兰儿着想了一回。 这才有个做娘的样子，否则爹不疼，娘不爱的，老太太都怀疑钱兰儿是不是老三两口子从外面捡回来的。 老太太刚要开口劝慰，钱老三这个二货又开始了。 “娘，没事。您尽管打，打坏了算我的。” 钱老三那信誓旦旦的样，好像把钱兰儿当作了货物似的，任由发落。 这幸亏是老太太要管教孙女，若不是让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钱老三要卖女儿。 想想之前钱老大要卖钱兰儿时，钱老三的作为，老太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老三呐。” 老太太面对钱老三有些头痛，钱老三的问题和钱老大、钱老二不同。钱老大和钱老二纯属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去做。而钱老三……他是真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个好父亲、好相公。他甚至……甚至连个好儿子都不知道如何去做。 但老太太又无法否认，这样的儿子的确省心。 “娘？” 对上钱老三纯真的目光，老太太居然怂了。满腹的教训之词变得浅薄，她如何能用那薄情的话来教训一个对她满是孺慕的儿子？ “白哥儿在临安需要照料，别个秀才公身边都有书童陪同。等割了稻谷，你也去临安城照顾他。” 钱书白体谅家中不易，并未和老太太说起书童一事，他没说，老太太不能当不知道。 让钱老三到临安城去，一为照顾钱书白起居，二也是为了开阔他的眼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钱老三在读书一途没什么造化，多见见世面也能让他的思想不至于僵化，整日搞些愚孝的行为。 “我？”钱老三一顿，有些迟疑。 钱老三就是这么个性子，让他干些体力活，他比谁都积极。这些年，哪怕在钱家当牛做马，他也毫无怨言。 这是好处，却也是坏处。 干惯了体力活，钱老三对一切要费脑子的事都很排斥。 去往临安城，周围都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照顾钱书白更是要接触到许多学问上的东西，钱老三觉得自己可能不行。 老太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冷脸质问： “怎么，面见知县不行，照顾儿子也不行？” 老太太还没让钱老三跟着钱兰儿到县城叫卖呢，若是那样，他是不是就得昏倒了？ 钱老三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老太太的认可，如今老太太这面露不满的样子，是钱老三最不愿意看到的。 “行，我行！” 他说得费劲，刚要改口，看到老太太略有柔和的目光，又赶忙硬着头皮答应。 “我，我割了稻谷就去临安照顾白哥儿。” 真要论起来，钱老三也很在意钱书白。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一个让他感到自豪，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儿子。 能够去照顾这样一个儿子，钱老三感到高兴。 “这还差不多。” 老太太还算满意，钱老三其实也不是那么愚笨，就得逼一逼他才能让他前进。 “行了，兰姐儿的事交给我，白哥儿的事交给你。” 老太太做好安排，心情刚有所好转，钱老三还提醒她： “娘，还有羽哥儿。” 他有三个孩子，白哥儿、羽哥儿和兰姐儿。 老太太只提了钱书白和钱兰儿，还有一个钱书羽没提呢。 老太太笑骂： “怎么，替你管一个孩子还不够，还想让我都管上啊？” 老太太觉得好笑，这会儿钱老三又记得他是个当爹的了，一个孩子都不能少他的。 其实钱老三又怎么会不在意自己的孩子？还是那句话，他并不懂得如何当一个好爹。 想要当一个好爹可是一个大工程，老太太也挺希望看到钱老三变成一个好爹的。 “羽哥儿自有书院的先生教导，就像当初的白哥儿一样，你们做父母的要学会放手。” 钱书羽是钱老三的小儿子，也是钱家最小的孩子。作为最小的孩子，哪怕钱老太对钱老三不喜，总也不至于苛待这个小孙子。 连钱书羽都能感受到，钱老太对待他比对待钱书宣要好得多。 钱书羽现在需要的不是家庭的教导，比起旁人三岁启蒙，他九岁才入学已属于大龄。 在这个阶段，他需要不断的学习，这就不是钱家任何一个人能够教导他的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章 钱书修 钱老三的确不懂如何教孩子，但他知道钱书白是怎么考上秀才的。 钱书羽要走与钱书白一样的路，他暗暗有些期待。 “娘，羽哥儿是不是也能考中秀才？” 谁说钱老三老实不知变通？ 这不，人家都想到家中出第二个秀才的事了。 老太太早就知道钱家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个傻的，钱老三老实归老实，那是因为他心中的执念，一旦这个执念打破，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钱老大。 老太太没否认也没肯定，只说了一句话。 “想想钱书修。” 钱书修是钱老大的儿子，当年钱书白能够早些启蒙是因为钱老大想让钱书修早点启蒙，钱书白与钱书修一样的年纪，钱老汉不想厚此薄彼，才咬牙把钱书白和钱书修都送进了学堂。 无心插柳柳成荫，钱书白高中了秀才，又是案首，成为举人只在朝日。 而钱书修呢？ 如今还在书院里念书，争取明年下场。 钱老三顿时噤声，钱书修还有一个秀才爹呢，都没考上秀才。他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儿？ 钱老三深切怀疑钱书白能够靠上秀才，运气占了大部分。他们三房的运气就这些，给了钱书白，能给钱书羽的就少了。 钱老三感到沮丧，但很快就好了，好歹钱书白是个秀才，钱书羽有个秀才哥哥，怎样都比别人要幸运得多。 钱老三还在畅想： “修哥儿也在书院念书，由他照应着羽哥儿，我放心。” 钱书修也是钱家的孩子，在钱老三心中，钱家人互相照样是应该的。 老太太瞥了眼钱老三安心模样，到底没有给他添堵。 就凭老太太从未见过钱书修这一事来说，钱书修能在书院好好对待钱书羽？ 老太太觉得悬。 钱明珠成亲，钱老大给的理由是说，钱书修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才没有来。 叶里红成亲，连曲氏都不能出现，就更别提钱书修了。 钱书修与钱书白同时启蒙，一个成了高高在上的秀才公，一个占尽了天时地利的便宜，却处处不如人。 如果老太太是钱书修，老太太不去欺负钱书羽就是好的，才不会那么大度去照料钱书羽。 你要说钱书羽和钱书白是两个人？ 都知道父债子偿的道理，兄债自然弟来偿。 老太太只希望钱书修的性子和善一些，别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 被老太太记挂的钱书羽和钱书修在书院里相遇了。 “修哥儿。” 钱书羽小小一只，虽是九岁的年纪，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高如五六岁的孩童一般。他并非书院里年龄最小的学生，却因为个头的差距让他成为最矮的学生。 此时他张开双臂挡在一位翩翩少年面前，无形中透着卑微。 “嗯。” 少年身材颀长，姣好的面容衬得他风姿卓卓。微微一凛，已是气质逼人。 他便是钱老大的儿子，钱书修。 单从容貌上看，钱书修比钱书白略胜一筹。他的一身气度恍若高门大院里的公子，让人不敢亲近。 “修哥儿，你为何躲着我？”钱书羽仰起头，一脸的悲愤。 他来到书院已经有些时日了，偏偏一次都没有和钱书修说上话。有好几次他明明见到钱书修了，然而下一刻钱书修就没了踪迹。 他好不容易跟踪钱书修至此，这回倒要看看钱书修还怎么躲！ “我没有躲。”钱书修眉头轻皱，了解的他便应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钱书羽不了解他，自然也不知道钱书修小动作的含义。不过就算了解，他也要这样做。这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机会！ “那你看到我都没打招呼。” 钱书羽声声追问，他年纪虽小，懂的看不少。 有好几次钱书修都看到了他了，他们是兄弟，兄弟间怎么可以视而不见？ 钱书修冷凝相对，眼中的不耐神情越发明显。 “没空。” 这是他的回答。 没空和钱书羽打声招呼，没空送钱书白远行，没空参加钱明珠的亲事，没空到上崖村看望老太太。 没空两个字，似乎囊括了所有的借口。 钱书羽也无意与钱书修争辩这些，他垂着头，略有几分不好意思。 “先生讲的文章我没大听明白，你能给我再讲讲吗？” 以前在上崖村的时候，钱书羽在小朋友们中间是个出色的小先生，有些连大人都不明所以的字，他都知道。 为此，钱书羽还得意了一阵儿。不过他为人低调，这份得意一直被他装在心中，谁也不曾发觉。 离开了上崖村，来到书院，他才发现自己能看懂那些字实在不算什么。 从论语、孟子到大学、中庸，他能看懂那上面写的字，却看不懂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可对于同窗们而言，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就算有些地方不懂，先生讲过便也懂了。 但钱书羽不懂，他来到书院这些天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先生讲课他听不懂。他，他…… 他想回上崖村。 在回去之前，他想尽最后一份努力。 找钱书修讲课。 钱书修的目光微微瞪圆，似是没料到钱书羽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不能。” 他一口拒绝。 瞧了眼还想说什么的钱书羽，直截了当呵斥： “我还有事，别挡路。” 好狗才不挡路。 钱书羽默默让到一旁，默默看着钱书修离开的背影发呆。 “修哥儿，这人谁呀，怎么让你给他讲文章？” 同行的学子回头望了眼钱书羽，对他有些好奇。 毕竟，钱书修是书院里出了名的“冰山”，谁这么大胆居然要冰山为他讲课？ 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其中有什么倚仗？ 钱书羽也听到了这句话，他的眸光亮了亮，有些期待。 离开了钱家，离开了上崖村，其实钱书羽并不适应书院的生活。除了这些看不懂的文章外，无人交际也是他的一大难事。 他一直想着钱书修，并非是真的想要他讲课，他只是……只是不想孤独。 钱书羽张大耳朵，心中充满期待。 只听钱书修嗤笑道： “脸皮厚的人。” 他不曾认可钱书羽的身份，更不曾帮助钱书羽说话。一句“脸皮厚”道尽了他的不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弟弟怎么称呼 钱书羽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他努力不去打扰钱书修，努力安慰自己只是钱书修太忙了才没有来找他。 而今，所有的安慰在真相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钱书羽忍了许久的委屈全面爆发。 “修哥儿，你胡说！” 他追着跑了过去，再度挡在钱书修面前，大声抗议。 “我才不是脸皮厚，我是你弟弟！” 哪有人说自家弟弟脸皮厚，还这般不屑一顾？ 钱书羽到底没经历过什么风波，他鼓足了勇气吼了这么一嗓子，眼泪就涌了出来。 在眼泪的攻势下，勇气开始停滞。 弟弟？ 同行的学子好奇地看了看钱书羽，又看向钱书修。 既是弟弟，钱书修这样无视？ 面对同窗的质疑，钱书修四两拨千斤解决了这个问题。 “又不是亲弟弟，哪来的什么情分？” 别说和钱书羽了，便是和老太太，钱书修也没什么情分可言。 钱书修自小长在曲家，是曲家人将他养大。如今住的也是曲家的房子，花的也是曲家的银子。 如果不是他还姓钱，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曲家人。 钱家人和他谈情分？ 他们不配！ “大伯答应了我爹要照顾我的。”钱书羽不肯退让，哪怕大伯看起来不太靠谱，他依然相信钱家人会帮助钱家人。 更何况，这是秀才公亲口说的话，秀才公……能说谎吗？ “那你找他去。” 钱书修可没有父债子偿的觉悟。 别人都以为他是秀才的儿子，不知道享受到多少便利。可只有切身体会才知道，一个有名无实的秀才有多么可悲。 钱老大能考中秀才绝非因为自身实力，说起来也是沾了时代的光。朝廷南迁，皇帝想要广招门生。钱老大考秀才那年，但凡参加考试的人全都是秀才。 考中秀才的原因不表，秀才之名倒是传得远。 当然，也就那么一届。 这就导致许多人不明所以，还把那一届的秀才当个宝。 倒不是说没有真材实料的人，但钱老大并不属于其中之一。 现在的钱老大连钱书修的学问都比不过，还指望做儿子的对他有多少崇拜？ 钱书修连对钱老大多少都有微词，对钱书羽就更别提了。 钱书羽提及了钱老大，反而是在火上浇油。 钱书羽哪里明白这些事？他见钱书修又要离开，口不择言道： “你是不是因为白哥儿考中了秀才，而你没考上，才不理我的？” 同样的启蒙时间，同样的学习进度，钱书修却比不过钱书白。他比不过钱书白，就像拿钱书羽出气？ 钱书羽一副“被我看穿了”的眼神，在愤怒之下，他才不管钱书修的心情如何。 白哥儿的秀才酒席，唯独钱书修缺席，白哥儿虽没说什么，钱书羽可都记着呢！ 钱书修停下离开的脚步，他回过头，恶狠狠瞪向钱书羽： “你想挨揍吗？” 他本就气质冰冷，骤然沉下来的脸色更犹如暴风雪般刺骨冰凉。钱书羽到底畏惧，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他刚才也是气急了，他生气钱书修不理他。 原本一切都挺好的，钱书修每年也都回上崖村几趟看望老太太。可自从钱书白考上秀才，一切都变了。 钱书羽委屈，他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钱书修要这么对他？ 钱书修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见钱书羽白了脸冷哼了一声就要离开。 同行的人却起了好奇。 “白哥儿……” 他呢喃着，又仔细端详了下钱书白，眸光一亮。 “这人该不会就是钱秀才的亲弟弟？” 他倒是听说钱秀才的弟弟今年入学，是了，钱书白和钱书修是兄弟，而眼前的人不是他的亲弟弟，却叫他哥哥，那定然就是钱家人。 是钱书白的亲弟弟。 同行的人名叫王敏，是县丞的儿子。与钱书修一样，因其父占了个秀才名声，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好像考不中秀才就是什么奇耻大辱一般。 王敏今年也下了场，倒也不愧是钱书修的好友，两个人一起落了榜。 这不，两个人又一起作伴，准备明年的考试。 明年的考试还有段距离，钱书白的弟弟就在眼前。以前钱书白在书院里的时候，王敏可不敢去得罪先生们最喜欢的学生。但这不代表王敏就喜欢钱书白。 没关系，逮不这钱书白，逮住钱书白的弟弟也是一样的。 “修哥儿，大度一点儿，咱给弟弟讲讲课。” 王敏一副和事佬模样，劝慰着钱书修要大度。 钱书修避开他的拉扯，赶忙往前又走了两步。 “你想讲课自己讲，别拉上我。” 他可不想给个小孩子讲课，尤其是给钱书白的弟弟讲课！ “哎……”王敏拉住他，压低声音透露道： “保你满意。” 他冲钱书修挤眉弄眼，又说得神神秘秘。 钱书修知道王敏有些邪道，见到诚恳保证，也便留了下来。 搞定了钱书修，王敏便将目光对上了钱书羽。 钱书羽小小一只，像个黄毛小儿似的。也不知道钱家人是怎么养孩子的，明明钱书修一表人才，到了钱书羽这里就是个小豆丁。 “***怎么称呼啊？” 王敏把一张脸挤成了桃花样，努力彰显随和。 他也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只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 钱书羽不理他，他便自顾自介绍： “我是你修哥儿的好朋友，单名一个‘敏’字。你可以称呼我为‘敏哥’。” 王敏还从未对人这般和气过，他和钱书修志趣相投，相处还算融洽。至于和其他人，王敏从来都是书院里的小霸王。 “我都自报家门了。”他语气开始不善。 开始寻思着若是钱书白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该怎么罚他？ 弱者总有一种先天的敏锐性，能够快速辨别局势，寻找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钱书羽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等王敏发怒，便先一步开口： “我是羽哥儿。” 他往后缩了缩脖子，这是他自小养成的习惯，感到害怕时便会如此。 可是这里没有爹、没娘，没有护着他的哥哥、姐姐和奶奶。 只有一个并不待见他的钱书修，钱书羽不知道该不该躲过去。 王敏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二章 森森恶意 “羽哥儿啊，好名字。” 王敏满脸笑容，他自以为亲切，殊不知在钱书羽眼中就和贩卖人口的牙行似的。 他还在铺垫： “你修哥儿确有心气不顺，却也不是那么小气之人。前面有处楼阁刚好可以歇脚，让你修哥儿在那里给你讲课好不好？” 王敏说着还冲钱书修眨眼暗示，收到暗示的钱书修还是那副冷淡模样。 他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爱来不来。” 话虽说得强硬，可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他要给钱书羽讲课了。 钱书羽受宠若惊，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盯着钱书修的背影瞧。 他心中虽有气愤，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唯有钱书修是他的亲人。钱书修稍稍伸来一点橄榄枝，都让钱书羽如获至宝，不敢舍弃。 “走？”王敏在旁试探。 他打定主意，就算钱书羽不肯跟着走，他绑也得帮他给绑走。 好在钱书羽是个识趣的，他虽迟疑，到底还是跟上了钱书修的步伐。 “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小小年纪倒挺严肃。” “你这么小就来书院，家里不担心吗？” 一路上，王敏问这问那，喋喋不休。 钱书羽一言不发，倒显得王敏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聒噪。 “你和钱书白不像。”提到了钱书白，钱书羽终于给了点回应。 “你认识我大哥？” 钱书羽与钱书白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出生的时候，钱书白已经启蒙。虽还未进县城书院，但也住在夫子家，甚少回家。 后来钱书白进了县城书院念书，只在逢年过节才会回家，兄弟两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钱书羽因有这个哥哥而自豪，他很希望知道钱书白的经历。 哪怕，是从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口中听到有关钱书白的事情。 “当然认识，他可是咱们书院飞出的金凤凰。” 王敏见钱书羽对这件事感兴趣，更是不遗余力宣扬开来。无论真的假的，道听途说还是确有其事，他讲得不亦乐乎。 钱书羽听得津津有味，两个人的步子都慢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钱书修早已不耐，见二人还在说个不停，不由催促： “快点走，晚了太阳就要落山了。”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通往书院后山的一处小路，平日里甚少有人经过，天一黑，更显阴森。 原本还听得不亦乐乎的钱书羽，听到钱书修的喊话，赶忙回应。 “修哥儿，等等我。” 他扔下王敏，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看着刚才还冲钱书修发火的钱书羽就这么扔下了他，王敏好气又好笑。 “小没良心的。” 亏得他陪着他走了一路。 钱书羽和钱书修并排而走，钱书修也没表现出任何不快，钱书羽顿时更开心了。 开心的都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也就更没注意到路边一个不起眼的牌子上写着： “学子止步” 这处山林位于学校后山，平日里村民们也会上来采摘一些瓜果菌类，并无异样。 前两年，有学子上山发现这里出现鬼火，紧接着没几天发现鬼火的学子们都开始发烧说胡话，一个劲儿喊着“鬼鬼鬼”。 待他们退烧之后，居然全然不记得这段事情，让事情更显扑朔迷离。 先生们也曾到山上查看情况，并未发现异常。 可就是总有人上山后会发烧说胡话，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书院“禁地”，也就很少再有人来此。 王敏说的那一处楼阁便在半山腰的位置上，恰是当年学子发现鬼火之处。 “到了。” 钱书修面无表情看了眼略显破败的楼阁，曾几何时，这里还是学子们畅所欲言的“听雨阁”，不过两年时间牌匾已经蒙了厚厚一层尘土，连柱子上的漆面都掉了，留下斑驳痕迹。 “走，咱进去。” 王敏后来居上，抓着钱书羽的胳膊往里面扯。 钱书羽的力气哪里有王敏大？ 被他扯了几下就进去了。 “哎……”钱书修刚要阻拦，又顿住了。 是钱书羽入了王敏的眼，是王敏要针对钱书羽，又管他什么事呢？ 王敏将钱书白扯到二楼，那里又一处小房间，曾经是藏书的地方。如今那里早就被空了出来，关上一个人绰绰有余。 “别扯我。” 钱书羽早就对王敏不耐烦了，此刻见他居然对自己上手，更加厌恶。 “修哥儿，修哥儿……” 他见自己挣脱不开，忙喊钱书修来帮忙。 可钱书修在哪儿呢？ “你进去！” 王敏猛地朝他背后一推，本就没什么力气的钱书羽直接被推了进去，跌坐在地。 王敏居高临下站在房间外，像拍掉脏东西似的拍了拍手心，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还喊修哥儿？修哥儿又不是你哥哥，真以为他会管你？” 王敏觉得好笑，钱书白和钱书羽兄弟俩果真不同，钱书白那是谁都不敢得罪的存在，而钱书羽呢？ 白白让人得罪。 “你要干什么！”钱书羽不想被坏人看笑话，哪怕他的屁股跌得生疼，他也强忍着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想冲出去，却被王敏按住了头顶，又给推了进去。 不止如此，王敏还将房门关上，随手拿了个从路上捡来的树枝扣在门把手上，当了门闩。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好好在这里待上一晚，算是给你的教训，以后擦亮眼睛，看清楚什么人是不可靠近的。” 王敏算是给钱书修出气，以后钱书羽在书院里待的日子久了，省的他眼拙总忘钱书修身边凑。 “你放我出去！” 钱书羽已经彻底明白了王敏的不怀好意，他用力拍打着房门，试图寻到出路。 他把房门拍得轰轰作响，也无法从里面出来。 王敏退后一步，看着充当门闩的木棍，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他假仁假义告诉钱书羽： “如果我明天能想起来的话，会放你出来的。” 如果他想不起来怎么办？ 那就算了呗。 钱书羽的命运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钱书羽已不想与他多说半个字，他高喊： “修哥儿，救命，修哥儿，救我。” 他现在满心期待的只有钱书修，他希望钱书修能来救救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三章 鬼故事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余高处一扇小窗，随着太阳的落山，整个屋子黑漆漆的。 钱书羽怕黑，自从钱兰儿被关进黑柴房后，他就更怕黑了。 偏偏这时外面的王敏还瞧热闹不嫌事大地问他： “你喜欢听鬼故事吗？” 鬼，鬼故事…… 黑暗往往与鬼这种生物联系到一起，平日里没人吓唬钱书羽，他就害怕得要命。如今被王敏这么一吓唬，连喊声都忘记了，愣愣地待在原地。 王敏没再听到钱书羽的喊声，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又说： “一会儿，会有人来讲给你听。” 钱书羽还没喊？ 王敏也不气馁，继续说： “也有可能不是人哦。” 不是人，那是什么？ “修哥儿，修哥儿。呜呜呜……” 钱书羽终于被吓哭了。 听着钱书羽嚎啕大哭的声音，王敏满意地离开了。 出了楼阁，钱书修等在门外，一脸阴郁。 “你把他怎么了？” 这里空旷，又没有人，楼阁里的声音都传了出来。 钱书白的哭声如一把刀似的在割钱书修的心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厌恶钱书羽厌恶得要命，可就是心里很难受。 王敏完全没有受影响。 唔，如果说影响，那应该是他更开心了。 “我能做什么呀？把他关了起来，让他受受教训。” 王敏的笑容被刚才真切多了，有意伪装的笑容和发自内心的笑容自然不同。 钱书修也知道王敏的那些恶趣味，可是还是不免心惊。 “关在这？”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谁也不得而知，把钱书羽一个小孩子关在这里？ “没事，顶多回去发发烧。出了事，我担着。” 王敏满脸的不在意，以前那些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谁出事。 只要钱书羽老老实实待在楼阁里，就出不了大事。 钱书修还有迟疑，被王敏拉着走了。 “走了，走了。” 直到走出很远，钱书修仿佛还能听见钱书羽高喊“修哥儿”的声音。 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钱书修浑浑噩噩回到家中，曲氏已等候多时，见到外面天色都黑了，不免担忧： “修哥儿，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曲氏穿着一身淡雅素裙，虽是素裙也透着精致款式，是那种让人一瞧知道是好东西的料子。 这些年，曲氏过的还算不错。 她自己的嫁妆可以生财，不靠着谁讨生计，自然也不用看谁脸色。儿子乖巧懂事，没有公婆需要照料，唯有一个丈夫也是不敢与她呛声。 曲氏现在只求钱书修能够考中功名，也让她扬眉吐气一把。 嫁给一个空有名声的丈夫，曲氏受够了钱老大的名不副实。上崖村自没人知道他那一届的秀才是怎么回事，可县城人谁不知道？ 人家表面上称呼她一句“秀才娘子”，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她想清楚了，既然丈夫靠不住，那就靠儿子。 她不是名副其实的秀才娘子，她要做名副其实的秀才娘。 曲氏对钱书修的功课十分在意，发生在他身上的每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曲氏挂心。 钱书修心神不定，听到曲氏问话，随口说了句： “和王敏玩了一会儿。” 曲氏也认得王敏，钱书修身边的人她就没有不认得的。 “王敏呐……” 曲氏顿了一下，笑着对钱书修说： “以后少跟他出去玩，人家家里再不济也能安排他进县衙。你是要当大官的料，别让他扯你后退。” 曲氏对王敏不算满意，虽说家世还好，可学问不精。王敏随随便便当个衙役足矣，钱书修可是有大志向的。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曲氏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王敏一个德行。 “知道了，娘。” 钱书修没有反驳，乖巧应下。 曲氏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来，吃饭。” 晚饭之后，钱书修坐在书桌前发呆。 他耳边总能听到钱书羽的呼喊，可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 钱书修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但这种事他和谁都不能说。 书是彻底看不进去了，钱书修借口“累了”早些睡下。 曲氏为此还特意找来了钱书修的书童，嘱咐他以后若看到钱书修同王敏来往要及时告诉她。 书童苦不堪言，想到钱书修的教导赶忙应下，这才算完。 钱书修的书童原本是曲氏的远方亲戚，后来曲氏嫌弃亲戚不通笔墨，特地花高价采买了一个通笔墨的书童。 说是通笔墨，也就仅仅是能读通语句罢了。 可这，在一众书童中也足够夺目了。 曲氏要做，便做到最夺目那个。 这不，换了新书童后，曲氏要他事事禀报。只要是有关钱书修的事，事无巨细都要他看管。 书童一开始都快熬不下去了，还是钱书修看出了他的萎靡，了解过后才知道原委。钱书修让书童捡着一些不重要事和曲氏说说，就当聊天。曲氏要求的事，他也听从。至于是真听从还是假听从，只有书童和钱书修知道。 就这样，书童的日子才好了起来，也算将阳奉阴违贯彻到底。 钱书修没考中秀才，书童都替他叫屈。就曲氏这么个管孩子的样子，钱书修能平安长大已为不易。 可这事无法说，所有的苦楚都得钱书修一个人咽下去。 “少爷，夫人刚才又把我叫过去问话了。” 书童和钱书修一向要好，这边曲氏吩咐他做什么，那边他就把这件事告诉钱书修。 一般这个时候，钱书修都会宽慰他几句。今日钱书修只应了一声： “嗯。” 他听起来情绪不佳，书童顿时紧张了起来。 “少爷，您怎么了？” 钱书修可不是这个时辰睡觉的，因为曲氏紧盯的缘故，钱书修一般都会在亥时末刻才休息，今天别说曲氏觉得奇怪，书童也觉得奇怪。 钱书修没怎么，他就是一闭眼耳边的哭声更大，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学也学不进去，睡也睡不着，钱书修索性也不睡了。 “初一，拿件外套，咱们出去溜达溜达。” 这是他们经常干的事，书童也不觉得哪里奇怪。 “好嘞！” 两个人悄悄离开了家，而曲氏还以为钱书修已经睡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四章 遇鬼 夜晚寒凉，初一忍不住打了哆嗦，瞧见钱书修快步疾走的样子，也舍弃了寒冷，快步跟了上去。 天上的月光照明了前行的路，两个人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走出老远。 “少爷，您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初一好奇。 这方向是去书院的路，平日里钱书修偷跑出来玩，可从未去过书院。 用钱书修的话来说，白天都待够了，晚上自然要换个地开心开心。 初一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惊呆了，谁能想到，人前那般谦谦有礼的少年郎背地里居然不喜欢上学？ 别说别人不敢相信，便是曲氏都从来不知钱书修的心思。 “少废话，跟上。” 钱书修驾轻就熟从书院后面饶了进来，未曾惊动任何人。他沿着小路上了山，步子依旧很快。 初一刚开始还没觉得有甚，当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不由凑到了钱书修身边提醒： “少爷，这是，是后山啊！” 后山…… 作为钱书修的书童，初一也听说了书院里发生的诡异事。现在他家少爷大晚上不睡觉，居然跑到这闹鬼的后山？ “嗯。”钱书修应了一声，脚下的步子一点没停。 “待会看到什么，不许说出去。” 看到什么？ 不许说出去！ 初一看了眼四周空荡的山谷，感觉身上更冷了。 这里人烟罕至，白天都没人，晚上还能有什么？ “少，少爷……” 初一觉得这事不对，他现在不止是冷，还冰凉！ 后背毛毛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似的。 钱书修终于大发慈悲说了句： “你若是害怕，便自己回去。” 自己回去？ 初一赶忙摇头。 他自己回去成什么样子？ 钱书修万一出个好歹，曲氏能扒了他的皮！ “不，我不回去，我得护着少爷！” 初一大着胆子走到钱书修身前，张开双臂，一副护卫之姿。 他是少爷的书童，哪怕护主而亡，也不能中途逃离。 啊，呸！ 童言无忌，他会好好的！ 初一心惊胆颤，强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钱书修欣慰地拍了拍初一的肩膀，不枉费他平日里对初一这么好，关键时刻，初一还是很能壮胆的。 不然，他为什么要带着初一一起来？ 自然是他一个人来这里害怕啊。 不过，这点小心思被钱书修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反而初一还觉得他家少爷胆子很大，居然敢大晚上的来山上。 “那就别说废话。” 有人壮胆，钱书修带头往前走。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将他们脚下的路照得清清楚楚，钱书修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半山腰，远远看到了拿出楼阁。 初一把大话撂出去了，再想回头也难。他紧贴着钱书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惊出一身冷汗。 “呼，呼……” 风声渐起，像是不知名的呼吸，围绕四周。 初一都快麻木了，想到要保护少爷的决心，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他才刚刚建立好心理建设，就听到钱书修喊了一句： “有人在吗？” 有人？ “谁，谁在！” 初一整个后背都贴在了钱书修身上，双拳挡在胸前，紧张不安地看向四周。 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少爷，谁，谁呀？” 初一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别说他知道这山上多么诡异，就算不知道这里的情况，黑灯瞎火地跑到山上来也足够让人慌张的了。 四周没有人回应，明明楼阁就在眼前，也没有听到钱书羽的回应。 钱书修皱了皱眉头，焦急的心情反倒让害怕消散了不少。他打开楼阁的门，“吱嘎”一声，透着经年不曾维护的衰落气息。 初一打了个冷颤，忙拉住钱书修的胳膊。 “少爷，您干嘛！” 再往前，可就进去了！ “进去。”钱书修神色平静，一点没有因为这里的诡异更表现出一丝慌乱。 “你若害怕就留在外面。” 钱书修直接走了进去，他现在就想找到钱书羽，根本无惧这里的情形。 初一呆呆地站在门外，一阵冷风吹来，带来不知名的山谷呼啸，初一直接跳了进去。 外面比里面感觉更不安全的样子！ “少，少爷……”初一借着月光找到了钱书修，他不由握住了钱书修的胳膊，只有这样才能感到一丝丝安全。 “嘘。” 钱书修示意初一不要开口，两个人沿着台阶小心翼翼走到了楼上。 楼阁是个半敞开的地方，有些房间打开，里面散落着一些字画，有些房间关闭，被钱书修一一打开。 王敏关钱书羽的时候，钱书修在外面，并不知道他将人关在哪间屋子里，只能一一查验。 好在，楼阁里的房间不多，找到第三个时，还是初一发现了这里用树杈闩的门。 “少爷，你看。” 楼阁已经废弃许久，谁会在这里闩门？ 钱书修眼睛一亮，还不等初一反应，就拿开了树杈，走了进去。 “少爷，你……” 初一想拦都没拦住，眼睁睁看着钱书修进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房间。 “羽哥儿？” 钱书修基本可以确定钱书羽就被关在这里。 只可惜这里的窗户太小，月光进来的很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想到自己身上还带着火折子，赶忙拿出。 “羽哥儿？”初一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因为钱书羽到县城书院念书的缘故，曲氏在家念叨过好几次。 倒不是因为不满钱书羽能念书，而是从钱书羽念叨到钱书白。 说到钱书白，初一就更熟悉了。 那羽哥儿就是钱书白的亲弟弟啊！ 羽哥儿，在这儿？ 初一也慌了，赶忙四下寻找。 此时，钱书修已将火折子点起，刺啦一声火起，将房间照亮。 初一正弯腰寻找，在火折子亮起的那一刻，看清了眼前的情形，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高声惊呼： 鬼…… “鬼”字还没喊出口，就被钱书修捂住了嘴巴，发不出一个音来。 初一还在挣扎，他想要逃跑，本能的反应让他快要晕过去了。 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青脸獠牙的恶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五章 山林惊魂 “看清楚，不是鬼，是人。” 钱书修的声音响在耳边，恐惧**现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初一镇定不少。 他咽了口唾液，惊恐地盯着前方那个青面獠牙的“鬼”，这一细看便看出了端倪。 那青面獠牙的并未天然形成的长相，而是一个人带着的面具。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装鬼吓人！” 确定了眼前是人不是鬼，初一的胆子大多了。四周光亮一片，目之所及具在眼底，初一厉声呵斥，势要把失去的胆子找补回来。 眼前的鬼……不，人，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哪怕被叱喝也不曾改变。 他安静如初，安静的……仿佛没了生息。 钱书修认得钱书羽的装扮，他缓步上前。 “少爷……”初一喊住了他，虽然确定了眼前是人，可此人不知是敌是友，贸然上前他怕出现意外。 钱书修只顿了一下，并未停下，他的手已经触及到了那人的面具。轻轻一揭，就将面具拿了下来。 初一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双手不自觉捂住眼睛，透过指缝间的空隙去查看眼前的情形。 摘下面具的人不在是青面獠牙的状态，恰恰相反，此人面红齿白，极为讨喜。只是一脸的泪痕，满目幽怨。 “羽，羽少爷？” 初一将手从脸上拿开，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钱书羽。 初一和钱书羽在书院中见过几回，不过他认得钱书羽，钱书羽却不认得他。 这个时间，钱书羽怎么会在这里？ 结合刚才钱书修喊出的羽哥儿名字和被闩住的房门，初一大胆猜测，该不会是他家少爷把钱书羽关在这里的？ 以初一对钱书修的了解，此事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羽少爷，这黑灯瞎火的您可别一个人待在山上。少爷为寻您都急疯了，大半夜的觉也不睡特意来寻您。” 初一竭力为自家少爷开脱，在他的话中钱书修成了拯救钱书羽的英雄，大半夜的不睡觉，重逢展现出了身为兄长的友好。 钱书羽还是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他脸上挂满了泪痕，望着虚空的某处，眼中没了聚焦。 这个样子的钱书羽更显诡异，就像那许多个被抬下山昏迷的人似的，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因为他的渲染而让周围的空气越发寒凉。 “羽哥儿，我送你回去。” 钱书修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离开这一是非之地。 他上前一步，钱书羽还是没什么反应，这回，钱书羽终于意识到事情有变。 “羽哥儿？” 初一大着胆子去握钱书羽的手，更为惊恐。 “少爷，羽少爷浑身冰凉，恐有不测。” 明明在屋子里，钱书羽却一身冰凉，整个人还呆呆的，看起来十分诡异。 钱书修也握住了钱书羽的手，刚刚触及，便沾染了一身冰凉。 “羽哥儿，羽哥儿？” 无论钱书修怎么呼唤，钱书羽都无动于衷，他好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整个人惊恐又无助。 不能再待下去了！ “初一，拿着火折子。” 钱书修将火折子交给初一，自己则背起了钱书羽，他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少爷，我来？”初一刚反应过来，这种力气活是他的事。 钱书修没觉得怎样，摇摇头，吩咐： “你先下山去请个郎中，把人带到王敏的屋子。” 王敏惯会享受，明明他也在家居住，却在书院也租了个屋子，以备不时之需。 书院的住宿条件简陋，一般都三五个人挤在一间房里，如王敏这般有单独一间住处的，也算条件不错。 王敏这屋子大概也就住了三两次，如今钱书羽这个样子，钱书修不敢让别人发现，这屋子正好派上用场。 “少爷，您……”初一有些担心，他把少爷留在这里，总觉得不安。 “我没事，快去。” 钱书修催促着，找到了钱书羽，他的一颗心才算安然。 不过是一条下山的路罢了，他还没那么脆弱。 初一见钱书修坚持，也无法更改他的决定，在下山前把火折子又塞进了钱书修的手中。 “您拿着，也能照个亮。” 天上的月光虽亮，却也不如火折子照得远。 初一一路小跑下了山，那步伐迅速的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一样。 初一一走，四周仿佛瞬间安静了许多。钱书修背着钱书羽，走的不快。四周阴风阵阵，把他的心也吹得毛毛的。 “羽哥儿，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主动开了口，在这了无人烟的地方，有了声音似乎能够壮胆。 身后的钱书羽没有回应，钱书修也不在乎，他自顾自说着： “只要你不来招惹我，我也没想着要把你怎么样。白哥儿考上了秀才，我和他一年入学，却只是个童生，我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些钱书修从未对人说过的话，在恐惧面前似乎变得不值一提。他滔滔不绝和钱书羽讲述自己的心境，人前沉默寡人的少年郎，如今变成了喋喋不休的聒噪人。 把这些话说了出来，钱书修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当他还想诉说更多心境时，背后一直不曾开口的钱书羽缓过了神。 “你要害我，我要告诉奶！” 他大声追责，意识到自己还在钱书修的背上，立马挣扎着从他背上滑了下去。 钱书修的心情如今还算不错，他转过身，看到怒视过来的钱书羽，心情更加不错。 知道发怒，看样子钱书羽没什么大碍了。 不但没什么大碍，还在这里和他发火，胆子也变大了。 这里除了钱书修便是钱书羽，在钱书羽面前，钱书修那被隐藏起来的邪恶属性仿佛忽然被激发，他不在意被钱书羽看出真性情。 “第一，我没有要害你。第二……你把心思和我说了，我还能让你活着回去吗？” 钱书修步步紧逼，话语中的威胁渐浓，竟是有想把钱书羽就地正法的意思。 “你，你还想干什么！” 钱书羽有些慌张，荒郊野外，他不是不怕，而是有了钱书修当前，他，他就没那么害怕了。 可原来最该让他害怕的不是没有人烟的野外，而是眼前的钱书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 神仙爷爷 “我，我告诉你，神仙爷爷会保护我的！” 关键时刻，钱书羽也不忘威胁。他的神仙爷爷会保护他，绝不会让钱书修伤害他！ 想到这一点，钱书羽整个人都镇定了下来。 神仙爷爷？ 钱书修不由嗤笑，他是魔障了吗？ 哪里来的神仙爷爷？ 看样子，钱书羽身体是没问题了，但脑子坏掉了。 钱书修顿时没了逗弄的心思，钱书羽若是留下后遗症什么的，还得是他的罪责。 玩闹归玩闹，钱书修很明白自己应该担负怎样的责任。 看在钱书羽一脸泪痕的份上，他收起了逗弄的心思，义正言辞告诉他： “把你关起来的人是王敏，不是我，你要搞清楚报复对象。” 钱书羽真要有个什么好歹，负最大责任的人也是王敏，他顶多就是一个知情不报的责任。 钱书修说得义正言辞，好像自己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一般，钱书羽可不认可。 “他是因为你才把我关起来的！” 别欺负他年纪小就不懂道理，谁是主犯，是谁从犯，钱书羽心里门清。 钱书修眉头不展，心里却在嘲弄。 看样子钱书羽不止身体没问题，脑子也没问题了。 话虽是这个道理，他却不能承认，反而还要把无辜的人拖下水。 “不是因为我，是因为钱书白。” 王敏是因为钱书羽是钱书白的弟弟而对他出的手。 钱书羽这些年在县城书院经营了不少人脉，也留下了许多麻烦。如王敏这一众家中小有产业，见过一些世面，根本看不上农户出身的钱书白。 钱书白是考中了秀才离开，他留下的麻烦自然由他的弟弟继承。 这会儿，钱书羽心思敏锐，几乎在钱书修话音落地的当下便反驳。 “白哥儿也是你的弟弟！” 王敏没有因为钱书白而针对钱书修，又凭什么因为钱书白而针对他！ 钱书修本意是想离间钱书羽和钱书白的关系，哪知钱书羽比想象中还要聪明，看样子又是一个劲敌。 钱书修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和钱书羽还有着几年的年龄差，不然等到钱书羽考上秀才他若还是个童生，那这人更丢大了。 对上钱书羽尖锐的目光，钱书修顿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有些恼怒，这种感觉在钱书白面前有也就算了，钱书羽连启蒙都不曾有过，他这奇怪的感觉又来自何处？ 难道，就凭钱书羽几句话？ 好好的心情，因钱书羽的几句话而打散，钱书修没了挑拨的心情。 “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你在书院待久了就会知道。” 钱书修也没有给钱书羽解惑的心思，他抬起脚就要走。 现在钱书羽的身体好了，人也有了力气，再也不用他背着走了。趁着这个时间，钱书修只想赶紧下山。 钱书羽却不管那么许多，他拦住钱书修的脚步，质问： “你们也这样针对过白哥儿？” 把钱书白关在这里？ 可是白哥儿从来都没有说钱书修一句不好！ 钱书羽越想越气，亏得他还一直把钱书修当作好人，可原来他才是最坏的那人，他比二婶都坏！ 在小小年纪的钱书羽心中，秦氏是他所见过最坏的人，可秦氏再坏也没作出这等恶事。钱书修将他扔在山上，这是要他的命！ 钱书羽义愤填膺，他不但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也要为钱书白讨回公道。 白哥儿不与钱书修计较，他今日非要计较！ 钱书羽摆出一副不好招惹的架势，势必要和钱书修计较个清清楚楚。 钱书修目光淡淡，丝毫不惧钱书羽的计较，甚至话语中隐含威胁。 “白哥儿是个聪明的人，你也要做个聪明人。” 聪明人做事，自然不会给自己添乱。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奶！”钱书羽才不管什么聪明不聪明，他就知道自己被欺负了，白哥儿被欺负了，他要讨回公道！ 这世上的事不是钱书修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要让老太太看清钱书修的狼子野心，他要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钱书羽想的不错，有老太太出面，他的公道肯定会被讨回来。 但是，钱书修一句话就灭了他的气焰。 “那你就和王敏结了仇，在书院里更待不下去了。”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王敏的性子嫉恶如仇，又精明市侩，钱书羽挡了他的路，自然会被算计上。 见到钱书羽愣住了，钱书修又告诉他： “你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找人结仇的。” 在钱书修看来，钱书羽之所以能来读书，是钱书白用秀才的身份换来的。钱书羽好不容易有了突破自身的机会，却要把这机会浪费在告状上面，得不偿失。 钱书修所言，正中了钱书羽的内心。 他当然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首要目的是为读书，白哥儿临走时特意嘱咐，要他好好读书。 可是，可是…… “那，那我……” 钱书羽既想好好念书，又不想平白无故放过钱书修和王敏。今日放过了他们，焉知他日不会有更狠厉的法子来对付他。 不能放过！ 别看钱书羽听不懂先生讲的课，对这种人情世故他最为明白。 在钱家时，他就知道自家的娘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可若是让二婶受了委屈，必定会家宅不宁。 大家同在一处，便是有人会受委屈，单看谁受委屈时所受的破坏最小，那个人就会被选定为包子，以后受定了委屈，也无人会为他出头。 来到县城书院，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钱书羽更加明白，他宁可做让家宅不宁的二婶，也不愿做被欺负成了包子样的娘。 白哥儿说要改变思想，他就要从自身开始改变。 钱书羽的不满写在脸上，钱书修也没有让他吃亏的意思。 “我教你个法子。” 钱书羽没有理他，那王敏不是好人，钱书修就更不是了。 钱书修又加了句： “让你以后能安安心心读书。” 这才是钱书羽最为看重的地方。 他怀着疑问的心思终究是附上了耳朵。 钱书修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顿时让钱书羽眼前一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七章 咬人的狗不叫 钱书修和钱书羽离开了山林，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有两道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把他们送下山。 “走了吗？”黑暗中的影子轻声发问，轻到若不留意根本听不见声音。 “走了。”另一道影子回答。 …… 回到书院，初一已经等候多时。他怕被人看出端倪，偷偷躲在暗处张望，瞧见钱书修和钱书羽一前一后回来了，赶忙迎了上来。 “少爷……” 初一想和钱书修交代一下情况，冷不丁对上钱书羽幽幽的目光，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钱书羽这般吓人？ 幽幽的目光仿佛黑暗里的怪兽，一时不察就将被吞噬。 好在钱书修知道初一要说什么，他转过头，温声解释： “初一找来了大夫，可要给你检查一二？” 他没有直接给钱书羽下决定，而是询问了一声。这份独特的待遇让初一感到奇怪，他默不作声待在一旁，也不敢随意打量钱书羽。 钱书羽面色一僵，想到刚才的场景，有些不自在地摇摇头。 “不用了。” 他本也无事，就是有些被吓到了。不过此吓到非彼吓到，钱书羽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 钱书修一个眼神，初一就明白了过来。 “我去送大夫离开。” 夜深人静，书院里无人走动。总归是书院范围之内，钱书修的安全也有保障。初一进去把大夫请了出来，一路送到书院外面。 钱书修则告诉钱书羽： “今日你歇在这里，等明日我把王敏带来。” 他和钱书羽计划了一出好戏，只等明日王敏的到来。 钱书羽对钱书修依旧无法完全信任，他盯着钱书修的眼睛，略有不安。 “你，你是真心帮我的吗？” 来到书院，离开了熟悉的环境，钱书羽一直很不适应。他想改变这样的状况，他也想学着适应这里，可总是处处碰壁，事事都是麻烦。 他原本是信任钱书修的，可随着钱书修一次次的远离，甚至把他关进了荒郊野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钱书羽无法真正相信钱书修会帮助他。 钱书羽本就瘦弱，圆溜溜的两只眼睛占据了半张脸，在这黑夜中尤显诡异。 钱书修对此没有什么害怕，绕有兴致地反问： “不然呢？” 他费了这么大气力，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山上把钱书羽带下来，难不成还有什么图谋？ 钱书修就是那种干净、清爽的少年郎，让人第一眼就有了好感。 他站在那里，无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相信。 钱书羽却不敢再相信他，煞有其事威胁： “若事情成了，此事作罢。若是你想害我，哪怕玉石俱焚，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哪怕有钱老三和王氏那样一对父母，哪怕在钱家时钱书羽过得畏缩，当他来到书院，当只有他一个人面对这里时，钱书羽也表现出了强势的一面。 他的强势虽依旧孱弱，可到底是拜托了过去怯懦的影子。 钱书修对钱家三房还算了解，无论是钱书白也好，还是钱兰儿也罢，他对他们的印象都停留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不犯人”的阶段。 难得钱书羽改变了性子，钱书修一时兴起，不由展露了真性情。 “羽哥儿，我再教你个乖。”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从未展露的坏笑，似纨绔子弟，又似稳操胜券，仿佛一切事物都跳脱不了他的束缚。 他凑近钱书羽，哪怕夜深人静，也声音低沉，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诉说： “不要随口放狠话，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说的太多，而做不到，只会留人把柄，让人针对。 他说这些不是看在钱书羽是他弟弟的份上，而是钱书羽的改变还算合他胃口，钱书修愿意日行一善。 “听过一句话吗？” 他看着钱书羽的头顶，忽然有了恶趣味。 钱家三房是一群纯馅的肉包子，不知道钱书羽这颗包子会不会变异成其他馅？ “什么话？”钱书羽虽然不想听钱书修的教育，但仔细琢磨下，发现他说的话还算有理，遂顺着他的话追问。 钱书修嘴角一勾，暗自说了句： “咬人的狗不叫。” 说罢，已投身黑夜之中，再不给钱书羽一丝反驳的机会。 咬人的狗不叫？ 钱书羽品味着这句话，忽然恍然…… 钱书修骂他是狗！ 他又气又急，想要把话骂回去，可哪里还寻得到钱书修的身影？ 钱书羽又困又怕，书院里虽然安全，可黑夜加重了恐惧的气息。他没有到自己房间，而是顺着钱书修的意思进了王敏的房间。 王敏的房间是单间，哪怕他大半夜进出也不会吵到别人。 而钱书羽住的则是大通铺，他若半夜才回去定会吵到别人，若是告发到先生那里去，不免又是一番解释。 钱书羽隐隐想要把王敏和钱书修带他上山的事隐瞒下来，无论钱书修的提议是好是坏，他总归是来读书而不是来寻仇的。 若钱书修的法子真有用处，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钱书羽钻进了王敏的被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钱书羽感觉这里的被子都比自己的被子柔软、暖和许多。 在这个寂静的夜中，钱书羽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而等他第二天醒来时，则是被一阵争吵吵醒的。 “怎么可能！” 王敏和钱书修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正如钱书修所说，他把王敏带来了。 王敏语气悲愤，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待看到躺在自己床上的钱书修时，更是惊怒交加。 “你，你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了？” 王敏一大早就被钱书修叫出了门，告诉钱书羽今日一早倒在书院之中，幸好他担忧此事早早派书童上山查看，这才发现了钱书羽的出现。 未免惊动到旁人，让王敏赶紧到书院处理。 可他没告诉王敏，他把钱书羽带到王敏屋子里了！ 钱书修漫不经心表示： “不然带去哪儿？我娘昨日还问起他来，不然带回我家去？” “可别，可别害我。”王敏赶紧制止，带回曲家？ 他担心曲氏会来给钱书羽讨回公道。 钱书羽到底是曲氏的侄子，王敏不敢赌。 说起来他会折腾钱书羽，还是因为钱书羽在书院无人照料的缘故。若是曲家愿意做他的靠山，王敏行事也会思量一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八章 挨打 钱书羽听到钱书修的话，仍旧不安。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大伯母才不会为他出头。 钱书羽年纪虽小，却也看得明白。 曲氏对钱家没有多少感情，她连老太太都不照料，更别提照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了。 他想在书院立足，必须要靠自己！ “喂，小子，睡够了赶紧滚出去，我就不计较你在我房间里睡觉的事。” 王敏愤恨不平地来到床前，贼喊捉贼呵斥钱书羽滚开。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夜发生了什么，竟想着就这样蒙混过关。 钱书羽本能就想畏缩，想到昨夜的种种又忽然有了力量。他狠狠盯着王敏，像一头执拗的狼崽，非要撕下他一块皮不可。 “我要报官！” 钱书羽掷地有声，虽然浑身颤抖，但狠厉的眼神丝毫不惧。 他得作出改变，他得为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原本还不以为意的王敏眼珠子瞪了过来，过了片刻，又笑了起来。 “报官？” 他凑到钱书羽身边，揽过他的肩膀，语气似蛊惑似威胁： “说什么？说我把你丢在山上过了一夜？” 他和钱书羽之间也就这点矛盾了，同窗间的矛盾闹到县衙，钱书羽可真有出息。 钱书羽压制住内心的惶恐，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的钱书修，瞬间又给他加注了力量。 对，他要状告王敏，他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然而，这股子气焰还未发泄而出，就听到王敏不屑的声音： “嘁，你有证据吗？” 凡是都讲究证据，别说钱书羽要告到县衙，便是和先生告状，也需要有证据。 昨日他带钱书羽上山，可无人看到，单凭钱书羽几句话就想拨乱反正？ 简直可笑。 王敏笃定钱书羽没有证据，见他还想状告自己，更思量着该用什么法子好好整治整治，让钱书羽连状告他的想法都不能有。 王敏正暗中思量，钱书羽更毫不怯场。 “我有！”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压下害怕的心思，钱书羽满心都是坚强。 有？ 王敏顿了一下，“哪呢？”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不善地盯向了钱书修。 “你要替他作证？” 昨日的事只有他们三个人知晓，钱书修还把钱书羽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觉，王敏怀疑钱书修叛变。 钱书修的表情不变，他自始至终脸上也没出现慌乱。这是钱书羽与王敏的矛盾，与他何干？ 钱书修怡然自得做起了甩手掌柜，王敏好不尴尬。 这件事明明就是因他而起…… 好在，尴尬的气氛还没有蔓延，就被钱书羽的声音打断。 “人会说谎，鬼神不会！” 王敏撇开钱书修，对上钱书羽满脸不屑。 “你个愣头青，还鬼神？” 鬼神一说，王敏早在三岁时就不信了。钱书羽也九岁了，居然还信什么鬼神？ 果然是乡下出来的，连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都信。 “别告诉我，你想让鬼神为你作证？” 钱书羽越是表现得愚昧无知，王敏越是看不起他。他碾压不过钱书白，难道还碾压不过钱书羽？ 王敏已经有了教训钱书羽的心思，这回可不单单是把他带到山上，更要拳脚相加！ 别以为王敏在钱书修身边温文儒雅，他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惹到了王敏，他可不管你是谁，拳头直接就能挥上去。 钱书羽也发现了王敏的意图，他将被子扔向王敏，将王敏的头盖了个严严实实。 “有何不可？” 趁着王敏折腾被子的工夫，钱书羽赶忙下了床，跑到钱书修身边。 无论钱书修在这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关键时刻，钱书羽还是觉得在他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神仙爷爷，你在吗？” 钱书羽焦急地凭空呼唤，也不知道在对谁呼唤。 王敏趁着这个工夫已经将被子扔开，他打定主意，哪怕有钱书修拦着，他也非得揍钱书羽一顿。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般落他颜面！ “愣头青，你脑子不好使？” 王敏连表面上的平和也不再伪装了，他原本就看不上钱书羽，再加上钱书羽这放肆的举动，更令王敏忍无可忍。 他一步步而来，钱书羽急得不行。 “神仙爷爷，昨夜就是这个人把我扔到山上，还关进了房内。您不是说过要帮我教训他吗？您在哪呢？” 钱书羽仰着头也不知道在空中寻找什么，他那副神叨叨的样子，更显无知。 王敏被他逗笑了，几步路就走到了钱书羽面前，伸手就要将他扯过。 “我说，你还真以为这世上有鬼神呐？你……” 他马上就要触及钱书羽的胳膊了，钱书羽急得满头大汗。理智让他想躲到钱书修身后去，情感上他更希望他的神仙爷爷能够如昨晚一般出现。 “神仙爷爷……” 他快哭了…… 心中万般期待的神仙爷爷并没有出现，反而是王敏的手已经触及到了他的胳膊。 “啪！” 一道声音响起，空气似乎停滞。 王敏赶紧将自己的手收回，就在刚才，他的手背被打了一下。 他才不信什么神仙爷爷的鬼话，他就认定是钱书羽打了他。 “哎呦，你还敢打我？我……” 王敏的巴掌挥起，下一刻就要落到钱书羽脸上。 被打在前，王敏才不和钱书羽讲究什么君子协定。他要打人就要打个彻底，不但要打钱书羽的屁股，还要打的脸！ “啊！” 王敏挥起的巴掌再度遭遇重击，比刚才还要疼，疼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等缓过了这股劲，王敏才意识到这屋子里还要其他人的存在。 “不是你？” 王敏也不相信钱书羽能在短短一瞬作出这么大的改变，不是钱书羽打的他，那就是另有其人！ “是谁，是谁躲在暗处！这里是县城书院，岂容贼人放肆！” 王敏没觉得有多少害怕，到底是在书院的管辖范围内，谁若敢伤人，便是与整个县城书院为敌。 在钱塘县这个一亩三分地，县城书院还是很有威望的。 钱书羽也因眼前的变故而吃惊，他都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无形中却有了帮手。 “神仙爷爷！”他很快想到了自己千呼万盼的神仙爷爷，一定是神仙爷爷在帮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 第四个人 有了帮手，钱书羽也不必纠结要不要躲在钱书修身后，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对神仙爷爷的到来表现出了由衷的欢喜。 “我就知道神仙爷爷不会骗我的，这个人害我，神仙爷爷替我狠狠教训他！” 钱书羽不再胆小怯懦，有了人帮忙他若还那般无能，那就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哎呦，哎呦！” 王敏哪能由得钱书羽这般放肆，他想揪其钱书羽的耳朵，还未靠近，额头就被打了一拳。 紧接着，他的胳膊、腿、全都挨了打。 “疼，疼！” 王敏在书院里是小霸王的存在，在家有祖母、娘亲护着，就算惹了事，也从未有人这般教训过他。 突如其来的挨打让他心中不安，而无法窥见的暗中之人更令他感到害怕。 王敏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他飞奔到门口，大喊着： “来人啊，快来人。” 他找不到躲在暗处之人不要紧，他要告状，让先生来惩治钱书羽！ 王敏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他慌慌张张跑到门口，眼见大门近在咫尺，却在伸手开门之际被人挡住了大门。 “你干嘛！” 王敏气急败坏地瞪向挡住大门的钱书修，原本的害怕也变成了愤怒。 他还没和钱书修计较呢！ 钱书修把人扔到哪里不好，偏偏要把钱书羽带到他的屋子。他都怀疑钱书修是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去找他麻烦，他居然还敢挡他的路？ 王敏眼睛一瞪，钱书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钱书修纹丝不动，他的淡然与屋内的气氛格格不入，却是化解矛盾的一把利剑。 “你想嚷嚷的全书院都知道？” 钱书修不紧不慢说出这句话，他的态度也没说要维护谁。 王敏瞬间怒了。 “可他打我！” 到底是他和钱书修的关系比较亲密，还是钱书羽和钱书修的关系亲密？ 他为了钱书修对付没什么交集的钱书羽，钱书修在这干什么？ 钱书修在这阻止王敏离开，还说得冠冕堂皇。 “他不过想出一口气罢了。” 钱书修倒是想得开，居然还劝解王敏不要和钱书羽计较。 王敏原本并不想为难钱书修，哪怕他是钱家人。可钱书白居然这么讲，完全没把王敏遭受的痛苦放在眼中。 “钱书修，你还是不是我朋友！” 王敏对钱书修也没了好脸色，他从来不因为钱家其他人而针对钱书修，反倒是钱书修要因为维护钱家而与他作对？ 王敏觉得自己一腔热情都喂进了狗肚子里。 钱书修淡淡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包含了太多无奈。 “正因为是你朋友，我才要拦你。” 他越过王敏，双手抱拳望向不存在的地方，态度十分恭敬。 “前辈，我们一时兴起将羽哥儿带上山，并非出于恶意。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还请前辈从轻发落。” 钱书修不单单为王敏认错，也是为自己认错。无论如何，将钱书羽带上山他也有份参与，如今出了事，他自当以身作则。 钱书修话音刚落，迎面就感受到了一阵冷风吹来，他惊恐地看向前方，额头却被打了一掌。 “额……” 这回，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王敏的遭遇。 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更无法相信真的有人会隔空打人。原本对钱书羽口中“神仙爷爷”的三分不确定，也变成了浓浓的怀疑。 他开始相信，房间内的确有第四个人存在，然而那个人是谁，他却一无所知。 王敏原本对钱书修满腹怒气，见到钱书修也被打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占据了上风。 他也不对钱书修发怒了，恶狠狠地盯着上空，恶言相叱： “你到底是谁，干嘛鬼鬼祟祟的，有话当面说！”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实情精准大人的，对方或许还是一个武林高手。王敏才不相信钱书羽口中什么“神仙爷爷”，这个世上才没有神仙，没有亲眼见到，他绝不相信！ 钱书羽见到钱书修被打，他有些着急。 “神仙爷爷，别打修哥儿。” 他挡在钱书修面前，张开双手，将他护住。 钱书羽到底对钱书修还有维护之心，他可以看着王敏挨打，却不想看到钱书修挨打。 正义愤填膺的王敏听到这种话，更生气了。 “别打修哥儿，专打我是？” 钱家的两兄弟抱着团，专挑他一个落单的软柿子捏？ 王敏生气，王敏很生气！ 他瞅准近在咫尺的钱书羽就要上手打人，暗中的“神仙爷爷”早有察觉，他的心思刚冒了头，连动作都没动，就又被打中了额头。 “啊！” 一股疼痛从天灵盖直达周身，王敏鼻尖一酸，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不是因为疼而哭，是因为控制不住而哭。 “我受够了！” 王敏再也无法忍耐，他推开钱书修，下一步就要开门。 无论是先生责骂，还是被父亲责罚，他全都受着。他可不想被个不知名的人殴打，还是在钱书羽面前。 他的手还未触及房门，整个人都被弹开，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可不是打几下的事，对方居然能有这等能耐，已经完全超出了王敏和钱书修的预料。 钱书修也不明白钱书羽从哪找来的高手，他也不信鬼神之说，可眼前的情景着实诡异。 “白哥儿，差不多行了。”他悄悄冲钱书羽求情，王敏好歹是县丞之子，若是他真有个好歹，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钱书羽其实也被惊到了，他就是想教训王敏几下，见到王敏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他觉得神仙爷爷的责罚有些严厉。 当然，神仙爷爷这样做是为了他，钱书羽还是很受用的。 “神仙爷爷，别把人给打死了，他留着还有用。” 钱书羽一句话，差点把王敏气到吐血。 “钱书羽，你……” 他正要怒斥，不小心牵扯到后背，钻心的疼加上钱书修的眼神暗示，让他不得不暂时选择低头。 到了嘴边的话，话音一转变成： “你……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王敏怂了，不是以往钱书羽，而是因为他背后之人。 他被关在这间屋子里，亲自感受过那背后之人的可怕之处，王敏担心自己若不认怂，会被打死在这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敏终于败下阵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章 十年 钱书羽其实已经做好了与王敏对峙的准备，毕竟是他打人在先，王敏有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却不想王敏这么怂，不过打了他几下就认栽了。 “道歉！” 钱书羽掷地有声，欺负了人，道歉是第一点。 在家的时候，老太太就是这么教育他的。他们不欺负别人，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谁要敢欺负他，老太太一个都不会放过。 钱书羽觉得自己对王敏极为仁慈，若是让老太太实行棍棒教育，王敏才不会如现在这般完好无损。 王敏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他见钱书羽手下留情，更忙不迭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他以后一定擦亮眼睛，绝不给自己留下把柄。 王敏道歉得痛快，他一向最识时务，打不过对方的前提下能多怂就有多怂，但是早晚有一天，他会把场子找回来！ 王敏低着头，眼中划过一抹狠厉，除了房间内那看不见的第四人，谁也不曾察觉。 他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谁也发现不了。 “以后，你和修哥儿一起给我辅导课业。” 钱书羽这回说的还有几分底气不足，这是钱书修教给他的办法，要把王敏拉到同一艘船上，他才不至于事后反水。 王敏这个人，在钱书修口中亦正亦邪。交往得好了，他就是最好的一个朋友。而一旦交恶，他也是最坏的敌人。 钱书修给钱书羽出主意，让他与王敏交好。 钱书羽毕竟顶着“钱书白弟弟”的名头，有王敏这么一个朋友，书院里的人便不会因为钱书白的关系而与他交恶，自然，也不会与他交好。 但也足够了。 钱书羽来书院也不是交朋友的，能够得两三知己，已经足矣。 “什么？”王敏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还想找个人给他辅导课业呢，钱书羽该不会脑子不好使，让他一个敌人给他辅导课业？ 钱书羽已经调整好了姿态，无论他心里是怎样想的，面上都是一副“吃定你”的表情。 王敏本就忍得不痛快，瞧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蹬鼻子上脸！” 王敏刚刚跳脚，额头又被打了一巴掌。这掌风比刚才要厉害许多，打得王敏差点背过气去。 “哎呦，前辈，我错了，我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敏再不敢反驳钱书羽的话，连声认同。 “好好好，我答应你。” 不就是辅导课业，他好歹也是个童生，给别人启蒙绰绰有余。 王敏暗戳戳打着教坏钱书羽的主意，别看他表面怂得快，背地里一肚子坏水。 对此，钱书羽也有准备。 “签字画押。” 口说无凭，这也是钱书修教给他的。 王敏的父亲是县丞，他对签字画押这一类尤为敏感，轻易不会签字。可一旦签了，便不会更改。 钱书羽要他答应辅导课业，这事若只是口头之言，王敏出了这个门就敢说忘。可若是签字画押，他必会履行。 “你……”王敏刚要破口大骂，额头上的痛提醒着他不可造次。最终，他妥协。 “好，我签！” 他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的，心中恶狠狠地想： 找个机会，他非把钱书羽大卸八块不可。 别看钱书羽书读得一般，字写的倒还可以。到底也练过几年字，写得又快又稳，连王敏也不得不承认，钱书羽的字写的比他要好。 这就更气人了！ 然而，更气人的还在后面。 “这是什么意思？”王敏猛地一下子将钱书羽所书写的契约书拍到桌子上，如果不是因为屋内还有看不见的第四个人，他更想拍到钱书羽的脑门上。 这是契约书吗，这简直是卖身契！ 钱书羽在这上面清楚地写着： 甲方要无私辅导乙方课业，且在十年内助乙方考上秀才。 考上秀才？ 王敏自己还不是秀才呢，就要帮助别人考上秀才！ “你得助我考上秀才。”钱书羽说得冠冕堂皇，王敏把他当作无知小儿，他却不会如他所愿。 辅导课业有好有坏，但考上秀才却无法作假。现成的便宜摆在眼前，钱书羽无师自通想到了以考中秀才与否来辨别王敏教课的好坏。 钱书修隐晦地瞥了钱书羽一眼，都说钱家三房生了一窝包子，他看可不是这样。钱书白不是个包子，钱书羽现在看来也不是个包子。 至于钱兰儿……人家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比寻常男子还要厉害，就更不是包子了。 果然，耳听为虚，只有亲身感受才知道谁是怎样的性情。 王敏听了这话火气忍不住冒了出来，他也顾不得屋里的第四个人，冲着钱书羽叫嚣： “你在这做什么春秋大梦，我还想考上秀才呢！” 今年已经是王敏第二次参加童试了，虽说七老八十的童生也不算少见，但王敏不愿蹉跎了年华。如今他父亲正当壮年，还能允许他清闲几年，专心备考。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人总得看清自己的能耐，王敏给自己三次机会，三次之后若考不中秀才，他就去县衙找个活做。 钱书羽的说辞击中了他内心敏感的角落，钱书羽一个九岁才启蒙的人居然还想考上秀才？ 可若是连钱书羽都考中了秀才，而他还考不上，那…… 钱书羽没觉得哪里不妥，他也不是非要逼王敏卖身。 “上面有写，十年有效。” 钱书羽来书院上学的事，钱家没人要求他如何。 但钱书羽自己要求自己。 钱书白十五岁考上了秀才，钱书羽给自己十年时间，不求比钱书白出色，只求能够给学有所成。 他也想成为令老太太骄傲的存在！ 王敏可不管钱书羽的那份骄傲心思，他只瞧见了自己的付出。 “你这意思，我还得等你十年？” 钱书羽若是十年考不上秀才，他莫不是还得陪上十年青春？ 王敏连自己的时间都不想耽搁，就更别提为了别人耽搁自己的青春。 “修哥儿……”他想寻求钱书修的认同，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没道理钱书修还能置身事外。 他想的不错，只要钱书修也提出质疑，两个人加到一块的力量总能让钱书羽让步几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 身不由己 也不知道钱书修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王敏刚刚开口，钱书修就说：</p> “我签。”</p> 钱书修声音坚定：</p> “我相信羽哥儿会在十年内考中秀才。”</p> 以前，曲氏经常拿钱书白和钱书修做比较，刚开始时曲氏还说钱书白是一时运气，到了后来，曲氏就说钱书白是三房异类。她虽没有明说，钱书修听得出来，曲氏也默然了钱书白的能耐。</p> 他想看看，事情到了钱书羽身上，曲氏还能怎么说？</p> 若是曲氏发现自己生养的儿子比不上三房任何一个人，不知道她会不会气到吐血？</p> 想到那样的场景，钱书修就忍不住颤抖。他可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期待了。</p> “修哥儿……”钱书羽只当钱书修对他认可，一时激动不已，早已忘记了钱书修把他带上山的事。</p> 钱书羽其实很好照顾，他的自理能力很强，需要的照顾也只是从心理上入手。他善良、勇敢，也胆小、谨慎，许多时候，他不是不可以，而是不相信自己可以。</p> 钱书修的话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勇气，有了这份信任，足可以伴随他闯过许多难关。</p> 钱书修冲他笑了笑，那笑中有着作为兄长的体贴与温柔。</p> “白哥儿和我均是三岁启蒙，然启蒙早晚并不代表一切。羽哥儿你虽然未曾启蒙，但许多字也都认识，并不是说要从头开始。加把劲，我相信你不比白哥儿和我差。”</p> 钱书修这些话给了钱书羽极大的信心，钱书羽一直因为启蒙晚而自卑，钱书白匆匆而别，并不能给他讲通其中道理。而钱书修却从根源上下手，让他明白启蒙早晚并不代表一切。</p> 钱书羽瞬间有了莫大的动力，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p> “嗯，我会加倍努力的！”</p> 他绝不能辜负钱书修对他的信任！</p> 兄弟俩在这一刻才算交心，钱书羽对钱书修也有了更亲近的态度。</p> 王敏看着二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愤怒的大脑冷静了许多。他不了解钱书羽，但他了解钱书修。</p> 别看钱书修表面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他骨子里比谁都邪恶。</p>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敏和钱书修的关系这般好，其实也表明了两个人志趣相投。他王敏不是好人，钱书修就是吗？</p> 显然，不是。</p> 钱书修居然会这般鼓励钱书羽，在王敏看来，不是在给钱书羽做局，就是在给他做局。</p> “这该不会是你俩给我做的局吧？”</p> 王敏当即把这话问了出来，钱书修不会这么好心，钱书羽看起来也没那么聪明。</p> 屋里那看不见的第四个人，到底是确有其人，还是钱书修暗中的谋划？</p> 王敏不笨，当他冷静下来，就能发现很多端倪。</p> 如果不是因为房间内看不见的第四个人，这还真是钱书修给王敏做的局。可因为有那第四个人的存在，钱书修比他更迷惑。</p> “你想多了。”钱书修拍了拍王敏的肩膀，无论那第四个人是谁，他也想为钱书羽出分力。</p> “总归是辅导课业，又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给别人辅导的时候，也是为自己梳理知识。”</p> 钱书修深知王敏思虑，把他的后顾之忧都给安排好了。</p> “你若考中秀才到临安求学，羽哥儿也不见得能追到临安去让你辅导课业。不过是等你闲暇时询问一二，这有何难？”</p> 明年他们又要参加考试，满打满算给钱书羽辅导课业的时间也不过一年罢了。莫不是王敏连这一年时间都坚持不住？</p> 王敏原本想的是十年的付出，听钱书修这样一解释便释然了。</p> “这倒也是。”</p> 他若明年考不上秀才，就要回衙门里当差，他管钱书羽前路如何？</p> “拿来吧。”王敏一副大爷样，在钱书羽写好的契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p> 钱书修也在他的名字后面签好自己的名字。</p> 王敏看着钱书修签下的名字，原本心底升起的那份不安也逐渐抹平。如果这是钱书修给他做的局，那么当钱书修也身在局中，他便无所畏惧。</p> 总不至于做局的人把自己坑害。</p> 随着钱书修也在契约书上签字，王敏开始相信这些都是钱书羽一人想到的法子。</p> 而此时的王敏又怎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为钱书羽出头，更为钱家的利益得失放弃属于自己的利益。</p> 当做局的人也身在其中，一切已身不由己。</p> 三个人达成一致，王敏直接赶走了钱书羽，连带着对钱书修也不待见。</p> 他觉得自己和钱家人有仇，好不容易走了一个钱书白，又来了一个钱书羽，就连钱书修也变得和以前不同。</p> 王敏躺在床上望天，猛地想到房间内第四人的存在，又开始动歪脑筋，想着化敌为友，想着据为己用。</p> 可无论他如何哀求，如何利诱，房间内的第四个人再也没有现身。</p> 与此同时，山林中黑色的影子聚集到了一处。</p> “羽少爷将王敏征作苦力。”</p> 其中一道影子将自己所见所闻全数告知，他便是房间内的第四个人。</p> 此人口齿利落，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钱书羽与王敏之间的恩恩怨怨。外加，连钱书修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绝角色也讲得一清二楚。</p> 众位影子听后大笑不止，对钱书羽，对钱书修赞不绝口。</p> “有修少爷在，以后王敏再不敢欺负羽少爷了。”</p> 钱书修也是钱家人，如果说昨夜的种种让影子们对钱书修的人品还心存疑虑，那么当他帮助钱书羽对付王敏后，大家对他的感观都好了起来。</p> 倒不愧是钱家人，是值得信赖的存在。</p> “钱家这俩小子不错。”</p> 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道高大影子终于开了口，他一开口，让第四个人也一阵激动，忙问：</p> “老大，用不用……”</p> 高大影子一摆手，制止了第四个人继续说下去的话。</p> “我们不要再插手此事，一切等主母回来定夺。”</p> 能够在这里见到钱家人，是巧合，也是意外之喜。然而钱家人在这里遇到他们，却不见得是件好事。</p> 他们已经牵扯上了一个钱书白，对于钱书修和钱书羽，高大的影子难得有了怜悯之心。</p> “是。”第四个人也不再多言，随着高大影子的发话，大家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及钱家人。</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二章 第一大反派 老太太等在屋内，不消片刻叶里红便回来了。</p> “娘，拿回来了。”</p> 叶里红提前跟老太太通气。</p> 钱兰儿到贺望春那里取回钱喜儿写的字，得知了贺望春本性的钱兰儿没费多少气力就拿回了小字。</p> 与老太太想的不同，钱兰儿非但没有和颜悦色，反而冲贺望春发了一顿脾气。那贺望春与调查中的急性截然不同，他没有责怪钱兰儿，反而真随了钱兰儿的意，将小字交回。好像唯恐惹急了钱兰儿，会招惹什么事端似的。</p> 叶里红虽未说明太多，老太太亦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钱兰儿与贺望春的亲近之意。</p> 小秦氏本是随口一言，只怕要成了真。</p> 若非有私情，那贺望春凭什么这般怕钱兰儿生气？</p> 老太太让叶里红将贺望春的画像送给钱看山的媳妇儿认清楚，叶里红哪会画画？迟疑了半天无从下笔。</p> 最后还是银瓶出马，根据叶里红的描述将贺望春的模样画了出来。</p> 银瓶的画工了得，明明她也没有见到贺望春奔人，仅凭叶里红的描述就能画出完整模样。</p> “媳妇儿，你真厉害，那贺望春就长这副模样！”</p> 叶里红拿着贺望春的画像爱不释手，虽然画上的人他不喜欢，可这是他媳妇儿的手笔，每一个线条都是他媳妇儿的勾勒，哪怕画着他不喜欢的人，也让叶里红看了又看。</p> “像就好，你赶紧拿去给看山婶认认。”</p> 银瓶瞧着叶里红那副傻样，不觉莞尔。</p> 作为花魁，琴棋书画都得是个中翘楚。银瓶素来聪慧，她的画工更得大师指点，自然能够画什么像什么。</p> 想当年，她笔下的画也曾拍出过千金之价。</p> “哎，我这就去。”叶里红将画像小心地叠起，又忍不住在银瓶脸上偷了个香。</p> “媳妇儿，你可真是个宝贝。”</p> 他叶里红何德何能，能够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p> 银瓶笑骂着剜了他一眼，那一眼更是风情万种，看得叶里红差点就不想走了。</p> 老太太瞧着他们新婚燕尔间的浓情蜜意，心情才算舒畅。</p> 年纪大了，看着小年轻的恩爱模样，老太太似也与有荣焉。</p> 叶里红来去匆匆，在钱兰儿还没回来之前，又拿着画像回来了。</p> 叶里红有些迟疑，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据实交代。</p> 老太太一见他这种反应，心中就有数了。</p> “说吧。”</p>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事实真相如何，老太太都能够承受得住。</p> 叶里红没有直接说出原由，也是为了老太太的身体考量。他看得出老太太对钱兰儿的喜欢与纵容。</p> 谁家的姐儿也不会纵容到允许她未嫁便抛头露面做起生意，叶里红虽不拘小节，对待这种事也难有认同。</p> 老太太便是能力排众议，鼎力支持钱兰儿想做的事，若说不喜欢的那是不可能的。</p> 可就是这个深得老太太喜欢的钱兰儿，却隐瞒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怕老太太气急攻心。</p> 老太太面色虽然不虞，却也没有更多的忍耐。叶里红小心解释：</p> “看山婶说是一个人。”</p> 贺望春便是与钱兰儿牵手的那个男人！</p> 老太太身形一颤，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钱兰儿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在女主还没穿来之前，就有了男人。</p> 男女间的事说起来那就那么回事，钱兰儿与贺望春连手都牵了，基本也可以断定他们二人私定了终身。</p> 然而，更让老太太感到心寒的事。穿越而来的女主明明知道这件事，却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将贺望春介绍给了钱喜儿。</p> 得亏是贺望春有错，叶里红调查出了他的错处。但凡贺望春是个好的，这件事指不定稀里糊涂就过去了。钱喜儿一旦嫁给贺望春，更永无止境。</p> 面对一个心中爱着自己的姐姐的男人，钱喜儿又该何去何从？</p> 老太太压下所有的慌乱，努力将钱兰儿与她曾经所喜欢的那个女主隔离开来。</p> 设身处地去感受，老太太明确意识到，她所见到的钱兰儿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完美女人。</p> “我知道了，这件事先别告诉别人。”老太太情绪还算稳定，主要是她对钱兰儿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叶里红想的那么喜欢。</p> 她虽钱兰儿所有的感情，都基于她对女主的推崇。一旦让老太太意识到钱兰儿和她想象中的女主是不同的，老太太就能狠下心肠。</p> 老太太，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p> 叶里红见老太太确实不曾激动，也放下心来。</p> “嗯，看山婶那里，我也嘱咐过。”</p> 虽然老太太未曾交代，叶里红做事一向妥帖。</p> 老太太轻轻舒了口气，看向叶里红的眼中满满都是慈爱。</p> “你办事，娘放心。”</p> 这个儿子，她一开始没当回事，但叶里红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老太太打从心眼里接受了他。</p> 这个儿子，她认定了！</p> ……</p> 老太太坐在屋内，半阖着眼睛等待钱兰儿的归来。</p> “嘭嘭嘭。”</p> 门外传来一串敲门声，似带着赌气性质，声音急促而猛烈。</p> 老太太睁开眼睛，入目是一根被打掉毛的鸡毛掸子。这根鸡毛掸子打了钱老大，打了钱老二，如今又要行使它的第三次使命。</p> 老太太的手微微颤抖，将鸡毛掸子取下。</p> 在此之前，老太太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鞭打女主。就像书中所写的恶老太婆一样，对女主极尽厉色。</p> 老太太也难逃情节的强大作用力，不知不觉事情竟走到了这一步。</p> “嘭嘭嘭！”</p> 女主已等不及，敲门声骤起，高喊：</p> “奶，我回来了！”</p> 她这满是不快的声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老太太轻轻抚了抚缺了毛的掸子，深深吸了口气。</p>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p> “进来。”</p> 老太太的声音浑厚有力，她气定丹田，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气魄非凡。</p> 她强忍着那快要冲出胸口的心脏，不安又兴奋地看向门口。</p> 老太太心中默想，她果真不负书中第一大反派盛名，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居然充满了期待。</p> 钱兰儿打开门走了进来，她还是去时的模样，一双眉眼虽尽量隐藏，却依旧不难发现其中的不满。</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 红花还需绿叶配 “喜姐儿的字我拿回来了。”</p> 她将一张字拍到桌上，态度没有多恭敬，说罢转头就走。比起弥补，更像不甘。</p> “等会儿。”老太太喊住她，随手拿起了桌上的字，看了几眼。</p> 老太太对喜姐儿的字还算熟悉，小秦氏管家，也把钱喜儿带在身边，有许多账都是钱喜儿代笔。</p> 老太太看了几眼，才放到一旁。</p> “不错，是喜姐儿的字。”</p> 上面只写了一首诗歌，幸好不是不是情诗，否则这事更解释不清。</p> 老太太的动作刺激到了钱兰儿，她不再遮掩不满，为自己发声：</p> “我既然说了拿回来了，便不会作假。”</p> 她答应过的事，自会做到，犯不着中途反悔，给自己留有把柄。</p> 钱兰儿镇定自若站在那里，一脸的桀骜不驯，更添气势。</p> 集合了世间所有美好的女主，当然不会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无论老太太对钱兰儿有着怎样的不满，她依然相信女主的人品不会太坏。</p> “奶相信。”</p> 老太太将字放到一旁，瞥了眼脚边的鸡毛掸子，才又看向钱兰儿。</p> “你可知错？”</p> 老太太蹙着眉，这还是她第一回表达对钱兰儿的不满。</p> 正因为有了第一回，老太太才意识到眼前的钱兰儿与她想象之中女主的不同。</p> 远香近臭，离得近了各种各样的毛病都能显现。有些事有一便有二，为了不让二发生，便要在第一次发现问题的时候，将问题遏制住。</p> 沉下心的老太太，豁上与女主为敌的命运，也要板正钱兰儿对钱家人的态度。</p> 她可以对老太太抱有敌意，却不该伤害钱家其他人。</p> 老太太目光犀利，仿佛能够探测出内心深处的隐藏。钱兰儿不免一惊，鬼使神差，她居然有一种被老太太看穿的感觉。</p> 但那怎么可能？</p> 她内心深处的隐藏，只有她自己知晓。</p> 别说一个乡野之地的老太太，便是世间大儒都看不透她的心思。</p> 钱兰儿安慰自己想多了，是老太太目光犀利才让她产生误会。她压下重重心事，与老太太据理力争。</p> “我是不该将喜姐儿的字送给贺望春，但我已经拿回来了，我的错已经改正了。”</p>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钱兰儿不觉得自己还要背负着曾经的错误过一辈子。</p> 她强势而从容，根本不会因为别人身上所发生的事来惩罚自己，也从未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p> 这原也没什么，女主也不见得就要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这本书中的女主之所以会大受欢迎，是因为她善良却不无私，她总能恰到好处的在不损害别人利益的前提下维护好自己的利益。</p> 这也正是老太太喜欢她的原因。</p> 可眼前的钱兰儿却不是这样，从表面上看她的确知错就改，可她犯的错只这一件吗？</p> 她是维护了自己的利益，可她却损害了别人的利益。</p> “已经改正了？”老太太压着脾气，循循善诱：</p> “你可知这件事给喜姐儿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你让你四婶彻夜难眠。为了抚平喜姐儿的心事，你四婶又承受了多大压力！”</p> 最让老太太无法接受的是，钱兰儿将自己先进的思想灌输给了钱喜儿，却压根不顾及有了这些思想的钱喜儿如何在这个世道活下去？</p> 传道难，行道更难。</p> 若是贺望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但贺望春明显不是。老太太都无法想象，书中的钱喜儿是如何与贺望春恩恩爱爱，举案齐眉。</p> 一个会家暴的男人，钱喜儿又因此忍受了多少委屈？</p> 可明明，钱喜儿的命运不该这样。</p> 老太太喜欢书中的女主不假，可她也同样喜欢那些围绕在女主身边的配角。红花还需绿叶配，正因为有了配角的甘当绿叶，才凸显出女主的美好品质。</p> 钱喜儿这般信任钱兰儿，她却没有做到应有的良善。</p> 老太太这话说得，钱兰儿才不会认同。</p> “喜姐儿和四婶的心事不该加到我身上吧？那是她们自己想不开，我做的事没有错。”</p> 她好心好意开导钱喜儿，无论结果怎样，过程总是对的。</p> “是你说我们的亲事自己做主。既然要谈婚论嫁，总不该日日待在家中，与谁都不相见。我帮忙牵线本是好意，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也不是我所愿。只能说喜姐儿运气不好，遇上了不好的人。”</p> 说到这里，钱兰儿也懊恼地皱了下眉。</p> “我也运气不好，认识这么个混蛋！”</p> 难道她认识贺望春就高兴吗？</p> 事情发生之后，老太太只说钱喜儿有多少心理阴影，怎地不考虑考虑她的心情？</p> 认识贺望春这么个人，钱兰儿此刻更为难受。</p> 老太太见她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化解了本该属于她的错误。问题是，老太太居然也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p> 这件事或许还真是运气的问题。</p> 可有件事，绝不是运气原因。</p> 老太太也不和她纠缠钱喜儿和小秦氏的心理阴影，她只说贺望春。</p> “兰姐儿，你老实说，你为什么要把贺望春介绍给喜姐儿！”</p> 钱喜儿与贺望春的相识是运气，是缘分。</p> 这缘分不是上天注定，而是人为呢？</p> 老太太不免想到小秦氏所说的那些话，再加上有看山媳妇儿作证，老太太心中基本已经认定了钱兰儿与贺望春的关系。</p> 现在，就看钱兰儿如何解释了。</p> “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钱兰儿压根不觉得这是问题。</p> 钱兰儿想找相公，贺望春想讨媳妇儿，两个人一拍即合，她充当媒人角色，有何不可？</p> “那你自己呢！”老太太见钱兰儿这般执迷不悟，心中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p> 如果这就是女主所谓的美好，她看这个女主不如拱手让人。</p> “既然贺望春在你眼中那般好，为何不自己留着？”</p> 小秦氏的猜忌，老太太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老太太想当然觉得女主喜欢的人是男主，有男主珠玉在前，世间任何男子再也无法入到女主的眼。</p> 可若是钱兰儿与贺望春的关系原本就不单纯呢？</p> 可若是女主就是想把这份危机转嫁给他人呢？</p> 自意识到眼前的女主与她想象中的女主大相庭径，老太太不由以最坏的恶意开始揣测钱兰儿的心思。</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四章 屈打成招 钱兰儿无语地看着老太太，她自诩接受过先进的思想教育，不屑跟一个农家老太太一般见识。</p> “人和人之间都讲究个缘分，我和贺望春无缘。”</p> 一个“无缘”道尽了钱兰儿也贺望春的牵扯，她越是想和贺望春撇清关联，越是让老太太感到失望。</p> 她心中完美无缺的女主怎么能是这个样子？</p> “到底是无缘，还是你想撇清关联！”</p> 老太太连最后一丝颜面都没有留给女主，她厉声呵斥，一改之前对女主的慈爱。</p> 然，无论是慈爱的老太太还是声辞厉色的老太太，在钱兰儿眼中都没什么区别。</p> “你这是什么意思？”钱兰儿同样厉色，她对老太太再无尊重，眉眼间的厌恶不加遮掩。</p> 老太太心头一沉，想到这才是钱兰儿对她的真实态度，更觉遍体生寒。</p> 敢情她这些日子的作为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钱兰儿的想法，钱兰儿依旧想让她众叛亲离，依旧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p> 想到书中钱老太的下场，老太太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当意识到她对钱兰儿的害怕时，老太太又强硬地往前走了几步。</p> 既然她成了钱老太，便绝不能重蹈覆辙。她不是书中的钱老太，她的下场不会变成那样！</p> “什么意思？”老太太狠厉地盯着钱兰儿，非要在气势上强压一头。</p> “你和贺望春究竟是什么关系！”</p> 老太太给了钱兰儿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老太太给的机会再多，也架不住钱兰儿的挥霍无度。</p> “没有关系！”</p> 钱兰儿说来说去也只有这一种说辞，她压根不惧老太太的气势，无畏的眼眸里全是厌恶。</p> 老太太气急了，这些日子养条狗也还能知道给她甩甩尾巴，可她给钱兰儿的纵容却只能换取厌恶？</p> 早知道钱兰儿是这种心性，老太太从一开始就不会对她和颜悦色。</p> 老太太太过憋屈，她这般真心为着想，钱兰儿的心莫不是铁打的不成？</p> 她拿起脚边的鸡毛掸子，心中怒火攒动。</p> “你想干嘛！”钱兰儿后退一步，对手拿鸡毛掸子老太太防备心起。</p> 老太太鞭打钱老大和钱老二的事在钱家不是秘密，钱兰儿被王氏拉着耳提面命了好一会儿，说来说去都是要听老太太的话。</p> 钱兰儿觉得厌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倒是对老太太鞭打儿子的事留下了印象。</p> 鸡毛掸子在手的老太太仿佛瞬间气势非凡，像个举着长剑的大将军，令人畏惧。</p> “我想让你说实话。”老太太无计可施，她但凡有其他法子，也不至于对女主拳脚相向。</p> 温情的路线她也走过，非但无法取得女主的谅解，反而招致更大的祸端。</p> 老太太豁出去了，总归她也没有个好下场，何必要委曲求全，让自己平白遭受那些窝囊气？</p> 倒不如痛痛快快挥洒一场，兴许还能绝处逢生。</p> “我再问你一遍，你和贺望春是什么关系？”</p> 老太太气的不是曾经的钱兰儿与贺望春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而是女主明明知道她与贺望春的牵扯，还要把钱喜儿推进火坑。</p> 让一个心中存着自己的男人，迎娶自己的姐姐，这是哪个心地善良的女主都不会做出来的事。</p> 老太太一忍再忍，现在已忍无可忍。</p> “没有关系！”钱兰儿依旧嘴硬。</p> “啪！”</p> 老太太一棍子打到了桌子上，立刻让桌子上留下了一条痕迹。</p> 这是她对钱兰儿的警告。</p> 钱兰儿又哪里意识到这是老太太的警告，她还以为老太太是老眼昏花没有准头，如果不是她幸运，这一棍子就要挥打到她的身上了。</p> “你敢打我？”</p> 她未曾后退，想要用目光呵斥住老太太的举动。</p> “难不成你还想屈打成招？”</p> 她非但不承认她与贺望春的关系，还要给老太太强加一条罪责。</p> 太可气了！</p> 老太太也是被气怒了，再也不顾及她的女主身份，鞭子说挥就挥。</p> 是她错了，她不该对女主心存幻想，不该用常人的心态去揣摩女主。</p> 这哪里是心地善良的女主，分明是个瑕疵必报又心存怨恨的狠人！</p> “今日，老太太我还就屈打成招了！”</p> 老太太的鸡毛掸子和长了眼睛似的朝钱兰儿挥来，到了此时此刻钱兰儿依旧色厉内荏。</p> “你敢！”</p> 前有桌子上的痕迹，钱兰儿清楚地知道老太太的力气有多么大。这一棍子若是落到她身上，定然会劈开肉绽。</p> 未了自保，钱兰儿单手摸到桌子上放着的茶壶，在老太太棍棒挥起的当下，猛地朝老太太扔了出去。</p> 老太太哪有防备？</p> 哪怕对钱兰儿心有怒气，老太太也没料想钱兰儿居然还敢对她出手。</p> 被钱兰儿扔出茶壶照着老太太的脑门就飞了过来，若被这茶壶砸中，能要了老太太半条命。</p> 危急关头，暗处的叶里红出了手，他投出了一颗石子，与气势汹汹的茶壶碰撞到了一起。</p> “啪！”</p> 空中的茶壶在老太太眼前被打落在地，打碎的茶壶四分五裂散落到地上，在老太太耳边炸响。</p> “娘！”叶里红赶忙搀扶住老太太，这种情形别说老太太受惊，他也吓了一跳。</p> 钱兰儿居然敢对老太太下手，这样的孙女，叶里红也是第一次见到。</p> 老太太的确被吓到了，但也还好。</p> “我没事，拦住她！”</p> 老太太一声令下，叶里红一个箭步将已经跑到门边的钱兰儿给拽了回来。</p> 叶里红也没和她客气，揪着她的衣领将她甩到了老太太跟前。</p> 钱兰儿知道自己不是叶里红的对手，也不再做无谓之争。她蜷缩起身体，胆颤地盯着老太太手中的鸡毛掸子，不断哀嚎。</p> “你们以多胜少，你们胜之不武！”</p> 她清楚地知道老太太打人的威力，连钱老大、钱老二那样正值壮年的汉子都经不起老太太折腾，更别提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p> 这会儿，钱兰儿又变回了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她脸上的表情太多厉色，老太太会更相信一些。</p> 钱兰儿的反抗是老太太始料不及的，老太太不得不正视问题，钱兰儿比她想象中更要忤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服口服 老太太气得胸口发慌，这破身子一生气生活就会止不住地颤抖，明明老太太半点不曾害怕，却从气势上难以服众。</p> 生气归生气，教育女主可不能单凭棍棒。</p> “兰姐儿，今日老太太就要让你心服口服。”</p> 老太太必要让钱兰儿明白，她到底有错没错！</p> 在老太太的召唤下，钱老三两口子进了屋。老太太没让钱老四家的进屋，也是怕再出现其他问题。</p> 在有关于钱兰儿的事情上，小秦氏没有章法。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把钱兰儿的事解决好，再解决小秦氏。</p> “娘，您找我们？”</p> 钱老三和王氏感到畏缩，之前老太太说要替他们管孩子，他们正觉得不解。这回，老太太又把他们叫进了屋来。</p> 打碎的茶壶横七竖八铺在地上，叶里红陪同在老太太身侧，钱兰儿则是一脸无惧地站在那里。</p> 出于弱者对危险的本能判断力，钱老三觉得屋内的情况十分不妙。</p> 老太太如今也顾不得钱老三这份畏缩样，她开门见山道明问题。</p> “兰姐儿给喜姐儿相看了个对象。”</p> 这件事钱老三两口子并不知情，老太太也不想迁怒于人。虽然口气不善，态度并不严厉。</p> “啊？这……”</p> 钱老三依然被惊到了，毕竟介绍对象这事，在他的认知中都是媒婆的事。</p> 再不济那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会做的事，如钱兰儿这般还未出阁的姑娘家，着实与这事扯不上关联。</p> 不过他家的姑娘与别人不同，钱老三惊着惊着也就习惯了。</p> 老太太将叶里红调查来有关于贺望春的档案递给了钱老三，他们到底是钱兰儿的父母，应该享有知情权。</p> “你们看看吧，这是贺望春的情况。”</p> 钱老三战战兢兢接过档案，还没打开，就听到王氏的惊呼。</p> “贺望春？那不是……”</p> 她赶忙捂住嘴巴，畏缩地站到了钱老三身后。</p> 钱老三没理会王氏的举动，他刚看了个开头就不赞同。</p> “贺望春是个鳏夫，怕是配不上喜姐儿吧。”</p> 钱家别说上崖村，哪怕在整个钱塘县来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钱家有秀才，还是一门双秀才，这样的殊荣足以配得上任何人家。</p> 而那贺望春是鳏夫不说，家中条件也很一般，又没念过书，他钱老三都看不上，更别提要娶他们家长相最漂亮的喜姐儿了。</p> 哪怕钱老三自己有女儿，他也觉得家中长得最好看的小辈是钱喜儿。</p> 尤其是钱喜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清水出芙蓉，钱老三不会用绝美的字眼去形容，他就是觉得钱喜儿就是书中描绘的芙蓉面庞。</p> 长相出挑，又出在钱家，钱喜儿合该配更好的人才是。</p> 老太太催促：</p> “先看完再说。”</p> 钱老三关键的问题都没看到，老太太不愿与他多言。</p> 钱老三闻言赶忙一字一字看了下去。</p> 王氏大字不识几个，对这上面的内容完全看不明白，她见钱老三脸色越来越差，不由追问：</p> “他爹，这上面写的什么？”</p> 老太太出手，一般都是大事。再看着屋内碎片满地的样子，更让王氏心慌。</p> 她生怕钱兰儿惹到了老太太，每一处细节她都想知道。</p> 钱老三哪里顾得和王氏翻译，待他看望这卷宗上所写的是什么，脸上已经铁青。</p> “混账！”</p> 钱老三将卷宗重重地拍到桌子上，怒斥钱兰儿。</p> “喜姐儿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般害她！”</p> 听老太太说钱兰儿给钱喜儿介绍了个对象，钱老三就觉得此事不妥。再看完贺望春的所作所为后，钱老三更是怒火中烧。</p> 钱老三哪里顾得那么许多，抬手就要揍人。他一向不打孩子，可不代表他不会打孩子。</p> “他爹……”</p> 王氏赶忙将他拦下，夫妻多年，王氏深切明白钱老三这回真生气了，他真要揍钱兰儿。当娘的哪里忍心自己的孩子挨打，哪怕钱兰儿不躲不闪，王氏还是吓得要命，赶忙阻拦。</p> 钱老三被王氏绊住手脚，他打不了钱兰儿，怒斥阻拦他的王氏：</p> “贺望春的亡妻是被他活活打死的！”</p> 钱老三怎能不气？</p> 贺望春打死了亡妻，钱兰儿却把这样的人介绍给钱喜儿。这让老太太怎么想，让老四一家怎么想？</p> 今日这顿打，不是他想打钱兰儿，是他不得不打钱兰儿。</p> 无论如何，他这个当爹的得表个态。</p> 王氏也被这事吓着了，仍旧不敢相信。</p> “不能吧。”</p> 她试图劝解，钱老三直接把卷宗塞进她怀中，让她看个明白。</p> “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什么不明白！”</p> 钱老三撇开王氏，冲着钱兰儿而去。是老太太的话，将他拦了下来。</p> “兰姐儿不知道贺望春人品，尚且有情可原。”</p> 老太太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贺望春这件事普通人也调查不到。老太太也相信，贺望春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p> 钱老三见老太太发了话，这才装模作样挥了几下拳头，连掌风都没碰到钱兰儿。</p> 但老太太接下来所说的话，让钱老三更加无法坐视不理。</p> “她在未告知喜姐儿的情况下，将喜姐儿写的字帖送给了贺望春，以做定情之用。”</p> 贺望春的事钱兰儿不知道，钱喜儿的事可是她一手策划。</p> “这……”钱老三的巴掌不上不下，是打，还是不打？</p> 关键时刻，王氏站了出来。她冲老太太解释：</p> “娘，兰姐儿自上次病好之后，脑子就有些反常。她不是故意如此的……”</p> 王氏冲钱兰儿使眼色，让她承认错误。</p> “兰姐儿，快告诉你奶，她不是故意的。”</p> 都说王氏是个傻的，对别人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要好的多。在老太太看来，王氏可不是傻，她是愚蠢。</p> 她以为用小错误可以遮掩大错误，不至于让孩子遭受惩罚。</p> 殊不知因小失大。</p> 钱兰儿这件事可不是一句无知能够解释得通，未免王氏横加阻挠，老太太又说出一个她绝对无法反驳的事。</p> “村里有人看见兰姐儿和贺望春牵手。”</p>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一经暴露，反应最大的人不是王氏，也不是钱老三，而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钱兰儿。</p> “你胡说！”</p> 钱兰儿差点跳脚，她怒视老太太，眼中再无半点尊重。</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六章 糊涂 这才是钱兰儿的本来面貌，她对老太太从未有过尊重。</p> 老太太冷眼旁观，对钱兰儿的态度已不抱希望。</p> “我胡说？”</p> 老太太可不承认这样的罪名。</p> “我有人证，也是胡说吗？”</p> 如果不是因为察觉到了贺望春的不妥，老太太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贺望春与钱兰儿还有过那样的曾经。</p> 这件事本也算不到女主头上，可谁让她将贺望春介绍给了钱喜儿。</p> “我没有，我和贺望春没有任何关系。”</p> 哪怕老太太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钱兰儿也一概不认。她以为自己绝口不认就能够扭转乾坤。</p> 这样的钱兰儿，着实气人。</p> 老太太都快忍不住挥起棍棒了。</p> 钱老三从这份话语中了解到了问题所在，比起钱兰儿的话，他更相信老太太的话。</p> “你和贺望春没有关系，你怎么会把他介绍给喜姐儿？”</p> 钱老三不懂那么许多，他只知道介绍的媒人必是对双方有个大概了解才会介绍。</p> 钱兰儿不认此事，可她将贺望春介绍给钱喜儿又是事实。</p> 钱老三隐隐意识到，他从未了解过钱兰儿。若是老太太所说都是事实，那么钱兰儿根本不是表面上看的这般怯懦。</p> 是啊，一个能够自己把生意做到县城的女子，又怎会生来怯懦？</p> 钱老三的问话钱兰儿并不放在眼中，老太太也懒得与她置喙。</p> “你若非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这就去请人证。”</p> 老太太之前没有将看山媳妇儿找来，也是顾全着钱兰儿的名声。可若钱兰儿不肯认错，那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p> “但有一点，请了人证，证实了你的所作所为，你再不是我钱家人。”</p> 老太太发了狠，她宽厚至此也没有得到女主的谅解，还差点将钱喜儿搭进去。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更为严重的事。</p> 老太太不能坐以待毙，她宁可将女主舍弃，也不容许她再来伤害钱家任何人！</p> “不是就不是，谁稀罕！”钱兰儿终于显露出本来面目，她从一开始就对钱家人的身份不感兴趣。</p> 不过碍于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她才依附于钱家。</p> 而今，她的生意蒸蒸日上，她的日子越来越好，她干嘛要留在钱家受气？</p> 老太太想要将她赶出钱家，她更希望离钱家远远的，以后钱家人别来麻烦她。</p> 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却是王氏不愿看到的。</p> “兰姐儿，这可不行……”王氏赶忙阻拦住钱兰儿的忤逆之言。</p> 在这个时代，女主的娘家万般重要。别说钱兰儿这般没有出阁的姑娘家，便是已经嫁人数十载的妇人，有个坚实的娘家也是一种依靠。</p> 王氏最怕钱兰儿口无遮拦，让事情再无回转余地。</p> 她拦住钱兰儿，又想要对老太太求情。</p> “娘，我……”</p> 她也是没见过世面，区区这样的事已经让她慌了神，说出来的话话也不清晰。</p> 老太太早有准备，并不理睬。</p> “谁也不用给她求情，这件事到底谁是谁非，今日就辩个明白。”</p> 老太太铁了心要明辨是非，今日之事必有定论，哪怕他日女主再翻旧账，也无计可施。</p> 老太太从来不想与女主为敌，可事情摆在这里，她若再没有点骨气，反倒在女主眼中什么都不是。</p> 一个有威望的奶奶，比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奶奶，要重要得多。</p> 当然，无论老太太做什么，她在女主眼中都不会有威望。</p> 既然威望没有，那就让女主害怕她好了。</p> 老太太开口便让叶里红去请证人过来，她这般作态已经完全绝了后路。</p> “娘！”王氏怒火中烧，又无法左右老太太的决定。</p> 忽然，她挥起巴掌，狠狠打在了钱兰儿的脸上。</p> “啪！”</p> 骤然响起的巴掌声，不止惊了老太太，也惊了钱兰儿。</p> 钱兰儿一直防备着老太太和钱老三打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打她的人居然是王氏。</p> 王氏……</p> 她怎么能……</p> 她怎么敢！</p> “还不赶紧认错，你做那腌攒事以为没人知道是不是。”</p> 王氏还在冲着钱兰儿怒吼，她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哪有半点平日里的软弱？</p> 当然，她平日里也不全是软弱。</p> 最起码在当着大家的面教训钱书羽的时候，王氏还是很有严母派头的。</p> 而今，她将这份派头用到了钱兰儿身上。</p> “你，你这是……”钱老三还是第一次见到王氏打孩子，他虽嘴上念叨着要打，可也从未打过。王氏不声不响的，一打就将场面镇住了。</p> 王氏的狠劲也就一瞬，见到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她再度恢复了怯懦样，声音带着结巴，目光更是紧盯地面。</p> “娘不必去找外人做人证，我，我也见到了。”</p> 王氏终于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p> 其实，在她刚才听到贺望春的名字时，就想起了那件被她封存许久的往事。</p> 贺望春牵了兰姐儿的手，当时王氏也看到了！</p> 当时她隔得远些，没人发现，她却是切切实实看到了钱兰儿脸上的光彩。</p> 因为此事，她一直惴惴不安，又想询问钱兰儿，又怕听到不好的回答。</p> 后来就是钱老大让钱兰儿嫁入唐家的事……</p> 事情左一件右一件，钱兰儿也去了县城，与贺望春再无往来。</p> 王氏为此还清醒了许久。</p> 谁知，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p> 钱兰儿与贺望春的事终究是被老太太知道了。</p> 未免钱兰儿被赶出钱家，王氏这个做娘的，必须教训钱兰儿。</p> “你……”知晓这些事的钱老三对王氏气极了。</p> 他既气王氏的隐瞒，也气自己毫无察觉。</p> “我怕你说我，就没敢告诉你。”王氏哭诉着委屈，她也想说出来，可她不敢说啊。</p> 看着王氏伤心难过的样子，钱老三的气焰无法对她发泄，他一拳头砸在地上。</p> “你糊涂啊！”</p> 钱老三是那种心里藏不住事的，芝麻大小的事他也得说出来，让老太太拿主意。</p> 如果这件事早点告诉他，哪至于发生后面这许多的事。</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是女主 钱老三恨自己未曾察觉，王氏更担心老太太的责罚。</p> “娘，我知道错了，兰姐儿也知道错了。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您别把她赶出家门。”</p> 打了钱兰儿的王氏后脚又开始向老太太求情，她一边说一边哭，将对钱兰儿的不舍表达得淋漓尽致。</p> 老太太被王氏哭得头疼，好不容易钱老三没哭，王氏却哭上了。</p> 老太太隔着她问钱兰儿：</p> “兰姐儿，你有什么话说？”</p> 被打了一巴掌的钱兰儿现在整个人都透着恍惚，钱老三和王氏哭闹的时候，她未发一言。</p> 这对钱兰儿来说是极为不正常的，她是谁，她可是尊贵无比的女主大人！</p> 她被打了一巴掌，没有任何反应，这可能吗？</p> 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关注着钱兰儿的一举一动，见她始终未有举动，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p> 被点到名的钱兰儿，像是刚刚活了一般。</p> 她的目光一转，居然轻笑了一声。</p> “呵。”</p> 钱兰儿的目光从老太太身上转到了王氏身上，那笑声十分渗人。</p> “呵呵……”</p> 钱兰儿的脸上还留着一道红色痕迹，可见王氏打她的力度有多大。</p> 诡异的笑声充满房间，老太太怀疑钱兰儿是不是被打傻了。</p> 有这种怀疑的不止老太太一人，王氏也充满担忧。</p> “兰姐儿……”她准备去扶着钱兰儿，还没碰到钱兰儿的胳膊，就被钱兰儿躲了过去。</p> “别碰我！”</p> 钱兰儿忽然就停止了笑声，她目光充满的怨恨，盯准王氏，盯准老太太。</p> 叶里红护在老太太身前，唯恐钱兰儿又发疯，再伤害到老太太。</p> 叶里红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削弱了钱兰儿眼中的怨气，她到底是怕叶里红的，连老太太都不敢多看，只怒气滚滚地盯着王氏和钱老三。</p> “今天是我主动离开钱家，不是你们赶我走的！从今以后，我钱兰儿和钱家再无瓜葛！我……”</p> 钱兰儿言辞厉色放着狠话，她再不是那个初来乍到，没有根基的钱兰儿。她现在要宅子有宅子，要生意有生意，也在县城积累了不少人脉，钱兰儿压根不需要借助钱家的力量存活于世。</p> 如此一来，钱家就成了拖累。</p> 她正好借用今日之事甩开钱家的牵绊，她要活出自己的样子，她要和钱家一刀两断！</p> 钱兰儿说得坚定，话音未落，钱老三已经冲到了她的跟前，在钱兰儿没有反应之前，就挥上了一巴掌。</p> “啪！”</p> 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钱兰儿的声音，也吸引了老太太的目光。</p> 王氏打的是钱兰儿的右脸，而钱老三打的则是钱兰儿的左脸。</p> 一左一右两半脸上通红一片。</p> “不许这么和你奶说话！”钱老三一向视老太太为尊，他自己都舍不得顶撞老太太，钱兰儿又算什么，她居然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p> 钱老三终于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替他管教孩子，是他教子无方啊，才教出了这等逆子！</p> 王氏也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来得及阻止钱兰儿开口，意识清醒便是钱老三的巴掌声响。</p> 她没有再阻拦钱老三的动作，直冲到钱兰儿跟前怒吼：</p> “兰姐儿，你疯了啊！”</p> 钱兰儿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要离开，什么再无瓜葛，这哪是一个孩子能说的话。</p> 钱兰儿这话一经说出，会将她先前所有的努力全都抹杀。</p> 而这，却是钱兰儿想要的。</p> 她才不需要王氏的求情，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p> 她理都不理王氏，怨恨的目光已经瞪上了钱老三。</p> “钱老三，你敢打我？”</p> 钱兰儿虽是女主之身，奈何这身子太弱，都不需要老太太出马，钱老三和王氏就能将她解决。</p> 就是这么个弱势之态，钱兰儿还在放着狠话。</p> 她一口一个“钱老三”，也是压根没把钱老三放在眼中。</p> 钱老三不会宠爱孩子，同样也不曾打过孩子。而今，钱兰儿的举动已经不是让他不得不打，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教训她。</p> “我今天还就打你了！”</p> 钱老三左右一看，眼睛瞅准了老太太之前拿着的鸡毛掸子，冲着钱兰儿的身上就挥了上去。</p> “老三，别……”王氏还想阻拦，钱兰儿这会儿也不呛声了，直接将王氏推给了钱老三，自己逃开了。</p> 幸亏钱老三控制得当，没打到王氏。</p> 王氏惊魂未定，钱老三越发气恼。</p> 而就在这个时候，钱兰儿还在咒骂：</p> “钱老三，你个混账东西……”</p> 当女儿的骂爹是个混账？</p> “你个小兔崽子，还反了你不成！”</p> 钱老三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了钱兰儿身边，照着她身上就打了一棍。</p> “啪……”</p> 不再是清脆的响声，却是结结实实打在了钱兰儿身上。</p> 钱老三到底占据着力量优势，哪怕钱兰儿左右躲避，也无法躲开钱老三的阻挡。</p> 她身上被打了几棍，整个人到了怒火的临界点。</p> “钱老三，你敢打我！”钱兰儿到现在还没意识到敌强我弱之态，还在威胁着钱老三。</p> 钱老三是那是能受威胁的人吗？</p> 钱兰儿气他也就算了，连老太太都气上了，钱老三再也无法容忍。</p> “我是你爹，如何不敢打你？听听你说的那些话，是人话吗？你奶对你这么好，喜姐儿和你是姐妹啊，你怎么忍心那么害她，那么伤你奶的心？”</p> 钱老三这会儿话也说得干脆利落，其实许多时候，他不是不说讲话，只是不忍讲出那种会招惹矛盾的话。</p> 在钱兰儿的拱火之下，钱老三什么都能说得出来。</p> 他越是这样，钱兰儿越是恼怒。</p> “你再打我一下试试！”</p> 她威胁不成，又了一份实在誓言：</p> “我钱兰儿发誓，总有一日，会将你打我的棍棒，全数还回给你！”</p> 这是什么意思？</p> 这是什么意思！</p> 这是在说，有朝一日她会打钱老三吗？</p> 老太太目光阴沉地盯着大放厥词的钱兰儿，别人许不会把她的话当真，老太太却一百个相信，总有一日，钱兰儿会为祸钱家。</p> 这是这一回，钱兰儿清算的对象，成了全体钱家人。</p> 死不悔改，不知廉耻，这根本不是她理想中的女主。</p> 不是女主！</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八章 死老太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死老太婆</p> 王氏一直在阻挠钱老三打钱兰儿，她也一直护着钱兰儿。可当钱兰儿把这句话说出口，王氏都愣住了。</p> “兰姐儿，你得了失心疯吗？”</p> 王氏傻愣愣地盯着钱兰儿，她也顾不得去阻拦钱老三了，她就想知道她的女儿到底怎么了？</p> 以王氏对钱兰儿的了解，她不会说出这种话，也不该说出这种话。</p> 钱兰儿的作为已经大大出乎了王氏的预料，以至于王氏也蒙了。</p> 钱兰儿怨恨钱老三，也同样怨恨王氏。</p> 她瞧见王氏一副傻乎乎的模样，更是气从中来。</p> “你滚开！以后你们不再是我爹娘，我钱兰儿发誓，绝不再回上崖村！”</p> 钱兰儿甩开王氏，她脸上挂着两个手印，若非打不过钱老三和王氏，钱兰儿现在杀人的心都有。</p> 亏得她还想好好孝敬钱老三和王氏，他们的两巴掌彻底打断了他们的关联。</p> 钱兰儿暗暗决定，钱老三和王氏的两巴掌打断了他们的关联，她以后再也不欠他们什么，她以后只是她自己！</p> “兰姐儿！”</p> 王氏想要抱住钱兰儿，却被她躲开了，王氏忙喊钱老三：</p> “老三，快拦住她。”</p> 钱老三更是怒不可遏，钱兰儿什么时候变成这般不可理喻了？叛逆如钱书宣，他也只是偷偷跑了，早晚有一日也要回家。</p> 而钱兰儿，被打了几下，她居然要彻底离开？</p> 这是哪家的孩子都干不出来事！</p> 钱老三一出手就将钱兰儿给扣了下来，他手劲极大，擒着的大手似要将钱兰儿的骨头捏碎。</p> 钱兰儿这些日子养得细皮嫩/肉，被钱老三这么一抓，比鞭子打在身上还要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p>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p> 钱兰儿不断挣扎，她越是挣扎，钱老三扣得越紧。</p> 王氏眼睁睁看着钱兰儿受罪，心中难忍得要命，却不得不压下这份苦涩，对着老太太不断求饶：</p> “娘，兰姐儿得了失心疯，您别和她一般见识，我把她关起来，保证以后再也不给您添麻烦。”</p> 王氏声泪俱下，就差跪下来和老太太求饶了。</p> 她深知在这个家中老太太的地位有多么崇高，老太太说的话更一言九鼎。</p> 只要老太太答应了下来，她的兰姐儿最起码不会被赶出家门。</p> 赶出家门，从此没有宗族依靠，王氏都不敢想象那将会是怎样的场景。</p> 钱老三和王氏配合默契，动作迅速。老太太还在想该怎么教育钱兰儿，他们俩已经把人给打了，还按上了个“失心疯”的症状。</p> 钱兰儿得了失心疯吗？</p> 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毫无气质的女人，老太太也开始怀疑。或许是因为她这只蝴蝶效应，导致女主的人生发生了不同以往的改变，进而让钱兰儿的心也变得躁动，以至于……失心疯？</p> 钱兰儿的反抗可不止拉扯远离，她见自己无法摆脱钱老三的桎梏，更上了腿脚，照着钱老三的软肋就踢了上去。</p> 钱老三早防着她呢，两个人到底有着巨大的力量差距，钱老三防备在前，钱兰儿刚刚抬脚就被他给踢了回去。</p> 钱兰儿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腿伤还挨了一脚。</p> 王氏不敢去看身后发生的事，只听声音她也能听得出来钱兰儿在做什么。她眼巴巴地望着老太太，只希望得到老太太的宽恕。</p> 王氏和钱老三把老太太想做的事都给做了，老太太对他们俩也多了一份耐心。</p> 王氏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身为秀才娘的荣耀因为钱兰儿的问题完全湮灭。王氏半点都不敢对老太太拿腔拿调，她依旧是以前那个胆小怯懦的王氏。</p> 这样的王氏，让老太太省心，却也让老太太不悦。</p> 她好不容易将王氏培养得不怯懦了，因为一个钱兰儿，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p> 早晚有一天，王氏不止是秀才娘，她还是举人娘，是状元娘。</p> 王氏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她也不能拖钱书白的后腿。</p> 因着这些事，老太太对钱兰儿就更不满了。</p> 老太太喜欢她的时候，她做任何事都是好的。当老太太不喜欢钱兰儿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p> “你不怕她怨恨你？”</p> 老太太瞥了眼疯子样的钱兰儿，这哪里是女主能够能有的状态？老太太开始怀疑，她这只小蝴蝶煽动翅膀的力量，足以不足更换一本书中的女主？</p> 王氏忍住回头的冲动，她怕自己不舍。</p> “就算她怨恨我，我也得这样做。”</p> 王氏只想留下女儿罢了，就算将钱兰儿关起来，也好过她一辈子不再回来的好。</p> 王氏冲到老太太跟前，唉声不断：</p> “娘，您别和她计较，别计较……”</p> 当娘的，哪个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p> 钱兰儿能会生意，她还得到了老太太的认可，王氏虽嘴里不说什么，她其实很为钱兰儿骄傲。</p> 钱兰儿做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事！</p> 可钱兰儿太有出息了，她有出息的结果就是舍弃钱家，这是王氏不能容忍的。</p> 她宁可钱兰儿还是以前那副闷葫芦样，也不奢求什么出息了。</p> 钱兰儿一边和钱老三折腾，一边还不忘伸长耳朵听王氏和老太太的对话。</p> 她对王氏的话没什么反应，对老太太的话尤为敏锐。</p> 王氏的话音落地，老太太这厢还没接口，钱兰儿就扯着嗓子喊：</p> “死老太婆，你休要害我！”</p> 在钱兰儿眼中，老太太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从老太太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一句是好意的。</p> 她的这份心思，不说谁也不知道。就算说出来了，也顶多是让老太太防备。</p>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钱老三面前辱骂老太太。</p> 一句死老太婆，让钱老三对她的耐心全数耗尽。</p> 钱老三扯过她的衣领，照着她的脸上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两巴掌。</p> “你闭嘴！”</p> “啪，啪！”</p> 重重的两巴掌打下去，钱兰儿的嘴角顷刻流下来一道血痕。老太太看得揪心，心脏也跟着把掌声跳动。</p> 可她到底不能去说什么，钱老三是在给她出气。</p> 一句“死老太婆”也让老太太彻底明白了她与钱兰儿之间的水火不容。</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女主与反派的天然对立 老太太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善待女主，她与女主之间的关系便不会恶化，她更不会如书中的钱老太那般，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p> 回顾往昔，一件件，一宗宗，老太太自认对钱兰儿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可钱兰儿对她却总是隔着一层屏障。</p> 她以为这层屏障，终有消融的一日。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时到今日她才意识到，这层屏障隔得是千山万水，是层峦叠嶂，是终其一生都无法消融的偏见。</p> 她与钱兰儿的恩怨，早在钱兰儿穿来那一日，就注定了不可调和。</p> 没有深仇大恨，女主与反派的天然对立局面，造就了她们之间必要拼个你死我活。</p> 如果是这样，老太太希望自己是活着的那个。</p> “兰姐儿这样，是像得了失心疯。”</p> 老太太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像极了一个大反派，对着女主评头论足，更要狠狠修理她。</p> “嗯嗯。”</p> 王氏忙不迭点头。</p> 她宁可让老太太相信钱兰儿得了失心疯，也不能让钱兰儿被赶出家门。</p> 老太太怀疑，只要她认可王氏的话，都不需要多费口舌，就能抹杀了女主？</p> 一个被关在家中的疯子，如何堪当女主之名？</p> 当反派的快感充斥着内心，看着到了此时此刻依旧执迷不悟的钱兰儿，老太太顺应了民心。</p> “关起来吧。”</p> 无论对也好，错也好，老太太得给钱喜儿，得给秦氏一个交代。</p> 这件事，终究是钱兰儿做错了。</p> “哎，好。”王氏对此感激不尽，她这才转身，和钱老三一起制服住钱兰儿。</p> “你……唔，唔！”钱兰儿哪里容得这样的结果？</p> 她指着老太太又要咒骂，王氏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巴，未免钱兰儿口不择言，她更是直接抽出了腰带，塞进了钱兰儿嘴中。</p> 这下子，钱兰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p> 钱兰儿挣扎不休，王氏怕她惹怒老太太，和钱老三一起将钱兰儿抬起，像搬运货物一般，赶忙将她搬出了老太太的屋子。</p> 整个过程，老太太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举动。</p> 钱兰儿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也无力挣脱钱老三和王氏的束缚，可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老太太，似要用眼神将老太太杀死。</p> 老太太目光平静，无论钱兰儿恨她也好，杀她也罢，老太太总保持着一副平常心。</p> 看得钱兰儿都疑惑了，老太太是真的不怕吗？</p> 因为无愧，所以不怕？</p> 当钱兰儿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之中，隔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缓了口气。</p> 她哪里是不怕，是不敢怕。</p> 老太太不敢让钱兰儿瞧出端倪，她没做什么，钱兰儿都能将她视作仇敌。她若真有点其他变化，钱兰儿岂不是认定了她是恶人？</p> 老太太咽了口唾沫，上舒一口气。</p> 她瞥了眼叶里红，小心询问：</p> “你主子还在城中吗？”</p> 老太太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是熟知剧情的不安。眼下钱兰儿对被钱老三和王氏制服，可强大的剧情总能回归正轨。老太太担心，钱兰儿还能闹出幺蛾子。</p> “不在。”叶里红摇摇头，主子常年待在临安，有时候几年也来不了一次钱塘县。</p> 老太太的脸顿时皱巴成了苦瓜脸，没有后盾，她还彻底把钱兰儿给得罪了，老太太感到前途未仆。</p> 正当老太太自觉前景堪忧之际，被老太太心心念念的赵伯琮再度降临到了上崖村。</p> 这回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其中一位老者更是也赵伯琮并肩而行，而赵伯琮对他亦恭敬对待，推崇之意十分明显。</p> 老太太被叶里红告知他家主子来时，迫不及待到门口迎接，大老远就看到被赵伯琮恭敬对待的老者，一颗心乱成一团。</p> 按照老太太的认知，赵伯琮是未来的皇上，当今的太子。</p>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需要对谁恭敬？</p> 非皇上莫属啊！</p> 那么……</p> 那么！</p> 走在赵伯琮身侧的老者，会是当今皇上吗？</p> 老太太的心怦怦乱跳，她老太太何德何能，掌握着世间生杀大权的皇上居然要亲自来拜访她？</p> 被皇上看重的老太太，还能变成众叛亲离的下场吗？</p> 那必然不能够啊！</p> 此时的老太太既紧张又兴奋，哪怕竭力隐藏，还是让同行的叶里红看出了端倪。</p> “娘，主子又不吃人，您别紧张。”</p> 叶里红试图用玩笑的方式，让老太太放松下来。</p> 他对老太太稍有愧疚，他虽坦言了自己大内侍卫的身份，却一直没有对老太太明说主子的身份。</p> 而他不说，老太太也不多问。平日里对他多有喜爱的老太太，在面对主子时却开始紧张。</p> 老太太睿智，想必早已猜出主子身份，他这个做儿子的无法明言，只是劝慰。</p> “嗯，娘不紧张。”老太太比叶里红想的要释然多了。</p> 她这是激动，是见到这个时代最高统治者的一种期待。</p> 这种感觉无以言表，无与伦比，老太太恨不得抓住叶里红的胳膊，向他诉说见到皇上的激动之情。</p> 可她不能啊。</p> 她一个乡野之地的老太太哪能有这般见识，又哪能知晓赵伯琮的身份？</p> 老太太只能眼巴巴望着那边走来的几个人，竭力将自己的心事隐藏。</p> 她就当见了几颗大白菜，绝不能让人看出她一个老太太的兴奋。</p> “呼，呼……”</p> 老太太深呼了几个口气，总算让心情平复了下来。</p> 赵伯琮已经带着人走到了跟前，见到老太太，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笑意。</p> “老太太，多日不见，您老可好？”</p> 赵伯琮脸上挂着笑，对老太太的态度透着亲近。</p> 老太太受宠若惊，坦然应对：</p> “好好好，我老太太好着呢。”</p> 能够得赵伯琮一份亲近，老太太打从心眼里高兴。这是她与统治阶级靠近的重要一步，与未来的皇帝搞好关系，老太太才不惧女主的威胁。</p> “元永，你这是……”</p> 赵伯琮希望老太太将他当作普通人，老太太便用一种普通的态度对待他。“元永”二字说出口，老太太清楚地看到，陪同赵伯琮而来的几人俱都一愣。</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章 我是您的粉丝 读书人希望给自己起个字，而此字，只有同好才会使用。赵伯琮身份特殊，他的字，甚少有人使用。</p> 而现在，一个乡野之地的老太太居然知道他的字，还使用的这般顺口？最重要的是，是赵伯琮允许老太太这么叫的，这在所有人眼中都掀起来了轩然大波。</p> 原本还对老太太不以为意的人，如今也多了份尊重。</p> 赵伯琮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一些，这并非第一次有人叫他的字，师长、同窗也经常以字相称。可从老太太口中说出来的字，看似寻常，又极为顺口，天然间带了亲近。很奇妙的一种感觉，却是从老太太身上体会到的。</p> 赵伯琮对老太太的称呼十分受用，他解释：</p> “稻谷收割在即，老太太是第一次种植双季稻，我带来几个人，帮助您一起收割稻谷。”</p> 双季稻的出现，是粮食的增产，是于国于民一大幸事。老太太许不知道双季稻出现的意义，赵伯琮十分明了。</p> 他将这些个农事专才带到此地，便是保证双季稻的收割万无一失。</p> “这位是苏演苏大人，这位是冯昭冯大人，这位是海升海大人，这位是江平江大人……”</p> 赵伯琮没有再隐瞒身份，他将带来的人一一与老太太介绍。</p> 明明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到了老太太面前都变得尊敬。</p> 老太太就算不知道后面那几位大人的名号，也知道苏演苏大人的名号。</p> 比起称呼苏大人，苏太傅才更为得当。</p> 苏太傅，正是书中评价钱兰儿“不安于室”的当世大儒！</p> 正是老太太所见，赵伯琮对他极为尊重的那位白发老者。</p> 原来他不是皇上，而是苏太傅啊！</p> 老太太并没有错失皇上的失落，苏太傅是比当今皇上更让老太太欢喜的人。</p> 她想起来了，赵伯琮从田间采下的几株稻谷，便说是送给苏太傅观摩的。</p> 这回，苏太傅居然亲自到这田间地头来，老太太激动得无以言表。</p> “这，这……”</p> 她到底何德何能啊，不过就是种下了几株稻谷罢了，怎引的朝廷官员来访？这赵伯琮，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p> 赵伯琮看到了老太太投递而来的求救目光，当下了然，又有些释怀。</p> 他初见老太太时，老太太不畏强权、刚正不阿，骨子里都透着强劲。很难想象，那种力量会存在于一个乡野老太太身上。</p> 老太太与赵伯琮所见的任何人都不同，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乡野平民他都见过不少，却没有哪个如老太太这般，明明是乡野出身，身上的气度却堪比世家子弟。</p> 如今见老太太略显慌张的模样，赵伯琮的心情才稍感平衡。</p> 原来老太太见到大官也会紧张、也会害怕，就是不知道若老太太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时，又会是怎样的模样？</p> 赵伯琮还不想那么早暴露身份，比起一个害怕他的老太太，赵伯琮更喜欢老太太向他求救的模样。</p> “老太太不必介怀，几位大人微服私访，本也是不想惊扰了各方，老太太将他们当作寻常人对待即可。”</p> 当作寻常人对待？</p> 怎么可能？</p> “苏大人，我是您的粉丝……”</p> 老太太当下就跑到了苏演身边，对着他笑得谄媚。一不小心，将现世的词说了出来。</p> “不是，我是说，您是我的偶像，我极为钦佩您的为人。容您不嫌，到舍下喝杯茶水可好？”</p> 自老太太彻底得罪了女主大人之后，只想给自己找后路。苏演这个在书中就对女主极为厌恶之人，想必能够成为她的后路。</p> 老太太的笑容极尽讨好，却不会惹人生厌。</p> 毕竟，她是能直呼“元永”之字的人。她若是个阿谀奉承之辈，只需讨好赵伯琮即可。老太太对其他人的态度也很正常，她只讨好苏演一人。</p> 倒真像她说的那样，苏演是她的偶像。</p> 对待偶像嘛，自然和对待别人有所不同。</p> 苏演已是白发苍苍，老太太稍好一些，也白发叠生。她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挽于脑后，面容虽有褶皱，却也干干净净，是个极为体面的老太太。</p> 苏演在朝为官多年，朝中人对他多有畏惧，百姓们对他多有尊崇，从来没有哪个如老太太这般直接表达钦佩。</p> 来时赵伯琮也同苏演说了些钱家这位老太太的事迹，那会儿苏演只觉得老太太的确多有不同，如今接触方才得知，赵伯琮口中的老太太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真实感受到的老太太极富魅力。</p> “老太太客气了，叫我‘苏老’就好。孩子懂事，让我到乡间散心，可别打扰了您？”</p> 苏演露出慈爱笑容，他年事已高，朝中没人比他年纪更大，在家中他也是最为年长的那个。</p> 大概是多年为官的原因，苏演对人极为严厉，小辈们难得他宠爱，朝中人就更不用说了。</p> 慈爱在他脸上是极为少见的神态，如今却对一个老太太展露，惊掉了一众大人们下巴。</p> 老太太可不知道其中内情，她见苏演脸上真诚的笑容，自觉他是个和善的老头，当下更为热情。</p> “不会，不会，您请，您请。”</p> 老太太将各位大人迎进屋，对外只说是钱书白的先生，到乡下散心。</p> 村里人对读书人极为推崇，也极为畏惧。大家都知道钱书白到了临安念书，他是秀才，能够教他的先生非举人往上莫属。</p> 一个秀才之身足以令大家推崇，至于举人，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大家虽有好奇，却没有哪个有胆子跑到钱家围观。</p> 钱家来了不少人，周围却也格外清净。</p> 钱家人略显畏惧，这帮人虽然穿着棉布衣裳，可个个气度不凡。叶里红的主子也在其中，钱家人早就私下议论过赵伯琮的身份，得出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非富即贵。</p> 这般富贵的人来到他们家，钱家人顿感蓬荜生辉，又见老太太在其中谈笑风生的模样更对老太太钦佩不已。</p> 老太太让小秦氏作为代表，给一众大人们讲解种植稻谷的全过程，其他人则像个鹦鹉似的，小秦氏说什么，他们都说对对对。</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一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了解完种植过程，大家又去了田间地头。</p> 地里还有安排巡视的人，王明理也在其中。见到众位大人，大家畏缩之意明显。幸亏，又见到了老太太，王明理忙上前告知：</p> “大娘，地里的稻谷这几日就能收了。第二季稻谷的长势极好，收成不比第一季差哩。”</p> 王明理极为兴奋，庄稼人靠地吃饭，种出两季稻谷就和白得了一份粮食一样，怎能不让王明理高兴？</p> 况且，这第二季的稻谷居然比第一季更为增产，哪能不令人兴奋。</p> 老太太看着地里沉甸甸的稻谷也极为高兴，这表明她成功种出了第二季的稻谷，只要收割上来，他们家就多出了一季粮食。</p> 可不要小看这一季粮食，别人家用两年才能种出的粮食，他们家用一年就种出来了。长此以往，就能比别人家多出来好多年的粮食。</p> 慢慢开展出去，上崖村的收益，甚至整个钱塘县的收益都将大大提高。</p> 而今，连朝廷都盯上了第二季稻谷，可见其中的利害关系。</p> “真的？”</p> 老太太还没开口，冯昭冯大人便上前一步，急切询问。</p> 他是太府寺卿，对农事一门尤为关注。这些年，他也走了不少渠道试图种植第二季稻谷，总是棋差一招。</p> 如今听说一个农家老太太居然能够种植出第二季稻谷，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若不是有赵伯琮认可，他完全不敢置信眼前金灿灿的稻谷居然是第二季稻谷。</p> 而王明理还说第二季稻谷比第一季稻谷更要增产，这让冯昭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p> 王明理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心有防备，哪能据实交代？</p> 老太太看出了他的顾虑，解释说：</p> “这位是专门种植稻谷的行家，和他说就行了。”</p> 赵伯琮连苏演都请来了，其他人想必也是朝中重臣。无论是不是重臣，于老太太影响不大，她除了对待苏演有些特殊外，对其他人均一视同仁。</p> 老太太的镇定自若也感染到了王明理，再厉害的人也比不上老太太对他的帮助多，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也没了畏惧之意。</p> “那是自然。第二季稻谷种植的时间得当，长势迅猛，收成自然要好一些。”</p> 这些日子的天气温暖，十分适合稻谷成长。连老天爷都帮助第二季稻谷的成长，哪有办不成的事？</p> 一旁的同伴看出了冯昭气度不凡，畏惧的同时也担心老太太会将稻谷卖给旁人。</p> 毕竟，能长出第二季稻谷在他的眼中可不多见。村里人之所以这般尽心尽力照看钱家地里的稻谷，也是打着分一杯羹的主意。</p> 留有稻谷种子，是不是他们明年也能种出第二季稻谷了？</p> 可若是钱家将稻谷卖给旁人，他们还能得到什么？</p> 想到这里，同伴高声提醒：</p> “第一季稻谷可没有这么多人日夜看守，第二季稻谷丰收是我们全村人的功劳。”</p> 他这话是对老太太说的，他得让老太太知道，在经历了全村人的照料后，钱家地里的稻谷已不单单属于钱家自己。</p> 她要卖稻谷，也得村里人答应才是。</p> 同样是老太太还没开口，冯昭已经迫不及待抓住村里人的手，满眼写着激动。</p> “好好好，若第二季稻谷的收成比第一季还要好，我将亲自奏请皇上，给你们全村人赏赐。”</p> 在冯昭眼中，这些稻谷自然不属于个人，而属于国家。</p> 当然，国家不会白要这些稻谷。</p> 皇上给出的赏赐，绝对丰厚。</p> 村里人被冯昭握得呆愣，他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冯昭就直冲稻谷田而去，甚至不顾体面，直接蹲在坝上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个个都爱不释手。</p> 皇上的赏赐，于村里人而言太过遥远。谁都知道世上有皇上这么个人的存在，可皇上是谁，皇上长什么模样，他又有什么能耐？大家一概不知。</p> 皇上的赏赐，于村里人而言甚至不如县太爷的一句夸赞更有意义。</p> “江大人，快来看啊，这稻谷的确不凡。”</p> 冯昭像个痴人似的，冲江平高呼。</p> 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把鞋子都给脱了，挽起裤腿直接下了水中。</p> 江平也跃跃欲试，到底没有像冯昭那般痴狂，赶忙请示赵伯琮。</p> 哪怕赵伯琮未曾透露身份，朝中大臣像他请求许可这一举动也充分说明了他的身份不凡。</p> 别人有没有察觉赵伯琮不在意，反正他知道老太太看到了这一幕。</p> “去吧。”</p> 赵伯琮点了头，连海升也跟着他们一同去了田地里。</p> 诚如老太太所料，他们都是掌管司农的官员，对第二季稻谷一事充满了兴趣。自看到了这片田地，他们就忍不住端量，恨不得亲自下到地里，好好观摩。</p> 不一会儿，三个人已经全都下到地里去了。</p> “苏老，您……”老太太见这帮大人这么激动，也询问苏演。</p> 苏演的年纪要比他们大一些，如今亲自前来，是否也要下地查看？</p> 苏演站在那里，知道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也露出了笑脸。</p> “我腿脚不便，由他们年轻人去看吧。”几位大人，虽然年纪不小，可在苏演面前也还是孩子。</p> 放眼望去，眼前金灿灿的稻谷看的人眼热。</p> “老太太，您这功劳举世无双啊。”</p> 苏演之前在临安的时候，也见过赵伯琮从地里取回来的稻谷。他顾不得腿疾亲自来到这里，亲眼看到这几亩地的光景心中总算安慰。</p> 想不到在这乡野之地，竟然还有这番光景，着实令人感慨。</p> 老太太此举不但是一家之幸，也是举国之幸。</p> 苏演自诩为国为民，却不敌老太太此举。</p> 老太太哪敢居功？</p> 她其实真没做什么，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比起她的所作所为，苏演才是真材实料。</p> “您才是德高望重，我这都是向您学习的。”</p> 老太太趁机将苏演好好夸赞，而苏演所做的事也的确配得上她的夸赞。</p> 两个人夸来夸去，无形中关系似乎也变得亲近。</p> 这在苏演来说是极为难得的场景，在朝中他是太傅，是国丈，是谁都要尊崇的存在。没人敢和他开玩笑，更没人值得他的夸赞。</p> 想不到一个乡野之地的老太太居然有这般能耐，巾帼不让须眉，让苏演看到了自己的浅薄。</p> 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出了个老太太。</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二章 无心插柳 “哈哈哈，那我也沾老太太个光，与有荣焉。”</p> 苏演不再推辞，他也看得出来老太太的真心实意。</p> 身在高位久了，很难看到这般纯粹的钦佩，老太太的出现，走进了苏演的内心。</p> 让他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感受到了极为亲近的感觉。老太太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对上崖村而言，最钱塘县而言意味着什么？</p> 只是想在坝上看上几眼的苏老到底忍不住诱惑，朝冯昭他们几人走去。冯昭似乎发现了什么，几个人围在一旁，连村里人也围了过去。</p> 老太太本想随着苏老一同过去，赵伯琮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主动和老太太开的口：</p> “我还从未见过苏老这般开怀。”</p> 苏演是太傅，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是深得赵伯琮推崇之人。他一向喜形不露于色，总是一副严肃面庞，对待任何人都仿佛透着厉色。</p> 可来到上崖村的苏演，推翻了赵伯琮以往对他的认知。</p> 可以看得出来，苏演是真的开心。而老太太与苏演的交际，更得苏演喜爱。</p> 赵伯琮不禁审视老太太，她一个乡野老太太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得当世大儒这般喜爱？</p> “啊？”老太太未曾察觉赵伯琮的审视，她的目光里全是苏演的影子。这可是比金大腿更好用的存在，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p> 老太太随口一说：</p> “那以后年年种植第二季稻谷，苏老岂不是年年都会这般开怀？”</p> 她心中想的则是，苏大人既然这般不开心，那她以后若是讨得了苏大人开怀，岂不是更能得苏大人喜爱？</p> 到了钱兰儿想要动她的时候，有苏大人一句话，谁还敢动她？</p> 老太太的目光纯粹而明媚，不是阿谀讨好，没有私心杂念，她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让苏演变得开怀。</p> 世上还有这般简单的人吗？</p> 赵伯琮一愣，忽而笑了。</p> “老太太所言极是。”</p> 他的语气似是恭敬，带着不走心的夸赞，更像是随口敷衍。</p> 老太太努力不让自己表现紧张，其实比起让苏演开怀，她更想讨好赵伯琮。</p> 只是赵伯琮这个人深不可测，他的一个笑容都隐含深意。有自知之明的老太太哪敢在他面前透露自己的小心思？</p> 她所求不多，一个苏演足以将她护住。</p> 老太太对待赵伯琮只是小心应对，至于亲近那是不敢的。</p> 苏演到底没经受住诱惑，也想随着冯昭他们几个下到水田里。这下子，连冯昭几个人都没吓到了，纷纷阻拦。</p> 苏演那是什么性子？</p> 金口玉牙，说一不二。</p> 在他眼中，这些金灿灿的稻谷就亲近的孩子一般可爱，他想亲身感受孩子们的可爱，这帮人居然还敢阻拦他？</p> 不阻拦不行啊，已经入秋了的水田透着寒凉，苏演腿脚不便，万一下了水田有个好歹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p> 可苏演就像个老顽童似的，非要亲自感受。最后闹得没有办法，由赵伯琮代替苏演下了水田。这回，可算稳妥了。</p> 看到赵伯琮在水田中举步维艰的样子，老太太想笑。这可是未来的皇上啊，皇上下到她家的水田中，这块田地是不是也因沾染了龙气，变得金贵？</p> 可惜啊，老太太的心情无法与人分享，只能暗戳戳憋着笑。</p> “大娘，他们是谁啊？怎么还有‘大人’？”</p> 王明理悄悄凑到老太太跟前，小声询问。</p> 王明理只看出了这帮人非富即贵，冯昭高喊的那声“江大人”，让他的心跟着乱跳不止。</p>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大人”吧，能被称作“大人”的，可都是官府的人！</p> 老太太见他那副惊惧模样，也不忍逗弄，坦言：</p> “是朝廷上负责司农的官员。”</p> 赵伯琮虽没有明确告诉老太太这帮人都负责什么，但凭着他们见到稻田都不了路的样子，也能猜到他们的官职应该与农业有关。</p> 王明理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满眼里都是惊恐。</p> 司农的官员！官员！官……</p> 在这个见到秀才都极为推崇的小村庄，见到了官员王明理连喘气都差点忘了。</p>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胳膊，见到王明理这个样子，老太太对自己猜到赵伯琮身份时的那份心情也就释然了。</p> 看吧，不过是几个官员王明理就变成这副德行，若是他得知赵伯琮的真实身份，指不定要晕过去了。</p> 推己及人，老太太十分理解王明理的心情。</p> “别那么夸张，也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人，平常心对待即可。”</p> 她将赵伯琮对她说过的话，同样说给王明理。</p> 其实想想也就那么回事，来到这世上谁不是在讨生活的？</p> 只能说他们的社会地位高一点罢了，又没控制着她的吃喝，老太太平常心的很。</p> 王明理一向视老太太为人生楷模，见到老太太都这般坦然，他的心也跟着渐渐平静下来。</p> 要么怎么说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连看到县太爷都腿肚子打哆嗦的王明理，在老太太的安慰下，居然真觉得见到官员也不算是什么事。</p> 他可看到了，叶里红的主子也在其中。在王明理眼中，叶里红的主子是自己人。自己人表现的这般轻松，他可不能独自丢脸。</p> 王明理紧张退去，理智回来了不少。</p> 既然知道来的人是朝廷的人，他的想法也多了起来。</p> “大娘，咱们这第二季的稻谷，真有那么厉害？”</p> 厉害到连朝廷上的人都找来了？</p> 老太太原本也不知道第二季稻谷这么厉害，谁让事情是她做的，她这个首创者若说不知道也不对劲儿。</p> 老太太看着在那边研究稻谷的几个人，再看看远处暗戳戳观望的村民，真切感受到了稻谷的重要性。</p> 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也算给自己打响了名声。</p> 再看王明理不明所以的模样，老太太认真教他：</p> “不然，你以为村里的人为什么这般在意？”</p> 村中人朴实，却也图利。</p> 这么多天，这么多人的奉献，可不是无私的。</p> 庄稼人比谁都清楚第二季稻谷的可贵，钱看山也曾有意无意和老太太提及了稻谷的归属问题。</p> 那时候稻谷还未成型，就被盯上了。如今稻谷即将收割，这里面的账且有得算。</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王明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眼不远处还在穿鞋子的三人，压低声音问：</p> “那朝廷会征收咱们的稻田吗？”</p> 在王明理看来，既然朝廷盯上了这片稻田，两季稻又那么受重视，如今派来官员，是不是准备征收田地了？</p> 说是征收，不过是补偿些银两罢了。民以食为天，没有谁愿意舍弃自己的土地换取那几两银子。</p> 老太太一顿。</p> “征收啊……”</p> 她想到了赵伯琮会盯着稻种，倒还真没想到他会盯上稻田。</p> 世上的稻田千千万，只要有了种子，许多地方都能种出两季稻。</p> 老太太想到现世有试验田一说，有试点种植。</p> 如今两季稻成型在即，朝廷收上了稻种，自然也要种植。可种子就那么多，想要普及显然是不可能的。</p> 在无法普及之前，试点种植应运而生。</p> 而哪里能成为试点种植的稻田，这件事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p> 老太太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p> 她把想法在脑中过了一圈，越发觉得可行。</p> 再看一旁提出问题的王明理，更觉得宽慰。</p> “如果这件事成了，当记你一大功。”</p> 如果不是王明理提醒，老太太还沉浸在稻谷丰收的喜悦当中，完全没想到接下来的事。</p> “啊？”王明理一头雾水，完全猜不透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p> 他们好像在谈论朝廷征收的问题，怎地土地被朝廷征收了，老太太还要记他大功？</p> 老太太已经顾不得和他解释，忙不迭跑去围观那些朝堂大员们在谈论什么。</p> 掌握第一手资料，更方便谈判。</p> 冯昭将摘下的稻谷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一口笃定再过两日便是收割稻谷最好时机。</p> 赵伯琮和苏演虽没说什么，看他们的态度对冯昭的话并无怀疑。</p> 老太太哪里知道什么时候收割时机最好？正好有了专业人士鉴定，更省了她的麻烦。</p> 自第二季稻谷成型后，别说村里人三句不离口，连朝堂大员都被吸引来了，老太太深感责任重大，田地里的稻谷更容不得一丝一毫闪失。</p> 有了冯昭的笃定，老太太大手一挥，定下了两日后收割稻谷。</p> 收割稻谷于每家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事，也是最为忙碌的时候。</p> 以往钱家收割稻谷都是钱老三和钱老四的事，今天老太太特意定下规矩，不能总紧着老实人欺负，四家人，要么出钱，要么出力，谁也不想占便宜。</p> 不过如今这第二季稻谷可用不着钱家人收割了，别说钱家人，便是村里人都派不上用场。</p> 赵伯琮生怕老太太猜不出他身份似的，提前就和县衙打好了招呼，等到了日子，让县衙的人过来收割。</p> 老太太哪里知晓这些，她见赵伯琮将收割的事接手了过去，省去了麻烦，高兴还来不及呢。</p> 晚饭是在钱家吃的，银瓶将隔壁的屋子收拾了出来，还是赵伯琮在银瓶和叶里红成亲那日住的屋子。</p> 至于其他几位大人，见到赵伯琮都夜宿在此，也都不便离开，纷纷在隔壁住下。</p> 老太太趁着夜色摸进了赵伯琮的房间，她先在屋外敲了敲门，一直没人应当，不由担心赵伯琮该不会离开了吧？</p> 心急之下便打开了门，与坐在榻上打坐的赵伯琮四目相对。</p> “你在屋里啊！”老太太感到尴尬，她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大半夜的闯进一个男人房间，好像心怀不测似的。</p> 也怪赵伯琮，明明在屋内，偏是不出声。</p> 赵伯琮连眼皮都没抬，更别说尴尬什么的了。只要赵伯琮不尴尬，尴尬的就只有老太太一个人。</p> “老太太有事？”</p> 赵伯琮的声音偏低沉，他已经洗漱过了，穿了件单衣坐在榻上，乍看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p> 老太太清了清喉咙，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是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太，绝不可做有损身份的事。</p> 她现在所代表的已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钱家的门面，还有钱氏一族的荣耀。</p> “咳咳，没有影响到你吧？”老太太面色和蔼，刚进门的尴尬已经被她很好地遮掩过去。</p> 只要她不尴尬，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p> 老太太本以为赵伯琮也会客气几句，毕竟，他们也没有那么熟络。</p> 最让人尴尬的是，赵伯琮却言：</p> “有。”</p> 这是什么意思？</p> 是在说老太太打扰他了？</p> 老太太才刚刚将尴尬遮掩了过去，这回又爆发出更大的尴尬。</p> 这让人怎么是好？</p> 值得庆幸的是，赵伯琮并未接着此话言说，还耐心询问：</p> “但说无妨。”</p> 他的表现好像只是无心之言，是老太太想多了，无端制造了尴尬。</p> 老太太不禁怪自己想多了，赵伯琮可是未来的皇上。宰相肚中能撑船，皇上的胸襟海纳百川，岂会容不下这小小的一点失误？</p> 老太太不露痕迹地观察了几眼，见赵伯琮的确没有面露不悦，这才放心。</p> “民以食为天，大家伙照看了这么久的田地，都想着得出来的种子能分散下去，等明年有一个好收成。如今田地被你接管，可有什么说法？”</p> 老太太其实更想问，你把我家的地据为己有，可是要用银子买下？</p> 老太太不在乎什么地不地的，等钱书白考上举人后，享有免除赋税的特权，到时候什么田地还不是手到擒来？</p> 老太太缺的不是地，是银子。</p> 遥想上回赵伯琮用两锭金子换取了几株稻苗，老太太对着明晃晃的大财主两眼放光。</p> 赵伯琮目光一转，犀利的目光犹如两条射线，顿时，老太太心中什么坑财主的想法都没有了。</p> 赵伯琮下了榻，他长身鹤立，姿态挺拔，哪怕穿着一身里衣也气度不凡。</p> 老太太忙低下头，暗道非礼勿视。</p> 她现在只是个老太太，可容不得乱想什么。</p> 老太太低头的工夫，赵伯琮已经重新坐下。明明只是随意一坐，端正的模样恍若仙人般，神圣不可侵犯。</p> “老太太是代表钱家而来，还是代表上崖村而来？”</p> 代表为何，得到的说法也有不同。</p> 老太太心中了然，如今情形自然是代表上崖村而来更为好些，因为这是大多数人的利益。</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七十四章 亵渎老太太？ 可正因为是大多数人的利益，才不能随便代表。</p> 钱家本就风头正劲，大家信任老太太是一回事，老太太若无端代表了谁，又是另外一回事。</p>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太太不会去挑战村民们的容忍度。</p> “我只能代表自己。”老太太叹了口气，“族中的事有族长，村中的事有村长，我一个老太太能代表什么？”</p> 赵伯琮太高看她了，她一个老太太只是想活得舒坦些罢了，哪有那么多义薄云天？</p> 赵伯琮眉头轻抬，漫不经心理了理折起的衣摆。</p> “若没有我插手，老太太要把地分给村民？”</p> 赵伯琮怎么那么不信呢？</p> “这是自然。”老太太毫不迟疑，她的确有这种想法。</p> 这些日子大家对稻谷的用心她也是看得到的，若没有半点好处，人家凭什么那么尽心尽力？</p> 再者，老太太也没想将双季稻的事藏着掖着。若没有赵伯琮的出现，她顶多就是买卖各方，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卖卖稻谷种子。</p> 如今有了赵伯琮的出现，让老太太看到了更大的舞台，她也就对村民们的利益更为上心。</p> 老太太义正言辞，刚正不阿的态度让赵伯琮觉得他的怀疑是一种亵渎。</p> 一个乡野之地的老太太真能有这份胸襟？</p> “白送？”赵伯琮还是不信。</p> 粮食对一个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言，钱家的第二季稻谷虽是意外所得，可毕竟倾尽了心血，老太太真能将稻谷白送给村民？</p> 白送？</p> 老太太差点笑出了声。</p> 赵伯琮可真敢想，他怎么就不白给她几万两银子呢？</p> 他把老太太的种子当什么了，又把老太太当什么冤大头了！</p> 老太太心中不愤，脸上还挂着笑。眼前的人毕竟是未来的皇上，占着这层关系，老太太也不敢对他恶言厉色，只能好言相劝。</p> “我刚刚还说民以食为天，如今收成好了，谁家也不缺那买种子的钱。两季稻的种子的确难得，定价应比普通种子高一些，却也不会让大家负担不起，我能赚个卖种子的钱就够了。”</p> 老太太言语随和，却也肯定了自己买卖种子的心思。</p> 她费劲忙乎小半年，总得让老太太占点好处吧？</p> 老太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单从气度上来看，她丝毫没有乡野之气，反而隐隐透着矜贵。就好像朝中的命妇一般，让人不敢小觑。</p> 是了，乡野之地的老妇人怎会培养出两个秀才公？</p> 许在赵伯琮眼中，区区秀才算的不了什么。可在这只有两个秀才的上崖村来说，老太太就是高瞻远瞩的体面人。</p> 而老太太最为厉害的是，她在上崖村是体面人，到了赵伯琮眼中，她依旧是体面人。</p> 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老太太这份胸襟、气度终于得到了赵伯琮的认可。</p> 认可是一方面，却不代表他不给老太太挖坑。</p> “这些种子卖给朝堂，老太太可知价值几何？”</p> 既然老太太要卖种子，赵伯琮就给她出个好价格。看看在价格与村民们之中，她会选择什么？</p> 老太太摇头不知，赵伯琮非要她说一个答案。</p> “一百两？”老太太猜测。</p> 赵伯琮笑而不语，似乎有点不屑。</p> 老太太也觉得若是皇帝老儿想用一百两收购她的稻谷种子，是有点小气。</p> 老太太努努力，又往上翻了十倍。</p> “一千两？”</p> 这回，总是差不多了吧？</p> 钱家自己的田地就那么多，而稻谷也并未种满。本来就是老太太化解矛盾的法子，钱家人就当是陪着老太太做游戏，毕竟他们从未知晓第二季稻谷的存在，刚开始插秧的时候也都是游戏心态。</p> 后来在村民们的照料下，稻谷长势不错，可到底种得少了，得到的种子也就那些。</p> 老太太寻思着，用一千两银子买那些种子，指不定朝廷也是个冤大头。</p> 然而，冤大头的报价才是真正的令人震惊。</p> “价值万金。”赵伯琮给出了答案。</p> 万，万……金。</p> 金子啊！</p> 老太太不自觉咽了口唾液，这是明晃晃的引诱啊！</p> 她将种子卖给村民们，顶多比市价高出个一两成罢了，也就几十两银子的收益。</p> 然而赵伯琮一出手便是万金……</p> 真不愧是未来的皇上，出手就是大气！</p> 老太太偷偷呼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市侩。</p> 金子虽好，也得有命享才是。</p> 上崖村整个村的受益，一年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赵伯琮出手便是万金，这不是把老太太架到火上烤吗？</p> 再说，万金，万金，老太太哪能花得完？</p> 认清这一点的老太太再不会被万金条件所蛊惑，老太太只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可不想给子孙后代留下麻烦。</p> 钱财迷人眼，家中没钱钱老大和钱老二都是那副德行，一旦出现万金的情况，老太太怕会搞出人命来。</p> 这样一想，老太太就淡定多了。</p>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她不会被金钱牵着鼻子走，所作出来的决定也加贴合本心。</p> “果然万金？”老太太眉心一动，双目放亮。</p> 如果钱老二在这里，就会发现，他娘此刻的表情和他见到银子时的表情一模一样。</p> 赵伯琮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晦，他见老太太眸光不同以往，语气冷了几分。</p> “果然万金。”</p>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赵伯琮对于自己说出去的话一向坚定。</p> 只不过，别人会怎么理解他的话，他又会不会为这句话上加上某些条件，那就不得而知了。</p>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更开怀了一些，她忙不迭表示：</p> “若是这样，我便把种子卖给朝廷。”</p> 既然有万两黄金的买卖，干嘛不做？</p> 老太太想的很清楚，她不是金钱的奴隶，可到了手的金钱也没道理弃之不用。</p> 至于这钱该怎么花，老太太心中也有章法。</p> 她所表现出来的喜悦让赵伯琮越发不满，冰冷的目光寒气叠生。</p> “老太太想清楚了？”</p>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大家着想，不过区区万两黄金便让老太太就范，这样的老太太可没什么稀奇。</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五章 引诱 赵伯琮之所以给予了老太太不同以往的尊重，实乃她的与众不同。在乡野之地，难得睿智，也难得善心。</p> 可若是老太太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赵伯琮也不会浪费自己的尊重。</p> 眼前的已经大有送客之势，老太太敏锐地觉察出他的不满，心中好笑。既然他不是真心给老太太万金，又何必用万金来试探老太太？</p> 人心，是最经不得试探的。</p> 幸好，她不受金钱所累，自然不会被赵伯琮牵着鼻子走。</p>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p> 在赵伯琮不满老太太之后，老太太的一声“不过”才是重点。</p> 现在是朝廷来和老太太买东西，老太太提点要求再合理不过。</p> 眼前的老太太目光如炬，在烛火的映照下，她显得异常明锐，仿佛冰山之巅的花儿，神圣不可侵犯。</p> 这种奇妙的感觉出现在一个老太太身上实在让人觉得怪异，可这就是老太太给赵伯琮的感觉，哪怕怪异，哪怕难以置信，赵伯琮终究多了份思量。</p> “什么条件？”</p> 他愿意再给老太太一次机会。</p> 赵伯琮从一开始就知道，钱家这位老太太与别家的老太太多有不同。不但是因为她培养出了两位秀才，更因为老太太自身的气质不凡。</p> 有关钱家发生的事，无一例外都被赵伯琮调查得一清二楚，钱家老太太的处事方式才是最为难得的。</p> 她似乎不服老，对待问题，有自己的主张。</p> 老太太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眸光清澈，一双眼睛里没有老妪萧瑟，反而是年轻人的朝气。</p> “朝廷收上去种子，是不是也得分给农户种植？”</p> 老太太想占卖种子的便利，让上崖村的村民进行试点播种。如此一来，她既卖了种子，村民也得到了利益。</p> 想想啊，这可是给朝廷种植，比起稻谷本身的价值，更是一种极大的荣耀。</p> 此言一出，赵伯琮便明白了老太太的意图。他不露声色点了下头，语气平平。</p> “嗯。”算是肯定了。</p> 老太太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只要种子在手，她也不怕朝廷会强取豪夺，她要守住的是自己的本心，别迷失在万金其中。</p> “上崖村的村民有照看第二季种子的经验，窃以为，让他们来种植这些种子更为妥当。”</p> 老太太从稻谷的质量出发，细数用上崖村村民种植稻谷的好处。</p> 她所言句句属实，在根本利益角度说服赵伯琮。</p> 这样的思路再度让赵伯琮看到了老太太的不同寻常，上崖村的人说钱家的风水好，出了两代秀才公。依照赵伯琮所看，钱家的风水是好，连一个不通文墨的老太太都知道摆弄心计。</p> 不过老太太所用皆为阳谋，她用的计谋再多也无法让人心生恶。</p> “老太太倒是很为村民们考虑。”</p> 赵伯琮这句话似意有所指，老太太权当听不懂，用简洁的话语说出自己的想法：</p> “害，是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老太太没什么大理想，就想让大家的日子过得好一点。”</p> 上崖村因有钱氏一族存在，大家的日子过的比邻近村庄要好一些。可就是这要好一些的生活，老太太只看到许多人家连孩子念书的银子都要节省。衣服今年穿了明年穿，家中的丫头已经许多年没有置办过衣裳。就连地里的收成也要大部分上交，自己留一些吃食，剩下的全部拿去卖掉，不少人家的孩子年纪小小就要到城里做工，帮衬着家里的日子。</p> 上崖村仅有两位秀才，不是因为上崖村的人愚笨不堪，而是他们没有更多的精力与钱财去念书。</p> 老太太句句诚恳，她想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改善村民们的生活水平。</p> 这样的要求并不苛刻，甚至于治下的官员来讲也是一件好事。</p> 可有些好事，不见得人人都能做到。</p> 赵伯琮收起思量的打量，他告诉老太太：</p> “皇上有自己的皇庄，第二季稻谷的种子收上来之后会分散到皇庄上种植。”</p> 第二季稻谷乃是国之重事，皇上自然会选择自己信任的人种植管理。上崖村什么都好，却不得皇上信赖。</p> “皇庄……”老太太的确是第一次知道还有“皇庄”这种地方的存在，地位越高，越对这些吃食讲究，也就更为谨慎。</p> 皇上要把第二季稻谷分散到皇庄种植也无可厚非。</p> 可是，这样一来就和老太太所想背道而驰。</p> 但皇上的事，谁又能做得了主？</p> 老太太将目光投向赵伯琮，烛光下的他没了白日里的清冷，昏黄的关照中染上了一层朦胧温和的气质。</p> 老太太顿时不怕他了，无论他是以后的皇上，还是当今的太子，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姓赵字元永的公子。</p> “元永不想邀功吗？”老太太露出和蔼的笑容，循循善诱：</p> “我虽不知你的身份，但从叶里红的身份中不难推敲而出。你既能把苏大人请到此地，身份更为不凡。”</p> 老太太当然不会直接说出赵伯琮的身份，她一个农家老太太也不至于知道哪些大官人间的事情。点到即止，让赵伯琮明白老太太并非糊涂之人这就够了。</p> “第二季稻谷一事，如今刚刚成型，以后的路会怎样谁也不曾得知。元永就不想等时机成熟，再将此事上报？到时候，皇上得到的将是满满的经验，推广起来也更为容易。如何？”</p> 老太太在这里偷换了一个概念，第二季水稻一事虽是由她而起，可朝廷养的也不是一群闲人，总有人懂得如何种植。</p> 利用专业的知识种植，自然比村里人什么都不懂去种植可靠得多。</p> 可谁让这是老太太发现的第二季水稻？</p> 她老人家觉得村民们种植的好，于情于理也该给她一个辩驳的机会。</p> 老太太满心都是第二季水稻的事，也不知道赵伯琮是怎么想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顾左右而言他：</p> “老太太猜到了我的身份？”</p>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老太太，目光里隐含着笑意，看起来并不厌恶。</p> 老太太略有些紧张，她一个农家老太太哪里能够知晓那般要紧的身份，她，她现在说不知道还来得及吗？</p> 自然，来不及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六章 剧透有风险 下一刻，赵伯琮便说：</p> “不如老太太来说说看，我的身份是什么？”</p> 果然……</p> 老太太暗自哑然。</p> 该来的还是来了。</p> 赵伯琮目光不变，谁能想到，环肥燕瘦没能入他的眼，上崖村一个普通老太太居然得他这般关注。</p> 赵伯琮也实在好奇，老太太到底猜到了什么？</p> 老太太现在骑虎难下，她若不说，会给赵伯琮留下坏印象。可她若说了……</p> 万般纠结之下，老太太觉得还是说吧。</p> 不过说，也得看要怎么说。</p> “猜对了，有什么好处吗？”</p> 老太太可不随意猜测，这件事明摆着对她无利，赵伯琮想要听实话，总得付出点什么。</p> 先前十分诚恳的老太太，如今充满了狡黠。很是难得，诚恳与狡黠居然会出现在一张脸上。</p> 赵伯琮对老太太的兴趣不减，既然老太太问了，他也不能太过小气。</p> 他默默想了想，目光不经意抬起，便看到了满目期待的老太太。赵伯琮顿时想到了一个好处：</p> “若是猜对了，我便按照老太太所言，让上崖村种植第二季水稻。”</p> 这不正是老太太所求？</p> 老太太的表现，已经充分满足了赵伯琮的期待。她越是不同寻常，赵伯琮越是想要挖掘。</p> “真的？”老太太眼睛都亮了起来，对上赵伯琮淡然的眸光，又急忙讨好：</p> “元永身份尊贵，定不会欺骗我一个老太太。”</p> 眼前的人可是未来的皇上，而且还是一个好皇上。哪怕他如今还不是皇上，人品也摆在这里。</p> 老太太质疑，属实没有必要。</p> 既然得了好处，老太太也便从善如流交代：</p> “叶里红是大内侍卫，他喊你一声‘主子’，你的身份定与皇宫有关。”</p> 够了吧？</p> 老太太看向赵伯琮，点到即止。</p> “继续。”赵伯琮正听得兴起，哪能让她这么快结束。</p> 用叶里红的身份推敲出他的身份，这无法让赵伯琮满意。</p> 老太太没有办法，又想了想，继续解释：</p> “苏大人乃当朝太傅，又是国丈，对待普通宫人无需多礼。他却对你尊重有加。身在皇宫，又得苏太傅尊重，我猜你是某位皇子。”</p>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猜太子？</p> 这不为了给自己后条后路吗？</p> 万一赵伯琮还不满意，她还能多编造一些解释。</p> 再有一点，按照老太太的认知，大多数时候太子并非一出生便册立，有些太子都到成年了才被册立。</p> 老太太不知道如今的赵伯琮有没有被正式册立成太子。</p> 说多错多，她宁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皇子身份，也不敢去冒险直言太子。</p> “皇子……”赵伯琮的目光充满了玩味，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p> 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触碰到了他的笑点？</p> 老太太暗道不好，这赵伯琮该不会连皇子都不是吧？</p> 老太太又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p> 他既是赵琢的哥哥，又字为元永，一切都与下一任皇上密不可分。</p> 就算他不是太子，也应是皇子。</p> 想通这些后，老太太越发镇定。她以为赵伯琮是在试探她，老太太自然不能露怯。</p> 赵伯琮是不是在试探老太太尚未可知，赵伯琮想继续听老太太分析倒是真的。</p> “老太太还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吗？”</p> 他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和善了许多，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似笑非笑，是老太太看不懂的深意。</p> 更具体……</p> 老太太迟疑。</p> 难不成，要剧透？</p> 看眼下的情形，她若不说出个子丑寅某来还真不行了。可她哪里知道赵伯琮如今的身份啊。</p> 老太太想到自己在现世看过的一本书，书上说“想要骗人，最好的办法是先骗得了自己。三分真，七分假，让自己都迷失皱在谎言之中，便没有欺骗不了的人。”</p> 当时，她还和鹿语慈讨论过这件事……</p> 鹿语慈……</p> 想到这个名字，老太太觉得太过久远，远到仿佛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p> 她赶紧止住飘远的思绪，她现在就是钱家的老太太，不该想的别多想。还是好好思量思量眼前的这关该怎么过。</p> “老太太对宫内皇子并不熟知，猜不透你的具体身份。不过，你如此为国为民考量，甚至愿意听我一个老太太的话，他日若是有运，再进一步也无不可能。”</p> 老太太舍弃了分析赵伯琮如今的身份，她舍近求远，暗示赵伯琮以后的身份。</p> 皇子再进一步会是什么？</p> 太子，乃至皇上。</p> 这就是赵伯琮的归宿。</p> 老太太眼巴巴地盯着赵伯琮，就怕他再来一句“继续”。</p> 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太太已经全都给他说了，能不能不要再难为她这个老太太了？</p> “运？”赵伯琮没有理解这个字，虚心请教：</p> “老太太这个‘运’指的是什么？”</p> 到了他这个位置，许多话，许多字，都代表了更深的含义。</p> 赵伯琮自然不会认为老太太说错了字，一个“运”能代表很多很多。</p> 老太太坦言：</p> “国运。”</p> 国……</p> 一直平平淡淡的赵伯琮露出了一份诧异，而后冷下脸，连屋内的温度都仿佛低了几度。</p> “老太太慎言。”</p> 他面露不悦，一双如炬的目光更是犀利的仿佛要穿透人心。</p> 老太太心说，你还知道慎言？明明是你逼我说的。</p> 不过赵伯琮的反应倒是出乎预料，国运是什么，是皇上的命运。老太太将赵伯琮摆在国运的位置，便是看好他以后的道路。</p> 赵伯琮似乎并不希望自己当皇帝，可之前说他是皇子时，他脸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又似乎不是这种含义。</p> 老太太思来想去也搞不懂他们这些大人物的想法，索性不再思量，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当成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农家老太太，摇头晃脑的和赵伯琮表衷心。</p> “放心，我和谁都没说过，家里人都不知道哩。”</p> 比说赵伯琮的身份了，便是钱家人的命运老太太都绝口不提。</p> 自钱明珠如愿嫁给李霭之后，老太太便意识到命运这东西是可以改变的。</p> 曾经的命运顶多代表曾经，随着她的到来，一切都将改变。</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七章 晋安郡王 老太太脸上挂着邀功的笑，仿佛在等待赵伯琮的夸赞。</p> 赵伯琮一言难尽，他还真看不透这个钱家老太太。</p> 有时候她十分睿智，便是朝中命妇也不过如此。可有的时候，她又傻里傻气，就比如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乡野村妇。</p> 真不知该说她聪慧，还是该说她傻？</p> 可无论是哪点，老太太能够猜到他与皇子有关，终究是圆了赵伯琮的期望。</p> 果不其然，钱家的老太太不同凡响。</p> “如此，就按照老太太所说的办吧。”</p> 赵伯琮认可了老太太的说法，他也答应了让上崖村的村民来种植第二季水稻。</p> 就像老太太所言，如今第二季水稻规模很小，他将此事上报顶多就是一个发现之功。可若等到水稻的规模变大，他再将此事上报便是开创之功。</p> 一个发现，一个开创，孰轻孰重赵伯琮自然明了。</p> “我猜对了？”老太太兴奋不已，她半真半假的说辞，该不会正中真相吧？</p> 赵伯琮摇摇头，“老太太猜中了两分，姑且算对了吧。”</p> 十分之中占两分，差的有点大啊。</p> 老太太这回更不信了。</p> 她猜中了他的皇子身份，怎么只占两分？</p> 她也没有把话说出口，可那眼神里分明带着不信。赵伯琮居然从她的眼神中明白了她的意思。</p> “我并非皇子。”</p> 这是他的解释。</p> 并非皇子？</p> 怎么可能不是皇子？</p> 赵伯琮不是皇子，难不成他的皇位是逼宫夺位得来的？</p> 老太太十分确信，书中皇上对男主的关照，正是因为他们只有兄弟二人，才让男主深得圣眷。</p> 除非赵伯琮不是赵琢的亲哥哥，他也不叫元永。</p> 老太太眼中明晃晃的怀疑，让赵伯琮极不舒服。他明明没有说谎，却好像在说谎了一样。</p> 一向不屑解释的赵伯琮，对老太太解释：</p> “我乃晋安郡王。”</p> 是郡王，不是皇子。</p> 提及自己的称号，赵伯琮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p> “郡王……”</p> 老太太哪里在乎什么称呼问题，她只知道郡王也是皇家人。</p> 也是有机会继承皇位的！</p> 老太太不禁庆幸，幸好她没有乱讲话。把一个郡王当作太子，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p> 等等……</p> 赵伯琮在她面前表露了身份，按照这个时代的礼仪标准，她是不是该对他行礼了？</p> 老太太怯怯地放眼过去，赵伯琮已一丝不苟，那通身的气质无不表露出身份之别所带来的差距。</p> 老太太想了想，也觉得有甚，不就是行礼吗？</p> 赵伯琮也三十而立了，她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冲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人的人行礼也不算什么，就当尊老了。</p> “老身给晋安郡王行礼。”老太太刚要躬下身，就被赵伯琮止住了。</p> “免礼。”</p> 老太太动作迅速，在他话音刚落地，就直起了腰。</p> 在村里待久了，老太太又德高望重，从未对别人行过礼，也不曾有人对她行礼。</p> 时到今日，老太太才深切感受到这个时代的不同。</p> 身份的差距会造成巨大的不平等，今日她还只需要对赵伯琮躬身，他日若见到皇上，她岂不是要下跪？</p> 老太太正胡思乱想着，赵伯琮已经走到老太太跟前，亲自将她扶起。</p> 他的这一动作让老太太受宠若惊，也能感受到赵伯琮对她的尊重。</p> 害，不就是行个礼嘛，没事，没事。</p> “老太太既是叶里红的干娘，也算自己人，我这身份按理说早该相告。微服出门，多有不便，身份亦是一种困扰。还望老太太莫要迁怒叶里红，怒他知情不报。”</p> 赵伯琮居然还替叶里红求情，简直让老太太大开眼界。</p> 她连连摆手：</p> “不会，不会。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没必要和我一个老太太解释。老太太只要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就够了。”</p> 身份不身份的，也就那么回事。老太太有剧透在先，对这些倒不在意。</p> 只要他们是金大腿，别说不介绍身份了，便是要她老太太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p> 咳咳，有点夸张了。</p> 总之，老太太不介意。</p> “好人。”赵伯琮语气玩味，他品味着这两个字，似乎另有解释。</p> 老太太的目的达成，便不再多留。</p> 趁着赵伯琮慌神的间隙，她走到了门外。</p> “那您先歇着，老身退下了。”</p> 既然知晓了赵伯琮的身份，老太太也不敢再像以前一般慢待。</p> 郡王又怎么了？</p> 在这个小小的上崖村，郡王就是天。</p> 别说她一个老太太了，便是县太爷来了也是供着。</p> “老太太……”赵伯琮喊住了她，已经从慌神的状态中恢复归来。</p> “哎，您吩咐。”</p> 老太太应的很快，不快不行啊，她怕自己反应迟钝，会被郡王定罪。</p>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角色了，曾经的元永变成了晋安郡王，老太太得像对待瓷器一般小心应对。</p> 殊不知，老太太这马屁直接拍到了马腿上。</p> 赵伯琮对老太太忽然改变的态度不太满意，比起眼前这个恭敬无比的老太太，他更希望看到以前那个大大咧咧的老太太。</p> 原本不该他说的话，也随即说了出来：</p> “还按照以往的态度待我即可。”</p> 不然，第一个吃不消的就是赵伯琮。</p> 被喊住的老太太满心紧张，听到这种要求，当下松了口气。</p> 想当普通人？</p> 这个容易。</p> 老太太信手拈来：</p> “元永，早些安歇，大娘把门给你关上。”</p> 她似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音量骤然放大，绝对是欲盖弥彰的个中翘楚。</p> 老太太细心地为他关上门，动作体贴，声音响亮，临走前还冲赵伯琮了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p> 赵伯琮静静地看着老太太自顾自做完这一套动作，盯着房门看了好久，无声地笑了。</p> 这个老太太，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p> 元永，元永。</p> 明明是一样的两个字，从老太太口中说出为何那般温暖？</p> 赵伯琮回了榻上，这一回，他没再打坐，直接躺了下来，度过了多日来第一个安眠之夜。</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八章 欺负老太太 老太太回到家中，还没进门，就见钱老三蹲在门口。</p> 他一脸愁容，四下张望着什么，见到老太太忙跑了过来。</p> “娘。”钱老三今日来别老太太调教的沉稳了许多，已经多日不见他心怀忐忑的一面。</p> 老太太见他这副德行，轻轻在心中叹了口气。</p> 她劝慰自己：</p> 慢慢教吧，在钱老三曾经三十多年的岁月里，他都是一副怯懦模样，又怎么能因为短短几日的教导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p> 老太太有信心，只要她持之以恒地教导钱老三，他终有一日会沉稳起来，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状元爹。</p> “怎么了？”老太太压下不满，对钱老三的态度尤为温和。</p> 吾日三省吾身，老太太意识到钱老三养成这副怯懦样子与钱老太对待他的方式密不可分。</p> 老太太要求自己一定要对钱老三温和再温和，她得让钱老三从她身上感受到母爱，借以弥补缺失母亲的童年。</p> 有的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p> 在老太太看来，钱老三便是这样的人。</p> 在老太太温柔目光的注视下，钱老三果然比刚才要冷静许多。他眼中仍有焦急，语气倒平稳多了。</p> “看山叔和里正来了。”</p> 钱看山和里正，平日里甚少来到钱家，每次来都是大事。</p> 钱老三担心他们这次来又会发生什么大事，就此不安。</p> “他们怎么来了？”老太太对两个人也有怀疑，不过稍稍思量，倒也明白。</p> 老太太本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想着钱老三能答复出什么。</p> 可钱老三不但答了出来，还和老太太想的不谋而合。</p> “是为咱家地里稻谷的事。”</p> 老太太多日的教导颇具成效，钱老三现在都知道提前查看问题了。</p> 不过，他有些抓住不住重点。</p> “他们该不会把咱们地里的收场据为己有吧？”</p> 钱老三为此担心，一双眼睛透着惊恐。</p> 田地可是钱家的立家之本，这若是被收走……</p> 钱老三都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下场。</p> 老太太刚准备夸钱老三几句，就被他这荒唐的想法憋了回去。</p> 算了，再给钱老三点儿进步空间吧，这次就先不夸他了。</p>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咱们看看去。”</p> 老太太丝毫不惧，她率先走在前头，那派头果真潇洒，就像山寨中的大当家一般。</p> 而实际上，老太太在钱家的地位也就是大当家的地位。</p> 老太太进了屋，钱看山和里正已经恭候多时，按照钱老三说言，老太太刚离开，他们就来了。</p> 老太太在李家耽搁的时间可不少，他们能一直等到现在，足见耐心，也足见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有多么重视。</p> “婶子，您可算是回来了。”钱看山满脸堆笑，作为一族之长，钱看山有许多权利能够逼老太太就范。</p> 时到今日，他也没什么都没做，如今更是亲自前来讨教，这份心，老太太看在眼里。</p> “害，银瓶让我看几个花样，你们什么时候来的？”</p> 老太太不等他们开口，又说：</p> “喊我一声就是，也不必久等。”</p> 这两人可都是上崖村针尖尖上的人，从来都是别人等他们，哪有他们等别人的份儿。</p> 老太太这话说的客气，钱看山和里正相视一笑，气氛都轻松了许多。</p> “不急，我们就是来看看您。”</p> 老太太没来时，原本还在喝茶的里正，如今也放下了茶杯，姿态端正地面向老太太。</p> 他也出自钱氏一族，和钱看山算是平辈，喊老太太一声“婶娘”。</p> 钱老汉活着的时候，与这二人关系都不错。可随着钱老汉的去世，钱老太又不善交际，与他们的关系也淡了下来。</p> 如今这般，二人同时前来，便是钱老汉活着的时候都未曾有过。</p> “看我？”老太太笑了，“我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太有什么可看的？”</p> 老太太不动声色顶了回去，真要有心看她，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好。</p>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见老太太有用了，才不得不来吧？</p> 老太太不介意利益为先，毕竟之前钱老太也没对人家热情。老太太介意的是，这二人不怀好意，还不肯明言。</p> 说那些没用的，到头来不还是得让老太太舍弃利益？</p> “您可别这样说，您就是咱们钱氏的主心骨，是咱们村的定海神针。”钱看山还没意识到老太太动怒，他一个劲儿夸赞老太太这好那好，狗腿可见一斑。</p> 钱家出了钱老大和钱书白两个秀才，钱老太于钱氏一族的功劳的确不小。</p> 他这话，老太太又不爱听了。</p> “族长，您这不是折煞我了？”</p> 不容钱看山反驳，她就质疑：</p> “我算哪门子主心骨啊，我说的话可不算数。”</p> 他们一个是族长，一个是里正，谁说话都比她一个老太太好使。</p> 如今跑到钱家捧杀她来了，还说什么主心骨？</p> 老太太只要一想到他们这伪善面容下的真心，就恨不得赶人。</p> 要利用老太太可以，就像赵伯琮那样，付给老太太足够多的金子，老太太什么都愿意奉献。</p> 而不是像眼前这两个人，既要利用老太太，还不想给老太太半点利益，这般想得美，他们怎么不上天呢？</p> “怎能不算数呢，您老说什么，我们都听着。”钱看山还在讨好，他可是一改平日里刚正不阿的模样，讨好起人来，甜腻的话也是随口就说。</p> “真的？”老太太斜睨，语气里已经露了端倪。</p> 钱看山还要再说，被里正拦了下来。</p> 里正代替他问：</p> “婶娘，您想说什么？”</p> 老太太说了什么多，他越是越不对味。</p> 来时，他也曾想过老太太会给出什么反应。可话还没说，老太太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大了？</p> 里正眼底挂着算计，还自以为柔和地看着老太太。</p> 老太太和钱老二斗智斗勇那么久，对付这种人的经验信手拈来。</p> 既然里正问了，她便也说了：</p> “你们来干什么，我便说什么。”</p> 老太太眉头一皱，不再遮掩：</p> “怎么，欺负我老太太孤儿寡母，大半夜找上门欺负我这个老太太了？”</p> 今日赵伯琮他们刚来，晚上里正和族长就找上家门。</p> 他们想说什么，一目了然。</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全身而退 让老太太生气的是，这件事原本早就该说了。</p> 可他们就是不说。</p> 私下了倒是和村民们说的不少，否则人家干什么要跑到她家的地头看守？</p> 老太太等啊等，她一直等钱看山能够主动提及。</p> 可等来的结果就是稻谷都熟了，若非今日赵伯琮带来人了，他们还不准备说。</p> 既然要说，那就说个明白！</p> 老太太一句“欺负”让钱家人都行动了起来。</p> 他们原本对钱看山和里正的到来就深觉惶恐，如今又听到老太太这样讲，顿时产生戒备。</p> “里正，看山叔，你们这是……”</p> 钱老四挡在老太太面前，只等他们若敢上手，他便还手。</p> 钱看山和里正固然重要，可他娘才是最重要的。</p> 大半夜跑到他们家里欺负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p> “误会，误会！”钱看山哪里晓得刚才还了得和和气气的老太太，片刻间怎么就变了脸色？</p> 他忙于解释：</p> “婶子说的这叫哪的话，我们哪敢欺负您啊。”</p> 就老太太那打人的架势，他们别被欺负就算好的来。</p> 钱看山想到老太太挥舞棍子棒打钱老大的情景，就不寒而栗。</p> 他还怕老太太打他呢！</p> “老四，动动你的脑子，我是那样的人吗！”</p> 钱看山见钱老四那种剑拔弩张的架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p> 钱家四个儿子，老大聪，老二精，老三愚，老四憨。</p> 钱看山叹息，怎么今日在场的不是钱老大或钱老二？偏偏来了钱老三和钱老四，他这理还真说不清了。</p> 和钱老四讲理，不如和老太太讲理。</p> 钱看山叹了口气，也不和老太太乱扯了，明明白白告诉她：</p> “婶子，我也不瞒您。我们今天来，的确是有事，但绝非欺负，您听我们解释。”</p> 在钱看山眼中，钱家若说还有一个讲理的人，那么非老太太莫属。</p> 他以往所接触的老太太也绝非是是非不分之人，今日会如此，钱看山也从自身找原因。</p> 他见老太太没有反对，赶忙道歉：</p> “首先，我得和您道个歉。当初您种第二季稻谷的时候，我也不看好，还冷眼旁观了一阵。”</p> 当初老太太要种植第二季水稻，别说外人了，便是钱家人也只当是哄老太太玩的。</p> 冷眼旁观还算好，更有冷嘲热讽，明里暗里不知道嘲讽了多少回。</p> 当然，碍于老太太一门双秀才的门楣，没人敢到老太太跟前乱嚼舌根子，但不代表这件事不存在。</p> 在钱看山的眼神暗示下，里正也忙表示：</p> “嗯，我也很您道歉。”</p> 他当时就是那冷嘲热讽的人，如今却跑到这里来和老太太请罪。</p> 他们一个族长，一个里正，在村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道歉，老太太才不接受。</p> 不是不敢接受，是不肯接受。</p> “可别……”</p> 老太太摆手，似笑非笑：</p> “我还得谢谢你们呐。”</p> 他们说来说去都说不到重点，夜色渐弄，老太太困得慌，不想和他们打马虎眼。直接坦言：</p> “如果没有你们在暗中组织，村民们又怎么会自发看守我家田地？如果不是你们为大家指点迷津，大家又怎么会看到第二季稻谷的意义？如果不是你们暗中许诺了什么，我带了几个人去地里，大家就迫不及待想要分一杯羹？惊扰了贵客，你们担待得起吗！”</p> 老太太把他们隐藏的，一直在背后干的事痛痛快快说了出来。</p> 这些事，他们可没打算据实交代。</p> 他们以为不说，老太太便不知道？</p> 焉知，老太太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慧多了。</p> 老太太的一番话说得钱看山和里正哑口无言，他们能怎么说？</p> 老太太说的的确是真的，可他们怎么能认啊！</p> “婶子，您……”钱看山还想解释，老太太已经不想听了。</p> “别叫我婶子！你如果真把我当婶子，就该早早把肚子里的主意给我说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里外不是人的下场。”</p> 无论是让村里人看守稻田，还是给村里人分稻谷种子，钱看山和里正都为给老太太一个明确的交代。</p> 老太太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村民们说的，就凭今日他们亲自登门的举动，老太太就不能轻饶。</p> 屋内的气氛压抑非常，很难让人想象，他们一个里正，一个族长，居然被一个小老太太拿捏住了。</p> 有求于人在前，他们谁也不敢与老太太呛声。</p> 况且，老太太所言非虚，他们也辩驳不了。</p> 可是任由气氛这样蔓延下去也是不行的，钱看山偷偷冲小秦氏使了个眼色。</p> 他知道老太太让小秦氏管家，为了过继的事，小秦氏和钱看山也多有交流，钱看山觉得她能给老太太说得上话。</p> 小秦氏也一直关注着局势的发展，她对老太太的心思更是拿捏得当。</p> 老太太没把人赶出去，此事便还可再聊。老太太火气发泄出来了，现在差的就是一个台阶。</p> 难得钱看山也有求于她，小秦氏在衡量过后对老太太开了口：</p> “娘，看山叔既然来了，咱们就先听听他有什么想法？”</p> 老太太三言两语就说出了其中暗藏的危机，小秦氏其实很能理解老太太的处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他们想把第二季稻谷如何处置，终究他们还是钱氏一族的人，都得过族长和里长那关。</p> 与其和他们交恶，倒不如与他们为善。</p> 只是这个善，也把握好尺度。</p> 老太太看都没看钱看山和里正，她拉着小秦氏的手，居然现在开始教人。</p> “孩子啊，有些话听不得。一旦听了，人家就当你应了。最后闹得不可开交，人家把理都占尽了。好人是他，坏人是你。”</p> 该说的，不该说的，钱看山都和村民们讲了。至于本该拿出利益来交割的老太太，谁又记得？</p> 人家只记得族长为了自家的稻谷种子出了力，至于真正拿出稻谷种子的老太太，不过一个陪衬。</p> 老太太既然要带领钱家拜托命运的纠葛，便要将钱家的口碑经营好。</p> 没道理，好处是别人，坏处是自个的。</p> “婶子，我……”钱看山堂堂七尺高的男儿，顿时涨红了脸。</p> 老太太那那些私密的，隐晦的，不能说的事都摆上了台面。</p> 作为族长，作为里正，他们一向习惯被人推崇，他们也一向习惯分配资源。</p> 可钱家这件事，的确只是老太太的主张，他们还按照以往的思路去做事，自然会引起老太太不满。</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章 如坐针毡 钱老三暗暗鄙视，看山叔平日里也没这般愚钝，惹了他娘还想全身而退？</p> 做梦！</p> 钱看山当然也知道自己惹恼了老太太，他竭力想要弥补：</p> “婶娘，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地道。我们没考虑您的想法，就擅自做了合计，是我们的错。”</p> 该自己认的错，钱看山认得痛快。</p> 老太太是个嘴硬心软的，只要他勤快点认错，保不齐还能得到谅解。</p> 里正接收到钱看山的暗示，也忙不迭认同：</p> “您于咱们上崖村有功，有大功。我们不能抹去您的功劳，也不会抹去您的功劳。这件事我会上报县衙，定让您风风光光。”</p> 里正以往也没怎么和钱家老太太接触过，不过他见识过许多村中农妇，便以为钱家的老太太也如此这般。谁料，偷鸡不成蚀把米，钱看山也不同他讲清楚原委，害的他也丢人现眼。</p> 老太太可不好对付。</p> “怎么，现在想要强买强卖了？”</p> 老太太眉眼一横，不笑时候的样子更显戾气叠生。</p> 这哪里是个乡野之地的老太太？</p> 里正见县太爷的时候，也没这般紧张过。</p> “婶子，我们真没有这个意思……”钱看山还想多说，被老太太一口给堵了回去。</p> “你闭嘴。”</p> 老太太盯着里正：</p> “我听他说。”</p> “我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太太，只知埋头种地，怎么就有了大功？”</p> 这功劳是什么来的，又是怎么算的，老太太势必要搞清楚。</p> “今日老太太奉陪到底，你给我说过明白。”</p> 老太太将袖子一甩，气势横生。</p> “老三。”</p> 她高喊。</p> “娘？”钱老三在旁看了半天，越发觉得他娘气势不凡。这十里八乡的，哪有像他娘这般气势十足的老太太哟。</p> 此时此刻，老太太就是钱老三的偶像，是他一辈子敬仰的对象。</p>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里正和钱看山身上，意有所指的语气透着危机。</p> “把门关紧了，大半夜的别让歹人钻了空子。”</p> 上崖村的治安一向不错，大半夜的哪里来的歹人？</p> 老太太指桑骂槐的功夫渐长，她这不是指着里正和钱看山骂他们是歹人吗？</p> “啊？”钱老三都没反应过来，更不知道“歹人”为何。不过，听老太太的话准没有错。</p> “噢噢，我去关门。”</p> 钱看山原本还想让钱老三拦下，可在钱家的地盘上，老太太说的话就是圣旨，更别提钱老三这个老太太的忠实崇拜者，老太太命令在即，岂是钱看山能够拦下的？</p> “婶子，没那么严重……”</p> 钱看山试图解释，他们就是来谈谈话的，怎么到了关门打狗的地步？</p> 没错，他看得清清楚楚，今日这话若是将不明白，老太太能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p> 钱看山不过往屋子里随意扫了一眼，就瞧见了不知何时摆在角落里的扁担。</p> 这东西，怎么在这里！</p> “我让你闭嘴。”老太太对钱看山尤为不满，她原先还当钱看山是好人来着，结果这好人带着里正来逼她？</p> 若不是老太太还有几分本事，岂不是今晚就要被他们拿捏？</p> “老四，看着你看山叔，他要再多话，娘可唯你是问。”</p> 老太太嘴上说着拿钱老四是问，钱看山看得分明，老太太已经举起了鸡毛掸子，他若真要多话，受罪的肯定不会是钱老四。</p> 得了任务的钱老四更是尽心尽力。</p> “娘，您放心，我看着呢。”</p> 他走到钱看山身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钱看山，还试图劝慰：</p> “看山叔，您就消停会儿吧，听我娘的话。”</p> “我……”钱看山想说他哪里没有听话，话到嘴边想起老太太的交代，硬生生把这话又给咽了回去。</p> 好吧，他不说话还不行吗！</p> 钱看山彻底做了恶人，里正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p> 其实这样更令他难受。</p> 他和钱看山是一起来的，凭什么钱看山不说话，要他来说话？</p> 事情又不是他一个定下的，结果恶人要由他来做。</p> 里正想得明明白白，他们和老太太商议田地的事，总得一个人扮白脸，一个人扮黑脸。</p> 原本都定好了，钱看山就是那个扮黑脸的人。</p> 这才多大工夫，居然整个都颠倒了过来。</p> 老太太三叉五除二把他们好好的计划都给打乱了。</p> 里正在心中暗叹，真不怪钱老大搞不定老太太，就算他和钱看山出马，也搞不定啊！</p> 小秦氏为老太太端来茶水，细心周到地在旁侍候。</p> 里正如坐针毡，他虽然也是坐着的，可总感觉不能和老太太平起平坐的样子。</p> 心中的煎熬让他难以自持，借着说话的工夫，他站了起身。</p> “既然婶娘要听我说，那我就简单说几句？”</p> 里正小心地看向老太太，没有得到否定后，悄悄咽了口唾沫，把一切整理好，认真面对：</p> “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找婶娘商议。”</p> 他再不敢说无事而来，老太太什么都明白，说那些反而生硬了。</p> “地里的稻子熟了，这第二季稻谷无论我们承不承认，它的确是种出来了。这些日子，大家为了照看稻谷都付出了不少，我们……”</p> 他刚想说他们决定，余光瞥见老太太的影子，忙改了口：</p> “这稻子什么时候的割，怎么个割法，咱们得合计合计。”</p> 是啊，得合计合计。</p> 他们是来找老太太商议的，不是来告诉老太太商议结果的。</p> 里正赶忙摆正自己的心态，他绝不能被老太太看出端倪。</p> 哪怕他们一直不肯承认，老太太也明白他们的意图。总算还知道要点脸面，没有直接逼迫她这个老太太。</p> “你们是怎么想的？”</p> 老太太板正一张脸，她不说话就很令人胆颤，严肃的声音出现，更让人不敢直视。</p> 里正赶忙交代：</p> “稻谷的归属权自然还在钱家，民以食为天，大家伙奋斗一年也不容易，既然有第二季稻谷的种子，我们也想试种一二。”</p> 他紧张地提出想法，这是大家共同的期待，谁也没有白做好事的道理。</p> 这些日子，钱家的田地也的确受到大家的照料。就说每日晚间照料，那也是一份不小的功劳。</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不做二不休 他们的功劳，老太太认。可拿功劳逼老太太就范，老太太就不能认了。</p> “试种一二？”老太太明明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反问了下里正的话，就让里正不寒而栗。</p> 他不生怕老太太误会，问得极为小心翼翼：</p> “婶娘如果有余下的种子，能不能分我们一些？”</p> 他们不是要全部的种子，只要一些，一点，哪怕一丁点也成。</p> 里正的心情已经从来时的信心满满，到如今心里完全没有底。</p> 钱家老太太不同凡响，老太太精明着呢！</p> “分？”老太太又是一个字反问。</p> 有什么不对吗？</p> 里正冷汗涔涔，总觉得和老太太交谈这颗心就没安静下来。</p> 他努力去想哪里不对，哪里触及了老太太的眉头。</p> 对了，老太太说什么，分？</p> 分……</p> 有了！</p> “当然，买也可以。”电光火石间，里正茅塞顿开。</p> 他想起村里人流传说，老太太送人见面礼爱送银子，若是常人这般作为，定要说见钱眼开之类的迂腐之言。到来老太太这里，大家却夸赞她直接干脆。</p> 里正以前就当笑话一笑而过，如今被逼问，方才明白偶尔听写流言的好处。</p> “也可以？”老太太对这三个字，怎么那么不喜欢呢？</p> 竖起的鸡毛掸子跃跃欲试，里正仿佛见到了钱老大挨揍的模样。</p> 当时他也被吓得不轻，不过却没这般害怕。</p> 到底是亲身感受才能感同身受啊，他现在完全理解了钱老大在面对老太太棍棒时的恐惧。</p> 里正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和老太太摊了牌。</p> “婶娘，你那就别吓唬我们了。这种子如何归属，您心中也定然有数。我们只是写粗浅的想法，具体怎样这不是找您商量来了吗？”</p> 里正现在万般庆幸自己之前没有把话说死，到现在还可以用“商量”来遮掩真实心思。</p> 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他们原本的想法就是要让钱家将种子分散给村民们种植，只怕今日走不出钱家门。</p> 两个人战战兢兢，明明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却这般不堪重负。</p> 老太太的眼睛和鹰凖一般，早就看透了他们伪装的镇定。</p> 这得还归功于钱老大和钱老二，以前老太太也看不透这份伪装，见得多了也便看明白了。</p> 钱老大和钱老二那么硬的骨头在老太太面前都得老实待着，就更不用说别人了。</p> 老太太稍稍收敛了气势，语气还是严厉的。</p> “你们没和大家许诺过什么？”</p> 这两人现在还不老实，该说的该并没有说完。</p> 他们不说，老太太就问。</p> 若是敢说谎话……</p> 老太太一手拿着鸡毛掸子，很自然地轻轻拍打在另一只手的手心。</p> 她的动作明明很轻柔，却无端让人生畏。</p> 那一下下的鞭打，就好像打在了自己身上一般。</p> 里正哪还敢说谎？只恨自己没有早些交代。</p> “说了……也没把话说死，只说来找婶娘商议，待婶娘松口再做决议。”</p> 里正试图让老太太明白他的真心，他现在是很有诚意来找老太太商议的。</p> 可有些话，没有出自真心，就很容易寻到漏洞。</p> 老太太不紧不慢地放下了鸡毛掸子，里正能够承认这点，还算可以。</p> 但有些话，老太太也不会装糊涂。</p> “若我不松口，我岂不是上崖村的罪人？”</p> “这……”里正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暗藏的小心思，可老太太反应也太快了。</p> 老太太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今日不说个明白，他们还以为老太太好糊弄。</p> “若我松了口，这也是你们俩的功劳，有于这个老太太哪有半分干系？”</p> 这就是老太太之前为什么要说，好事他们来做，坏事由她承担。</p> 那时候里正还不明就里，如今老太太说到这个份上，里正哪能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p> “婶娘严重了。”里正不肯承认。</p> 他不能承认，承认这不是就代表他是故意坑害老太太吗？</p> 可不承认……</p> 不承认似乎也不行。</p>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里正闭上眼睛，死马当活马医。</p> “婶娘，我们错了，我们早就应该来找您商议。”</p> 与老太太辩驳只有死路一条，里正深知这个道理。还不如早点认错，争取宽大处理。</p> 他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钱看山也低下头，他们没有脸再看老太太。</p> 尤其是钱看山。</p> 钱家与钱看山的关系还算可以，他对钱老大也十分尊重，对老太太也敬重有加。</p> 可就是这个样子的钱看山，却算计到了钱家头上。</p> 他们还算有羞耻心，老太太憋着一口气，那就好好和他们合计合计。</p> “第二季稻谷的种子有多么珍贵，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说是有市无价也不为过。”</p> 第二季稻谷的出现，远远不止里正想到的那点优势。随着赵伯琮的加入，老太太也真正意识到第二季稻谷乃是为国为民的大事。</p> 无论她是歪打正着，还是运气使然，总之，只有钱家有这稻谷种子，也只有老太太能说得了算。</p> 他们要商议，老太太便商议。</p> “我把这种子拿出卖，可是要比普通稻谷种子翻几倍，大家真能买得起？”</p> 就从赵伯琮拿出万两黄金购买种子来说，老太太卖他们多少钱那都是他们在占便宜。</p> “这……”里正迟疑了。</p> 上崖村的生活虽不富足，却也比下有余。</p> 可真要花平日里几倍的价格买种子，还真有人不会去买。</p> 不过也好，愿意买的人就种，不愿意就算了，也不是要人人都种植第二季稻谷。</p> 等到第二季稻谷成熟，看到别人家地头上收成那么好，那些不愿意花钱买种子的人自然就知道好处，会跟从购买。</p> 然而，这只是其一。</p> “种子拿到手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丰收。我家的地为何丰收，除了种子之外，管理也是很大一部分。可把大家拿到种子后，不见得会这般上心，到时候收成不好，岂不是也要赖上我？”</p> 大家只看到了第二季稻谷的好处，却没有想到坏事。</p> 种地这件事，并非勤劳就能有收获，况且，又不是人人都勤劳。</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二章 老太太的夕阳恋 “我……”里正迟疑了，这的确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村民纯朴，却也额因利而往。若是第二季稻谷的收成比不上如今钱家的收成，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p> 然而，还有第三点：</p> “现在种子只有钱家有，到时候大家有了收成，种子也就变成了大家有。有市无价的东西，谁能保证自己不受诱惑，不会加价售卖，和钱家形成竞争？”</p> 老太太从种子的售卖到后期的品质，乃至所形成的竞争，面面俱到将会发生的意外都给罗列了出来。</p> “这，这些……”里正已经惊呆，他支吾着，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p> 因为老太太所说的这些，他都没有考虑过，却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p> 的确，既然是第二季稻谷确实能有收成，又是新鲜事物，肯定会有市无价。价高者得才是市场规律。</p> 而村民们并非都是勤快之人，若是种出来的稻谷达不到预期，会闹市也是正常的。</p> 最后与钱家的竞争，更是点睛之笔。</p> 老太太走一步看三步的本事，让人不得不钦佩。</p> “婶娘，您可有应对之策？”在里正的眼中，简直把老太太当作神仙敬仰。</p> 老太太既然能提出这些质疑，定然也是有了万全的对策。</p> “您说，我们都听您的。”</p> 里正现在看老太太的眼神完全都是崇敬，不是因为老太太是钱老大的娘，也不是因为她能种出第二季稻谷，若是因为老太太的人格魅力。她说出来的话，她办出来的事，令里正无比信服。</p> 老太太被里正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里正和钱看山同辈，但也比她小不了几岁。</p> 钱老汉在钱家的辈分高，老太太跟着他辈分也高。</p> 快要用年纪作为辈分的依据，里正和老太太才是同辈。</p> 他眼神中的那种火花四射感让老太太如坐针毡，在她成为老太太之前也不是没有喜欢的人，老太太太知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了。</p> 想不到，她来到这里，未曾遇到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剧情要给她安排一段夕阳恋吗？</p> “都听我的？”老太太往旁边挪了挪，尽量不去对上里正炙热的视线。</p> 老天爷啊，哪怕她表面上是个老太太，骨子里还是个青春年华的少女啊。拜托别给她安排夕阳红的剧情，她要的是才貌双全的小哥哥！</p> 老太太的躲避，没能打消里正的热情。都不用老太太提醒，他就礼貌十足。</p> “对，这是您家的地，理应也该听您的。”</p> 这回换里正用眼神提醒钱看山了。</p> 他们一起来的，别什么话都让他说，如今正该是钱看山表现的时候。</p> 钱看山被钱老四看管得一丝不露，有好几次他都想开口，钱老四提前就把嘴给他捂上了。</p> 钱看山以前竟没发现，钱老四居然这般听老太太的话。</p> 顶着钱老四的捂嘴威胁，对上里正暗示的目光，钱看山折中选了条适合自己的路。</p> “嗯！”</p> 他大力地点头，连嘴巴都没有张开，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确。</p> 里正说得对，他也同样觉得应该这么办！</p> 两个见过了世面的人，对老太太赞不绝口。他们现在早已把来时的计划撤销了，他们想的那些计划，竟全不如老太太张口之言。</p> 他们愿意听从老太太的安排，老太太却不想让他们占便宜了。说什么听她的话，还不是没有办法才来听话？</p> “你们是瞧我老太太好欺负，把这些麻烦事甩给我了！”</p> 老太太目光一瞪，大有唯他们是问的架势。</p> “不是，不是。”里正赶忙摇头。</p> “婶娘，我们真的知错了，您也得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呀！”</p> 里正还从未这般对人表达衷心过，他尤为希望老太太能够看见他的真心。</p> “您是有大智慧的老太太，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了。”</p> 里正好话说尽，也没让老太太松口。</p> 他越是这般姿态，老太太越是觉得难受。</p> “里正这话说的就严重了。”</p> 本以为今晚有的吵，结果这两个人除了最开始遮掩了几句外，其余居然她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p> 老太太还是第一次知道，里正和族长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呢。</p> 这还不算完。里正瞧着老太太的目光里全是讨好，他甚至主动要求：</p> “别叫里正了。婶娘，我名为苏方，钱看瞻。您叫我‘看瞻’就好。”</p> 钱看瞻，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p> 里正和族长在钱氏一族的辈分也很高，又因为他们的身份，族内人不敢怠慢，一般也总称呼他们的身份。</p> 可是如今，里正居然这样讲……</p> 钱看山奇怪地看了里正一眼，共事多年，他很清楚里正的为人。</p> 说得好听叫八面玲珑，说得难听那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势利眼。</p> 若是今日将老太太换成县太爷，钱看山还能理解里正的作为。可眼前的人是钱家老太太啊，钱家老太太有什么能耐能够被里正驱使吗？</p> 钱看山一向知道自己不如里正聪慧，但也相差不大。这回，对老太太更不敢轻慢，唯恐里正发现了老太太更大的用途。</p> 老太太被那声“看瞻”惊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若是之前她对夕阳恋的事还不过是随口一提，那么现在，她已经有五成把握，里正看上了她。</p> 看上了她一个老太太！</p> 这都哪跟哪啊！</p> 老太太没敢叫，听说里正在族内的权势也很大，她若是稀里糊涂叫了，万一就此和他绑定怎么办？</p> 老太太撇过身去，她宁可对上钱看山，都不想理里正。</p> “你高看我了，我一个老太太能有什么法子？”</p> 老太太现在心里慌得很，就想着若是里正真看上了她该怎么办。</p> “婶娘……”</p> “婶子……”</p> 钱看山也不嫌事大，在旁凑热闹。</p> 被老太太一个眼神瞪来，他赶忙委屈低头。</p> “我能说句话吗？”</p> 瞧瞧，瞧瞧，堂堂一族之长，钱看山居然这般对老太太讲话。</p> 也就是今日没有外人在场，不然人人都得被惊掉下巴。</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这么大年纪还哭 钱看山对比里正，老太太还是更愿意听他说话。</p> “说吧。”</p> 老太太松了口，倒不是因为可怜他，而是矮子里面挑将军。</p> 终于解除了禁忌的钱看山感激地冲老太太笑了笑，又看了眼钱老四。</p> 那意思很明确了，我都解禁了，你也该离我远点了。</p> 钱老四没什么意见，他退后到老太太身边，和钱老三像两个门神一样，陪伴老太太左右。</p> 钱看山一看这架势，头稍微有点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钱家人好像更团结了。</p> 对于他这个族长来说，是好事，也不是好事。</p> 就像钱老大那样的，虽是钱家人，该为自家的利益着想。也因为他和钱看山相处的好，总能顾念着族中的利益。</p> 若是一家人关系太过亲密，总会出现为小家而舍大家的事情，那他这个族长还当的有什么意思？</p> 眼下不是研究这件事的时候，钱看山清了清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p> “敢问婶子，隔壁住的那几个人，为何而来？”</p> 钱看山和里正来此的第二个原因，便是因为新进村的那几个人。</p> 稻谷成熟在即，那几个人进村来不说，还特意去了钱家的稻谷地，甚至亲身下地查看。</p> 这样的事，令人不安。</p> 老太太随口一说：</p> “踏青。”</p> “踏青？”钱看山不信。</p> 这村里村外的都是水田农地，踏青不该选好山好水好风景的地方吗？</p> 老太太的说辞有很多：</p> “城里没见过乡下风景，前来看看。”</p> 对于他们这些看惯了村里风光的人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可对于远道而来的人，大家眼中看到的又是另一种风景。</p> 身在城中的人，对于不常看到的风景，自然觉得稀奇。这不就来了？</p> 钱看山一时语塞，那几人下地的姿态，一看就不是在城中从未下地的富贵人。可若不是城中人，那一身气度也是做不了假的。</p> 对于那几个人的身份，既然老太太不说，他也可以容后再议。</p> 那几个人不是大问题，真正的关键点还在老太太身上。</p> 钱看山犯愁，老太太动了怒，现在油盐不进。可此事若非赶紧定下，他们今晚也别想睡个好觉了</p> 钱看山瞥了眼钱老三，那眼神隐晦又暗藏深意，将钱老三看得莫名其妙。</p> 下一刻，钱老三就知道钱看山为什么看他了。</p> “婶子，第二季稻谷的事不止对咱们村的百姓，乃至对整个钱塘县都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我们之前的确想岔了，不该自作主张，可这件事……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p> 钱看山居然捂着嘴巴，哭了起来。</p> 他，哭了！</p> “你，你……”老太太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有想过钱看山会求饶，会讨好，甚至摔门而去都是有可能的。</p> 她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钱看山居然，居然哭了……</p> 他一个族长，在老太太面前哭了？</p> “看山叔，你，你别哭呀。”钱老三和钱老四，甚至里正都慌了。</p> 作为一族之长，无论钱看山是否称职，他都是强悍的化身。</p> 钱家发展到了上崖村这一支，已经彻底和本家脱离了关联，他作为一族之长，大事小事都要办好。</p> 无论是和族人打交道，还是和官府打交道，他都得去做。</p> 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哭过，可是现在……</p> “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不能想想办法！”</p> 老太太宁可你和她硬碰硬，甚至讨好都可以，她就怕别人哭。</p> 这个毛病，从钱老三身上传染到钱老四身上，后面连钱老大和钱老二都沾染了。如今，竟是连钱看山都被沾染到了……</p> 老太太心想，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p> 翻遍钱老太的记忆，根本没有钱看山哭的记忆！</p> 钱看山的哭与四个儿子多有不同，他也不放声大哭，也不独自抹泪，更不会哭得哭天喊地，他声音沉稳有力，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p> 让人心生不忍，也听得明明白白。</p> 若非说和哪个儿子的哭相相似，当以钱老三莫属。</p> 钱老三被钱看山的哭吓了一跳，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钱看山哭起来的样子，怎么和他还有三分相似？</p> 尤其是那委屈可怜的小眼神，这不正是他和老太太哭诉时的模样吗？</p> 钱老三愣了，里正更是愣得浑身不自在。</p> 来时也没说有这茬啊，现在该怎么办，他是不是也要应景哭上一哭？</p> 否则，他看到了钱看山的哭，钱看山却没有看到他的哭，将来族中有事，他会不会给他穿小鞋啊？</p> 里正还在考虑，钱看山已经哭得有模有样。</p> “婶子，呜呜，太难了，这个族长太难当了……”</p> 钱看山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不是没有过委屈，更不是没有压力。</p> 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将这些苦楚都给咽了下来。</p>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想和老太太好好诉一诉苦。</p>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委屈，刚才哭之前他还担心自己会哭不出来。可是老太太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当你打定主意要和她哭诉的时候，万般的委屈涌上心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被老太太安慰。</p> 老太太都没眼看，钱家四个儿子也就算了，钱看山好歹是一族之长，他居然也说哭就哭。</p> 老太太虽说不是外人，这，这不还有这么多人在吗？</p> “你先把眼泪止住，咱们坐下细细聊。”</p> 老太太再不敢刺激钱看山，至于消消锐气什么的，大概也差不多了。</p> 老太太有主意，她也能帮着村里人发家致富，可老太太的本事也不是白来的，谁要不顾着老太太的好，还要往后拉后腿，老太太绝不会轻饶。</p> 这第一个被老太太拿来开刀的，便是族长和里正。</p> 在老太太的安慰声中，钱看山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整个人透着委屈。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乃是家中长辈，谁能想到，他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会哭诉？</p> “老四，打盆水来。”老太太吩咐。</p> 哪怕是为了补救颜面，钱看山也不能顶着这哭成了泪人般的脸在这里坐下去。</p> 钱老四正要答应，王氏主动要求：</p> “你们坐着聊吧，我去。”</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四章 顶梁柱 王氏麻利地打来水，还是热水，在盆边放了条毛巾。可谓细心周到。</p> 钱看山将毛巾浸满水之后拧干，敷在脸上，思路渐渐回归。</p> 他倒不觉哭有什么丢人，能把事情办妥，这才是他这个族长的生存之道。</p> 哭，这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法子。</p> 是钱老三给了他启发。</p> 毛巾敷面，挡住了视线，钱看山想到了王氏的主动，有些吃惊。</p> 钱看山不由拿下毛巾，多看了王氏一眼。王氏没有等在身旁，她正和老太太说话，看那样子好像生怕老太太会生气。</p> 钱看山终于确定，王氏不是为了讨好他而主动去打水，她是为了老太太。</p> 这可真是稀奇。</p> 她如今可是秀才娘，王氏也是个烈性的，这么多年，她在钱家受到的委屈那么多，钱看山本以为她会借着秀才娘的身份在钱家作天作地。</p> 可到头来才发现，王氏对老太太更贴心了。</p> 她那细心帮老太太揉捏太阳穴的模样，完全是心甘情愿。</p> 这可真稀奇，王氏当了秀才娘后没有因身份而拿捏，反而对老太太越发体贴。</p> 钱家能有今日造化，与老太太密不可分呐。</p> 钱看山无比庆幸，自己刚才能够早做判断与老太太冰释前嫌。</p> 擦完了脸，老太太让钱家人也坐在一旁，一同商议田地的事。</p> 钱看山和里正是没有资格说不的，两个人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别提有多乖巧了。</p> 老太太心中好笑，忍住脸上的表情。</p> “我想把种子分给大家，让大家帮忙种地。”</p> 种子贵重，老太太索性也不用大家花钱买种。她把种子发给大家，既省了银子，又省了时间。</p> “帮忙种地？”</p> 钱看山和里正面面相觑，他们设想过最好的结果，就是老太太主动把种子分给大家种植。</p> 可是，经过了老太太的一番教育后，他们已经明确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行的。</p> 正当他们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老太太又说出这话。</p> 这，这不是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吗！</p> 老太太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的想法。</p>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帮忙，而是做实验基地。”</p> 老太太想得清楚，既然将来整个大宋都要种植第二季稻谷，那么就用上崖村来做实验。看看大规模种植一说可不可行。</p> “实验基地？”</p> 钱看山和里正又是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p> 是什么意思？</p> 明明在村里村外都有头有脸的两个人，到了老太太面前就成了无知的孩童，除了鹦鹉学舌，感叹老太太的缜密思维外，一无所知。</p> 老太太也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此事源于现事，他们若是知道，就不是古代人了。</p> 老太太十分耐心，慷慨解惑：</p> “你们只想到了第二季稻谷于上崖村、于钱塘县的意义，焉知若是推广得当，将会改变整个大宋的命运。”</p> 老太太让他们把眼界放长远一些，哪怕现在时机还没到，但不妨碍他们设想周到。</p> 如今的大宋只能种植一季稻谷，幸在气候适度，满打满算也只够吃饱饭，要说富余，还不足够。</p> 可是，若有了第二季稻谷的加持，将来不但有吃的粮，能还有存的粮。</p> 粮食富足，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更会促使社会方方面面的发展。</p> 里正和族长都是读过几天书的人，虽未考取过功名，却也明辨是非。</p> 当老太太说出事关整个大宋的命运时，他们全都目瞪口呆。</p> “整个大宋的命运！”</p> 许多圣贤都无法左右一个国家的命运，老太太居然说会改变整个大宋的命运！</p> 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十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p> 可就是这样的表情，也比钱家人好上许多。</p> 一旁的钱家人，在听说老太太所做的事会改变大宋的命运，一个个已经呼吸不畅，连连摇头。</p> 就连最让老太太省心的小秦氏，也是满脸写着呆滞。</p> 她该不会高兴傻了吧？</p> 他们是知道老太太种植稻谷一事，也明白这是一件大好事。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这件事居然于国有利。</p> 老太太事先可没和他们说过，这是于国之利！</p> 老太太等他们的情绪平静了一会儿，才又开了口：</p> “隔壁住着的人，有一人你们也认识。”</p> 之前赵伯琮来的时候，里正和族长都不在，他们未曾见到赵伯琮。</p> 上次银瓶和叶里红成亲，他们都见过赵伯琮。</p> “我们也认识？”两个人异口同声，像双胞胎似的默契十足。</p> 老太太没忍住笑了一下，这两人怎么这般有默契了？</p> 难不成成了难兄难弟，连默契都培养好了？</p> 见到老太太笑了，两个人均松了口气。</p> 老太太不笑，他们的心始终提着。最怕老太太会生气不理人。</p> 现在还好，老太太终是笑了。先前他们惹老太太生气那事，算是了解了。</p> 老太太见他们俩松气的模样，不觉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p> 老太太也不想这般严肃，奈何这家里没个人顶着，老太太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她若一点脾气没有，到时候被人拿捏都不会反抗。</p> 现在怕点就怕点吧，总好过将老太太当傻子耍。</p> 老太太告诉他们：</p> “是叶里红的主子。”</p> 有关于叶里红是大内侍卫的身份，族长和里正也稍有耳闻。当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是大内侍卫，只说在临安城当差。</p> 光是这一层身份，已经甩村里人几百条街了。</p> 族长和里正一向将叶里红奉为上宾，从来不敢怠慢。</p> 尤其是在婚礼上见到了赵伯琮，见他通身的气度非凡，更是对叶里红赞不绝口。</p> 当时叶里红成亲的时候，赵伯琮来坐在高堂之位，原本看热闹的人见他气度不凡，压根就不敢往他身上乱看。</p> 匆匆看过一眼后，也不敢再看。</p> 虽然，大家记不得赵伯琮的模样，但他一身的气度还是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p> 如今得知他也来了，里正和族长更为激动了。</p> “叶，叶公子的主子！”</p> 叶公子可是临安城的人，他的主子，是临安城的贵人啊！</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五章 试点工程 临安城的贵人来帮助他们照看稻谷，这是多么大的荣幸！</p> “此事不易张扬。”老太太嘱咐。</p> 瞧他们那副忐忑紧张的模样，老太太都没有眼看。</p> “明白，明白，我们懂，绝不会暴露出去。”</p> 两个人纷纷表态。</p> 他们太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临安城贵人来到他们这里是对他们的信任，若是行踪暴露，招惹了麻烦不说，也让贵人失去了对他们的信任。</p> 尤其，如今还有稻谷的事情存在，他们就更不会鲁莽行事了。</p> 老太太也知道他们的性子，赵伯琮既然敢来，就不怕走漏行踪，老太太不过是提前提点。</p> “他名为元永，你们叫他‘元永公子’即可。”</p> 老太太没敢说赵伯琮姓赵，“赵”可是国姓。</p> 人在临安城，又姓赵，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皇宫大内。</p> 未免不必要的麻烦，老太太只简单介绍。</p> “多谢婶娘提醒。”</p> “多谢婶子。”</p> 两个人也并非不知好歹之人，老太太这般嘱托，之前的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了。</p> 坐到他们这个位置上，考虑更多的已经不是个人的利益得失。</p> 身为一族之长，钱看山最大的梦想就是将他们钱氏一族发扬光大。</p> 可惜啊，这么些年，族内也只是将将添了两位秀才公。</p> 而老太太所做的事不但可以实现他的梦想，甚至可以福泽子孙后代，还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钱看山怎能不听从老太太的安排？</p> 至于里正，就更是如此。</p> 他并非族长，却也是一里之长。除了钱氏一族的荣耀，他也把自己管辖之内的事情做好。</p> 都是村里的人，管辖之内除了功名基本也做不到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p> 可老太太一出马，便给他来了个于国有利的事。这不但解决了里正多年的夙愿，更有望让他官运亨通。里正恨不得跪下来像老太太表示感谢。</p> 他好歹要点脸面，与老太太的关系也没那般熟络，做不出钱看山那种当人面哭诉的事。</p> 不过如今，里正倒有些羡慕钱看山了。早日拉近与老太太的关系才是，他还得加油努力。</p> 老太太哪里知道，她不过是提及了赵伯琮罢了，就让里正和族长想了这么多。</p> 她还在解释：</p> “他有意将种子培植，将来发散到全国种植。这一年试点，就选在了咱们钱塘县。若是种得好了，将来会覆盖全国。”</p> 话虽这样说，老太太对稻谷的未来充满了信心。</p> 种稻谷这种事，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当然，种子才是重中之重。</p> 有种子在手，加上朝廷方面的推广，老太太几乎可以预料到，再过个几年，整个大宋的人都会吃上他们家的第二季稻谷。</p> 老太太慷慨激昂描绘着对未来生活的一幅美好画卷，钱看山和里正听着听着就沉醉了。</p> 他们不曾怀疑老太太的设想，毕竟老太太所想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可老太太就是有一种天然让人信任的感觉。</p> 他们愿意相信，那个美好的未来在前方等着他们。</p> “婶娘，咱们做这事是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p> 里正越想越觉得兴奋，这仿佛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怎么就砸到他头上了？</p> “不错。”老太太给予了肯定。</p> 将来别说大宋了，便是大宋之后的许多朝代，也将吃上第二季稻谷所产出的粮食。</p> 在他们那个年代，第二季稻谷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p> 老太太从未想过，这第二季稻谷居然是由她发展而来的。</p> 钱看山和里正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一天，能够亲眼见证一个粮食大国的崛起。</p> 激动归激动，老太太不忘泼凉水。</p> “你们先别忙着高兴，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谁利用身份之便，想在其中沾染什么，别怪老太太翻脸无情。”</p> 老太太最恨贪污腐败，这比与人勾结还要可恨。</p> 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损人利己，罪大恶极！</p> “不会，绝对不会。我们都听婶娘的，您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p> 里正现在对老太太佩服得五体投地，谁要敢坑害他的前程，他绝饶不了他！</p> 钱看山也表示认同，为了他们钱氏一族的荣耀，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p> 两个人思想端正，都对此表示了深恶痛绝。</p> 老太太暂且信了他们。</p> “你们找个时间把大家集合起来，给大家传达下去。”</p> 这件事总归是好事，老太太虽对村民们认识不多，既是好事，又能分一杯羹，老太太也不会吝啬。</p> “哎，好。”</p> 两个人急忙答应。</p> 里正凑到老太太跟前，悄声问：</p> “婶娘，元永公子的身份能否透露一二？”</p> 接收到老太太一记不善的目光，他忙于解释：</p> “并非因为其他，只是上面问起来，我总得有个说辞。”</p> 村里忽然多了这么些人，他身为里正要将此事上报。而对于这些人的身份，他也得有个大概了解。</p> 这是正常程序，也不是故意询问。老太太告诉他：</p> “上面不会问起来，他们反而会配合咱们。”</p> 有关于地里收割稻谷的一事，赵伯琮把这事揽了过去。</p> 他带来的几位大人都位高权重，让他们看着稻谷还成，真让他们下到地里去收割也不现实。</p> 而为了这么几亩地的稻谷跑到临安城去调集人马，也太过夸张。</p> 老太太怀疑，赵伯琮会不会和县衙联合？</p> 毕竟，这事是发生在钱塘县的，于情于理都该和县太爷打声招呼。</p> 而到了那个层面，有县太爷罩着的人，谁敢胡乱打听？</p> 里正忙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像是发生了什么隐秘之事一般，一脸严肃，再不敢胡乱打听。</p> 老太太也不担心他会胡思乱想，反正身份的事又没办法作假，有些事，晚些知道比早知道要好得多哟。</p> 第二日，钱看山和里正就把上崖村的村民们聚集了起来，老太太也露了面，只说将种子发给大家，将来种植成功之后，会以高于市场十倍的价格收购。</p> 这种好事谁都愿意参与，也有那不安分的，觉得此事有亏，更怀疑事成之后是不是真能有十倍价格收购。</p> 对此，老太太只说一句话：</p> “此事，以我老太太的人格担保！”</p> 老太太的人格值几分钱？</p> 反正当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后，绝大部分人都没了怀疑。</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六章 护身符 搞定了上崖村的百姓，老太太乐呵呵地跑去找赵伯琮邀功。</p> 赵伯琮昨夜亲口答应了她，要在上崖村培植稻谷。事情没有切实落实下来，老太太这心里总不踏实。</p> 老太太想了一晚上，这件事最好让赵伯琮给她签字画押才成。最好，把里正和村长也叫上。当着大家伙的面，让他抵赖不得。</p> 老太太也没和赵伯琮藏着掖着，总归他是个聪明人，与其暗藏玄机，倒不如大方言说。</p> 赵伯琮听明老太太的来意，也没说答不答应，只问：</p> “老太太，我按照您的意思将上崖村设立为据点，可您家的稻田里能收上来那么多种子吗？”</p> 要用一个村的力量去培植稻谷，单是几亩地的产粮太过渺小。</p> 不是赵伯琮不想给老太太立下字据，而是老太太根本达不到他的要求。</p> 老太太听到这话，心顿时凉了一半。她尤为庆幸自己早些过来询问。这要是赶到种稻谷之前再出现这种事，老太太的信誉就毁于一旦了！</p> 幸好，老太太早有准备！</p> “元永随我来。”</p> 老太太心里在骂人，脸上带着笑。</p> 她带着赵伯琮去了村子中央的打谷场。</p> 在打谷场的后面，有一处高耸的房屋，这里几乎是上崖村村内最高的房屋了。</p> 老太太为此还特意找来了钱看山和村长。</p> 这里由两把钥匙锁门，一把钥匙在村长手中，一把钥匙在钱看山手中。</p> 因着钱氏一族的存在，上崖村的村长几乎没有太多存在感。村长四年一换，如今这个村长才刚刚上位，年纪比钱看山还要小上两旬，比钱老大他们还要低上一辈，和钱书白是同辈。</p> 村长也知道自己没有话语权，钱看山吩咐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p> 村长和钱看山打开了房门，退到一旁。</p> 老太太也并没进去，她示意赵伯琮先进。</p> 她这般神秘，赵伯琮感到怀疑。到底顺了老太太的意，走进了房子。</p>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高高的屋子被粮食所充满，诺大一片场地，盛的全都是稻谷！</p> “这是？”赵伯琮看向老太太，情绪难得有了起伏。</p> 老太太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把他带到这里，他们之前说种子不够的问题，老太太就把他带到了这里，岂不是说这里全部的稻谷都是种子！</p> “粮仓啊。”老太太对赵伯琮的激动视若无睹，她耐心介绍：</p> “我们全村的粮食都放在这里。”</p> 上崖村修建了粮仓，每年卖出余粮，剩下的都存在在这里。</p> 为了这个粮仓，村民们都出了不少力，而钱氏一族的付出尤重。这也是为什么钱氏一族在上崖村有威望的原因之一。</p> “我们家老汉仗着和族长的私交好，特意单独划分了一块地方储备粮食。你瞧……”</p> 老太太指向一个大粮堆后面的一处小粮堆。</p> 虽是小粮堆，却也需要仰头去看。金灿灿的稻谷堆积到一起，这比金子还要得赵伯琮的心。</p> “这些都是第二季稻谷的种子？”</p> 赵伯琮明白了，这么大一处粮仓，并非盛的全都是钱家的第二季稻谷。可有后面这个小粮堆的种子也就够了，足够让上崖村，甚至邻近的几个村庄一起种植第二季水稻！</p> “若是不够，家中还有余粮。”老太太据实交代，原本不起眼的种子如今可是稀罕物，看在万两黄金的份上，老太太毫不吝啬。</p> “好，好，好！”</p> 赵伯琮一连说了三个好，若是叶里红在此，定然大惊。</p> 要知道，他跟在赵伯琮身边多年，都未见到他如此开怀的一面。</p> 种子的事解决了，赵伯琮也十分痛快，当即就和老太太签下了合约，由里正、族长见证。</p> 赵伯琮为此还特意把县太爷请来了，算是他那边的见证人。</p> 县太爷上一次来上崖村是微服私访，为李霭提亲而来。那时候除了钱家和李家，谁也不知道他的到来。</p> 而今的县太爷穿着官府，身后还跟着几队衙役，一顶小轿晃晃悠悠进了上崖村，引得满村注意。</p> 大家何曾见过这种阵仗？</p> 个个严阵以待，生怕村里横生枝节。</p> 还是有人认出了钱看山的小舅子，这才得知是县太爷来了。</p> 县太爷李知一的出现，让钱看山和里正面面相觑。他们就算不知道赵伯琮的身份，也知道县太爷的身份啊！</p> 这位元永公子居然能请得动县太爷，他的身份更为不简单吧？</p> 民见官，不得不跪。</p> 钱看山和里正的膝盖还没跪下，县太爷便说：</p> “赵公子请我来做个见证，你们无须多礼，一切照常即可。”</p> 县太爷穿着官府，根本不是顺便而来。他却让大家无须多礼，一时间，里正和钱看山更加拘谨。</p> 对了，赵！</p> 赵是国姓，这位“元永公子”姓赵？</p> 两个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老太太，希望得到老太太的暗示。</p> 老太太忽然有了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她为了掩盖赵伯琮的姓氏，特意只说了他的字。</p> 这回可好，县太爷一来把什么都给抖落了出来，她还怎么掩盖赵伯琮的身份？</p> 老太太还能怎么暗示？</p> 总不能告诉他们，赵伯琮是郡王爷吧！</p> 有些事，知道越少才越安全。</p> 老太太权当看不到他们的眼神，镇定自若地和赵伯琮签好合同。</p> 有了这方合同在手，老太太终于有了安身立命之本！</p> 里正和族长还沉浸于探讨赵伯琮的身份之中，县太爷已经朝诸位大人们请安了。</p> 不过几位大人都是微服而来，并未声张。</p> 县太爷也只是去了隔壁院子里，隔了很久才出来。</p> 看得里正和族长更为不解，那院子里的人他们也见过，无论从气度还是年纪来说，都不如赵公子体面。</p> 何以县太爷会亲自登门拜访这么长时间？</p> 两个人不敢多言，唯恐言多必失。他们坚定地站在老太太身后，只要有老太太护着，他们就会安稳。</p> 老太太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现在已经成了护身符的作用，走到哪里，都被人喜爱。</p> 当然，还有一个人不喜爱她——钱兰儿。</p> 钱兰儿，跑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七章 钱兰儿跑了 老太太阴沉着脸，盯着院子里的三人。</p> “谁放跑的！”</p> 钱兰儿被王氏关在屋子里，只每日送饭，并不将其放出。</p> 这才刚刚关了一天，老太太的气都没喘匀，人就跑了！</p> 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放跑的？</p> “娘，兰姐儿胆子太大了，她从翻了窗户逃掉了。”小秦氏愤恨不平，她对钱兰儿太过失望，也太过厌恶。</p> 本以为老太太这次会多加惩戒，可家中事务繁忙，还没等到老太太惩戒，人就跑了？</p> 钱兰儿怎么敢……</p> 钱兰儿如何不敢？</p> 她都敢与钱家脱离关系，又如何不敢从钱家离开？</p> 老太太看了看义愤填膺的小秦氏，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王氏，还有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钱喜儿。</p> 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话：</p> “是谁放跑的！”</p> 如果钱兰儿真的是自己跑掉的，这三个人就不会是三种不同的态度了。</p> 老太太看向王氏，将钱兰儿关起来这件事还是王氏提议的。</p> 按照王氏当时的心态，她不应该会打着放走钱兰儿的意图。毕竟，她想让钱兰儿守护在自己身边，可没打算让钱兰儿真的离开钱家。</p> 可若这是王氏的计谋呢？</p> “不是我！”王氏赶忙摇头。</p> 她忙着给隔壁做饭，压根就没注意到钱兰儿的情况。还是小秦氏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太太，她才知道情况。</p> 想到钱兰儿真的跑了，王氏有种不真切的感觉。</p> 她生了两子一女，虽说村里人都图个儿子好，可对于生了两个儿子的王氏来说，她也挺喜欢女儿。</p> 她自问对钱兰儿并非苛待，有些时候，甚至比对钱书羽都要好一些。</p> 可是钱兰儿离开，却连告诉都没有告诉她一声，就这么不声不响离开。</p> 当夜的情景历历在目，王氏可以确定钱兰儿是打着脱离钱家的意图。</p> 可是，脱离了钱家，也脱离了她这个娘吗？</p> 王氏恍恍惚惚，一时间竟分不清这么多年养的女儿到底是个怎样的性子。</p> 老太太见她那副呆滞模样，也没过多思量。她又把目光转向了小秦氏和钱喜儿。</p> 小秦氏一只在表达愤怒，对上老太太袭来的目光顿时一惊，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p> “是，是……我……”</p> “是我。”</p> 小秦氏还没认罪，钱喜儿就站了出来。</p> 她仰起头看向老太太，比起之前的怯懦，如今却是大胆了不少。</p> “奶，是我把兰儿姐放跑的。”她做下的事，她来认！</p> “喜姐儿？”</p> 老太太也想到会是钱喜儿做的，如今，就破案了。</p> 小秦氏还想掩盖，她呵斥钱喜儿，又对老太太请罪：</p> “喜姐儿，你别多话。娘，是我，是我把兰姐儿放跑的。”</p> 她欲盖弥彰的演技着实不怎么出色，慌乱的眼神里惴惴不安，哪有半点把人放走的坚定？</p> 与小秦氏恰恰相反的是钱喜儿，她镇定自若，乃是出自于慎重考虑过的行为。</p> 老太太瞥了眼小秦氏，嘱咐她：</p> “你要真为喜姐儿好，这件事就不该瞒着我。”</p> 这么明摆着的事，除非老太太瞎了，才会相信小秦氏的话。</p> “我……”小秦氏闹了个大红脸，她一向严于律己，很少被老太太拿捏。如今竟是被这般说教，小秦氏岂能不脸红？</p> 老太太也没有叱责的意思，毕竟小秦氏在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可唯有一点。</p> “娘一直以为你是个挺聪明的人，可在孩子的问题上，你从来没有聪明过。”</p> 以前不曾考虑钱喜儿的承受能力，如今还没诶有吸取经验，还是将钱喜儿当作小孩子保护。</p> 殊不知，钱喜儿已经长大。她既然能做出这种事，便不缺小秦氏的这番谎言。</p> “我，我……”</p> 小秦氏更为慌乱，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点名不聪明的范畴。</p> 可同时她也明白，老太太说的是对的。</p> 老太太给她时间，让她消化，将目光转向钱喜儿。</p> “喜姐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p> 站在老太太立场来看，钱喜儿才是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受害者。受害者放过施害人，她这个老太太好像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p> 钱喜儿原本还很镇定，接触到老太太的目光，顿感愧疚。她解释：</p> “兰姐儿是为了我才受罚的，我见她实在可怜，就……”</p> 就把人给放了。</p> 这么简单的原因，这么单纯的原因。</p> “她可怜？有朝一日她带兵闯进村子，打砸钱家，是否也会觉得你可怜？”</p> 老太太感到头痛，精于算计的她不喜欢，太过单纯的她也不喜欢。</p> 单纯还有一个词，叫无知。</p> “奶？不，不会吧……”钱喜儿从未想过这样的画面，可这件事是从老太太口中说出，她对老太太又十分信任。</p> 这，这……</p> “不会？”</p> 老太太叹了口气，对于书中人来说，这些情节都是还未发生的未来。可于老太太来说，却是避免发生的结局。</p> 老太太和他们说不着这些，说得多了反而适得其反。</p> 她看向小秦氏：</p> “你没把为什么把兰姐儿关起来这件事告诉喜姐儿？”</p> 如果告诉了钱喜儿还这样做，老太太就该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要改变钱喜儿的培养方向？</p> 钱家几个孩子，如今留在家中的唯有钱喜儿一人。</p> 而钱喜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这般单纯，嫁到别人家受了委屈可不成。</p> 而若是招婿入赘，更需要一份强大的内心。</p> 钱喜儿，能行吗？</p> 小秦氏还在想老太太之前的教导，她怯怯地说：</p> “说了，是兰姐儿的不对。”</p> 她目光躲闪，在老太太面前，哪敢说谎？</p> “怎么说的？”老太太问。</p> 小秦氏刚要开口，老太太又摆手：</p> “你别说话。”</p> 她到底是怎么说的，自己说不好使，得听的人来说。</p> “喜姐儿，你说。你娘是怎么告诉你的？”</p> 老太太得明白，到底是钱喜儿愚善，还是小秦氏没把话说清楚。</p> 钱喜儿不明白这里面的问题，她见小秦氏也没有其他反应，据实说：</p> “娘说，兰姐儿故意坑害我，把一个坏人介绍给我。”</p> 小秦氏对钱兰儿被关起来的事一笔带过，钱喜儿想当然认为是因为她的缘故，钱兰儿才被关了起来。</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八章 差点暴露的秘密 但真实的情况怎么会是这样！</p> “怎么坑害的？”老太太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钱喜儿明明说了，钱兰儿把贺望春介绍给她就算坑害，老太太怎么还会这样问？</p> 瞧着钱喜儿满脸疑问的样子，老太太也能猜到小秦氏是一点也没和钱喜儿透露。</p> 老太太直言：</p> “兰姐儿和贺望春早有情缘。”</p> 钱喜儿是这件事的直接当事人，小秦氏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还怕误会得少了不成？</p> 因为误会，今日的钱喜儿会放跑钱兰儿，他日，她就能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p> 那是老太太不愿看到的结局，她宁可让钱喜儿知道所有真相。</p> “怎，怎么会……”钱喜儿的表情从震惊到迷茫，而后才反应过来老太太所表达的意思是什么。</p> 早有情缘，岂不是说钱兰儿和贺望春是，是那种关系？</p> 钱喜儿的反应明确告诉老太太，她听懂了老太太的话。她这般聪慧，老太太也不怕给她说的再明白一些。</p> “当初，你大伯做那恶事。兰姐儿除了不想嫁进唐家，也是想嫁给贺望春，才那般作践自己。”</p> 连上吊自尽的事都做出来了，为的不止是自己的清白，还有和贺望春的情谊。</p> 老太太叹了口气，时至今日想起此事，她依旧不寒而栗。</p> 书中的钱兰儿到底骗过多少人，才得到了一场大团圆的结局？</p> 眼前还只是期盼了钱喜儿，作践了钱喜儿的婚事。焉知以后有更大的利害在前，她会不会同样欺骗别人？</p> 女主在老太太心中的伟光正形象崩塌得一塌糊涂，老太太甚至恍惚间有种错觉，她看的那本书好像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p> 她们只是名字一样，人物一样，大体的情节也是一样。</p> 女主的人设崩得这般厉害，它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了。</p> “不，兰姐儿不会这样做。”</p> 哪怕有老太太告知在前，钱喜儿也不肯相信她心中对她友善至极的钱兰儿会做出这等事。</p> 不是相信，是不肯相信。</p> 血淋淋的真相一旦撕开一道口子，里面显露出来的真相只会更加不堪。</p> “是她亲口承认的，你娘也见过兰姐儿与贺望春牵手的样子。”</p> 若是一场牵手还代表不了什么，那么钱兰儿的亲口承认无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p> 钱兰儿做下的事，她认了，无需别人不认。</p> 小秦氏在旁听得心疼，她一向最为护着钱喜儿，她教她道理，她教她明辨是非，却从未告诉她这世上人心险恶，便是最亲的人都要提防。</p> 钱喜儿的心如雪一般纯净，老太太这般污染，小秦氏害怕钱喜儿一时接受不了。</p> “娘，这些腌攒事别污了孩子的耳朵。”</p> 小秦氏上前请求，她不敢反驳老太太的话，可钱喜儿同样是她的软肋。恳请老太太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多说了。</p> 老太太完全不认同小秦氏的教子主张。</p> “你嫌污了孩子的耳朵，别人可不会嫌你的孩子太纯真。”</p> 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太多，好人自然也很多。可若是只一门心思祈求遇到的都是好人，还不如从自己身上下工夫，知道遇到坏人该如何保护自己。</p> “喜姐儿之所以会放过钱兰儿，不就是因为她压根不知道钱兰儿做了什么吗？”</p> 老太太越说越气，为钱兰儿的逃跑，为小秦氏的妇人之仁。</p> “你若早些把这些事告诉喜姐儿，哪至于让她放跑了钱兰儿！”</p> 以钱喜儿现在的表现看，别说放跑钱兰儿，她指不定还会严加看守。</p> 这些事，小秦氏从未想过根源。无论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老太太直接把真相给她点出来，让她不得不知道。</p> 省的没人说，小秦氏还以为自己做的有多么对。</p> 小秦氏半低着头，她压根不敢去看老太太的眼睛。</p> “娘，我错了。”</p> 她老实认错。</p> 在钱家，犯了错不可怕，知错不改就很可怕了。</p> 老太太的棍棒教育不但让钱老大和钱老二心有余悸，也让钱家所有人都感同身受。</p> 在能认错的时候认错，是钱家人达成的共识。</p> 老太太默默瞥了她一眼，的确没有与之计较的意思。</p> “知道错了，就改改性子。”老太太如是说。</p> “知道了。”小秦氏从善如流，老太太说的那些话她也心有余悸。</p> 好在如今只是放跑了钱兰儿，若是如老太太所说那般，会牵扯到钱家所有人，那她就是钱家的罪人了。</p> 其实倒也没有那么严重，有老太太坐镇绝不会发生书中那般毁灭性的打击。但架不住她爱脑补，聪明人做事总会想太多，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p> 但眼下对老太太而言，却是好事。</p> 老太太没再理会小秦氏，小秦氏的性子基本已经定型，后天更改十分不易。而钱喜儿的性子还未成型，改变她的想法要容易许多。</p> “喜姐儿，你现在还觉得钱兰儿做不出伤害钱家人的事吗？”</p> 老太太让钱喜儿自己思考，到底是老太太危言耸听，还是事实如此？</p> 钱喜儿已经回过神来，她相信老太太的话，她，她……</p> “奶，兰姐儿怎么会……”</p> 钱喜儿不由握住了老太太的衣摆，就好像溺水中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p> 她一直将钱兰儿当作最好的妹妹，最亲的亲人。可钱兰儿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乎她的预料，甚至变得连她都不敢置信。</p> 老太太拍了拍钱喜儿的后背，语重心长。</p>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钱兰儿了……”</p> 连芯子都换了个人，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p> 老太太借着感慨之言说出实话，本以为谁都听不出来，王氏的耳朵尤尖，她一下子抓住了重点。</p> “娘，我的兰姐儿怎么了？”</p> 自从钱兰儿作出那等事后，王氏在钱家一直抬不起头来。</p> 哪怕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可钱兰儿就是做了那种事，而她还是钱兰儿的亲娘。</p> 王氏一直想不通，钱兰儿是她一手看大的，以前的钱兰儿胆小、懂事，怎么自从晕过一回后，再醒来什么都变了。</p> 以前是胆小、懂事，现在是胆大妄为，什么事都敢做。</p> 老太太的话让王氏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不是她的兰姐儿不好，是如今的这个钱兰儿根本不是她的兰姐儿！</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惩罚 老太太当下一顿，完全不敢相信在她眼中最愚钝的王氏居然一下子看透了她的隐藏。</p> 可这种她能承认？</p> 怪力乱神不说，也让老太太的身份暴露于危险之中。</p> 虽然老太太竭力掩盖，可就连老太太自己都明白，她与以前的钱老太也有太多不同。</p> 承认了钱兰儿的身份有问题，那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老太太的身份也有问题。</p> 从自身的安全角度出发，老太太绝不会暴露钱兰儿的身份。</p> 王氏难得聪明了一回，还被老太太呵斥：</p> “乱想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在经历了自尽的事情之后，兰姐儿已经不信任我们了。她宁可自己去拼去闯，也不用钱家人帮助。”</p> 老太太将钱兰儿的改变归结于在生死大关时，看透了生命的本质。</p> 她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再不让任何人左右她的人生。</p> 王氏其实没大听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是什么，她就听明白了一件事，钱兰儿还是钱兰儿，只是性子变了，并不是那种无稽之谈的改变。</p> 王氏一时间悲从中来，她这个当娘的从来不知道钱兰儿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她怎么能那般坑害喜姐儿，那般不省心。</p> “我的兰姐儿啊，兰姐儿……”</p> 王氏哭着哭着又想到了她的兰姐儿如今还不知道在哪？</p> 为了躲避老太太的抓捕，她大概是不会去城里住的。可若不是去了那，她的兰姐儿孤身一个女孩子又能去哪？</p> 将来她若是无处可去，又不敢会钱家可怎么办？</p> 王氏看了眼老太太脸上的神情还好，大着胆子替钱兰儿求饶：</p> “娘，兰姐儿是糊涂了，被鬼迷住了心窍，您可别，可别……”</p> 总得让孩子有个归家的地方。</p> 王氏的未竟之言老太太听明白了，她也没那么苛刻。</p> “你放心，只要她回来，我老太太依旧认她。”</p> 到底是和老太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老太太还寻思着从女主身上找到回家的路，就算王氏不求饶，她也会找到钱兰儿。</p> “哎……”王氏安了心，无论老太太多么严厉，她心中总归是记挂着的钱家人的。</p> “但是！”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王氏的心又提了起来。</p> “该受的罚，也免不了。”</p> 他日钱兰儿归家，一切惩罚都得照旧。</p> 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确，也无可厚非。原本就是钱兰儿做错了事，如今错上加错，要处罚也是应该的。</p> “我明白，我明白的娘。”王氏忙不迭应下，别说老太太要惩罚钱兰儿，她这个当娘的也会惩罚。</p> 王氏那喜极而泣的样，又让老太太看不顺眼。老太太训斥：</p> “你这个当娘的也得支棱起来，别让个孩子看笑话。”</p> 钱兰儿为什么敢跑？她为什么要跑？</p> 说起来还是因为王氏这个娘无法让她安心。</p> 若是有个强势的娘，你看钱兰儿还跑不跑？</p> 外面的世界有多好？</p> 一个初来乍到的弱女子，哪怕有几分做点心的手艺，有着逆天的气运，也总要历经坎坷。</p> 老太太很期待，期待钱兰儿回头是岸的那天。她同样也很期待，那一天的王氏能够立得起来。</p> 老太太一个眼神瞪来，王氏浑身都在打哆嗦。</p> 其实老太太没那么吓人，她，她就是忍不住。</p> “我，我会的。”王氏哪敢不应？</p> 自钱书白当了秀才之后，她方才得知自己这个秀才娘有多么不称职。她也想学，她也要学。</p> 王氏忙看向小秦氏，主动要求：</p> “弟妹，你多教教我，我以后一定认真学。”</p> 王氏这回可是打从心眼里要开始学习了。</p> “我会的三嫂。”小秦氏哪能不应？</p> 她其实很羡慕王氏，有一个得人看重的儿子。</p> 如今钱书羽也去了书院读书，有钱书白这个兄长在，未来的路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p> “娘……”小秦氏看向老太太，也带着求饶的心思。</p> 钱兰儿的事有了着落，可放跑了她的钱喜儿该如何处罚，一切还得老太太拿主意。</p> 老太太没理她，只看向钱喜儿。</p> “喜姐儿，你说奶该不该罚你？”</p> “喜姐儿……”小秦氏也看了过来，她心心念念喜姐儿可千万别说该罚。</p> 心中刚这样想着，就听到钱喜儿开了口。</p> “该。”</p> 一个字，干脆利落。</p> “喜姐儿！”小秦氏怒了，老太太都让她自己拿住了，她怎么这般不开窍！</p> 钱喜儿不敢看小秦氏的眼睛，她只对上老太太的眼睛，语气坚定而郑重。</p> “奶，我愿意代替钱兰儿禁足。”</p> 顿了顿，她想到了钱兰儿对她所做的事，忙解释：</p> “不是代替，该我的错，该我受罚。”</p> 不是她替钱兰儿受罚，而是她该受的惩罚。不过是她想不到更好的惩罚点子，才借用了钱兰儿的惩罚。</p> 老太太默默看着钱喜儿，顺便也瞪了小秦氏一眼。</p> 亏的她之前还以为小秦氏是钱家难得的聪明人，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孩子。</p> 做错了的事，若道歉样样可行，那还要律法做什么？</p> 钱喜儿能够这般想，着实让老太太欣慰。</p> “禁钱兰儿的足，是避免她出去乱讲话，败坏钱家名声。你又不会败坏钱家名声，禁你足？多此一举。”</p> 老太太不认同她的惩罚法子，在小秦氏看来，似乎是老太太网开一面了？</p> “那……”她心中一喜，还没开口，又被老太太堵了回去。</p> “当，罚还是要受的。”</p> 哦，原来还是要受罚啊。</p> 小秦氏的智商又回来了，她再不敢乱开口，老太太自有老太太的主张，看样子老太太十分满意喜姐儿的回答，她这个当娘的还是别给女儿添乱了。</p> 至于怎么罚？</p> 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她看了看小秦氏和钱喜儿，一个主意油然而生。</p> “就罚你跟你娘学着管家，以后钱家的收成若是少了，唯你们娘俩是问！”</p> 钱喜儿自有她的聪慧，只不过年纪还小不谙世事。让她管家，接触些屋里屋外的事，总能受些启发。</p> 再说，以后成了亲，也是要自己管家的，正好提前学学。</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章 管家 老太太这哪里是处罚，更像是奖励还差不多。</p> “奶，这……”钱喜儿不明所以，她不明白管家是惩罚吗？怎么她娘还干得热火朝天？</p> 自从小秦氏开始管家之后，钱喜儿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都比以前多了一些。</p> 小秦氏无比明白管家的好处，她生怕钱喜儿推诿，忙替她答应。</p> “好！娘，我会好好带着喜姐儿，绝不会让咱家的收成少了。”</p> 以小秦氏的聪慧，早已意识到老太太这样的安排是让钱喜儿将功补过。</p>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因为这代表着在老太太眼中钱喜儿已经有了自己的作用。</p> 小秦氏的一身本事只能捡着几个不重要的教给钱喜儿，在这乡野之地，一个姑娘家懂的太多不见得是好事。</p> 这次的事件让小秦氏意识到，比起被人坑害，懂的越多才越好。</p> 以往，小秦氏教钱喜儿的时候，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听了去。</p> 如今有老太太撑腰，小秦氏尽管可劲儿地教，凡事有了管家的说辞，就算被人听了去，谁也说不得什么。</p> 小秦氏说完才反应过来，老太太并没有问她的意思。</p> “娘……”</p> 小秦氏喃喃叫了一声，她生怕老太太怪罪，竭力想要弥补。</p> 忽而瞥见王氏的身影，顿时有了主意。</p> “当然，我也会好好带着三嫂。”</p> 老太太一心想要让王氏能够立得起来，除了王氏这个当事人，小秦氏这个教授人也很重要。</p> 小秦氏如此言说，已是代表了她的承诺。</p> 小秦氏灵机一动，更加贴合老太太的心意。</p> “娘，也让三嫂和我一块学着管家吧？”</p> 管家是最能锻炼人的，当然，想要教一个合格的管家人也是份劳心劳力的事。</p> 小秦氏并不担心操劳，难得老太太愿意让喜姐儿一个未嫁女管家，在小秦氏心中老太太简直成了她的信仰。</p> 既然老太太为王氏的发愁，她也想为老太太分担忧愁。</p> “啊？我……”</p> 王氏一愣，她没想到这里面怎么还有她的事？</p> 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个干瞪眼的王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p> “你怎么说？”</p> 从老太太的角度出发，她是愿意的。正好小秦氏提及，这对王氏来说是一个机会。</p> 可到底王氏能不能行，老太太总不能逼她。</p> 这不，老太太来询问她的想法。</p> “我，我……”王氏从来没拿过这么大的主意，管家啊……</p> 想到小秦氏那操劳的样子，王氏就打怵。可老太太的眼睛盯着，小秦氏也用眼神暗示她答应。王氏不知道管家有什么好处，可见小秦氏这般为喜姐儿筹谋，王氏也明白管家一定有好处。</p> 答应？</p> 不答应？</p> 王氏犯了难。</p> 她索性，心一横。</p> “我都听娘的。”</p> 她知道拿不定主意，那就让老太太替她拿主意。</p> 无论好的坏的，老太太总不会害她。</p> 在不知不觉中，钱家人已经真正将老太太当作了主心骨。他们打从心眼里钦佩老太太的为人，自己遇上了事，也希望老太太能拿个主意。</p> 既然王氏这样讲，老太太就替她拿了这个主意。</p> “那你也跟着管家。”</p> 将来钱书白单独开府，这些事都得王氏操心。总不至于让隔房的婶娘帮着管家吧？</p> “好。”王氏虽是怯懦，到底应下了老太太的话。</p> 老太太对此还算满意，只要王氏有心向学，她就能把她培养成一名合格的状元娘。</p> 搞定了王氏，老太太又看向钱喜儿。</p> “喜姐儿，这个惩罚，你可认同？”</p> 钱家可不是老太太的一言堂，当老太太意识到自己能够在钱家说了算之后，她更加看重大家的反应。</p> “认同。”钱喜儿无不答应，她脆生生表示：</p> “我以后都听奶的。”</p> 在经历了钱兰儿的背叛后，钱喜儿并未一蹶不振，因为她有爱护她的娘和奶。</p> 老太太的说教，让钱喜儿看到了希望。她渴望成为如老太太这般的女子，凡事都能看透。</p> 从此以后，老太太一跃成为钱喜儿心目中比小秦氏还重要的存在。</p> ……</p> 第二日就是收割稻谷的日子，在上崖村待了两晚的赵伯琮和一众大人们再次亮相于田间地头。</p> 上崖村的村民们早就围了一圈，大家都知道今日是钱家收割稻谷的日子。</p> 老太太之前给他们的承诺，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现在更加期望，钱家的日子能够越过越好。</p> 钱家好了，他们就都好了。</p> 里正和族长还有村长，都按部就班站成一排，他们仨原本该是这场收割之中的决策人，却因为县太爷的出现，让他们身上的光芒黯然失色。</p> 但谁也不敢说什么，全都老实待在原地。</p> 县太爷带了半个县衙来的人来为钱家的稻谷收割，穿着兵服的侍卫快要将钱家坝上挤满。</p> 县太爷第一个拜见的人却不是赵伯琮，而是直接走到了苏大人等一干大人们中间，恭敬十足。</p> “下官拜见诸位大人。”</p> 他一个七品县令遇上当朝一品太傅，李知一连根眉毛都透着恭敬。</p>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低，大家都听到了他所说的“诸位大人”之说。</p> 百姓们虽没太多文化，却对“大人一词尤为敏锐。</p> 连县太爷都这般恭敬对待的大人，该是何等的官职啊？”</p> 苏太傅看了眼站在钱家人之间，故意和他们划开距离的赵伯琮，幽幽收回了目光，只能当那个主事人。</p> “收割吧。”</p> 随着苏太傅的一声令下，稻谷地里忙碌开来。</p> 李知一带来的侍卫都有十足的收割经验，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将钱家田地里的稻谷全都收割了上来。</p> 这些收割上来的稻谷全都运到县衙封存，等待明年开春种植。</p> 经过老太太和赵伯琮的讨论，他们一致认为，钱家的稻谷种子成熟的比其他家早一些。</p> 钱家今年的稻谷能够赶在十月前收割，其实也占了运气一说。</p> 按照往年的天气预料，深秋的天气变幻多端，极有可能出现寒冷气候。</p> 明年的天气不好预料，谁也不能保证还能够像今年一样，为第二季稻谷的成长预留出时间。为了抢占第二季稻谷的收割时间，最好还是使用钱家的稻谷，早些下地种植，早些收割，也早些种植第二季稻谷。</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下崖村 老太太的人格魅力足以让村民们认同这样的方案，可总有那一个两个不怀好意者打着不知名的算盘，暗地里散播谣言。</p> 什么钱家抢占功劳，要把他们辛苦种出来的种子卖高价。</p> 什么老太太心怀不轨，想像个地主似的压迫他们做工。</p> 什么，这个那个的，全都是钱家的不好，败坏老太太的名声。</p> 这些话还没传到老太太耳中，却传到了赵伯琮耳中。</p> 李知一今日会当众点破苏太傅一干人等的身份，也是赵伯琮的授意。</p> “诸位乡亲父老，这位苏大人，乃是当朝一品苏太傅。大家请放心，苏太傅将会亲自照看种子运作，绝不会让大家的辛苦白费。”</p> 李知一要把种子带走，总得给大家留下点什么。</p> 这年头，官府的话也不好使，而苏太傅德高望重，由他出面，才会万无一失。</p> “苏太傅？”</p> “苏太傅？”</p> 大家面面相觑，对于官职一知半解。</p> 然而苏太傅这个人太出名了，连穷乡僻壤都知道他的名号。</p> “就是那个曾经在长安怒斥金人的苏太傅？”</p> “是苏太傅啊。”</p> “苏太傅居然来到了咱们村。”</p> 苏太傅历经了三朝，从长安到临安，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与传说。</p> 当年与金人对峙，朝堂都要放弃百姓而逃，是苏太傅据理力争，让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逃离了必死的命运。至此以后，苏太傅那不朽的身姿刻进了每一个平民百姓的心中。</p> 大家对皇上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对苏太傅绝对推崇。</p> 如今，那么高大的人居然来到了他们身边，而且还在上崖村住了几日，他们居然都不知道。</p> 场面议论纷纷，大家争着抢着想要看一看真正的苏太傅长什么样子。</p> “诸位，静一静。听我说。”</p> 苏太傅一开口，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与有荣焉，纷纷表现出自己友好的一面。</p> “苏太傅要说话了，快闭嘴。”</p> “嘘嘘……”</p> 原本还乱哄哄的场面，因为苏太傅一句话变得安静如初，真让人看到了威望的力量。</p> 苏太傅近些年腿脚不便，已经很久没有深入民间了。</p> 想不到民间不仅又老太太这样的能人巧匠，便是百姓都比以前活泼了许多。</p> 这是苏太傅所希望看到的样子，也是他竭力想要创造的样子。</p> 好在，一切都如他所想。</p> 苏太傅将自己如何知道钱家老太太，又如何来到上崖村，如闲话家常一般告诉大家。</p> “老夫听闻民间有一奇人能够种植出第二季稻谷，遂来此查看情况。果不其然，钱家老太太种植出了第二季稻谷。得老太太推荐，现在上崖村展开试点，从明年起全村推广种植第二季稻谷。我苏演担保，这些种子将来都会无偿分发给大家。愿意种植的，到里正那里留下姓名，不愿意的，也绝不强迫。若有一半人以上不同意种植……”</p> 苏太傅无疑是和蔼可亲的，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他话说到一半，看向老太太。</p> “老太太……”</p> 明明是一个头发花白，比老太太还要苍老的老人，却喊了声“老太太”，让老太太有种奇异的感觉。</p> “苏太傅？”老太太不明所以，她现在都听得云里雾里，前面的话她听得明白，怎么后面越听越糊涂了？</p> 苏太傅没有为老太太解惑的意思，反而说了句更让老太太听不懂的话。</p> “那老夫可要说话不算话，不能选在上崖村试点种植了。”</p> “啊？”什么和什么？</p> 老太太蒙了。</p> 试点种植的事不是赵伯琮和她保证过的吗？</p> 怎么就不能了，怎么当事人就变成苏太傅了？</p> 老太太都没反应过来，有人比老太太更着急。</p> 人群中蹿出一个清瘦男人，脸上稍显稚嫩，看起来年纪不大。他直冲苏太傅而来，若不是他身上没有半点武功痕迹，差点被叶里红踹飞。</p> “苏太傅，您看看我们的村怎么样。我们下崖村的种植条件也很好，不如选在我们村试点吧。”</p> 钱家能种第二季稻谷一事在钱塘县早已传遍，得知钱家今日收割稻谷，一大早就来了许多慕名而来看热闹的人。</p> 下崖村的村长便是其中之一。</p> 听闻他的话，上崖村的村民们面面相觑。</p> 而此人已经大刀阔斧对苏太傅表衷心：</p> “苏太傅，我是下崖村村长宋清远，我能代表我们村所有人答应种植第二季稻谷。”</p> 下崖村的村长和上崖村的村长多有不同，最起码上崖村的村长可不敢在外这般代表所有村民说话。</p> 可这也不代表村长就没有点血性！</p> “宋清远！这是苏，苏太傅给我们上崖村安排的事，你别想抢走。”村长一个箭步冲到宋清远面前，对他的作为表现出了强烈的谴责！</p> 宋清远丝毫没有羞愧，反而振振有词。</p> “害，你们不是都不愿意种吗？我们全村都愿意，为了不给大人添麻烦，当然是选我们。”</p> 宋清远的口齿比村长伶俐得多，他一口一个不愿意，一口一个愿意，尽情展示他们下崖村的优势。</p> 两村村长对阵，谁也插不上嘴。</p> “谁，谁说我们不愿意！”村长试图反驳宋清远的话，可村子里的流言他比谁都知道，这反驳着实没有多少力度。</p> 好在村民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为村长分忧。</p> “谁不愿意？”有人站出来作证，其他人纷纷响应。</p> “我们都愿意着呢！”</p> “对啊，我们都愿意。”</p> 一个人的气势无法抗衡，一群人的气势还是很有力度的。</p> 宋清远不和一群人争辩，他瞅准空挡，将目光对上了老太太。</p> “老太太，不如您选我们下崖村吧，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您要住得惯，我在村里给您划一片地，都不用您亲自动手，我们村里人为您盖房添置家具。”</p> 宋清远竭尽所能为老太太安置，他以村之长的名义，从方方面面为老太太设想周到。</p> 上崖村的百姓不干了！</p> 宋清远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抢占他们的村民？</p> 之前还对老太太不甚满意的人也忽然反应过来，宋清远的这个不要脸的人居然敢打老太太的主意！</p> 这怎么能行！</p>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你有一件东西，怎么看都不满意。可当有一个人要来和你抢夺那东西的时候，你就宝贝起来了。</p> 我的东西，宁可摔了、扔了，也不能被人抢了去！</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二章宋清远 众人跃跃欲试，大有要教训宋清远一顿的架势。</p> 老太太好整以暇地看着宋清远，见他临危不惧，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对此人感观还算不错。</p> 这里有县太爷，有里正在，万不会让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宋清远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到底是凑了巧，还是衡量过后的选择？</p> 无论他存了怎样的心思，冲他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度，老太太便高看他一眼。</p> “你是下崖村的村长？”老太太疑问。</p> 上崖村和下崖村，顾名思义理应两村之间隔了一片悬崖。但说是悬崖，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山丘，大家平日往来翻过那片山丘就能抵达。</p> 没有钱氏一族的下崖村并不显眼，据说当年钱氏先辈们选择长久居住地的时候也曾考虑过下崖村。</p> 下崖村地势平坦，水源灌溉更为便利，也不知道是何缘故，钱氏先辈们舍弃了下崖村，来到了上崖村。</p> 这些年，下崖村一直默默无闻，想不到出了村长倒是能说会道。</p> “是，是我下崖村的村长宋清远。”</p> 宋清远恨不得把自己的名字挂在嘴边，话说不到两句，句句都要告诉大家他叫宋清远。</p> 能够在诸位大人们面前留下自己的名号，也算没有白来一趟。</p> 宋清远……</p> 这个名字，老太太有些耳熟。</p> “宋清远？你和宋清词是什么关系？”</p> 钱书白有一同窗，也是今年考上的秀才公，名为宋清词。他还是钱喜儿的相看对象，深得钱老四夫妇喜爱。</p> 老太太对那个年轻的后生也印象颇深，除却秀才公这一身份，此人不骄不躁，踏实稳重也让老太太心存好感。</p> 因着这一层的关系，老太太再听到“宋清”什么的，也爱屋及乌，有些好感。</p> “那是我堂弟！”宋清远声音清脆，他忙不迭和老太太套近乎：</p> “我堂弟中秀才摆酒那日，我还见到您家秀才公了呢。那真是玉树临风，潇洒不凡。当时我还在想，谁家能培养出这么好的苗子，今日一见您，我才意识到，秀才公不愧是您的孙子，尽得您的真传。”</p> 宋清远的马屁，虽然刻意，让人一眼看透。但胜在纯真，他说完上句，就能让老太太猜出下句。</p> 整个人透着机灵，不说多么令人喜欢吧，最起码不至于厌烦。</p> 当然，这只是老太太的想法，对于其他人而言宋清远拍马屁的功夫令人厌恶得紧。</p> “姑婆，您可不能被他哄骗。他一惯最会嘴上功夫。”</p> 上崖村的村长赶忙站出来，生怕老太太被他哄骗。</p> 老太太还没说什么，宋清远不乐意了。</p> “嘿，我说小土豆，我都没编排你的不是，可不兴你来编排我。”</p> 人生在世怎好挡别人的道路？</p> 宋清远行的是君子之道，可没有用别人的不是彰显自己的优越。</p> 一声“小土豆”，听得村长热血沸腾，他也不管宋清远是不是故意激他，当即就厉声了起来。</p> “你，你个狗剩，休得胡言乱语！”</p> 土豆和狗剩是他们俩的小名，村里人养孩子奉行名越贱越好养活。</p> 只是这小名小时候叫叫还好，长大了，尤其是成家立业了，再称呼小时候的名字就显得恶意了。</p> 宋清远的一声“小土豆”点燃了村长的怒火，他的恶意这般明显，钱看山也无法坐视不理。</p> “宋清远，我们两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可是要挑起两村的对立？”</p> 作为族长，钱看山自然明白当初钱氏先辈们为何舍弃了居住条件不错的下崖村，而选择了上崖村。</p> 他对下崖村的人没有好感，对宋清远也只是表面上的和善。如今宋清远跑到他村里来欺负人，他也不需要再行和善。</p> 面对族长的咄咄相逼，宋清远表现的十分淡然。他从容不迫回复着：</p> “叔，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凡事讲究有能者居之，你们上崖村调和不开的事，于我们下崖村来说不算问题。我们让苏太傅多一个选择有什么不好？”</p> 宋清远不说自己如何如何，他把问题牵扯到了苏太傅身上。他这般如此，是为了让苏太傅多一个选择。</p> 有了苏太傅在前，便是钱看山想要抓住他的错处都不容易。</p> 钱看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不敢质疑苏太傅如何，但宋清远既然说他们村有问题，这件事很容易解决。</p> “怎么就调和不开，我们村没有问题！”钱看山掷地有声。</p> “是吗？”宋清远的语气轻飘飘，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p> 他虽然什么也没有反驳，可话里话外的态度，包括神态，全都人能够钱看山感受到了嘲讽。</p> 是真的没有问题吗？</p> 哪怕钱看山自己都不相信！</p> 这种在小辈面前说大话的感觉让钱看山难受极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却是他所保护的村民。</p> 钱看山懒得和宋清远对峙，他拿出一族之长的气势。</p> “谁有问题现在站出来，如若今日不说，他日再让我听到谁在私下里传小话，别怪我不讲情面！”</p> 钱看山知道，一个村里总有那么几颗老鼠屎，搅得人不安宁。以往，他从未把那几颗老鼠屎看在眼里，因为不在意，也不需要。</p> 可如今，一个外村的人因为这几颗老鼠屎而质疑他，钱看山忍不下去了。</p> 老太太听得一脸懵。</p> 传什么小话？</p> 将稻谷发下种植，那一日不都讲好了？顶多也就只是村民们对种植一事多有疑问，什么小话值得族长这般大动干戈？</p> 钱看山看到了老太太脸上的迷茫，一阵心痛。是他错了，他就不该放纵那些人，让老太太的声誉受损。</p> 单单不让老太太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有什么用？</p> 如今外村的人都听到这些事，老太太的声誉早已受到影响，这已不单单是解决几颗老鼠屎的事了。</p> 面对钱看山的怒火，没人承认。</p> 他们是疯了不成，才会当众承认对老太太的恶意？</p> 大家都看得分明，如今的老太太可不单单是钱家的一个老太太，她背后有村长有族长，更甚者……还有苏太傅！</p> 这哪里是一个可以任由欺凌的老太太，简直成了名门望族的老太君。</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三章 威望的老太太 钱看山见没人应答，挨个点名：</p> “李大，你可有异议？”</p> 当初传钱家闲话的，属他最凶。</p> 被点到名的李大差点跪了，他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p> “没，我没有异议。”</p> 他哪里敢有异议哦，没见村民们个个那快要吃了他的眼神，李大悔不当初。早知道这稻谷是朝廷颁发的政策，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诋毁钱家老太太。</p> 都怪钱家老太太不肯把这件事明说，否则……</p> 啊呸！</p> 李大赶紧止住自己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绝不敢再背后嘀咕老太太一丝不是。</p> 一个李大连声摇头，钱看山又点到了另一个人。</p> “赵五？”</p> 此人可是李大的忠实拥护者，有李大发话，就没有他不敢得罪的人。</p> “我也没有！”</p> 赵五紧跟李大的步伐，他见到李大这般作态，立马反应了过来，坚决执行李大的政策。</p> “钱三，李二……”钱看山一个个点过，他把在背后传闲话的人都问了个遍。</p> 大家个个自危，生怕钱看山会点到自己。</p> 被他点到名字的这几人，钱看山虽没说什么，可村里人谁人不知他们在背后的嘀咕？</p> 老太太对他们上崖村有大恩，这般重的恩情竟被人如此对待?</p> 别说外村的人了，便是本村的人也知道其中利害。大家只以老太太为荣，若是谁敢说老太太一个字的不好，那就与大家为敌。</p> 好在，钱看山只点了几个传播最为厉害的人，并未人人点到。</p> “没有，都没有。”</p> 被点到名字的人跟着李大的样子纷纷摇头，他们现在才明白老太太于他们上崖村的大恩。</p> 若是伤了老太太的心，其他村再把老太太抢去，他们就吃大亏了！</p> 尤其是宋清远这个不要脸的还在盯着！</p> 所有人一瞬之间默契十足，大家纷纷表示对老太太的崇敬，根本没有诋毁之言，连想都不敢想。</p> 钱看山见这一个个低眉顺眼的样，并不解气。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不过外人在前，他也不会让自村人下不来台。</p> “你听到了？”</p> 钱看山瞪向宋清远，无论宋清远说什么，当事人就在这里，明摆着的事放在眼前，没人承认，他说再多也无济于事。</p> 钱看山想用村民们压迫宋清远，宋清远压根就不接招。</p> 他看向老太太，拿出十二万分真诚。</p> “老太太，我们下崖村的稻田真的很不错。若是您有种不下的种子，不妨也考虑考虑我们下崖村。”</p>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上崖村争抢，无论是村长还是钱看山都忍不了！</p> “宋清远！”</p> 钱看山怒了，他好话说完，宋清远是不是还以为他好欺负！好话说完，剩下的就是坏话了！</p> 哪怕面对发了怒的钱看山，宋清远也依旧不紧不慢回复：</p> “叔，你这又不讲理了。我也没有抢占你们的活，不过是让老太太若是还有多的活分派给我们一些。怎么，只许你们上崖村吃肉，就不许我们别的村也跟着喝口汤了？”</p> 只许自家吃肉，不许别人喝汤，这话说的就太严重了。</p> 宋清远的话遭到了围观百姓们的一致认同。</p>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钱塘县的人，稻田的灌溉指不定比你们上崖村还要优质。你们不过是占着钱家的便宜，否则又有什么能耐这般出挑？”</p> 钱家种植第二季稻谷一事，在钱塘县不是什么秘密。大家一来闲着没事过多关注了些。二来，钱家原本在钱塘县就是大家族，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知道。</p> 今日钱家收割稻谷，早有不少人前来围观。</p> 大家原本没打算分一杯羹，可随着事情的不断深入，尤其是宋清远的一番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p> 没有错啊，上崖村有什么能耐能够种植第二季水稻，还不是因为钱家老太太的选择！</p> 若是钱家老太太选择了他们，他们也能种植第二季水稻。</p> 今日到场的还有不少村的村长，原本打着看热闹的旗号，如今也想为自己村分一杯羹。</p> “你，你们！”</p> 钱看山能怼得过一个宋清远，却怼不过这么多村长的合理抗衡。</p> 里正和县太爷在旁装没事人，大家争来争去都是在他们的管辖之内，至于谁去种植，于他们的影响意义不大。</p> 事情还未结束，李知一眼瞅着赵伯琮无从理会，他也坚定地选择了不参与此事。而里正见县太爷都不参与，他自然也陪同一旁。</p> 两帮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没有办法，居然是老太太出面调节。</p> “稍安勿躁。”</p> 老太太听了这么久，也品出些道理。</p> 这里站的人，有郡王，有太傅，有县太爷，最少也有里正。</p> 这帮人哪个都比她的官职要大，也更有能耐制止住大家的争吵。可他们纹丝不动，就像看热闹似的。</p> 若说这些人不关心百姓，那显然是不对的。就说苏太傅能够在腿脚不便时亲自来查验第二季稻谷的收割，这分明就是心系百姓。</p> 而县太爷和里正根据平日里的相处，他们也同样是受百姓爱戴的好官。</p> 如今这伙人居然和商量好的似的，全都默不作声，看着钱看山深陷漩涡之中。</p> 结合之前钱看山对村里人的呵斥，老太太好像忽然悟出了些东西。</p> 他们不是在坐井观天，他们是在给她这个老太太竖立威望的机会啊！</p>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老太太这不主动站了出来？</p> “婶子，他们这是……”钱看山一看老太太站了出来，就像抓住了主心骨，他试图向老太太告状。</p> 在不知不觉中，就连钱看山也将老太太视作可以依靠的人。他解决不了的事，老太太保准能够解决。</p> 老太太知他所想，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她赶紧制止住钱看山的告状，还安慰他：</p> “放宽心，我老太太再怎么样也是钱家人。”</p> 是钱家人便会以钱家的利益为先。</p> 钱看山安了心，渐渐也冷静了下来。</p> 老太太不着痕迹地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几个人，见他们其他意思，也就更加确信他们的主张。</p> 他们要给老太太积攒威望，这事靠谱。老太太愿意效劳！</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四章 喝口汤 有了老太太的发话，场面渐渐得以控制。得了老太太的承诺，钱看山也不紧盯着外人了，没人争吵，自然也就安静了下来。</p> “大家都是哪个村的人呐？”老太太像闲话家常一般和大家聊起了天，大家也七嘴八舌丝毫不计前嫌告诉老太太自己的来历。</p> 明明刚才还是剑拔弩张的场面，因老太太的出场瞬间变成了欢乐愉快的聊天大会。</p> 老太太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她也只知道上崖村附近的几个村落，如今这么一听方才得知周围还有许许多多未曾了解过的村落存在。</p> 他们都对老太太报以了极大的热情，每一句言语都充满真挚。</p> “今日老太太家收割稻谷，能够引得这么多相亲前来，着实惭愧。”老太太原本只是想和大家聊聊天，听得多了不觉感念大家的热情。</p> 这般热情的村民，老太太无力招架，这才有了惭愧一说。</p> 村民们对此并不在意，他们只在意地里的收成。趁着大家伙都在，就有人起哄追问：</p> “老太太，我们也想喝口汤，您看成吗？”</p> 这地里的收成好了，谁都愿意。哪怕上崖村的人不花钱种，他们花钱买种也成！</p> “老太太，若是明年不成，后年也行啊。”</p> 大家已经将姿态摆到最低，势要让老太太看出他们的诚意。</p> 老太太当然明白大家的心思，从她站出来的那刻起，就明白会发生什么。</p> 面对这么多人的积极请求，老太太也将姿态摆正：</p> “大家的心意我都明白，我虽是上崖村的人，可也是钱塘县的人。出了了钱塘县，大家都是我老太太的同乡。有福同享有难同当！”</p> 一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p> “好！”</p> 大家纷纷喝彩，眼巴巴望着老太太的回应。</p> 看着这一张张面带期待的脸，老太太也不忍让大家失望。</p> 不忍失望归不忍失望，必要的话也需要讲个明白：</p> “稻谷一事并非我一人所为，大家今日看到第二季稻谷的长势这般好，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缘故。村里人整日看守，大家尽心尽力劲儿往一块使，才创造了第二季稻谷的奇迹。你们说，这稻谷让他们种植，有何不可？”</p> 百姓们之所以对钱看山的反应这般剧烈，也是因为上崖村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缘故，运气居多，其实稻谷种植并非离了上崖村不行。</p> 可有些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上崖村能够有如此好运，也和平日的积累密不可分。</p> 老太太的话点出了上崖村百姓的不易，也说明了让他们种植稻谷的初衷。大家劲儿往一处使，才有了今日的成果。</p> 上崖村的村民沉默不语，尤其是以李大为首的几人更是羞愧难当。</p> 老太太这般为他们着想，将他们所干的活看在眼中。然而，他们做了些什么？</p> 他们在道出诋毁老太太，生怕别人抢不走这份功劳。</p> 其他村的百姓们也低下了头，他们只看到了上崖村得到的利益，却忽略了他们曾经的付出。</p> 诚如老太太所言，若非他们这般用心照料，钱家的第二季稻谷不可能会有这般出彩的长势。</p> 没有这般出彩的长势，也就吸引不来朝廷的人，更妄谈什么试点培植了。</p>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的浅薄，对老太太也越发敬重。</p> 老太太倒是没有想到，大家的反应比她预料的还要好。</p> “当然，我也理解大家的心。试点种植是朝廷的意思，至于能不能让大家喝口汤我老太太也做不了主。”</p> 老太太的意思就差明说，这件事该求的人是苏太傅，别把她一个老太太架到火上烤了。</p> 她一个老太太的威望比苏太傅都高，这算怎么回事？</p> 虽说苏太傅到也不至于那般小气，可老太太心中不得劲。</p> 有了老太太的提点，顿时，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大家纷纷向苏太傅恳求：</p> “苏太傅……”</p> “苏太傅……”</p> 到底面对的人是朝堂大员，是在百姓中名望极高的苏太傅，大家只是满脸恳求，压根不敢和苏太傅提要求。</p> 不过，就算他们不说，这么多人的恳求也足以达到预期的效果。</p> 苏太傅不着痕迹看了眼赵伯琮，见他没什么反应，只能自己站了出来。</p> “大家稍安勿躁，试点种植原本就是为了广泛种植。早晚大家都能种上第二季稻谷。”</p> 苏太傅一言就打消了大家的种种顾虑，稻谷的事不必急于一时，或早或晚，大家都能种植得上。</p> 长久的顾虑打消后，苏太傅又开始说眼前的事。</p> “第二季稻谷的种子并不充沛，无法做到每村都有。但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只要上崖村将第二季稻谷种植成功，我会最先在钱塘县展开新一轮的培植。大家吃上第二季稻谷的时间会比其他地域早得多。”</p> 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大家意识到自己虽然早不了上崖村种植第二季稻谷，却仅次于上崖村后，顿时，什么怨言都没了。</p> 苏太傅也把话说的很明白，是因为种子不够的原因，这是谁都没办法解决的事。</p> 解决之道，唯有时间。</p> “苏太傅讲话驷马难追，我们信苏太傅。”</p> 立即有人站出来响应苏太傅的措施，其他人有样学样，也随着大家一起响应。</p> “我们信苏太傅。”</p> “信苏太傅……”</p> 苏太傅的威望空前高涨，老太太也见识到了来自威望的力量。</p> 原本一件可能会爆发冲突的事件，在苏太傅的三言两语中归于平静。</p> 稻谷都被运上了车，赵伯琮来向老太太辞行。</p> “老太太，稻谷我运走了。明年开春，咱们再见。”</p> 这一批收上来的稻谷意义重大，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更需仔细。赵伯琮会随着运粮的车一道走，这次一别，下次见面就是明年。</p> 赵伯琮说走就走，完全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p> 老太太见他真的要转身离去，赶忙将他拦下。</p> “哎……”</p> 话还没说完，别走啊！</p> “那个，元永啊……”</p> 老太太略微尴尬，这种事实在不好直说，可又不得不说。</p> 老太太正迟疑着该不该说，赵伯琮已经回过头来。</p> “老太太还有事？”</p> 瞧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伯琮来了兴致。</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五章 郡王英明 老太太索性孤注一掷，决定说了！</p> “借一步说话？”</p> 她问得小心翼翼，那副卑躬屈膝又狗腿的样，让人忍俊不禁。</p> 赵伯琮憋着笑，随老太太“借一步说话”。</p> 两个人来到不远处的山丘上，这个距离除了叶里红这等武功高手，无人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p> “何事？”</p> 赵伯琮脸色不虞，看起来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p> 稻谷大丰收，村民们的思想觉悟也得到提升，他有什么不开心的？</p> 老太太想了想，并没想到能让赵伯琮不开心的事，便没当一回事。</p> 赵伯琮这张脸哦，平日里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她还是别自己吓唬自己，以为人家心情不好了。</p> 老太太又哪里知道，赵伯琮不是心情不好，他是故意板正一张脸，以防自己笑出来影响形象。</p> 老太太或许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有什么搞笑。</p> 并不是故意学来的搞笑，而是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表现在脸上的一种搞笑。</p> 这种“搞笑”别人或许看不出来，还会觉得老太太在沉思什么，但对于见惯了形形色色人的赵伯琮来说，他完全看透了老太太的心思。</p> 老太太沉思片刻，采用迂回路线。</p> “稻谷你运走，是不是……是不是……”</p> 话到嘴边，她还是没敢说出来。</p> “老太太但说无妨。”赵伯琮给予他力量。</p> 有了赵伯琮的鼓励，老太太又充满的了信心。她告诉赵伯琮：</p> “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只是在商言商。按照商场上的约定成俗，拉走的货物一般都要留有定金。这个……”</p> 赵伯琮只和她签了一纸合约，上面写着万两黄金，可实际上老太太连一个大字都没有看到。</p> 倒也不是不信赵伯琮的意思，在商言商，总得有个规矩。</p> 老太太结结巴巴，倒也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赵伯琮看她那副战战兢兢的样，没忍住勾了勾嘴角。</p> “老太太想得周全。”</p> 他肯定了老太太的意见，伸手递给老太太一块玉佩。</p> 这块玉佩比上回叶里红留下的那块玉佩的质地更为细腻，拿到手中竟有一种温热之感，着实稀奇。</p> 这些都不算什么，在玉佩的中央位置点了一个小字：</p> 琮。</p> 老太太是知道赵伯琮名讳的，虽然他从未提及。</p> 如今玉佩彰显身份，老太太百分之百确信眼前的人就是未来的皇帝，是连男主、女主都要敬仰的人。</p> 赵伯琮见老太太拿着玉佩发呆，以为她不知道玉佩妙用，遂解释：</p> “这是城中盛裕钱庄的凭证，老太太需要什么，尽可取用。”</p> 晋安郡王的玉佩信物，其力量之庞大，可不是老太太能够想象的。</p> “尽可取用？”</p> 老太太被这四个字惊到了。</p>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什么都可以用？</p> 钱庄啊……赵伯琮居然拿出这四个字做说明，那岂不是说钱庄会老太太予取予求？</p> 老太太发亮的眼睛和她的外表截然不符，她的眼中好像藏着万千星辰，藏着山海湖泊，藏着许多未知的秘密。</p> “童叟无欺。”赵伯琮给出了准确答复。</p> 一个郡王，一个未来的帝王，他作出的承诺还是十分可信的。</p> 老太太得了信物，脸上的表情再度柔和。</p> “多谢郡王爷体谅，以后但凡有需要我老太太的地方定为您分忧。”</p> 她有继续狗腿了起来，不同于常人那般巧言令色，老太太的讨好还占着一丝真诚。</p> 她是实打实的讨好，有意思极了。</p> “好说。”赵伯琮语气幽幽，目光淡淡。好像对这一切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p> 可事实上，他觉得钱家老太太是一个极有意思的人。</p> 明明是个老太太，说出来的话却童真十足。好像隐藏了什么，却也好像没什么隐藏。有时候让人一眼看透，但更多时候她就像一个迷。</p> 有趣，着实有趣。</p> 苏太傅对老太太极为热情，</p> 连声说若老太太以后到了临安城，定要登门拜访，让他一尽地主之谊。</p> 老太太求之不得，她还没忘自己的使命。讨好赵伯琮那都是随手之劳，讨好苏太傅才是她的重中之重。</p> 毕竟，书中的赵伯琮对女主极尽温柔。按照情节的走向，赵伯琮与女主也有暧昧之嫌。</p> 如果不是因为女主是男主的人，他早早就把人拐到手了。</p> 然而苏太傅却很不一样，他是主角军团中唯一一个不喜欢女主的人。就算情节的走向有变化，这种思维上的事情轻易改变不了。</p> 就算无法逃离情节的走向，苏太傅也是她稳固的救命稻草。</p> 看着运粮的车队渐渐远去，老太太心中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p> 她迫不及待想看到春天的到来，想把稻谷早早种下，还想早日能够在这个时代占有一席之地。</p> 老太太的胆子大了，原本连女主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居然与这个时代最前沿的一帮人走到了一起。甚至，还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梦想。</p> “婶子，他们就这么走了？”王明理站到老太太身边，看着远去的车队，心里不是滋味。</p> 他们辛辛苦苦种植的稻谷，就这么被人运走了？</p> 也不知道前路如何，也不知道明年会是怎样的光景？</p> “嗯。”老太太点点头，对比王明理的叹息，她只觉得高兴。</p> 无心插柳的稻谷让她拥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前路是希望，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p> “对了，这个给你。”</p> 老太太将一锭金子塞进王明理怀中，速度之快哪怕作为当事人的王明理都差点没反应过来。</p> 直到他把手揣进怀中，才意识到老太太给他塞了什么东西。</p> “婶子，这，这，这……”</p> 王明理觉得金子烫手，万万不敢收下。</p> “这什么这，给你就拿着。”</p> 老太太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王明理再给她还回来。</p> 老太太的姿态很明显，王明理受之有愧。</p> “您上回给我的那锭还没用完……”</p> 上回，他不过帮着老太太从屋顶取下两锭金子，老太太就偏要给他一锭。</p> 那锭金子拿回家，王明理激动的一连几日都没睡好觉。</p> 而今，老太太竟是又给他了一锭金子。</p> 王明理有理由怀疑，这锭金子就是上回那两锭中的另一锭。</p> “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婶子既然说了要记你一功，就不会忘。”</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六章 生子的秘密 老太太说一不二，不过是区区一锭金子而已，老太太完全不曾在意。</p> 捏着赵伯琮给的玉佩，老太太豪情万千。</p> 王家也正是用银子的时候，王老汉那木工活虽说不错，但卖出去也需要时间。而其他小辈除了种地更没有什么收入来源。</p> 王明理说这话，在老太太这里值得上一锭金子，也得亏老太太有了钱，拿得出一锭金子。</p> “怎么，嫌少啊？”</p> 老太太见他迟迟不肯收下，故意调侃。</p> “怎么会！”王明理紧紧捂住放着金子的胸口，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p> 他自然不是嫌少，而是……太多了！</p> 王明理悄声劝说老太太：</p> “我爹那手艺能够卖出价钱，也多亏您给想出来的点子。我家……”</p> 他越说越多，大有长篇大论之势。</p> 不少人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眼下虽还未怀疑其他，但田间地头人多眼杂，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怀疑上了。</p> 老太太听得不耐烦，从中打断他的话。</p> “别说那么些，能者多劳，你爹那手艺是明珠蒙沉，早晚有一天会发扬光大。你也别想那么多，这金子也不是白给你的。转了年钱家开始稻谷，你若无事可得过来帮忙。”</p> 老太太也看出来了，王明理这金子拿得不安心。站在老太太的角度，这金子不白给，可站在王明理的角度，他就是白得了一锭金子。</p> 唔，指不定还是白得了两锭。</p> 上回那锭金子，王明理本就拿得不情不愿。如今又加上一锭，王明理必定会多想。</p> 只这事若放在别人身上，指不定还巴望着老太太多给一些，偏偏王明理不肯接受。他越是不肯接受，老太太越是要把金子给他。</p> 老太太的一番话说得王明理终于安了心。</p> “这是自然！”</p> 就算老太太不说，他以后也会帮衬着钱家。不，已经不能说是帮衬了，而是一份感恩。</p> 上上的人参，上次的金锭，还有这回的金锭子，样样对王家而言都十分珍贵。</p> 哪怕这些东西放在钱家，也是同等珍贵。</p> 王明理不管钱家因第二季稻谷得了多少利，他只知道老太太是真心帮助王家。</p> 别说种地了，便是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p> “行了，别废话，赶紧收好了。财不外露，小心被别人瞧了去。”</p> 老太太再不理会王明理，直接撂下他往前走。两个人拉开好大一段距离，似是生怕王明理会缠上她。</p> 钱家的第二季稻谷落下帷幕，秋日已尽尾声</p> 钱老三收拾收拾包裹去了临安城，等明年开春，钱书白就要参加乡试了，这是决定钱书白能否成为举子的关键。他身边没个人照料，老太太不放心，这才派钱老三去照顾。</p> 钱老三去临安之前，还特意找去了钱兰儿在县城的小院。如他所料，小院里已空无一人，紧锁的大门将里外隔绝，也似乎将钱老三与钱兰儿的距离隔绝。</p> “哎！没人住啊，没人住啊……”</p> 钱老三孤零零地站在小院外头，看着紧闭的大门，落寞惆怅。</p> 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当爹的做得不称职。</p> 无论是对钱书白的培养，还是对钱书羽的教育，他都无法做到。而今，就连对钱兰儿的保护，他也无法做到。</p> 钱兰儿还那么小，在钱老三眼中不过是个孩子，可就是这个在他眼中还是个孩子的人，却做出了谁都不敢做的事。</p> 钱老三在墙角倚靠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p> 一会儿，他还得去看钱书羽。</p> 走了没几步，却看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往小院走。钱老三觉得蹊跷，就等了一会儿。</p> 那片刻，他看到那人居然用钥匙打开了小院的门！</p> 这，这……</p> 钱老三惊诧不已，捉贼拿脏，他即刻跑了过去，将人堵住。</p> “你是谁！”钱老三抓住那人的胳膊，语气凶狠：</p>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p> 钱兰儿会离开钱家，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她和贺望春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钱老三对此深恶痛绝，他恨不得将贺望春千刀万剐。</p> 没想到，一个贺望春还不够，如今竟然又冒出一个男人！</p> 钱老三怎么能忍？</p> 他绝不能忍！</p> “疼，疼，疼！”</p> 钱老三长年干活，手劲儿非一般人能承受。年轻的后生更是细皮嫩/肉，哪里能经得住他来摧残？</p> “叔，是我，叔。”</p> 后生不断求饶，居然还和钱老三攀起了关系。</p> “你是谁？”</p> 钱老三不为所动，他最为厌恶此人，便是攀关系也不得饶恕！</p> 他手下的力度更大了些，后生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断了。他再不敢迟疑，忙道出自己的名字。</p> “生子，我是钱老二的徒弟，生子！”</p> 钱老二在酒楼做账房先生时，有个不是徒弟胜似徒弟的后生，就是生子。</p> 以往，生子认师父可没有这么痛快。如今危急关头，他喊得比谁都响亮。</p> “生子？”</p> 钱老三略有迟疑，他又仔细看了看对方的面容，感觉是有些眼熟。</p> 钱老二那徒弟他也见过，好像的确是长这个样子。</p> 确认了生子的身份，钱老三依旧没打算将他放过。</p>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p> 越是认识的人，越是让钱老三感到不安。</p> 一个贺望春还不够，钱兰儿这是处了多少男人？</p> 偏偏生子下一句就回：</p> “是兰姐儿给的。”</p> 兰姐儿给的！</p> “兰姐儿怎么会把钥匙给你！”</p> 钱老三快要爆发了，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不好的那一面。</p> 生子不敢大叫，他忍着疼，劝说钱老三：</p> “叔，咱们先进来再说。”</p> 门口人来人往的，他们在这里谈论这些私密事，别被人听了去才是。</p> 生子的提醒虽让钱老三不快，但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p> 他应了生子的要求，先放开了对他的禁锢，将街门关上。</p>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p> 现在没有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他要生子老实交代！</p> 生子也知道兹事体大，这件事他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不成体统。</p> “事情是这样的……”</p> 生子娓娓道来：</p> 钱兰儿要离开钱塘县，她舍不得扔下小院，正好在街上碰见了生子，就让生子代为照料小院。</p> 作为回报，生子可以无偿住在这里。</p>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有这里的钥匙。</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七章 钱香儿 整件事，生子的讲述没有漏洞。钱老三狐疑地盯着他：</p> “真是这么回事？”</p> 老太太说，遇到问题不要光看表面。表面上越是没有问题的事越是可能暗藏玄机。</p> 钱老三或许不够聪明，但他一向对老太太的话奉为圭臬。</p> “叔，我还能骗你不成？”</p> 生子一个劲儿向钱老三表达自己的衷心，他为人精灵，哪怕在酒楼的时候，他想要瞒过一件事也是轻而易举的。</p> 钱老三姑且信了他的话，他又问：</p> “那你知道兰姐儿去哪了吗？”</p> 仅凭钱老三的能耐，他找不到钱兰儿的下落。既然钱兰儿和生子有所接触，钱老三想，或许生子会知道钱兰儿的下落。</p> 生子想都没想就说：</p>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p> 哪怕是在路上遇见，也不见得会事事都说。这点，生子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解释。</p> 他解释他的，可钱老三也难得也有开窍的时候。</p> “你不清楚？”钱老三重复着这句话，前一刻还充满疑问的人，后一刻已斩钉截铁。</p> “走，跟我见官去！”</p> 他的手再度扣上了生子的手腕，让生子根本无力挣脱。</p> 生子一头雾水，哪里想到钱老三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p> “叔，咱不都说清楚了吗？怎么……”</p> “你不说实话，就跟我见官去。”</p> 无论生子怎样解释，钱老三就一句话：</p> 不说实话，就见官。</p> 看他那火急火燎的架势，一点儿也不像是说说而已的样子，生子也急了。</p> “我怎么没说实话，我说实话了啊！”</p> 生子急得满脸通红。</p> 在酒楼的时候，他明明已经练就了一副无论发生何事都能保持面不改色的姿态。</p> 可今日事情太过特殊，他根本无从制衡。</p> “你没说兰姐儿的下落。”</p> 钱老三提醒他。</p> 原来，是因为这事啊。</p> “我，我是真不知道啊……”</p> 生子依旧试图解释，他才刚开了口，钱老三已经没了耐心。</p> “那就见官。”</p> 总之，只要生子没说出他想听到的话，那就只有见官这一条路可走。</p> 钱老三的意思，生子也听明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生子想得分明。</p> “叔，你先放开我。容我想想。”</p> 生子表现出了一副求饶姿态，钱老三冷眼瞪了他一眼，见生子不如他壮实，想要逃跑绝无可能，这才将将松开了对他的桎梏。</p> 却也依旧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好像生子但凡有点异动，他就会彻底将他解决。</p> 生子完全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钱老三，也避无可避，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讲明白。</p> “我想起了！”生子表现出了该有的激动，“兰姐儿好像说过，她要去大理。”</p> 这可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答案，怎么样，靠谱吧？</p> “大理？”钱老三倒是听说过这个地界。那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早些年还有人到那边讨生活。</p> 生子会说出“大理”，钱老三怀疑，他也是从那些人口中听到的。</p> 生子待在酒楼会知道大理，钱兰儿一个整日待在上崖村的小姑娘，她从何得知？</p> 不得不说，钱老三对钱兰儿的误解有些深了。</p> 就算上崖村的钱兰儿不知道大理这个地方，到了县城，有了自己生意的钱兰儿有很大的可能性会知道这个地方。</p> 要怪就怪钱老三了解更多的事以前那个钱兰儿，而生子所接触的却是现在这个钱兰儿。</p> 两个钱兰儿的不同，导致了他们对彼此意见的不同，早就造成了一个美丽的误会。</p> “不对，你还在说谎。”</p> 钱老三一口断定生子在说话，而且尤为肯定。</p> 生子见他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谎言，也是懵了。</p> 他以前怎么会以为钱老三是个愚笨的？</p> 钱老三哪里是愚笨哦，他是大智若愚！</p> 生子再也不敢在钱老三面前说谎，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他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p> 一旦想清楚问题，生子识时务得紧，他赶忙求饶：</p> “叔，我错了，我错了。是去临安，兰姐儿说她要去临安城做生意。”</p> 生子将那一日见到钱兰儿的情景原原本本告诉钱老三。</p> “真的？”</p> 钱老三依旧表示怀疑。</p> 但这一回，生子十分坚定。</p> “千真万确！”</p> 因为他说了实话。</p> 生子脸上的表情的生动，在这一刻，钱老三忽然被点亮了一个技能。</p> 他好像能够分辨得出，什么样的表情是谎言，什么样的表情是实话了。</p> 生子现在的表情就是实话，而与现在表情产生强烈对比的，则是之前的表情。</p> “哼。”</p> 钱老三终于暂时饶过了生子，但这事还不算完！</p> 生子揉着被握出淤青的手腕，欲哭无泪。</p> 他招谁惹谁了，钱老三的手劲儿之大，让他差点以为自己会被送走。</p> 他又不是贼人，用得着使这么大的劲儿？</p> 生子的腹诽还没结束，就听到门外有声音响起。</p> 他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钱老三也听到了响声。</p> “怎么还有人？”</p> 钱老三刚刚忍下的怒火又冒了出来。</p> 一个生子还可以解释为照看院落，再来一个人又算什么？</p> 钱老三心中暗自祈祷，来人可千万不要是个男人！</p> 一个贺望春，一个生子，若是再来一个男人，这事就算能解释得清，也没人愿意信了。</p> 刚才还绵软无力的生子，这回仿佛浑身生了力气一般。他挡在钱老三面前，明明是回答钱老三的话，却高喊起来：</p> “没有，没有人！”</p> 这哪里是没有人，他是生怕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赶着报告呢！</p> “不对！”</p> 钱老三也反应了过来，他猛地推开了生子，在外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推开了大门。</p> “啊！”</p> 外面的人慌忙用手绢捂住嘴巴，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惊恐之姿。</p> 钱老三匆匆一瞥，还没看清对方的模样之际，暗自庆幸。</p> 还好，还好，是个女子。</p> 但接下来的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p> “三叔？”</p> 来人居然也是钱老三所认识的人。</p> “香，香姐儿？”</p> 钱老三差点没敢认，面前这个面若桃花的年轻女子，竟是他家的钱香儿！</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八章 红杏出墙 钱香儿是秦氏带进钱家的孩子，与钱书宣一样喊钱老二爹。</p>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从一年前钱香儿嫁人之后，她仅回了钱家一次，往后两家再无来往。</p> 却不成想，如今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她！</p> 四年时间，让一个灰头土脸的丫头变成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乍看，钱香儿与秦氏年轻时候长得相差无几，这才被钱老三认了出来。</p> “你……你们！”钱老三看着钱香儿，又看看生子。孤男寡女，两个人在这里相会……</p> “三叔，你听我说，不是那么回事！”</p> 钱香儿竭力否认，明明钱老三什么都没有说，她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反而更为暴露。</p> 不是哪么回事？</p> 钱老三盯着他俩，“好，我听你，你们说。”</p> 这已不单单是钱香儿一个人的问题，钱老三顿了顿，将“你”换成了“你们”。</p> 三个人各怀心思站在一边，钱老三也不催促，他耐心等着钱香儿和生子解释。</p> 而钱香儿和生子更为慌乱，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钱老三。</p> 解释？</p> 如何解释？</p> 钱香儿不曾开口，生子在这里，也不需要她来出头。</p> 生子更为纠结，他当然想过隐瞒，也想过许许多多的解释、借口。可钱老三在他心中的形象骤然提升，生子不确定他那些借口能不能让钱老三相信。</p> 一次不信，两次不信，不信的次数多了，以后他再说什么也不会取得钱老三的信任。</p> 生子把心一横，直接跪在了钱老三面前。</p> “三叔，我是真心喜欢香儿的！还求三叔成全。”</p> 钱老三是钱家最心软的人，若是他连钱老三这关都过不了，那也不用说去说服钱家其他人了。</p> 生子跪得坚定，他拿出所有的决心，让钱老三看到他的诚意。</p> 大家都是男人，平日里钱老三虽然笨了点，却不是个傻子。他从看到钱香儿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就心有思量，如今生子都已经把话说的这样明白，他还有什么不懂的？</p> 钱香儿居然，居然红杏出墙！</p> “你，你们啊！”</p> 钱老三恨铁不成钢地怒斥二人：</p> “香姐儿，你……”</p> 他的话没说几句，就被钱香儿打断。</p> 比起钱老三的愤怒，钱香儿更是满脸委屈：</p> “三叔，我在张家和守活寡没有区别。张行不能人道，整日对我非打即骂，我活的连家里的狗都不如。”</p>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这样的日子比死都不如。她钱香儿连死都不怕，干嘛还要害怕背叛张家？</p> 钱香儿所言句句都是道理，她全然不顾张家的种种，一心只想逃离。</p> 不能人道？</p> 张行不能人道？</p> 钱老三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虽也慌乱，可到底站在长辈的层面思考问题，对钱香儿的委屈并不在意。</p> “你，你这孩子。就算是守活寡，你也不能做出这等违背德行的事！若是被张家知道，你是要被沉塘的！”</p> 钱老三也并非全然不为钱香儿考虑，在他眼中这件事是钱香儿有错在先，那无论她干了什么，都是错的。</p> 张家如今还不知道情况，一旦知道了，钱香儿这条命还保得住吗？</p> 钱老三是个老实人，他也从未经历过这等事。他只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却没有哪个女子胆敢背叛夫家的道理。</p> 钱老三大有要把钱香儿就地正法的架势，他虽老实，却也气势强盛。</p> 钱香儿不畏不惧，“三叔，我错了。但我不后悔！”</p> 和生子在一起，是她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她不后悔。</p> 她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一点遇到生子。</p> “你是彻底没救了！”钱老三记忆中的钱香儿可不是这等模样，虽说也是比钱家其他女孩儿泼辣了些。到底有秦氏那么个娘在，钱香儿好的不学坏的学。可哪怕就是秦氏，也没给钱老二戴绿帽子。</p> 她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p> 钱老三见她完全不管不顾，也下了狠心。</p> “等着被张家沉塘吧！”</p> 他就不信钱香儿是真的不怕。</p> 无论钱香儿是否不怕，有一个却是怕了。</p> “三叔，别，别告诉张家。”</p> 生子拦住钱老三的去路，他竭力请求，话里话外都是求饶。</p> 钱老三见到生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有生子在，钱香儿即便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人。</p> “生子，你的前程还想不想要了？”</p> 钱老三并非真的要去张家，毕竟钱香儿是钱家的人，若是她犯了错，于钱家也会有影响。</p> 钱老三想要吓唬住钱香儿，虽然钱香儿不曾就范，但吓唬到了生子也是一样的。</p> “你若真为了香姐儿好，从现在起就离香姐儿远远的，以后再也不见！若是你能做到，我便不告诉张家。”</p> 钱老三话里话外透着坚定，别看他是钱家最老实的人，老实人一旦聪明起来更不容反驳。</p> 他认定了钱香儿红杏出墙，为了钱家的颜面，为了钱香儿的未来，生子也必须处理掉。</p> 钱老三所谓的“处理”就是让他们再也不见，只要不复相见，总有办法能够将其隔离。</p> “我，我……”生子哪里肯依？</p> 他是亲眼看到钱香儿受的那些苦，怎好再让钱香儿回到火坑？</p> 生子不肯答应，钱老三便怒斥：</p> “你想看着香姐儿被沉塘不成？”</p> 钱老三将所有的重点放到了生子身上，却没注意到钱香儿已经不缓不慢地走到了房梁下。</p> 她见生子被钱老三逼迫，临危不惧，视死如归。</p> “三叔，你别逼他，我不后悔。”</p> 钱香儿冲生子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秦氏曾是上崖村的第一美人，她的女儿与她年轻的时候肖似了个八九分。钱香儿笑起来的样子尤为动人，像一朵娇艳的花儿，令人动容。</p> “生子，这辈子能遇上你，我也算没有白活一场。咱们今生无缘，若有来生，你一定要早些出现在我生命里。无论贫穷富贵，我钱香儿都跟定了你。”</p> 跟定了你！</p> 这句话，钱香儿用上所有力气，下一刻，她已经把全部的气力投向了柱子。</p> 她一头撞向柱子！</p> “香儿，不要！”</p> 生子大吼。</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九章做主 “香姐儿！”</p> 生子飞奔了过去，将钱香儿紧紧地抱在怀中。而他怀中的钱香儿脸上已被血水覆盖，整个人毫无声息。</p> 变故只在一瞬之间，钱老三前一刻还在想着该如何逼生子抉择，下一刻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钱香儿。</p> 他的目的是为了让钱香儿回头是岸，可没有让她死的意思啊！</p> “大夫，快找大夫！”钱老三慌里慌张地去寻大夫，一路上他都在祈祷钱香儿一定不要有事！</p> 一定，一定！</p> 上崖村。</p> 送走了钱老三，老太太躲在屋子里将赵伯琮送给她的玉佩拿出来把玩。</p> 她翻来覆去地看，此时才发现玉佩居然依旧是温暖的。</p> 老太太将玉佩放到一旁，隔了一会儿又拿了起来。如她所料，并非是因为她的体温温暖了玉佩，而是玉佩本身就会发热。</p> 这是什么神奇的宝贝？</p> 老太太拿着玉佩爱不释手，将上面的花纹一一描绘。</p> 整个玉佩通体雪白，中心位置雕刻出了一个麒麟模样的瑞兽，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的错觉，竟觉得瑞兽在冲她发笑。</p> 老太太摸了一遍又一遍，这温暖的触感像极了现世的热水袋。</p> 人到老年，即便力气再大，也有些上了年纪的毛病。</p> 快要入冬了，老太太也感觉到自己手脚发凉。有了这块玉佩放在怀中，就犹如有了一个热水袋般暖和。</p> 而且，玉佩还不用像热水袋一样时常换水。</p> 老太太找到了发热的工具，拿着玉佩左看右看，不舍离眼。</p> 过了好一阵儿，王氏在外敲门，得了老太太的许可忙走到老太太跟前告知：</p> “娘，老三又回来了。”</p> 王氏的脸色略有焦急，看得出来出了事，若是以往，王氏定会失了分寸，在老太太和小秦氏的不懈努力下，如今的王氏虽也慌乱，但比之前是好了许多。</p> 凡事不乱于心，老太太明知道有事发生，也依旧不紧不慢地问：</p> “怎么又回来了？”</p> 话音刚落，就见钱老三进了门，他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两个人合力将一位女子抱到了榻上。</p> “娘……”</p> 钱老三闷闷地叫了一声，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p> 老太太便知是他出了事，见钱老三完好无损，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人。</p> “老三。这不是生子吗？”</p> 生子曾帮钱老二到钱家跑过几趟腿，老太太对他还算眼熟。</p> 生子也是不见外，直接就喊：</p> “奶奶！”</p> 奶奶？</p> “啊？”老太太一愣，奶奶这个称呼只有钱家小辈这样喊她。如今外人这样叫她，老太太还有些不大适应。</p> “娘，出事了，出事了。”</p> 钱老三根本顾不得其他，赶忙向老太太寻主意。</p> 生子也说：</p> “奶奶，香姐儿快要死了。”</p> 两个人一副天快塌下来的表情，尤其提到了“死”，更令老太太心惊。</p> 等等，香姐儿？</p> “娘，香姐儿一头撞到了柱子上，大夫说她情况不好，恐怕，恐怕……”</p> 后面的那句话，钱老三不敢说。</p> 他都不敢面对钱老二和秦氏，这才和生子七手八脚将钱香儿搬回了钱家。</p> 自钱书宣离家之后，钱老二和秦氏的日子多有波折。若是让他们知道钱香儿将不久于人世，钱老三都不敢想象他会被二房如何对待。</p> 当然，好的坏的他都得承受，可他不敢现在就把此事告诉钱老二。</p> 老太太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问题，也从他断断续续的表述中翻了属于钱香儿的记忆。</p> 钱香儿是秦氏的女儿，随着秦氏嫁入钱家，也一并成了钱家人。</p> 对了，她去年嫁人了。</p> “这是香姐儿？”</p> 老太太瞧着榻上好像昏过去一样的人，见她头上缠着厚厚的棉布，顿时起了怜爱。</p> “可怜见的，好好的人，怎么会一头撞到柱子上？”</p> 幸亏钱老三没有隐瞒，老太太也能从中发现问题。</p> “是，是……”生子想要解释，被老太太看了一眼，顿时噤声。</p> 这里是钱家，昏迷不醒的人是钱香儿，他顶多就是一个外人，根本没资格诉说。</p> “老三，你说。”</p> 老太太也不明白生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是钱家人受了伤，自然钱家人来解释。</p> 钱老三便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包括生子和钱香儿的关系。</p> 生子“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对着老太太求饶：</p> “奶奶，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的香儿，是我害的她这般。”</p> 他句句都为钱香儿开脱，只说自己的问题，声泪俱下比昏迷了的人更为可怜。</p> 老太太觉得其中必有内情，无论是钱香儿还是生子都不是不知廉耻的人，他们怎会私相授受？</p> “先别急着哭，把话给我说清楚。”</p> 老太太要知道真相，生子只会哭着求饶：</p> “奶奶，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您不要怪香儿……”</p> 怪不怪的，也得知道真相是什么啊。</p> 老太太开口就要骂人，让生子收敛着点，她老太太还什么都没有做。</p> 榻上的人开了口，声音是虚弱的，但好歹能让人听见。</p> “奶，奶……”</p> 钱香儿白着一张脸，嘴唇上毫无血色。</p> “香姐儿……”老太太见了心疼，这般美丽的女子哪能受得了这种罪？</p> 钱香儿现在已经不管自己受了何等罪，她只想说自己的委屈：</p> “姓张的一家不是人，张行不举，我嫁过去不过守活寡罢了。”</p> 说着，钱香儿的眼泪就流了出来。</p> 这份带着真情实感的眼泪，更让老太太动容。</p> “奶，你看……”钱香儿将自己的衣袖卷起，露出藕白色的胳膊。本该是娇贵的肌肤，上面却布满了青紫色的痕迹。</p> “这……”</p> 老太太目光骤然变得阴沉，她打过钱老大，知道这痕迹是怎么来的。而钱香儿身上又怎么会有这等痕迹！</p> “都是张行打的。”</p> 钱香儿哭得眼泪决堤，她一直担心会给家里人添麻烦，从不把这件事说出。可现在，她都快要死了，再不说怕是没有机会。</p> 三叔只看到了她红杏出墙，却完全不知道这等内情。</p> “混账！”老太太怒火中烧，她从脑海中翻出属于张家的记忆，把张行的模样刻进了脑子里。</p> 钱香儿又说：</p> “生子没有勾引我，是我，是……”</p> 他们两个人都竭力想要撇清对方的罪责，一个劲儿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p> 老太太安慰她：</p> “好了好了，你和生子的苦衷奶都明白。奶不会为难他，你要好生歇息。把身体养活好，奶给你做主。”</p> 敢打她钱家女儿，这个张行，看来要不行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章 奶奶 老太太拿出银两递给钱老三：</p> “老三，到回春堂去请个大夫来。”</p> 钱香儿这样子实在不对，老太太不安心。回春堂的大夫在钱塘县是出了名的高超，老太太想请来为钱香儿诊治。</p> 回春堂？</p> 钱老三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有些发懵。</p> “娘，您真要给香姐儿做主啊？”</p> 回春堂的大夫价格可不低，老太太这些银子能比得上香姐儿的聘礼了，用这么多银子为香姐儿诊治，老太太可真舍得。</p> 若是换了别人，钱老三也不多这个嘴，可钱香儿不同啊。</p> “香姐儿她……”</p> 钱香儿和生子的关系不清不楚，这事若是被张家得知可没有钱家的好果子。老太太这银子就算治好了钱香儿，怕是也得打了水漂。</p> 老太太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等钱老三把话说完，老太太就堵住了他的声音：</p> “凡事有因有果，你得好好谢谢生子，否则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p> 钱香儿能在张家待到现在，不是因为钱家对她的制约，而是因为有了生子的存在。</p> 不要小看感情对于选择的影响，若非生子的存在，让钱香儿感受到了些许温暖，兴许她早就支撑不住了。</p> 一个支撑不住自己，又得不到娘家照料的女人会发生什么？</p> 死亡，或许就是她的最终结局。</p> 活着，就有希望。若是钱香儿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钱老三在这里指责都没有用。</p> 老太太的话点出了钱老三未曾意识到的结局，他再怎么指责钱香儿也不忍看到她惨死的结局。</p> 钱老三的表情畏缩了一下，老太太催促：</p> “快去请大夫，别问些没用的。”</p> 与其在这说什么多，耽误这么长时间，不如早些把大夫请来。</p> 钱老三顿时什么也不敢说了，忙出门去请大夫。</p> 老太太喊住他：</p> “把小秦氏找来。”</p> 钱老三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又转过身告诉老太太：</p> “娘，生子说兰姐儿去了临安。”</p> 原本钱老三只说了钱兰儿将院子交给生子照料，他一直没说钱兰儿的下落。</p> 临走之际，他反复思量，终是没忍住将钱兰儿的下落说了出来。</p> 对于钱兰儿的下落，知晓剧情的老太太早已知晓。</p> 她本也对这事没什么期待，不过，既然钱老三说了，她便回应了句：</p> “知道了。”</p> 至于其他的，老太太一个字也没提。</p> 钱老三感到失望，他马上就要去临安城了。能见到钱书白，也能见到钱兰儿。</p> 可老太太并没有记挂钱兰儿的意思，这让钱老三稍稍失落。</p> ……</p> 不一会儿，小秦氏进了屋。</p> “娘，您叫我？”</p> 钱老三将钱香儿带进来的时候，特意雇了辆马车，下车时也极为小心，并未被钱家人发觉。</p> 小秦氏进屋的时候还一头雾水。</p> 老太太往榻上一指，直接点明：</p> “香姐儿回来了，她伤了头，你照看着点。”</p> 钱香儿毕竟是个姑娘家，秦氏又不在这里，老太太就点到了小秦氏。</p> 小秦氏听到“香姐儿”稍稍一愣，而后才反应了过来。</p> “哎，好。”</p>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老太太交代的事，小秦氏一向稳妥。</p> 安顿好钱香儿，老太太就把生子叫了出来。</p> “生子，跟我来。”</p> 有些事，现在该说说了。</p> 生子老老实实跟着老太太除了屋，又进了一个空荡的房间。</p> “香姐儿的事，你知道多少，原原本本都说出来。”</p> 老太太冷着一张脸，不怒不笑透着庄重。</p> 生子稍有畏惧，他之前来过的那几回，见到的都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如今的老太太大有不同，生子终于体会到钱老二说的“老太太深不可测”是什么意思。</p> 哪怕心中再害怕，生子可以不为自己主张，却不能不为钱香儿主张。</p> 他竭力忍住害怕的情绪，沉声发问：</p> “奶奶，您真要为香儿做主？”</p> 其实，钱香儿在此之前也并非没有将希望寄托于家人。她和秦氏提过几回，可每回秦氏都让她忍耐。</p> 忍啊忍，忍到后来当钱香儿忍无可忍之际，她再也不会将心里的想法告诉家人。</p> 以秦氏为依托，钱家人在她眼中也和秦氏的想法相差无几。</p> 再说，她并非是钱家的亲生子，钱香儿哪怕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敢要求钱家为她出头。</p> 可老太太这意思，似乎是要帮助钱香儿？</p> 生子有些不敢相信，又充满期待。</p> 他一口一个“香儿”，明明是见不得光的关系，却硬是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的样子。</p> 老太太冷哼：</p> “别叫我‘奶奶’，你现在可不是我钱家的人。”</p> “奶奶”这声称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的。</p> 生子吃了个闭门羹，他也不气馁，从善如流表示：</p> “哦，好。那我该叫您什么？”</p> 不能叫“奶奶”好赖也得有个称呼吧？</p> “老太太。”</p> 三个字，完美解决了称呼问题。</p> 生子哪敢置喙？</p> 忙改了口：</p> “老太太，您真要为香姐儿做主吗？”</p> 生子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老太太真要为钱香儿做主，他得听老太太亲口说上一句方能安心。</p> 他能安心？</p> “废话。”</p> 老太太就是不肯让他安心。</p> 生子别以为他和钱香儿私通这事老太太能这么认下。</p> 眼下，为了钱香儿的身体着想，老太太可以不动生子。但是生子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那也是绝不可能的！</p> 老太太的姿态摆得明确，生子也知道自己罪无可赦。他不为自己求情，他只想让钱香儿得一份慰藉。</p> “可，可……”在老太太的高压气势下，生子欲言又止。有些话他不敢说，可又必须去说。</p> “有话就说。”老太太催促，她把人叫来可不是听他支支吾吾的。</p> 老太太从生子面前走过，惊得生子忍不住打了哆嗦。可她老人家什么事也没有做，只是走到了一把椅子前坐下。</p> 巨大的心理煎熬让生子差点呼吸不上来，他终于明白钱老二为什么对老太太那般畏惧。</p> 老太太的气势太强了，便是她什么都不说只站在那里都让人打从心眼里恐惧。</p>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生子把心一横，闭着眼睛将心里话说了出来：</p> “当初香儿嫁进张家，您也同意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一章 私奔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p> 钱香儿会嫁给张行，那也是老太太点了头，才有了这门亲事。</p> 可老太太却未曾告诉过钱香儿，那张行是个什么人，老太太保的媒这般不堪，钱香儿还没找老太太理论呢！</p> 找老太太理论？</p> 若是人人都这般看待媒妁之言，那这世上的父母全都有了错。</p> 老太太纯属无妄之灾，当初钱香儿嫁人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那野呢，谁知道钱家，谁又知道钱香儿？</p> 可这话，老太太还不能说。她只能站在钱老太的角度去思量。</p> 钱老太的角度……</p> 钱老太是怎么想的？</p>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同意是以为张家是个好归宿。谁明知道前方是火坑，还能把孙女儿往火坑里推不成？”</p> 站在钱老太的角度，她就算不喜欢钱香儿这个拖油瓶，也不会有那般恶毒的想法。</p> 拥有钱老太所有记忆的老太太明确知道，将钱香儿嫁给张家，老太太还存了想让她帮衬钱书宣的想法。</p> 张家是镇上的小富之家，老太太一直记得钱书宣不是她的亲孙子，她又怎么能允许钱老二用钱家的资源去供养钱书宣？</p> 钱老太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怕钱老二以后会怪她不重视钱书宣，自小就给钱香儿灌输要为娘家出力的想法。</p> 也就是现世所说的“扶弟魔”。</p> 对于钱香儿的婚事，钱老太也出了不少力。按照钱老太的意思，钱香儿可是要为弟弟的前程奔波的，她当然希望钱香儿能过得好。</p> 老太太了解到的张行也不过道听途说，她又哪里知道张行的真实品性。</p> 老太太把话说得明白，她根本不知道张行的真实模样。</p> 若是她知道，她绝不会把钱香儿嫁过去。</p> 对于生子来说，这样的解释就够了。无论老太太会不会为钱香儿出头，最起码让钱香儿知道，钱家人并没有将她舍弃。</p> 生子叹了口气，得知了老太太心中的柔软，他对老太太也没那么害怕了。</p> “香儿在成婚当日就知道了张行的德行，不过那会儿张行痛哭流涕和香姐儿求饶，香儿便没和他计较。可过了些日子，张行见钱家无人替香儿出头，就变本加厉去折腾香儿。到后来香儿已是遍体鳞伤。”</p> 明明是发生在钱香儿身上的事，当生子娓娓道来时却能够感同身受。</p> 他疼钱香儿之疼，满心都是疼惜。</p> 生子见老太太皱起眉头，大着胆子向老太太诉说衷肠：</p> “如果不是这回三叔发现了此事，我准备过些日子带香儿离开。”</p> 离开？</p> 是私奔吧！</p> 早有所料的老太太听到这话没有意外，钱香儿都和生子做出那等事了，能私奔也不足为奇。</p> 不过……</p> “带香儿离开？去哪？”</p> 无论是钱香儿也好，还是生子也罢，他们所见之地不过钱塘县之境。贸然去一个极远的地方需要勇气，也需要运气。</p> 老太太本也带着好奇的心思随口一问，谁料，这一问又问出了问题。</p> “去，去……”</p> 生子又开始结巴，他连面对钱老三时都不敢隐瞒，更别提在老太太面前了。</p> 不需要纠结太多，生子直言：</p> “去临安。”</p> 临安！</p> 老太太原本对这两个字不会如此敏感，谁让钱老三临走前特意和她提了一嘴。</p> 钱兰儿，也在临安！</p> 老太太不知道生子和钱香儿去临安，和钱兰儿有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但这件事一定不会简单。</p> “去临安是谁的意思？”</p> 老太太再度追问，这回明显有了质疑的态度。</p> 生子根本不会想到，老太太居然从“临安”二字直接猜到了钱兰儿身上，他想起了钱兰儿的嘱托，还在思量着如何化解老太太的质疑。</p> “是，是……”</p> 生子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完整。老太太直接问他：</p> “钱兰儿许诺你什么了？”</p> 老太太算是看出了，你要不把话说清楚，生子就能支吾不止。老太太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听不得他的支吾。</p> 被老太太点出问题的生子满脸惊恐。</p> “您怎么知道？”</p> 他根本没和老太太提及钱兰儿的事，老太太怎么那么肯定他和钱兰儿有关？</p> 老太太一脸的高深莫测，更让生子无所适从。</p> 他也算看明白了，钱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想在这里说谎，比登天还难。</p> 既然这么难，他还说什么慌？</p> 生子索性告诉老太太：</p> “兰姐儿让我到临安去投奔她。”</p>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p> 老太太的手指微微缩紧了一下，有些事不能思量，思量得多了反而会发现新的问题。</p> 可这些事容不得不去思量，老太太若是不想重复书中的命运，就要去思量。</p> 不但要思量，还要解决问题。</p> “她是怎么知道你和香姐儿的事？”</p> 老太太都不用问钱兰儿怎么会知道钱香儿和生子的关系，只需从源头寻找方向即可。</p> 老太太转换了一个思量，就让生子以为老太太已将一切尽在掌握。他不敢隐瞒，完完整整告诉老太太整件事的来龙去脉。</p> “有一次，香儿从张家跑出来，被兰姐儿碰见了……”</p> 只是碰见了钱香儿，并不是撞见了钱香儿和生子在一起的画面。</p>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老太太接着问。</p> 她得确定钱香儿撞见的到底是如今的钱兰儿，还是曾经的那个钱兰儿。</p> 贺望春的事件在前，老太太也不敢小看之前的钱兰儿。</p> 生子仔细回忆了下，“大概有半年了吧。”</p> 半年……</p> 那时候现在的钱兰儿已经来了……</p> 老太太又想起一件事，忙问：</p> “你和香姐儿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p> 如果是在之前，那……</p> “就，就在兰姐儿碰见香儿后不久。”</p> 在之后！</p> 老太太震惊地看向生子，若是在之后，那岂不是表面，他和钱香儿在一起极有可能是钱兰儿一手撮合的？</p> 是吗？</p> 不是吧！</p> 钱兰儿撮合钱香儿和生子又能有什么好处？</p> 生子被老太太看得低下了头，哪怕老太太再怎么安慰自己，生子和钱香儿在一起的事应与钱兰儿无关，可生子的表现却全然不是这个意思。</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二章 老天自有安排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p> “生子，你老实说。钱兰儿有没有参与到和香姐儿之间？”</p> 老太太不寒而栗，无论是钱喜儿和贺望春的事，还是钱香儿与生子的事，背后处处透露出钱兰儿的安排。</p> 钱兰儿到底要做什么？</p> 她难道不知道，以钱香儿的情况，一旦她与生子的事暴露，钱香儿是要被沉塘的！</p> 老太太努力回想书中有关于钱香儿的剧情介绍，可书中就连对钱喜儿这个女配的描写都不多，更别提没什么存在感的钱香儿了。</p> 但正因为书中没有多费笔墨描写，钱香儿的下场才更令老太太担忧。</p> 书中都是真善美，若是钱香儿过的好，不会不去描写她。只有过的不好，才不会描写关于女主的污点。</p> 书中钱香儿的下场如何，老太太不得而知。</p> 可若按照这样的事态发展，钱香儿的下场几乎是可以断定的。</p> 一个不得娘家保护，又被夫家厌弃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p> 老太太盯着生子，神色复杂。她对生子的了解不多，也仅知道他和钱老二的徒弟。</p> 钱老二的徒弟……</p> 老太太不觉有了偏见。</p> 此刻的生子更为挣扎，</p> “是兰姐儿撮合我和香儿在一起的。”</p> 可是，钱兰儿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p> 钱香儿的事情一旦暴露，连她也……</p> 不，不是的。</p> 她已经离开了钱家，钱香儿的事情暴露，于她有影响，可影响最大的还是钱家。</p> 钱家有一个红杏出墙的女子，钱家的其他女子又如何嫁人。充当其冲的，就是钱喜儿。</p> 老太太非常不愿意去相信，钱兰儿饶了这么一大圈，为的就是影响钱喜儿的婚事。</p> 她把一个女子的命运置于何地？</p> 她把钱香儿的性命当作什么？</p> 老太太复杂的思绪没有影响到生子对钱兰儿的感激，直到此刻他依然觉得钱兰儿于他有恩。</p> 当然，若非钱兰儿的牵线，他和钱香儿根本不可能再续前缘。</p> “兰姐儿也是出于保护香儿……”生子想要为钱兰儿辩解几句，哪怕他什么都不用说，他的神色已经代表了一切。</p> “保护？”</p> 老太太被这个词恶心到了。</p> 她盯着生子，从老太太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生子眼中对钱兰儿的感激。</p> 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p> “生子，你不妨认真想想，一旦你和香姐儿的事情暴露，香姐儿会有怎样的下场？”</p> 老太太压着怒火，引导生子去思考真相。</p> 真相不是他以为的那么美好，所有的美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p> “不……”</p> 生子何曾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更觉得这件事不会发生。</p> “别和我说不会，你们今日能撞上老三，焉知没有其他人看到。”</p> 老太太打断他幻想的美好。</p> “钱兰儿那院子乃贵人所赠，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哪怕钱兰儿不住那，也有人围观。你和香姐儿一前一后进入此院，偏偏院子的主人又不在，如果你是旁观着，你会想些什么？”</p> 钱兰儿那个院子，根本不是无人驻足之地。</p> 赵伯琮为了感谢她对赵琢的救命之恩，所选的位置都是上好的，周围住的人非富即贵，哪家出了什么事，总能被好事人知晓一二。</p> 钱兰儿住在那里则罢，生子和钱香儿的见面还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解释。</p> 可她不住在那里，一个空荡荡的院子，一对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事不言而喻。</p> 老太太只差明摆着告诉生子，他和钱香儿的事早已传遍了周围，生子才将将明白过来。</p> 他一旦明白了，其他事一下子就想通了。</p> “兰姐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这不是在害香儿吗？”</p> 任何事生子都可以忍耐，唯独伤害了钱香儿是他所无法容忍的。</p> 抛去他那些美好的幻想，迎接现实，生子才发现老太太所言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p>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会发生！</p> 情欲迷人眼，这些日子生子眼中只有钱香儿的存在，他巴不得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钱香儿身上。以至于让他忽略了致命的危险。</p> 是了，那院子四周住着的人家都十分警觉。</p> 他和钱香儿两个面生之人进到那里，怎么会不被人关注，又怎么会不被人调查？</p> 生子腿都站不稳了，他踉跄了几步。</p> “我，我……”他竟成了帮凶！</p> 他害了香儿！</p> 生子脸上的表情完完全全只有惊恐，他是真的直到现在才想明白整件事。</p> 老太太虽然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时刻明白了过来，可终究还是让事情发生了。</p> 比起生子的难以置信，老太太更加不敢相信。</p> “她害的不止是香姐儿。”</p> 还有钱家。</p> 老太太完全无法相信，曾经她万般喜欢的女主居然会是这样的性子，难道说，这才是真实的女主？</p> 现实和想象的差距也太大了！</p> “那怎么办？”生子眼巴巴望着老太太，他的这种目光老太太太过熟悉了。</p> 无论是钱老大、钱老二，还是钱老三、钱老四，每当他们想让老太太出主意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眼神。</p> “现在知道怕了？”老太太对生子生不起多少厌恶，也没有多少喜欢。</p> 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可如果没有生子，钱香儿不见得会做出这等事。</p> 生子不安地低下头，情之一字让人有了太多期许，也让人容易迷失自我。</p> 如果不是今日老太太指点迷津，生子恐怕还会活着自我构筑的美好幻想之中。</p> “感谢老三吧，幸亏他早些遇到了你们。”</p> 老太太不无感慨，她当然不满生子，可与钱香儿的命相比，生子也就不算什么了。</p> “如若不然，张家提前知晓了此事，谁也帮不到你们。”</p> 上天有好生之德，兴许连老天都看不过眼，才想着帮钱香儿一把。</p> 世上的事哪有这般凑巧，钱老三找去小院，就恰好遇上了钱香儿和生子，比起误打误撞，老太太更愿意相信这是老天爷的安排。</p> 既然这是老天爷的安排，那必定有化解的法子。</p> “奶……老太太，张行他把香儿打得遍体鳞伤，他不是个好人，您别把香儿往火坑里推。”</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三章 想报仇吗 生子跪倒在老太太面前，他知道自己护不住钱香儿，一切都得老太太做主。他得让老太太明白，张家不好，老太太可千万千万别把钱香儿送回张家。</p> 他一番声泪俱下，得不到老太太半点同情。</p> “张行不是好人，你就是了？”</p> 说什么别人不好，也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p> “我……”生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p> 他也只是比张行强了一点罢了。</p> 可说好人，生子无法当着老太太的面说自己是个好人。</p> 毕竟，他做了那等事。</p> 生子的沉默不语，老太太看在眼里。</p> 好在生子还知道要点脸，总算没让老太太一番说教白费。</p> 可这还不够，生子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老太太不介意给他说的更明白一些。</p> “只怕现在张家已经知晓了此事。”</p> 生子一直在逃避现实，老太太就让他知道现实有多么残酷。</p> “什么……”这是生子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他本可以反驳，可以质疑。但是老太太坚定的眼眸让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p> 张家真的知道了他和香儿的事。</p> 可是，可是张家为什么没有行动呢？</p> 生子的疑问都不用问出，老太太就帮他解了答：</p> “张家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准备把所有事都部署好，抓你和香姐儿一个现行。”</p> 张家并非氏族之家，却也小富即安。当初钱香儿的婚事，也算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张家可是老太太千挑万选的人家，自然不俗。</p> 以张家的人脉，不可能没人多嘴，老太太现在只做最坏的打算。</p> 就算张家不知道，她也得从张家知道的角度去考虑问题。</p> 生子明显被老太太说服了，他更担心钱香儿的下场。</p>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把香儿抓回去。”</p> 从生子进到钱家门，他考虑最多的还是钱香儿。</p> 寻常聊天都好好的一个人，一旦触及了钱香儿的利益，他便会变得不可理喻。</p> “不抓香姐儿，抓你吗？”</p> 老太太怒斥。</p> 事情到了这等份上，岂是生子空口白话就能解决的！</p> “我……”生子畏惧地缩了缩脖子，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根本不是张家的对手。</p> 在张家没发现这件事之前，他还可以带着香儿私奔，带着她亡命天涯。可一旦张家知道了此事，他将毫无还手的余地。</p> 别说将钱香儿抓回去了，便是连着他一起抓回去，他也毫无还手之力。</p> 可今日来此，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p> 生子的脑子转得飞快，是，他解决不了张家的事，可老太太能啊！</p> 打定主意的生子一改之前的畏缩样，他对着老太太痛哭流涕，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p> 总归，他在老太太面前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p> “老太太，只要有法子救下香儿，舍我这条命也值得。”</p> 生子用自己的命来换取钱香儿的命，他将头狠狠地叩在地上，每一下都铿锵有力，不一会儿就将额头叩出了血迹。</p> 一没本事，二没人脉，生子有的只是一片真心。</p> 可是真心不值钱，他只有豁出这条命，让老太太相信他的真心。</p> 老太太最见不得这种事，瞥见生子额头上的血迹，老太太不寒而栗。</p> “你要为香姐儿送命？”</p> 老太太呵斥住生子拼命的举动。</p>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p> 生子的举动令老太太动容，也多少消散了一些对生子的偏见。</p> “既是一命换一命，把我的命拿去吧。”</p> 生子毫不畏惧，只要能救下钱香儿，让他干什么都行。</p>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生子，生子不同于乡间地头的庄稼汉，他皮肤白嫩，手指纤长，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完全一副老实人做派。</p> 可就是这样的老实人，居然这般不老实。</p> “听老二说，你是个孤儿？”老太太努力从记忆中翻出属于生子的记忆。</p> 既是孤儿，自小也没有家族培养，生子这一身书卷气是打哪来的？</p> 生子见老太太竟主动询问他的情况，不由咽了口唾沫。他不敢隐瞒，对老太太事无巨细都说得明白。</p> “是，我是逃荒来到钱塘县的。幼时家中发了旱灾，我娘带着我们兄弟二人四处逃荒。后来在路上，都死了……只剩我一个。”</p> 这些事，生子已经很久没去想了，也没有人会揭他的伤疤。钱老二这个师父，虽说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太靠谱，但对于这件事，他还是很护着生子的。</p> 也正因是这样，生子虽不喜欢钱老二，到底不曾伤害钱老二。还在关键时刻帮了钱老二一把。</p> 如今再度提及这些事，生子悲从中来。</p> 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他充满了绝望，他掷地有声央求着：</p> “老太太，把我交给张家吧，我绝不会牵扯到钱家。”</p> 相较于之前的话，这回，生子的语气中染上了一份必死的决心。</p> 将他交给张家，他是奔着死去的。</p> 老太太没有被他必死的信念所感染，反而毫不留情嘲讽道：</p> “奸夫淫妇是一对，你以为只把你交出去就行了？”</p> 张家，要的是两个人！</p> “那，那……”生子都愣住了，他哪里想得到老太太句句话都戳在他的心坎上。</p> 他，他……</p> 他该如何是好啊！</p> 老太太看着无所适从的生子，恶趣味地笑了笑。</p> 生子以为他是谁？</p> 这个世上的规则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吗？</p> 生子无疑犯了大错，可生子并非不能改变。</p> 他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并未与老太太顶撞，这就是一大好处。</p> 老太太见他独自纠结，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p> 很好，生子现在学会了三思而行。</p> “想替香姐儿报仇吗？”</p> 老太太问得坦然。</p> 她的话似乎在说，只要生子想，他就可以替钱香儿报仇。</p> “报仇？”生子刚开始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而后反应过来，用坚定的语气告诉老太太：</p> “想！无时无刻都想！”</p> 每次看到香儿身上的伤痕，他就恨不得冲到张家，杀了张行！</p> 老太太既然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可以，他想，他行！</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四章 老太太认哥 生子满脸坚定，他坚定地站在老太太一方，势要为钱香儿，也为老太太出一口恶气。</p> 他以为老太太行动不便，不方便出手，焉知老太太还嫌弃他。</p> “你这小身板还得练练。”</p> 就生子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老太太怀疑就算把张行绑起来，生子都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p> “嗯？”生子不解其意，老太太但笑不语。</p> ……</p> 钱老三带着回春堂的大夫回到了钱家，老太太陪在一侧，看着大夫为钱香儿诊治。</p> 回春堂来的大夫满头白发，看起来很有些年纪。</p> 正因如此，钱家人才对他极为认同。都说医术和年纪是成正比的，钱老三一路将人带回来，都陪着小心。</p> 而今，老大夫并没有太多举动。他一手搭在钱香儿胳膊上，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拿开了手。</p> “大夫，怎么样？”</p> 老太太忙问。</p> 按照钱老三和生子说的说法，钱香儿就快命不久矣。而老大夫这种随意的模样，更让老太太感到担忧。</p> 是，是没救了吗？</p> 老大夫神色自在，从容地告诉老太太：</p> “问题不大，喝几贴药就好了。”</p> 喝几贴药就能好？</p> 老大夫的话，把老太太给说愣了，也让钱老三和生子愣了一下。</p> “喝几贴药？可县城的大夫说，香姐儿怕是不好……”生子不由追问，为什么城里大夫说的话，和眼前这位老大夫所言完全不一样？</p> 生子本是有感而发，这一问却触碰到了老大夫的底线。</p> “不好，谁说的？”</p> 竟敢质疑他的医术！</p> 老大夫眉头一皱，大有要问个一清二楚的架势。</p> 他原本和和气气的时候也没这般气势，忽然沉脸的模样让人毛骨悚然。</p> 这种惊恐与面对老太太时还有不同，那种似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感觉让人无从释怀。</p> “就，就一个大夫。”生子哪里能忍得住这般气势，当即就畏缩了。</p> 当初情况紧急，他们哪里顾得上看是谁，也就是匆匆一问罢了。</p> 可老大夫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p> “姓甚名谁？”</p> 县城里的大夫都是有数的，好坏也都参差不齐，他必须得知道到底是谁在外面这般不严谨。明明不算个什么事，却恐吓人家说是将死之人。</p> 老大夫虽无恶意，可他浑身透露出来的气势让人不容小觑。</p> “我，我也不知。”生子在他气势的感召下都快说不出来话了。</p> 他是真不知道，可不敢乱说话。</p> “三叔。”生子找钱老三求救，这是从哪请回来的老大夫哦，怎么这般严厉？</p> 钱老三也是硬着头皮向老大夫解释：</p> “老先生，我们在县城请过一位大夫，的确是说香儿的身体有碍，怕是……”</p> 这些话都不是他们说的啊，是那位答复说的……</p> 钱老三欲哭无泪，人是他从回春堂请来的，原本不该是这位老大夫出诊，人家一听说是钱家有事，这位老大夫不知怎么就来了。</p> 如今又这般严厉，害的他们连句话都说不清楚。</p> 老大夫打断钱老三的话，“不过是撞到了头，一没血瘀，二没肿胀，怎么就成了‘不好’？你们若是不信老夫，另请高明吧！”</p> 老大夫的脾气很大，谁胆敢质疑他的医术，谁就要承受他造成的后果。</p> 老大夫提着药箱就要离开，他一个人气鼓鼓，反倒是提出质疑的人心惊胆战。</p> 天地良心啊，他们可真没有质疑的意思。</p> 顶多……顶多就是怀疑了一下。</p> 那……他们不懂医术，请了两位大夫，所言天壤之别。他们怀疑一下又不是什么大过。</p> 可老大夫就是这般性情，谁说都不好使。</p> “老寿星请留步。”</p> 老太太叫住了老大夫，事情还没办完，岂能容他就这么走了？</p> 不过老太太留人是有技巧的，她直呼“老寿星”，仅仅三个字就打消了老大夫的怒气。</p> “你，叫我什么？”</p> 老大夫回过头，盯向他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老太太。</p> 人人都说钱家有一宝贝，这宝贝就是钱家的老太太。他初见不以为意，如今方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p> 这钱家老太太可不就是个宝贝？</p> 老寿星……</p> 瞧瞧人家这称呼叫的，真叫到了他的心坎上。</p> 人老了，就想着能够在这世上留下点什么。如老大夫这般的，留什么还在其次，能否长久才是他追求的重点。</p> 老太太的一句话正对了他的胃口，他现在越看老太太越是顺眼。</p> 老太太也不负所望，充分满足老大夫的心思：</p> “老骥伏枥，精神矍铄，鹤发童颜，器宇轩昂，叫您一声‘老寿星’不为过吧？”</p> 临老临老还被称一声“器宇轩昂”，老大夫通体舒泰，每一根汗毛都透着舒适。</p> “哎呦呦，不为过，不为过。您也是老寿星哎。”</p> 高兴得合不拢嘴的老大夫也顺势夸赞了老太太几句，如老太太这般年纪还能有这份性情也着实少见。</p> 老太太也到了花甲之年，这个年纪说一句“寿星”也不为过。</p> 这是恭维，老太太也马上搭腔：</p> “一切还得为您马首是瞻，您的精神绝佳，我看了都羡慕。”</p> 这声“羡慕”的确为真，老大夫虽是白发苍苍，精神状态看起来尤为年轻，甚至比钱老三看上去都年轻。</p> 老太太也希望能有这么棒的精气神。</p> “精神……还好吧。”老大夫难得羞涩了一下，看着老太太不似作假的羡慕眼神，又忍不住透露：</p> “我和您说，我平时可注重养生哩，这腿脚每日都练……”</p> 说起养生的话题，老大夫滔滔不绝。</p> 他本就学医出身，对这些养生法子如数家珍。而老太太同样有养生的兴趣，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到后来竟是差点忘了时间。</p> “娘……”钱老三喊了一声，正聊得兴起的老太太压根没有听到。</p> “娘……”</p> 钱老三又喊了一声，这回还加上了动作，轻轻碰了下老太太的胳膊。</p> 老太太这才反应了过来，去也理会钱老三。</p> “你别打岔，我和老哥正聊得兴起。”</p> 老哥……</p> 这才多大一会儿，她居然都喊上“老哥”了？</p> 钱老三和生子面面相觑，他们不解老太太为何和个老大夫聊的这般亲热？</p> 钱香儿还躺在榻上，生死不明，老太太就算要交朋友，也不必赶在这个时候。</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五章 活死人、肉白骨 老太太的心思，哪里是他们这等粗人能够想到？</p> 生子倒是瞥见了老太太看向钱香儿的眼神，可他到底没明白老太太想干什么。</p> 下一刻，就听老太太问：</p> “老哥，我这孙女的情况如何？”</p> 生子眼睛一亮，他就知道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认老哥。</p> 自认和老太太相见恨晚的老大夫随口解释：</p> “害，不过是轻微的脑震荡，我这里有一颗药丸，吃过之后连躺都不必躺，当即便活蹦乱跳。”</p>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不过点大的药丸，果真如他所说那般神奇？</p> “这么神奇？”老太太忍不住感慨，她虽也不信，却是不敢置信的不信，那副满怀期待的模样，让老大夫忍不住诉说更多：</p> “妹子我和你说啊，这都不算什么，想当年我在……我在老家那阵儿，那可真是奇门遁甲，奇妙非凡。”</p> 老大夫说出自己在“老家”的风光更是滔滔不绝，进门时也没见他这么能说，不一会儿工夫他已和老太太打成一片。</p> “听说过活死人而肉白骨吗？”</p> 老大夫神秘兮兮地凑到老太太面前，也顾不得被钱老三和生子围观，他只想和老太太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p> “没有。”老太太诚实地摇摇头，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眼前这个人，是什么人啊？</p> 老大夫一听老太太不知道此事，更来了精神。</p> “我和你说……”</p>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药丸放了回去，这怎么能行？</p> 老太太掐准时机，忙问：</p> “老哥，这神奇的药丸能验证下吗？”</p> 既然有活蹦乱跳的法子，谁去做吃药的事？</p> 老太太对钱香儿的问题很揪心，她就想早点让钱香儿转危为安。</p> 老大夫正值兴起，闻言还是一愣。看得出来，他对药丸心有不舍。</p> 不过也是，若药丸真有这等功效，老太太压根就不会露于人前。</p> 老大夫在纠结一瞬后就有了决断。</p> “这有何难？看我的。”</p> 他将药丸塞进钱香儿口中，食指竖起，在钱香儿的脖颈上滑动了一下，钱香儿就把药给咽了进去。</p> 钱老三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他小声呼唤：</p> “娘……”</p> 就这么把这来历不明的药给吃进口中了？</p> 老太太也觉得惊奇，不过比起老大夫这来历不明的药丸，她更相信与赵伯琮有关的事务。</p> 一个盛裕钱庄，一个回春堂，只要是和赵伯琮有关的事务，老太太就敢相信。</p> 按照书中的描写，赵伯琮之所以能够当上皇帝，是因为运气使然。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运气？</p> 所谓的运气也不过是实力相结合。</p> 老太太宁可相信赵伯琮早已在暗中部署，当皇帝是理所当然，也不相信神他么的运气一说。</p> 看吧，如今都不用多问，就出现了两个场所。</p> 老太太十分期待，接下来还会出现些什么场所？</p> 听到钱老三的不安，老太太害怕他再惊扰了老大夫，找了件事把他支开：</p> “去倒杯水来。”</p> 钱老三还没吸取生子的前车之鉴吗？</p> 老大夫医术高明，最不愤的就是被人质疑。</p> 若是被他看出了钱老三的不安，老太太有理由相信，他能把药喂进钱香儿口中，也能让钱香儿把药给吐出来。</p> 钱老三自讨了没趣，他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生子，灰溜溜倒水去了。</p> 药丸喂下去没多久，原本一动不动的钱香儿就有了反应。</p> “香儿，香儿……”</p> 生子激动的都顾不得害怕老大夫了，他赶忙来到钱香儿身边，仔细地看着钱香儿每一处细小的反应。</p> 从有动静到眼皮跳动，不过眨眼的工夫，生子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眼睁睁看着钱香儿睁开了眼睛。</p> “香儿，你醒了！”</p> 生子激动得无以言表，他满心满眼都是钱香儿的存在，周围无论是害怕还是胆怯全都不复存在了。</p> 此时此刻，他的世界只有钱香儿。</p> 睁开眼睛的钱香儿并未感到曾经的无力，她仿佛是刚睡醒了一样，眼前一片清明。</p> “生子……”钱香儿冲生子笑得灿烂，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看着生子喜极而泣的样子有些呆滞。</p> “你，我们这是……”她很快想到了昏迷前的场景，对了，她一头撞在了柱子上，怎么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p> 是活着，还是生子也……</p> “活着，我们都活着。”</p> 生子和钱香儿之间的默契，她只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她在想什么。</p> “是老太太请来的老寿星救了你。”</p> 生子也跟老太太学聪明了，他也跟着老太太一起喊“老寿星”。</p> 别说是老寿星了，老大夫救了钱香儿，哪怕是让生子喊“老神仙”他也绝无二话。</p> 在生子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钱香儿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过程。</p> 她转眼看到了老太太的存在，顿时泪如雨下。</p> “老……奶，奶……”</p> 那种见到亲人的喜悦，和见到生子是不同的。</p> 见到生子，她也开心，可见到老太太，她是思念和激动。</p> 就好像一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在见到家长的那一刻，满心都是欢喜和底气。</p> 老太太听到钱香儿的呼唤，忙坐在了床头：</p> “在，我在。香姐儿，你没事了，你好了。”</p> 若不是亲眼所见，老太太都难以相信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药丸。只需小小一粒，就能让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起死回生。</p> 这般神奇的事就发生在眼前，老太太对老大夫所言：活死人、肉白骨也就不足为怪了。</p> 老太太虽说对这件事也挺好奇，但既然钱香儿醒了，谁还管老大夫呀？</p> “奶，我，呜呜呜……”钱香儿在见到老太太的那一刻，就泪如雨下。她所有的委屈全都涌出，她有无数的话要对老太太说。</p> “奶都知道，都知道。”</p> 老太太如何不懂她的心情，生子什么都和她说了，便是钱香儿不说，她也明白。</p> 钱香儿不知这些，她只当老太太一概不知，嘴里念叨着：</p> “娘，张行他不是人，不是人……”</p> 这些话，她别再心里很久很久了，她一直以为钱家不会帮她出头，可昏迷前老太太的一番话令她动容。</p> 钱香儿心想，哪怕事后老太太不曾帮她出头，她也想把这些话说出来。</p> 就当是，有了家人撑腰。</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六章 娘 老太太从来不说大话，她既然说过要帮钱香儿出头，便无从后悔。</p> “胆敢欺负我钱家人，奶必会让他付出代价！”</p> 老太太是这样和钱香儿保证的。</p> 看过钱香儿身上的伤，这已经不是张家说要怎么办的事了。</p> 一个男人，居然对女人家暴，老太太不能忍，钱家更不能忍！</p> “老哥，让您见笑了。”</p> 老太太终于想起了老大夫，他们在这说了这么久，老大夫就在这听了这么久。</p> 老太太也是没有料到，钱家这等私密事竟然被个外人给听了去。</p> 大概是她知道老大夫是赵伯琮的人，也从潜意识里觉得老大夫是个可以信赖的人。</p> 嗯？</p> 为什么赵伯琮的人就值得信赖？</p> 老太太还没想清楚这一点，就听到了老大夫的回应；</p>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妹子，这张家虽说不算个多大户，可到底在县城也有些家底，您想怎么治他？”</p> 张家是怎么对待钱香儿的，老大夫听得一清二楚。大概与钱家人相处久了，老大夫也有了感同身受之念。他把钱香儿看作自己的孙辈，试想，若是他的孙女儿被婆家如此欺辱，他会如何？</p> 他怕是会直接掀了张家，将那什么张行碎尸万段！</p> 老大夫目露凶狠，他同钱家同仇敌忾。</p> 老太太哪怕对张家万般厌恶，也得保持冷静。她自是想对付张家，可钱家与张家不说天壤之别，钱家想要对付张家也是极为不易的。</p> 当然，这都是以前。</p> 如今，老太太结识了赵伯琮，她有未来的皇帝做保障，便无所畏惧。</p> “小妹不才，只能在香姐儿的伤势上做文章，老哥可有更好的法子？”</p> 老太太能想到的主意不多，也只是根据钱香儿的伤势来向张家讨好说法。</p> 钱香儿身上的伤足以成为张行的罪证，张家想要遮盖，老太太非要搅个天翻地覆。</p> 但若是老大夫能有更好的法子，老太太也愿意听取一二。</p> 老大夫觉得老太太的主意很正，从钱香儿的伤势下手的确是很好的法子。</p> “更好的法子确是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让香姐儿的伤势更重一些。”</p> 老大夫唯恐天下不乱，不是……老大夫唯恐钱家吃亏。</p> 从钱香儿的伤势入手自然很好，可若是要激发人们的同情心，这伤势必须非常严重才是。</p> “哦？”老太太惊疑不定，莫非世上还有令人伤势加重之药？</p> 只见老大夫从怀中又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小小的药丸。老大夫告诉老太太：</p> “此药能够加重淤血之症，让伤势看起来尤为严重，但不会加重病情。”</p> 说白了就是坑蒙拐骗的药，哪怕一点点小伤也能激发出巨大的伤痕。</p> 在老太太惊奇的目光下，钱香儿服下了药丸。</p> 不过片刻，她身上原本青紫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直到快要将整个身体全数覆盖。</p> 若说之前的钱香儿是被打之后的伤痕累累，那么此刻的她浑身已没一处好地，看着就像受了重刑一般，令人看着心惊。</p> “这，这……”</p> 这么神奇的事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若非亲眼所见，谁人能信？</p> “香姐儿，疼不疼？”</p> 老太太想要摸一摸钱香儿身上的伤，又害怕她会疼，一只手放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p> 钱香儿反倒没什么在意，她亲自手指按上了蔓延出来的伤口上。本该是心碎的时刻，她却激动的快要蹦起来。</p> “奶，不疼，一点儿也不疼。”</p> 作为直接当事人，她亲眼看见这些伤势是怎么加重的。</p> 再看到这些伤势，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难怪，因为奶说了，这些都是证据。</p> 有了这些证据，张行就不敢再撒野！</p> 一切准备就绪，老太太让钱老四套好马车，又让钱老三提前到县城将此事告知钱老二和秦氏，这才找来了叶里红。</p> 叶里红自和银瓶成亲以来，两个人整日待在屋内卿卿我我。而今稻谷也已经收割，赵伯琮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还让叶里红留在上崖村。</p> 他和银瓶日子过得顺遂，看上去就和度假一般惬意。</p> 若非老太太邀请，叶里红完全未曾发现钱家来了陌生人。</p> 不，不能说是陌生人。</p> 是一个莫名出现在这里的人。</p> “大掌柜，您怎么来了？”</p> 叶里红在见到老大夫的当下差点跪了，谁能告诉他，这位老太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p> 叶里红这声大掌柜，不但把钱家人惊着了，也把老大夫惊着了。</p> 老大夫正和老太太聊得热火朝天，一个没留神竟然遇到了熟人。</p> 熟人也就算了，还这般没有眼色。</p> 叫是那么大掌柜，不知道换个称呼啊！</p> 不过，既然身份都被叶里红揭穿，老大夫便没有隐藏的意思。他对叶里红的不满直接表露在面上，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p> “医者救人，碍着你叶大人了？”</p> 叶里红没有被老大夫的变脸给吓到，可以说这才是老大夫的本来面目。那个和老太太谈笑风生的人，才真正惊到了叶里红。</p> “您这不是埋汰我呢？我……”</p> 叶里红陪着小心，各种解释。</p> 倒不是他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小脾气。他这个做晚辈的不能说拱火吧，也得把人给伺候好了。</p> 不然，惹怒了老爷子，主子会让他得不偿失。</p> 可无论他怎么说，老大夫都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架势。叶里红好话说尽，也得不到回应，他只能另辟蹊径。</p> “娘，您找我？”</p> 叶里红不再劝服老大夫，而是将目光对上了老太太。</p> 这一声“娘”让久久没回应的老大夫有了回响：</p> “等等，你叫她什么？”</p> 他没听错吧？</p> 老大夫掏了掏耳朵，准备仔细听听叶里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p> “娘啊。”叶里红不以为意，他看得出来老大夫在怀疑什么，他也明确知道老大夫在担忧什么。</p> 原本，他也不想这么快就说出此事，奈何大掌柜一直对他不假辞色，他就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七章 大舅 “大掌柜的，还没给您介绍，这位是我娘。嘿嘿……”</p> 叶里红挠着头，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实则心里已经在偷笑。</p> 在主子身边，他和大掌柜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也就只有点头之交，偶尔大掌柜还要欺负他一下，让他有口难言。</p> 不过大掌柜对谁都是如此，他就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大家也早已习以为常。</p> 但奇怪的事，不知为何大掌柜和老太太似乎一见如故。这聊得热火朝天的劲头，叶里红可是第一次见到。</p> 老太太得了大掌柜的青眼，而他又是老太太的儿子，这番复杂的心绪只有大掌柜能够体会得到。</p> 叶里红心里憋着坏，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让人看了还以为他没什么坏心思。</p> “妹子，这，这……”</p> 老大夫不敢置信，他怎么能信……他善良、勇猛又天真、无畏的妹子怎么能和叶里红这等一肚子坏水的人是母子？</p> 没错，刚才这短短的时间内老大夫已经认定了老太太的脾性，在他眼中，老太太那就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大好人。</p> 而叶里红的品行老大夫也早已认定，那就是个不怀好意，一肚子坏水之人。</p> 按理说叶里红也并未怎么折腾过老大夫，可老大夫就是对他有这样的看法。</p> 人和人的缘分果真奇妙，他和叶里红认识了多年也不亲近，反而对仅认识几个时辰的老太太有了这般大的喜欢。</p> 对上老大夫认真且充满期待的眼神，老太太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就好像有叶里红这般的儿子是什么丢人的事一样。</p> 老太太甩甩头，将这一想法甩出脑中，她可不能有这样复杂的心思，叶里红能做她的儿子，是她的福气才是。</p> 这么一想，老太太的心绪就开阔多了。她也不嫌叶里红丢人什么的，将叶里红拉到自己身边，对着老大夫介绍：</p> “老哥，叶里红是我认的干儿子，但与我亲儿子也没什么区别。”</p> 如果说老太太刚开始还打着安抚老大夫，让他为钱香儿诊治的目的，那么在和老大夫深入的了解之后，她已全然被老大夫的医术所折服。</p> 她对老大夫的喜欢也发自内心，她也是真心想将叶里红介绍给他。</p> 老大夫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一个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他看得分明。</p> 正因为看明白了，老大夫才更加难以接受。</p> “这……”</p> 在他眼中那叶里红就是个不怀好意的人，他怎么玷污他纯洁美好的大妹子？</p> 老太太心意已决，她没觉得叶里红哪里不好，反而还催促：</p> “叶里红，快叫大舅。”</p> “大大大，大舅？”</p> 这回，换叶里红惊疑了。</p> 他有料想大掌柜的得知他是老太太的儿子会有什么反应，可没料到老太太会是这种反应。</p> 叫，叫什么大舅啊……</p> 他……大掌柜的怎么就成了他的大舅？</p> 但叫与不叫，都不是叶里红可以决定的。</p> 老太太满心期待地看着老大夫，问得小心翼翼：</p> “老哥，让孩子这样叫你可以吗？”</p> 可以吗？</p> 别说叶里红不安，老大夫也同样不安。</p> 他活这么大年纪，就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大舅。</p> 可对上老太太眼中的期待，他又不想反驳。</p> “可以是可以，可叶……”</p> 他想说，钱家其他人自然可以叫他大叫，但叶里红除外。</p> 这个时候，就必须要说一下叶里红的机灵之处了。</p> 这也是老大夫不喜欢他的地方。</p> “大舅！”</p> 叶里红没容老大夫说完，就把一声“大舅”叫了出来。</p> 他这么一喊，更让老大夫无从拒绝。</p> “你，你这……”</p> 老大夫压根没做好心理准备，听到叶里红喊这一嗓子，整个人都不好了。</p> 而叶里红还不放弃，居然还撺掇着钱老四也跟着喊大舅。</p> 钱老四是个实在人，他见老大夫为难，实在不忍他这般难受，支吾着不肯喊人。</p> “大舅。”</p> 此时，一旁传来轻柔的叫声。</p> 小秦氏喜气洋洋地跟着叫了一声，她面容娇，长得好，一声“大舅”带着女儿家独有的撒娇口吻，让老大夫喜笑颜开。</p> 在小秦氏的带领下，钱老四也跟着开了口：</p> “大舅。”</p> 他憨憨地叫了一声，声音虽不如小秦氏轻柔，可到底也是一份心意。</p> 有了这两个人的称呼，钱家其他人也高喊了起来。</p> 老大夫有许多经历，可从里没有一个经历是如眼前这般，这么多人喊他大舅。</p> 大舅啊，这是一份感情，是一份来之不易的亲情。</p> “哎，哎！”</p> 老大夫一开始刚端着姿态，不肯就范，在被这么多人喊过之后，他再也绷不住了。</p> “好，好，好。”</p> 老大夫感慨不已：</p> “老夫纵横四海，孑然一身。想不到临老临老还得了你这么一个妹子，还有了这么一大家子。”</p> 老大夫在来到钱塘县之前，也是有头有脸，高官厚禄加身。曾经的一切早已如浮云被烟消云散，他也早已看淡前尘往事。</p> 但钱家人带给他的感觉与所有经历都有不同，让他不禁动容。</p> “旁的不用说。”</p> 老大夫掷地有声：</p> “妹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今日这事啊老哥跟你一起去办！”</p> 原本，老大夫就觉得张家欺人太甚，居然把好端端的孩子打成这副模样。</p> 若是他自家的孩子受了这等欺负，他必不轻饶。</p> 而今，钱香儿可不是成了他自家的人？</p> 老大夫说什么也要跟着老太太一起到张家。</p> 站在老太太的立场，她自然愿意让老大夫跟随。可老大夫背后的人是赵伯琮，老大夫沾染了此事，会不会牵连到赵伯琮？</p> 老太太看向叶里红，到底做了母子，叶里红立刻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p> 他冲老太太点点头，意思是不会牵连到主子</p> 主子家大业大，若是连这种事都怕牵连，那什么事也不用干了。</p> 老太太安了心，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老大夫的跟随。</p> “老哥，那妹子可不跟你客气了。”</p>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老太太实打实地感谢老大夫的雪中送炭。</p> “不客气，不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八章 护着 老大夫兴致勃勃，能够在这里遇到老太太，遇见钱家人，才是他的一大幸事。</p> 因为这份幸运，他连看待叶里红都顺眼多了。</p> “大外甥。”</p> 老大夫叫了一声，并未得到应有的回应。</p> 老大夫亲自走到叶里红跟前，就和怕他听不到似的，又喊了一声：</p> “哎，大外甥。”</p> 他现在也算和叶里红冰释前嫌，谁让叶里红运气好，认了老太太这么一个娘。</p> 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老大夫对叶里红可谓极尽慈爱。</p> 叶里红也很上道，毕竟一转身他成了大掌柜的外甥，哪怕被占点便宜，叶里红也甘愿。</p> “大舅，您吩咐。”</p> 叶里红看得出来，老太太有意与大掌柜的亲近。</p> 有了娘，有了家人，叶里红的脑子也活泛了起来。他无法在钱塘县久待，可大掌柜在这里却长年累月。</p> 而钱家能得大掌柜照料，绝对是利大于弊的事。</p> 叶里红这声“大舅”叫得亲切，老大夫爱屋及乌，对他舍弃偏见，也极为慈爱。</p> “走，跟大舅一起去会会张家人。”</p> 他倒要看看，张家有什么能耐，敢打他的家人。</p> “好嘞。”叶里红鞍前马后，绝对将大大掌柜照顾得妥妥帖帖。</p> 老太太连带叫上了钱看山和里正，连村长也跟着一块来了。</p> 钱香儿是他们上崖村的人，将被张家欺负成这样，是个人都不能忍。</p> 更何况，张家欺负的是老太太的孙女，张家这是活腻了吧！</p> 老太太打着为孙女出气的旗号去了张家，钱老二两口已经等在那里，秦氏一看到钱香儿浑身青紫的痕迹，就大哭大骂了起来。</p> 之前钱香儿是和她提过在婆家不受待见，可女子嫁人，又有哪个能那般合乎心意？</p> 秦氏便劝她忍耐，一忍二忍，居然到了这等地步，秦氏哪里还能容忍？</p> “香姐儿，我的香姐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p> 秦氏一眼就看到躺在板子上，奄奄一息的钱香儿。她只生了钱香儿和钱书宣两个孩子，钱香儿虽是女孩儿，在自小也算备受宠爱，秦氏对她与对钱书宣区别不大。</p> 当初张家的婚事，也是她千挑万选的，可刚刚过了一年，她的香姐儿浑身就没一块好地了。</p> 钱香儿露出的手臂和脖颈都带着大片的淤青，可以想象她身上又遭遇了何等的伤害？</p> 这便是老大夫那颗药丸的神奇之处，只要有伤，就会扩散，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p> 再加上钱香儿头上的那处撞上，用白色棉布一缠，看起来更为惊恐。</p> 老太太见秦氏哀嚎的模样，心中没有多少起伏，她劝解秦氏：</p> “留着力气，进了张家再吼。”</p> 秦氏若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劝说钱香儿忍让？</p> 不过站在这个时代的角度，秦氏的做派可以理解。但站在老太太的角度，她今日势必要为钱香儿出头。</p> 秦氏已经今非昔比，面对老太太她不自觉就充满敬畏。她住在城中，多日不见老太太，如今再见，竟发现老太太的气势比以往更甚。</p> “娘，我……”</p> 秦氏畏缩地低下头，哪怕心疼，也不敢与老太太对峙。</p> 她明白自己的错处，她更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放肆。</p> 老太太也无意与她争辩，只说：</p> “你的问题，以后再说。”</p> 今日的事还有很多，至于秦氏的问题，关上门来自家说。</p> “是。”秦氏听话地站在一旁，眼中对钱香儿仍有关心流露，却没有再大喊大叫。</p>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钱香儿只感到惊奇。</p> 秦氏是什么样的人，钱香儿再明白不过。她和钱书宣两个拖油瓶，能够在钱家过上好日子，全靠秦氏的维护。</p> 秦氏是那种容不得自己受到半点伤害的人，她若心里不舒服，必定要嚷嚷着让所有人都不舒服。</p> 可现在，她娘居然被奶奶管得服服帖帖。她出嫁这一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还有，她娘为什么没住在村里？</p> 心情平复下来的钱香儿才有心事去想这些违和的事情，不但是她娘的改变，就连老太太也有了巨大的变化。</p> “香姐儿，感觉还好吗？”</p> 老太太轻声询问，那份慈爱与温情满满透露。</p> 这样的老太太，是不存在于钱香儿记忆中的。</p> 钱香儿比钱书宣要大许多，来到钱家时，她已经懂事了。她清楚地知道她不是钱家的孩子，老太太对她只有客气，没有慈爱。</p> 可是现在，她清楚地老太太眼中看到了慈爱，就好像，她真的是老太太的亲孙女一样。</p> 是啊，若不是亲孙女，老太太又怎么会为她出头？</p> 钱香儿迷惑了。</p> “奶，我没事。”钱香儿摇摇头，她想不通老太太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转变。</p> 老太太不曾在意钱香儿的察觉，她已经在钱家站稳脚跟，所有的改变也都有迹可循，老太太不惧别人查证。</p> 况且，她现在为钱香儿出头，老太太也相信钱香儿不是忘恩负义之人。</p> 她耐心安抚：</p> “嗯，咱们一鼓作气，非要张家认下这个错！”</p> 开弓没有回头箭，老太太出马这件事必要解决。</p> 老大夫也在旁宽慰，让钱香儿不必忧心，张家对她干了什么事，今日全得讨回来。</p> 钱香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保护着，一时间感动不已。</p> 在兰姐儿的宅子里遇到三叔，她原本已是万念俱灰，她知道自己错的事不对，她想以死谢罪。</p> 在死之前，她才用尽所有的勇气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吼了出来，算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遗言。</p> 可接下来的事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她没死，老太太还要为她出头，甚至现在已经来到了张家门前。</p> 就连她娘也跟着在意，还要族长、里正……</p> 这么多人都在护着她。</p> “奶……”</p> 钱香儿忽然就有了底气，想说一说自己一直在想，却从不敢奢求的话。</p> 老太太还以为她在害怕，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p> “别怕，一切有奶。”</p> 老太太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区区与张家抗衡，老太太根本没在怕的。</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九章 贼喊捉贼 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母女间的默契，钱香儿想说的话被老太太误会了过去，秦氏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p> 她虽也惧怕老太太的气势，可女儿的事更为重要，再说，老太太也没她想的那么吓人。</p> 秦氏大着胆子，压下恐惧，提醒老太太：</p> “娘，香姐儿这样，以后还要留在张家吗？”</p> 一时的争吵谁都能干出来，可问题是以后怎么办？</p> 这回钱家带人和张家理论，如何解决后面的事？</p> 老太太一听就恼了。</p> “张行把你闺女儿打成这副没有，你还要把她留在张家？”</p> 别怪老太太误会，秦氏在老太太眼中她能干出这等事。</p> “我不是……”秦氏想要解释，可有些话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实在难以启齿。</p> “我……”</p> 在她欲言又止的口吻中，老太太明白了她的意思。</p> 古代女子出嫁从夫，别说这小小的钱塘县，便是到了临安城，没有强盛的娘家，嫁了人的女人命运也从来由不得自己。</p> 钱香儿和秦氏正是考虑到这点，才欲言又止。</p> 也怪老太太之前未曾考虑到这点，没有早些和钱香儿商议。</p> 不过，现在考虑也不晚，老太太没有给钱香儿做选择的机会，只问：</p> “香姐儿，奶想让你和离，你可接受？”</p> 张家对钱香儿有如此之举，明显已不值得托付终身。便是钱香儿不同意，老太太也会想法子让她同意。</p> 此言一出，钱香儿就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执着：</p> “和离……我愿意，我愿意！”</p> 她原先想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够得到一纸休书，以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p> 老太太一言就给她定了更好的出路。</p> 和离的女子和得了休书的女子，以后的声誉也截然不同。</p> 老太太连这点都为她考虑到了，一下子让钱香儿释怀了。</p> 秦氏也同样感到欣慰，老太太的做法总能恰到好处直入人心。王氏如此，她也是如此。</p> 有了老太太今日所说，她以后便是为老太太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p> 老太太又看向钱老二：</p> “老二，你的意思呢？香姐儿到底是你闺女，和离后她回到娘家，还得你来养活。”</p> 虽说钱家还没分家，但各家有各家的活法。</p> 钱老二带着秦氏去了城里住，钱香儿作为他们的女儿，也理应跟从。无论钱香儿以后是选择在城里住，还是选择在乡下住，钱老二这个爹的想法很重要。</p> 钱老二也曾真心疼爱过钱香儿，他没有亲生孩子，钱香儿和钱书宣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是他认定的儿女。</p> 虽说发生了秦氏那事，可曾经的疼爱也不是假的。</p> 看到钱香儿遍体鳞伤的模样，钱老二恨不得杀了张行。如今老太太又这般安排，他心中唯有宽慰。</p> “娘，香姐儿好歹也叫我一声‘爹’，张家如此不仁，我岂能容忍？便是让我照顾香姐儿一辈子也必须和离！”</p> 和离，他不但要和离，还要张家付出代价！</p> “我在院子前面摆了个早点摊，正缺人手哩。香姐儿有胳膊有腿的，自己也能养活自己。”</p> 钱老二怕钱香儿多想，直接把早点摊子说出来，也让她自食其力，不必靠着娘家过活。</p> 钱香儿还没想到这些，从钱老二的话中她听到了浓浓的保护之意，忙说：</p> “我能干活，我能干！”</p> 一旁的生子动了动嘴皮，他想说他也能养活香姐儿。</p> 可他也知道现在的处境，他这个身份不正的人，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吧。</p> 看到钱香儿得钱家人这般爱护，生子的心里暖意融融。</p> “好，那咱们今儿就奔着和离去。”</p> 在老太太的带领下，钱家人来到了张家门前。</p> 张家是城中富户，所住的院子也很体面，足有钱家两个大。自然是比不过钱兰儿那座院落，但比起钱老二的院子也不相上下。</p> “开门，快开门！”</p> 钱老二亲自去敲门，他既是钱香儿的爹，这个头理应由他来出。</p> 钱老二没在客气，敲门声极大，不一会儿里面的人就开了门。</p> “怎么了？”</p> 开门的是张行的父亲，也在城中有生意，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他和钱老二还是酒桌上的朋友。</p> 打开门的张父见到了钱老二，顿时展现出一副哥俩好的状态。</p> “哟，什么风把亲家吹来了？”</p> 张父还想热情一下，钱老二不给他这个机会。</p> “姓张的，你们还是不是人，我好端端的女儿进了你们家的门，就被你们打成这样！”</p> 香姐儿躺在木板上，呈昏迷状态。</p> 这是老太太的主意，钱香儿是个嘴笨的，有些事大家只看表面，说得多了反而会露出破绽。</p> 装晕，就挺好。</p> 说话的事有钱老二和秦氏呢。</p> 张父顺着钱老二的视线将目光落到钱香儿身上，顿时就呆了。</p> “香姐儿，你什么变成这样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p> 他快步跑到钱香儿面前，看着没个人样的钱香儿，神情从震惊到悲痛。</p> “亲家公，你们从哪儿找见香姐儿了？香姐儿离家多日，我们一直在寻找，始终找寻不见，还想着今日若是再找不到，就告诉你们，这……”</p> 在他口中，钱香儿成了莫名离家的女子。一个莫名离家的女子是什么？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了私奔。</p> 钱老二以前就觉得张父这人能装，如今又这般中伤钱香儿，当即就把张家的那点伎俩给点破了。</p> “别在这里信口雌黄，香姐儿身上的伤就是你们家张行打的！”</p> 张父以为不承认就行了？他们有嘴说。</p> “是张行打的。”</p> 丈夫听了这话，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冤枉。他更会辩驳，三言两语让事情改变了风向。</p> “亲家，你，你怎么能含血喷人！自香姐儿嫁进张家，我们对拿她当亲女儿看待，张行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他连根手指头都不敢动香姐儿，如何敢把她打成这样？”</p> 张父口中的张行成了十全相公，所有的错都在钱香儿身上。</p> “倒是香姐儿，不知道在外认识了什么人，居然离家这么多日，也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在一起。”</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章 张行行不行 野男人！</p> “休得贼喊捉贼。”</p> 钱老二一直待在县城，钱老三和他讲钱香儿的情况时也并未提及生子，他根本不知道钱香儿和生子之间的关联。</p> 如今听到张父这般诋毁钱香儿，他是真生气，作态也完全没有伪装。</p> 张家在街面上也属有头有脸，家中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很快就被围观了起来。</p>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盯着张家发生的事，张父更是不会提及钱香儿一句话。</p> “亲家公，你离得远可不知道香姐儿出息了。她和那个奸夫的事都传遍大街了。”</p> 张父目光一闪，往周围看了一圈，他守株待兔试图寻找钱香儿奸夫的痕迹。</p> 人都带到这里来了，那个奸夫还能跑远吗？</p> 生子满脸怒气，若不是老太太死死拽着他，生子现在就要冲出去和张父拼命。</p> 他若是出去了，这件事可不由着张父污蔑？</p> “老实点！”</p> 老太太面色阴沉，生子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计较，今日他若是敢坏了香姐儿的好事，老太太当场就要对他不客气。</p> 生气归生气，生子好歹还有理性。在老太太的呵斥下，他只能忍着满腹的怒火，乖乖和老太太待在队伍的最后。</p> “你休要颠倒黑白！”</p> 钱老二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他精明不假，可遇上这等事也束手无策。钱老二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与钱老大斗智斗勇上面，至于谁欺负了钱家人要他出头，钱老二也是第一次做。</p> 第一次做的事，难免疏忽。</p> 张父见钱老二无话可说，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他看都没看钱老二带来的那些人，只对钱老二解释：</p> “亲家公，我现在还叫你一声亲家公，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家香姐儿和那奸夫的也不止我一人看到，你若不想让香姐儿名誉受损，咱还是坐下来好好聊吧。”</p> 在张父看来，钱老二带来的人自然唯钱老二马首是瞻。只要稳住了钱老二，其他人不值一提。</p> 钱香儿德行有亏，想必钱家也不想将事情闹大。</p> 张父的判断大错特错，钱家不但要把事情闹大，还要把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程度。</p> 钱看山见钱老二说了这么多也没有把事情解决，哪怕他是隔房的叔辈，站在钱家的立场也出来帮腔。</p> “今日街坊都在，既不理亏，有何怕人之处？”</p> 钱看山怕钱老二被张父的三言两语哄骗，真进了张家门。把门一关，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别人不知，但张父那嗓子香姐儿有奸夫这事可是被大家听到了。</p> 钱老二要是进了这个门，事情就更解释不清了。</p> 张父是认得钱看山的，他也知道钱看山是钱氏一族的族长，与县衙也有关系。当即脸上的表情变得尤为亲热。</p> “看山叔，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进门，快进门。”</p> 张父是个八面玲珑的，几句话就把钱看山划进了自己人的行列。瞧他热情好客的模样，让不知道的还以为钱看山是登门做客哩。</p> 钱看山不受他蛊惑，既然是来帮钱香儿讨回公道，钱看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p> 他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当着大家伙的面，直接解释：</p> “小辈在外受了罪，我这做族长的可不得亲自查看是怎么回事？”</p> 这就是说明他与张家关系不大，是帮着钱家来讨个说法。</p> “这您就严重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咱们进屋聊，进屋……”</p> 张父满脸堆笑，其实心里并不怎么慌张。别看钱看山是钱氏一族的族长，可管不到他头上呀。今日钱家这般兴师动众，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p> 钱看山这边还没结束，那头里正也站了出来：</p> “我见大家也挺好奇的，不妨在这里把话说清楚。”</p> 里正的关系可就比钱看山又深了一层，大小他也是个官，张父不敢怠慢。</p> 放眼望去，出了族长和里正，上崖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p> 好家伙，为了给钱香儿讨回公道，钱老二这是带上了整个村啊！钱家在上崖村的地位这般超然吗？</p> 这回，就不仅仅是搞定钱老二了。</p> 钱老二将张父眼中的神情看在眼中，暗自腹诽：</p> 哪里是他把整个村给带上了，这是老太太出马才能有的效应。</p> 张家自以为插科打诨就能逃过罪责，殊不知这才刚刚开始。</p> 张父舍弃了与钱老二关上门自说自话的主张，他得先安抚外面这群人。</p> 谁让钱老二带来的人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与这些人相比，钱老二反倒成了次要。</p> “诸位兄长老弟，并非是我张家欺人在先。香姐儿进门一直无所出，转过头却和别人有了奸情。我和张老脸都不好意思说出口。”</p> 张父满面愁容，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p> 一切诚如老太太所料，张父早就知道了钱香儿和生子的事。人家之所以一直没有捅破，为的就是一劳永逸。</p> 谁料，这件事中途东窗事发，老太太又极为果断。</p> 还没等张家安排好发难，钱家就登门讨要说法。</p> 钱香儿和生子听得心惊，若非老太太技高一筹，他们现在就是被人捉奸在床的场面。</p> 不但半点道理没有，还要被人拿捏。</p> 到那时，钱香儿会是怎样下场啊！</p> 想到那样的场面，生子浑身都在颤抖。</p> 秦氏在老太太的授意下，知道轮到自己出马了。</p> 如果不是老太太的压制，她早在一开始就破口大骂了。轮到她出马，秦氏的火气一如既往的火爆，张口就将气氛推至高潮。</p>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家张行不能人道，就拿香姐儿撒气。我好端端的女儿嫁进你家门，竟是守了活寡。造孽呀！”</p> 秦氏一开口，燃爆全场。</p> 张行居然不能人道？</p> 这是怎么大的八卦啊！</p> 此言一出，场面已经议论纷纷：</p> “张行居然不行？”</p> “这话也就听听而已，张行看起来人五人六的，又值壮年……”</p> “可张家媳妇儿的肚子不是一直没鼓起来吗？”</p> “这倒也是。”</p> 大家关注的重点，从钱香儿的奸夫身上，落到了张行行不行身上。</p> 说起来钱香儿还是新妇，她刚嫁进张家才一年就有了奸夫，莫不是这其中还有几分道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一章 亲家做不成 张父好端端促成的局面，因秦氏几句话而瓦解。</p> 听到这么多人的议论纷纷，张父差点被怄死。缓过神来他目光直指罪魁祸首，恨不得将秦氏生吞活剥。</p> “泼妇，泼妇！信口雌黄，我看你是找打！”</p> 正经女人哪有直接曝出女婿不举一事，便是正经亲家也不止于此。</p> 秦氏在钱家的肆意，以前还被张父拿出来当谈资。如今这份肆意落到他自己身上，他方才感受到个中滋味。</p> 若是张行并非如此，秦氏的话顶多会令人不快。可张行就是如此，秦氏的话就和捅了马蜂窝似的，让张父恼羞成怒。</p> 理智在边缘徘徊，张父的行为被怒火支配，他的巴掌照着秦氏的脸就打了下去。</p> 钱老二也不是吃干饭的，他平日里和秦氏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可若是别的男人打他的媳妇儿，钱老二绝不能忍。</p> 就更别提，还是当着他的面打。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p> “我看你才是找打！”</p> 钱老二没有在怕的，别看他瘦弱，到底也干过农活，绝非张父这种出生就富贵的人可比。</p> 钱老二一手拦住张父的巴掌，一手照着他的脸就打了一去。</p> “啪！”</p> 用尽的力气的巴掌打在了张父脸上，登时张父的眼睛就瞪圆了。</p> “啊，你敢打我！报官，快报官！”</p> 这一巴掌彻底打破了张家和钱家的脸，吃了亏的张父再也不假意周旋，他敞开了家门，里面一群家丁蜂拥而出。</p> 看来张家也是早有准备，居然在院子里安置了家丁。</p> 这若是钱老二没个心眼真给他进了院子，还不是任他威逼利诱？</p> 钱家也不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都是多年种地的汉子，哪怕没学武艺，一身的力气也不是白来的。</p> 两伙人冲到了一起，本应打得不相上下，奈何张家家丁人手一把武器，不过一个照面就把钱家人打爬了下去。</p> 隐藏在人群之后的老太太哪里能忍？</p> 张家这般无耻，她也不必再客套。</p> “都给我住手！”</p> 老太太中气十足的一嗓子，让钱家人纷纷住了手。而跃跃欲试的张家家丁却不会就范。</p> 叶里红挑了几个人上下揍了两拳，直接甩了出去，顿时，张家家丁倒了一片。</p> 原本还洋洋得意的丈夫，在看到这样的场面后，顿时就慌了。</p> 他惊恐地看着叶里红，又看向老太太。</p> 刚才他怎么没发现老太太居然也来了！</p> 不过张父老太太不曾畏惧，在他眼中老太太还是钱老太的形象，一个爱财如命，脑袋空空的老太太罢了。</p> 不过老太太既然来了，张父也不能当作没看到。正好，她辈分高，有些黑锅背得稳当。</p> “老太太，您，您可是长辈，怎么能带人擅闯亲家的家门！”</p> 老太太一转成了个老不修，擅自闯别人的家门不说，还聚众斗殴。</p> 张父往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钱老大的身影，心头一松。</p> 当初他之所以会选定与钱家接亲，为的就是钱老大的秀才身份。可深入了解才发现，钱老大不过徒有其名罢了。但即便如此，秀才的名声也得人看重。</p> 张父对钱家的所有人，只对钱老大有些忌惮。今日若是钱老大登门，又会是另外的一番光景。</p> 不过，如今只来了个老太太，他有何惧？</p> 老太太目光一瞥，“亲家？”</p> 呵，张家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p> “很快就不是了。”</p> 甩下一句话，老太太径直进了张家门。</p> 之前张父如何都请不进门的人也跟着鱼贯而入。</p> 老太太出马可不听他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当即就要找到当事人。</p> “张行呢？把那混账给我找出来。”</p> 随着老太太的一声令下，钱家的人在张家院子里翻来翻去，从这个屋进到那个屋，只为寻到张行。</p> 张父原本还没把老太太放在眼里，毕竟他也想不到老太太居然真有哪个胆子，敢擅闯他家。这也就算了，老太太居然还像搜家一般将他家翻了个底朝天。</p> 等张父反应过来，钱家人已经各个屋子打探了个遍。</p> “住手，都给我住手！”</p> 张父无法容忍，钱家找上门欺辱。</p> 他话音刚落，钱老三和钱老四扯着一男人将他带到了老太太面前。</p> “娘，张行带到！”</p> 被一左一右禁锢住的张行脸上挂着惊慌，他面如冠玉，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弱样。</p> 就是这么个样貌的男人，居然有打老婆的癖好！</p> 果然人不可貌相。</p> “放手，放开我。”张行被两个男人禁锢着，压根没有还手之力。</p> 他不断叫嚣着，怒吼着，为的都是求人放开他。</p> “我没打，我没打钱香儿那个贱女人。是她自己不知检点，在外与人私通。”</p> 老太太还没开口，张行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居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p> 他看到了张父，赶忙求救：</p> “爹，救我……”</p> 张行向张父求救，却没注意到张父自身难保。</p> 原本老太太闯进张家门的时候，张父就上手准备阻拦，可他连老太太的衣摆都没碰着，就被老太太身边站着的男人给拦了下来。</p> 那男人不过捏住了他的胳膊，就让张父有种断了手的感觉。</p> 他不敢去触碰老太太，嘴上功夫一点没少。</p> “老太太，你若再这样，我可要报官抓你了！”</p> 都是平民老百姓，张父就不信老太太不怕官！</p> “报官？”老太太摇摇头，“不必了。”</p> 张父心头一喜，还没表现出来，就听到老太太说：</p> “官已经来了。”</p> 官来了？</p> 老太太既然号召大家伙上张家闹事，有怎么会连后路都不准备？</p> 钱老三进城除了来找钱老二，还去了县衙报官。</p> 一行官差如约而至，进门就直冲张行而来。</p> “官爷这……”</p> 张父和官差也打过交道，不过上门的这几人他都不认识，凭借着自己也有些脸面，张父刚要开口，就被堵了回去：</p> “钱家状告张行行为不端，殴打妻子，致人昏迷。带走。”</p> 上门的官差不容置疑，从钱老三和钱老四手中将张行接过。</p> 到了官差手中的人哪里还会客气，没一会儿工夫已是锁链加身。</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二章 骗婚 官府的人都来了，饶是张父再怎么不认同，也不敢阻挠官府办案。</p>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衙门走去，围观的百姓也排了一条街。</p> 张行被压上大堂，“昏迷”中的钱香儿将将欲醒，在县太爷的惊堂木下，醒过来的钱香儿用尽气力指责张行的暴行。</p> 张行不行，成了街坊们议论的焦点。</p> “胡说八道，我行，我行得狠！”</p> 张行无法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哪怕在大堂之上，还拼命反驳。</p> 他行，他叫张行，他就一定行！</p> 老太太默默瞥了眼张行的某处，顿时觉得辣眼睛，忙把目光移开。</p> 她也没想到张行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连在堂上都这般激动。</p> （我的老太太，事关男人尊严问题，他能不激动吗？）</p> 张行反应剧烈，吃瓜群众在他的剧烈反应下也开始对钱香儿产生了怀疑。</p> 老大夫一直想为钱香儿出头，可老太太始终不给他这个机会。如今到了大堂之上，见到张行如此无耻，老大夫不顾老太太反对直接站了出来：</p> “行与不行，口说无凭，老夫给你诊治一二。”</p> 以老大夫的医术大约能够辩证张行的病症，可周围的人看不出来，只得老大夫出马，让他们知道真相。</p> 老大夫的出现令张行越发暴躁，他直冲老大夫怒吼：</p> “你是谁啊，滚开！”</p> 钱家找事也就罢了，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头又算什么？</p> 李知一原本坐在位置上，见到老大夫露面，顿时一惊。</p> “放肆！”</p> 李知一惊堂木一敲，将放肆的张行镇住后，忙起身冲老太太行礼。</p> “丁老，您怎么来了？”</p> 别看在这小小的钱塘县，李知一当是说不一二。</p> 可就是这小小的钱塘县，却也藏龙卧虎。眼前这位，便是其中之一。</p> 老大夫不咸不淡瞥了眼李知一，就是这一眼，已让县太爷冷汗连连。</p> 老大夫还算给李知一面子，淡淡回了句：</p> “凑个热闹。”</p> 凑热闹？</p> 这算什么热闹？</p> 李知一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心中腹诽丁老：难道和钱家还有牵扯？</p> 想到县衙存着的粮食，再想想丁老和那位的关系，李知一自觉找到了真相。</p> 老大夫不等李知一发话，便道：</p> “既然这后生如此狡辩，待老夫诊治一二，便见分晓。”</p> 您都说狡辩了，那还用诊治吗？</p> 可李知一也无法驳了老大夫的话，他不但不能反驳，还得顺着老大夫的话说：</p> “此乃太医院掌院，丁大人。连皇上都赞丁大人妙手回春，你敢让丁大人滚？”</p> 李知一把从老大夫那里受到的惊吓全都转移到了张行身上，他拿老大夫没有办法，拿张行还没办法吗？</p> 老太太眼睛一亮，太医啊……</p> 想不到老大夫居然是太医，不过想想也是赵伯琮是郡王，与他接触的人是太医也不足为奇。</p> 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p> 张行一听老大夫是太医院的人，当即就慌了神。</p> “不，不敢，草民不敢。”</p> 他虽然愤怒，到底也知道与朝堂大人们作对的下场。张行竭力收敛起自己的怒火，只期望丁大人不要怪罪。</p> 李知一对张行没什么想法，见他刚才还一脸嚣张，听了丁老的身份介绍又变得如此畏惧，心中不齿。</p> “丁老，有劳？”李知一让出位置，请老大夫为张行诊治。</p> 此法其实有碍公允，毕竟钱家告的是张家打人，而不举与否与打人并没有直接关联。</p> 可便是没有直接关联，也有间接关联。</p> 李知一安慰自己，此举也算不得有失公允。</p> 老大夫冷哼一声，抬手捏住了张行的脉搏。</p> 张行哪敢让老大夫诊治？</p> 他畏缩着想要抽回手，可别看老大夫一副年迈之状，双手却十分有力。张行又是个体虚的，根本无法从老大夫手中挣脱。</p> “舌苔淡白，神疲力乏，精薄清冷，脉多沉细，尺脉尤弱。此乃不举之症，且为不举中之命门衰弱，大为不举。”</p> 老大夫一言给张行定了后路，哪怕他再怎么否认，能被太医亲口说出来的病症也足以令人信服。</p> “你，你胡说！”</p> 老大夫撤去禁锢，张行赶忙收回自己的胳膊。他也顾不得老大夫的身份，只想否定老大夫的话。</p> 老大夫不为所动，依旧坦言：</p> “若老夫没有看错，你这一身的病症乃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p> 天生的不举，发育并不完全，从小就能看出来。</p> 张家明明知道儿子不举，还要娶妻，此乃不仁。</p> “我没有，我不是！”</p> 张行哪里能认？</p> 他竭力否认，老大夫的话还在继续：</p> “眼底青紫，目光涣散，后/庭有失。你不但不举，更有龙阳之好。”</p> 龙阳之好……</p> 便是一个男子，喜欢另一个男子。</p> 别看钱塘县地方小，百姓们热爱八卦的本质并没有改变。</p> 初听“龙阳”，有些人还不明所以，待周围的人解释清楚周，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何为“龙阳”，场面顿时哗然一片。</p> 现在已经不是钱家状告张行打人的事了，他不举又好龙阳，居然依旧娶妻，这不是，不是骗婚吗？</p> 事情的高度从打人到骗婚，已经严重挑战道德底线。</p> 又加一个“骗”字，更令人不齿。</p> 老大夫不着痕迹冲老太太眨了下眼睛，看起来颇为严肃的人，眨眼的姿态倒很随和。</p> 他是在告诉老太太，放心，有他在，张行跑不掉。</p> 老太太回了个淡淡的笑容，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只是想把张行打人的事做实，如今又出现了骗婚，张行可真该死！</p> “你，你……”张行哪能忍受自己被人如此议论？在怒火的助攻下，他暂时忘记了民不与官斗，竭力只想澄清自己。</p> “就算你是掌院，也不能如此污蔑于人。”</p> 他就是不肯承认，只要他抵死不认，这帮人就没有办法。</p> 他这死到临头还不悔改的架势让老大夫也有了怒火。</p> “你是在说老夫医术不精，还是在说皇上识人不清？”</p> 医术不精的人如何进得了太医院。皇上乃当世明君，谁敢说皇上识人不清？</p> 老大夫一言，将张行带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完璧 张行敢怒不敢言，他只是不想让别人议论自己，怎么这样难？</p> “丁老息怒。”李知一准备来做和事老，老大夫知道他和稀泥的本性，当即怒斥：</p> “息怒？息怒不了。”</p> 劝说他息怒，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p> 做梦！</p> 老大夫原本就张行打人的事不齿，如今又亲自揭穿他骗婚的把戏，这人居然还死不悔改，惹了老大夫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p> “李知一，藐视皇上该判如何？”</p> 老大夫也不给李知一审判的机会，直接给张行定了罪。</p> 藐视皇上啊……</p> 这是死罪！</p> 张父也急了眼，他忙解释：</p> “丁大人，小儿无状，还望大人海涵。”</p> 他正在想对付钱家的办法，转过头张行又把太医给得罪了。张父好难，他一气之下打了张行一巴掌，怒吼：</p> “快给丁大人道歉。”</p> 得罪了钱家不要紧，得罪了朝廷的大人，张家就完了。</p>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买卖，张父这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很强烈的。</p> 张行不情不愿开了口，老大夫才更不情愿接受他的道歉。</p> “犯了错，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可以了结，这世上还要律法如何？”</p> 老大夫明显不想善了。</p> 李知一自然是站在老大夫一边，他问：</p> “那依丁老看，此事该当如何？”</p> 丁老嫌弃他和稀泥，此事总要解决，既然他说什么丁老不满意，倒不如听一听丁老的想法。</p> 李知一此人，还算知道变通。</p> 老大夫对他的印象好了点，再看向张行目光越发锐利。</p> “藐视皇上，按理应该重罚。念他初犯，姑且饶他一命。”</p> 丁老会饶了别人？</p> 李知一心中摇头，张父已经欢喜上了。</p> “多谢……”</p> 张父道谢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老大夫又说：</p> “就打一百棍吧。”</p> 一百棍！</p> 张父觉得自己要昏了。</p> “大人，一百棍能要了我儿的命啊！”</p> 别说张行受不住一百棍，便是张父也受不住张行在他面前被打。</p> 之前被钱老二打到的地方隐隐作疼，被人围观的羞耻与被人处罚的害怕融汇到了一起。</p> 张父从之前的盛气凌人，到如今的低声下气。他之所求不过是为了张行不再受罚罢了。</p>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个形单影只的老父亲与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大人之中，大家更可怜前者。</p> 再这样纠缠下去，已经不是张行受不受罚的事了，人都有怜悯之心，张家这是在拿老大夫做引子呢！</p> 老大夫还没意识到问题，李知一知道啊，他也不说减轻惩罚，只站在公允的角度明言：</p> “丁老，此人还有官司在身，不如等官司了结，再行处罚？”</p> 若是现在就把张行给打死了，那他对钱香儿的伤害也就一笔勾销了。</p> 老大夫本就是为了钱香儿出头而来，听到此言，立马表示认同。</p> “可。”</p> 老大夫这才想起，今日这场官司的主角可不是他，老太太还在此处，他不好做那喧宾夺主的人。</p> 安抚住了老大夫，李知一又将目光投向了张家父子。</p> 张父也算满意这样的结果，没有当场处罚，便有回转的余地。现在，主要还是钱家一事。</p> 张父恭敬对着老大夫行过礼，算是感谢老大夫的宽恕。</p> 老大夫冷哼一声，不为所动。他之所以暂时饶过张行，完全是看在钱家的面子上。</p> 这点，他知道，李知一知道，可唯独最应该知道的张家父子不知道。</p> 这不，张父又矛头对准了钱家。</p> “大人，我儿有没有不举，有一个人能够作证！”</p> 张父也不说老大夫医术不精，他只说有人证存在。</p> “谁？”李知一便给了张家传唤证人的机会，他倒要看看谁能为张行作证？</p> 不举这事，除了最亲密的另一半，便是父母也难知晓。</p> 而张父给出的证人近在眼前：</p> “就是钱香儿。”</p> 钱香儿？</p> 大家面面相觑，不解张家为何会让钱香儿当证人。张行不举这事，不正是钱香儿说出来的吗？</p> 张父对此很有信心，他解释：</p> “若是钱香儿仍是完璧，那我们就认了！”</p> 老太太心中一阵突兀，她立即明白了张父的心思。</p> 钱香儿嫁进张家时是完璧，没道理有了一个不举的丈夫，时隔一年就不是完璧。</p> 她若不是完璧，那就证实了张行并非不举。</p> 无论他举是不举，钱香儿的证词到底有了漏洞。</p> “对，若她还是完璧，我就认了！”</p> 张行也连忙称道，他的眼神闪过一抹阴狠，一直关注着他的钱香儿不由打了个寒颤。</p> 老太太倒是不惧张家的指证，完璧之身并非万全，便是张行不举，也有的是法子将钱香儿破身。</p> 老太太来到钱香儿身边，准备安抚几句。毕竟，老太太知道的法子，钱香儿不一定知道。</p> 她的身子骨孱弱，又来到这大堂之上，难免紧张。</p> 老太太还不待开口，钱香儿便扯住了老太太的袖子。</p> “奶，我仍是完璧。”</p> 与老太太所想不同，钱香儿不曾畏惧张父之言，她眼中闪着泪花，似乎就在等这一刻的到来。</p> “你……”老太太的目光不自觉看向生子，生子不是钱香儿的奸夫吗？两个人相处这么长时间，钱香儿怎么可能还是完璧？</p> 莫不是生子也和张行一般……</p> “没有，他怜惜我。”</p> 钱香儿意会到了老太太的意思，忙替生子解释。</p> 生子与张行不同，每次相处时，她能够感受到生子的渴望，可是为了她，生子生生忍了下来。</p> 也是因为这点，钱香儿才更为认定了生子。</p> 老太太是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她也得对生子改观了。</p> 两个人声音极小，许多话都用眼神暗示，并无旁人听到。</p> 知道前因后果的钱老三急得不行，幸亏老太太没让他上堂，不然凭借着他这火烧火燎的着急样，也能让人看出端倪。</p> 得知钱香儿仍是完璧，老太太的心情就轻松多了。她微微一笑，冲着李知一要求：</p> “好，既是如此，也一并将香姐儿失德一事验明。”</p> 若是完璧，又哪里来的失德？</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四章 验证 老太太把话说得明白，无论张家说什么，她都坚定不移地站在钱香儿一侧。</p> 张父幸灾乐祸地瞥了眼钱香儿，又看向义无反顾的老太太，故作悲切提醒：</p> “老太太，我劝你还是好好问问你的好孙女，到底有没有奸情吧！”</p> 有没有奸情，老太太自然知道。但是不是完璧，老太太依然选择相信钱香儿。</p>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怀疑无用，面对张父的不怀好意，老太太只有一句话回敬：</p> “我信香姐儿！”</p> 从老太太口中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令人动容。</p> “奶……”</p> 钱香儿泪眼婆娑地看向老太太，她眼中全是感激。</p> 在张家受到了那样的凌辱之后，又被钱老三撞破奸情，有那么一刻，钱香儿是真心不想活了。</p> 她一头撞在柱子上是出于本心，她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p> 可是，面对老太太义无反顾的信念，钱香儿心中那股子对于生的渴求又重新燃起。</p> 她忽然有种感觉，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不信她的话，老太太也会相信。</p>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却弥足珍贵。哪怕是为了这份难得可贵的信任，她也要活下去！</p> 钱香儿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连神色都变得灿烂了不少。</p> 老太太相信钱香儿，钱家的其他人却不见得会相信。</p> 都不用张父开口劝说，钱老二和秦氏就迟疑了。</p> 别看老太太说的如此笃定，两个人心里可都犯嘀咕。若钱兰儿果真无错，那张家何必咄咄相逼。真要查出钱香儿乃是处子，于张家又有什么好处？</p> “娘……”钱老二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想要找老太太商讨一二。</p> 他们不能总被张家牵着鼻子走，也得有自己的方针才行。</p> 老太太瞅见钱老二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能猜到他想说什么，钱香儿之前的话只对老太太一个人说，钱老二没有听到，自然也就错过了一个相信钱香儿的机会。</p> “不必再说，验证吧。”</p> 老太太不想多费口舌，说得多了除了会让钱香儿感到不适外，得不到任何好处。</p> 在老太太的强烈要求下，李知一找来了当地极有名气的嬷嬷，据说早年间也曾在宫内侍奉，对于查验处子一事很有经验。</p> 老嬷嬷带着钱香儿去了后屋，除了老嬷嬷外，还有一位女性衙役，老太太和张家也派了名嬷嬷去了后屋，以作公正。</p> 当钱香儿脱下衣服，露出里面被打的青紫痕迹，在场所有人，包括张家那位管家嬷嬷全都身形一顿。</p> 钱香儿本就被打得遍体鳞伤，在老大夫药物的加持下，她浑身上下一块好地都没有。到处都遍布着青紫的痕迹，不少地方的伤口已经结痂，仍旧可以看得出来她曾经所受的非人折磨。</p> 钱香儿不过才刚进门一年罢了，就在她身上找不到一处好地，更可恶的是张家居然不肯承认，还污蔑钱香儿与别人有染。</p> 这一刻，同为女人的感性触碰到了一起，无论大家归于何方，都对钱香儿起了怜惜。</p> “慢点，站那就好，别动。”</p> 老嬷嬷于心不忍，对钱香儿多有体贴。</p> 待钱香儿脱下衣服后，她亲自来到钱香儿身边为她检查。</p> 原本算不上温和的检查手法，在老嬷嬷的细心之下，竟也没让钱香儿受罪。</p> 隔得近了，老嬷嬷清楚地看到钱香儿身上的伤痕，都不用大夫佐证，她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伤痕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出现。</p> 这是长年累月的殴打，是张行殴打钱香儿的铁证。</p> 但凡看到钱香儿这身伤痕的人也不会相信张家的说辞，反而对张家大为愤怒。</p> “什么仇什么怨，竟把人打到如此地步！”</p> 给钱香儿做检查的嬷嬷终于忍不住打抱不平了一句，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被打得体无完肤，哪怕以后调养，也很难恢复如初。</p>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遇上张家这样的人家，谁又舍得自家的女儿遭受这等苦楚？</p> 嬷嬷十分理解钱家人的想法，若是钱香儿是她的女儿，她也会让张家付出代价！</p> 张家的嬷嬷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倒不是说有多么害怕，而是她不能昧着良心替张家说话。</p> 作为张家人，她很清楚钱香儿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以前未曾亲眼见过，光听声音就觉得可怕。</p> 如今亲眼见证，张家嬷嬷才发现真实情况比她想象的更要惨绝人寰。</p> 明明是张行不举，结果却把这一身伤加于钱香儿的身上。张行，他根本不是个男人！</p> 代表张家的嬷嬷都不曾为张家说话，其他人就更不会说了。</p> “孩子，别怕。嬷嬷知道你的无辜。”</p> 一句无辜，让屋内人都松了口气。包括张家嬷嬷在内，大家都不想再看到钱香儿受到伤害。</p> 临出屋前，嬷嬷递给了老太太一个眼神，老太太心领神会。</p> 明明两个人谁也不曾开口，这一刻却达到了心灵交汇。</p> 屋内的检查已经做完，大堂上的人在等待结果。</p> 张家父子一边等待，一边造谣生事。在他们口中，钱香儿成了生性浪/荡的女人，外面人不不知道有多少奸夫存在。</p> 李知一还未曾开口，叶里红的剑已经出鞘。</p> 看着抵在自己喉咙处的剑，张家父子默契地咽了口唾沫。两个人原本还指望县太爷能够为他们做主，可看了看李知一那副视若无睹的样，两个人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得不到县太爷的庇护了？</p> 既然得不到县太爷的庇护，他们就得管好自己的这张嘴。</p> “再让我听到你们多说半个字……”叶里红的威胁近在咫尺，张家父子毫不怀疑，若是他们胆敢多说半个字，这开了刃的长剑就会没入他们的喉咙。</p> 比起造谣生事，生命的威胁于他们而言重要多了。</p> 张家父子闭嘴不言，等到老太太她们从里屋出来，场面是前所未有的安静。</p> 老太太狐疑地瞥了眼张家父子，还在奇怪张家父子怎么会错过很好编造谎言的机会？</p> 他们哪里是错过机会，他们是害怕自己命不久矣。</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人证 嬷嬷当着大家的面，郑重告诉所有人：</p> “回禀大人，钱香儿确为处子。”</p> 她这一言将所有的造谣归于虚无。</p> 无论张家人如何造谣生事，仅凭钱香儿是处子这点，便足以让人认定张家人的谎言。</p> “不可能！”</p> 张行无比激动，他无视了生命的威胁，连带嬷嬷也一并怀疑上了。</p> “你收了钱家多少好处，她怎么可能还是处子！”</p> 张行完全不信嬷嬷的话，他怎么能信？</p> 为了不能相信，他将所有站在与他对立一面的人统统反驳。</p> 他没错，错的都是钱香儿。</p> 就连钱香儿仍是处子，那也是错！</p> 嬷嬷原本便因钱香儿身上的伤痕对张行多有厌恶，如今见他居然连自己的身份都反驳，更是气愤不已。</p> “我乃县太爷所请，与钱家有何干系？”</p> 她原本与钱家就没有干系，张行居然硬要把她和钱家牵扯到一处，嬷嬷哪里会忍？</p> “青天大老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p> 得嘞，这回不但老大夫要和县太爷讨说法，嬷嬷也有样学样，势必要让县太爷给个交代。</p> 张行这话，不但惹恼嬷嬷，也惹恼了县太爷。</p> 嬷嬷可是县太爷亲自派人去请来的，若是她与钱家有牵扯，那又把县太爷的命令置于何地？</p> 张家究竟是在说嬷嬷与钱家有牵扯，还是在说他这个县太爷与钱家有牵扯？</p> 李知一没给张家思考的时间，直接问了出来：</p> “莫不是，你还以为本官与钱家有牵扯？”</p> 李知一为官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见过刁民如何，但像张家父子这般胡乱攀扯的也极为少见。</p> 张家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李知一看他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p> “草民不敢。”</p> 张行哪里是多么无畏之人，他之所以敢与嬷嬷呛声，无非是觉得嬷嬷没有依靠。</p> 可当事情的高度上升到县太爷身上时，张行唯有跪地求饶的份儿。</p> 他可不是那个意思，他万万不敢揣测县太爷的主张。</p> 可……</p> “可那钱香儿确有奸夫，她怎么可能还是处子。”</p> 就算他不行，可还有奸夫呢。</p> 难不成，那奸夫也不行？</p> 张行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若是那奸夫不行，钱香儿又何苦找他？</p> 在张行眼中，评判一个男人值不值得托付只有行不行这一点。</p> 他口口声声念叨着“奸夫，奸夫”，和魔障了一般。</p> 李知一“好心”提醒：</p> “你说香姐儿有奸夫？那奸夫何在，人证又在哪里？”</p> 他看张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口口声声说钱香儿不贞，可钱香儿仍是处子已经直接戳破了他们的谎言。</p> 如今他们又拿不存在的奸夫说事，无论是李知一，还是围观的百姓们不再相信。</p> 不信归不信，他们倒想看看张家还能编造出怎样的谎言。</p> 经由李知一的提醒，张家父子豁然开朗。</p> “这，这……人证！”</p> 对啊，他们有人证！</p> “我有人证。”</p> 钱香儿有奸夫这事并非张家父子杜撰，也绝非空穴来风，他们可以直接找到当初告诉他们实情的人，请那人作证不就行了？</p> 自认找到一条出路的父子俩喜不胜收，他们赶忙将此事上报诶李知一，让他传唤证人。</p> 李知一对此表示怀疑，他本是随口一提，难不成张家父子真有人证？</p> 钱香儿有些不安，好在她受伤在前，此刻不安也不算什么。</p> 比起钱香儿的般，人群中的生子才更为慌乱。</p> 他早前听老太太分析过这件事，他知道他与钱香儿就是在钱兰儿的宅子处暴露的！</p> 老太太虽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透着钱兰儿与此事脱不开关联。生子并非愚钝之人，恰恰相反，他十分聪明。</p> 从老太太分析中，他锁定了钱兰儿，也锁定了钱兰儿宅院周围的几个邻居。</p> 他最为担心，那几个邻居会为张家作证，到时候他的身份就瞒不住了。</p> 那么，钱香儿辛苦做的这些努力也就白费了。</p> 生子竭力让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p> 幸好，他左右都被人堵住，大家好奇的重点又落在大堂之上，无论窥探他的心思。</p> 哪怕是这样，生子也紧张的不能自己。</p> 很快，随着县太爷的传唤，展架的证人也被带到了大堂之上。</p> 当生子看清来人，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晕了过去。</p> 因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他脑海中记到的钱兰儿的邻居之一。</p> 这个人的出现，让生子意识到老太太的分析都是对的。他和钱兰儿的事早被人窥破，而张家也有意隐瞒这件事。</p> 若非老太太出其不意，他和钱香儿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p> 想到那样的场景，生子便不寒而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p>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与生子所想有很多的出入。</p> 被带到大堂之上的人并没有按照张家的预期说出证词，反而当堂与张家反目成仇。</p> “姓张的，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我根本不知道你家儿媳的事，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你若真要找人证，谁先开的头你找谁去，我可不知道你们家的事。”</p> 被传唤来的证人一口一个不知所谓，他可以背地里告诉张家人这件事，却绝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p> “你……”张父气急攻心，差点晕倒。</p>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p> 无论张父如何劝说，如何许诺，也换不回对方的解释。</p> 张家找不到证据，老太太可有证据。</p> “大人可否找位大夫来替香姐儿诊治？张家人说香姐失踪数日未归，可她身上的伤可不止数日。烦请大人查证，香姐儿身上的伤从何而来。”</p> 老太太向县太爷请求传唤大夫，让大夫诊治钱兰儿身上的伤。</p> 张家不说不肯承认钱兰儿身上的伤是张行造成的吗？</p> 还说钱兰儿失踪几日，她身上的伤是在外面造成的。</p> 可是，所有的伤都有一个期限，在期限范围内的伤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好转与损害。</p> 让大夫来诊治，让大夫说出钱香儿身上的伤到底只受了几日，还是早已受伤了数日。</p> 这样的请求并不突兀，李知一准许大夫上堂。</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六章 男儿身，女儿心 大夫在仔细检查过钱香儿身上的伤势后，作出判断：</p> “回禀大人，钱香儿身上的伤有新有旧，新伤不过两日，旧伤大概在一月有余，另有伤口结疤长好处，亦在半年以上。”</p> 半年……</p> 那个时候，钱香儿肯定还在张家！</p> 别说半年了，便是一个月、两个月，若是钱香儿失踪那么久，张家也该早就说出来了。</p> 张家可没说钱香儿失踪那么久，他们早前说的是几天罢了。</p> 然而，钱香儿身上的轻伤才不过两日。若是她身上的伤是张行打出来，那是不是也表明钱香儿并未离家那么多日，乃是张家故意污蔑。</p> 所有的事环环相扣，早已不是张家说什么便是什么。</p> “张行，从实招来！”</p> 县太爷的惊堂木敲得震天响，让堂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p> “大人，我，我没有，没有……”</p> 张行早已慌了神，他口齿不清一个劲儿否认，妄图通过否认达到自己的目的。</p> 可谎言终究是谎言，他越是否认，越是让人愤怒。</p> “来人，上夹棍。”</p> 李知一已经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了，棍棒夹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铁骨铮铮不肯就范。</p> 长长的夹棍冒着寒气逼近，张行被按在地上，强行用刑。</p> 这夹棍一旦上了身，就不仅仅是伤筋动骨的事了。</p> 张行自小被娇养长大，虽是男儿身，却是女儿心。他哪里能够忍受得了这等折磨？</p> “爹，救我，救我……”</p> 张行冲着张父不断哀求，他制约不了别人，可他能让张父</p> 心疼。</p> 一声凄厉的吼叫，让张父难以自持。</p> 他这辈子只有张行一个儿子，若是张行有个好歹，张家就绝了后了！</p> 在绝嗣的威胁之下，张父也忘记了害怕。</p> “大人！”</p> 张父想要劝说县太爷收回成命，面对李知一的铁脸相对，他又忙转向老太太：</p> “老太太，咱们两家好歹是亲家，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孙女婿受刑不成？”</p> 比起劝服县太爷，张父退而求其次想要劝服老太太。他以为劝服老太太比劝服县太爷要容易些。</p> 毕竟，此事因钱家而起，若是老太太能够为张行说情，县太爷也得斟酌定案。</p> 老太太冷眼瞅着不知好歹的张父，难得顺了他的意。</p> “你说的对，我不该眼睁睁看着。”</p>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也太便宜张行了。</p> 张父心中的喜悦还未上脸，就听老太太说：</p> “先前张行所罚一百棍，可否由老身代打？”</p> 她压根没有为张行求情的意思，反而点出了之前那一百棍。若是老太太不提，张父都差点忘了。</p> “老太太，你……”</p> 张父捂住胸口，压根不敢相信老太太居然这般强硬。</p> 两家结了亲，便是实在亲戚。老太太如此对待张行，就不怕他们把钱香儿赶出张家？</p> 张父也真敢想，他们这般对待钱香儿，老太太又怎么会将钱香儿继续留在张家？</p> 面对张父的不解，老太太出口便是责骂：</p> “钱、张两家缔结婚约，原本是两家的喜事，可你们家把我家的孙女打成什么样！我好端端的孙女，不过一年罢了，身上居然没有一处好地。姓张的，你当我们钱氏一族好欺负吗！”</p> 随着老太太的话音落地，在场的钱氏族人纷纷表态：</p> “没错，以为我们好欺负吗！”</p> 钱氏一族的人带来山呼海啸之势，将本就不大的大堂衬得气势满满，连李知一都被镇了一下。</p> 钱氏一族起源于钱塘县，经过几百年的经营，早已是一方大族。然，族内分支众多，老太太所属的这支钱氏才将将发展。</p> 但就是将将发展的钱氏一族，也同样令人不敢小觑。</p> 张家以为钱香儿无人可依，殊不知整个钱氏一族都是她的依靠。</p> “你，你们……”</p> 张父也被强盛的气势乱了阵脚，他有胆子与老太太争辩，却没胆子与整个钱氏一族为敌。</p> 说来也怪，当初张家迎娶钱香儿的时候，钱氏一族也没有这般团结。张父还记得，他偶然听其他钱氏一族的人提过几句对钱家的嫉妒之意。</p> 怎么这才过了一年时间，钱氏一族的人就这般团结一致了？</p> 若是早知道这样，他何至于对此对待钱香儿。不，他压根不会让钱香儿进门。</p> 当初张父之所以看中钱香儿，一是为了她的钱氏背景，二则是看中她并非真正的钱家人，就算以后有什么意外发生，钱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外人竭尽全力。</p>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与想象大相庭径。</p> 当钱香儿出现意外，不但钱家人据理力争，就连钱氏一族也摇旗呐喊。这么多人的人相聚在一起为了钱香儿出头，张父觉得自己可以晕一晕了。</p> 与一家人作对他尚且还有一拼之力，与一个家族作对，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p> 县太爷不曾理会张父的心情，面对钱氏族人的强大气势，他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寻问一旁的老大夫：</p> “丁老，您以为呢？”</p> 向老大夫询问解决之道，老大夫巴不得能够为老太太出气呢。当即表示：</p> “张家欺人太甚，莫不是以为钱香儿没有娘家不成？如此前而易见的事，他们还抵死不认，既是如此，那这一百棍便由钱家代打。”</p> 老大夫随口说的一百棍本就是为钱家出气，既然老太太想要亲自解决，他何乐不为？</p> 只不过，老太太的身体……能打得动吗？</p> 这一点，不但老大夫怀疑，大堂之上的其他人也怀疑，只有钱家人不怀疑。</p> “多谢，丁老。”老太太也从善如流，从表面上看她与老大夫毫无关联。</p> “老太太客气，老夫也很看不得这种家暴之人。”</p> 老大夫对张家不齿，尤其张家居然敢惹他的妹子，这件事没完！</p> 张行在听完这些话后已经两股战战，一百棍，一百棍！</p> 这一百棍下去，非把他打死不可。</p> 在打死与认罪之间，张行绝望地选择了后者。</p> “大人，我认，我认。我是打了钱香儿，她身上的伤是我打的！”</p> 张行拼命呐喊，把嗓子都喊哑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七章 父子 张行自认为承认了他打钱香儿就能逃过罪责，可他也不想想，在县太爷的口中打他这一百棍与钱家没有任何关系。</p> 不过是为了惩罚他藐视皇上之罪，此事由钱家代打罢了。</p> “张行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认了罪就能逃过刑罚吗！”</p> 县太爷对张行半点都不留情。</p> “来人，上棍！”</p> 一行衙役带着棍棒而来，各个威严不减，令人心惊。</p> 若不是旁边有人扶着，张行差点就跌坐在地了。张父看了更是心惊，他连忙求饶：</p> “大人，这可使不得，使不得……”</p> 张父万万想不到，钱香儿仍是完璧，他更不想到一向与他哥俩儿好的朋友居然在堂上不肯为他作证。</p> 屋漏偏逢连夜雨，张父现在只求张行不要受罚。</p> 他正绞尽脑汁思量着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危机，殊不知，有关于他的危机已在眼前。</p> “扰乱办案者，一律先打十棍！”</p> 县太爷按照律法办法，直接将张父打成了“扰乱办案”，这十棍，简直是无妄之灾。</p> “大人！”</p> 张父惊呆到话都说不完整了，他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居然就要挨打……</p> 挨打……</p> 他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要挨打！</p> 张父愣愣的不知所措，县太爷很有善心的又给了他一个机会。</p> 不过这个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张行给的。</p> “张行，你父亲这十棍，你可愿代为惩罚？”</p> 都说父债子偿，官场上也有父刑子受一说，年迈的老父亲受了刑罚，未免身体不支，做儿子的为父亲代为受过，也是一段佳话。</p> 县太爷在此时提及，不知是为了传出一段佳话，还是为了给张父一个机会。</p> “我，我……”</p> 张行原本十分激动，在听说张父也要受罚后，他哭得声泪俱下，言辞恳切县太爷收回成命。</p> 可当县太爷给了他机会，让他代替张父受罚时，他却犹豫了。</p> 原本的激动变得沉默，原本的哭声也渐渐收敛。</p> 张父有些不安，也有些期待，心中做好了哪怕张行要替他受罚，他也绝不同意的心思。</p> 比起看到儿子受刑，做父亲的更希望自己受刑。</p> 张父默默盘算着，若是张行能够替他受刑，那他是不是也能替张行受刑？</p> 父债子偿，子的债父也该偿。</p> “速速招来！”</p> 张行始终没有给一个肯定说法，县太爷惊堂木拍下，已是不耐。</p> 张行，只有一次机会。</p> 在万般纠结之下，张行掷地有声：</p> “我不愿意。”</p> 他看都不敢看张父，说出来的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p> 张父就站在他身边，所以清楚地听到了张行的话。</p> 不愿意……</p> 不……</p> 原本已经做好了要为张行承受刑罚的张父，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满腔的热血瞬间凝固。</p> 他呆呆地看着张行，却没有得到张行的任何回应。</p> 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是什么德行，张父很清楚。张行若是个有能耐的，也不至于将钱香儿打到那等地步。</p> 可是……</p> 张父从来没怀疑过张行对他的用心。</p> 张家只有他们父子俩，张母早逝，是张父一个人拉扯张行长大。原本以为，张行对张父也极尽关爱，可现在，现在一句话就试出了他的心思。</p> “来人，拖下去重打十棍。”</p> 县太爷的命令下达，张父很快被拉了出去。</p> 被打，被围观，被嘲讽，所有的不好加到一起，也比不上张行的那一句“我不愿意”。</p> “哎呦，哎呦……”</p> 外面传来张父被打的声音，那一棍棍落下，让人也跟着心惊。</p> 处理完张父，接下来该处理张行了。</p> “老太太，您还有什么要求？”</p> 县太爷对老太太十分客气，到底沾着李家的边，哪怕李知一不曾对外暴露出他与老太太相识的缘分，多少在暗地里也对老太太多有照顾。</p> 这不，要处理张行，他第一个问的是老太太的要求。</p> 既然他问了，老太太也就说了。</p> “张家对香姐儿如此不仁，两家的婚约也没必要继续。烦请大人判处二人和离，以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p> 老太太原本还想着私下解决，但既然能在大堂上解决，那再合适不过。</p> “这怎么能行！”张行第一个不同意。</p> 原本以他的身份，想要娶妻轻而易举，就算娶钱香儿那也是精挑细选过的。</p> 可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以后谁还会嫁给他？</p> 但张行的话谁又在乎？</p> “张行，你家暴恶行，满口谎言，藐视朝堂，论罪当诛！”</p> 县太爷的处罚接踵而至。</p> “草民，草民……”张行哪里敢与县太爷抗衡，急切地想要解释什么，可没了张父在旁，他不敢，也不会辩解。</p> “念你初犯，从轻发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判处你与钱香儿解除婚约，以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赔偿钱香儿一百两白银，不得出现在钱香儿视线范围百米之内。”</p> 不但没了媳妇儿，还要赔钱？</p> 张行怎么能接受？</p> 然而，更让他不能接受的还在后面。</p> “藐视朝堂的一百棍由老太太代打。”</p> 老太太代打……</p> 张行彻底瘫软，完了，老太太非打死他不可。</p> 不对！</p> 老太太打他？</p> 张行瞥了眼老太太孱弱的身姿，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老太太有力气打他吗？</p> 想到这层，张行顿时放心了不少。</p> 他会这样想，也只能说是不知者无畏吧。</p> “老身身体羸弱，这一百棍还望众位相亲多多添力。”</p> 老太太转过身就把这一百棍送给了钱氏族人，跟来的族人无不表示：</p> “老太太放心，俺们有的是力气。”</p> “咱们一人一棍，就能把姓张的给打趴下。”</p> “都不用老太太您动手。”</p> 大家正想着如何给张行一个教训，就得到了老太太递来的棍棒。</p> 都不用老太太多说，一个个的就和恨不得吃了张行似的。</p> 张行越听越慌张，原本以为是老太太出马，他还没怎么当回事。</p> 可听老太太的意思，钱家这是要把他打死啊！</p> 不行，不行！</p> 张行挣扎着想要求饶，可谁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八章 打他 钱氏族人排队着，一人一棍重重打在张行身上。就连生子也趁机打了几棍。</p> 张行哀嚎不断，可是已无人怜悯他的遭遇。棍棒打在他身上，周围百姓的厌恶声亦不绝于耳。刚开始张行还羞愧难当，随着棍棒加深的痛苦展开，他根本顾不得脸面，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刑罚。</p> 到了后来的后来，他连这最后的想法都没了，浑身的疼痛让他根本无力思考。</p> 钱香儿愣愣地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张行，将她打得遍体鳞伤的人，眼下居然这般毫无还手之力任人殴打。</p> 张行不是很厉害吗？</p> 张行不是无坚不摧的吗？</p> 这一刻，钱香儿的世界观开始崩塌，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在她眼中无坚不摧的人原来这般脆弱……</p> “想打他吗？”老太太的声音响在钱香儿耳边，道出了钱香儿心底蠢蠢欲动的挣扎。</p> “我……”</p> 钱香儿惊了一下，她慌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明明是胜诉的人，却比张行这个受罚的人更显慌张。</p> 老太太心领神会，这些年钱香儿所受的教育全都是夫为妻纲的那一套，让她主动去打张行，几乎推翻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这种事，她做不来。</p> 做不来，却不是不会做。</p> 老太太笑得狡黠。</p> “奶给你打个样。”</p> 老太太从族人手中接过棍棒，张行的意识已经不清，朦朦胧胧见到老太太拿过棍棒，心下一松。</p> 钱家一群乡野之民，力气打得惊人，几十棍下去，他的屁股已经不是自己的了。</p> 张行也不知道他们打了多少棍，片刻的清明让他有了思考的机会，他万般祈祷，后面的刑罚也统统由老太太来执行吧！</p> 比起钱家人的力气惊人，老太太的力气总不至于那般变态！</p> 张行默默祈祷着，老天大概也接收到了他的信号，他看着老太太一步步走来，连身上的伤感觉都好了许多。</p> 老太太面带笑容，张行也不自觉松了口气。恍惚之下的他并没有发现老太太举着足有胳膊粗的一根棍棒有多么违和。</p> “啪！”</p> 重重的一棍落在张行身上，张行倒抽一口凉气，差点直接昏过去。</p> 老太太这一棍打出来的重量，比前面钱家人加一块还要重！</p> 张行连转头的力气的都没了，他深切怀疑这一棍不是老太太打的。否则，以老太太孱弱的身姿，她怎么可能打得这般猛烈！</p> 比起张行的怀疑，围观的人则并不怀疑。</p> 别看张行忍受着极刑，可在围观的百姓看来，老太太并没有使出多大力气，这也表明老太太打人并不疼。</p> 再看张行那呲牙咧嘴的样，众人心中纷纷不齿。</p> 这人也太弱了，被钱家人打得奄奄一息也就罢了，被老太太打时还这般作态，也太过虚伪。</p> 可怜的张行屁股都快开花了，也无人可怜。</p> 老太太打了几棍，眼见张行出气多进气少，忙把主场让给钱香儿。</p> 她是给钱香儿做个示范，可别等把人打死了，钱香儿打人的乐趣可就降低了。</p> 老太太将手中的棍棒递给钱香儿，示意她上前打人。</p> 钱香儿本想畏缩转身，脑海中忽而浮现出老太太神气打人的一幕。</p> 棍打张行的钱家人皆为男子，而老太太的出马让钱香儿看到了女子可为。</p> 并非只有男子才能打男子，当女人展现出强硬一面时，同样堪比男子。</p> 钱香儿从老太太手中接过棍棒，刚开始，她的双手还颤颤巍巍，当老太太在她心中的形象越发坚定，钱香儿的心也跟着坚定。</p> 张行想要叱责，想要怒骂，可老太太的棍棒让他浑身无力，他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又谈何叱责钱香儿？</p> 张行眼睁睁看着钱香儿朝他的方向而来，那根粗壮的棍棒也映入他的眼帘。</p> 钱香儿明明连那棍棒都拿得吃力，一步步走来姿态却沉稳有力。</p> 张行毫不怀疑，钱香儿是真的要打他！</p> 打他……</p> 谁给她的胆子！</p> 原本已经半死不活的张行，因钱香儿的执行而充满了怒气，在怒气的加持下，他竟还想站起身来。</p> 一旁的衙役早已注意到变化，张行的胳膊还没撑得起身子，就被重重压了回去。</p> “钱，香，儿！”</p> 张行从牙缝里挤出钱香儿的名字，他死死盯住钱香儿，压根不信钱香儿敢打他。</p> 根深蒂固的阴影并非一刻就能消除，在张行的注视下，钱香儿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p> 她本就打得不情不愿，再加上张行的目光威胁，她几欲就要跌倒在地。</p> 在钱香儿即将抵挡不住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旁目光灼灼的老太太。</p> 老太太的目光沉着冷静，明明周围吵杂不止，老太太的目光却恍若成为了这片吵杂之下难得的宁静。</p> 钱香儿想到了老太太的话，她想到了老太太在询问她要不要打张行时的模样。</p> 她想，老太太或许是极为信任她的。</p> 否则，老太太怎么会问她要不要打张行？</p> 老太太这般信任她，她又怎能辜负老太太的厚爱！</p> 想通这一点的钱香儿心中忽然升起了豪情万丈，她惧怕张行不假，可她也绝不能让老太太失望。</p> 老太太救了她，又为她出头，她怎能在关键时刻独自彷徨？</p> 钱香儿将手中的棍棒又握紧了一些，哪怕她的身高还没有棍棒高，她亦义无反顾地举起了棍棒。</p> “你敢！”</p> 张行目眦欲裂，直到这一刻，他也不相信钱香儿敢打他。</p> “啪！”</p> 钱香儿用尽全力的一棍别说没有老太太打得狠，便是同钱家其他人比较，也极为逊色。</p> 可就是这极为逊色的一棍，去打断了张行一直以来的坚持。哪怕他被所有人打，钱香儿到底也被他打了。</p> 但此时此刻的钱香儿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变了，她变了，一切都变了。</p> 从今以后，她也敢他！</p> 这还是钱香儿吗？这还是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钱香儿吗？</p> “你……”</p> 张行激动得无以复加，在重重刺激之下，本就快要支撑不住的张行直接晕了过去。</p> 呼，解脱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九章 老太太的机会 解脱了吗？</p> 不。</p> 衙役照着他的脸连甩数瓢水，原本已经晕过去的人幽幽转醒。</p> 他醒了，刑罚继续。</p> 从白天到黑夜，从傍晚到深夜，棍棒殴打的声音不绝于耳。张行从一开始还有些许生息，到后来无声无息。</p> 老太太怕张行死在钱家人手上，请求县太爷准许张行回家养伤，等伤好之后再行棍打。</p> 老太太明面上是为张行着想，好歹人家还留了他一条命，可看看张行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不一定情愿回家养伤。</p> 要知道，伤好之后还要继续承受这棍棒殴打之苦，绝非常人能够忍受。</p> 可无论张行愿不愿意，张父倒是感激涕零。他们张家只有张行一根独苗，幸得老太太饶恕才留了一命。就算是以后继续行刑，也好过现在就没了命。</p> 老太太将钱香儿带回了钱家，钱兰儿离家，她的床铺正好给了钱香儿。</p> 初初回到钱家，钱香儿以为自己会不适应。毕竟，当初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就没想着回来。</p> 可不过一夜的工夫，她就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又成了钱家香儿的事实。</p> 家中新添置了黄牛，钱香儿每日随着钱老四上山给牛割草，不过三四日已经完全掌握了喂牛的方法，她还跟着钱老四到河边给黄牛洗了澡，日子过得津津有味。</p> 让老太太所担心的情况完全不曾发生，钱香儿很快接受了回到钱家一事，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p> 入冬前，张家把和离书送来了。</p> 张行的伤情反复无常，张父向老太太商量着能否将刑罚延期？</p> 老太太没什么可说的，让他有事找钱香儿，这刑罚能否延期，还得看钱香儿的意思。</p> 张父又厚着脸皮去求钱香儿，张行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在公堂之上，张行没有选择为他承担那十棍，可这些日子过去，这件事在张父心中早已淡然，比起自己的十棍，他更担心张行需要承受的一百棍。</p> 一百棍已经打了五十棍，可还有五十棍呢！</p> 钱香儿倒是好商量的很，张父刚说明来意，钱香儿就答应了</p> 倒让张父措手不及。</p> 送走了张父，钱香儿主动到老太太跟前解释：</p> “奶，我不是原谅了张行，也不是不敢与他作对。”</p> 钱香儿这些日子在钱家住着，她清楚地看到了老太太对王氏寄予的希望。</p> 王氏，在钱香儿眼中是个一惯受欺负的人。</p> 无论是她娘，还是老太太，似乎都很不待见王氏，总是有事没事就磋磨一顿。</p> 在钱香儿的记忆中，王氏也逆来顺受。</p> 无论谁对她做了什么，王氏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让人生不起好感，也没多少喜欢。</p> 其实别说大人们了，便是他们这群孩子对王氏也没有多少尊重。</p> 可就是在她记忆中，让人这般没什么本事的王氏居然在学管家！</p> 当钱香儿第一次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四婶在和她开玩笑。</p> 可看到王氏写的账本之后，她不得不刮目相看。</p> 也是这时候，钱香儿才知道了老太太对王氏的厚望。</p> 连王氏都能改变的这么彻底，她为何不能？</p> 钱香儿的心中升起一股斗志，她发誓不能让老太太失望。</p> 延期执行的刑罚，她生怕会招致老太太的失望，遂赶忙解释：</p> “只是，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该找上生子，若张行得打一百棍，我至少也得打五十棍。”</p> 钱香儿自回到钱家，就日日担心老太太会与她提及她和生子的事。可一天、两天，十多天都过去了，老太太就好像遗忘了这件事一般，从未提及。</p> 老太太不提，比人也不会提。</p> 可大家越是这样，钱香儿越是不安。就好像得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即便拥有，也时刻担心某一天现有的一切都将失去。</p> 正好趁着张家这件事，钱香儿将自己的心思表明。</p> 张行犯了错，受了罚，她也要受罚。</p> “五十棍？”</p> 老太太斜睨一眼，“你确定？”</p> 老太太饶有兴致地盯着钱香儿，这几日她的确没寻钱香儿问话。</p> 一是她的确很忙，二也是因为钱香儿身上有伤，老太太想等她伤好后再说。</p> 本以为钱香儿是个属乌龟的性子，却不想，她居然主动来了。</p> 主动好啊，从刑罚上来说，自首情结一向从宽。</p> 老太太的眼中暗含鼓励，钱香儿一鼓作气，十分直白：</p> “确定。”</p> 这件事总归要有个结果，她愿意承担。</p> 钱香儿身上还带着这个年纪孩子独有的天真，未免她没有思虑周到，老太太还特意提醒：</p> “张行打了五十棍是什么德行，你也看到了，你确定自己可以承受？”</p> 老太太没有夸大其他，那张行身子骨再弱终归是个男人。他一个大男人被打到昏厥，钱香儿莫不是以为她的身体承受力会比张行出色？</p> 知难而上，是优点，也是缺点。</p> 老太太的目光里盛着慈爱，也带着警告。</p> 若是钱香儿想不付出就得到，老太太也是绝不会容忍的！</p>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太太需要知道真相。</p> 真相就是：</p> “奶，这几日我也想得分明，张行做错了事会受到惩罚，我做错了事也得受惩罚才是。不然，我这心总不安宁。”</p> 钱香儿没有想那么多，她就是觉得做错事的人该受到惩罚。</p> 这么多年，钱香儿一直安分守己。哪怕在张家受到那非人的待遇，她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尽。</p> 当初在街上碰见钱兰儿，也是为了买一包耗子药罢了。</p> 别看钱喜儿是秦氏的女儿，秦氏是个泼辣的，她的女儿却与她的性格截然相反。</p> 其实，也不能说是截然相反吧，秦氏再未出嫁的时候，她也如钱喜儿一般，温柔，善良。</p> 时间催人长，在经历了差点被人卖掉的命运纠葛后，秦氏变了。</p> 秦氏变得泼辣勇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着。</p> 而眼下的钱香儿，依旧保留着女子的美好。</p> 老太太见她主意坚定，也认可了她的主意。</p> “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你诚心受罚，奶便给你这个机会。”</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章 求打 当生子被带到钱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奄奄一息的钱香儿。</p> 钱香儿匍匐倒在地上，身上全是鞭打的痕迹，整个人神志不清，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p> “香儿，香儿，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p> 生子慌张地跑到钱香儿身边，原本想要触碰她的身体，但当看到钱香儿身上密布的伤痕后，他无从下手。只能慌里慌张地看着钱香儿，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p> “生子哥，我，我……”</p> 钱香儿连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力，那副孱弱身姿，仿佛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损。</p> 生子看到她这副模样，吓得心脏都快停了。</p> “别说，别说话了。我这就找大夫，找大夫……”</p> 生子赶忙制止住钱香儿开口说话，以她现在的模样，仿佛这一口气呼完，下一口气就呼不上来了。</p> 生子整个人慌得不行，他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想赶快去找大夫。</p> 就在此时，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太太开了口：</p> “香姐儿婚内不忠，自愿领罚，这伤治不得。”</p> 伤，是犯错的证据，是悔改的契机，老太太不允许让伤口这么快消失。</p> 这与生子的意愿相违背，更让生子无可接受。</p> 在强烈的慌乱之下，生子连害怕都忘记了，强硬地与老太太对峙：</p> “怎么就治不得？若是落下病根可怎么好！”</p> 钱香儿的身体在张家受尽折磨，如今回到了钱家，本就该好好将养。可是，老太太的鞭刑会让她伤上加伤，到时候若再想挽回，可就难了！</p> 趁着现在，该赶紧救治才是。</p> 生子满心都是钱香儿的种种，对上老太太的目光虽有哀求，也不乏强硬。</p> 老太太用同等的强硬回复他：</p> “便是落下了病根，那也是她自作自受。”</p> 一向对孩子多有包容的老太太，这一刻好像完全没了耐心。她迫不及待想要重罚钱香儿，连生子在旁也顾不得。</p> “你让开，刑罚还未结束。”</p> 老太太冷眼旁观，似对钱香儿厌恶到了极点。</p> 生子护在钱香儿身前，寸步不让。</p> “不，不能打！”</p> 只要他不让，老太太就打不到钱香儿身上。</p> 生子这副不肯退让的姿态，让老太太十分为难。</p>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香姐儿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戒。让开。”</p> 老太太站起身，强大的气势泄出，让生子无从招架。</p> 他终于体会到，气势伤人的感觉。有那么一刻，生子差点要跪下来了。</p> 最后关头，他拼死抵抗老太太带来的强大压力。</p> “不，不行。”</p> 生子打定主意绝不退让，无论老太太有多大的气势，他，就是不退！</p> “要打就打我吧。”生子突起一语，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他快速认定。</p> “对，打我！”</p>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可以代替钱香儿受罚啊。</p> 想到这一点，生子绝望的心中忽然涌起层层生机。</p> 既然总有人要挨打，那就来打他。</p> “老太太，我就站在这里，绝不躲闪。”</p> 这一刻的生子心中涌起豪情万丈，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受罚，他甘之如饴。</p> 生子忙着获得老太太的宽恕，他未曾察觉倒在地上本该了奄奄一息的钱香儿竟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p> 生子都知道钱香儿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老太太又怎会不知？</p> 老太太未曾鞭打钱香儿，她俩合伙演了这出戏，为的就是查证生子的心意。</p> 利益无损时，生子将钱香儿当作宝，尽力呵护。那么，当利益受损时，生子还会把钱香儿当做宝吗？</p> 钱香儿已经受尽了折磨，对于新的生活必须做到万无一失。</p> 老太太可不希望看到赶走了一个张行，又来一个精于算计的生子。</p> 再多的利益纠葛，只要有情，就不会走到曲终人散的那一步。</p> 老太太心中百转千回，脸上的表情硬邦邦。</p> “你让开，这是我钱家的家规，与你无关。”</p> 老太太拿着钱家的规矩说事，对生子的话无动于衷。</p> 她越是这样讲，生子越是逃不开。</p> “有关，与我有关！”</p> 生子迫不及待跳进坑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无不认真地看向钱香儿。</p> “香儿，我自初见你一面，就被你深深打动。我生子是什么样的人，这些日子你也看得明白。我想娶你，每时每刻都想娶你。”</p> 他当着老太太的面，对钱香儿一诉衷肠。</p> “香姐儿，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我一辈子都对你好。”</p> 似乎还嫌这样的告白不够，生子又转向老太太，拼命保证：</p> “老太太，求您让香姐儿嫁给我吧。我绝不负她！”</p> 从钱香儿到老太太，生子说了个遍。</p> 他知道，自己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对钱香儿的真心。可真心难得，却也是最不值钱的。</p> 生子别无他法，只有竭尽全力让老太太和钱香儿看到他的真心。</p>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非钱香儿不可。</p> “这鞭刑我来受，香姐儿的身体万万打不得啊！”</p> 生子差点给老太太跪下，他之所求只是要替钱香儿受罚。</p> 老太太斜睨一瞥。</p> “你来受？”</p> 不是她小看生子，就生子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还不够她十鞭打的。</p> 老太太是多么善良的人啊，未免生子不明不白挨打，她还特意解释：</p> “对错五五开，张行被打了五十棍，香姐儿就要被打五十鞭，这五十鞭，你确定要替香姐儿受罚？”</p> 五十鞭比起五十棍，听起来好像没多么严重。可这是老太太手中的五十鞭，别说比起五十棍了，便是比上十棍也绰绰有余。</p> “我确定，我确定。求求您，别再打香姐儿了。香姐儿的身体受不住，她受不住的！”</p> 生子在老太太话音刚刚落地就忍不住接口要求，他是真心要替钱香儿受过，没有掩盖，不曾求饶，他只是想挨打而已。</p> 生子挨打的决心明明白白，哪怕老太太把什么事都给他讲明，他也依然义无反顾。</p> 老太太不紧不慢看着他，哪怕生子义无反顾，她也悠哉悠哉。</p> “她受不住，你就受得住？万一把人给打死了，我老太太岂不是还得赔你一条命？”</p>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老太太还能沉得住气。她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一章 对老太太的力量一无所知 生子更怕老太太觉得不合算，听到这里忙解释：</p> “不，不用赔。我可以立下字据，绝不会让您受损。”</p> 为了挨这顿打，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哪怕被打死，他也绝无怨言。</p> 看着生子毅然决然的坚定模样，老太太默默摇摇头。</p> 可怜的生子，他对老太太的力量一无所知。</p> 老太太转过头看向钱香儿，钱香儿的表情已经从呆愣到担忧。</p> 女子重情，老太太的鞭子还没打到生子身上，钱香儿已经开始关心起生子来了。</p> “香姐儿，你同意让他替你受罚吗？”</p> 老太太把好人做到底，让这对痴男怨女更加明了彼此的心意。</p> 生子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他们似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在这最后的关头道一句珍重。</p> “香儿……”生子深深地将钱香儿的身影印进自己的脑海中，无论他去到哪里，总能有钱香儿的相伴。</p> “生子，你没必要……”钱香儿不忍让生子受罚，老太太的鞭子未曾打在她身上，她却知道，老太太不会对生子手下留情。</p> 其实没必要，没必要为了她……</p> “有必要！”</p> 生子义正言辞地警告她，很有必要。</p> “香儿，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等你从张家脱身，咱们就结为夫妻。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挺好。”</p> 生子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趁着今天，他们刚好拜天地。</p> 忽而，他又觉得这样对钱香儿未免不公。他倒是没得所谓，可作为新娘子，钱香儿应该拥有美好的婚礼。</p> 觉察到钱香儿还要多说，生子忙又解释：</p> “也不是单单替你受罚，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也应该受到处罚。”</p>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没有他，钱香儿哪怕在张家活的再不如意，也不会红杏出墙。</p> 老太太罚钱香儿，生子也在自省。</p> 是他的错，他认。</p> 是他的罚，他领。</p> “可是……”钱香儿并不想让生子最罪责扛下来，她知道老太太的棍棒下有多么难躲。</p> 那是实打实的鞭刑，寸寸入肉。</p>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万万不可作践了自己的身体。”</p> 生子最为担心的就是钱香儿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其实遇到这种事，她满可以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身上。</p> 哪怕他受罚也好，也好过钱香儿独自承受。</p> 生子给了钱香儿一记安抚的眼神，他深呼一口气，来到老太太面前。</p> “老太太，香儿同意了。”</p> 不管钱香儿同不同意，生子这鞭刑非受不可。</p> 老太太冷眼旁观着这对痴男怨女互诉衷肠，等到他们把话都讲完，见生子走了过来，才施舍了他一个眼神。</p> “先打你十鞭，若是你能承受得住，咱们再说那五十鞭的事。”</p> 生子从未感受过老太太的棍棒教育，如今说的这般大义凛然，可别等到鞭刑加身，他就退却了才是。</p> “好。”生子无不认可。</p> 只要老太太不打钱香儿，他什么都答应。</p> “我给您立下字据。”</p> 都不用等老太太吩咐，生子主动写好字据，签下自己的名字。</p> 生子的字比起他的人更铿锵有力，字形正倚交错，开开合合间可见风采。</p> “字写得不错。”</p> 老太太夸赞了一句。</p> 她见过钱老大的字，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公，单以字论人，钱老大的字都比不上生子写得好。</p> 生子腼腆一笑，并不居功。</p> “是跟师父学的。”</p>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钱老二是他的师父了，句句尊师重道，声声都是感念。</p> 老太太想到生子与钱老二的渊源，而钱老二和钱香儿又是父女。</p> 生子会这般甘愿做钱老二的徒弟，到底是因为钱老二，还是因为钱香儿？</p> 可无论是那种，钱老二都未曾察觉。</p> “老二难得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老太太想，以钱老二的为人若是知道生子觊觎钱香儿，怕是连认都不会认这个徒弟罢。</p> 生子低着头，一句话不敢多说。</p> 钱老二有看走眼的时候，老太太却是半点都不曾走眼。生子哪里还敢轻视老太太？</p> 老太太的目光幽幽抬起，看向房门的方向。这边动静不小，生子先前努力吆喝的声音肯定传了出去，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围观。</p> “进来。”</p> 老太太驴唇不对马嘴说了，生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房间的门被人推开，钱喜儿俏生生地进了屋，对老太太不见畏惧，全是孺慕。</p> “奶，您在干什么呢？”</p> 钱喜儿如今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她一向最有眼色，谁是真心对她好，她看得分明。</p> 老太太真心为她，钱喜儿多老太太也有了亲近。</p> 老太太的目光依旧盯着门口的方向，只有钱喜儿一人在那围观？</p> 老太太不信。</p> 以钱喜儿胆小、谨慎的性子，她不会明知不可为还为之。</p> 钱家真是出息了</p> 出了事，只把钱喜儿一人推进来，一群大人躲在外面看热闹。看来，她还得敲打敲打。</p> “打人。”</p> 老太太的目光依旧未曾从门口移开，她吩咐钱喜儿：</p> “去，把你三叔和四叔叫进来。”</p> 老太太有日子没敲打两个儿子了，当然，比起钱老大和钱老二，钱老三和钱老四省心不少。可谁让老太太抓不住钱老大和钱老二，四个儿子只要两个在身边，这两个可是不会放过。</p> “啊？”</p> 钱喜儿迟疑了一下，她试图看清老太太脸上的表情，老太太已不耐烦。</p> “愣着干什么，快去。”</p> 钱喜儿也是个傻的，被推进来也不辩解，幸亏老太太英明，未曾怪罪。这若是换了钱老太，钱喜儿少不得一顿说教。</p> 老太太自卖自夸，微微皱起的眉头下是含笑的眼睛。</p> 钱喜儿不敢多留，忙出去将钱老三和钱老四叫了进来。</p> 两个人惴惴不安进了门，对上老太太平静的目光，不自觉咽了口唾沫。</p> 其实，他们也不是害怕……</p> 不是……</p> 他们本不该害怕，老太太再厉害毕竟也是他们的娘。都说虎毒不食子，老太太也不至于能吃了他们。</p> 可这种感觉……就是怪！</p> 明明老太太也没怎么着，可他们就是胆颤，仿佛老太太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们拔腿就想逃走。</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二章 杀鸡儆猴 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作为哥哥的钱老三只能硬着头皮开口：</p> “娘，您叫我们？”</p> 他心中暗自期待，期望老太太别生气他们在屋外偷听的事。其实刚才推钱喜儿进门，钱老三就后悔了。</p> 以老太太的聪明才智，她老人家肯定知道外面的情况。把钱喜儿一人推进屋，就好像明晃晃的靶子一样。</p> 这不，钱喜儿转过头又把他们叫了进来。</p> 老太太明明一句话没说，钱氏俩兄弟已两股战战。</p> 钱老四以前也没有这般惧怕老太太，他到底是幺儿，钱老太虽不待见只生了一个女儿的小秦氏，对钱老四还是不错的。</p> 可如今钱老四也患上了和钱老三一样的毛病，见到老太太就忍不住打哆嗦。</p> 钱老三：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哈！我对娘只有敬重！</p> 钱老四：我信你个鬼！</p> 两个儿子的心理波动，老太太不曾在意。她吩咐二人：</p> “过来看着，生子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把人送回城里。”</p> 生子对老太太的手劲没有估量，老太太却是明白。</p> 她要给生子一个教训，也不想白白将人打死。</p> 虽有生子立下的字据，生死不由人，可以钱香儿对生子的感情，若老太太真把他打死了，这又是一笔说不清的债。</p> 家和万事兴，老太太的刑罚点到即止。</p> 至于对钱老三和钱老四的敲打……</p> 有个词叫杀鸡儆猴。</p> 本是随口一句交代的事，钱氏兄弟面面相觑不说，还像个鹦鹉样重复着老太太的话。</p> “啊？生子？意外？”</p> 两个人鹦鹉学舌学得畅快，活像两个傻子，老太太都嫌丢人。</p> 见到这个模样的他们，老太太不禁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以这二人的架势，再过一百年，他俩也不见得能有二心。</p> “都别愣着了，让出地方来。”</p> 老太太的鞭子已经拿在手中，这原本是家中捆绑稻谷的绳子，经过老太太改良后临时充当了鞭子的角色。</p> 如今被老太太拿在手中，竟有一种肃杀之气。</p> 钱老三和钱老四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意识到老太太是要鞭打生子，当即就拦了过来。</p> “娘，这可使不得。”</p> “娘，不可啊！”</p> 钱老三和钱老四对老太太的力量十分清楚，虽说鞭子不如棍棒打得结实，但这可是从老太太手中打出来的鞭子，生子这副柔弱的小身板，只怕会要了他的命。</p> 钱老三和钱老四连声请求，就连一向对生子不假辞色的钱老三都觉得要了生子的命不值当。</p> 生子自然很感谢钱老三和钱老四的求情，这如果是换成其他事，他或许也就顺势求饶了。可这件事牵扯到钱香儿，他若不挨打，那挨打的人就成了钱香儿。</p> 不能退！</p> 生子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告诉钱老三和钱老四：</p> “两位钱叔，你们别劝了，这打是我甘愿受的。我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p> 这一刻的生子坚毅有力，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什么刑罚他都受得了。</p> 老太太默默瞥了他一眼，生子慷慨激昂，仿佛要英勇就义似的。</p> 很好，他没有说替钱香儿受罚。</p> “生子，你不知道……”</p> 钱老三还想再劝，他想说生子不知道老太太的力气有多大。</p> “嗯？”</p> 耳边响起老太太的一声似威胁似提醒的语调，钱老三顿时噤若寒蝉，什么话都不敢说了。</p> 是了，他是钱家人，是老太太的儿子，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p> 钱老三这个没眼色的人都知道有些话不能说，钱老四就更不会说了。</p> 生子原本对抓了他和钱香儿现行的钱老三还有些微词，如今看钱老三对他这般在意，生子那颗久久未曾温暖的心也开阔了许多。</p> 站在钱老三的角度，抓住了侄女和别的男人幽会，他更为烦恼吧？</p> “三叔，您放心吧，我底子好，没事的！”</p> 生子反倒安慰起了钱老三，话里话外都是轻松。</p> 钱老三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汇成一句：</p> “傻孩子。”</p> 不是傻吗？</p> 连老太太的力量都没搞清楚，就夸口要挨五十鞭。</p> 钱老三和钱老四默契地站到了老太太身边，钱香儿在钱喜儿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p> 她得亲眼看着才安心。</p> 生子站在中央的位置，一脸无畏。</p> 老太太的鞭子似长了眼睛似的直冲生子而去，所到之处掀起了一阵风声。</p> “啪！”</p> 清脆的一鞭，仿佛折断的竹竿，还怪好听的。</p> 生子差一点就要喊出声来，在最后关头被他生生忍住，到了嘴边的喊声又给咽了下去。</p> 老太太心领神会，举起鞭子又甩了下去。明明是被她临时改造的鞭子，放在桌上也绵软无力，可当鞭子被老太太拿在手中时，却绽放光彩，绵软无力的形象彻底被坚不可摧所代替。</p> 老太太挥出的每一鞭都仿佛加持了力量，鞭子的柔软比棍棒还要厚实，鞭鞭打在生子身上，就仿佛一棍又一棍的鞭刑。</p> 老太太一口气连打了六鞭，原本还强硬站着的生子，在老太太的鞭子一离开他的身体那刻直接瘫软跪倒在了地上。</p> 他现在切身体会到了张行为什么在老太太打他那几棍时，脸上忽然冒气的猪肝色。</p> 谁也想不到，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太太，她的力气居然比青壮年更为厚重。</p> 钱香儿的心揪了起来，她很想告诉老太太别打了。</p> 可同时，她也记得老太太的许诺。</p> 只要生子能撑过五十鞭，老太太便允许她和生子在一起。老太太说这是考验，是为以后幸福生活打下的基础。</p> 钱香儿不懂那么许多，但她知道听老太太的话没错。</p> 钱氏兄弟抱团站在一起，明明老太太的鞭子也没打在他们身上，可那挥起的风声就仿佛长了眼睛似的非往他们耳朵里钻。</p> 俩兄弟站在与老太太最近的位置上，哪怕未曾受到鞭刑的洗礼，也能感受到鞭子打在身上的痛苦。</p> 看到生子跪地的模样，俩兄弟更是感同身受，那鞭子就好像打在了他们身上一样，什么事都没了思考。</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三章 生活那么苦 相比钱家人的畏缩，生子反倒依旧毅力。</p> 别看他跪了下来，他的腰板依旧挺直，仿佛坚不可摧。</p> 不得不说，别看生子身板若，但他也是个硬汉。</p> “硬”这个字，不单单只看外表，还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精气神。</p> “还来吗？”老太太给了他第一次放弃的机会。</p> 只要生子现在选择放弃，他就可以不挨鞭刑了。</p> 钱家人都伸长了耳朵，满眼焦急中试图劝说生子放弃鞭刑。</p> 这简直不是人所能承受的苦，只要生子现在放弃，这点伤养两天就好了。</p> 比起大家所看到的苦楚，生子才是切身感受到鞭刑的第一人。饶是他做好了准备，当老太太挥出的鞭子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依旧倒抽一口凉气。</p> 这鞭子，这鞭子比他想象中厉害多了！</p> 一鞭又一鞭落下，生子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发麻，老太太已经停了鞭打，他也依旧感觉后背仿佛依旧在被鞭打。</p> 难怪……难怪钱家人都劝说他放弃，难怪钱老三那欲言又止的姿态。</p> 生子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他选择了这条路，就是一条不归路。</p> 既然选择了，那就不后悔！</p> “继续。”</p> 生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现在不能说话，疼痛的声音直达咽喉，他怕自己嘴巴张得大了，会忍不住哀嚎痛哭起来。</p> 不能这样，香儿还在看他，不能让香儿伤心！</p> 生子在众目睽睽下重新站了起来，他呼吸了几个来回，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压下那份酸麻的感觉，冲老太太说：</p> “七鞭，还有三鞭。”</p> 这是老太太提前和他说好的，先挨十鞭，才有资格为钱香儿承受五十鞭，老太太可不能出尔反尔。</p> 老太太差点被他脸上的笑容晃花了眼，明明站着都费劲的人，居然还有闲情提醒老太太？</p> “啪，啪，啪！”</p> 又是三鞭落在身上，生子的腿打了个踉跄，差点跌倒。</p> “别打了，奶，别打了。”</p> 钱香儿哪里还能坐得住？</p> 她飞奔到生子跟前，将他搀扶，同时劝他：</p> “生子，咱们不挨打了，你快离开钱家，你……”</p> 生子不忍心她挨打，她同样也不忍心生子挨打。明明这顿打打不到生子，可生子就这么白白忍受。</p> 钱香儿都快哭了，离得近了，她能够清楚地闻到来自生子身上的血腥味。他受伤了！</p> 钱香儿满眼都是担忧，生子还有闲心冲她笑。</p> 其实生子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在酒楼里，他一向不喜形于色。如果不是还有一份聪明在，钱老二都不稀罕带他。</p> 可在面对钱香儿的时候，他总是笑着。</p> 生活那么苦，钱香儿是他唯一的甜。</p> 他怎么忍心将这唯一的甜舍弃？</p> “去那边坐着。”</p> 生子费劲说出一句话，还努力将钱香儿往座位那里推了推。</p> 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明明已经推了人，钱香儿仍旧纹丝不动。</p> “快去。”</p> 他有气无力，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让他快要窒息，他其实还想说更多。</p>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能否安然，若是……</p> 他想和钱香儿多说一些话。</p> 可身上的疼痛让他呼吸都吃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他大半气力。</p> 他还是攒着力气继续挨打吧。</p> 在生子的劝说下，钱香儿一步三回头回到了座位上。原本她要看着生子挨打才安心，可现在，她已经不敢看了。</p> 生子没挨一鞭，她的心脏也跟着抽搐。</p> 钱喜儿搀扶着她，一双眼睛看得分明。</p> 生子许未曾察觉钱香儿前后的不同，钱家兄弟又把视线落在生子身上未曾察觉，可钱喜儿看到了。</p> 之前的钱香儿明明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连站都站不起来。可现在的钱香儿居然还有力气去慰藉生子，她刚走那的那几步虽然不远，可也没有孱弱之姿，就是寻常走路。</p> 莫不是……</p> 钱喜儿心想，莫不是钱香儿从一开始就没受过伤？</p> 钱香儿受没受过伤，别人不知道，老太太是一定知道的。</p> 既然老太太知道，又纵容了钱香儿佯装，那岂不是说老太太和钱香儿在演戏？</p> 她们演戏的目的是什么？</p> 为了打生子？</p> 从刚开始钱喜儿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老太太要打钱香儿，又为什么生子要替钱香儿挨打？</p> 钱老三将生子和钱香儿抓了个现行一事，他只告诉了老太太，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老太太自也不会到处宣扬。</p> 钱家只以为生子是钱老二徒弟的缘故才日日来钱家照料，可从不知道生子与钱香儿的关联。</p> 钱喜儿一边看着生子，一边看着钱香儿，她虽未经历过情爱，可到底聪明底子在那儿摆着。看到生子与钱香儿之间的含情脉脉，钱喜儿一下子开了窍。</p> 钱香儿和生子……他们该不会有了情分吧！</p> 钱喜儿这边凭借一己之力窥探出了真相，生子那边也凭一己之力得到钱家的认可。</p> “老太太，继续？”</p> 生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若是他没挨这十鞭这样，人家还可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已经挨了十鞭还是这副表情，那就是有恃无恐了。</p> 钱老三和钱老四对他同情不起来，原本的劝说咽了回去。</p> 老太太对生子倒是有些钦佩，见生子执拗地选择站立，她老人家的语气也柔和了一些。</p> “已经打了十鞭，接下来还有四十鞭。”</p> 四十鞭啊！</p> 这才打了十鞭，生子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再打四十鞭，他还能度过这关吗？</p> “好。”</p> 生子无不答应。</p> 老太太的仁慈他感受到了。</p> 原本以为挨了十鞭，还有五十鞭。而今，老太太把这十鞭也算到了五十鞭之内，生子怎能不感激？</p> 若是老太太有意为难他，大可以把这十鞭单独拎出来，反正之前也没有讲明。</p> 老太太这般为他着想，生子更加安心。</p> “啪啪……”</p> 房间只有鞭子落到肉上的声音，原本生子的衣服还好端端穿在身上，随着鞭子的越来越密，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打得翻出了里衣。</p> 连里衣也被打落，里面翻出来的肉已是皮开肉绽。</p> 生子一直咬着牙撑着，他不断洗脑自己能行。</p> 我能行，我能行。</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四章 执着 可是，真的快不行了……</p> 老太太一口气打到了第三十鞭，翻起的血肉已经将鞭子染红。生子一声不吭，若不是他依旧强硬站立着，老太太都怀疑他是不是昏死了过去。</p> 第三十鞭落下，老太太收了力。</p> 以老太太打人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基本已经到了人体的极限。以往老太太打的人，第一棍下去已是哀嚎不断，哪里如生子这般，一声不吭。</p> 他不吭声，老太太越打越胆怯，也就不知道生子的极限在哪，更害怕将他打死。</p> 随着老太太收了力，原本还巍峨不动的生子，顺势倒在了老太太脚边。</p> 不同于上回跪地的倒下，这回，生子全身都没了支撑的力量。整个人如面条一般倒地不起。</p> “生子，生子。”</p> 钱香儿似一阵风似的跑到生子身边，她努力想要摆正生子的身躯，可生子就是如一滩烂泥般无法自主。</p> 钱香儿哭成了个泪人，她和生子终究是有感情的。</p> 这些日子，生子在想钱香儿，钱香儿也同样在想生子。</p> “娘……”</p> 钱老三心惊胆颤，生子浑身鲜血淋漓，这对于庄稼汉来说无疑于惊悚。</p> 老太太一鞭又一鞭挥下，哪怕生子皮开肉绽，老太太的鞭子也没有减轻力度。</p> 老太太又哪里是真的不在乎？</p> 她一口气打到三十鞭，她比看的人还心惊胆颤。如果不是一鼓作气，她连一鞭都打不了。</p> “打到第三十鞭，送医吧。”</p> 老太太眼不见为净，打到了三十鞭，生子也一声未坑。他不出声，老太太更为不安。</p> 正好钱老三凑到了跟前，老太太也就停下了鞭刑。</p> 老太太偶读放过了生子，生子却不肯罢休。</p> 他拼着最后的力气冲老太太提醒：</p> “老太太，二十鞭。”</p> 一共五十鞭，打了三十鞭，还剩二十鞭。</p> 老太太看向生子亮闪闪的眼睛，知道他依然选择坚持。</p> 可生子能够坚持得了，老太太却坚持不住了。</p> “你已经命若悬丝了，再打下去人就没了。”</p> 老太太同样提醒他，鞭子没那么重要，生命才重要。</p> 若是人没了，哪怕鞭刑完成，那也没有意义。</p> “字据。”</p> 生子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他捡着重点提醒老太太。</p> 他已经立下了字据，无论生死都与老太太无关。</p> 他好像竭尽全力也要把鞭刑完成，他越是这样，老太太越是不安。</p> 见到生子打定主意，老太太直接告诉他：</p> “老太太不想把人打死，剩下那二十鞭，以后再打。”</p> 所谓的五十鞭、字据，都是老太太对生子的考验。是考验，不是绝笔。</p> 老太太还想生子好好活着，将来实现自己的诺言。</p> 眼见生子气若游丝，最后这二十鞭，老太太就没想再打。</p> 以后再打……</p> 钱香儿眼中升起一抹庆幸，生子的眼睛比刚才更亮。</p> “香儿，香儿。”</p> 他嘴里念叨着“香儿”，看的却是老太太。</p> 老太太知道他想要什么，生子想要的是和钱香儿成亲。</p> “这件事等你伤好之后再说。”老太太不肯承诺，毕竟事关终身大事，老太太也意识到无论是父母之命，还是自己寻找，单一地选择一种方式都不保险。</p> 钱香儿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第二次婚姻老太太希望她能够得偿所愿。</p> 生子……眼下来看还算不错，可到底如何，还需要时间里分辨。</p> 听到老太太的话，生子眼中的亮光消失了一些。他缓缓推开钱香儿，对着老太太语气坚定：</p> “继续。”</p> 还有二十鞭，他受得住！</p> 生子执着地想要继续鞭刑，钱香儿已不想再让他受刑。</p> “生子，奶已经说饶过咱们了，不用再挨打了。”</p> 钱香儿句句劝说，她肯定了生子对她的心意，想必老太太也同样如此。五十鞭要达成的事，三十鞭已经达成，钱香儿万万不敢再让生子承受鞭刑。</p> 这鞭子，是真的会打死他的！</p> 面对言辞恳求的钱香儿，有那么一刻，生子差点就答应了她。</p> 不打了，不打了，这三十鞭已经足够了。</p> 可是下一刻，他又言语坚定地说：</p> “打。”</p> 说好的五十鞭，就是五十鞭。</p> 少二十鞭，少一鞭，都不是五十鞭。</p> 打完这五十鞭，他和钱香儿就可以在一起。</p> 这是老太太的承诺，是生子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p> 五十鞭，一鞭都不能少！</p> 生子打定主意的事，别人劝是劝不回来的。</p> 老太太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信念，哪怕这五十鞭打死了生子，他也不会退让半步。</p> 他对钱香儿的感情，执着到了这等地步？</p> 原本，老太太还在担心生子对钱香儿不过是信手拈来，玩玩而已。她担心天长日久，生子会厌弃，会坚持不下去。</p> 当看到生子对钱香儿的执着后，老太太反而担心钱香儿受不住生子的这番执着。</p> 执着，是好处，也是坏事。</p> 当什么都顺风顺水时，执着会让你有被疼爱的感觉。</p> 可一旦出现问题，或许是钱香儿厌倦，或许是钱家不满，无论是哪一种，若生子还是这般执着下去，他和钱香儿都将受伤。</p> 老太太现在担心的不是生子对钱香儿厌倦，而是钱香儿对生子厌倦。</p> 被保护的感觉自然很好，但被保护也可以说被拘束。天长日久，钱香儿真能忍受吗？</p> 老太太盯着生子不发一言，强劲的气势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也让人胆颤。</p> 钱香儿哭得不能自己，她想要劝说老太太，也想要劝说生子。可这两个人，都不会听她的。</p> 钱老三和钱老四也觉得头皮发麻，虽说这鞭子是打在了生子身上，他俩却有种感同身受的诡异感。</p> 再打下去，或许生子还能够坚持，他俩已经快坚持不住了。</p> 作为哥哥的使命感，让钱老三率先开了口：</p> “娘，我觉得够了。”</p> 钱老三在钱家从来都是老太太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人。可今天这事，他不得不劝说老太太一二。</p> 正在想事情的老太太被钱老三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哪怕没有钱老三开口，老太太也不会再打。既然钱老三开了口，老太太眉心一皱，有了一个新的方向。</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五章 伤风败俗 “够了？”</p> 老太太念着这两个字，纹丝不动的目光里好像不以为意。</p> “你真的觉得够了？”</p> 她将落在生子身上的目光收回，饶有兴致地看向钱老三。</p> 难得，钱老三居然会说够了。</p> 她还记得钱老三把钱香儿和生子带回钱家的时候，他对二人有多么不齿。</p> 钱老三一向重视规矩，此二人做出了如此有伤风化的事，钱老三也不追究了？</p> 老太太的目光犀利无比，落在钱老三身上犹如刀割一般。钱老三尤为担心，老太太下一刻就让他代替生子受罚。</p> 毕竟是说出去话的泼出去的水，对上老太太的视线，钱老三不得不硬着头发说：</p> “真的够了。”</p> 生子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钱香儿也在张家饱受折磨，他们这段感情波折连连，就算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不妥。</p> 钱老三打从心眼里觉得，这刑罚可以结束了。</p> 钱老三说得郑重，老太太问他：</p> “你不觉得生子和香姐儿在一起，有伤风化？”</p> 这可不是老太太胡说，而是钱老三心中的真实想法。在鞭刑之前，哪怕在一个时辰之前，钱老三都觉得钱香儿和生子在一起是伤风败俗。</p> 但人是会变的，思维改变的速度很快。</p> 当钱老三看到了生子为钱香儿付出的努力，什么伤风败俗他都考虑不到了，他只想让这一对儿苦命鸳鸯能够得偿所愿。</p> 老太太窥探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钱老三微微发窘，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p> “生子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可见是出自真心。只能说命运弄人，生子本身是个好的。”</p> 生子自然不错，否则那么精明的钱老二也不会选择生子当徒弟。</p> 钱老三本想解释更多，偶然瞥见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目光，他一向没怎么活动过的脑子顿时灵光一现，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钱老三的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p> “是我着相了，生子很好。”</p> 与其说他在为生子解释，不如说他在为自己解释。</p> 之前是他想岔了，生子和钱香儿在一起很好。</p> 老太太诧异地看着他，想不到钱老三居然能想到这层，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p> 想想当初老太太刚来到钱家的时候，钱老三就和个二愣子似的，不管孩子不管媳妇儿，整日就知道听从钱老太的指挥。</p> 明明钱老太对他最差劲，他却是钱老太最忠心的儿子。</p> 那时候，老太太都怀疑钱老三是不是脑子不好使？</p> 如今，听到钱老三这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老太太可以确信，钱老三的脑子好使得很。</p> 都不用她说明意思，钱老三已经把答案给说了出来。</p> 老太太的目光掠过钱老三，落到钱老四身上。</p> 比起钱老三的超常发挥，钱老四还不明所以。</p> “老四。”老太太叫了他一声，有点恨铁不成钢。</p> 以前，她觉得钱老四挺聪明的，如今有了钱老三做对比，钱老四也变得不是那么聪明了。</p> “娘？”钱老四又不曾知道钱香儿和生子的事，他自然听得云里雾里。</p> 尤其是钱老三的那番话，他更是感觉和听天书似的。</p> 老太太一句话，打消了他的疑问。</p> “生子想要迎娶香姐儿，你觉得如何？”</p> 钱家的人并不知道生子与钱香儿的关联，哪怕有太多的漏洞，可钱香儿带给钱家人的印象摆在那里，他们根本不会相信钱香儿能做出红杏出墙的事。</p> “我……”钱老四原本还想说他没意见，后知后觉意识到老太太说了什么，顿时反应了过来。</p> “香姐儿，你和生子……”</p> 这都哪跟哪啊！</p> 香姐儿回到钱家才几日，就算生子日日来钱家，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会这般深厚。</p> 也就是说，张家没有说错，钱香儿的确有个奸夫。</p> 而那个奸夫，就是生子！</p> 钱香儿冲钱老四行了礼，无不坚定地说：</p> “四叔，我和生子情比金坚，早已定了终身。”</p> 钱香儿正愁如何将她与生子的事告诉大家，有了老太太的话，她说得坦然。</p> “定了终身”四个字，是她的承诺。</p>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生子，钱香儿从未这般肯定自己的感情。</p> 钱老四看了看钱香儿，又看了看生子，恍然大悟。</p>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啊！”</p> 他还在想，老太太怎么会莫名其妙鞭打钱香儿，生子又为何会急急忙忙跳出来替钱香儿受罚。</p> 还有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是什么意思？</p> 原来，老太太不是要打钱香儿，而是在鞭策生子。</p> 不得不说，作为老太太眼中的聪明人，钱老四还是有可取之处的。</p> 钱老三误打误撞寻到了真相，钱老四则是实打实地明白了老太太安排这顿鞭刑的意义。</p> 作为隔房的叔叔，钱老四对钱香儿并不亲近。钱香儿又是秦氏带进门的女儿，来钱家时，钱香儿已经记事了，她和钱家所有人都保持着似远非远的关系。</p> 对于钱香儿的婚事，钱老四本不该有任何意见。既然老太太问到了，他也就实话实说。</p> “娘，儿孙自有儿孙福。生子能为香姐儿做到这个地步，可见是个能托付终身的。”</p> 站在男人的角度，钱老四无比明白当一个男人选择为一个女人受罚意味着什么。</p> 老太太的鞭刑非一般刑罚可比，生子坚持到了现在，还毅然决然想要将全部刑罚领受，这份心意，的确难得。</p> 钱老三和钱老四如出一辙地肯定了生子对钱香儿的感情，老太太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意见，却是不咸不淡说了句：</p> “你们倒是大度。”</p> 钱老三和钱老四顿时慌了神，钱老三就不必说了，钱老四可是清楚地看到了老太太对生子的满意，怎么还会得到这样的评价？</p> 老太太的下一句话，就为他们解了惑：</p> “这件事老二还不知道，你们说怎么办？”</p> 钱老三和钱老四同意与否意义不大，主要还是钱老二的态度。</p> 老太太虽然说了孩子们的婚事由孩子们自己做主，可谁成亲也想要得到父母的祝福。</p> 生子是钱香儿自己选的，老太太也希望钱老二能够认同。</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六章 如花似玉(打赏加更) 钱香儿眼中盛满感激的泪水，她就知道老太太一心为她，连这等事都为她考虑周全了。</p> 生子趴在钱香儿的大腿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琢磨着如何让老太太把这二十鞭给打完。</p> 成婚要得到长辈的认同，他也看得出来，老太太的认同尤为要紧。</p> 无论是钱老二，还是钱香儿，他们都对老太太多有尊重。</p> 而生子想要进入钱家，他也希望能够得到老太太的认同。</p> 钱老三和钱老四还在揣摩老太太的心思，按理说，老太太既然和钱香儿演了这出戏，应当是认可了生子。</p> 而今，又提及钱老二……</p> 钱老四恍然大悟，老太太在考验生子，也在考验他和钱老三。想要说服钱老二不容易，可若是所有人都认同，那么钱老二孤木难支，最后也会不得不认同。</p> 钱老四自以为抓住了重点，他忙说：</p> “二哥待会就来，等他来了，我和他说。”</p> 难怪之前他就觉得怪怪的，老太太的鞭子明明打在生子身上，他却觉得自己也挨了打一样。</p> 老太太在打生子，也是在敲打他。</p> 钱老四明白了，他全明白了。</p> “我也和他说。”</p> 钱老三紧随其后。</p> 他虽然想不明白这些事，架不住他趋利避害的本能强大。</p> 钱老三见钱老四都这般应承，他也随之应承。</p> 本来钱香儿和生子就情深似海，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又证实了生子的人品不错，钱老三没什么可不答应的。</p> “奶，还有我。”</p> 钱喜儿也站了出来，她本就聪慧，自己的猜测加上钱老四的领会，钱喜儿基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p> 原本她对这种事并不上心，也不觉得感情的事有多么重要。可当亲眼见证了钱香儿与生子之间的真情流露，钱喜儿也被他们之间的感情所动容。</p> 既然阻碍他们在一起的张家没了，那么他们钱家就不要再去做那个恶人了。</p> 钱喜儿无比希望看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p> 明明钱喜儿自己还待字闺中，却开始思量起钱香儿的第二段婚事。</p> “你？”</p> 老太太也觉得好笑，钱喜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p> 在老太太眼中，钱喜儿还是那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小姑娘。她为了四房可以选择招婿入赘，可以抛弃属于自己的幸福。</p> 这样的小丫头，知道什么是爱情？</p> 钱喜儿被老太太的目光盯得脸红，她小声解释：</p> “我，我觉得生子哥挺好的。香姐儿能遇到生子哥，是福气。”</p>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不懂感情，钱喜儿现在明确地知道了钱香儿为什么会选择生子。</p> 如果是她……如果也有人愿意为她受刑，她也会义无反顾选择那个人。</p> 姑娘家红了的脸蛋儿如花似玉，老太太对钱喜儿总有一份纵容。她告诉钱喜儿：</p> “你也会找到属于你的福气的。”</p> 一个凭借着自己力量养家糊口的女子，她合该得到幸福。</p> “喜姐儿……”</p> 钱香儿亦感激不已，她同钱喜儿的感情一般，当初在钱家的时候，两个人不过是表面上的情分。</p> 可是，当她有了难处，帮助她最多的还是钱家人。</p> 别看钱香儿改了姓，改了名，但直到此刻她才把自己当做钱家的一份子。</p> 她是钱香儿，她是钱家人。</p> ……</p> 因着钱香儿住在钱家的缘故，钱老二和秦氏这几日天天会回钱家一趟。</p> 原本，秦氏想把钱香儿接到城中居住。可张家也在县城，而且那里有钱香儿许多不美好的回忆。</p> 也是在征求钱香儿的意见之后，两个人也认同了钱香儿住进钱家的请求。</p>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秦氏不放心钱香儿，这些日子来回奔波。</p> 钱老二和秦氏的感情似乎好了许多，这些日子他日日相陪，也没让钱香儿看出什么端倪。</p> 今天，钱老二一进钱家就觉得气氛不对。</p> 平日里围着厨房转的王氏和小秦氏正站在房檐下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两个人愁眉苦脸，好像遇上了难事。</p> 而其他人均不见踪影。</p> 小秦氏最先发现了钱老二，她捅了捅王氏，两个人如出一辙看向了钱老二。</p> “二哥、二嫂，娘在里面。”</p> 小秦氏和王氏留下这句话，匆匆离去。</p> 两个人好像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样，走得匆忙。</p> 钱老二和秦氏面面相觑，不懂这平日里见了面总要说上几句话的妯娌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p> 既然老太太在屋内，找老太太问也是一样的。</p> 钱老二敲开了房门，他刚要问老太太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生子。</p> “娘，发生……”</p> “生子！”</p> 钱老二快步来到生子身边，他身上的血迹恐怖如斯，肆意横流的鲜血将整个衣服染红。</p> 生子已经调试好了呼吸，别看他的身体看起来恐怖，实际上疼痛却减轻了许多。</p>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多了缘故，他的后背已经没了知觉。</p> “生子，你怎么了？”</p> 钱老二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生子，他更预料不到会见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生子。</p> 生子的眼中划过一抹愧疚，他和钱香儿的事终于要过了明路。</p> “师，师父……”</p> 声音说起话来依旧有些困难，配上他浑身鲜血淋漓的模样，让人不忍。</p> “你别说话了，赶快去请大夫！”</p> 钱老二就生子这么一个徒弟，虽说他离开了酒楼，可他与生子的师徒情分并没有断。</p> 也是因为他离开酒楼的缘故，生子被提成了账房先生，这些日还经常到他的早餐铺里帮忙，两个人的关系越发亲密。</p> 而今，看到生子这副模样，钱老二早就心疼上了。</p> 他吩咐弟弟们去请大夫，却没注意到房间内诡异的气氛。</p> “老二。”老太太开了口，终于换回了钱老二些许理智。</p> “娘……”</p> 钱老二不明所以，今天早上他见生子时还好好的，生子身上的伤是才弄的。</p> 可是，这里又是钱家，生子奄奄一息的在钱家。</p> 他身上的伤，该不会是钱家人弄的吧？</p> “生子犯什么事了？您……”</p> 钱老二看到了摆在老太太手边桌上的鞭子，那上面同样布满了鲜血，与生子后背上的伤相得益彰。</p> 感谢乐观的之玉p的打赏</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七章 抽丝剥茧（打赏加更） 见到此情此景，钱老二纵然再不敢置信，也不得不怀疑。</p> “是您把他打成这样的？”</p> 不是吧？</p> 哪怕钱老二把这句话问了出来，他心中还是想的不可能。</p> 毕竟，老太太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打生子啊。</p> 生子不是钱家人，老太太打他做什么？</p> 老太太看着钱老二毫无察觉的模样，头一次感觉这个精明的儿子似乎也不是那么精明。</p> “是我打的。”</p> 老太太敢作敢当，承认得迅速。</p> 那嚣张的姿态，仿佛在说，是我打的又怎么样？你钱老二还想替生子出头不成？</p> “这……”钱老二倒抽一口凉气，他的确有心为生子出头，可……</p> 可这是居然是老太太做下的，这头他还怎么出？</p> 看着钱老二那副欲言又止的姿态，老太太叹了口气。</p> “生子是你徒弟，香姐儿是你闺女儿，这件事你本该第一个知晓，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p> 按理说，以钱老二的精明样，他最应该发现生子与钱香儿的与众不同。可钱老二非但不曾察觉，甚至事到如今也不曾发现端倪。</p> 他发现不了，老太太不能不提，趁着大家伙都在，今天正好把事情都解决完。</p> “把你媳妇儿叫进来。”</p> 老太太忽然提及了秦氏，让钱老二更想不明白。</p> “啊？”钱老二难得显露出无知的一面，呆愣的神情竟和钱老三平日的模样有几分相似。</p> 不过，钱老三如今却有很大的改变。最起码，在老太太的心中他再也不是钱家最愚笨的儿子。</p> “奶，我去叫吧。”</p> 钱喜儿一溜烟跑了出去，没一会儿秦氏就进来了。</p> “老太太，您叫我？”</p> 她同钱老二一般不明所以，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秦氏甚少往老太太跟前凑。</p> 她知道老太太不喜她，在没有为钱家生出儿子前，她也不敢惹老太太不快。</p> 而今，竟是老太太主动召她见面，秦氏不由受宠若惊。</p> 秦氏到底是当娘的，进门先看了眼老太太，就发现了钱香儿的存在。</p> 钱香儿和生子并排坐在一起，两个人看起来格外亲密。</p> 秦氏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p> “香姐儿，这……”</p> 秦氏本能地冲着钱香儿的方向去了，疑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太太打断。</p> “人都来齐了，那我就说说发生了什么事。”</p> 老太太看着一无所知的钱老二和略有联想的秦氏，心想，这两个人还真是灯下黑。</p> 两家钱家公认的精明人，居然在钱香儿的事情上这般不明了，也是奇了怪了。</p> 老太太也没多说，她只说了一句话，便足以掀起轩然大波：</p> “生子想要迎娶香姐儿。”</p> 老太太用的是“迎娶”而不是“私情”。</p> 这便是从根源上杜绝了钱香儿与生子之间的问题。</p> 老太太想得周到，甚至未曾提及他们的过往，但钱老二不愧于最精明的儿子这一称呼，老太太不说，他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有了思量。</p> “生子？”</p> 秦氏紧紧盯着生子，她倒是知道钱老二有个叫“生子”的小徒弟，却从来不曾想过生子能和钱香儿有什么关联。</p> 初进门时的不安与老太太的介绍碰撞到一起，秦氏隐约抓住了什么。</p> 与秦氏隐约抓住了什么不同的是，钱老二迅速抓住了重点。</p> 从老太太对生子的鞭打，到张家口中的“奸夫”，再到生子想要迎娶钱香儿。</p> 所有的点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份真相。</p> “生子，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香姐儿的？”</p> 钱老二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到仿佛是个局外人。</p> 经过一阵子的调息，生子的伤情稍有好转，听到钱老二的问话，他急切地想要解释：</p> “师父，我……”</p>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得到了钱老二的提醒：</p> “我要听实话！”</p> 这一言，钱老二将气势打开，原本还好似不怎么在意的钱老二，这一刻所表现出来的姿态令人胆颤。</p> 生子原本就没想说谎，在这份气势之下，他更是战战兢兢。</p> “从您第一次带香儿来酒楼的时候。”</p> 第一次……</p> 钱老二略微疲惫地闭上眼睛，想着那一日的光景。</p> 第一次，那是什么时候？</p> 大概七八年前的光景了。</p> 难以想象，生子居然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钱香儿。</p> 是了……</p> 钱老二想起当年给钱香儿议亲的时候，生子有跟他提过对未来女婿的畅想。那个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享女婿福气的美好，直接忽略了生子脸上原本含笑的表情。</p> 当他说完对未来女婿的要求之后，生子脸上的表情彻底变得僵硬。</p> 当时没能想明白的事，如今想起来才发现漏洞百出。可当时，他是真的没注意到生子的心思。</p> 钱老二在回想曾经，秦氏试图通过蛛丝马迹寻找漏洞。</p> “老二，你什么时候把香姐儿带去酒楼的？”</p> 秦氏早已经忘记了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她试图从钱老二那里追寻真相。</p> 而钱老二还沉浸于曾经的故事之中，压根不予理会。</p> 秦氏又找上了钱香儿：</p> “香姐儿，你爹什么时候把你带去酒楼的？”</p> 钱香儿比起钱老二也不遑多让，因为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早在那个时候生子就喜欢她了。</p> 回想那个时候，生子在她眼中就和一个***差不多。</p> 她也从未考虑过，要和生子发生怎样的故事。</p> 可就是这种不曾考虑过的缘分，却一直牵绊至今。</p> 秦氏的问话将她拉回了现实，对上秦氏询问的目光，钱香儿竟有了淡淡的心虚之感。</p> “娘，我……”</p> 钱香儿当然知道第一次去酒楼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她已经在钱家待了一些时日，只不过与钱家人并不亲密。</p> 钱老二看出了他佯装的辛苦，总是时不时的将她带去酒楼，看一些新鲜事物。</p> 她还记得，钱老二就是在那时候收了生子做徒弟。</p> 钱香儿的欲言又止，让秦氏心中的那份不安感抵达顶峰。</p> 终于，在生子的道歉中彻底爆发。</p> “钱婶，我对不起香姐儿，对不起您。”</p> 生子连声道歉，他知道这些话远远无法弥补给钱香儿、给秦氏，甚至给钱家造成的损失。</p> 可若不说，他就更无法自持了。</p> 一句道歉，将所有的事串成了串。</p> 秦氏也算个聪明人，原本她就心有怀疑，如今生子的话作证了她的怀疑，她便什么都明白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八章 换了个灵魂（打赏加更） “你们……”</p> 那些难听的话，当着钱香儿的面，秦氏无法说出口。毕竟，钱香儿是她的女儿。</p> 可秦氏没想要放过生子。</p> “人家张家真没说错！”</p> 原本，秦氏还觉得是张家在污蔑钱香儿。</p> 说什么奸夫淫妇，全是无稽之谈。</p> 毕竟，钱香儿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钱香儿有着怎样的本事，她这个做娘的清楚得很。</p> 可原来，她从来就没搞清楚。</p> 原来钱香儿真如张家所言，是个荡妇！</p> 秦氏的未竟之言让钱香儿低下了头，母女俩有些话不必说的那明白，也能够通晓心意。</p> 钱香儿倒是低下了头，可她这话说的老太太可不愿意听了。</p> “秦氏，你是不是后悔没了张家这么个亲家？”</p> 老太太眉头蹙起，张行家暴在前，钱香儿出轨在后。</p> 虽不能说钱香儿无错，可张家又哪点值得后悔了？</p> 少了那么个亲家，老太太活得安心。</p>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就差明明白白写上对秦氏的不满，秦氏一惯会察言观色，觉察到老太太的不满，她更是不安低头。</p> “我，我……”</p> 她在老太太面前本就不会善辩，而今点名说教，秦氏的脸上火烧火燎。</p> 钱老二到底记得秦氏是他的媳妇儿，老太太不过轻轻说了秦氏几句，他就从记忆中抽离了出来。</p> “娘，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头发长见识……”</p> 大概是抽离的时间过快，钱老二说话不过脑子，差点就要说“头发长见识短”了。</p> 这话可不能说，老太太可也头发长呢。</p> 老太太的见识可一点儿也不短。</p> 话还没说完，钱老二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他赶忙解释：</p> “娘，我也没别的意思。”</p> 他就是想为秦氏解释几句，谁成想，居然说到了这个份上。</p> 真是说多错多！</p> 老太太神色复杂地盯着钱老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钱老二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认知。</p> 明明该是个精明的人，怎么总是干糊涂事？莫不是，钱老二也换了一个灵魂？</p> “老二啊，离开了酒楼，你这情商有待提高啊。”</p> 老太太试探了一句，如果钱老二也换了个现世的灵魂，总该知道“情商”二字是含义。</p> 老太太出其不意，钱老二认命领受。</p> “是。”</p> 点完头，他才意识到问题，忙又问：</p> “娘，情商？”</p> 情商是什么意思？</p>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p> 老太太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任凭钱老二不解，老太太只问：</p> “香姐儿和生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p> 这才是眼下应该考虑的问题。</p> 钱老二一顿，他倒是不讨厌生子，到底做了那么久的师徒，两个人总有一份情分在。</p> 可他不讨厌，有用吗？</p> 钱香儿到底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这个继父说得多了，别让秦氏多想。</p> 别看钱老二一直将秦氏带来的一对儿女视若己出。可在这种关键的问题上，他依然会肯定秦氏的作为。</p> 秦氏才是钱香儿的亲娘，她作出的决定总不至于害了钱香儿。</p> “娘，听听香姐儿她娘是怎么说的吧？”</p> 钱老二主动向老太太推荐秦氏，他说的再多也不作数，但秦氏只要说一句那就是一句。</p> 老太太是真没想到，在秦氏作出那等事后，钱老二对秦氏还是这般言听计从。</p> 他把秦氏带到县城去住，老太太都怀疑钱老二是不是怕她这个老太太磋磨秦氏？</p> 想到她劝慰钱老二的那些话，老太太觉得钱老二压根就用不着。他根本没想折腾秦氏。</p> 秦氏倒是低眉顺眼，一改曾经的嚣张气焰。她对老太太尤为尊重，哪怕有钱老二开口，她也得等到老太太认同才说话。</p> “说吧。”老太太认同了。</p> 她倒要听听看，秦氏有什么高见。</p> 秦氏没什么高见，她就一句话：</p> “娘，我不同意。”</p> 简单直接，让人挑不出理。</p> “娘！”钱香儿早有预料，此刻听到这句话也还是心有余悸。</p> 幸亏，发现这件事的人是三叔，知道这件事的人是老太太。否则，若是被她娘提前知晓，她怕是都不能活着走出张家。</p> 钱香儿还记得秦氏让她嫁给张行的那些说辞：</p> “这是十里八乡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青年。”</p> “张行是家中独子，上面又没有婆婆，你嫁过去尽等着吃香的喝辣的。”</p> “香姐儿，娘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什么感情，什么情分，也比不上家中有粮。”</p> “张家是顶顶好的人家，咱们香姐儿有福了。”</p> 有福吗？</p> 看看她这一身的伤痕，看看她在张家经历过的日子。</p> 是，的确是吃穿不愁，可那种精神折磨无时无刻不让她想要自尽。</p> 如果这就是福气，她宁可不要。</p> 钱香儿有无数话想说，对上秦氏的目光，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她是个嘴笨的，哪怕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p> 钱香儿不会说，秦氏会说，她声声都是恳求：</p> “香姐儿，家里不愁你吃，不愁你穿，你才刚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再跳进另一个火坑吗？”</p> 作为过来人，秦氏太明白钱香儿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当年秦氏走投无路，幸好遇到了钱老二的帮助她才能脱离苦海。</p> 越是明白，越是珍惜。越是珍惜，越是感念。</p> 并不是人人都是钱老二，并不是人人都能像她一样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感情等在那里。</p> 现在的钱香儿需要的不是一段新的感情，她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地判断自己需要什么。</p> “娘，这件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香姐儿到底是女儿家，在张家的日子过得苦，别人稍稍给她一点儿温暖，她就陷进去了。”</p> 秦氏怕说不通钱香儿，又来说服老太太。她语气放宽，态度依然强硬。</p> “最起码等到过些日子，等香姐儿的心思稳定下来，再考虑成亲一事。”</p> 秦氏说得头头是道，她以过来人的视角提出的观点更为实际。</p> 秦氏说了这么多，有一点，老太太认为她说得对：</p> 钱香儿需要冷静下来，去发现自己需要什么。</p> 可恰恰是这一点，才是钱香儿选择生子的根本。</p> 的确，不是人人都是钱老二。可生子和钱香儿之间的感情同样经得起推敲。</p> 秦氏见老太太迟迟未曾表态，她怕老太太会站在钱香儿和生子一边，忙说出自己的优势：</p> “娘，香姐儿是我的女儿，我真的不想让她事后后悔。”</p> 她是当娘的，就算千错万错，不忍女儿受苦也是没错的。</p> 老太太也是当娘的，将心比心，若是钱明珠遇上这等事，老太太会迫不及待为她找下家吗？</p> 若是以前，这句话秦氏直接就能说得出来。她才不管例子举得恰不恰当，能表达她的心情就好。</p> 可在经历了种种事后，秦氏对老太太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她可不敢去动老太太摆在心尖上的明珠，只能暗戳戳地表明自己的心意。</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九章 哪里来的勇气（打赏加更） 秦氏倒是暗戳戳地表明，奈何老太太对她太过了解。她话语中的意有所指，完全被老太太察觉。</p> 老太太原本就对秦氏不满，如今又见她牵扯别人，更加不快。</p> “香姐儿是你的女儿，也我老太太的孙女儿。你这个做娘的不会害自己的女儿，那张家又是谁找来的！”</p> 老太太不发威，秦氏便以为以前的事一笔勾销的不成？</p> 秦氏口口声声说为了钱香儿好，可是那个让钱香儿受尽折磨的张家是秦氏找来的！</p> 钱香儿是老员外的亲生女儿，秦氏便觉得钱香儿的身份高人一等。她当然看不上苦哈哈的庄稼人，还是托了无数的媒到县城里去寻亲家。</p> 找来找去，挑来挑去，就找上了张行。</p> 若以成功与否评判一个人对一个人好的标准，那秦氏可算不得对钱香儿好。</p> “娘，我……”被戳到软肋的秦氏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张家是她的一大败笔，可她……</p> 她没想到老太太居然直接说了出来。</p> 害……</p> 秦氏是个口无遮拦的，老太太难道就口有遮拦了？</p> 不过是老太太说的话都是事实，让人无可反驳，就成了道德的标杆。</p> 秦氏难以为自己辩解，还是钱老二出面解决问题。</p> “娘，这事怪我，张家是我道听途说，是我看走了眼。”</p> 钱老二把一切错过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不惧被人说错，他也不怕被老太太瞪眼。</p> “香姐儿，你要怪就怪爹，是爹没给你掌控好方向。”</p> 钱老二主动跟钱香儿道歉，可无论是钱香儿还是秦氏，她们都知道这件事钱老二根本没有插手。</p> 钱老二到底是做后爹的，他始终担心秦氏怪他多管闲事，对于两个儿女的事，他是能不管就不管。</p> 可就是不管，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兴许，若钱老二管一管，早些知道张行的为人，钱香儿也不至于跳进这么个火坑里。</p> “爹，我……”</p> 钱香儿哪里会怪钱老二？</p> 她连秦氏都不怪，她谁也不怪。</p> 秦氏却仿佛害怕钱香儿怪罪钱老二似的，忙又为钱老二开脱：</p> “香姐儿，不怪你爹。谁也不知道张家是那么个德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p> 老太太在旁听了想笑，钱老二和秦氏这对两口子真有意思。他们为彼此开脱，就怕别人说对方一句不好。反而不怎么担心自己受到别人的不满。</p>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太太现在真心觉得，钱老二和秦氏简直是绝配。</p> 太配了！</p> 配得老太太都想骂人。</p> 他们俩配他们俩的去，能别出来祸害人吗？</p> 瞧瞧这话被他们东拉西扯，扯得越说越偏，到最后是不是要成为一场反省总结大会了？</p> 老太太也看得出来，钱香儿不善言辞，而生子又自觉做错了事，不敢言语。</p> 这两个人与钱老二和秦氏碰撞到一起，怎么看怎么吃亏。</p> 他们不能保护自己，就只能由老太太出马了。</p> 眼见秦氏还要多说，老太太插空问他们：</p> “你们就不好奇，生子为什么要受鞭刑吗？”</p> 哪怕生子和钱香儿有了私情，这件事也总归放不得台面，生子又不是钱家人，老太太总不该打别人家的孩子。</p> 这么严重的漏洞，偏偏钱老二和秦氏都未曾提及。</p> 他们是没有想到呢，还是不愿想到？</p> 基于此二人的性子，老太太严重怀疑那是后者。</p> 既然他们不愿提，老太太帮他们提。</p> 钱老二沉浸于被秦氏保护的漩涡之中，两个人的感情在几句话中得到升温。忽而听到老太太的问话，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p> “娘，这是为什么啊？”</p> 钱老二接过老太太的问题，一脸好奇模样。</p>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p> “为什么？”老太太不轻不重瞪了他一眼，这个钱家最精明的儿子，终究还是精明的。</p> 短短的傻样不能代表一切，瞧瞧人家这面不改色的姿态，老太太严重怀疑他在扮猪吃虎。</p> 不过，既然他问了，老太太便也解释：</p> “因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p> 老太太解释得细致：</p> “香姐儿和生子的事到底做错了，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这五十鞭，原本是该打在香姐儿身上的。生子非说他要替香姐儿打挨打。”</p> 说到这里，老太太顿了一下。她看向钱老二和秦氏，两个人如出一辙的静默。</p> 从这个角度看去，钱老二和秦氏还有几分相似。</p> 或许是一起生活久了，沾染了彼此的气息，长相越来越像，连性子也越来越像。</p> 老太太没等着他们提问，直接说：</p> “可他到底不是钱家人，我老太太也打不着他。”</p> 老太太打人是有原则的，她可不会无事生非，去打一个和钱家没有关系的人。</p> 子不教，父之过。</p> 作为钱家的大家长，老太太恪尽职守，谁要做错了事，也别怪老太太不留情面。</p> 可既然生子不是钱家人，老太太也打不着他，那么为什么最终生子还是被打得遍体鳞伤？</p> “生子说，他要迎娶香姐儿。迎娶了香姐儿，他就能替香姐儿挨打了。”</p> 瞧瞧，多么完美的理由。多么完美的办法。</p> 只要生子娶了钱香儿，他就能替钱香儿挨打了。</p> 而老太太之所以打了生子，也是看在他是内定的钱家人的基础上。</p> 可是现在，钱老二和秦氏不认同生子，那这鞭刑打了也是白打。</p> “五十鞭已打了三十鞭，还剩下二十鞭，你们俩哪个替香姐儿受罚？”</p> 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受罚指令，让人始料不及。</p> 钱老二听得心惊，忙问：</p> “娘，这五十鞭是不是太多了？”</p> 做错了事要受惩罚那是一定的，可五十鞭啊……</p> 想想大堂之上张行挨了五十棍时的凄惨模样，钱老二不寒而栗。</p> 五十鞭多吗？</p> 老太太不以为意。</p> “香姐儿和生子都没说多。”</p> 换而言之，人家当事人都没嫌多，你们说的哪门子多？</p> “可生子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再这么下去他会没命的。”</p> 钱老二自以为能替生子做主，殊不知他误会了老太太的意思。</p> 老太太的目光重新看了过来，语气里极尽温柔。</p> “老二啊，你没明白娘的意思。”</p> 老太太厉害起来让人不安，可她温柔的样子更让人不安。</p> 钱老二怯生生地接受了老太太的温柔，整个人忍不住颤抖。</p> 这都不算什么，老太太的抚摸紧随其后。她摸了摸钱老二的肩膀，幽幽叹了口气：</p> “生子到底是外人，你们又不许生子迎娶香姐儿，这五十鞭得由你们俩来为香姐儿受着。”</p> 也就是说，就连生子之前所承受的那三十鞭也一笔勾销。他们若是要为钱香儿受罚，那就得从一开始的五十鞭算起。</p> 五十鞭……</p> 钱老二和秦氏又哪里肯干？</p> 老太太替他们出主意：</p> “或者，你们哪个能寻到宣哥儿，让他来替他姐受罚。”</p> 都是一家的姐弟，受个罚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p> 可问题是，到哪里去找钱书宣？</p> 钱书白送回来的信件，只有老太太全部看了，也只有老太太清楚钱书宣到了临安城。</p> 找不到钱书宣，那钱老二和秦氏就必须顶上！</p> 感谢【乐观的之玉p】的打赏</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章 天真的小姑娘（打赏加更） 钱老二也明白这点，眼见老太太的命令不容置疑，钱老二上前一步……</p> “老二，别。”秦氏将他拦住，不肯让钱老二承受这鞭刑之苦。</p> 钱老二也没有要受刑的打算，他只是干站着有些不安，遂走了几步，却让秦氏误会了。</p> 原本就算钱老二有勇气承受五十鞭，有生子这个例子在前，他也没了多少勇气。</p> 生子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都被打得不成人样，他一个早过了青春年华的中年大叔，哪里能够承受这么重的责罚？</p> 别等着鞭刑还没挨完，他的人就完了。</p> “娘，生子……”钱老二想要说些什么，被老太太直接堵了回去。</p> “别扯生子的事，这刑罚是钱家的家规。”</p> 别一有事就扯到生子，没事的时候又开始嫌弃人家。</p> 看着钱老二和秦氏的模样，老太太竟是忽然有点理解秦氏的娘家人了。</p> 当初秦氏被赶出员外家之后，就被钱老二娶回了家。</p> 当时秦氏的娘家人心里是不是也如秦氏一般的想法？</p> 这些年，两家从未有过走动，虽说都是在一个村子里，却也罕见的未曾碰面。</p> 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如今转到了秦氏身上。</p> 钱老二被噎了一下，他想说钱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条家规？</p> 别说这么一条家规了，钱家压根就没有家规的影子存在。</p> 可这话是老太太说的，而老太太就是钱家的天，谁也不敢质疑老太太的话。</p> 没有这条家规？</p> 老太太说有，从现在起便有了这条家规。</p> 钱老二很是被动，他向兄弟们发出求救信号，希望能得到老太太的谅解。</p> 钱老三和钱老四一直到现在都没派上用场。</p> 原本说好的他们劝服钱老二和秦氏接受生子，可老太太一通话术下来，他们根本没有用武之地。</p> 难得钱老二有求于人，他们终于有了发挥的用途。</p> 钱老四用口型告诉钱老二：</p> 答应娘。</p> 钱老三就直接多了，“我觉得生子挺好，你们若是不想要这个女婿，我想要。”</p> 这一言，又把钱老二也噎住了。</p> 钱老三倒是想得美，可他的女儿在哪里？</p> 比起钱书宣的离家出走，钱兰儿直接和钱家决裂了。</p> 别说等着沾她的光，便是以后她不回头报复钱家都是好的。</p> 儿女都是债，有的债轻，有的债重。钱老二怀疑，钱兰儿就是那份重债！</p> 虽说钱老三的话没有谱儿，却也给钱老二提供的思路。再加上钱老四的提醒，他基本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p> 老太太看好生子。</p> 这样的发现让钱老二与有荣焉，生子的好，他自然知道。而今，终于也有人和他一样发现了生子的好。</p> 平心而论，生子迎娶钱香儿，钱老二没有意见。</p> 不但没有意见，他反而还十分看好。</p> 若说这世上有谁最了解生子，非他钱老二莫属。又有他这些年的言传身教，生子无疑是个最出色的相公。</p> 生子别的都好，唯一差的就是身世。</p> 孤儿的出身意味着以后发生问题的概率很大。</p> 可就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张行是秦氏千挑万选的，不也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吗？</p> 生子再差，也差不过张行。</p> 可现在的问题是，并非钱老二不认可生子，而是秦氏不认可。</p> 解铃还须系铃人，钱老二深知秦氏的脾性，他也没有说多，只说了一句话，就改变了秦氏对生子的看法。</p> “看到了生子，就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我。”</p> 钱老二缅怀过去，有些伤感，也有些庆幸。</p> “当初，我登你家门，也挨了打。”</p> 当初钱老二登秦家门时可比现在的情况严重多了。</p> 生子这边还有个老太太为他做主，当年的钱老二真的是无依无靠。</p> 钱家这边没人同意他娶秦氏，而秦家那边，也没人同意。</p> 钱老二左右都是困难，还被秦氏的哥哥拿着棍子追的满村跑。</p> 他可不像生子这般甘愿挨打，当初说是挨打，其实更多的是被钱老二逃掉了。</p> 钱老二可没挨打，反而是秦家人被他气得不轻。</p> 而秦氏同样也不会如钱香儿这般温顺，她差点掀翻了秦家的屋顶，为的就是和钱老二长相厮守。</p> 当年，钱、秦两家都不看好他们的结合，他们甚至连私奔都想过了。</p> 秦氏的大胆，无畏，给钱老二巨大的勇气。</p>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那叫一个和和美美。</p> 而今，事情轮到了他们的女儿，作为切实的过来人，他们又怎么能如当年阻拦他们的那帮人似的阻拦钱香儿的幸福？</p> 如果是幸福的事，秦氏当然不会阻拦。</p> 她已经为钱香儿选错了一次，她不想再选错第二次。</p> 可这个第二次，却是钱香儿自己的选择。</p> “我怕……”秦氏握紧钱老二的手，这一刻，钱老二成了她的全部支撑。</p> 别看秦氏仿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妇样，可只有钱老二知道她有多么温柔。</p> 她曾经也是个温柔、天真的小姑娘。</p> “怕什么怕，有娘给香姐儿做主，若是生子敢负了香姐儿，咱们就把他生吞活剥了！”</p> 钱老二给予秦氏力量，今时不同往日，连张家都不能拿他们怎么着，区区一个生子有什么可怕？</p> 钱老二可是想清楚了，生子迎娶钱香儿，若是他敢对钱香儿不好，他这个做师父的可要行使师门律法。</p> 没有律法？</p> 那就现编一个。</p> 钱老二的声音透着清亮，仿佛有他在，一切阴霾都能驱散。</p> 原本还心有担忧的秦氏差点被他逗笑了。</p> “就你会说。”</p> 秦氏轻轻捶了钱老二一拳，没什么力度，更像打情骂俏。</p> 钱老二安了心，秦氏这是被他说服了。</p> “香姐儿。”</p> 钱老二看向钱香儿，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满眼期待的生子，偷偷给了他一记狠厉的眼神，让他收敛一些。</p> 生子顿时低下了头，一副委屈模样。</p> “爹……”钱香儿看了过来，她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p> “选定了吗？”钱老二问。</p> 钱香儿被问得一愣，而后快速反应了过来，猛地点头。</p> “嗯，爹、娘，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其实，我对生子也早有情谊。”</p> 这句话，她一直憋在心中不曾说出，或许只是她最后的机会，钱香儿勇敢说了出来。</p> 秦氏更为震惊：</p>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呢？”</p> 早说，她就会答应吗？</p> 就算不会答应，秦氏也会多有思量。</p> 母女俩一个不问，一个不说，都以自以为的角度看待问题，可不是让误会越积越深？</p> 钱老三摆摆手，“就这样吧，我和你娘答应你和生子的事了。”</p> 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瞧这母女俩都在大眼瞪小眼。</p> “娘？”钱香儿吃了一惊，忙向秦氏求证。</p> 秦氏本不愿答应，可钱老二的话让她想到了许多往事。当年，她多么希望娘能够站在她的一边，可是没有。</p> 当年她就发誓，若是她的女儿以后碰上这种事，她一定会保护她的选择。</p> 这不，应验了。</p> “从今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一切从头开始。”</p> 秦氏嘱咐了几句，这回是真的答应了。</p> “嗯，我们会的。”钱香儿无不答应，就连生子也连忙保证：</p> “爹、娘，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香儿的。”</p> 感谢【乐观的之玉p】的打赏</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人性的复杂 他才刚刚得到秦氏和钱老二的认同，就迫不及待表明自己的心情。</p> “我知道，现在说再多也不是保证。爹、娘就等着看吧。”</p> 生子对未来极有信心，只要得到了钱香儿，他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那么满足。</p> 刚才还精神不振的人，现在神采奕奕。如果忽略他身上的血迹，看起来就和正常人一样。</p> 但秦氏以接受的眼光看待生子，竟也发现生子身上的闪光点，也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p> 最起码，这一身的血迹做不了假。</p> 生子对香姐儿，有心了。</p> 秦氏主动来到生子身边，抛开偏见。</p> “生子，我把香姐儿交给你了。”</p> 秦氏鼻尖一酸，她忍住落泪，郑重其事。</p>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秦氏对钱香儿倾注了心血。若不是张家……</p> 算了，不提也罢。</p> 张家是她的选择，生子是钱香儿自己的选择，退却偏见去看待这件事，秦氏发现了许多奇妙的点滴。</p> 自己的选择，总该比别人的选择要好一点儿吧？</p> “娘，我会用的生命去守护喜姐儿。”生子激动又颤抖，他终于得到了秦氏的认可，这件事让他无比高兴。</p> 就连身上的伤也不疼了，他感觉自己再挨上三十鞭也没问题！</p> 生子倒是没问题了，但他们忽略了一件事。</p> “咳咳！”</p> 老太太的咳嗽声接踵而来，打断了一家人温馨场面。</p> “娘……”钱老二对老太太无比感激，如果不是老太太的坚持，他们又哪里能有这份难得的温馨？</p> 老太太冷脸，拒绝钱老二的套近乎行为。该解决的事，还没解决完呢！</p> “你们说完了？”</p> 老太太语气稍冷，听起来并没有多少开心。</p> “说完了。”钱老二忙点头。</p> “娘，之前是我们想岔了，生子很好，生子真的很好。”</p> 钱老二这会儿又好像生怕被人不知道生子好似的，句句都是夸赞。</p> 可他炫耀的对象是不是搞错了？</p> 老太太从一开始就知道，生子很好。</p> “既然生子那么好，那剩下这二十鞭……”老太太的话意有所指，目光划过钱老二和秦氏，有些话不言而喻。</p> 既然钱老二和秦氏认可了生子，那五十鞭，生子承受了三十鞭，便还剩二十鞭。</p> 生子肯定是不能再打了，那剩下的二十鞭钱老二打算怎么办？</p> 老太太的话不留情面，饶是钱老二再精明他也得实打实付出二十鞭的价值。</p> “我来！”钱老二咬了咬牙，子不教父之过，钱香儿做出了那等事，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p> 连生子一个外人都付出了三十鞭，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再退缩了！</p> “我来！”秦氏这会儿和钱老二共进退，她跪在老太太腿边，言辞恳切：</p> “娘，香姐儿做出这等事，都是媳妇儿的不是。便是要承受鞭刑，也该我这个当娘的来。”</p> 钱香儿是秦氏带进钱家门的孩子，这些年，哪怕钱家人从未因为钱香儿的身边而苛待什么，秦氏的心里到底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也打从心眼里惭愧。平日里不曾表露出来的情绪，在遇到危机时全都表露了出来。</p> 秦氏最怕钱香儿引得钱老二厌恶，最怕老太太将钱香儿赶出钱家门。</p> 如今钱香儿也寻到了好的归宿，这二十鞭她领得无怨无悔。</p> 钱老二一听秦氏也要挨打，赶紧表明：</p> “子不教父之过，香姐儿犯错，自然得我这个当爹的来。”</p> 千言万语就一句话：</p> 不能打秦氏。</p> “该我来。”</p> “该我来……”</p> 两个人不依不饶都想挨这个打，看得老太太不知道该无语还是该欣慰。</p> 钱老二和秦氏的感情这么好，看样子秦氏的肚皮很快就能有动静了。有了动静，秦氏和钱老二之间便再没任何间隙了。</p> 老太太正这么想着，就看到钱香儿也走了上前。</p> “爹、娘，你们别争了，这二十鞭，该我来。”</p> 其实最初，这五十鞭就是因她而来。</p> “香姐儿……”</p> “香姐儿，你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了，别难为自己。”</p> 钱老二和秦氏哪能同意？</p> 钱香儿在钱家受的那些磋磨他们本就心中后悔不已，而今终于有了弥补的地方，他们根本不想让钱香儿再去承受这些。</p> 钱香儿这个愚笨的，一点儿也没学会秦氏和钱老二的精明。在二人言辞厉色下，她居然……居然把老太太的计策说了出来。</p> “不会，我其实没受那么严重的伤，是奶用药物将我身上的伤痕增大。我可以承受得住！”</p> 听到这里，老太太倒抽一口凉气。</p> 这钱香儿……</p> “奶，打我吧。这是我该受的。”</p> 钱香儿一个劲儿往老太太跟前凑，那竭力想要挨打的姿态透着孤注一掷的决心。</p> 老太太这口气还没上得来，钱老二又连添堵。</p> “娘，不可！”</p> 钱老二赶忙将钱香儿护在自己身后，那副恳切模样就好像老太太真的要打钱香儿一样。</p> 老太太的目光变得幽深，自从与钱香儿接触以后，她给老太太的感觉一直都是温婉、怯懦的，不太像是秦氏的孩子，反倒和王氏的性子有些接近。</p> 老太太也一度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希冀着钱香儿能够走出曾经的阴霾，有一个灿烂的未来。</p> 可老太太忽略了人性的复杂，当钱香儿走投无路时，老太太就是她的天，她会对老太太言听计从。</p> 可当事情发生转变，当越来越多的人帮助她，保护她时，老太太便不再是她的唯一，她不但成了被护着的人，也有了想要护着的人。</p> 遗憾的是，老太太并不是那个她想护着的人。</p> 恰恰相反，在这个过程中，老太太成了她要对抗的人。</p> 毕竟，把生子打成这副鬼样子的人正是老太太！</p> 此时此刻的老太太终于明白了那句“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是什么意思，孩子长大了，眼中看到的是整个世界。</p> 父母、亲人于他只是世界的一隅，做长辈的也应该放手，无论好的坏的都要他自己去感受、去承受。</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二章 铁面罗刹 “香姐儿说得对，这是她该受的。”</p>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一家人，忽然有些感伤。</p> 不过几日的工夫，她已经从钱香儿最依赖的人，变成了她最不喜的人。</p> 终究是错付啊……</p> “香姐儿……老太太，您要打就打我吧，我还受得住！”</p> 生子也挪着身子往老太太身边凑，话里话外都是恳切。</p> 那副小心翼翼又担惊受怕的模样，瞬间将老太太变成了吃肉不吐骨头的老巫婆。老太太从他眼中看到了畏惧，看到了急切，看到了一抹未曾分明的厌恶。</p> 老太太当即就厌烦了，招呼着钱老三：</p> “老三，把生子拦下，别一身是血往我跟前凑，老太太晕血。”</p> 当人家一家团聚，老太太成了费力不讨好的恶人。</p> 钱老三一噎，想说就您还晕血呢？生子身上的血可是您打出来的！</p> 瞥见老太太面色不虞，钱老三一顿，赶忙将生子拦下。</p> 生子极没眼色，还在大喊大叫：</p> “老太太，咱们不是说好的吗，香姐儿那五十鞭由我来受！”</p> 他竟是在质疑老太太的决定，老太太的形象也从言出必行到了为老不尊。</p> 老太太斜睨了他一眼，对生子的话不以为意。</p> “此一时彼一时。老二一家认可了你，老太太若是把你打出个好歹来，老二该找我拼命了。”</p> 之前的生子不过是钱老二的徒弟，便是打出个好歹来，顶多也是钱老二那里为难两句。</p> 如今的生子是二房的东床快婿，是钱香儿认定的良人，这要是打出个好歹来，不说钱香儿，便是钱老二也吃不了兜着走。</p> 如此，老太太才不会做那徒劳无功的事。</p> 钱老二也反应了过来，他快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对老太太极尽恭敬。</p> “娘，那不能够！”</p> 钱老二不愧为钱家最精明的人，短暂的迷茫后，很快明白了老太太的意图。他试图解释，老太太已不愿多听。</p> 老太太摆摆手，不听钱老二的胡言乱语，送佛送到西，既然这事已经起了个头，老太太就得收好尾。</p> “既然你们都想挨打，那我老太太也平均分配。剩下这二十鞭，香姐儿和她娘各受五鞭，老二，你受十鞭，成吗？”</p> 老太太算是看出来了，即便她免去钱香儿的处罚，钱香儿的心里也不好受。既是如此，那就让她也加入起来。</p> 一家人，共患难，同甘苦。</p> “成，当然成！”钱老二忙不迭答应，这可比他原先想的好多了。</p> 五鞭，既满足了秦氏要帮忙的心思，又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而他的鞭刑也从二十鞭下降到了十鞭，想来应该对身体不会造成太大损害。</p> 钱老二认得爽快，生子却并不满意。</p> “老太太……”他根本不想让钱香儿受一丁点伤害，哪怕是五鞭，也不行！</p> 钱老二赶忙呵斥：</p> “生子，你闭嘴！”</p> 没看老太太已经动气了？若是惹恼了老太太，别说五鞭，便是十鞭也得受着！</p> 钱老二这个师父到底积威已久，饶是生子不想同意，也不情不愿低下了头。</p> 搞定了生子，秦氏和钱香儿都没有意见，挨打的事就这么定下了。</p> “娘，您看怎么打方便？”钱老二心中有些胆颤，他没敢表现出来。</p> 老太太的棍棒他挨过几次，清楚地知道老太太的力度。再加上生子身上的鞭痕，钱老二还没挨打，已经先怕上了。</p> 老太太却是越打越顺手，以前她还不怎么会使用力道，打得多了，她现在都能自由控住力度，怎样轻，怎样重，拿捏得当。</p> 不过，对于打钱老二，老太太没想放水。</p> “就站我跟前吧。”</p> 老太太顺势瞥了眼面前的位置，钱老二就从善如流站了过去。</p> “哎。”</p> 他刚想问要不要摆一个什么姿势，就感到一阵阴风划过，他的后背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连肝儿都颤了起来。</p> “啊！”</p> 钱老二没忍住高呼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老太太的鞭刑已经接踵而至。</p> “娘，您这力度可真够劲儿。”</p> 不但是够劲儿，他敢保证，老太太的鞭刑比衙门里的衙役使用的力度还大。</p> 这哪像个花甲之年的老太太啊！</p> “别废话，还有九鞭。忍着点。”</p> 吸取鞭打生子的经验，老太太一鼓作气，又打出九鞭。</p> 钱老二顾及着当爹和当岳父的面子，强忍着不肯出声。到最后那一鞭落地，他一个没忍住还是叫了一声。</p> “啊……”</p> 秦氏赶忙将他扶住，钱老二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若是没有秦氏的搀扶，他怕是会直接跌倒在地。</p> 什么爹和岳父的面子，连当丈夫的面子都快没了。</p> “好了，换个人。”</p> 老太太是个面无表情的鞭打机器，冷着一张脸颇有些铁面罗刹的意味。</p> 钱老二没忍住，又打了个哆嗦。</p> 老太太这鞭刑快狠准，每一鞭都鞭鞭要命，钱老二现在对老太太都有心理阴影了。</p> 秦氏也想打哆嗦，钱老二这是受完了刑，她可还没有呢！</p> 她将钱老二扶到椅子上做好，看了眼身子娇弱的钱香儿，深呼了口气。</p> “我，我先来？”</p> 事到临头，秦氏稍有畏缩。她没见到老太太鞭打生子的场景，但光看到钱老二挨打，秦氏的心就难以平静。</p> 想到下一个受这种刑罚的人是自己，她还能淡定？</p> “反正早晚的事，快点。”</p> 老太太不耐烦了，这帮人说好了要挨打，事到临头又退缩？老太太都没退，他们退什么！</p> “我来！”秦氏毕竟是当娘的，她往老太太跟前站了站，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鞭子已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身上。</p> 老太太打儿子打惯了，倒是第一次打儿媳妇儿。</p> “啊！”秦氏大叫一声，后背的痛难以自持。</p> 她不禁想：</p> 钱老二是怎么忍住受了那么多鞭才吭了两声？</p> 钱老二……</p> 钱老二他，他是没来得及吭声就打完了！</p> 秦氏捂住嘴，也不想再吭声。刚才那声喊出来她就会后悔了。</p> 这屋子里不仅有女儿，又未来的女婿，还有两个小叔子。她做嫂子的脸面的快丢尽了！</p> 老太太快鞭斩乱码，趁着秦氏的脸面还没丢尽前，又补了四鞭。</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手下留情 也不知道是老太太打得快，还是秦氏的后背已经麻木，除了最开始那一鞭让秦氏痛得喘不过气来，剩下的四鞭居然平稳度过？</p> 秦氏愣愣地看着老太太，得到了一记怒喝。</p> “还愣着干什么，下一个！”</p> 老太太没工夫和秦氏大眼瞪小眼，后面还有一个钱香儿的五鞭等着她打。</p> 钱老二赶忙将秦氏拉了下去，可不敢在这里给老太太添乱。</p> “奶……”</p> 钱香儿上前，虽然她竭力隐忍，颤抖的声音还是表露出了强烈的害怕。</p> 老太太目不斜视，就像刚才打人的人不是她一样。</p> “站好。”老太太的心情很差，对钱香儿更不曾客气。</p> 钱香儿努力克制不安的情绪，她用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会叫出声来。</p> 生子恨不得以身相替，那副想要上前却不敢上前的模样，活生生将老太太衬托成了一个棒打鸳鸯的老巫婆。</p> 老太太也是没想到，有一天她竟还能体会到巫婆的身份。</p> “准备好了！”老太太难得提醒了一句，钱香儿咬住嘴唇的牙齿更紧了。</p> “啪！”</p> “嗯。”</p> 一鞭落地，钱香儿闷哼了一声，小小的声音隐藏着巨大的痛苦。</p> “香儿……”生子又忍不住想要上前查看钱香儿的情况，幸而在钱老二眼神的示意下，钱老三拉住了他。</p> 否则，把老太太惹急了，便是再挨上五鞭也不会解气。</p> 钱香儿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她依然坚强地示意老太太继续。</p> 继续，她还坚持得住！</p> 老太太遂不再停顿，一鼓作气，又将余下的四鞭挥下，其动作、姿态与打秦氏的时候如出一辙。</p> 后面的四鞭，钱香儿一声未吭，她始终站立着迎接着鞭刑的到来。</p> 钱老二的脸不禁微红，他不知道生子被打时是什么状态，可他被打时叫了两声，而钱香儿和秦氏才叫了一声。相比之下，他这个做丈夫的，做父亲的未免太过寒碜。</p> 秦氏和钱香儿哪里顾得上这些，她们互相搀扶着，认真聆听老太太的教诲。</p> “行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希望你们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的日子好好过，不要再犯了糊涂。便是在外受了欺负，钱家也永远护着你们。”</p> 老太太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她清楚地告诉所有人，钱家就是你们的后盾。</p> 钱香儿和秦氏双眼含泪，无不感激。</p> “知道了，娘。”</p> “知道了，奶。”</p> 这样的承诺，无论她们到了何时何地，都有了无坚不摧的底气！</p> 老太太也不是真正的打人上瘾，见她们都能良好接受，心中的那股恶气不觉消散了许多。</p> “该找大夫找大夫，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去吧。”</p> 一屋子的血腥气，闻得老太太头晕。</p> 几个人结伴出了屋子，生子忙不迭跑到钱香儿身边，满眼都是心疼。</p> “香儿，你怎么样？”</p> 钱香儿被打了五鞭，虽说从外表看没什么变化，可那却是实打实的五鞭，是生子亲眼看到老太太打的！</p> 他自己被打了三十鞭也不觉得要紧的事，却在钱香儿被打了五鞭中难以自持。</p> “我没事。”钱香儿说得轻巧，她还冲生子笑了下，依然灿烂夺目，是生子记忆中最好的风景。</p> 可是这么美好的风景，却被老太太破坏了！</p> “老太太也太狠了！”</p> 生子愤恨不平，顿时口不择言。</p> “生子！”钱老二出言呵斥，这等话哪里是生子能说的。</p> 他还是老太太的儿子呢，哪能听一个外人这般说自己的娘。</p> 生子正值愤怒，哪里还听得劝解，他同样不满。</p> “师父，难道不是吗？你看她给香儿打的。香儿那么嫩的皮肤，她怎么能下得去手！”</p> 只要一想到钱香儿受了五鞭的惩罚，生子这颗心就难以释怀。他居然还妄图能够得到钱老二的支持，简直可笑。</p> “够了，既然有错又认罚，就别再抱怨。”</p> 钱老二这回狠狠瞪着生子，让他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p> 生子不情不愿闭了嘴，但心中对老太太仍有怨怼。</p> 钱老二没办法的事，由钱香儿出面再适合不过。</p> 接受到钱老二的请求目光，钱香儿在这一刻奇异地明白了钱老二目光里所表达的意思。</p> 她轻声告诉生子：</p> “生子哥，奶是个聪明人。”</p> 何为聪明？</p> 用鞭子将家里人打了个遍就是聪明吗？</p> 生子不以为意。</p> “你难道就不奇怪，张行被打五十棍，为何连地都下不来。而你被打了三十鞭，依然生龙活虎？”</p> 若是钱香儿不提，生子都差点忽略了自己身上的伤。</p> 可那是因为……</p> “可别和我说，你比张行少了二十鞭。”</p> 钱香儿提前将他要说的话说了出来。</p> 少了二十鞭，自然会有很大的差距。</p> 可是，老太太的力气之大无人能及。他所承受的三十鞭全都出自老太太一人之手，真要论力气，这三十鞭可比那五十棍严重多了。</p> 经钱香儿这么一提醒，不但生子感觉出问题，便是钱老二和秦氏也觉得不对劲儿。</p> “若我所料不差，奶在鞭子上抹了药。你的那些伤看起来吓人，实则当药物进入体内，会加速愈合。你看，现在你背后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p> 生子的伤原本看上去鲜血淋漓，都没了人的模样。如今既没有经过治疗，居然比刚才的状态好多了。</p> 而生子也从无法站立，到现在连走路都不成问题。</p> 莫非，真是老太太手下留情？</p> 钱香儿又说：</p> “至于我和娘身上的鞭子……奶根本就没使劲。”</p> 作为直接当事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那打在她身上的鞭子，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下，后面完全没有痛感。</p> 若说老太太只有这种力度，钱香儿是不信的。</p> “这……”钱老三和生子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未曾注意到这点。</p> 而秦氏也出来作证：</p> “是真的，老太太留着力气呢，我这身上现在一点儿也不疼。”</p> 钱香儿未曾提及时她还不甚明了，如今如此感受，居然真的不曾疼痛。</p> 老太太果真手下留情。</p> 这回，便是生子也无法再多说什么。</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四章 你叫我娘，我喊你师父 父亲的忽然离世，让赵津再也无法随心所欲，他必须像个男人样支撑起这风雨飘零的赵家。</p> 他抛去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从一点一滴重建赵氏。</p> 当母亲问他要不要娶唐宛宁时，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答应，却仍旧答应了。</p> 而唐宛宁，也答应了。</p> 他们成了最亲密的人，也成了最陌生的人。</p> 成为让人夸赞的赵总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需要付出努力，去接受曾经不屑一顾的人和事。</p> 他怕自己成为曾经厌恶的人，他怕唐宛宁看出他的改变，他更害怕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让她蹉跎半生。</p> 结婚之后，他们没有更亲密的举动。赵津忙于事业，总是和形形色色的人交际，渐渐地，他成了八卦周刊的常客。</p> 而赵津也隐隐发现，唐宛宁也越来越不在意他。</p> 随着母亲的去世，他们的关系也降到冰点。他们从未有过亲密，可他们本该拥有亲密。</p> 赵津试图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长久的疏离让他们之间再难回到过去。他的保护，在她眼中成了束缚。他不想让她接受镁光灯的洗礼，在她看来，这是一种变相的拒绝。</p> 当一纸离婚协议书摆在他的办公桌上，赵津知道，他一直以来最期待的事情要发生了。</p> 唐宛宁最终还是要离他而去。</p> 她看透了他的伪装，他那绅士平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疯狂狡诈的心。</p> 他诡计多端，他阴险狡诈，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从来都不是她眼中岁月静好的小哥哥，他是一个商人，一个不择手段的商人。</p> 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她会离开他的准备。</p>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赵津畏缩了。从赵少到赵总，赵津经历了许许多多事，他从未有过畏惧。可眼前这一张轻飘飘的纸，却让他不敢触碰。</p> 她见识了他所有的狼狈与丑恶，她见证了他的成长与野望，他还能放她离开吗？</p> 没有他赵津的允许，唐宛宁永远都是他的赵夫人！</p> 他以为使用武力能够让她屈服，他以为她依旧是那个温柔小意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女人。</p> 这些年，不但他在成长，她也在成长。</p>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赵夫人。她有能力有手腕，当她把那些锋芒对准他时，赵津妥协了。</p> 他的确有办法对付她，可他最不希望看到她受到伤害。</p> “这是你要的签名。”</p> 赵津忍住颤抖的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p> 这些日子，他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也没换得唐宛宁的回心转意。她这么坚持，让赵津在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伤心。</p> 他以为，他和唐宛宁这么多年的默契，她应该明白他的心。可……</p> “多谢赵总成全。”</p> 唐宛宁小心地将离婚协议书收好，还和赵津约好时间去办理离婚证，把赵津的心伤得体无完肤。</p> “唐宛宁！”</p> 赵津叫住了毫无留恋的唐宛宁，许多到了嘴边的话都显得矫情。</p> 明明是你赵津一心想要把人推开，如今人家走了，你又在这里难过伤心什么？</p> 赵津就不会犯错吗？</p> 他如今已经是赵氏说一不二的当家人，他展现出的老练与精干，无不让人信服。</p> 在事业上，他无疑是成功的。可面对感情，英明的赵总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见到唐宛宁转身，再与她对视时，赵津忽然有些慌张。</p> “你，我们还能再见面吗？”</p> 他之所以签下这纸离婚协议，不是想要与唐宛宁分道扬镳。他明白她的顾虑，她要抛开赵夫人的身份。可他们除了有夫妻的关系，儿时一直以兄妹相称。</p> 就算不是夫妻，他们也是亲人。</p> 唐宛宁也是这样想的，她对赵津没有什么怨恨。在她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赵家给了她一份温暖。在她无依无靠的时候，赵津成了她的家人。</p> 她不幸，却又万幸。</p> 赵津帮了她那么多，她却无法回报。</p> “当然。赵总如果有需要，我也会尽力配合。”</p> 唐宛宁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她眼中再无爱意，也再没期待。</p> 赵津有些心痛，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等到爱情失去，才后悔莫及。</p> 他后悔了，他不该因为担心唐宛宁见到他的真面目而选择离开，这些年就放任她不理。</p> 原来，比起唐宛宁对他的害怕，他更害怕她的离开。</p>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赵津尽量控制住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平如常，不至于让唐宛宁心生戒备。</p> 他像一只安抚小白兔的大灰狼，明明狼子野心，看上去却如沐春风。</p> “我要开一家酒楼。”</p> 如赵津所料，唐宛宁没有任何戒备地告诉了他接下来的打算。</p> 她的父亲便是以酒店起家，当年在江城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土著。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p> 唐宛宁不说重振家族生意，也想走一走父亲曾经走过的路。</p> 两个人的交际好像到此为止，殊不知，他们的交际才刚刚开始。</p> 鹿语慈带着鹿诗诗去了山海市，除了出差、拜访好友外，她更重要的目的是让鹿诗诗与赵律见面。</p> 鹿语慈从不认为周临深能带给鹿诗诗助力，如果她的身体没问题，她自然会答应鹿诗诗去追寻自己的生活。可鹿诗诗会接手鹿氏，她的未来无限可期。</p> 鹿语慈相信，以鹿诗诗的能力能够肩负这一使命，可是，给她们的时间太短了。为了万无一失，鹿语慈给鹿诗诗寻找助力。没有什么比联姻关系更稳固的了。</p> 她和赵津是多年的同学，赵津的弟弟年龄与鹿语慈相仿，鹿语慈看中了他。</p> “为什么这么急着改革？”把两个小的赶了出去，赵津对鹿语慈的到来十分意外。</p> 他们的合作起源于一年前的那场商业晚会，当时鹿语慈有和他提过合作一事，赵津还以为以鹿语慈的性子会循序渐进，但鹿语慈这次到来却让他加快节奏。</p> 鹿氏如今的情形并不适合改革，是什么让鹿语慈有了这种打算？</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五章 秀才公回来了 站在商业的角度，赵津是一个很敏感的商业天才。鹿语慈不过才透露出一点意思，他就能举一反三，窥探到后面的事情。</p> 不过，鹿语慈也无意隐瞒，直接告诉他：</p> “是爷爷的意思。”</p> 改革，原本只是她私下的行为，当她把这件事告诉鹿老爷子后，得到了全方位的支持。</p> 作为鹿氏真正的掌舵人，有鹿老爷子的首肯，必定让改革之路如虎添翼。</p> 赵津一顿，他倒是没想到鹿语慈这么有魄力，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鹿老爷子。更没想到，鹿老爷子二话不说答应了。</p> 不过想想也是，以老爷子的眼光肯定早已察觉出了鹿氏存在的问题，他会答应改革，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p> 要知道，改革，会动到别人的蛋糕。</p> 两个人谈起工作来本该滔滔不绝，但赵津注意到，今日的鹿语慈似乎心不在焉。</p> “你今天到这来，该不会只为这一件事吧？”</p> 赵津主动提及，以他了解的鹿语慈，如果他不提，她怕是不会主动说。</p> 鹿语慈神色依然平淡，但熟悉她的人已经能够看出她的迟疑。不过一瞬，她便开口：</p> “帮我解决一个人。”</p> 鹿语慈和赵津的关系可以追溯到学生时代，那时候凡是鹿语慈身边冒出倾慕她的男生，都会被赵津解决掉。一来二去，大家都传闻他俩是一对儿，自然也就没有不长眼的男生再围绕在鹿语慈身边。</p> 不过这种事赵津已经很久不做了，听到鹿语慈提及，他很自然就想到了一个人。</p> “姜秘书？”</p> 若说鹿语慈身边的男人谁最有可能上位，以赵津的眼光自然看出了姜秘书的野心。</p> 他想，鹿语慈终于忍不住要解决姜秘书了。</p> “不是。”</p> 鹿语慈摇摇头，有种难以启齿尴尬。如果不是实在无法解决，她也不会来找赵津。既然来了，就要告诉他实情。</p> “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弟弟……”</p> 鹿语慈把她和颜淮的事大概说了一下，颜淮这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力，却总让人防不胜防，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爆出巨大的能量。</p> 鹿语慈已经后悔招惹了颜淮，她必须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前解决好。</p> 赵津听着稀奇，鹿语慈是什么人呀，她对男人不假辞色，从来都是她还没出手，别人就受不了了。如今居然让她主动请求他帮忙，赵津开始好奇这个叫颜淮的人了。</p> 伪装成鹿语慈的男朋友，对于赵津而言不算大事，以往他说干也就干了。毕竟，赵总作为单身王老五的身份谁都知晓。</p> 可是现在，他有了顾虑。</p> “我可以帮你赶走颜淮，但假扮男朋友就算了。”</p> 赵津难得没有掺和进这种男女之事中，哪怕是假装，他也不想答应。</p> 这可与三天两头上头版头条，还都是搂着女明星的赵总截然不符。</p> 鹿语慈挑眉，不以为意。</p> “你不是离婚了？”</p> 有老婆的时候没见他这么洁身自好，离了婚反倒守身如玉起来了。</p> 赵津，他没事吧？</p> 赵津目光一凛，强烈的气势爆发出来，如果不是面前坐着的人是鹿语慈，他直接就要把人扔出去。</p> “她告诉你了？”</p> 在鹿语慈面前，赵津收起冷酷。</p> 鹿语慈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也见证了他与唐宛宁之间的种种故事。在这个时刻，他忽然有想一吐为快的冲动。</p> 鹿语慈瞧着赵津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大为惊奇。</p> “她倒是没和我说，我有一个朋友不知怎么认识她了，她请求我朋友帮忙，一来二去就知道了你鹿语慈们离婚的事。”</p> 唐宛宁与赵津不同，她压根没想隐瞒自己离婚一事。鹿语慈那个朋友也是无意中提及，被鹿语慈听见了，这才知道赵津和唐宛宁这两个人居然悄无声息地离婚了。</p> 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就很匆忙，除了亲戚基本没人知道。这些年，赵津一直维系着单身贵族的身份，谁也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p> 如今离了婚，也离得这么痛快，若不是唐宛宁自己说，谁也不知道她曾经结过婚。</p> 离了也好，跟赵津一块过日子，太累人。</p> 累人的赵津却没有这份自知之明，他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就问：</p> “她请你朋友帮什么忙？”</p> 帮了什么忙？</p> 鹿语慈调侃问他：</p> “好奇？”</p> 这可太稀奇了，比赵津同意离婚更稀奇。</p> 赵津从来就没把唐宛宁放在眼中，外面惹出多少绯闻，极少回家。她一直以为赵津对唐宛宁不闻不问呢，如今他居然主动追问唐宛宁的事情，这可太稀奇了。</p> 赵津原本是想问一问唐宛宁的情况，被鹿语慈打趣了几句觉得面子上下不来，矢口否认：</p> “我有什么可好奇的？”</p> 他嘴上说着不好奇，可他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分明不是那样。</p> 要说赵津也是奇怪，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感觉不出他对唐宛宁的喜欢。可偏偏，从来都处变不惊的赵津，只会对唐宛宁的事改变神情。</p> 这不，他在矢口否认后，又光速打脸：</p> “她要回江城？”</p> 明明说自己不好奇，却还是问了。</p> 鹿语慈实在搞不懂赵津在玩什么，当初他也没有这么不待见唐宛宁，可两个人明明结了婚，他却不好好珍惜。如今人都走了，他反倒关心起来了。</p> 作为见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好友，鹿语慈默默叹了口气。她点点头。“江城原本就是她的家，她要回去也不可厚非吧？”</p> 唐宛宁本是江城人，家中发生变故，她才来到山海市。后来嫁给赵津，她已经多年不曾回去了。</p> 鹿语慈也没想到，她离婚后居然会再次回到江城。</p> 其实江城也挺好的，鹿语慈很支撑唐宛宁的选择。</p> 这一句却像捅了马蜂窝，赵津顷刻暴怒：</p> “我们还没有离婚，她想上哪去！”</p> 他再不掩饰自己的戾气，回家，回家？唐宛宁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哪里才是她的家。</p> 如果江城是她的家，那么他们住在一起的那个房子叫什么？</p> 离婚，离婚……</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一家人 十几岁的少年郎便如雨后春笋，一天一个样。老太太看着欣慰，钱书白也在抚慰：</p> “在书院一切都好，老师对我很是照顾，您放心吧。”</p> 见识了更多的风景，才知道眼前人之可贵。如今的钱书白对老太太已然没了偏见，他就是一个暖心的晚辈，对老太太极尽柔和。</p> 老太太一愣，她自然发现了钱书白与曾经的不同。现在人多不是思量的时候，但老太太对这样的转变感到十分意外。</p> “放心，放心。”</p> 她自然放心钱书白，别人都不放心，也唯有钱书白最令人放心。</p> 老太太这边安抚之后，钱书白又将目光转向了王氏。</p> “娘，我回来了。”</p> 王氏没有在哭天抹泪，也没有用那惊天动地的喊声让所有人难堪。</p> 她虽也激动，却也良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p> “我的白哥儿啊，终于回来了。”</p> 王氏的眼中蓄满泪水，看着钱书白的目光满是欣慰。</p> 这是她生出来的儿子，是她寄予厚望的儿子，终于，终于衣锦还乡。</p> 王氏其实不求钱书白大富大贵，在她看来，一个秀才公的身份已经很好了。</p> 钱老大当了一辈子的秀才公，不也挺好？</p> 可儿子有远大的理想，家中又十分支持，王氏纵然不舍，也任由钱书白高飞。</p> 而今雏鸟归巢，王氏满心欢喜。</p> “家中一切安好，你也莫要挂念。”</p> 王氏非但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居然还能够安抚钱书白？</p> 这样的转变，钱书白感受深切。</p> 他诧异盯着王氏，差一点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娘。</p> 无论是老太太还是钱家人，亦或者是他爹，都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p> 很好，看来是他少见多怪了。</p> “娘，您的变化可真不小。”钱书白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虽说怎样都是他的娘，但这样知书达理的娘，明显比之前语无伦次的娘要容易沟通许多。</p> 王氏最明白儿子的表情，钱书白那微微上扬的弧度不仔细都看不出来，却被王氏一眼看透。</p> 她知道钱书白也是喜欢这样的她，顿时也开心了起来。</p> “都是老太太和你四婶的功劳，我儿越发稳重，当娘的也该上进。”</p> 这些都是老太太告诉她的道理，王氏现在十分感念老太太的逼迫，那些她不愿意去做的事，原来对钱书白的帮助有那么多。</p>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p> 王氏从未受过大家闺秀的教育，人生过了小半辈才开始学习，其难得可想而知。可是一想到这是为钱书白做事，她就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p> 如今看来，这是对的。她的儿子这么好，合该得到最好的一切。</p> 钱书白求学多年，也明白王氏的性子，他无比清楚想要学好一件事要付出怎样的努力。</p> 别看王氏现在有模有样，她背后一定付出良多。</p> “娘现在这样就很好。”</p> 钱书白给予了肯定评价，王氏顿时喜笑颜开。</p> 刚刚露了齿，立马想起小秦氏的叮嘱，笑不露齿，顿时抿嘴微笑。</p> 钱家人的一一和钱书白打过招呼，除了以往的人，今年还多出了一个人。</p> “白哥儿……”钱香儿微微不安，她和生子的事在钱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虽说老太太有过遮掩，只说她和生子情投意合，并未提及他们的婚内私情。可出于对读书人的敬重，钱香儿总觉得钱书白早将一切都看透。</p> 在面对钱书白的时候，她不自觉就感到畏缩，她担心钱书白会以她为耻。</p> 诚如钱香儿所料，钱书白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有察觉，不过他向来对这种事不太上心，也就没放在心上。</p> 不过，就算他放在心上了，钱香儿有老太太作保，他也只会对她好。</p> 感觉到了钱香儿的畏缩之意，钱书白言语诚恳：</p> “香姐儿，回家便好。我这次回来，正好能赶上送你出嫁。宣哥儿不在，便由我背你上花轿。”</p> 在这个时代，女子出嫁一般会在闺房外由兄弟背起送到花轿上。上回，钱香儿出嫁时，是钱书宣背的她。这回钱书宣没了影，钱书白主动肩负起了这一重任。</p> 这不单单是一种背负，也是一种荣耀。</p> 由秀才公亲自背出门的新娘子，谁不高看一眼？</p> 钱香儿是真没想到钱书白居然会主动和她说这件事，她甚至连钱书修那边都想好了说辞，却从未敢打扰钱书白。</p> “谢谢。”钱香儿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唯有一句感谢不落于后。</p> “咱们都是一家人。”</p> 钱书白言语笃定，并没有因为钱香儿的作为而对她有任何隔阂。反而这次回来之后，他对钱家人有了不小的改观。</p> 老太太在旁听得真切，她眼中浮起一抹欣慰的光芒，暗自感慨：</p> 这个孩子没白教，只要钱书白肯护着钱家人，钱家就倒不了！</p> 随着钱书白的回归，钱家人也齐聚一堂。钱老大说要等着过年时再回来，老太太也没强求。</p> 转了年，钱书修又该下场考试了，未曾和钱书白成为同年的秀才，一直是钱书修的遗憾，他不肯回来面对钱书白，老太太也能够理解。</p> 可钱老二说好了要回来，却始终未曾回来，不免让人奇怪。</p> “二哥呢？”</p> 钱老三环视了一圈，未曾看到钱老二，不免奇怪。</p> “是啊，说好了今日回来，人哪去了？”钱老四也觉得奇怪，如今正主都来了，偏偏钱老二不见踪影。</p> 钱香儿抿嘴笑了笑，面对众人的疑惑，亦未曾解释。有些事，还是当事人亲自解释为好。</p> 钱书白也未曾着急，将从临安带回来的礼物一一分发给大家。轮到钱香儿时，钱香儿偷偷请求：</p> “白哥儿，我不要别的，就，就……”</p> 她欲言又止，似乎极其不好意思。</p> “怎么了？”钱书白不免疑问。</p> 钱香儿支吾着，趁着没人看过来，赶忙小声交代：</p> “就你画的那张百子图，也送我一张吧？”</p> “百子图？”钱书白一愣，而后反应了过来。</p> 当初叶里红与银瓶成亲的时候，他曾送了一张百子图。不过，两人一直也没传出什么喜讯，而钱香儿在这个时候提及，莫非有好事发生？</p> “好。”钱书白怎会不应？</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钱香儿只要百子图，不过她的礼物钱书白也准备好了。</p> 是一套金镶玉的头面，看起来极有品位，那些造型设计最起码在钱塘县这里从未见过。</p> “呀，这么漂亮的首饰。”钱喜儿忍不住惊呼。</p>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转了年钱喜儿也及笄了，正是爱美的年纪。</p> 钱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宽裕，几个女娃手中更是没甚首饰，一枚发钗，一个银镯便是全部。</p> 也只有出嫁时，方能得几件首饰，已然足矣。</p> 钱喜儿还未出嫁，自也没拥有多少首饰。见到如此珍美之物，不觉惊呼出了声。</p> 出声方才发现失言，她赶忙捂住嘴巴，提溜转的眼珠子像一只小老鼠。</p> 钱书白不知想起了什么，冲着钱喜儿微微一笑，从不开玩笑的他竟是说了玩笑话。</p> “喜姐儿相看好人家了吗？”</p> 钱书白离开钱塘县的时候就听说钱喜儿在相看婆家，如今几个月时间已过，可有什么紧张？</p> 提及旁人亲事时尚有余力的钱喜儿，在面对自己的亲事时已是满脸通红。</p> “白哥儿，你说什么呢！”</p> 钱喜儿一跺脚，转过头不予理会。</p> 女儿家的心事总是难以预料，钱书白知她羞涩，便不再多谈。</p> 而另一面，钱香儿也被这富贵的头面晃花了眼。</p> 看定之后，她连连摆手：</p>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p> 这样精贵的首饰，便是钱巧儿、钱秀儿成亲时都未曾拥有。她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般贵重之物？</p> 钱巧儿、钱秀儿是钱老大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钱老大在生了二女之后才得了钱书修这么个宝贝疙瘩。</p> 便是如此，曲氏对两个女儿也极为友善。她们出嫁时的彩礼，不但有公中出的那份，曲氏还特意给了贴己之物。</p> 当初钱香儿还去见过，真心觉得那便是最好的出嫁方式。</p> 等到她成亲时，秦氏虽然也想向曲氏看齐，可终究差了那么一层。</p> 而今，钱书白居然送了她这么体面的礼物，钱香儿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不配拥有。</p> 钱书白早已想好对策，“这是给香姐儿的添妆，以后喜姐儿也有一份。”</p> 如此便不会有失偏驳。</p> 可惜，钱香儿这几日受了银瓶的熏陶，她决定了的事，如何也不肯收下。</p> 小秦氏见场面僵持不下，出来打圆场：</p> “白哥儿，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p> 那头面，连她看了都心动。若说不贵重，那是绝不可能的。</p> 用这么大笔去买首饰，小秦氏好歹没说浪费。</p> 小秦氏虽没说，钱书白却能感受得到。他解释：</p> “四婶，我画了几幅画，放在馆中寄卖，得了一些银两。这些，不花费什么的。”</p> 钱书白又转过身对老太太解释：</p> “奶，而今我也有了能赚钱的本事，就不用公中出钱供我念书了。”</p> 不用公中出钱？</p> 怎么好端端的就提及了这件事？</p> 一石激起千层浪。</p> 每年供钱书白念书的花费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大家都心有思量，对这件事也没太大怨念。</p> 若钱书白没考上秀才这样说，大家或许还会心有思量。可如今，他在做为钱家光宗耀祖的事，忽然说不需要钱家的供养，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p> 到底是钱书白对钱家有意见，还是他真心想要如此？</p> 老太太眯起了眼睛，目光在钱家人身上打转，最终落回到了钱书白身上。</p> 钱书白如今前途一片光明，她相信没有那不开眼的同钱书白乱说一气。</p> 既然不是别人乱说，那就是他真有这个想法。</p> 这可不是小事！</p> 老太太打起精神，厉声劝解：</p> “你现在正该好好念书的时候，怎能因为作画而耽搁了时间？”</p> 如今大考在即，仅是读书时间都不够用，他怎能用这些时间去作画？</p> 老太太瞥了眼个个慌张的钱家人，心中还算满意。这帮人没有因为不用供钱书白念书而沾沾自喜，还不算冥顽不灵。</p>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太太索性高声言说，让每个人都能听见。</p> “你爷活着的时候就说好了，只要家中子弟能念书，无论走到哪一步，都由公中出钱。”</p> 这是早就定好了的事，这些年不但是钱书白，便是钱书修、钱书宣、钱书羽……任何一个钱家子念书都是由公中出钱。</p> 没见人家钱老大，一个秀才考了过少年？不还照应由公中出钱？</p> 人家都能厚着脸皮享受这个福利，钱书白这才刚刚起步，就想着自力更生了？</p> 老太太越想越气，直接呵斥：</p> “钱老三！”</p> “娘……”钱老三畏缩地应了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这里面怎么还有他的事？</p> 自然是还有他的事，在其位谋其政，钱老三干了什么好事！</p> “我让你去照看白哥儿生活的，你可倒好，让他浪费读书的时间来作画？”</p> 老太太太生气了，钱老三就是这么去照顾的钱书白？</p> “娘，我不是……”钱老三居然还敢辩解？</p> 钱书白也出来解围：</p> “奶，不关我爹的事。”</p> 他们以为这样说就能化解老太太的火气？</p> 老太太有主意着呢！</p> “子不教，父之过。”</p> 瞧瞧，人家说这话就有涵养，有深度。</p> “家中不缺你念书的钱，便是你能自己赚到钱，那也是额外收入，不必交公，更不必说什么不需要家里供养的丧气话。”</p> 为了三瓜俩枣荒废了学业，老太太都不知道钱书白是怎么想的。</p> 如果老太太知道她口中的“三瓜俩枣”，是全村人一年也赚不来的收入，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表情？</p> 钱书白更郁闷，他本是为家中减轻负担，这怎么就成了“丧气话”？</p> 对此，老太太有话说：</p> 减轻负担？</p> 压根就不存在负担好不好！</p> “你在外求学，不知家中变迁，有情可原。”</p> 老太太自是知道钱书白以后的成就有多高，见他心有戚戚，便也不再多说。</p> “念你初犯，这次便不打你了。”</p> 打？</p> 钱书白被这个字眼惊到了。</p> 他是文人做派，行事低调也从容，打人与被打这种事，压根不存在于他的生活中。</p> 可老太太刚才好像说的就是打……打？</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八章 秦氏有孕 老太太没有解释的意思，转过头喊了钱老三。</p> “老三。”</p> “娘……”</p> 钱老三战战兢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p> 不不，是不敢怒，也不敢言。</p> 他这副作态，老太太就更看不上眼了。</p> 原本让钱老三到临安城去的一为照看钱书白，二也是为了让他增长见识。</p> 如今看来，钱老三竟是连王氏都不如了。</p> 锻炼了这么久，还畏缩。</p> 气煞老太太也！</p> “今晚到我房内来。”</p> 老太太压着火气，当着一家老小的面，给钱老三留足了面子。</p> “是。”钱老三不觉咽了口唾沫，自从看到老太太鞭打二房一家的场景，钱老三对老太太又爱又怕。</p> 不是以往那种不知何物的怕，真把老太太惹急了，她老人家可是会打人的！</p> 想到老太太刚才看他的眼神，钱老三感觉自己这顿打是跑不了了。</p> 老太太可没工夫挨个教训，她见钱香儿迟迟不肯收下头面，出口说：</p> “香姐儿，既然是白哥儿的心意，你便收了。”</p> 未免钱香儿找理由，又加了句：</p> “你收了将来喜姐儿才好收下。”</p> 钱书白都把话放出来了，便是贵重，他也会再送钱喜儿一套。有钱香儿当前，她若不收，以后钱喜儿还如何收得？</p> 钱香儿在老太太的要求下，不得不收下了头面。</p> “谢谢，白哥儿。”</p> ……</p> 钱老二和秦氏在一众人的等候下姗姗来迟。</p> 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钱老二充满喜气的喊声。</p> “娘，娘！”</p> 钱老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秦氏，那姿态满满的模样，让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p> “娘……”</p> 临到跟前，钱老二依旧兴致高昂。一脸的灿烂笑容，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兴奋。</p> 老太太刚准备拿起茶杯喝口水，被钱老二的声音打断，不情不愿应了声：</p> “干嘛！”</p> 就钱老二这咋呼劲儿，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他有什么喜事。</p> 钱老二更是忙不迭对老太太告知：</p> “娘，莲儿怀了身孕！”</p> 看把钱老二给欢喜的，竟是直接叫上了秦氏的闺名。</p> 老太太的目光不觉瞥向了秦氏的肚子，哪里还一点儿征兆都没有。</p> “大夫刚检查完，已经一月有余呢！”</p> 钱老二活了小半辈子，初得麟儿，喜不自胜。</p> 他迫不及待和老太太分享大夫是如何说的，秦氏这些日子又有什么反应。</p> 老太太听了没有太大感触，她见钱老二这般欢喜，也就随口宽慰了几句：</p> “既然怀了孕，还急着赶回来作甚？让人捎个信回来就行。”</p> 刚有孕的身子不适合奔波，这点道理老太太还是懂的。</p> 钱老二将秦氏带到老太太跟前，脸上满是讨好笑容：</p> “娘，莲儿想亲自把这喜事告诉您。”</p> 秦氏喝避子汤那事，心里一直揣着小心。在老太太面前伏低做小，不敢违背。</p> 而今终于做了对钱家有利的事，秦氏才敢出现在老太太面前。</p> “娘，我有孕了。”</p> 即便有了身孕，秦氏也不是以往那种嚣张跋扈的姿态。她腼腆一笑，脸上露出的笑容带了几分真心。</p> 老太太看着一家和乐的钱老二和秦氏，也不想旧事重提。她都能劝解着钱老二不要对秦氏冷暴力，自己当然也能想得开。</p> 好在秦氏也有了将功折罪的举动，钱老二都对秦氏满意，她个做娘的也自当大度。</p>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p> 老太太这是肯定了秦氏这些日子的作为，目光也和善了许多。</p> “不辛苦，不辛苦。”</p> 秦氏不敢居功，她其实也没做什么。</p> 钱老二心疼她，让她从家里搬了出来。不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转悠，婆媳关系也变得和睦。</p> 而今，老太太对她又这般和善，秦氏心中唯有庆幸。</p> 同样，也是隐隐的后悔。</p> 为自己曾经做的那些混账事后悔。</p> 幸好，她还有弥补的机会，她也做到了弥补。</p> 而今苦尽甘来，曾经所有的苦都是有意义的。</p> 秦氏的眼中不觉含了泪水，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是她真心的流露。</p> 老太太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就像钱老二曾经说的那样，秦氏也是个可怜人。</p> 如今一切都好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p> “香姐儿，搀着点你娘。”</p> 老太太喊来钱香儿照料秦氏，怀孕一事可大可小，秦氏虽然前面生有两胎，可毕竟时隔已久。</p> 如今，她年岁又大了，该当好好照料才是。</p> “知道了，奶。”</p> 钱香儿忙不迭来到秦氏身边，将她小心搀扶。</p> 钱香儿并不知道秦氏喝避子汤的事，自秦氏嫁进钱家以来，她从未有过身孕，钱香儿也只当是缘分未到。</p> 而今缘分到了，钱香儿也十分欢喜。</p> 秦氏和钱老二一直没有孩子，钱香儿这心也一直不曾放平，更不曾将钱家当作自己家。</p> 虽然没有孩子，钱老二对她和钱书宣都不错，可这没有归属感的感觉，让钱香儿难以付出真心。</p> 刚好，她对钱家有了归属感，而钱老二和秦氏的孩子缘也就这么来了。</p> 钱香儿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无疑她是欢喜的。</p> 钱老二和秦氏来了，人也就到齐了。大家吃饱喝足，皆为钱书白接风洗尘。</p> 入夜，钱老三如约来到老太太房中。</p> “娘……”</p> 他颤颤巍巍，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p> 明明老太太什么都没有做。</p> “过来点！”</p> 老太太看不上钱老三这副模样，揶揄了几句：</p> “到临安去了一趟，性子怎么变得更畏缩了？”</p> 之前在家的时候，钱老三虽也畏缩，但在老太太面前也是有话说话。</p> 现在的钱老三，她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p> 钱老三更郁闷，想说是他不想说话吗？</p>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离家了一趟，回来后老太太这浑身的气势居然比离家前要高出一大截来。</p> 钱老三哪敢与老太太试锋芒？</p> 他巴不得钻进角落里，再也不出来。</p> “娘，我，我……”钱老三支吾着，半句话解释不通。</p> 老太太听了不舒服，摆摆手：</p> “行了，别说了。”</p> 她从床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叠衣衫递给钱老三。</p> “这些给你，套身上。”</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九章 温柔的老太太 老太太准备的衣衫看似衣衫，实则是钱老三从未见过的装扮。</p> 厚厚的棉絮鼓鼓囊囊，外面还套的皮具，看起来结结实实，十分有分量。</p> “少废话，让你套就套。”</p> 未免钱老三不会穿戴，老太太亲自上手帮忙。</p> 饶是这样，也废了一番气力才把衣服穿好。</p> 钱老三本就长得魁梧，穿上了这套衣服之后，他整个人更加粗壮。犹如山庙旁据说长了百余年的老槐树。</p> “娘，这是干啥。”</p> 钱老三瞅了瞅自己身上这身比铠甲还要厚实的皮衣，一脸茫然。</p>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衣裳，不过穿起来倒是挺暖和的。就是干活笨重，也不知道老太太有什么主意。</p> 老太太也没闲着，她往自己手上缠了不少布条，然后又带上了一副皮质手套。</p> 说是手套，只因它是套在手上的，却是一个圆面的球状体，看起来干不了活。</p> 穿戴好之后，老太太把两个拳头放在一起撞击了一下，试了试手感还不错。</p> 有了这层体验后，老太太跃跃欲试地看向钱老三，问：</p> “会打架吗？”</p> 她根据现世的拳击运动做了一款改良版的拳击手套和拳击护具，为了锻炼自己的反应能力。</p> 老太太跟着叶里红习武也有段时间了，叶里红怕她磕着、碰着，那些伤人的招数从不教她。</p> 教来教去也只是一副花架子。</p> 老太太思来想去，寻思着用个什么办法能够将她一身的力气发挥出来。</p> 想啊想，就想到了拳击。</p> 一来场地不限，二来幅度不大，三来也不惹人注意。</p> 东西做好了，还需要一个陪练。老太太原本就属意钱老三，正好他犯错在先，拿来练手再合适不过。</p> “啊？”钱老三还在蒙圈当中，他都没弄明白自己身上这一套装备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了老太太的问题。</p> “会不会打架？”老太太心情不错，又重复了一遍问题。</p> 这回，钱老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要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容易。</p> 面对老太太的灼灼目光，钱老三硬着头皮解释：</p> “娘，我，我没打过架。”</p> 钱老三从小到大都是个老实孩子，别说打架了，他连和人发生冲突都不曾有过。哪怕摊上了钱老太这么个娘，钱老三在村里的人缘也十分不错。</p> 每逢收成之季，钱老三忙完自家的地，总想着帮村民们的忙。久而久之，谁家有活都想着钱老三。哪怕是为了让钱老三帮忙干活，他的人缘也差不了。</p> 老太太听到钱老三从未打过架，有些嫌弃地撇撇嘴。</p> “那就站那别动。”</p> 老太太虽然嫌弃钱老三，不够她本人对打拳这事也不怎么明白。只是依葫芦画瓢摆出个架势来。</p> “准备好，来啦！”</p> 老太太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对钱老三拳打脚踢，场面一度十分和谐。</p> “啊！”</p> 钱老三忍不住叫了出来，叫就叫吧，他还四处躲闪，这可把老太太气得够呛。</p> “不是让你别动吗！”</p> 老太太的拳原本打的就不熟练，还得按照钱老三躲避的轨道行进，没一会儿的工夫已把老太太累得满头大汗。</p> 钱老三也委屈上了：</p> “娘，你打我干啥……”</p> 拳头打在身上的痛，让钱老三有了反抗精神。</p> 可惜，他的反抗精神不过一瞬就被老太太给压制了下去。</p> “你知情不报，纵容白哥儿作画，难道不是错？”</p> 老太太张口就能说出钱老三好几处错来，他有这么多错，怎么就不该挨打了？</p> 钱老三欲哭无泪，只能哀求：</p> “娘，我知道错了。”</p> 白哥儿犯了错，让他这个当爹的挨打，他找谁说理去？</p> 钱老三不敢与老太太呛声，心中偷摸记了钱书白一笔。当老子的替儿子挨打，他也算上崖村头一份了。</p> “站那让我打一会儿。”</p> 老太太打得起劲儿，指了个墙角的位置，让钱老三有个支撑。</p> 她边打边说：</p> “又不疼。”</p> 这身防护装置是她特意请叶里红定制来的，叶里红觉得好玩，还试验了几回，也没见他如钱老三这般哀嚎。</p> “啊！”</p> 又是一声哀嚎，把老太太吓了一跳。</p> “大半夜的，你想把人都给喊起来不成？”</p> 老太太给了钱老三一拳：</p> “憋着！”</p> 有了老太太发话，钱老三这回连喊都不敢喊了。但是不喊，还是忍不住发出闷哼。</p> “嗯，嗯！”</p> 钱老三忍耐良久，忍着忍着竟然发现老太太打在身上的力度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了。</p> 此时，屋外。</p> 王氏正拉着钱书白在外面心疼钱老三。</p> “白哥儿，你爹万一被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p> 王氏几次想要推门而入，碍于老太太的气势，不敢造次。</p> 可听着钱老三逐渐弱下去的声音，王氏这心不上不下的，尤为难受。</p> 比起王氏的难受，钱书白倒是不觉有甚。</p> 钱老三再怎么说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声音小不见得是坏事，也有可能里面的情况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p> “娘，您放心，奶下手有分寸。”</p> 钱书白宽慰王氏。</p> “有什么分寸……”王氏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她只知道钱老三在里面受苦。</p> 钱书白仔细为她分析：</p> “生子被打了三十鞭，现在不也生龙活虎？听说，被打当日就能下地。娘，您看张家那人，到现在也不过是刚刚能下地罢了。”</p> 老太太的力气之大，从她棒打张行一事就能看出端倪。</p> 被她打了不过几棍的张行连命都快没了，可被她打了三十鞭的生子却和没事人一样。</p>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p> 而王氏的着重点则放在张行到现在才将将能下床而已。</p> “真的？”</p> 生子被打后她也见过几回。</p> 生子可完全没有被打的迹象，第二天她还见生子到房外端水呢。</p> 同样是被打，差距会这么大？</p> “当然是真的。”</p> 钱书白看向老太太的屋子，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老太太的影子。</p> 也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对王氏解释：</p> “对待自家人，奶一向都很温和。”</p> 这个道理，也是钱书白去到临安后方才明白过来点。</p> 老太太，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四十章 因为热爱所以特别 温和？</p> 王氏撇撇嘴，碍于这话是钱书白的说，到底未曾反驳。</p> 温不温柔的她不知道，可钱老二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声音来了。</p> “你爹这光被打不出声，我怕他会被憋出内伤。”</p> 王氏的担忧不无道理，从钱老三进屋到现在，除了刚开始时他叫唤了几声外，剩下的只有老太太打在身上的声音，却不听钱老三的叫唤。</p> 王氏不放心得狠，她最怕老太太打顺了手，而钱老三又碍于老太太的威严，连声音都不敢发出。</p> 钱书白差点被王氏逗笑。钱老三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人怎么可能因为不敢发出声音而憋得住声音？</p> “娘，咱们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回屋吧？”</p> 正值冬日，在院子里待得久了，身体都快冻僵。</p> 钱书白确认钱老三无碍就想回屋，可他确认过了，王氏并没有确认。</p> “我……”</p> 她还不想回屋，她想等钱老三出来。</p> 总这么待着也不是个办法，钱书白估摸着王氏的心思，寻求解决之道。</p> “要不，我进去看看？”</p> 王氏担心的是钱老三会受到伤害，而她唯一依仗的人只有钱书白。在王氏看来只有钱书白出面了，这件事才有解决之道。</p> “好！”</p> 王氏立即答应了下来。</p> 在王氏的注视下，钱书白敲响了老太太的房门。</p> “叩叩叩。”</p> 老太太正打得起劲，自从钱老三适应了这样的击打方式之后，老太太如虎添翼，卯足了劲挥舞着拳头。</p> 老太太打得酣畅淋漓，还是在钱老三的提醒下，方才意识到有人敲门。</p> “大晚上的，谁呀？”</p> 老太太喃喃自语，不情愿地摘下手套，看了眼快要晕死过去的钱老三，总算停歇了下来。</p> “快，把衣服脱下来。别让人看见。”</p> 老太太双手并用，将钱老三身上套着的皮具脱下，末了，还嘱咐他别对人言说。</p> 这可是老太太的秘密武器，出其不意才能克敌制胜。</p> 钱老三哪敢说不，他急急忙忙将皮具脱下，浑身都不得劲儿。他巴不得老太太只是心血来潮，可千万别再有下次了</p> 这种活多来几次，能去掉他半条命。</p> 收拾好了用具，老太太又让钱老三歇了一会儿，去去脸上的汗，这才打开了房门。</p> “白哥儿？”</p> 钱书白能找来，老太太并不奇怪。</p> 说到底，钱老三还是为了他才做了老太太的助教，钱书白会担心也是正常的。</p> “奶，一个做事一人当，我来。”</p> 钱书白也心有戚戚，钱老三为何进了老太太的屋，钱家人心知肚明。</p> 虽然老太太不见得会真的责打钱老三，可终究是钱老三代替了钱书白在受罚。</p> 钱书白会找来，也是合情合理的。</p> 他说着就要往屋里进。屋子里的汗味还没散去，老太太哪能让他进屋？</p> “什么就你来？”</p> 老太太拦住钱书白的胳膊，让钱老三赶紧走。</p> “你爹没受罚，好了好了，快把你爹扶回屋去。”</p> 钱老三虽说没有受罚，可到底受了些折腾，如今走路都不太通顺。</p> “爹？”</p> 钱书白看着钱老三的走路姿势发愣。</p> 他原本笃定钱老三没受罚，在看到他的动作之后不得不产生怀疑。</p> 这是受罚了吧？</p> 可偏偏钱老三不认：</p> “你奶没罚我。”</p> 说着，已先钱书白一步出了屋。</p> 钱书白看着他的动作，想说：</p> 没罚？您扶着腰干什么呀？</p> ……</p> 钱书白的回归，引得上崖村刮起了学术风潮，他的那些同窗好友也争相来访，让村民们一睹了秀才公的风采。</p> 宋清词与詹子瑜也当仁不让，首当其冲来到钱家。</p> 彼时，钱喜儿正坐在廊下看钱香儿制作香料。</p> 制香这门手艺看的也是天赋，同样的制作过程，钱香儿调制出来的香料就是比钱喜儿多一点意味不明，却十分好闻的好感。</p> 银瓶说，因为热爱所以特别。</p> 因为钱香儿喜欢做这件事，她在用心调制，才会与众不同。</p> 钱喜儿在试过几次之后也不得其法，她本身对这行也没什么兴趣，索性不再学习，只跟在钱香儿身边看个热闹。</p> 姐妹俩正说起钱香儿与生子之间的事，她俩以前关系一般，但随着钱香儿的回归，两个人居然发现秉性想合，越聊越有话聊，连这种私密事，钱香儿也不吝分享。</p> “我和生子其实认识很久了，但真正知晓彼此心意，也就这一年罢了。”提及自己的心上人，钱香儿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光彩熠熠。</p> 她以前可从不这样，正因为有了生子的存在，她才有了这么大的变化。</p> “这还多亏了兰姐儿……”</p> 钱香儿是感谢钱兰儿，虽然老太太那边好像对钱兰儿有什么微词。不过，在钱香儿心中，钱兰儿是她和生子的恩人。</p> 钱喜儿越听越感到不对劲儿，她打断钱香儿的话，郑重询问：</p> “你是说，你和生子哥的事，也是钱兰儿一手促成的？”</p> 这样的手法，她怎么越听越熟悉？</p> 钱香儿听到问话也没往别处去想，她还反问：</p> “是啊，怎么……”</p> “她怎么能这么坏！”</p> 在从钱香儿那里得到肯定回答后，只有是一瞬，钱喜儿就明白了钱兰儿的意图。</p> 钱兰儿……真的唯恐天下不乱！</p> 看着依然懵懂的钱香儿，钱喜儿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p> 她当初也是极为信任钱兰儿的，可结果……</p> 想到那些事，钱喜儿就感到一阵恶心。</p> “亏你还把她当好人，她这样做其心可诛！”</p> 钱喜儿终于能够理解老太太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终于明白钱兰儿的险恶用心。</p> 其实，在经历了那件事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都在反复无常。</p> 一方面觉得老太太的话说得对，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有着和钱兰儿多年的感情羁绊。</p> 她不愿，更不敢相信她和钱兰儿这么多年的感情是假的，钱兰儿想要害她。</p> “喜姐儿……”</p> 钱香儿更不知道钱喜儿这番转变是为何，是因为钱兰儿？</p> 可是，钱兰儿有做错什么事吗？</p> “她也这样害过我。”为了让钱香儿看清楚钱兰儿的真面目，钱喜儿毫不迟疑，告诉了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又见宋清词 在那件事被发现之后，钱喜儿谁也没有告诉，她一连做了三晚的噩梦。</p> 梦中是她与贺望春成婚后的场景。</p> 因为有钱兰儿的牵线，她也认可贺望春的为人，她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女户，受到了皇上的夸赞。</p> 可是啊……假的到底是假的。</p> 从成婚第一夜，贺望春就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反感。</p> 可是那时候，她什么也不懂，只以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有了媒妁之言的婚姻，便是最好的期许。</p> 当贺望春一日比一日过分，当她渐渐明白婚姻的真谛，她无时无刻不想结束这段关系。</p> 可她身边却再没了人支持。</p> 她一个人浑浑噩噩，一个人守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身躯，瑀瑀独行，孤单寂寞。</p> 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之中，她走上了绝路。</p> 金簪入胸的痛，哪怕到了现在她好像也能够体会。明明只是一场梦，却好像经历了一世。</p> “钱兰儿明明与贺望春私定终身，却要我去蹚这浑水。香姐儿，她不是好人，真的不是好人。”</p> 钱喜儿拉住钱香儿的手，一心只想让钱香儿看到钱兰儿的险恶用心。</p> 她经历过，她懂这些事，她也将钱兰儿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p> 钱喜儿最怕钱香儿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她必须从现在就要让钱香儿意识到钱兰儿不是好人。</p> 钱香儿有些慌乱，她当然知道钱喜儿不会信口雌黄，她说的那些事也是真实发生的。</p> 可是让她相信钱兰儿是坏人，她……</p>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她试图寻找原因，归根到底还是想为钱兰儿开脱。</p> 钱喜儿最怕这点，她太知道钱兰儿如何掌控人心。明明是坏事，可偏偏经由钱兰儿的口说出，却又变成了一件好事。</p> 回想自己的经历，看到如今的钱香儿，钱喜儿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p> 好在，她和香姐儿都有运气，她们没有被钱兰儿坑到自己。</p> 既然钱香儿怀疑她的话，那钱喜儿就把家中人给搬了出来。</p> “家里人都知道。她这次其实是离家出走，三婶将她关在屋子里，是她趁乱逃走的。”</p> 一个钱喜儿还可以说是误会，当牵扯到钱家人，老太太在钱香儿心中一直都是英明的代名词。一旦牵扯进了老太太，钱香儿会选择无理由相信。</p> “这可真……”钱香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p> 同时，她也隐隐察觉到钱兰儿对她、对生子有许多的漏洞。</p> 钱兰儿帮她和生子表面心迹，到底是帮他们，还是在害他们？</p> 如果没有老太太出面，如果没有钱家护着，如果没有钱老三的出现，她和生子兴许真的就被张家制约住了。</p> 一想到这，钱香儿仿佛有种窒息的感觉。当水面淹没鼻息，当一切成为虚空，当……</p> 钱香儿猛地从幻境中逃离，就在刚刚的那一刻，她仿佛有种被沉塘的感觉。</p> 幸好有钱家在，她才避免了这样的命运。</p> 如果她被沉塘，生子最好的结局就是远走他乡。可依照她对生子的了解，生子只怕也会活不下去的。</p> 钱兰儿做这些，是想要她和生子的命！</p> 可她与钱兰儿之间，怎么牵扯到人命官司？</p>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钱香儿想不明白。</p> 这件事，钱喜儿原本也想不明白。当她知道了钱香儿与生子之间的事，她忽然明白了。</p> “因为，可以让钱家蒙羞。”</p> 她与钱兰儿更没有什么矛盾，如果说能从中找到一处原因。</p> 钱喜儿想，这可能才是钱兰儿所做这些的根源。</p> 让钱家蒙羞！</p> “她……”钱香儿无法相信，就算是蒙羞，可钱兰儿不也是钱家人吗？</p> 钱家蒙羞，她能得到什么好处？</p> “她早就不是以前的兰姐儿了。”</p> 钱喜儿到现在仍然记得，钱兰儿与老太太呛声时的场面。</p> 从很久之前她就有一种懵懵懂的感觉，但一直想不明白。随着事情的一件件发生，她好像渐渐明白了一些事。</p> 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p> 她看了眼钱香儿，意味不明地提醒：</p> “最起码，她的所作所为，我完全无法从她身上看到以前的影子。”</p> 子不语怪力乱神，只有亲自经历，方才能够感受到许多意外。</p> “喜姐儿！”</p> 一声高呵，惊扰了正在说话的两个人。</p> “白哥儿……”</p> 钱喜儿整个人都慌了，她们刚才说的这些话，该不会都被钱书白听到了吧？</p> 事实证明，钱书白听到了。</p> “你刚才说那些话，可是真的？”</p> 钱书白出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钱喜儿求证。</p> 他外出求学，对于家中发生的事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钱老三不会用这些事来打扰他，而他也无意去追寻。</p>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钱兰儿的离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p> “我……”</p> 钱喜儿怯懦不已，她根本不敢与钱书白对峙。</p> 她的表现可以理解为慌乱，更可以理解为心虚。</p> 钱书白不复温和，厉声教导：</p> “别人清清白白一个人，污蔑别人是要受惩罚的！”</p> 尤其，这个人还是钱兰儿。</p> 钱喜儿也好，钱香儿也罢，虽说都是钱家女，可钱书白亲生的妹妹只有一个，那就是钱兰儿。</p> 人有亲疏远近，与钱香儿、钱喜儿对比，钱兰儿才更得钱书白的亲近。</p> 这个道理，钱书白懂，钱喜儿也懂。</p> “我，我……”她更加不安，生怕钱书白会因为这件事而指责她。</p> 她越是这样，越感觉是在心虚。</p> 钱书白还不等再说什么，原本不打算出现的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p> “别这么严肃，你吓到她了。”</p> 宋清词一袭白衣，忽然出现的场面犹如天神降临。</p> 钱喜儿已经被逼到全然没了章法，可宋清词的出现，却好像为她的世界投入了一抹阳光。</p> 她万分满足，原本慌乱的心也平静了下来。</p> “你，你怎么……”</p> 钱喜儿惊讶地望着宋清词。</p>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忽然出现了？</p> 宋清词脸上挂着笑容，他犹如一抹阳光照进了钱喜儿的世界。</p> “我来找白哥儿学习，不巧，正好听到了你在背后说兰姐儿的坏话。”</p> 他故意逗她。</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四十二章 嘴巴严实得很 从来没有人和钱喜儿这样说话，她压根没觉得宋清词在开玩笑，反而认为他在诋毁她。</p> “我没有说她坏话。”</p> 钱喜儿最怕钱书白会误会，赶忙解释：</p> “白哥儿，我说的都是真的，家中人无人不知。不信……不信你问奶，问三婶。”</p> 钱喜儿都快急哭了，心里也怨恨上了宋清词。</p> 原本他不说，钱书白恐怕根本不会多想，可是他说了，就由不得钱书白不多想了。</p> 钱喜儿像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原本对宋清词出现的惊喜，也全都成了厌恶。</p> 这个人，这个人就不该回来！</p> 钱书白对家中姐妹的性情还算了解，他知道钱喜儿不说多嘴之人，更何况钱喜儿连家中长辈都搬出来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p> 钱书白原本也对钱兰儿的性情多有了解，可近来发生的事一件件颠覆着他的认知。直到钱喜儿和钱兰儿的事情出现，这让钱书白意识到自己对钱兰儿有多么不了解。</p> 他不再与钱喜儿对峙，而是转向钱香儿。</p> “香姐儿，你和生子的事，也是兰姐儿一手促成的？”</p> 钱香儿与生子的事，具体如何钱家人知道的不多。可谁让钱老三是第一个目击者，他虽也不是嘴碎之人，可难免透露出一些端倪。钱书白又那么聪明，稍稍的一点端倪就让他窥探出事情的大概始末。</p> 他还真没想到，钱香儿与生子之间也有钱兰儿的影子。</p> 钱香儿对这位弟弟，其实还有些惧怕。钱书白从小就像个古板的小老头，他一向严肃，哪怕面对比自己大许多的人也总是从容，与一般孩童不同。</p> 钱香儿毕竟享受过员外府上的生活，刚来到钱家时，她对钱家人从来看不上眼，可只有钱书白是个例外。</p> 她怕钱书白。</p> 其实仔细想想，钱书白也没做什么，可她就是怕得要命。</p> 哪怕时隔多年，钱香儿也无法改善这种惧怕的感觉。</p> “是，是……”她连声音都颤抖了。被钱书白的目光盯着，会让她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p> 哪怕她知道，老太太对她和生子的事封锁了消息，钱家小辈只以为她与生子是在和离后才在一起。可对上钱书白的目光，会让她感到自己的心思无所遁形。那些丑陋不堪的一面，早已被钱书白看透。</p> 钱香儿默默低下了头，看起来比钱喜儿还要心虚。</p> 钱书白又何尝看不懂她们对他的惧怕，这样的感觉他其实才更为郁闷。</p> 他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她们在怕什么。</p> 钱书白心里郁闷，面上不显。他还是那副严肃模样，看得人胆颤。</p> “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哪怕是私下议论，也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终归是对钱家不利。”</p> 钱书白好心提醒，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今日会被他看出端倪，他日也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p>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反正事情也已经发生，说得多了不过徒增抱怨。</p> 钱香儿与钱香儿忙不迭点头，那快速点头的模样好像生怕点得晚了，会惹钱书白不快一样。</p> “好，我们不说，不会传出去的。”</p> 虽然她们说的话都是事实，可她们怕钱书白以为她们在败坏钱兰儿的名声。既然钱书白既往不咎，她们也感恩戴德。</p> 钱书白一看她们的模样就知道她俩误会了，不过他也无意解释，总归是把事情压了下来。</p> 钱家人的事可以内部解决，可外人的事……</p> “你……”他看向宋清词。</p> “我的嘴巴严实得很。”</p> 宋清词比钱家姐妹还识时务，钱香儿与钱喜儿对钱书白的惧怕来得莫名其妙，他可是真切知道钱书白的可怕之处。</p> 在能善了的前提下，可千万别去惹钱书白动怒。</p> 为了让得到钱书白的认可，他还祸水东引。</p> “比起被我们说出去，你最好管管另一个人。”</p> 另一个人是谁？</p> 除了钱兰儿，便是那个贺望春了。</p> 他们都不会把事情乱说，可那贺望春如何保证？</p> 钱书白微微蹙眉，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还与钱兰儿还有私情的男人十分不喜。</p> 他看了眼宋清词，心里做着判断。</p> 片刻后，有了决断。</p> “你说得对。”</p> 这件事，贺望春才更应该得到警告。</p> 钱书白径自离去，背影略有匆忙。</p> 直到看不到了他的身影，一直精神紧绷的宋清词才长长呼了口气。</p> 他发誓，在刚才的那一刻，他在钱书白眼中看到了杀气。</p> 幸好，幸好还有一个贺望春为他挡灾。</p> 等钱书白用贺望春发泄火气，他这边受到的伤害就会小很多。</p> 贺望春一点没有祸水东引的心虚，他也没有偷听到钱家秘密的不安，比起惴惴不安的钱家姐妹，他一派从容。</p> 钱书白离开之后，钱香儿的害怕感也消失了大半。她看着钱书白离去的方向，略有不解。</p> “白哥儿，他……”</p>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走了？</p> “去解决麻烦了。”</p> 宋清词略有不齿，书院里的先生们还夸钱书白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真该让书院里的先生们来看看现在的钱书白，他哪里不乱，他都快乱出天际了。</p> 不过，钱书白的事，宋清词可管不来。</p> 他收回目光，从袖口中取出一叠纸张，递到钱喜儿面前。</p> “这个给你。”</p> 钱喜儿还沉浸在被钱书白审视的惶恐中，连他离开都未曾察觉。冷不丁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叠纸，顿敢意外。</p> “这是什么？”</p> 她不安地抬起头，对上了宋清词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遂又赶忙低下了头，一颗心居然再度慌张起来。</p>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与刚才的害怕异曲同工，却又不完全相似。</p> 刚才，她连看都不敢看钱书白。</p> 但是现在，她，她居然很想看宋清词。</p> 哪怕他近在咫尺，她也想看一看他脸上的表情。</p> 钱喜儿不自在地看了眼四周，这才发现钱书白已经离开。</p> 钱书白不在，她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p> 她大胆地抬起头，对上了宋清词的目光。</p> 宋清词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笑容，见到钱喜儿终于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不断增大。</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四十三章 喜事 他将手中的纸张再度递到了钱喜儿面前，纸张上画着各式各样的花样，用精细的画工一一临摹，一看便知道费了些工夫。</p> “临安城最新的绣花样式。上回你不是说喜欢绣花吗，多看看这些样式，兴许还能精进绣工。”</p> 宋清词没等到钱喜儿的接受，索性一股脑将那些纸张全都塞进了钱喜儿的怀中。</p> 钱喜儿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些纸张，看着上面精细的画工，那种心悸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p> “谢谢。”她微不可察地道了声谢，宋清词大概都没有听见了，送完了纸张转身离去。</p> 钱喜儿的目光追随者他的身影而去，原本对他无话可说的心情，也因他的离开而变得惆怅。</p> “噗嗤。”</p>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惊扰了惆怅的人。</p> 钱喜儿看向发出笑声的钱香儿，满是不解：</p> “笑什么？”</p> 她一边整理着宋清词送给她的花样一边往屋里走，心中想着，这些花样被画在纸上，她可得小心侍弄才是，唯恐稍有不慎将纸张磨损。</p> 作为过来人，钱香儿对钱喜儿的反应心有所感。</p> 旁的不说，单是宋清词送来这一堆花样就足以让人认可。</p> 有什么比投其所好更能打动人心的呢？</p> 她笑着打趣儿：</p> “看来，我成亲之后，咱们家又要迎来喜事了。”</p> 自从钱香儿的事情发生之后，钱家犹如被阴霾笼罩。虽然老太太没有对外宣扬，但钱香儿心里明白，她和生子成亲是家丑不可外扬。</p> 沉寂许久的钱家需要一场喜事焕发生机，而钱喜儿的亲事才是钱家人中意的喜事。</p> 作为当事人的钱喜儿却一脸茫然，“什么喜事？”</p> 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好像真的不知道一样。</p> “你的喜事啊。”钱香儿提醒她。</p> “我？”钱喜儿更迷惑了，她有什么喜事？</p> 钱香儿也被她的表情搞蒙了，事情明明发生在她眼前，以她的眼光看不会出错，可钱喜儿为什么不肯承认？</p> “你和宋公子……”</p> 她才刚刚提了个开头，钱喜儿却像是被蜂子蛰到了一般，猛地否认。</p> “别胡说！”</p> 一向都把心事藏在心里的钱喜儿，居然也有了喜形于色的时候。</p> “我和宋公子清清白白，这话可不要乱说。”</p> 她绝口否认自己与宋清词的关联，更是把这件事上升到了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p> 看着她矢口否认的样子，再听听她的话里话外的坚持，钱香儿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p> “乱说？”她惊奇于钱喜儿的迟钝。</p> 看看钱喜儿手中的那叠一看就是费了心思才画出来的绣花样式，再想想宋清词不辞劳苦为她作画，为她送画，作为过来人的钱香儿一眼便看透了这其中的情谊。</p> “喜姐儿，你难道真没意识到宋公子对你的情分吗？”</p> 若是以前，钱香儿才不会提醒钱喜儿这件事。她对钱家人无感，又哪里会在意他们过得好不好？</p> 可现在不同，钱香儿已经彻底将自己融入钱家，她万分希望钱家每个人都能过得好。</p> 尤其是钱喜儿，她才刚刚经历了贺望春的事，既然明知道前面有美好姻缘在等着她，钱香儿就不能坐视不理。</p> “什，什么情分？”钱喜儿依旧处于蒙圈状态，照她这副模样，不把话给她点明，她是不会承认的。</p> 钱香儿明确告诉她：</p> “他若非对你有情，又怎会耗费气力去画做什么样式。他若非地你有意，又怎会在舟车劳顿后，跑来给你送画？”</p> 一件件，一桩桩，这么明显的举动，亏得钱喜儿半点不曾察觉。</p> “我听说举子会考压力甚大，平日里连休息的工夫都耽搁不得。”</p> 而宋清词却用这宝贵的时间为钱喜儿作画，这份情谊，不可谓不厚重。</p> 钱喜儿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和钱喜儿说了，就不信她还能佯装不知。</p> 钱喜儿倒不是佯装，她就是真的未曾意识到。</p> 当钱香儿把话的这样明白，她顿时就懂了。</p> “你是说，他喜欢我？”</p> 这样的猜测一旦成型，还不等钱香儿回答，钱喜儿便连声否认。</p> “不，不会的！”</p> 怎么会是喜欢……</p> 她这副想要往壳里缩的乌龟样，真真叫钱香儿无奈。</p> “哪里来的不会？咱们家这么多人，你可曾看到他给别人礼物？”</p> 旁人不论，便是钱香儿这个活生生与钱喜儿站在一处的人，也没得到半点好处。</p> 宋清词的礼物，只有钱喜儿一人拥有。</p> “可，可……”钱喜儿依旧难以相信宋清词会喜欢她？</p> 他们倒是相看过不假，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都不去想这件事，宋清词又怎么会去想……</p> “喜姐儿，便是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发现与众不同吗？”</p> 钱香儿叹了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钱喜儿还没有开窍呢。</p> 和一个没有开窍的人谈论感情，着实心累。</p> 不过，开窍只在一念之间，钱香儿把话给她说明白，就不信她不动摇。</p> “他把那叠花样塞给你的时候，你可曾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心跳加快？”</p> 钱香儿描述着心动的感觉：</p> “整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似的，暗暗期待着什么，却又因害羞而不敢直视。”</p> 这种感觉她原本也是没有的，是生子带她感受到了这份美好。</p> 她相信，钱喜儿与宋清词之间也有这份美好存在。</p> “我……”钱喜儿一愣，这种感觉……</p> “告诉我，有吗？”</p> 钱香儿满怀期待，对上钱喜儿懵懂的眼眸，又不敢多问。</p> “喜姐儿，我并非在逼迫你什么。感情的事，朦胧时最为美好。”</p> 她也是打这个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感情的美妙在于何处。</p> “我想让你直视自己的内心，当它来临时，不要逃避。”</p> 爱情的美好在于懵懂，爱情的消失也有关于错过。</p> 钱香儿不想让钱喜儿错过这段美好的爱情。在她看来，宋清词也是钱喜儿最好的选择。</p> “我……”钱喜儿想要答应，又无从开口。她依旧是羞涩的，不过更多的还要怀疑。</p> 宋清词对她，真的有那么</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四十四章 心计 这几日，宋清词日日来到钱家，虽然他只是同钱书白探讨课业，但自从听了钱香儿的分析之后，钱喜儿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p> 看到宋清词的身影，她的心就会跳的更厉害。</p> 同听说一句话，她都会忘记呼吸。</p> 这种感觉太过诡异，也只针对宋清词一个人。钱喜儿怕被人看出端倪，索性在宋清词来的时候躲了出去。</p> 总归，这个人不会一直待在钱家。</p> 等他离开，她再归家。</p> 钱喜儿耳边响起钱香儿的话：</p> “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当你害羞到想要逃离时，相信我，那个人比你更羞涩。”</p> 按照钱香儿所说，宋清词会比她更羞涩。</p> 羞涩……</p> 那个人，可能吗？</p> 钱香儿觉得不大可能，她还从未见过宋清词羞涩的一面。如果他害羞起来，会是什么模样？</p> “呵呵。”钱喜儿一个人傻乎乎地笑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每每想到宋清词，她脸上的笑容便情不自禁绽放。</p> “喜姐儿。”</p>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把钱喜儿吓了一大跳。</p> 她赶忙转身，却见来到这里的人是贺望春。</p> 贺望春！</p> “你，你怎么在这儿？”</p> 钱喜儿今日为了躲避宋清词，特意选在一处隐蔽的树林中。她以为这样宋清词就找不到她，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贺望春！</p> 她四下张望，居然发现四下无人。</p> 这样的认知无疑加重了钱喜儿心中的恐惧，梦中那些让人不安的场景犹如情景再现，每一帧画面都让钱喜儿心有余悸。</p> 她竭力保持镇定，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慌张。</p> 贺望春更是大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p> “我见你从家里出来，一直跟着你来到此处。”</p> 从她出门就跟来了？</p> “你跟踪我！”</p> 钱喜儿越发不安，梦中的那些情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她脑海中，让她难以释怀。</p> 本以为她终于能够摆脱贺望春，可是这个人却还是出现了。</p> “喜姐儿，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p> 贺望春完全没有被厌弃的自觉，他脸上依然挂着憨厚的笑，看起来十分老实。</p> 可只有看到卷宗上真实的他，才会知道眼前这个憨厚的老实人有着多么可怕的内心世界。</p> 钱喜儿不敢将他惹怒，她竭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言语柔和：</p> “你想说什么？”</p> 有什么话是需要背着人说的？</p> 自贺望春说他偷偷跟了她一路，钱喜儿这颗心就越发慌乱。</p> 贺望春低着头，似乎有些话难以启齿。可不要被他的表面所蒙骗，他若是这般纠结，今日压根不会尾随钱喜儿来此。</p>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里全是冷漠：</p> “兰姐儿告诉我说，你不喜欢我了？”</p> 他上前一步，试图靠近钱喜儿。</p> 他的这一动作让本就精神紧绷的钱喜儿差点爆炸。</p> “贺望春，你不许上前！”</p> 钱喜儿严厉指责，不等贺望春答应，她就决然后退了一步。</p> 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p> 对上贺望春的目光，她更是言语坚决：</p> “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何来的喜欢与否？”</p> 她与贺望春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他们从未有过接触，只是钱兰儿在其中穿插。</p> 唯一的一次见面也不过是瞥了几眼，未曾谈话，未曾接触，何来的喜欢？</p> 钱喜儿不会承认，她也无需承认。</p> “可是……”贺望春却不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他们之间已经见面，那就是议了亲。</p> 而今，钱喜儿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舍弃了这门亲事，他必须得问个明白。</p> “没有可是！”</p> 因为心中的惧怕，钱喜儿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变调。</p> 哪怕是看起来，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畏。</p> 贺望春不肯罢休，他不顾钱喜儿的阻挠，又上前了一步，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p> “喜姐儿，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个机会。”</p> 他开始不依不饶，势必要讨个说法。</p>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说法，他不过是看钱喜儿势单力薄，想要逼迫她就范。</p> 此时此刻，钱喜儿的大脑也转动得飞快，她不想受贺望春的威胁，可眼前的情景不容她拒绝。</p> 为了从这样的情景里脱身，钱喜儿想了又想，最终决定暂且糊弄过去。只要离开了这里，只要回到安全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作数。</p> 可若是她出现了意外，那便什么都没有了。</p> “你若真喜欢我，现在就走。”</p> 钱喜儿不曾拒绝贺望春的请求，她不但不曾拒绝，反而还告诉了贺望春准确的求亲方式：</p>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个都不能少。”</p> 单单见了一面，算什么议亲？他们若是真要议亲，那就走正常的方式。</p> 贺望春果然心头一喜，连眼中的冷漠都消散了许多。</p> 他迫不及待追问：</p> “我若做到这些，你便嫁给我吗？”</p> 若是这样，他自当遵从。</p> “有何不可？”</p> 钱喜儿给了贺望春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乍听似乎是应许了，可若是仔细分辨，才发现她其实什么也没答应。</p> 贺望春哪里想得那么多，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恨不得现在就将钱喜儿迎娶过门。</p> “好，好，我马上就回家准备，我马上就来迎你过门。”</p> 说着，他便要离开，似乎真要回去准备一样。</p> 钱喜儿心头的喜悦还未升起，原本要走的人又重新站了回来。</p> “不对！”</p> 贺望春盯着钱喜儿，那上下打量的目光透着怀疑。</p> “兰姐儿说你最有心计，我若是现在走了，明日你若不认，我岂不是平白遭了笑话？”</p> 贺望春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他今日既然来了，便是求一个万全的结果。</p> 若是没有这样的结果，他岂非白跑一趟？</p> 钱喜儿听了他的话，更是怒从中来。</p> “兰姐儿说我最有心计？”</p> 有心计？</p> 钱喜儿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心计”联系到一起。</p> 便是钱兰儿给她介绍了贺望春这么一个人，她依旧心怀期待，觉得钱兰儿有苦衷。可钱兰儿居然在背后这般诋毁她！</p> 钱喜儿的悲伤贺望春感受不到，他只想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四十五章 她喜欢宋清词 他不再拘泥于眼前的形势，他一步步靠近，渐渐地已经与钱喜儿近在咫尺。</p> “喜姐儿，委屈你了，我得留有证据，明日才好登门求娶。”</p> 贺望春想得明白，他得让钱喜儿心甘情愿嫁给他，就必须要有一定的筹码。而这份筹码只能依靠钱喜儿的提供。</p> 钱喜儿注意到贺望春眼神的变化，她不断后退，厉声呵斥贺望春的靠近。</p> “你别过来！”哪怕钱喜儿再怎么克制再克制，也遮掩不住她外强中干的模样。</p> 她一步步后退，贺望春一步步紧逼。当她的后背抵到树干上时，再想撤离已经来不及了。</p> 贺望春欺身而上，将她堵在树干上，一双手已经迫不及待去拉扯钱喜儿的衣衫。</p> “喜姐儿，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的。”</p> 他的手粗粝又厚实，刚刚握上钱喜儿的肩膀，已让钱喜儿感觉似有万千压力聚集。</p> “啊，你走开，走开……”</p> 钱喜儿到底只是个小姑娘，哪怕她遮掩再遮掩，当贺望春不管不顾冲上来时，她也没了招架之力。</p> 她大声嘶吼，试图让别人发现他们的踪迹。</p> “很快，只要一下就好。”</p> 贺望春已经开始动手撕扯钱喜儿的衣衫，将自己的狼子野心全数暴露。</p> “喜姐儿，我的喜姐儿……”贺望春像个瘾君子似的急不可耐，他眼中不再冷漠，反而透着兴奋的光芒。</p> 就是这样的光芒，让钱喜儿如坠深渊。在噩梦之中，她曾经无数次见到过这样的目光，而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贺望春。</p>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从未经历过的情景怎么会在梦中那般真实？</p> 身前一阵冰凉，钱喜儿方才从梦境中脱离。她身前的衣衫已经被贺望春扯去，半是赤、裸的样子哪怕现在来了人，她也有理说不清。</p> 难道就这样让贺望春得手吗？</p> 不，不行！</p> 钱喜儿想到了老太太的教导，想到了钱香儿的分析，想到了那个人……</p> 不行，哪怕被人误会，她也不能让贺望春得手！</p> “救命，救命啊！”</p> 钱喜儿高声呼救，她竭力推开贺望春的靠近，挣扎中，撕扯着。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噩梦如影随形，她也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p> 哪怕是死，她也不能让贺望春得手！</p> 一个弱女子的力量哪里比得上一个整日种地的庄稼汉？</p> 钱喜儿连一招都使不上，就被贺望春裹住了两只手的手腕。在泪水之中，贺望春方大号的脸狰狞而凶狠，他再也不遮掩内心的真实，凶相毕露！</p> 钱喜儿心中一片绝望，原本是最坏打算的死亡，现在似乎也变成了最好的打算。</p> 死……</p> 这一想法突如其来，却无比坚定。</p> 临死之际，曾经经历过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掠过。钱喜儿很后悔为了避开宋清词而来到这里，她更后悔未曾与宋清词表露自己的心意。</p> 死亡来临，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宋清词的身影。按照钱香儿所说，这该是喜欢吧？</p> 她喜欢宋清词。</p> 但是很可惜，直到这最后的一刻她才幡然悔悟。</p> 永别了，宋公子。</p> 钱香儿脸上的表情忽而变得释然，心中念着宋清词，似乎连死亡也再是那么可怕的事。</p> 死，很简单。她哪怕是死，也不能便宜了贺望春！</p> 钱喜儿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的山坳，山坳不深，重在怪石嶙峋。她是逃脱不掉，可她能够缠着贺望春一起同归于尽！</p> 钱喜儿不再挣扎，她反而扯住了贺望春的衣衫，做好了死亡的准备。</p> 忽而，原本还对她纠缠不清的贺望春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了出去。</p> 钱喜儿因拉扯住了他的衣衫，不由踉跄了一下，幸好有人扶住了她，原本冰凉的肩头也被盖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氅。</p> “喜姐儿，别害怕，我来了。”</p> 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钱喜儿的眼睛再度被泪水覆盖。</p> 但是这回，却是欢喜的泪水。</p> 他来了，宋清词来了。</p> 这一想法刚刚成型，原本的恐惧与害怕瞬间消散。钱喜儿无比相信，宋清词会保护好她。</p> 安顿好钱喜儿，宋清词骤然飞起一脚，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贺望春再度踹倒。</p> 他也不说话，一下又一下狠踹着贺望春的身体。</p> 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的人，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钱喜儿都看呆了。</p> 贺望春满脸鲜血，他想要挣扎起身，却在宋清词的狠踹之下连翻身都做不到，犹如一个破烂的垃圾被踹得四分五裂。</p> “别打了！”钱喜儿骤然清醒，她赶忙阻拦宋清词。</p> “打死了他，不值当。”</p> 宋清词是秀才公，马上就要考举人了，他有着光明、美好的未来，不值当为了一个烂人而放弃光明的前途。</p> 直到此时，钱喜儿才发现，宋清词的眼底一片猩红，他如发了怒的野牛，不知疲倦一下又一下发泄着心中的怒火。</p> 可当钱喜儿出现在他的面前，当她的声音进入宋清词的耳中，原本似没了灵魂的人一下子回归正位。</p> 宋清词的眼中重现光彩，他甚至冲钱喜儿笑了一下，给予安慰。</p> “你先去那边躲好。”</p> 钱喜儿的衣服已经被贺望春拉扯得不堪入目，幸好有宋清词的一件大氅，遮住了她所有的狼狈。</p> 饶是这样，也难免惹人诟病。毕竟，这件大氅乃宋清词所有，村里不少人都见他穿过，而今穿在钱喜儿身上，就算没有什么，别人也会臆想出许多画面。</p> 先去那边躲好，等宋清词处理好贺望春，再让人来接她。</p> 钱喜儿不为所动，她生怕宋清词会收不住力度，害了贺望春，更害了他自己。</p> 钱喜儿那满眼的担忧成功地捕获了宋清词的心，理智回笼，他已经没了杀人的心思。</p> “我不打他了。”他对钱喜儿耐心解释。</p> 在宋清词的保证下，钱喜儿一步三回头藏到了草垛子里。</p> 见到钱喜儿躲好，宋清词拎起贺望春的衣领离开了钱喜儿的视线。</p>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躲在草垛子旁的钱喜儿就听到有人小声地喊她。</p> “喜姐儿，喜姐儿？”</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四十六章 永绝后患 钱喜儿赶紧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冬日寒凉，被贺望春扯破的衣衫褴褛，幸而有宋清词的大氅，穿在身上暖暖的，哪怕经历了刚才的一切，钱喜儿的心也未曾受到太多伤害。</p> 听到声音，她忙站了起来，见到来人是钱香儿，不由松了口气。</p> “香姐儿，我在这。”</p> 她本想跑过去，迈开步子才发现自己的腿软了。</p> 钱香儿忙迎了上前，见到钱喜儿身上披着的大氅，脸上显露了然笑容。</p> “你这是……”</p> 宋清词只让她来这里接钱喜儿，原本她还觉得奇怪，如今看到钱喜儿身上披着宋清词的衣服，钱香儿自觉窥破了真相。</p> “咱们回家再说。”</p> 钱喜儿仍旧心有余悸，她催促钱香儿快些回家。</p> 钱香儿没再多问，两个人避开村名们的视线回到了钱家。刚进家门，老太太和小秦氏正坐在院子里说话，瞧见钱喜儿身上的衣裳，当即目光就瞥了过来。</p> 原本在外一直坚强的钱喜儿，在见到老太太和小秦氏后，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p> “奶，娘……”</p> 她这一哭，把钱香儿吓到了。</p> 钱香儿原本以为钱喜儿和宋清词是两情相悦，是情不自禁，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非如此。</p> 钱喜儿哭的这般可怜，莫不是那宋清词强迫于她了？</p> 钱香儿心中迟疑不定，老太太和小秦氏也被钱喜儿的哭吓到了。</p> 两个人没有多问，直接让钱喜儿进了屋。至于还想跟进来的钱香儿，则被挡在了屋外。</p> “喜姐儿，发生什么事了？”</p> 老太太直觉不对，钱喜儿不说有多么坚强，却也不是个爱哭鬼。</p> 此刻她哭的这般伤心，身上还披着宋清词的大氅，老太太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p> 钱喜儿知道这件事不该隐瞒，她将大氅脱下，露出里面被撕扯得破烂的衣服。</p> 老太太和小秦氏当即就坐不住了。</p> “喜姐儿，可是宋清词他……”小秦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清词对钱喜儿行为不轨，毕竟，钱喜儿身上披着的是他的衣裳。</p> 这几日，宋清词日日来钱家拜会，说是与钱书白探讨学问，可作为过来人的小秦氏也看得清楚，宋清词的目光时刻落在钱喜儿身上。</p> 平心而论，小秦氏是喜欢宋清词这个后生的。无论从模样，还是从学识来说，都是喜姐儿的上上配。</p> 她原本还想着旁敲侧击一下，可宋清词就这么迫不及待……</p> “不是。”钱喜儿知道小秦氏误会了，她赶忙摇头解释：</p> “宋公子救了我，是贺望春，贺望春要强迫于我。如果不是宋公子的出现，他差一点就得手了。”</p> 说着，钱喜儿的眼泪再度留了出来。</p> 她无法忘怀噩梦的情景，当噩梦来到现实，她的身子抖动得不成样子。</p> “贺望春！”</p> 小秦氏对这个名字深恶痛绝，本以为拿回字帖这件事就结束了，可这个贺望春居然如此阴魂不散。</p> 老太太更是如坐针毡，她早该想到强大的剧情不会简单磨平，贺望春与钱喜儿之间的孽缘早已定下。</p> 幸好，幸好宋清词及时出现。幸好，幸好……</p> 看到钱喜儿褴褛的衣衫，老太太后怕又庆幸。她决定要保护好钱喜儿，要永绝后患！</p> 那贺望春，是留不得了。</p> 老太太安抚了钱喜儿几句，嘱咐小秦氏好好开解，转过头就叫来了叶里红，让他将贺望春的所作所为呈交到县太爷面前。</p> 贺望春的亡妻一家可以为了钱财对女儿的死视而不见，她这个见义勇为的人看见不得别人家的女儿死不瞑目！</p> 当叶里红听说贺望春差点欺负了钱喜儿，一双无波的眼中泛起浓浓杀气。</p> 如果不是有老太太发话，要用正经手段让贺望春伏诛，只怕此刻的贺望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p> 钱香儿在小秦氏的照料下换好新的衣物，整个过程中小秦氏的手一直在发抖，她比钱香儿更感到后怕。</p> “娘，没事了，没事。”钱香儿不得不拿出经历来安慰小秦氏。她之前的确害怕到了极点，可自从回到了钱家，得了老太太几句宽慰，她已经不那么怕了。</p> 钱喜儿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钱家都是她的后盾，老太太都会将她解救。</p> 想到这些，她甚至觉得之前想要与贺望春同归于尽的想法也透着稚嫩。</p> 死亡太过轻易，而活着才有希望。</p> 她干嘛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放弃自己宝贵的生命，放弃那些疼爱自己、保护自己的人？</p> 钱喜儿想得开，小秦氏却钻了牛角尖。</p> “钱兰儿太过分了，贺望春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你！”</p> 哪怕是入赘，小秦氏也无法容忍别人这般算计自己的女儿。</p> “娘……”钱喜儿一顿，她之前只以为小秦氏是为了贺望春的事而后怕，如今方才得知小秦氏心里想的是钱兰儿。</p> 她已经尽量不去想钱兰儿了，如今小秦氏提及，她也不免多了几分气恼。</p> 忍了忍，钱喜儿终究没有告诉小秦氏，钱兰儿与贺望春是怎样编排她的。</p> 她曾以为最亲密的姐妹，却是背后捅刀子的人。</p> 这些事多说无益，还是让小秦氏尽量平静下来才是。</p> “喜姐儿，以后哪怕在外面碰见了钱兰儿也不要亲近，那个人邪乎得很，咱们不要有牵扯。”</p> 小秦氏忽然抓住钱喜儿的手，力度加大，把钱喜儿的手抓得生疼。</p> 钱喜儿忍着疼，耐心安抚：</p> “娘，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p> 不用小秦氏说，她也知道钱兰儿早已不是之前的钱兰儿了。不过，与小秦氏所想的不要有牵扯不同，钱喜儿想要当面对峙，她要问一问钱兰儿究竟想干什么，她要知道钱兰儿到底对钱家有什么愁怨？</p>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p> 只有正面迎击，方才能够得到解脱。</p> 在经历了贺望春的事之后，钱喜儿的世界忽然打开了一扇豁然开朗的窗。以前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事情，也变得条理清晰。</p> 在钱喜儿的安抚下，小秦氏渐渐恢复了平静。</p> 她将钱喜儿额前的秀发别于耳后，看着已经长为大姑娘的钱喜儿，虽是后怕，也有安慰。</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四十七章求娶 “这回得亏是有了宋公子的出面，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p> 如果不是宋清词的出现，小秦氏不敢想钱喜儿会遇到什么。多亏了宋清词，多亏了他的帮忙。</p> 提及宋清词，钱喜儿脸上的温度不觉升高。</p> 之前因为后怕她都不曾考虑到宋清词，如今听小秦氏提及，她方才有了女儿家的羞涩。</p> “嗯。”</p> 她轻轻应了一声，低着头似乎不太情愿。</p> 小秦氏知道钱喜儿与宋清词相看过，当时她没看中人家身子弱。谁想到，如今的宋清词一飞冲天，直接当上了秀才公。他便是身子弱些，也有无数的媒婆想要为他做媒。</p> 幸好，她家的白哥儿也是秀才公。秀才公与秀才公的妹妹，也算门当户对。</p> 小秦氏越想越对，自从得知钱喜儿有招婿入赘的想法后，小秦氏更难得安宁。生孩子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她都这么多年没再有孕，对生孩子一事也不抱希望。而抱养来的孩子也不容易，族长那里相看了几个，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适合。</p> 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什么心性，小秦氏心里清楚。</p> 若是钱喜儿非认了死理，偏到等到他们四房后继有人再嫁人，那就什么都晚了。</p> 小秦氏看宋清词就不错，她得为钱喜儿谋划前程。</p> 看了眼身旁懵懂的女儿，小秦氏主动出招。</p> “咱们得登门拜谢。”</p> 宋清词好歹也救了钱喜儿一命，他们既然知道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显得钱家不知礼数。</p> 小秦氏想好了，通过这件事入手，趁着宋清词回乡，多多培养他和钱喜儿的感情。</p> 只要他认可钱喜儿，这门亲事就八九不离十。</p> 为今之计，最难的居然还是钱喜儿。</p> 她得说服钱喜儿接受宋清词，得让这个死脑筋的女儿开窍。</p> “啊？”钱喜儿倒也不是不想去宋家拜谢，只是想到要和宋清词见面，她的脸不觉有些发热。</p> 自从知道了自己对宋清词的心意，哪怕是想到这个人，她都忍不住羞涩。</p> 这样的自己与之前的自己大大不同，如果不是钱香儿的分析，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p> 钱喜儿的反应让小秦氏误会她对宋清词仍有偏见，她忍不住念叨：</p> “喜姐儿，虽说老太太让你们不去计较父母之命，可做父母的都是过来人，总不见得会害你。”</p> 小秦氏不能说老太太完全是错，可这人也分个一二三四五，有的人有主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个时候自由就很重要。</p> 可有的人没主意，人生前面十几年都在家里的安排下过日子，有朝一日忽然要靠自己拿主意，难免慌乱。</p> 而钱喜儿便是后者，她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样的人。</p> 在经历了招婿入赘一事后，小秦氏更怕钱喜儿再有些别的想法，原本母女间不曾讨论的话题，也说得完全。</p> “宋家家境殷实，宋公子又是块读书的料子，这是十里八乡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你嫌他身子弱，可他照样也能打跑贺望春。最重要的是，他肯护着你。”</p> 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别看小秦氏没生个儿子出来，可钱老四照样护着她。</p> 小秦氏被的不敢说，但要说钱家哪个媳妇儿最好命，她当属第一。</p> 小秦氏别的不求，只要未来女婿肯护着钱喜儿，这便是良缘。</p> 而偏偏宋清词样样俱全，这让小秦氏如何舍弃？</p> “女人呐，能找着个护着你的男人不容易。依娘的眼光看，宋公子做为夫婿极为不错。”</p> 未免钱喜儿听不出她的意思来，小秦氏这回也彻底点明主旨。</p> 不论钱喜儿看没看上宋清词，她这个做丈母娘的看上了。</p> 那宋清词便是再不好，也比贺望春强过百倍、千倍。</p> 钱喜儿连贺望春都能看得上，如何看不上宋清词？</p> 钱喜儿倒也不是看不上宋清词，当初她有招婿入赘的意思，而宋清词绝不可能会入赘。</p> 如今没有这层意思了，宋清词她也高攀不上。</p> 瞧见小秦氏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只要她点头，宋清词就手到擒来一样。</p> 小秦氏提醒她：</p> “娘，现在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您也说了，宋公子是块读书的料子，今后金榜题名，娇妻在室都是可以预见的。我……”</p> 她默默低下头，羞愧感涌上心头。</p> 不等她说，小秦氏便接口：</p> “咱家也不差什么！”</p> 她宋清词是秀才公，她家还有两位秀才公呢。</p> 便是钱喜儿是独女，可钱家还没分家。老太太的身子骨壮实得狠，只要钱喜儿生了孩子，一切便尘埃落定。</p> 未来的事未来看，指不定那时候她也能过继个孩子，根本不用操心那些事。</p> 小秦氏对未来充满希望，钱喜儿将她没想到的事提醒到：</p> “我被贺望春那般对待，身上的衣衫尽褪，被他看了个正着。在宋公子眼中，我已失贞。”</p> 这才是钱喜儿自卑的地方，以前她是独女，她自卑。而今，比起独女，失贞才是阻碍她与宋清词之间最大的矛盾。</p> 别说在宋清词眼中，便是被村里人知道，她也同样是被嫌弃的下场。</p> 女子的贞洁有多么重要，偏偏她……</p> 小秦氏哑口无言，并非是她没有想到这件事，只是她选择了视而不见。</p> 可有些事不是装不知道，就没有发生过。</p> ……</p> 母女俩不再言语，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p> 而失望越大，突如其来的希望也更加振奋人心。</p> 太阳偏西的时候，宋家敲敲打打抬来了聘礼，宋清词亲自登门，还找来了里正保媒。</p> 小秦氏最先得到消息，宋清词来的时候，前来钱家拜访的客人也在，大家一同见证了他求娶钱喜儿的场面。</p> 宋清词当着老太太的面，求娶钱喜儿，句句诚恳，字字珠玑，让看热闹的人无不感叹这一对儿金玉良缘。</p> “婶子，宋家后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门亲我保了。”</p> 里正口中好听的话也和不要钱似的往外涌，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宋清词也的确如里正夸赞的那般好。</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四十八章 责任 宋清词也是十里八乡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隽秀之才，里正早就想为他做媒了。没想到，这次回来后宋清词居然亲自登门，为的竟是迎娶钱家喜儿。</p> 这样的喜事，里正自不会错过。</p> 在他看来，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长相学识，宋清词与钱喜儿都属绝配。</p> 钱家到底出了两代秀才公，对后辈的教养也十分尽心。在乡间，连男娃都少有读书的机会，而在钱家，即便是女孩儿也有读书的机会。</p> 她们不用去学堂，仅是兄弟、父辈的教导便可以让她们脱颖而出。</p> 里正听闻钱喜儿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这事别说是在小小的上崖村，便是在钱塘县，在临安城也绝对能拿得出手。</p> 里正口中的宋清词与钱喜儿成了天作之合，成了金玉良缘。连宋清词都被他夸得脸热。</p> 老太太听了不觉好笑，想说里正什么时候还做起了媒人的事？</p> 他的业务水平如此熟练，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保媒了。</p> 任凭里正说得天花乱坠，老太太依旧保持本心。</p> “这件事，我得问问喜姐儿。”</p> 老太太不可能任由别人去说，不顾钱喜儿的意愿遵循什么父母之命。</p> 她老人家早就对家中小辈说过，婚姻大事，自己喜欢才是第一位。</p> “实不相瞒，家中小辈的婚事由自己做主。这门亲事能不能成，还得看喜姐儿的想法。”</p> 老太太也不避讳，直言钱家的规矩。</p> 她记得宋清词曾和钱喜儿相看过，不过那会儿钱喜儿没有看上宋清词。</p> 贺望春的事情发生之后，宋清词居然有了前来求娶的举动，这是老太太，是钱家人万万没有想到的。</p> 宋清词对钱喜儿有心，钱喜儿对他也未必无意，不过事情到底如何，老太太得先去问问钱喜儿的想法。</p> “这……”里正惊到了，毕竟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骤然听闻钱家的规矩居然是让孩子们自己做主，他怎能不吃惊？</p> 不过，钱家给他的惊讶已经有很多了，也不差这一个。</p> 里正只在最初稍稍惊讶过后就恢复了正常，倒是宋清词听到这件事后脸上闪过一抹慌乱。</p> 老太太见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转过身出了门。</p> “奶，等一等。”</p> 宋清词追了上去，他想请老太太借一步说话。</p> 老太太遵循他的心意，把他带进了屋里。这里只有老太太和宋清词两个人，刚刚进门，宋清词就给老太太跪下了。</p> “奶，我做了错事，特来请罪。”</p> 宋清词满脸诚恳，一向潇洒的读书人猛地一跪，还是很有力度的。</p> 老太太没有被吓到，她一派泰然地看着宋清词下跪，又特意选了往里面走了几步，离宋清词远一些。</p> “你救了喜姐儿，我们应该感谢你才是，何来请罪一说？”</p> 老太太并不认同宋清词的下跪，可她也没说要扶宋清词起来的意思。</p> 宋清词有些紧张，说来也怪，考试时他不紧张，面对师长时他不紧张，可面对老太太，他居然开始紧张。</p> 拜老太太所赐，宋清词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逃跑的冲动。</p> 纵观宋清词的生平，他一直淡漠寡情。家中的小儿子，无需为了生计犯愁。又很会念书，年纪轻轻便已是人人羡慕的秀才公。</p> 从小到大，最让宋清词犯愁的大概就是爹娘对他的照料太过火。也是从小体弱的缘故，家中人人都照顾他。</p> 为了怕他身子不爽，从未让他下地干过活。知他喜洁，杀猪的火也从不让他沾手。在宋家双亲的养育下，宋清词还没被养废也可谓奇迹。</p> 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直到遇到了钱喜儿，他发现自己有了控制不住的心情。</p>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种感情叫做喜欢，会读书的秀才公对自己的感情问题也很迟疑。</p> 他只知道自己会莫名其妙和钱书白结交，又莫名其妙打着寻找钱书白的幌子只为目光多停留在她身上几次。</p> 当越来越多的疑惑加深，宋清词聪明的脑袋瓜终于开了窍。</p> 他想娶钱喜儿，他想一辈子将她珍藏。</p> 他特意请来了里正，原本以为老太太这关很容易过，毕竟，老太太对他的喜爱不是假的。</p> 可谁知，这第一面就出现了问题。</p> 宋清词努力保持镇定，他告诉老太太：</p> “当时事出紧急，我，我看到了喜姐儿裸/露在外的肩膀，此事应当由我负责。”</p> 女子贞洁重要，宋清词便是打着坏了钱喜儿贞洁的幌子，来赔罪。</p> 这样的赔罪，老太太可担不起。</p> “事急从权，这件事喜姐儿已经说过了，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会让你担责？”</p> 老太太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似的，赶忙将宋清词扶起：</p> “快快起来，不必自责。”</p> 老太太明明说的事不必自责，宋清词却感觉一阵无力。</p> 这等别人家巴不得缠着的事，老太太怎么这般轻易就揭过了？</p> 宋清词对自己的身份也有认知，县城书院统共就出了那么几个秀才公，说句自夸的话，尤其是他这种的青年才俊，早不知道被多少媒人盯着。</p> 可偏偏钱家……</p> 又偏偏是这样的钱家，才更得他看重。</p> 宋清词不肯起身，他怕自己一旦起了身，连这点与钱喜儿纠缠的机会都没有了。</p>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的确是我做错了，我愿意承担责任。”</p> 宋清词铁了心要为钱喜儿负责，他不肯起身，老太太也拿他没辙。</p> 老太太索性不再将他搀扶，问他：</p> “你想怎么承担责任？”</p> 不等宋清词回答，她老人家就似能看透他心思似的，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p> “迎娶喜姐儿过门，让她做你的宋夫人？”</p> 宋清词语塞，他原本是这样想的，可在老太太的目光之下，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天真。</p> 宋清词庆幸自己没有把这话先说出来，他咽了口唾液，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复而告诉老太太：</p> “既是承担责任，当然以喜姐儿为先。”</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四十九章 喜欢一个人遮掩不住 读了一肚子圣贤书的宋清词不可能不明白，真想对一个人好必定是提供对方需要的帮助。他这样不管不顾直接来到钱家求娶，其实有挟恩图报之嫌。</p> 只不过他占着秀才公的身份，看似吃了亏。</p> 这些事，原本宋清词并未细想，如今在老太太的目光之下，他忽而察觉到自己的无耻。</p> 看似他想要保住钱喜儿的贞洁，可实际上他又何尝不是利用了这件事，逼的钱家不得不接受他？</p> 宋清词脸上的后悔显而易见，还算孺子可教。</p> 老太太问她：</p> “你今日前来求娶，也是因为责任？”</p> 如果是这样……</p> “不是！”</p> 宋清词急忙否认，对上老太太的目光，忙又解释：</p> “是为责任，也不为责任。”</p> 他看了喜姐儿的身子，自然是要负责的。可实际上，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他也想求娶钱喜儿。</p> “我，我……”读过的书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在课堂上明明发言踊跃的人，此刻像锯嘴葫芦有口难言。</p> 老太太似能看穿他的一切伪装，他那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怕是早已被老太太看透。</p> 宋清词并非想惹老太太厌恶，可解释再多似乎也无法化解他之前的自作聪明。可若不解释，宋清词也着实无法接受。</p> 他一鼓作气，不再思量什么计策，而是用大白话道明了自己的心意。</p> “我是真心喜欢喜姐儿，真心想要迎娶喜姐儿过门。哪怕没有今日之事，我也早有这份心思。”</p> 他喜欢钱喜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然，他也不必打着幌子日日来钱家。</p> 今天的事不过是加快了节奏，但从根本上说，他一直都想求娶钱喜儿。宋清词说的倒是诚恳，老太太不为所动，继续发问：</p> “既然早有这份心思，为何没有早日登门？”</p> 宋清词与钱喜儿的相看也过了许久，在这段时间内，老太太并未听说宋清词对钱喜儿有什么想法。</p>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求娶，怕是没有表面这么简单。</p> 一向骄傲的宋清词，在听到老太太这番话后，不自在地低下头了。</p> 哪怕有许多人看上了他，哪怕有太多人想要为他做媒，可他最想要的人，却并不是这样看的。</p> 这个问题若是别人发问，宋清词定当还击。可问这题的人是老太太，他不但无法反击老太太，还要认真解释。</p> 他已经错过一回了，可不想让老太太继续误会他。</p> 宋清词低下头，声音也闷闷的，他说出了一个自己一直不想承认的事实。</p> “喜姐儿……她不喜欢我。”</p> 宋清词打小就聪明，这份聪明不仅体现在学业上，也体现在为人处世上。</p> 自打钱喜儿上回与他相看之后再没了下文，宋清词便知道钱喜儿不喜欢他。</p> 他宋清词好歹也是秀才公，虽说在外面不算什么，但在钱塘县也是能在县太爷面前排上名号的。</p> 钱喜儿没看上他，他还没看上她呢！</p> 喜欢一个人是遮掩不住的，而宋清词喜欢钱喜儿也无法抑制。</p> 他一气之下去了临安，想用时光掩埋这段感情。可当他再度回到了这里，再度见到了钱喜儿，那些被掩埋的感情如火山爆发，天崩地裂。</p> 尤其是当他看到了贺望春对钱喜儿的所作所为后，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p> 他用最短的时间说服了爹娘，又快速请了里正前来保媒。</p> 他用了他认为最好的办法，殊不知，这于钱喜儿来说，可能并非是最好的办法。</p> 他的表情，他的解释，老太太完全听明白，也看明白了。</p> “你明知道喜姐儿不喜欢你，还绕过她登门求娶。你是打着父母之命无法违背的幌子，逼喜姐儿答应？”</p> 这就是宋清词的真实目的！</p> 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可借着喜欢的幌子做伤害人的事，那就是错了。</p> 宋清词原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的恶意，当他站在老太太面前，听着老太太的询问，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p> 身为秀才公的骄傲在老太太面前所剩无几，他默默低下头，认真道歉：</p> “对不起，我错了。”</p> 是他的错，他认。</p> 宋清词之前做的事的确惹老太太不喜，但他真诚道歉的模样倒是化解了老太太不少的厌恶。</p> 宋清词，宋清词……</p> 老太太努力在脑海中回想这个人今后会有什么大作为，毕竟他也是钱书白的同窗，没道理钱书白那么出名，他就寂寂无名。</p> 可想了又想，老太太的确未曾想到书中提及他的只言片语，也只能作罢。</p>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知错，就要想办法弥补。”老太太给他点明了方向。</p> 弥补？</p> 宋清词忙道：</p> “是，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待喜姐儿，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她。”</p>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钱喜儿，只要能得老太太认同，他什么都愿意做。</p> 老太太忽而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在书中留下只言片语，这个人该不会是只会读书的死脑筋吧？</p> 他才承认了自己的心思，该不会以为老太太还能放心将钱喜儿交给他吧？</p> 可正因为他眼中的纯真，才化解了老太太对他的不喜。</p> “傻小子。”</p> 老太太摇摇头，告诉了宋清词，钱喜儿为何之情没有选择他。</p> “喜姐儿有招婿入赘的想法，贺望春，就是她想要招的婿。”</p> 钱喜儿想要招婿入赘，宋清词有着光明前途，他自然不会入赘。</p> 这才是钱喜儿拒绝宋清词的根本。</p> “喜姐儿，她……”</p> 宋清词思来想去，也想不到钱喜儿拒绝他竟是因为这件事。</p> “她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嫁了出去，于四房在田地上总有不利。她就想自立女户，将来赡养爹娘。”</p> 老太太直接把四房的困境告诉了宋清词。</p> 宋清词听完之后悲愤交加，一方面心疼钱喜儿的压力，一方面也痛恨自己的一无所知。</p> “喜姐儿太傻了，她怎么能把这么多压力一个人扛？”</p> 如果他早知道是这样，他早就争取了。</p> 也不会远走他乡，差点被贺望春占了便宜！</p> 想到贺望春，宋清词眼底是莫不散的阴沉。</p> 他刚才直接将贺望春暴揍了一顿，如今看来他还是揍轻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五十章 足以相配 宋清词从未这般厌恶过一人，贺望春，成功登上了他的黑名单。</p> 老太太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见他只对贺望春愤怒，心中也有了思量。</p> “你想要迎娶喜姐儿就要考虑到四房的情况。”</p> 老太太告诉了他问题的根源在哪里。</p> 并非是钱喜儿看不上宋清词，也不是因为钱家对宋清词的身体颇有微词。而是因为钱喜儿想要为了四房自立女户，她想要招婿入赘，这就是她无法选择宋清词的根本原因。</p> 老太太的一番话，让宋清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终于找到了钱喜儿不喜他的原因。</p> 原来，此“不喜”并非彼不喜。</p> 既然知道了钱喜儿不喜他的原因为何，宋清词也相应的作出调整。</p> “我会赡养四叔、四婶。以后他们的老，我来养。”</p> 这是宋清词给出的承诺。</p> 诚如钱喜儿所料，他无法入赘钱家。但赡养钱老四夫妇，是他的诚意。</p> “我可以立下字据。”宋清词急忙保证。</p> 他眼中满满都是诚意，更是迫不及待希望得到老太太的认同。</p> 意气风发的秀才公，本该是肆意无畏的存在，却因为一个钱喜儿这般真挚。</p> 老太太大概能够感受到宋清词对钱喜儿的真心，这份真心弥足珍贵，这份真心来之不易。</p> 老太太无心破坏这份弥足珍贵的感情，不但如此，她还要尽力呵护。</p> 宋清词虽是心急，也一派坦然。他将真心实意呈到老太太面前，任凭检验。</p> 老太太端详片刻，还算满意。</p> “回去等着，我去问问喜姐儿的意思。”</p> 说到底这件事到底还是钱喜儿自己拿主意，老太太能给出的只是参考意见。</p> “奶！”宋清词冲老太太郑重作揖：</p> “拜托了。”</p> 老太太无端受了一礼，原本她只凭心意做事，受了这一礼之后，她好像莫名其妙成了宋清词的帮手。</p> ……</p> 屋内，小秦氏已经把宋清词来到钱家的情况告诉了钱喜儿。</p> “喜姐儿，宋公子来了，他要娶你。”</p> 小秦氏又激动又高兴，她原本还想着该如何接近宋清词，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宋清词居然亲自来求娶了。</p> 这意味着什么？</p> 意味着宋清词根本不在乎钱喜儿的贞洁一事，他更要肩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p> “他，我……”钱喜儿乍听此事，忽起慌乱。</p> 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居然发，发生了?</p> 这怎么可能！</p> 钱喜儿无比慌乱，她比刚才提及贺望春时更显无助。</p> 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小秦氏很快就意识到钱喜儿在想什么。</p>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嫁不嫁给他？”小秦氏不容钱喜儿逃避，直接将选择递给她。</p> 嫁与不嫁，只有两种选择，也好过她胡思乱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p> 宋清词亲自登门，这比小秦氏原先想的还要好上许多。</p> 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作为母亲，小秦氏更恨不得亲自替钱喜儿拿主意，让她嫁给宋清词。</p> 可小秦氏到底也尊重钱喜儿的意见，她究竟是何想法，今日就要说出来。</p> “娘，我……”钱喜儿欲言又止，她始终不肯明言。</p> 小秦氏深知她的性子，索性打断她的话，严词告诫：</p> “屋子里就咱们母女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怕娘知道不成？”</p> 她们母女俩一向亲近，可再亲近的母女，随着女儿长大，也会有小秘密。</p> 其实以小秦氏所了解的钱喜儿，她应当会喜欢宋清词的。可钱喜儿总是想的太多，以至于差点错过。</p> 在小秦氏的炙热目光下，钱喜儿别盯得心里发慌。她默默低下头，用蚊子似的音量发出声音：</p> “娘，我不配。”</p> 她配不上宋清词，而非宋清词不好。</p> “如何不配？”</p> 小秦氏听不得这种话，“他是秀才公，白哥儿也是秀才公，算上你大伯，咱家有两位秀才。便是高攀，也是他高攀了咱们。”</p> 当然，这其中并没有“高攀”一说，但为了增强钱喜儿的自信，小秦氏不介意这样解释。</p> “再说你自己，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管家理事都是一把好手，他宋清词即便再有更大的造化，你也完全不惧。”</p> 连里正都要赞一句“天作之合”，可见在外人眼中，他们俩在一起也是绝配。</p> 偏偏事情钱喜儿这里发生了转弯，小秦氏生怕她还惦记着招婿入赘的事。</p> “喜姐儿，娘已经和你奶说好了，只要族里有合适的孩子，娘便过继一个来，绝不会拖你后腿。”</p> 要说坚持，这些年小秦氏也坚持够了。</p> 若是能有孩子，早就有了。如今没有，她也得认命。</p> 好在老太太是个开明的，准许他们从族中过继。小秦氏将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告诉了钱喜儿，也省的她胡思乱想。</p> “娘，我不是……”钱喜儿正要解释，小秦氏打断她的话：</p> “别打岔，听娘说完。”</p> 不是归不是，可她还是自卑得很。</p> 小秦氏告诉钱喜儿：</p> “你不是一直好奇，娘为何会懂这么多，为何识文断字，比你爹知道的还多？”</p> 钱家人只知道小秦氏识文断字，学习能力不错，他们一直以为是钱老四闲暇时的教导才让小秦氏有了这些能力。</p> 可钱喜儿知道不是这样的，小秦氏懂的比钱老四要说得多，若说钱老四是小秦氏的老师，那就太荒谬了。</p> 这些年，小秦氏不曾解释，钱喜儿也佯装不知。</p> 如今，小秦氏终于想要解释了。</p> “其实，你外祖家多年前也曾是朝廷大员。长安沦落于外族之手，几经辗转，家人各散东西，娘与家人走散，才进了逃荒的队伍，来到了上崖村，遇到了你爹。”</p> 遇到了钱老四，算是小秦氏苦难生活里的一抹阳光。她紧紧抓住了这抹阳光，让自己的日子越来越好。</p> 小秦氏嘴角抿起了一抹笑意，她郑重告诉钱喜儿：</p> “真要算起来，你也是名门之后，那宋清词的造化再大，你也足以与他相配。”</p> 这要放在以前，小秦氏还觉得宋清词配不上钱喜儿呢。</p>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宋清词能娶上钱喜儿，才是他的造化。</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五十一章 难得有情郎 小秦氏说这些是为了激起钱喜儿的自信心，而钱喜儿从她的讲述中，仿佛经历了一个腥风血雨的年代。</p> “娘，这些年你怎么不说呢？”</p> 钱喜儿心疼极了，想想二十年前，小秦氏可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与家人走散，还入了难民的队伍，来到陌生的地方，进到陌生的人家。</p> 钱喜儿以为这样的日子已经够苦的了，她竟然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p> 这种的落差，如何让她自洽？</p> “如何说？”</p> 小秦氏摇摇头，无奈一笑。</p> 就算说了，又能改变什么？</p> 朝中的事瞬息万变，她甚至都不知道娘家有无损伤，又如何去说？</p>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得多了，万一招惹了有心人的注意，钱家是护不住她的。</p> 这些话，小秦氏没有说出口，她今日会说这些，也是为了让钱喜儿能够敞开心扉，接受宋清词。</p> 小秦氏的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她希望钱喜儿能够拥有不一样的人生。</p> 村子里的人家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嫁给谁都大同小异。可嫁给宋清词不同，他如今已经是秀才公了，按照钱书白的说法，他的学业也是不俗。</p> 那么，他将会有很大的可能性考中举人。</p> 考中了举人，半条腿已经迈进了统治阶层。钱喜儿的人生也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p> 这是小秦氏希望看到的。</p> “娘便期望你能够有所造化，说不定这辈子还能够见一见你外祖父、外祖母一家。”</p> 小秦氏知道钱喜儿的心思，便也把她的愿望加于她身。</p> 不过这些只是愿望罢了，能实现固然很好，倘若实现不了，她也不会强求。</p> “娘……”钱喜儿心疼不已，她可以想象，一个高门大户的女儿流落在这乡野之地是怎样的心情。</p> 小秦氏这些年居然就这么过来了，她没有厌弃没有逃离，她像一个寻常逃荒的村妇般毅然决然选择了留下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p> 小秦氏看懂了钱喜儿眼中的心疼，但也还好。</p>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就很好。你爹、你奶都很尊重娘，便是嫁进大户人家，也不过如此了。”</p> 小秦氏说的是实话，或许一开始有过埋怨，有过奢求，可当日子一天天过，当她真心融入钱家时，方才感到自己的幸运。</p> 无子一事，便是钱老四也未苛求于她，老太太那里就更不用说了。</p>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p> 小秦氏很知足。</p> “喜姐儿，莫要自卑，你足以配得上最好的存在。”</p> 以钱喜儿的身份，这要放在以前，可是要进宫选秀的。如今区区一个秀才罢了，何以不敢面对？</p> 在小秦氏的鼓励下，钱喜儿敞开心扉。在思量再三之后，她认真告诉小秦氏：</p> “娘，我是愿意的。”</p> 褪去所有的顾虑，单纯以个人而论，钱喜儿其实是喜欢宋清词的。原本她未曾察觉的事，因钱香儿的提醒而变得真实。</p> 就算未曾发生今日之事，就算宋清词未曾来求娶，她，也依旧是喜欢他的。</p> “这可太好了，娘这就去告诉你奶。”</p> 小秦氏欢喜不已，废了这么多口舌总算有了成效，她迫不及待就要把这一好消息于老太太分享。</p> “娘，我……”钱喜儿喊住小秦氏，那副欲言又止的姿态看得小秦氏心中一紧。</p> “怎么了？”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才好。</p> 对上小秦氏的不安的目光，钱喜儿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原本她是不打算与小秦氏说这些话的，可自从贺望春的乌龙一事发生之后，钱喜儿渐渐意识到许多时候自己想的并不一定是对的。</p> 未免再重蹈覆辙，哪怕她不想说，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p> “我不想，不想让宋公子以为我是因为这件事而赖上他。”</p> 女子贞洁一事要紧，虽说宋清词为此事而来，可她到底不想只用一个“贞洁”将他们彼此捆绑。</p> 隐隐的，钱喜儿也觉得这样的结合并不符合常理。</p> 小秦氏心中一松，脸上呈现笑容。</p> “娘知道，放心吧。”</p> 钱喜儿能想到这层，看样子她也是真心爱慕宋清词的。</p> 男女一事，一份“真心”比什么都重要。</p> 天作之合，再加上一个两情相悦，方才是良缘。</p> ……</p> 老太太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瞧见小秦氏欢欢喜喜的模样。</p> 宋清词来到钱家求娶，老太太未曾看到小秦氏出现，就猜到她许来询问钱喜儿的意思了。</p> 既然她来了，也省的老太太多费口舌。</p> “看来，你们娘俩儿都商量好了？”</p> 从小秦氏的姿态中，老太太也不难猜出她们商量的结果是什么。</p> 结果重要，但有些事更为重要。</p> “娘……”小秦氏略有羞涩地笑了笑，钱喜儿已是低下头，并不敢直视老太太的眼睛。</p> 老太太走到钱喜儿面前，声音里透着几许凉意。</p> “说说吧，你和宋清词是怎么回事？”</p> 在此之前，老太太可不知道钱喜儿和宋清词的关系好到这等地步。</p> 说是因坏了钱喜儿的贞洁才来求娶，但老太太看得明白，哪怕没有今日之事，宋清词也早晚会来求娶。</p> 钱喜儿整日待在钱家，她什么时候和宋清词打成一片了？</p> “娘，我……”小秦氏见老太太冷脸，心道不好，她急于为钱喜儿辩解，老太太却不愿多听。</p> “让喜姐儿自己说。”</p> 自己的事，自己解释。</p> 钱喜儿也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她有嘴巴，知道解释。</p> 小秦氏怏怏住了嘴，老太太的目光犀利至极。</p> “单是今日一事，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宋清词怎地就这般与众不同，偏偏知难而上？喜姐儿，你和宋清词……”</p> “奶，我没有。”</p> 钱兰儿的事情当前，老太太一提，钱喜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p> 她猛烈摇头，原本的羞涩也便急切所取代。</p> “我和他只是相看过一回，这事，还是我娘安排的。”</p> 她才没有和别人私定终身，虽然老太太说过他们的亲事可以自己做主，可到底她还保持着女儿家的矜持，未曾与别人牵扯什么。</p> 贺望春那事，已是她最大的胆子，至于其他，她从未想过。</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头上的发簪 小秦氏原本以为老太太该是认可这门亲事的，可老太太的脸色不善，让她也拿不住主意，她试探着说了一句：</p> “是啊娘，这俩孩子缘分颇深呢。”</p> 小秦氏很希望宋清词这个女婿，她眼巴巴地希望着老太太不要拒绝。</p> 她这般赤/裸的心思，老太太又怎会看不明白？</p> 老太太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p> 一旦遇上了钱喜儿的事，再干练的小秦氏也变得糊涂。</p> 她这是拒绝吗？</p> 她是在查清前因后果。</p> 老太太未曾理会小秦氏的话，她只看向钱喜儿，问：</p> “你们在相看之前就认识？”</p> 老太太本事随口一问，钱喜儿的反应却很有意思。</p> “我……”她迟疑着不肯开口，明明两个字就可以解释的事，她偏偏欲言又止。</p> 这样，岂不是在认同老太太的问题？</p> “没有吧？”小秦氏暗暗给钱喜儿使眼色，让她赶紧回答。</p> “喜姐儿？”</p> 小秦氏虽然糊涂，可到底有一颗聪明的脑袋瓜，钱喜儿的反应这般明显，她便是再糊涂也该明白了。</p> 她心里“咯噔”一声，暗想该不会……该不会钱喜儿和宋清词也如钱兰儿一般与人私定终身了吧？</p> 这可了不得！</p> 钱兰儿因贺望春与钱家彻底决裂，钱喜儿可不能……</p> 老太太的逼问，小秦氏的担忧，一股脑涌进钱喜儿的视野之内。</p> 那些她本想说的话，也自然而然说了出来：</p> “是见过几回，但从未多说话。”</p> 见过几回……</p> 几回……</p> 小秦氏顿时噤声，这件事，就连她也不曾知晓。</p> 既然说了一句，那么剩下的话就更简单了。</p> 钱喜儿害怕她们误会，解释的更多了。</p> “奶，我和宋公子清清白白，在相看之前甚至连话都没说过。这点，白哥儿也可以作证。”</p>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钱兰儿也把钱书白拉了进来。</p> “怎么还牵扯到了白哥儿？”老太太一愣，作为钱家最有出息的人，钱书白虽然不曾参与到钱家的每件事中，可钱家人经历对每件事都有钱书白存在的影子。</p> 钱喜儿自是知道钱书白于老太太的意义，钱家的事与谁发生牵扯都行，唯独不能耽误钱书白的学业。</p> “之前白哥儿在县城书院读书，我去给他送过几次吃的，碰见过宋公子。”</p> 这就是她与宋清词的见面。</p> “但也仅此而已，我们没有说过话的。”</p> 未免老太太误会，她连连摆手，彰显自己的立场。</p> 钱喜儿这副唯恐被误会的模样，有些滑稽。老太太故意逗他：</p> “那相看之后……”</p> 老太太话音未落，钱喜儿便急急忙忙摇头：</p> “相看之后，宋公子心情高洁，知我不喜他，便再也没与我私下相见过。”</p> 宋清词有属于宋清词的傲骨，他便是再喜欢一个人，当知道别人不喜欢他时，他的傲骨也不会允许他低声下气再去等候。</p> 这点，老太太倒是相信。</p> “也就这回，白哥儿回乡过年，他才来咱们家拜访……”</p> 钱喜儿越说越说不下去了，以为她发现宋清词名义上是来找钱书白探讨学问的，可实际上她也已经见过宋清词多次，而宋清词也送回与她闲谈一句。要么就是送个精巧的玩意儿，要么就是说上几句话，她与宋清词之间已经称不上陌生了。</p> 钱喜儿如今才发现这些，那么作为旁观者是不是早就发现了？</p> “奶，我们没有什么的。”</p> 说是没有什么，可宋清词做的那些事，又好像有点什么。</p> 钱喜儿终于能够理解老太太为什么要问她那些话，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其实很容易误会。</p> 钱喜儿这慌慌张张的模样看得老太太不觉好笑。</p> “慌什么？奶信你。”</p> 老太太将钱喜儿上下打量，目光不觉就飘到了她的头顶上，在那里插着一枚碧绿色的发簪。</p> 发簪的款式看似简约，但那通体碧绿的色彩却不简单。</p> 老太太对玉石方面了解不多，单以眼光来看，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料子。</p> “头上的发簪不错。”</p> 老太太不吝夸赞，这样的款式，这样的色泽，着实少见。</p> 钱喜儿不自在地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她告诉老太太：</p> “是，是白哥儿送的。”</p> 钱书白在外念书，回乡的时候给每个人都送了礼物。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大家人手一份。</p> 可偏偏钱喜儿那副结结巴巴的样子好像心虚一般，无端惹人猜忌。</p> “眼光不错。”</p> 老太太也怕吓着她，并未过多言语。转过头，对小秦氏说：</p> “宋清词说，他会赡养你和老四，你们的老，他来养。”</p> 老太太的话解了小秦氏和后顾之忧。</p> 四房无子，除了田地的分派外，最让小秦氏挂心的就是养老问题了。</p> 宋清词一开口直接解了她的后顾之忧，怎能让小秦氏不欢喜？</p> “娘，这……”</p> 小秦氏喜不自胜，又有些不敢相信。</p> 让女婿养老的不是没有，可那都是入赘的女婿。宋清词的前途一片光明，他有着大好的时光可以享受，何必要养活两个本不属于他的责任？</p> 莫不是，莫不是宋清词想要入赘？</p> 不怪小秦氏痴心妄想，实乃宋清词的主张太让人震惊了。</p> 她的话没有说出口，眼神里已代表了一切。老太太没等她把话问出来，直接告诉她：</p> “虽说不是入赘，可到底你们以后也有了着落。喜姐儿若有顾虑，大可放心。”</p> 老太太说这些，是为安小秦氏的心，也是为了安钱喜儿的心。</p> 钱喜儿心思重，老太太怕再出现第二个贺望春，赶紧将招婿入赘一事从她脑海中清除。</p> “奶，我……”</p> 钱喜儿自然明白老太太的良苦用心，她无比感念老太太对她的帮助。</p> 事到如今，她已经深切明白自己的无知。</p> 老太太见她低下了头，本无意让她自责。</p> “喜姐儿，你知道奶让你们自主选择婚事的初心是什么吗？”</p> 今日得空，老太太有时间也有闲心为钱喜儿解释。</p> 钱喜儿一脸迷茫，她摇摇头，不解其意。</p> 老太太对此心领神会，好在，她老人家也没期望钱喜儿能懂，倒也谈不上失望。</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五十三章 权利与义务 老太太示意钱喜儿坐下，许多事老太太也是现在才看明白。</p> 钱喜儿是个好孩子，可好孩子不一定有好运。</p> 她的心思重，虽然心是好的，可总归有些事，事与愿违。</p> 老太太仿佛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她得给钱喜儿拨乱反正！</p> 老太太拉着钱喜儿的手，一派慈祥。</p> “奶希望你们都能与自己所爱的人结合，而不是为了家庭、父母作出退让，和一个退而求其次的人相伴到老。”</p> 这才是老太太的本心。</p> 钱喜儿之前选择了贺望春，她辜负了老太太，也辜负了她自己。</p> 权利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善，与人为善。用得恶，损人不利己。</p> 钱喜儿选择用这把剑，做了损人不利己的事。</p> 钱喜儿嘴巴张得大大的，过了良久她才反应了过来。</p> 原来……</p> 原来老太太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让他们自主选择自己的亲事。可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p> 钱喜儿并非愚笨，恰恰相反，她极为聪明。老太太稍稍一解释，她就全都懂了。</p> 如今再联想老太太眼中的失望，钱喜儿更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p> “奶，我错了。”</p> 钱喜儿扑进老太太怀中，她终于明白了老太太的良苦用心。</p> 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拍了拍钱喜儿的后背。</p> “你一心为了家里着想，又有什么错？”</p> 钱喜儿，一个还未及笄的丫头，为了家庭着想，连自己的幸福都舍弃了，谁都可以有错，唯独她无错。</p> “呜呜呜……”</p> 听了老太太的安慰，钱喜儿忍不住痛哭流涕。</p> 她原本可以很坚强，可当老太太这般真心地安慰她，这般实意地为她找想，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得到救赎，钱喜儿再也止不住眼泪。</p> 小秦氏也泪眼婆娑。</p> “喜姐儿……”</p> 作为钱喜儿的娘，她非常明白钱喜儿的哭代表什么。</p> 钱喜儿不是爱哭的孩子，因为无子，小秦氏将钱喜儿教导的很坚强，她一向很少哭。</p> 可正因为很少哭的人一旦哭起来才更为令人揪心。</p> 小秦氏看着痛哭流涕的钱喜儿，一颗慈母心不是滋味。她想说点什么，可终究作为母亲的颜面让她无从道歉。</p> 她对钱喜儿说不出道歉的话，对老太太却说得顺当。</p> “娘，都是我不好。我若早点……”</p> 她若是早点知晓钱喜儿的心意，她若是早点过继一个孩子，她若是早点告诉钱喜儿大人的想法……早点，早点，兴许一切都不一样了。</p> “你们都没错！”</p> 老太太一锤定音：</p> “是老四没有担起责任，是他一心想着儿子。”</p> 提及钱老四的错处，老太太有一肚子的话要说。</p> 将自己的妻女治愈这等境地，钱老四就真的那般无辜吗？</p> 他看似对生儿子一事并未主张，可当小秦氏火急火燎想要生儿子时，他也默不作声。他并未逼迫什么，可一切都与他有关。坐享其成到这等境地，还能说钱老四无辜吗？</p> 小秦氏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太太不怨她，不怪钱喜儿，反倒把所有的过错归集于钱老四一个人身上。</p> 这，这……对吗？</p> 理智上，小秦氏觉得不对。可从情感上，她怎么那么喜欢老太太说的话？</p> “娘，这……”小秦氏纠结再三，还是觉得她不该就这么认同。</p> 说到底，钱老四也是她家的顶梁柱，哪怕钱老四再有错，也不该任由被人指责。</p> 哪怕，老太太是钱老四的亲娘。</p> 老太太背过身，并不理会小秦氏的解释。</p> 她把目光投注到钱喜儿身上，用耐心加以包容：</p> “喜姐儿，总之，一切有奶在背后担着，你小小年纪无需考虑那么多。而今，宋清词登门求娶，你就说愿不愿意？”</p> 老太太说了这么多，也没忘记自己的初衷。</p> 她是来询问钱喜儿对宋清词这门亲事的意见的。</p> “我……”钱喜儿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姿态。</p> “奶，我……”</p> 她这般作态，让老太太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p> “喜姐儿，有话直说。”</p> 敢情她废了这么半天的口舌，竟还没让钱喜儿敞开心扉？</p> 老太太的不满表现在脸上，便是钱喜儿再愚钝，也能够感受到老太太的失望之情。</p> 她并非是不明白，只是……只是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她一时还没能适应。</p> 老太太将将一提，她便反应了过来，忙将自己的心事表露：</p> “我想单独和宋公子谈一谈。”</p> 事情发生的突然，她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p> 从内心出发，钱喜儿非常想知道宋清词的真实想法。</p> “好。”老太太一口答应。</p> 这才对嘛，有什么说什么，都是自家人何必藏着掖着？</p> “娘，这……”于理不合啊！</p> 小秦氏刚要反驳，在触碰到老太太的目光后，默默把这话咽了回去。</p> 老太太现在就是要给钱喜儿做主，无论她说什么。说得多了，反倒惹老太太厌恶。</p> 钱喜儿惊喜不已，她万分感激老太太的体贴。</p> 在老太太的安排下，钱兰儿如愿以偿有了与宋清词单独相见的机会。</p> 当宋清词听说钱喜儿要单独与他相见，如果这不是老太太亲自传递来的消息，他完全不会相信。</p> 进到了钱喜儿所在的屋子，见到了钱喜儿本人，宋清词才有了踏实之感。</p> “喜姐儿？”</p> 宋清词小心地喊了一句，平日里他对钱喜儿也没有这般小心翼翼，可自从来这里的目的变了之后，再面对钱喜儿，他总感觉有几分不自在。</p> 其实，钱喜儿比他更不自在。</p> 宋清词是她接触的第一个有了异样情愫的异性。</p> 平日里倒也不觉得怎样，自从这关系被挑明之后，钱喜儿再看宋清词就有几分不自在。</p> 钱香儿将这不自在解释为娇羞，看每每想到“娇羞”这个词，她都别扭得慌。</p> “哦，坐吧。”</p> 钱喜儿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她安慰自己，不就是一个长着两条腿的男人吗？没什么可怕的。</p> 再想想老太太安慰她的那些话，钱喜儿差点笑出声来。</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只和你有关 宋清词被盯得莫名其妙，他虽然不知道钱喜儿在想些什么，可钱喜儿眼角的笑意已经将她的内心出卖。</p> 他知道，她是欢喜看到他的。</p> 读了一肚子圣贤书的男人，这会儿犹如刚入学的稚子，眼神飘忽不知该放到何处。</p> 明明在贺望春面前表现得锐不可当，可来到钱喜儿面前，他腼腆得不成样子，连先迈哪条腿都得沉思片刻。</p> 钱喜儿紧张的情绪，因看到宋清词的表现，原本紧张的情绪稍稍得到缓解。</p> “噗嗤。”</p> 钱喜儿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与她一向笑不露齿的性情相违背，却也分外好看。</p> 被笑话了的宋清词神情一派坦荡，原本略微有些紧张的他，因为钱喜儿这一笑，反而让氛围轻松了不少。</p> 他坐在钱喜儿旁边的位置，两个人近在咫尺，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p> 宋清词也并非第一次见到钱喜儿，可这一回的相见却极为不同，他的心跳动的很厉害，以一种不可控的速度在快速驰骋。</p> “是我让奶邀你过来的。”</p> 钱喜儿告诉宋清词，今日的相见是她的主张。</p> 两个人都是青涩的小果子，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已是满脸通红。</p> 钱喜儿是因为主动开口而脸红，至于宋清词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p> “嗯。”他轻声应了一句，面无表情。让不知道人的看了，还以为他有多么不喜呢。</p> 天晓得，他是欢喜到了极点，害怕无法自控，才保持一张冷静模样，实际上他的心跳如雷，他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p> 钱喜儿见宋清词一副冷淡模样，原本羞涩的表情也渐变僵硬。</p>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p> 她欲言又止，想看又不敢看宋清词的面容。只能凭着印象，约摸着宋清词所在的大概方向，低着头讲话。</p> “你，你……”</p> 她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真要开始解释时，却三缄其口，似有什么难言之隐。</p> 钱喜儿支吾了好半天未曾言语，宋清词一开始还耐心等着，到见她一直不曾开口，自己也组织了一些话想要告诉钱喜儿。</p> 她说不出口的话，他来说。</p> “喜姐儿，我不知道奶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求娶一事，我想亲口告诉你……”</p> 宋清词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授业传道解惑，若是平日里遇到不懂的事，宋清词一定会找个明白人问问，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做才是对的。</p> 而今他所遇到的事变成了钱喜儿，他忽然谁也不想告诉，只想将这份不是秘密的秘密埋藏在心底。</p> 该怎样做，不该怎样做，完全没有参考。他只是凭借本能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p> 宋清词咽了下唾沫，努力保持镇定。</p> 他想要告诉钱喜儿，不是因为贺望春怎样，他才要求娶钱喜儿。他是真心想要钱喜儿这个人，与任何事情都没有干系。</p> 为了避免“贺望春”三个字对钱喜儿造成第二次伤害，他甚至细心的连贺望春的名字都用“那个人代替”。</p> “不是因为那个人的事，是我真心想要你……”</p> “别说了！”</p> 宋清词的话还未讲完，就被钱喜儿匆匆打断。</p> 原本已经火热的脸颊再度发烫，钱喜儿有种自己被上锅蒸熟了的感觉，浑身上下都热气腾腾。</p> 她想要阻止宋清词的解释，宋清词这会儿却极有主意。</p> “不能不说。”</p> 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的，也是他想要让钱喜儿知道的心思，怎能不告诉她？</p> 宋清词像是忽然开窍了一般，他握住了钱喜儿的手腕，以以为极为霸道的姿态大声宣告：</p> “喜姐儿，我想娶你，和旁的什么都无关。只和你有关。”</p> 在外求学的日子里，那些枯燥无味的八股文，钱喜儿是是枯燥生活中绽放的光彩。</p>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p> 直到此时此刻，宋清词方才了解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p> 颜如玉……</p> 钱喜儿就是他的颜如玉。</p> 宋清词的眼中闪着灼灼光芒，钱喜儿毫不怀疑他的用心。他满所有的真心捧到她面前，将自己满满的欢喜与她分享。</p> 原本还带了三分怒气的心，不自觉就随着宋清词的节奏，紧张又慌乱地低下了头。</p> “我，我知道。”</p> 钱喜儿嘴上说着“知道”，其实她哪里是知道？</p> “你知道？”宋清词像是故意的一般，直接反问。</p> 他的这些心思，钱喜儿都知道？</p> “我……”</p> 钱喜儿被噎了一下，顿时，所有的羞涩又跑没了踪迹。</p> 她瞪了宋清词一眼，本是威胁之意，却在顾盼生辉间让人更加流连。</p> 经过宋清词这么一打岔，钱喜儿那份紧张感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p> 她无比确定宋清词的真心，她也无比确定自己的真心。</p> 就如同宋清词说只为她一个人一般，抛开家庭顾虑，让她选择，她也只会选宋清词。</p> 钱喜儿心中有万千话要说，这也是她把宋清词叫到这里来的目的，有关于贺望春的事，总归需要一个解释。</p> 钱喜儿长吸了口气，让空气填满那段不堪的过去。</p> “我与贺望春只由兰姐儿介绍相识，于白哥儿的庆功宴上见过一回，除此之外便是上次那回。”</p> 钱喜儿将她与贺望春的相识过程娓娓道来，有关于她想要招婿入赘的想法，她也没瞒着宋清词。</p> 宋清词静静地听着，偶尔皱眉，好在未曾打断钱喜儿的话。</p> 钱喜儿从贺望春讲到钱兰儿，从钱兰儿讲到钱香儿。不知不觉将钱家人细数了个大概。</p> 她像是生怕宋清词会不认得人一般，将每个人都特点都讲明，就连她自己，怎样的好性情，怎样的坏性情，她也都完完全全告诉了宋清词。</p> 钱喜儿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般能说，说来说去，她觉得把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方才看了眼宋清词。</p> “我说完了。”</p> 她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宋清词的判决。</p> 宋清词的确没想到，钱喜儿所谓的要和他说点事，居然是这么冗长且复杂的家族史。</p> 钱家的每个人她介绍到了，面面俱到。也不知道钱喜儿想了多久？</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五十五章 姑娘 宋清词的眼中全是笑意，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因为钱喜儿的解释而越变从容。</p> 钱喜儿必是认同了他，才与他说这么许多，这对宋清词来说无异于最好的馈赠。</p> “我知道了。”他无比踏实，郑重告诉钱喜儿：</p> “这些都不是问题。”</p> 他满眼笑容，“奶之前简单说了一下，我也和奶说过，四叔、四婶的老由我来养。”</p> 这回，他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p> 钱喜儿对他如斯，他也要回以同等的尊重。</p> 宋清词从未这般清晰地意识到，钱喜儿与他的意义这般重要，他想要尽力对她好，让她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p> 少年眼中的光彩一如当初，那些钱喜儿以为自己早已遗忘了的记忆，冷不丁冒出在脑海。</p> 她与宋清词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县城书院内。</p> 白哥儿因王氏的要求，只在逢年过节才会回家。那天，钱喜儿跟着钱老四到县城赶集，恰逢王氏要捎给钱书白一些衣物，两个人便先去了县城书院。</p> 钱老四进了书院的门，嘱咐钱喜儿在外等候。</p> 就这么一等，等到了一段缘分。</p> “谁家的小娘子，怎地在这站着？”</p> “许是谁家的姐妹吧。”</p> “颜色这般好，许是花魁吧？”</p> 长这么大，钱喜儿出过最远的一次门便是来到县城，便是这里，她也两三年不来一次。</p> 她站外书院外面，人来人往全是学子们的议论。</p> 县城书院男子居多，零星的女子也只有饭堂的大婶。平日里他们甚少见到女子，尤其是如钱喜儿这般色彩明媚的少女，更让人忍不住多看上两眼。</p> 但大家到底是读书人，君子不乱于怀许做不到那么彻底，可表面上的伪装还是可以做到的。</p> 学子们一个个目光斜视，也不知道在自欺欺人个什么劲儿。</p> 钱喜儿虽听不到他们的议论声，可那种似有似无的目光也令她无所适从。</p> 偏偏钱老四还没有出来，她也不好走开，省的钱老四再找不到她。</p> 宋清词身材高挑，在一众学子中尤为突出。他从远处走来，自带光芒效果。</p> 钱喜儿正当忐忑，猛地听到前面传来一道声音：</p> “明日临堂测验，张夫子这次可是发了狠，谁若是拖了后腿，可有得瞧了。”</p> 宋清词与同行的学子正在议论着什么，两个人的声音很大，最起码连钱喜儿都听到他在说什么了。</p> 他话音刚落，原本还四散各处的学子纷纷如被火烧了一般，匆匆进了书院。</p> 在路过钱喜儿身边时，他没有如旁人一般目光斜视，而是直接停在了钱喜儿面前。</p> 钱喜儿顿感慌乱，她虽来过书院几回，可从未与人搭话。这人，这人是要和她说什么吗？</p> 钱喜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虽竭力保持镇定，可目光里的波动还是将她的内心暴露。犹如一只迷路了的小鹿般，清澈纯粹。</p> 宋清词面无表情，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p> “这里是书院重地，虽不禁男女，但女子独行多有不便，姑娘请回吧。”</p> 他在催促钱喜儿离开，也不管周围人的视线如何，大方而又坦荡。</p> 钱喜儿顿时更加慌乱，“我在等人。”</p> 她忙说：</p> “我爹进去了，等他出来了，我们就走。”</p> 钱喜儿还是第一次这般被人催促，幸好她平日也来不了几回，这种不安的情绪也就经历了这么一回。</p> 宋清词点点头，算是应许了。</p> 进了书院，同行的学子好奇问：</p> “清词，那小娘子是谁家的？”</p> 书院里平日甚少见到女子，如今来了个颜色如此鲜艳的少女，也不怪学子们左顾右盼。</p> 倒是宋清词，他今日格外反常。</p> “不认识。”宋清词这回倒是目不斜视，可这回答未免太敷衍了些。</p> “不认识你上前搭什么话？”同窗不信，宋清词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人，今日他的作为可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p>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宋清词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好像他刚才的行为只是举手之劳。</p> 同窗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带着一脸八卦情绪，凑到宋清词身边：</p> “你刚才讲话那么大声做什么？”</p> 不用等宋清词开口，都同窗为他作出解答：</p> “莫不是在为小娘子解围？”</p> 他说呢，好端端的干嘛要大声，敢情是为了讨美人欢心？</p> 这样的揶揄终于让宋清词的情绪有了片刻的转动，他好笑地看了眼同窗。</p> “大声吗？”他问。</p> “嗯。”</p> 同窗猛点头，刚才有那么一刻，他都觉得自己耳鸣了。</p> 还不等同窗回味刚才的体验，耳边又受到一击重音：</p> “这个声音够不够大！”</p> 宋清词趴在同窗耳朵边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喊了一句，又快速逃离。</p> “啊，我的耳朵……”</p> 同窗赶紧远离，忽而才反应了过来，快速追了上去。</p> 两个人你追我赶，倒是把钱喜儿的事淡忘了下来。</p> 宋清词所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催促，钱喜儿自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去过书院。</p> 被人围观还算可以忍受，可被人当面催促离开，钱喜儿便是脸皮再厚也有窘迫。</p> 宋清词还眼巴巴等着钱喜儿的出现，到后来只能从钱书白身上一睹相思之苦。</p> 从那以后，他倒是与钱书白的关系越来越好。</p> 回想当初，钱喜儿现在能够理解当初宋清词为什么要催促她离开了。</p> 这人天生一副热心肠，明明是好心帮她，却偏要带一张冷脸。</p> 好在，现在的他已经不那般别扭了。</p> 他想要保护她，他便完完全全告诉她。</p> “你真能做到？”钱喜儿略有怀疑。</p> 在经历了贺望春一事，小秦氏告诉她，男人的话不可轻信。</p> 爱情最初的甜蜜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话是真心，人会改变。若是你将甜言蜜语奉为圭臬，只会得到万劫不复的结果。</p> 钱喜儿自是想万般相信宋清词，可，可……</p> “要不要立个字据？”</p> 宋清词提醒。</p> 还不等钱喜儿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写好了字据。</p> 上面清楚地写好了，他宋清词将来必定会赡养钱老四夫妇。</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五十六章 脸红红 宋清词的字铿锵有力，隔着纸张都能感受到他的真心。</p> 这一刻，钱喜儿什么顾虑都没了，她无比坚信，宋清词会说到做到，宋清词就是她要找的人。</p> “喏，拿着这张字据，无论我宋清词到达何种地步，只要我还活着……”</p> 宋清词原本想说，无论生死，他都担保到底。</p> 话音未落，钱喜儿已是快速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那诅咒之言。</p> “不要说这种话。”</p> 钱喜儿在他说“只要我还活着”的时候，心中莫名一悸。就好像他们真的到了生离死别的地步一般。</p> “我信，我信你。”</p> 她眼中闪动着泪光，话里话外全是关怀。</p> 为了避免诅咒成真，她连男女大防都顾不得了。</p> 宋清词的目光骤变幽深，他看到了钱喜儿的手捂在了嘴巴上，轻轻呼吸，就能够感受到钱喜儿身上的气息。</p> 这样的感受让宋清词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非常陌生，却并不讨厌。</p> 凭借着本能，宋清词轻轻抓住了钱喜儿的手。</p> 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钱喜儿的手，钱喜儿立刻惊觉着想要撤离。</p> 到了手的猎物就这么轻易放开？</p> 这可不是宋清词的风格。</p> 原本还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在钱喜儿逃离的瞬间，宋清词立即做出结论，握紧了她的手。</p> 动作都作了，开口说话就更简单了。</p> 宋清词一瞬不瞬地盯着钱喜儿，再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p> “喜姐儿，你可欢喜我？”</p> 宋清词的脸皮厚极了，原本羞涩的人一旦大胆起来，谁也招架不住。</p> “我……”钱喜儿羞的抬不起头来。</p> 她根本不敢看宋清词的眼睛，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衣摆，都会不自觉脸红。</p> 宋清词却似找到了某种开关一样，抓住钱喜儿的手不放。</p> “我整日都在想你、念你，你呢？”他脸上挂着融融笑意，恍若阳春三月里的风景，美不胜收。</p> “你可曾也想我？”</p> 他直白又大胆，不同于以往的宋清词，却也并不会惹钱喜儿厌恶。</p> “我……”她被宋清词强制性抬起头，入眼便闯进了一片春色之中。</p> 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变得恍惚，便是钱喜儿再无知，也能感受到她那极为不正常的心跳。</p> 偏偏宋清词还在火上浇油，“喜姐儿，我要听实话。”</p> 那种敷衍的话就不要说了，他想听的是钱喜儿的真情实感。</p> 钱喜儿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宋清词……哦，不。</p> 之前他打贺望春的时候，与此刻的形象极为贴近。</p> 若非今日再度看到这样的宋清词，钱喜儿一直把他当作温温和和的存在。</p> 原来，温和的人一旦霸道起来会是这样一种状态。</p> 霸道的宋清词并不会如贺望春一样让钱喜儿惧怕，哪怕她被宋清词抓住胳膊，钱喜儿依旧敢同他争辩。</p> “你，你先放开我。”</p> 她试图挣脱宋清词的桎梏，宋清词纹丝不动。</p> “你不说，我不放。”</p> 他竟是耍起了无赖，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钱家的屋子里，耍起了无赖。</p> 宋清词长得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他素来清雅，哪怕耍着无赖也让人会心一笑。</p> 钱喜儿差一点就被他气笑了，转而想到自己没有笑的立场，又故意板起脸庞。</p> “你弄疼我了。”</p> 她话音刚落，宋清词便松开了她的手。</p> 钱喜儿不容停顿，立即跑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恶狠狠地回答宋清词之前的问题：</p> “我才没有！”</p> 她才没有……没有很想他。</p> 钱喜儿带着红彤彤的脸颊出了屋子，不放心的小秦氏拉着老太太在外等候，瞧见这副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p>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们家的喜姐儿要定亲了。</p> 钱喜儿与宋清词的亲事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整个钱塘县，再没有比他俩更合适的人了。</p> 宋清词成了钱家榜上有名的孙女婿，来往钱家的次数就更频繁了。</p> 除夕夜的前一天，李霭与钱明珠回了李家。</p> 这是他俩成亲后的第一个喜年，虽说李氏不在，可到底这里是李家的根，回来过年也是应当的。</p> 况且，钱明珠虽然嫁给了李霭，可她也是钱家的女儿，以往她都与家人在一起过年，今年尤为独特，李霭也不忍她失望，一来二去就这么定下了回来过年。</p> 与李霭和钱明珠一同回来的，还有县太爷对贺望春的处置结果。</p> 贺望春杀妻一事得到证实，他行径恶劣，影响深远，县太爷直接判了斩立决。连秋后都等不到，直接在年前将他处决了。</p> “就在昨日行的刑，李叔怕您惦念，特意托我回来告诉您这件事。”李霭虽身在县城，钱家这边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p> 想到钱兰儿居然联合外人坑害自家人，李霭完全无法置信。在他的印象中，钱兰儿是个不善言辞的小姑娘，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p> 哎！</p> 幸好，有老太太坐镇，没害到钱喜儿。</p> 老太太点点头，对贺望春的斩立决没太多惊讶，朝中有人好办事，她特意嘱咐叶里红将此事从重判决。</p> 钱喜儿被贺望春挟持一事，就连钱家人也不是全都知道。遭遇这种事，心中该有阴影了。幸好有宋清词打岔，才让她没有陷入其中。</p> 钱喜儿未曾深陷那是她运气好，可不代表贺望春就可以逃脱一劫。</p> 老太太都不敢想，上被子钱喜儿到底被贺望春折腾成了什么样？书中的岁月静好不过片面之词，真实的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不禁令人深思。</p> 老太太转过头找了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钱喜儿。</p> 作为直接当事人，钱喜儿有资格知道贺望春的结局。</p> 钱喜儿点点头，对这样的结局没有太多感触。自老太太告诉她，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钱家护着，钱喜儿早就不害怕了。</p> “奶，你说人有前世吗？”钱喜儿忽然发问，还提及“前世”这么敏感的问题，不禁令老太太心中警铃大作。</p> “怎么？”她未曾回答，而是反问。</p> 钱喜儿低下头，沉思片刻，最终决定将谁也不曾知晓的秘密告诉老太太。</p> “我之前有梦到贺望春……梦中的我们成了亲……”</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五十七章 老太太放鞭 除夕夜，钱家人欢聚一堂。</p> 银瓶也来到了钱家，叶里红因主子召唤离开了钱塘县，独留银瓶一个人在这里，老太太哪里放心？趁着李霭回来，一并邀请他们来钱家过年。</p> 李霭倒是不陌生在钱家过年的场景，钱、李两家隔得近，这些年李霭也时常到钱家走动，在钱家过年与在李家过年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p> 银瓶自也不会拒绝，严格算起来老太太还是她的婆婆，到婆婆家过年，是传统，也是习俗。</p> 秦氏的身子已经有些重了，钱老二喜上眉梢，对着秦氏大放殷勤，这边缺什么，那边少什么，都不用秦氏开口，钱老二便面面俱到，什么都能为她想到的。</p> 反倒是钱香儿这个女儿成了陪衬，她看着忙前忙后的钱老二，再看看悠哉悠哉的秦氏，不觉生了几分羡慕。</p> 她总记得儿时在员外府的情景，那时候她的小姐，有许多人照料。说是锦衣玉食也不为过。</p> 当她离开了员外府，她从小姐沦落为一个村夫的女儿，这其中的落差感可想而知。别看钱老二在钱家尚属精明，可在钱喜儿心中，她从未看得上过钱老二。</p> 经历的事不同，心性也会发生改变。</p> 如今再看钱老二对秦氏鞍前马后的照顾样，钱香儿不觉有了羡慕之情。</p>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p> 能够遇到钱老二，是秦氏的幸运，也是她和钱书宣的幸运。</p> 幸好，这个道理她没有过太晚才知道。</p> 秦氏看着钱老二的背影默默感怀：</p> “你爹……他挺好的。”</p>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钱老二对她都一如当初。</p> 员外府的生活开阔了秦氏的眼界，而与钱老二在一起，才让秦氏真正找到了自己。</p> 秦氏敏锐地察觉到了钱香儿对钱老二态度的不同，以前钱香儿对钱老二总是爱答不理，哪怕见面也只有敷衍的笑容。而今，哪怕是在背后钱喜儿在提及钱老二时也带着一份尊重。</p> 这样的发现，让秦氏更加欣慰。</p> 她的香姐儿，长大了，也明事理了。</p> 秦氏不觉调侃：</p> “等过了年你嫁给了生子，也给生子生个大胖小子。”</p> 之前那段婚事，秦氏比照着家世去选，在经历了种种之后，她也觉得还是生子更适合钱香儿。</p> 听钱老二说，生子如今被提上了酒楼的账房先生。没人比秦氏更了解账房先生的收入几何，她要钱香儿早日生个孩子出来，把生子的心笼络过去。</p> 原本对这件事颇为羞涩的钱香儿，在听到秦氏的话后，目光忽而变得坚定。</p> “嗯!”</p> 她不再羞涩，反而认可了秦氏的意见。</p> 她是该生个孩子的。</p> 想到她和生子的孩子，钱香儿心中一阵甜蜜。</p> 忽而，她又想起一事，忙问：</p> “娘，这一胎真能生男孩儿？”</p> 大家都希望能生男孩儿，钱香儿还记得当初钱书宣出身时，员外府大摆了三天宴席。这是嫡子才有的待遇。</p> 只因钱书宣是个男孩，又是老来子，就能享受到无与伦比的尊崇。</p> 那钱家……</p> 秦氏一眼就能看穿钱香儿在想什么，她摆摆手：</p> “害，娘就这么随口一说。你爹和你奶都说了，无论男女，都是钱家的种，只要是我从肚子里出来的，他们就喜欢。”</p> 年过三十的人，脸上浮现出少女的娇羞。秦氏一向打扮的极好，哪怕怀有身孕，她也十分得体。</p> 不但如此，她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年轻。</p> 被人宠着的女人，就如同那温室里的花朵，无论何时都鲜嫩水灵。</p> 她娇嗔地哼了一声，话里话外都是对钱老二和老太太的维护。</p> “你爹也真是的，为了这事还特意和老太太提前说好。老太太是个开明的，她哪会管什么男女？”</p> 秦氏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想，她若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p> 她和钱老二的孩子，该早些来到这世上才是。</p> 钱香儿诧异地看向秦氏，这种话居然能从秦氏口中说出，秦氏和以前可是大不相同。</p> 不过想想也是，就连钱香儿对钱家人也有了很大的改观。</p> ……</p> 小辈们在院子里放爆竹，用纸筒包裹着火药，麻茎编结成串,一个个连在一起，与现世鞭炮相差不大。</p> 老太太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古代爆竹，没能顾及到老太太的身份，跟孩子们一起玩开了。</p> 别人家都是青壮年点着爆竹，到了钱家则是老太太挨个点燃，她拿着爆竹的样子，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p> 房顶上坐着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将一切尽收眼底。</p> “好了好了，你们玩吧。”</p> 老太太把手中的爆竹递给钱书白，扶着腰忙进屋休息会儿。</p> 她光顾着玩乐，都忘记老太太的身体支撑不住这么高强度的活动。</p> 也只有这个时候，老太太才会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p> “奶……”</p> 钱书白担忧地搀扶着老太太，老太太玩了一个时辰的爆竹，便是青壮年也支撑不住。老太太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出乎他的预料。</p> 老太太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玩着，我进去休息会儿。”</p> 老太太推着钱书白继续去玩，他整日都在读书，好不容易有个难得放松的机会，可不得不好好玩玩？</p> 推走了钱书白，老太太扶着老腰进了屋。</p> 今夜可累着她了，都怪这破身子，连这点能耐都做不到。</p> 老太太一离开，原本热闹的场面也安静了许多。</p> 钱家人喜静，如放爆竹这种事哪怕过年也只是图个热闹，放几个响声罢了。</p> 今年有老太太参与，她玩起来没个玩，大家越玩越有意思，才闹了一阵儿。</p> 现在老太太进了屋，大家越玩越没意思，一商量，就把爆竹收了起来。</p> 屋内的老太太休息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她到底上了年纪，哪怕有一颗年轻的心，也抵挡不住身体的疲倦。</p> 好在，老太太还撑得住。</p> “叩叩叩。”</p> 屋内响起一阵敲门声，紧接着，银瓶的声音就传了进来。</p> “娘，我能进来吗？”</p> 银瓶近来与钱家也走得熟络了，叶里红认老太太做干娘，她索性也随着叶里红一起喊了“娘”。</p> 钱家现在可不止四位儿媳妇儿了，银瓶就是那六儿媳妇儿。</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五十八章 银瓶离开 老太太正觉无聊，离睡觉的时间还早。骤然听到银瓶的声音，忙喊：“进来，快进来。”</p> 银瓶如今已经取代钱明珠成为上崖村第一村花，她模样秀丽，今日除夕她打扮得尤为得体，乍看上去如天上的仙女儿一般，老太太也喜欢多看几眼。</p> 银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她走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忙把位置倒出来。</p> “快坐下。”</p> 银瓶也忙活了一天，以前年年过年，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到了钱家刚过了第一年的年，银瓶便觉得哪里都是稀奇。</p> 无论是除夕夜的晚饭，还是燃烧的爆竹，甚至老太太分派给大家的新衣裳……无一例外都带给了银瓶全新的感受。</p> 而今再看老太太，银瓶对她也多了份亲昵。</p> “娘，这是叶里红孝敬您的。”</p> 银瓶将一封厚厚的红包递给老太太，里面放着的是叶里红给老太太的过年红包。</p> 自从认了老太太当干娘，叶里红是真心将老太太当作自己的亲娘看待，连这过年的礼物也一件不少。</p> 老太太兜里有不少银子，除却叶里红给的，赵伯琮那边用了她的种子，也给了不少。</p> 老太太如今是个富裕的老太太，哪里舍得动用孩子们的钱？</p> 她刚要推脱，银瓶已不由分说将红包放下，末了又告诉老太太另一件事。</p> “娘，我今日就要走了，临行前和您说一声。”</p> 银瓶原本离开与否从未与人交代过，在经历了与老太太的种种相处之后，她对老太太有了牵扯，自然而然离开这里就想提前告诉老太太一声。</p> 老太太还停留在银瓶的容貌之上，骤然听到她要离开，顿时一惊。</p> “走？走去哪儿？”</p> 这大半夜的，今儿又是除夕夜，她要去哪儿？</p> “去找我娘。”</p> 银瓶据实相告，对别人无从开口的事，到了老太太面前已是知无不言。</p> 李氏已经离开许久了，自李氏离开之后，从未有她的消息传来。</p> 老太太头天还念叨着此事，银瓶也没说什么，今日骤然就要离开，还是去寻李氏？</p> “你娘在哪儿？”老太太有些不安，她想到那夜所见的情景，对李家的家世感到迷茫。</p> 李氏离开了这么久，她独身一人能去查验什么？</p> 银瓶也好，李霭也罢，他们浑身的气度都不似寻常庄稼人。老太太心有思量。</p> “叶里红知道这件事吗？”</p> 老太太捂住银瓶的手，不想放她离开。</p> 叶里红离开的时候，把媳妇儿托付给她照料。如今叶里红还未归来，银瓶却要走。</p> 老太太觉得这里面的事情不妥，可要她阻止银瓶离开去寻李氏，老太太自问也做不出来。</p> 银瓶点点头，“他知道这件。我娘一切安好，我去就是与她汇合的。”</p> 银瓶告诉老太太，李氏那边的情况还好，那边已经安顿了下来，就等她过去了。</p> “那霭哥儿……”老太太对李霭同样放心不下，银瓶去寻李氏，那李霭会不会去，那钱明珠……</p> “霭哥儿先不去，等以后安顿好了再说。”银瓶的话解了老太太的后顾之忧，只要李霭不去，钱明珠便也不会有碍。</p> 既然此事叶里红也知道，老太太也不能阻拦。到底是女儿去看亲娘，她这个干娘阻拦也不像话。</p> “今日就走吗？”老太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夜已降临，因是除夕夜，各家各户都在外面点着灯笼，平日里漆黑的道路，也有了灯火的照明。</p> 今日离开都是不错，看这日子是不是……</p> “原本前几日就该走，这不过年，我想着过了年再走。”</p> 钱家在过年之前就张罗开来，银瓶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年，这里是第一次，许也是最后一次。</p> 她也想着看一看钱家过年的光景。</p> 那就过几日再走。</p> 老太太是想多挽留一会儿的，不过银瓶自有银瓶的思量。</p> “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娘那边还等着我。”</p> 如果没有李氏的等候，再过几日也无妨。可他们在这里阖家欢乐，李氏那边则是独身一人。</p> 银瓶舍不得老太太，也舍不得李氏。</p> 老太太这会儿倒也觉得是该多去看看李氏，她这里人多，李氏那里只有自己，银瓶过去陪李氏过年也是应该的。</p> “是该早些去找你娘，你顾念着我，你娘也挂念着你。”</p> 老太太这会儿忘了问，既然李氏独身一人，那她为何不回乡过年？</p> 要知道，在之前的十几年间，李氏一直待在上崖村。</p> 没道理刚出去了几个月，就不会回乡来了。</p> 眼看银瓶略带焦急，老太太也没思量太多，她问：</p>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你如何走？”</p> 哪怕有灯笼照料，夜行也总有不便。银瓶还是个姑娘家，老太太担心她的安全。</p> 对于这点，银瓶倒不曾担忧。</p> “会有人来接我。”</p> 李氏要银瓶大晚上的离开，自然会派人来护着她。</p> 其实，这件事李氏也没提及到钱家人，原本银瓶今夜离开，老太太何时发现银瓶不在，何时才会知晓。</p> 是银瓶自作主张，将此事告诉了老太太，这才有了今夜的对话。</p> “娘，您放心，不会有事的。”</p> 银瓶让老太太安心。</p> 大晚上的，银瓶一个人离开，老太太怎能安心？</p> 在老太太的要求下，银瓶只得将来接她的人引荐给了老太太。</p> 月光下，那人背身而立，坚毅的身躯如刀刃一般挺立，仅是一个后背，就让人感受到不寒而栗的光景。</p> “王伯，这位是钱家老太太。”</p> 银瓶对那人也极为敬重，说话间不自觉流露尊敬。</p> 紧接着那人转过身来，老太太顿时感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仅仅是一个眼神，老太太都觉得自己的腿软了。</p> 这人，杀过人！</p> 这是老太太的第一想法。</p> 而且，杀的人还不少！</p> “老太太。”</p> 差点把老太太下破胆的王伯，对老太太却极为客气。</p> 他顶着一脸的严肃，对老太太抱拳行礼，亦十分尊重。</p> 老太太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冲对方点点头。</p> “你好。”</p> 想到银瓶要和这样的一个人离开，老太太更加不安了。</p> 这样子的王伯，让老太太莫名想到了那夜的李氏。</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五十九章 霭哥儿的身体 李氏隐忍在这个小村庄十几年，谁能想得到她竟会有一身的好功夫？再瞧瞧眼前王伯那肃杀的气势，老太太竟发现他与李氏那一夜的气势有异曲同工之妙。</p> 可惜时间没有容老太太过多观察，王伯已经隐没于夜色之中。</p> 他会出现在此，只为与老太太打声招呼。</p> “娘，我走了。”银瓶紧随着王伯身后，如果不是老太太想要见王伯一面，如今她已经离开了上崖村。</p> 老太太点点头，忽而又想到李霭那里，忙问：</p> “银瓶……霭哥儿那里……”</p> 就算是要离开，李霭怎么没有来送行？</p> 还没等老太太问出来，银瓶已经交代：</p> “霭哥儿那里我还没有说过，到时候就麻烦娘和霭哥儿说一声了。”</p> “啊？”</p> 老太太哪里预料到这么重要的事，银瓶居然没有告诉李霭？</p> 可等老太太想要继续提问时，银瓶已经走远了。</p> “银瓶，银瓶……”老太太追了上去，忙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她：</p> “这是娘给你和叶里红的压岁钱，原本该是明早给的，这会儿提前给你们。”</p> 这是老太太在钱家过的第一个新年，她也想按照习俗为孩子们做点事。</p> 两个红包里放着的都是用金子雕成的小饰品，也算老太太的一份心意。</p> “谢谢娘。”</p> 银瓶一愣，有些踟蹰。在她记忆中，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曾收过长辈的过年红包。</p> 不过那样的记忆已经太多久远，在她及笄之后已经多少年没有收过来自长辈的红包了。</p> 老太太忽然拿出了红包，让她感到惊喜的同时还有感怀。</p> 这么一愣，已经耽搁了时间。</p> 老太太怕耽误她的事，忙把红包塞进她手中。</p> “快拿好。”</p> 王伯的身影已经隐于夜色之中，银瓶若不快点跟上，怕是会跟丢。</p> 银瓶默默收好红包，再抬起头，看向老太太的目光里多了一份礼物。</p> 在老太太的催促下，她赶忙追上王伯。却在隐于夜色之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快速回头，高喊：</p> “娘，新年快乐。”</p> 这句话，她以前经常说，去没有哪次，比这次来的更真切。</p> “新年快乐。”老太太冲她招招手，明明银瓶不是钱家人，她却有种送孩子离开的感觉。</p> 一声“娘”唤醒了银瓶的亲情，也让老太太多了一个女儿。</p> 直到银瓶的身影彻底掩埋于夜色之中，老太太才收回了目光。</p> 银瓶倒是离开了，可李霭那里该怎么解释？</p> 老太太这才想到，银瓶为何没有将此事告诉李霭？</p> 是李霭不认同，还是故意瞒着他？</p> 无论是哪种，银瓶算是给老太太留了一个难题。</p> 说曹操曹操到，老太太还想再张望一下，迎面就看到钱明珠找来了。</p> 作为老太太的亲闺女儿，钱明珠根本没有客气一下，直截了当发问：</p> “娘，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年夜饭都备好了，就等您上桌了。”</p> 今日钱家人欢聚一堂，除了钱老大一家都来回来过年了。作为家中的大家长，哪里也不能少了老太太。</p> 年夜饭做好，居然找不到老太太，钱明珠自告奋勇出来招人了。</p> “您看什么呢？”</p> 钱明珠朝着老太太视线所在地看去，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p> 老太太心中一紧，忙问：</p> “你有看到别人吗？”</p> 王伯的身份看起来不太简单，老太太担心钱明珠看到了什么，再惹乱子。</p> 好在，钱明珠并未发觉其他。</p> “别人？谁呀？”</p> 她毫无察觉地又往夜色里看了看，她的视力没到能穿透夜色的地步，自然也不知道老太太在说些什么。</p> “对了，我大姑姐哪儿去了？”</p> 钱明珠忽然想到了银瓶，她除了来寻老太太，还来寻银瓶。</p> 可看了一圈，李家似乎没人？</p> “走了。”老太太直言不讳。</p> 银瓶给她留了一个难题，老太太就把这个难题留给钱明珠解决。</p> “走……”钱明珠还没意识到这个“走”字的含义，又被老太太叨念上了。</p> “珠儿啊。”</p> 老太太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言之隐。</p> 这个样子的老太太可太令人惊奇了，老太太是什么人那，她是那种心里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如今居然学到了欲言又止，她这是要说什么?</p> “怎么了，娘？”</p> 钱明珠主动发问。</p> 老太太这模样看起来有难言之隐，她做闺女儿的自然不能无视。</p> 有了钱明珠的主动，老太太在纠结过后，问了出来：</p> “李霭有没有说……”她一顿，到底没能全部说出来。</p> “嗯？”钱明珠只感到奇怪。</p> 在钱明珠眼神的询问下，老太太豁出一张老脸，把话问了出来：</p> “有没有说他家是干什么的？”</p> 在经历了李家的种种事后，老太太隐隐有种不安感。</p> 这种不安来自于未知，来自于她全然不知李家是是善是恶，是好是坏。</p> 李霭那里，或许能透露一二？</p> “娘，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钱明珠觉得古怪，老太太好端端的忽然说这事作甚？</p> “没听到。”老太太摇摇头，还没等到钱明珠松口气的工夫，她又说：</p> “但是娘看到了。”</p> 那一夜的情景，每每老太太想要忘记，但站在李家之内，她就会不由自主想起。</p> 尤其是见到王伯之后，那些老太太已经拼命压制住的恐惧又冒了出来。</p> “看到什么了？”</p> 钱明珠显得比老太太还要好奇。</p>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老太太突变正色，哪怕钱明珠在这样的目光之中也无法无视。</p> “害，那能是干什么呀，不过是潦倒的读书人家罢了。自从他爹去世后，家里的情况每况日下，我婆婆怕耽搁了霭哥儿的学业，这才带着他回了上崖村。”</p> 读书人家？</p> 单是李氏那副了得的身手，老太太就不信李家能是读书人家。</p> 看样子，李霭没有把实话告诉钱明珠。</p> 可他不说实话，有些事还是可以露出端倪。</p> 老太太的目光把钱明珠盯得心里发毛，她总觉得有什么极为复杂的事情正在发生。</p> “听白哥儿说，李霭确有真材实料，怎地每逢考试他就昏倒？”老太太目光一闪，问：</p> “李霭的身体，真有那么差吗？”</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六十章 除夕 李霭的身体如何，别人不知道，钱明珠一定知道。</p> 在老太太问出这句话后，钱明珠的脸色微微一僵，而后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红成一片。</p> 老太太刚准备多问，瞧见她这眉目含春的羞涩样，灵光一闪，顿时了然。</p> 得，她也不必多问，李霭的身体没问题。</p> 可既然他的身体没问题，何以每次考试都晕倒？</p> 除却意外发生，那就是故意的了！</p> “娘，有的人不耐考试，许是紧张的缘故。”钱明珠还在为李霭描补，她不知道老太太为何要这样问，却在本能的不想让老太太怀疑太多。</p> 殊不知，她这样说，反而更给李霭招惹怀疑。</p> 老太太斜睨瞪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钱明珠这才嫁给李霭几天，净想着帮李霭遮掩？</p> 钱明珠被老太太盯得头皮发麻，她也不是就想瞒着老太太，她，她……</p> “娘，霭哥儿不是坏人。”</p> 钱明珠苦口婆心，她能够理解老太太担忧的心。她与李霭自小一同长大，她敢以人格担保，即便李霭有所隐瞒，他也绝非对她存有恶意。</p> “娘说他是坏人了？”老太太瞪了钱明珠一眼，她这胳膊肘都快拐上天了。</p> 她说什么了？</p> 不过是怀疑了下李霭的身体状态，钱明珠就能往好人坏人上面去想。</p> 老太太当然知道李霭不是坏人，否则她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p> 瞥了眼满怀心事的钱明珠，老太太觉得自己费力多此一问。</p> “银瓶去寻她娘了，此事未曾告诉李霭，这事交给你了，你告诉他一声。”老太太做起了甩手掌柜，钱明珠认可了李霭，李家的事由她烦恼去。</p> “娘，我……”钱明珠哪里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她这位大姑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是个极有主意的。</p> 她离开之际没有告诉李霭，这件事非同小可。</p> 钱明珠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老太太已经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p> “你是他媳妇儿，这件事非你莫属。”</p> 非你莫属……</p> 钱明珠欲哭无泪，哪里是非她莫属？</p> 分明是老太太想当甩手掌柜，也怪她没个眼色，不说实话。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只能说是她自作自受。</p> 老太太拍拍屁股走人，才不管钱明珠有多少难处。</p> 进了钱家的门，老太太就沉浸在一片热情洋溢的节日氛围之内。</p> 作为钱家辈分最大的长辈，老太太无疑是深受爱戴的。钱明珠带来了李霭，钱香儿带来了生子。虽然钱书宣和钱兰儿不在，但钱家的小辈一个也不少。</p> 觥筹交错间，老太太看到了钱家人开怀的模样，心有慰藉。</p> 自来到这里，她最担心的便是重蹈覆辙，最担心钱家因她之故而变得每况日下。</p> 好在……</p> 好在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好的一方面发展，都在远远地逃离了命运的束缚。</p> “娘，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p> 秦氏站起身，对老太太以往的诸多包容很是感激。</p>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秦氏对整个钱家都抱有一种不安感。</p> 钱老二虽说对她还好，可终究是隔了一层，那种强烈的不安感让她一度快要崩溃。</p> 是老太太……</p> 是老太太发现了她的问题，主动告诉她，钱家不会对她如何，只要她踏踏实实跟钱老二过日子，她这个钱家媳妇儿的名头便不会更改。</p> 从那以后，秦氏的心才算真正踏实下来。</p> 老太太一言九鼎，也用了极大的歉意来包容她。</p> 思及曾经，秦氏悔不当初。</p> 她经历的那些事，让她为自己竖起了厚厚的堡垒，生怕有任何一丝闪失，会让她再度受伤。</p> 是钱家愿意接纳她，是钱家保护了她，是钱家带她找回了初心……</p> 这份感谢，单是敬酒也无法弥补秦氏心中的感激。</p> 怎奈她怀有身孕，秦氏知道，比起敬酒，老太太更看重她的肚皮。</p> 只要她能够为钱家平平安安诞下麟儿，老太太便念着她一份好。</p> 秦氏努力扬起一抹笑容，她长相极好，便是已成为妇人，也是十里八乡数上名号的好容颜。</p> 当初钱老二要不是看上秦氏这张脸，也不能对她念念不忘到那等地步。</p> 秦氏一站起来，立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p> 大家都坐在一桌吃饭，原本轻松的氛围因秦氏的站立而显得拘谨。</p> 秦氏也不隐瞒，她大大方方告诉老太太：</p> “之前是我做错了事，多谢娘宽宏大量，不计前嫌。”</p> 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做错事的后果。秦氏不怕被人知道她做了什么，她更想让大家监督她，看她以后的表现。</p> 秦氏落落大方告诉老太太她做错了，她这样的作为让老太太欣慰不已。</p> 老太太还记得自己刚来钱家那会儿，秦氏最为难缠。</p> 谁家的媳妇儿也比不上她会偷懒，谁家的媳妇儿也没有她受那么多“委屈”，</p> 秦氏总是说得多，做得少，好似所有的委屈都被她一个人占了。可明明，她丁点委屈也不肯受。</p> 老太太本以为秦氏会是钱家最难缠的人，再加上一个钱老二。</p> 这两口子也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们的难缠指数。</p> 分家的事亦历历在目，若是那会儿没有钱老二的反悔，今日也不会有秦氏的道歉了。</p> 所有的事环环相扣，老太太仿佛成了那位执棋人，每个人的命运她都心知肚明，可她要做的就是搅乱时局，让原本的命运轨迹按照老太太所希望的方向运行。</p> 值得庆幸的是，她成功了。</p> 老太太望了眼身前的酒盅，不大的酒盅香气扑鼻，老太太之前已经喝过了几盅，这里的酒香气足但并不醉人，老太太完全当成饮料在喝。</p> 能不能喝是其次，重要的是秦氏的态度。</p> 秦氏的态度让老太太明确知道，她是真的悔改。</p> 再看看秦氏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来得真切。</p>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酒饮尽，此事就此作罢，以后无须再提。”</p> 老太太拿起酒盅，仰头将里面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p> 秦氏感念不已，紧随其后也将自己的茶喝得干干净净。</p> 这对婆媳俩，仿佛穿越了岁月，直到今日才认可了彼此。</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六十一章 见鬼了 李霭喝得兴起，却见钱明珠姗姗来迟。</p> 钱明珠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和李霭说银瓶离开的时候，李霭见她回来，目光直接朝她身后看去，却没看到银瓶的身影，眼中顿起失望。</p> 钱明珠哪里忍心让他失望？</p> 她本不想说银瓶离开一事，可若不说会招致更大的失望。</p> 她硬着头皮告诉李霭：</p> “阿姐，走了。”</p> 本以为会招致一顿狂风暴雨的洗礼，李霭却只是淡淡地收回了视线，道了声：</p> “哦。”</p> 哦？</p> 钱明珠迟疑地盯着他，不明所以。</p> 李霭有多么看重银瓶，她是知道的。</p> 为了能够肩负起李家，李霭天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接银瓶一起生活。</p> 怎地，听到银瓶离开，他居然这般平静？</p> 这太不正常了！</p> 宴席之上，钱明珠也不好多问，她坐到李霭身边，看着李霭一杯接着一杯酒的喝，心事重重。</p> 老太太今日喝得高兴，不觉上了头。</p> 待酒席散去，喝过小秦氏煮的醒酒汤，老太太直接睡了过去。</p> 钱家的日子比一日要好，老太太坐镇家中，享各方孝敬。老太太终于把生活过成了想要的状态，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样。</p> “娘，您猜今日谁来了？”</p> 钱老二笑呵呵牵着老太太的手，像是哄孩子一样柔声问着。</p> 老太太原本正在思量着钱老二笑成这样的用意是什么，紧接着就被他口中的“客人”给吸引住了。</p> 谁来了？</p> 钱老二牵着老太太的手一步步朝前走去，他们远离了钱家，远离了上崖村，也离开了钱塘县。</p> 四周的情景如走马观花一般快速流过，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清明时已经站定于原地。</p> 钱老二不知道去了哪里，四周变成了一副如山水画般的模样。不远处的溪流自山涧而出，目之所及，视野忽而变得清明。</p> “老二？”</p> 老太太环顾四周，大喊着钱老二，也不见回应。</p> 她的鞋子踩在落叶在发出簌簌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环境内更显突兀。</p> 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只是靠本能行进。她刚才见山有溪流，步子不觉便到了溪流边。</p> 还未抵达，便看到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老太太心中打定，呼唤着钱老二，朝那边奔跑而去。</p> “老二，钱老二！”</p> 到了后面，老太太的声音不觉变急，她心中攒着一股火，暗骂钱老二居然把她带到这么个鬼地方。</p> 离得近了，老太太才发现对方的背影与钱老二并不相像。她猛然顿住，而对方明显听到了她的呼唤，正缓缓转过身来。</p> 带着三分好奇，老太太也看向了那人。</p> 当那人彻底转过身来，老太太看清了他的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p> 那是赵伯琮的一张脸！</p> 原本熟睡当中的人猛然惊醒，老太太突地一下坐起身来，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p> “呼，呼……”</p> 老太太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一抹额头已全是冷汗。</p> 见鬼了，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p> 想到梦中赵伯琮的模样，再结合现实中赵伯琮的模样，老太太深觉自己魔障了。</p> 看看自己厚实的手掌，回忆下赵伯琮那双骨节分明的玉手，老太太赶紧把脑海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去除。</p> 她才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才让她做了这么糟糕的一个梦。</p> 梦中有美男出现不一定是美梦，也有可能是噩梦。</p> ……</p> 过了除夕是春节，老太太给钱家每个人都发了红包。包括出嫁的钱明珠在内，人均一颗银锞子。</p> 如果不是怕又激起了不必要的麻烦，老太太其实更想送金珠子。</p> 钱家的种子说是进献给朝廷，赵伯琮也不是小气的人，他是实打实送了真金白银给老太太。再加上叶里红那里，还有赵伯琮私下送的金锭子，老太太手里不缺钱花。</p> 她这么大年纪，有了钱也是分给小辈。趁着过年的喜气，老太太每个人都包了红包。</p> “娘，我们也有份儿？”秦氏看着手中的银锞子，惊讶不已。</p> 往常年钱老太也会给压岁钱，不过仅是给孩子们，几个铜板罢了。</p> 如今年这般大方，更是连儿子、媳妇儿的压岁钱都准备好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p> 一个银锞子少说也有三两，钱家这多人，老太太花费巨大。这般的大手笔，惊了秦氏，也惊了几个字。</p> “你们也是钱家人，自然有份。”</p> 老太太大概猜到秦氏在想些什么，其实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他们知道老太太有钱，可过年居然还发压岁钱，这让几个儿子脸上发热。</p>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合该养活老太太的年纪，怎么还能收压岁钱？</p> 几人做势不要，老太太劝阻：</p> “给你们就拿着。家里的收成好，是你们每个人的功劳。老太太也**此薄彼，每人一颗银锞子，若是今年收成好，明年过年娘还给你们发压岁钱。”</p> 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太太临老临老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法子。这钱放在那里也都落了灰，不如发给大家伙，让他们也高兴高兴。</p> 大家都知道，钱家的种子被朝廷征收了去，也都知道老太太手里有钱。既然老太太都这样讲了，大家也不再推辞。</p> 钱老四摸了摸脑袋，在小秦氏的催促下，拿出一锭银子。</p> “娘，这是这些日子赶车的收成。”</p> 钱家的牛车平时也用不着，老太太便让钱老四做起了拉车的买卖。每日从上崖村到县城去，能接到不少人，每个人一个铜板，既锻炼了牛，也赚到了钱。</p> 钱老二知道这件事后，还给钱老四介绍了不少拉车的活，有时候的运送木材，有时是运送给别的什么，价格示货品重量不等。</p> 平日里赶车的钱，老太太让钱老四收着。</p> 但钱老四知道，这是公中的东西，他把每一文钱都算得仔细，只等年末拿给老太太过目。</p> 为了记好账，钱老四还把遗忘多年的算数抓了起来，拉着钱老二给他补了不少课。</p> 老太太笑呵呵地将银锭子收了，复而当着大家伙的面又给了钱老四两颗银锞子，说是辛苦费。</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六十二章 好多钱 赶车这活每日风里来雨里去十分辛苦，再加上有时运送货物时还得搬运，钱老四的苦，老太太看在眼里，钱家人也得知道轻重。</p> “娘，这太多了。”钱老三不肯收银锞子，他吃住都在家里，老太太花费颇多，怎能还给他这么多银子？</p> 老太太不有分说将银锞子塞进他手中，钱老四比她想象中赚的还要多，给点辛苦费算什么？</p> “你能赚回一锭银子，这点辛苦费就不多。”</p> 钱老四生财有道，老太太对他刮目相看。赶车的活是老太太起的头不假，但钱老四能够让人家爱坐他的车，爱用他的车，那是他自己的本事。</p> 孰功孰过，老太太心里明镜一样。</p> 她的目光环视一圈，将所有人都看了进去，把丑话说在前头。</p> “你们也别眼馋，老四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刮风下雨也在外面，还得去割草喂牛，你们看看他那双手，上面全是茧子。”</p> 这一锭银子的含金量很高，钱老四的付出更值得肯定。</p> 老太太不想因为一锭银子再搞出家宅不宁的，不想因为几颗银锞子再让家里人心生嫉妒。</p> 钱老二不禁打了个冷颤，他觉得老太太这话是说给他听的。</p> 想到自己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钱老二如坐针毡。</p> 好巧不巧，他还对上了老太太的目光。</p> 老太太的目光看似平静，钱老二却总觉得那其中隐含着暴风雨来临时的诡谲。</p> 他忙表示：</p> “娘，我……我不眼馋，我知道老四辛苦。”</p> 钱老二顺着老太太的话看向钱老四的一双手，本该是弟弟的钱老三，那双手比他都要粗糙许多。</p> 这是长年累月干农活的结果，也是钱老四辛苦付出的证据。</p> 钱老二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攀比的，对于这个家的付出，老四比他付出得多多了。</p> “娘，我也是。”相较于钱老二的郑重其事，钱老三的语气就轻松多了。</p> 他去临安这几个月，眼界也开阔了不少。</p> 尤其是得知钱书白能赚到钱之后，钱老三压根不觉得一锭银子很多。</p> 恰恰相反，他还觉得钱老四太过辛苦，辛劳这么久才赚到一锭银子。</p> 想想钱书白，不过画了几幅画，收入已是翻了几十倍。</p> 还是读书好。</p> 每到这种时候，钱老三就无比庆幸当初让钱书白走的这条路。</p> 幸好，他的羽哥儿也走上了读书一途。如今家中不缺银子，羽哥儿若是也能考上秀才，他这个当爹的才算宽慰。</p> 钱老二和钱老三都不曾眼馋的东西，钱明珠就更不用说了。</p> 李霭是个会钻研的，读书好的人到了哪一行也是尖子。</p> 以往钱明珠就知道李霭聪明，他们在县城开店，李霭更是起了钻研的劲头，将他们的店面管理得井井有条。夫妻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将日子过得蒸蒸日上。</p> 李霭还特意嘱咐钱明珠给老太太一些养老钱，一锭银子在他们眼中不算什么。</p> 钱老二在秦氏的暗示下，唯唯诺诺开了口：</p> “这是早餐摊的收入，我和秦氏商量过，这钱也该您拿着。”</p> 他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老太太。</p> 早餐摊刚摆了几个月罢了，但因为地理位置好，钱老二和秦氏做的饭也算好吃，竟是在第一个月就把支摊的本金赚到了。后面几个月赚的都是实打实的收入。</p> 这宅子说起来还是老太太的宅子，他们等于没花租金就占了个便宜。</p> 秦氏不想占老太太的便宜，钱老二也不想。</p> 两个人一合计，就把这租金当作收入还给老太太，也算是为老太太攒的一笔养老钱。</p> 既是洗心革面，可不是嘴头说说而已。他们拿出真金白银，要让老太太看出他们的诚意。</p> 老太太接过银票一看，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p> 数额不大，却是钱老二能拿出的所有资金。</p> 他们的摊子不过刚支起来没多久，竟然是赚到这么多钱，这是老太太不曾想到的。</p> 而钱老二居然把这些银子交给她，这更是老太太想不到的。</p> “给我？”老太太狐疑地盯着钱老二。</p> 对于这个最为精明的儿子，每次同他讲话，老太太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p> 生怕自己那里出现漏洞，再被钱老二给钻了空子。</p> 如今倒是稀奇，一向属貔貅的钱老二居然给她送银子，这天上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p> 对上老太太的狐疑目光，钱老二羞愧难当。</p> “娘，我以前太混账，从今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不让您担忧。”</p> 纵观自己的曾经，钱老二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才是。</p> 老太太一心为这个家里，他却处处与老太太作对。可到关键时刻，还是老太太帮他、护他，钱老二打从心眼里觉得愧疚。</p> 秦氏也说，老太太是个好人。只要他们真心悔改，老太太一定会原谅他们。</p> 钱老二的态度别提有多真诚了，那双带着孺慕的目光看得老太太心惊胆颤。</p> 这可太诡异了！</p> 钱老二现在的表现，完全推翻了老太太对他的认知。</p> 浪子回头金不换，钱老二到底是回了头的浪子，还是有什么更大的谋划？</p> 老太太不敢轻信他的悔过，拿着银票，迟疑不定。</p> 秦氏见了忙道：</p> “娘，您收着吧。您收下了，我们才安心。”</p> 她把“安心”二字都说出来了，也让老太太看到了他们的诚意。</p> 话说回来，相较于钱老二的改变，秦氏的改变才叫巨大。</p> 以往她对钱家从来没有归属感，哪怕嫁进钱家十多年，她也仍然觉得是钱老二高攀了她。</p> 毕竟，她曾经可是员外郎的女人。</p> 钱老二在上崖村这个地界看起来还算可以，但比起员外郎却还是差了不止一层。</p> 钱香儿和钱书宣都是员外郎的孩子，自来就比钱家的孩子高人一等。她从来没有把钱家看在眼里，没有把自己真正融入钱家。</p> 可现在的秦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的关系，整个人看上去温柔了许多。</p>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字字铿锵有力，让人听了舒服，又不失坚定。</p> 老太太仿佛看到钱老二口中那个“善良、勇敢”的秦氏，如果这才是秦氏的原本面貌，也就不怪钱老二几十年如一日的</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六十三章 孝敬老太太 没有人天生就是蛇蝎心肠，没有人不愿意自己变得柔和。</p> 当秦氏看到钱老二的真心，让她明白老太太的用意，让钱香儿被老太太救下来，秦氏便把什么都放下了。</p> 曾经的拥有不代表真正的改变，她现在是钱家的媳妇儿。钱书宣和钱香儿也是钱家人。</p> 什么员外郎，什么高人一等，在生命面前，全都不值一提。</p> 员外再好，也护不住她和孩子们。</p> 秦氏的真心悔过，比钱老二要显得分明。</p> 老太太不吝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p>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这银票我就收下了。”</p> 老太太一把收了银票，再看钱老二和秦氏，两个人喜着一张脸，竟是十分满意。</p> 他们这般真心实意给老太太送银子，老太太嘴角微抽。</p> 这可真……真是太好了！</p> 自来到这里，老太太担心自己某一天会到老无所依的地步。毕竟，书中的钱老太有什么下场，她比谁都知道。</p> 如今别人不论，钱老二居然对她这般真心，也算老太太的意外之喜。</p> 老太太这个人，你对她不好，她能算计到家。你若是对她好了，她也愿意为你谋划。</p> 瞥了眼松了口气的钱老二夫妇，老太太不经意问：</p> “既然是我的银子，该怎么花，你们没意见吧？”</p> 这银子，给了她的便是她的，便是怎么花，也该由她定夺。</p> “没有，没有。”</p> 钱老二和秦氏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们送出去的银子没想惦记。</p> 以前是他们想岔了，没把钱家当自家。</p> 如今想来那才是没有必要。</p> 钱家就是自家，钱家好了，也就是他们好了。</p> 两个人一致的摇头动作还未结束，就见老太太又把银票递了过来。</p> “娘，这是？”</p> 钱老二忙想推脱，送出去的钱怎么还有拿回来的道理？</p> 老太太此举更让钱老二认定她的良善，老太太一心为他考量，瞧瞧他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事哟！</p> 不等钱老二拒绝，老太太已经说出自己的目的。</p> “我要入股你们的早餐店。”</p> 不是把钱送给钱老二，而是入股。</p> “娘，这……”钱老二顿时红了眼圈。</p> 其实，他们的摊子刚刚开步入正轨，这五十两已经是他们的倾尽所有。回去以后，他要和秦氏过上一阵苦日子，只是两个人也就罢了，如今秦氏还怀着身孕，那是多少一直都不嫌多的。他还想着是不是能去钱老大那里打打秋风。</p> 老太太又把银子给了他，虽说是入股，可到底银子是到了他手中。</p> 跳过现象看本质，钱老二顿时明了老太太爱护他们的本意。</p> 以前他是有多混账，才那般算计老太太！</p> 钱老二红了的眼眶，看得老太太欣慰不已。</p> 看样子，钱老二是真心悔过了。</p> “别推辞，这不是白给你们的，将来早餐店生意好了，我可是要收分红的。”</p> 老太太永远都把丑话说在前头，别以为她老人家有多傻，说是分红的钱，若是钱老二将来再闹幺蛾子，老太太可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p> 老太太所用皆为阳谋，让人拒绝不得，也心生敬重。</p> “谢谢娘，谢谢娘。”</p> 无论老太太此刻说什么，钱老二都认定老太太对他的话。他忙不迭道谢，哪里还有昔日那份算计影子？</p> 他不算计，老太太却要明算账。</p> “等回来咱们签字画押，你可不许赖我的账。”</p> 她当着钱家所有人的面要求签字画押，便是要大家都做个见证。也讲明白钱老二早餐店的分配。</p> 老太太不吝让大家自己出去赚银子，她也不想要孩子们的钱。可如今还未分家，老太太便收他们四成利，余下的银子都是他们各房自己的。</p> 钱老二支的这个早餐摊，看来也是能赚钱的买卖。老太太提前把张算明白，也省的以后掰扯不清。</p> “不赖账，不赖账。画押，现在就画押。”</p> 钱老二迫不及待签字画押，还细心地告诉老太太事后得找里正和族长来做个见证。</p> 他这般为老太太着想，老太太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p> 精明算计的钱老二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心为家中考量的钱老二，都说世事无常，如今可让老太太给碰上了。</p> 钱老三亦踟蹰不定，钱老二和钱老四都给老太太交了银子，他，他这边……</p> “娘，我，我……”</p> 钱老三觉得自己太没用了。</p> 他不但没能往家中拿银子，反倒是去临安的时候老太太还给了他银子。</p> 以前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有了钱老二和钱老四做对比，钱老三放才觉察自己的无用。</p> 老太太觉得自己倒真不愧是钱老三的亲娘，他眉目一变，她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p> 不等他把话说出口，老太太便宽慰：</p> “你哥哥和弟弟是有了活计才有收入，你照看白哥儿生活，也是咱们家的功臣。”</p> 照看钱书白的生活，这是钱家的头等大事。钱老三领了这么重要的活计，自然是钱家的功臣。</p> 啊？</p> 是，是功臣吗？</p> 钱老三从来没觉得这活也算功劳一件，他是钱书白的爹，照看儿子的生活完全是本分义务。</p> 老太太把他的活说得这般高大上，钱老三又是个嘴笨的，他摸了摸后脑勺，傻兮兮笑着，竟也觉得老太太说的有几分道理。</p> 钱老二是个人精，老太太一番说辞他听得分明。</p> 以往这种事他都不去理会，而今老太太明确不想让钱老三自惭形秽，他也帮着宽慰：</p> “是啊，老三。等白哥儿功成名就，你还怕不能孝敬娘吗？”</p> 做人要有长久打算，在钱老二看来，钱老三才算是人生赢家。</p> 别看钱老三本人没什么大本事，但他能生儿子就是最大的本事。</p> 偏偏还能生出钱书白那样的儿子，钱老三这辈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呐。</p> 便是钱书羽，也是古灵精怪。</p> 有这么两个出色的儿子，就算有钱兰儿做拖累，钱老三这辈子也荒不了。</p> 钱老二都嫉妒得要命，偏偏作为当事人的钱老三一点自觉性都没有，还要在孝敬老太太这事上自惭形秽。</p> 钱老二只求他以后不要太孝敬老太太，也给他们这些兄弟留点颜面。</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六十四章 老太太分钱 钱老三原本挺不舒服的，听到老太太和钱老二都这样讲，他的心放宽了不少。</p> 他知道，老太太和钱老二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这般讲，那就一定是这样。</p> 钱老三的心刚放平了没多少，一旁的王氏却忍不住开了口：</p> “娘，我这有。”</p> 王氏有些踟蹰，原本她想私下给老太太，但事情都逼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想让自家爷们儿脸无光。</p> 虽说钱老三照看钱书白有功，可没有给老太太孝敬银子便是没有，这是说破了天也改不了的事实。</p> 若是真没有银子也就罢了，可他们有，就该在现在拿出来才是。</p> 王氏的发言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老太太看着大胆了许多的王氏，心情复杂。</p> 以前王氏从来不敢大声说话，便是受了委屈也默默承受，不会表露出来，也不敢表露。</p> 而今的王氏在小秦氏的帮助下，渐渐有了气场，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坚定，不说让人不敢小觑，却也有了正常说话的样子。</p> 这是好事，却也是暗藏的杀机。</p> 一个原本饭都吃不饱的人，忽然有一天有了无尽的大鱼大肉，他会干什么？</p> 好一点儿的希望是他能够吃饱饭，心性还如以前。</p> 可事实往往不是这样，骤然的暴富只会让人迷失自我，那些隐藏在心中的阴暗心思会逐渐暴露。</p> 若没有好的引导，未来便是为富不仁的代表。</p> 王氏以前有这个苗头，因钱老汉一事，王氏暂且将心中的魔鬼压制住了。</p> 以后，她会不会故态复萌？</p> “你？”老太太犹有迟疑。</p> 一方面，她很希望王氏能够肩负起“状元娘”这一重任，而另一方面老太太也不想看到她拥有野望。</p> 以往王氏何曾敢这般主动说话？</p> 她的改变老太太看在眼里。</p> 只是老太太不知道这改变是好是坏。</p> 王氏见老太太不信，忙把口袋里取出一张银票。她看了眼四周，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王氏稍有胆怯。</p> 她想到了小秦氏告诉她的话，各样的人有各样的事，没人那么在意她的举动。原本紧张的心渐渐放平，王氏将口袋里的银票拿出来，交给老太太：</p> “这是我爹让我给您的。”</p> 这上面足足有一百两银子！</p> 王氏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p> 王老汉的木工活多亏了老太太的指点，才有了如今的起色。王家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全都有赖于老太太的帮助。</p> “我爹说，全靠了您给他的建议，他才能赚到钱。这些银子请您务必收下。”</p> 王氏虽有迟疑，却没有心疼的感觉。</p> 她知道老太太多王家的帮助有多大，若不是没有老太太当初的那根人参，王老汉就一命呜呼了。</p> 王老汉一去，家里的债也还不完，到头来还是拖累哥哥、嫂嫂。</p> 而随着老太太的出现，王老汉的病不但好了，昔日不赚钱的手艺活，现在更是出手便是一百两银票的标准，王氏很满足了。</p> 老太太也看到了那一百两银票，不但老太太看到了，钱明珠和李霭也看到了。</p> 王老汉的木雕品在他店里寄卖，卖出多少银子李霭心中有数。</p> 城里人虽喜欢这样式精巧的木工手艺，却也不会卖价太高。王家能一出手便是一百两银票，也出乎李霭的预料。</p> 出于李霭预料的事，在老太太的意料之中。</p> 她送给王明理的那一锭金子，又以这样的形势回到了她的手中。</p> 王老汉的手艺再好，现在也在初起阶段，王家有一大家子人要养，能够糊口就不错了，哪能余下这么多银子？</p> 王家这投桃报李的心意，老太太领了。</p> 当着各家的面，老太太收下了银票。</p> “既是如此，那我就收下了。”</p> 这是王家的心意，便是一两银子，老太太也得收。</p> “嗯！”</p> 王氏忙不迭将银票递到老太太面前，看着老太太收下银票，她方才心满意足。</p> 王明理把银票带给王氏的时候，就嘱咐她一定要让老太太收下。王家不缺银子，但欠老太太的情分不能不还。</p> 王明理将银票托付给王氏，也是想让老太太领王氏这份心意。</p> 看着银票上整整一百两银子，老太太感慨万千。</p> 无论王氏以后怎样，王家总是好的。</p> 王氏是个关怀家人的，有王老汉一天，她就出不了什么岔子。</p> 老太太暂且对王氏放了心。</p> “奶，我这里……”钱书白见大家都给老太太送银子，他这里也有。</p>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太太打断：</p> “白哥儿，你现在要以学业为重。秋闱在即，可不许再行赚钱一事了。”</p> 老太太就搞不明白了，书中高大上的状元郎怎么现在成了钻钱眼里的俗人？</p> 去临安求学，是为了学习知识，却不是为了那三瓜俩枣耽误课业。</p> 老太太知道钱书白聪明，但状元一事绝非儿戏。老太太最担心他为了赚钱耽误学业，再把状元给弄没了。</p> 现在的钱家不缺银子，更不却钱书白的孝敬！</p> “对，白哥儿，以后不许担心钱的事。”</p> 王氏紧随其后，不许钱书白再去浪费时间赚钱。</p> 有老太太撑腰，她也有了底气。教育起钱书白来头头是道，简直让人刮目相看。</p> 王氏能有如此巨大的改变，作为她的儿子，钱书白看得分明。</p> 钱家的事，自有老太太做主。</p> 老太太这般在意王氏的言行举止，钱书白心中有了一个猜测。</p> 他将一起尽收眼底，再看向老太太时，眼中多了一份敬重。</p> “是，以后我踏实学习。”</p> 他当然知道学习也才是最主要的，但就算是写字、画画，他也不曾耽误学业。</p> 不过，既然老太太和王氏这般在意，他答应就是。</p> 至于到了临安如何，他自有安排。</p> 大不了……</p> 大不了以后也瞒着钱老三。</p> 钱书白自有钱书白的主张，老太太知道他是个主意大的。但有些主意，还得老太太帮着参谋一二。</p> 老太太着眼全家，如今钱家的日子好了，这些孩子们的心也都往一处使，比老太太预想中要好不少。</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为钱书白买房 每家的情况如何，老太太心里明镜一般。她不但要为钱家谋划，还要为各房谋划。</p> “趁着大家伙都在，我说件事。”</p> 老太太要说正事，每个人都严阵以待。</p> 能够被老太太这般郑重对待的事，肯定非同小可。</p> “白哥儿在临安求学，总租赁也不是个事。白哥儿之前摆酒的时候收了不少银两，加上王家送来的银票大概能够在临安城买个小院。”</p> 这就是老太太为三房的谋划。</p> “这院子我想写白哥儿的名，以后也不参与分家产一说，你们可有意见？”</p> 老太太当然知道，对于以后的钱书白来说，一处小院不过了了。</p> 可她说的是现在。</p> 到临安读书并非一朝一夕的事，看起来今年是乡试，转了年就是会试。</p> 可人有旦夕祸福，按照书中的情节，钱书白这次参加的乡试会发生一场规模庞大的舞弊之端。</p> 皇上为了平息众怒，做主取消这次的乡试成绩，由明年再行加试一次。</p> 看明年的加试在秋日，会试又在春日，生生要耽误三年。</p> 买房，势在必行。</p> 老太太并不想让人惦记钱书白的房子，这房子要买，但必须只是钱书白的房子，且不参与未来的分割家产。</p> 老太太说着说着竟说到了家产上面，几个儿子闭口不言，这不是他们该谈论的问题。</p> “娘，大哥不在。”钱老二隐晦地提醒老太太，作为大儿子，钱老大不发话，他们几个人说的话不管用。</p> 按照村里的习俗，儿子该在家中过年。</p> 但钱老大一家是个特例。</p> 除了刚成亲几年他在家过年，随着搬进城里住后，钱老大过年都在岳家过。</p> 要么钱老二以前怎么经常嘀咕钱老大像是入赘一般？</p> 幸亏钱老大是上崖村独一无二的秀才公，这件事才没人去扯那遮羞布。</p> 要不然，钱老大这“赘婿”的帽子算是摘不掉的。</p> 今年，钱老大又没回来过年。</p> 按照往常年的经验，他要等到初二才回来，简直和回娘家似的。</p> 老太太而今说的事这般重要，钱老大缺席不在，算是一大遗憾。</p> 老太太没觉得有什么遗憾，没有钱老大那个坏心眼的在，她老人家这个年过的不知道有多舒心。</p> “老大那里我去说，你们几个有无意见？”</p> 老太太暂且将钱老大撇出去，只问在场的几人。</p>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若是钱老大把这些人策反，老太太就算再强势也压制不住。</p> 几个儿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均闭口不言。</p> 钱老三是既得利益者，钱书白是他的儿子，能为儿子单独买套房，他当然高兴。</p> 可他高兴了，别人不见得会高兴。这件事，他不能牵头。</p> 钱老四嘴巴长得大大的，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p> 老太太要给白哥儿买房子，还是独属于白哥儿一个人的房子……</p> 虽说是用白哥儿的钱和王家的钱买的房子，可钱老四这心里还是酸溜溜的。</p> 他知道，老太太善于谋划房产。</p> 钱兰儿那房子暂且不提，便是钱老二如今住那小院，也是老太太谋划来的。</p> 而今，老太太又要为钱书白谋划……</p> 哪怕钱老四知道，老太太的谋划是对的，可也忍不住心酸。</p> 他想，如果他也有个儿子就好了。</p> 不说如钱书白那般拥有连中“小三元”的才华，最起码有钱家供其念书，最起码也是个童生。</p> 有了童生的身份，老太太是不是也会为他的儿子谋划前程？</p> 钱老四闭口不言，钱老二倒没觉得哪里不妥。</p> 两个弟弟，都不开口，最后还得他这个当哥哥的做代表。</p> “娘，我们没意见。”</p> 钱老二直接主张，他对钱书白到临安买房没有意见。</p> 至于分不分给他，那就更没意见了。</p> 钱书白是块念书的料子，钱老二隐隐觉察钱书白的前程不可估量。</p> 为了一处房子，与有着莫大前程的侄子闹僵，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p> 钱老二一向想的深远，他才不会当着钱书白的面说拒绝的话。</p> 老太太还算满意，又看向钱老三。</p> “我也没意见。”</p> 钱老三立即会意。</p> 这是为他儿子做事，他当然不会有意见。</p> 老太太的目光又落到了钱老四身上，她老人家虽然未发一言，钱老四就是有用自己的想法被看穿的感觉。</p> 让钱书白在临安买房，还不参与分割家产，说实话，他不愿意。</p> 但他一个人不愿意有什么用？</p> 他原本以为钱老二也不愿意，可钱老二却是最早认可的。</p> 没了和他统一战线的钱老二，孤木难支，又是当着钱书白的面，钱老四能说什么？</p> 老太太犀利的目光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同意，钱老四哪里能认？</p> “我没有……”</p> 他没有不同意。</p> 但在钱老三之后，他接的这句话更像是“我没有意见”。</p> 既然没有意见，那就下一个。</p> 钱明珠见老太太将目光对准了她，顿时哭笑不得。</p> “我一个出嫁女，就更没意见了。”</p> 她是出嫁女，压根不参与分家一说。老太太这般看她，莫不是，老太太还想着给她些贴己钱？</p>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钱明珠表面上不露端倪。</p> 老太太的好，只有感受过才会知晓。</p> 自嫁给李霭之后，享受到了夫妻间琴瑟和鸣的乐趣后，钱明珠越发感念老太太当初的教导。</p> 没成婚那会儿，她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净想着那些高门大院的公子哥儿。</p> 高门大院的公子哥儿哪有霭哥儿好？</p> 想到这里，钱明珠的目光不觉飘到了李霭身上。</p> 李霭正在为钱书白高兴，虽说两个人从同窗之情一跃成为姑丈与侄子，李霭却知钱书白前途不可限量。</p> 在钱塘县这个地界，同届学子中钱书白的学问堪称顶尖，这样的人才加以教导，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p> 老太太能够在钱书白微末之际给予关怀，他日钱书白功成名就何愁没有老太太的容身之处？</p> 李霭自然不会去想这是老太太为自己在谋划，他只以为老太太误打误撞完成了这件不可能的事。</p> 忽而察觉到钱明珠投来的暧昧目光，顿时僵了一下。</p> 大庭广众，能不能注意点形象？</p> 钱明珠见他一副正襟危坐样子，不觉好笑。</p>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谁还不了解谁呀？</p> 哼。</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六十六章 各怀心事 老太太瞅了一圈，见钱家人都没意见，就把刚才收到的银票，连同之前摆酒时收到的银子一并交给了钱书白。</p> “好，白哥儿，这银票你拿好，买房的事你自己联系，钱的事不用担心。”</p> 之前钱书白因考中秀才而摆酒，所收到的银子早在他求学之际老太太说穷家富路，早就把银子交给他带上了。</p> 如今，这是从哪又冒出来的银子？</p> 谁家给了多少银子，钱书白有数，老太太而今拿着明显不属于他的银子，还要为他谋划，钱书白的一颗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p> “奶，这，这……”</p> 钱书白想说他不要银子，也不要老太太为他谋划。可对上老太太那双期盼的眼睛时，再多的话已是说不出口。</p> 他拒绝了老太太的好意，是不是也要拒绝老太太的照料？</p> 在钱书白的记忆中，钱老太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老太太还说钱老二贪财，殊不知，这都是老太太的遗传结果。</p> 钱书白知道老太太的性子，也没想如何。他人微言轻，只想尽自己的努力离开钱家，早日长成。</p> 他一直都是这样打算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p>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p> 大抵是从老太太护着钱兰儿，与钱老大对抗之际。</p> 那时候钱老大要让钱兰儿给唐老汉做续弦，钱家几乎人人都是帮凶。要说老太太在这里面没掺上一脚，钱书白是不信的。</p> 当他回到钱家，当他听说老太太护住钱兰儿与钱老大对抗时，他还不信。</p> 直到他亲眼看到老太太对钱老大的不假辞色。</p> 老太太有多么喜欢钱老大，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在钱家，别说平辈之中无人能超越钱老大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便是后辈之中也没人能超越。</p> 可当老太太知晓唐老汉年龄后，竟然为了护住钱兰儿而动手打了钱老大，这让钱书白深感震惊。</p> 从那时候起，他就觉得老太太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p> 而后来的事也证实，老太太是个有大智慧的人。</p> 无论是对钱香儿的救助，还是对钱喜儿的婚事，包括钱明珠、钱老二在内的许多事，老太太都拿出了极大的包容和极强的战斗力。</p> 谁要和老太太对着干，老太太豁出所有也要一刀两断。</p> 与之相反，谁要认同老太太，老太太便是拼尽所有也要相护到底。</p> 终于，现在轮到他了。</p> 在临安买房，钱书白不是没有考虑过。</p> 其实，以他手中的钱财，于临安买房不过尔尔。他顾虑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钱家还未曾分家。</p> 他于临安买的房子，并非只属于他一个人。</p> 而老太太一开口就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老太太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老人家要做的事，轻易无人敢反驳。</p> 而让钱书白感到意外的是，本以为会成为阻碍的钱老二居然第一个认同，他原本没怎么在意的钱老四却面露难色。</p> 不愿意舍弃自己的利益，也是人之常情。</p> 只是在钱书白心中，钱老四与他们三房的关系一向不错，他原以为……愿意此事钱老四定会认同。</p> 可现在……</p> 看来，他也不是事事洞察，最起码在钱家人的事情上，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p> 钱书白潜意识里就不想要老太太的钱，钱，他有。</p> 老太太见他似要拒绝，忙说：</p> “买房一事奶早有打算，如今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你以后的路还很长远，咱们得早做安排。”</p> 老太太生怕钱书白这会儿犯了糊涂，想着读书人的骨气，不肯要这银子。</p> 临安的房价不便宜，放在后世，那就是首都的房价水平。</p> 现在钱家尚且还能够帮衬，早点买房，早点放心。</p> “好，我听奶的。”对上老太太满是担忧的目光，钱书白又怎能拒绝她的好意？</p> 他认可了老太太的作为，无论比人是真认同还是假认同，他都认同了老太太的主张。</p> 见钱书白将银票收下，老太太松了口气。</p> 如钱老二所想那般，在钱书白尚且弱小时对他进行保护，也算老太太为自己安排的一条后路。</p> 眼下钱家的情况还好，但强大的情节摆在那里。无论情节如何发展，有钱书白这条后路在，老太太就不会活的太过凄惨。</p> ……</p> 第二日，钱老大回了钱家。</p> 他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若不是今天必须回来，他其实更想不回来。</p> 意料之中，曲氏和钱书修都不曾跟来。</p> 也不怪钱老太对曲氏不满，好歹是大儿媳妇儿，曲氏就能一年到头也不回钱家看望老太太。</p> 当初钱老汉还活着的时候，曲氏尚且做些门面活。自钱老汉去后，曲氏连这点门面活也不做了。</p> 钱老大更是说服不了曲氏，也只能由着她的性子行事。</p> 不过，往常年钱书修会跟钱老大一同回来。钱老太心中惦念着孙子，至于媳妇儿回不回来她也不在意。</p> 可今年，连钱书修也不回来了。</p> 钱老大还没想好怎么和老太太解释钱书修未曾回来的事，就被钱老四告知，老太太要给钱书白在临安买房，还要写钱书白一个人的名字。</p> “娘，此事万万不可！”</p> 钱老大连与老太太解释钱书修的事都忘记了，直接跑到老太太面前，接连否决。</p> 老太太原本心情挺好的，听到钱老大的声音原本含笑的眼角顿时耷拉了下来。</p> “有何不可？”</p> 老太太未曾吵闹，目光一横，压根没把钱老大放在眼里。</p> 钱老大知道老太太不喜他，可就算再不喜，他也得把话说清楚。</p> “白哥儿才多大？他专心念书都来不及，怎好让他参与到这些俗物当中来？”</p> 买房就是俗物？</p> 钱老大买房又算什么？</p>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了牵扯住钱书白的前程，宁可联合外人欺辱自家人。如今，又说什么好好念书？</p> 老太太不理这些，提了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p> “老大，等过了年家中要开始种粮，你们大房出人还是出钱？”</p> 老太太之前就说，种地有功，既是大家的地，就不能只让几个人种。</p> 每逢种地，各房要么出人，要么出钱。</p> 钱老大要想什么都不出，那是不可能的。</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六十七章 番外，死亡 钱家的家教很严，母亲对她的管教也很看重。唐宛宁长到这么大，除了赵家兄弟，基本没有其他异性朋友。</p> 在学校，她也和他们走的很近，有时候朋友会开玩笑地问，赵、钱两家是不是有联姻的打算。</p> 联姻吗？</p> 唐宛宁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就碰上了赵津被人表白的场面。也不是唐宛宁故意要碰见的，他们就站在通往教学楼的必经小路上，唐宛宁也是怕迟到才走了小路，却不想看到了惊人的一幕。</p> “赵津，我喜欢你，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p> 身着校服的女生背对着唐宛宁，竭力向赵津表达自己的喜欢之意。那份真心实意，唐宛宁哪里隔着距离都看得一清二楚。</p> 虽然她知道赵津在学校里很受欢迎，但像这样被女生表白，唐宛宁还是惊讶不已。</p> 那个女生很大胆也很勇敢，简直像男女颠倒了位置，让唐宛宁又好奇又紧张。</p> 她偷偷地躲在树后，想要看看赵津会做什么？</p> 她是知道的，赵家的家教比钱家有过之而无不及，赵津的母亲也不允许他早恋。唐宛宁暗戳戳地想，若是赵津敢偷偷谈恋爱，她一定要举报。</p> 赵伯母可是说过的，举报有奖。</p> 或许，她可以用举报的奖金给自己换一辆自行车了。</p> 赵津逆光而立，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影子，有些静谧，有些温馨。斑驳的影子更将他整个人衬得立体感十足，五官尤为锋利。</p> 他就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人，每一举手一投足都自带风度，好像难以接近，却让人忍不住靠近。</p> “我喜欢的样子？”赵津微微一笑，笑容没有多少温度，声音却格外迷人。</p> “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吗？”</p> 他耐心询问，像在回答一个正式的问题，一本正经。</p> 女生本是随口一说，却被他的问题问住了。</p> “你有喜欢的人吗？”</p> 都说赵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所有人也都认为他不会喜欢任何人。</p> 不会喜欢任何人，也就代表任何人都有机会。</p> 可原来……</p> “嗯。”赵津点点头。</p> 在女生和唐宛宁都没来得及反应之前，指向了唐宛宁所在的位置。</p> “那儿。”</p> 哪儿？</p> 唐宛宁看向自己的身后，发现身后并没有别人。而赵津所指的方向明明是她……</p> 是她……</p> 是她！</p> 唐宛宁惊呆了，赶忙查看自己的隐蔽物，她躲在树后，赵津是怎么看到她的！</p> 赵津对面的女生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来，在唐宛宁完全没准备之下叫出了她的名字。</p> “呵呵，真巧，你们怎么在这儿？”</p> 唐宛宁此刻才知道，一棵树的隐蔽完全没有效果，连旁人都能一眼发现她的存在，更别提赵津那个观察入微的人了。</p> “我，我就是去上课的，就不打扰你们了。”</p> 唐宛宁尴尬不已，任谁偷听被抓都会感到尴尬。</p> 就更别提，抓到她的人还是赵津。</p> 唐宛宁的尴尬并没有传染给赵津，他没有阻拦唐宛宁的离开，只是煞有其事告诉女生：</p> “我喜欢的人就是她，你要变成她吗？”</p> 在赵津口中，他喜欢的对象成了唐宛宁。</p> 唐宛宁？</p> “赵津！”唐宛宁比起惊讶，更多的是激动。</p> 她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在听到赵津说喜欢的那一刻，她的心乱如麻。</p> 一旁的女生瞬间成了兔子眼，不安地向他们道歉。</p>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p> 有关赵家和钱家将要联姻的事在学校里也并非没有人传过，只不过当事人一直不曾解释，大家也想当然觉得这件事并不那么真实，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依旧把赵津当作第一目标。</p> 可是现在，这是赵津亲口承认的喜欢，让女生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像个局外人掺和进了人家的幸福生活。</p> 女生哭泣得让人心疼，唐宛宁想要解释：</p>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我们也不是……”</p>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津打断：</p> “你可以去告诉大家了。”</p> 赵津少有的这么在意感情问题，女生当下也明白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她又对着他们鞠了一躬，道完歉后匆匆跑开。</p> “真的很对不起。”</p> 那模样和逃跑似的。</p> “等等，我不是……”</p> 不是赵津喜欢的人啊！</p> 唐宛宁想要告诉女生，她和赵津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绝不是赵津喜欢的人。</p> 她，她就是一个挡箭牌。</p> 可女生已经不给她这个机会，赵津也拉住她的胳膊，阻挠她的解释。</p> 女生一溜烟跑没了踪迹，唐宛宁便把所有的火气冲着赵津去了。</p> “赵津，你想干什么？”</p> 胡乱造谣，惹是生非，是嫌她的日子过的太安逸是吗！</p> 唐宛宁知道，学校里爱慕赵津的女生数不胜数，她们还有个非官方组织，吸纳一切喜欢赵津的女生，坚持成了赵津个人的后援会。</p> 这里面，若是谁和赵津走得近些，就会上后援会的黑名单，被明里暗里排挤。</p> 唐宛宁可不想上黑名单，可赵津一句话将她打入了谷底。</p> 面对唐宛宁的指责，赵津一派轻松。他目光一转，似能看透一切。</p> “想要举报？”</p> 他一眼看穿了唐宛宁跃跃欲试的用意。</p> 举报啊，这么正义的事和唐宛宁很配。</p> 被戳穿用意，唐宛宁面不改色否认：</p> “我没有。”</p> 她才不会承认呢，承认了又没有好处，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p> 从小她就知道，赵津这个人一惯狡诈。明明他也没有把握的事，可他就是能够通过蛛丝马迹寻到真相。</p> 这个时候，一定要镇定，镇定，绝不能顺着赵津的话说，给自己留下把柄。</p> 她就是不承认，赵津也不能拿她怎么样。</p> 赵律压根没想将她如何，反正如何了，唐宛宁也能找人撑腰，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给她定性。</p> “无论有没有都没有关系。”</p> 赵津低下头，在唐宛宁耳边留下一句：</p> “想要举报，就举报你自己。”</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六十八章 番外，救赎 他喜欢唐宛宁，是他亲口承认的。唐宛宁不是要抓他谁早恋吗？他和她早恋呢。</p> 赵津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又阴狠又狡诈。</p> 当然，这只是在唐宛宁个人眼中。</p> 在别人眼中的赵津笑起来时如沐春风，像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令人欲罢不能。</p> 欲罢不能？</p> 我呸！</p> “赵津，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p> 唐宛宁冲着赵津叫嚣，为了不让她打小报告，居然把她拖进坑里！</p> 对待赵津这个人，还真是不能有一点期待。</p> 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赵津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再度转身。</p> “厚颜？”</p> “无耻？”</p> 每说一个字便前进一步，收起笑容的脸庞，挂着一抹冷意，令人胆颤。</p> 唐宛宁怂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赵津也没对她做过什么狠事，可她就是害怕。</p> 赵津一冷脸，她就害怕。</p> “没，没有。”</p> 唐宛宁陪着笑脸，更怕惹赵津生气，连忙解释：</p> “我是说，你这样做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万一错过你的缘分怎么办？”</p> 她只能拿赵津的“缘分”做文章，谎言可以说得了一事，说不了一世，难不成赵津和用她当一辈子的谎言？</p> 这若是中途有合适的女生出现，却因为赵津这句谎言而产生畏缩，可不就是得不偿失？</p> 唐宛宁一副全心全意为赵津考量的样子，故意彰显严肃的一张脸有点可爱，也有点可笑。</p> 当然，这些唐宛宁是不知道的。</p> 赵津不由笑了下，他凑近唐宛宁，满口都不在意。</p> “没关系。有你足矣。”</p> 有你足矣。</p> 像是深情告白的一句话，说得唐宛宁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p> 赵津才不是神情的人，他更不是温和的人。可这个人把温柔贯穿到底，连多年的同学都不曾发现他的伪装。</p> 他的伪装，也只有唐宛宁这个自小和他一同长大的人才能看出端倪。</p> “赵津！”唐宛宁怒了，她才不想被赵津喜欢。</p> 被赵津喜欢，是一件很可怕的事。</p> 赵津直起身，对唐宛宁的张牙舞爪完全没放在眼里，他还好心提醒她：</p> “不出一天，我喜欢你这件事就会传遍全校，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p> 就如同唐宛宁所知的那样，赵津后援会的那些女生绝不会允许有人靠近赵津。而唐宛宁是赵津亲口所说喜欢之人，唐宛宁虽是钱家的小公主，却也不是人人都怕钱氏，她会有怎样的遭遇，一切尽在不言中。</p> 唐宛宁却没把这件事放在眼中，别人害怕后援会，她可不怕。</p> 不过是一群心智未成的孩子，在学校里惹了事总会有家人兜着。可同样的，在学校管不好她们，就得让家里人管了。</p> 唐宛宁有钱家撑腰，有赵家撑腰，才不怕她们。</p> 比起这点，她在意的是赵津的喜欢与否。</p> “你又不喜欢我！”</p> 不过是一句谎言，谎言最好拆穿的。</p> 唐宛宁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刺激到了赵津，他神在在表示：</p> “谁说的？”</p> 他只说过他喜欢唐宛宁，至于不喜欢这件事，他看没有说过。</p> 唐宛宁一愣，她居然从这三个字看到了浓浓的喜欢。</p> “难不成，你真的喜欢我？”</p> 她歪着头去看赵津，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p>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p> “嗯？”</p> 赵津一声轻轻的疑问，像是肯定，也像是否认。</p> 可这不是赵津的性格，他对于不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兴趣。</p> 完了，完了，赵津该不会真的喜欢她吧！</p> “你，你……”唐宛宁用手指着赵津。</p> 当这一认知在唐宛宁脑海中成了形，她完全无法接受，连说话都带着结巴。</p> 唐宛宁和赵津认识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赵津或许是真的喜欢她。</p> 唐宛宁呆愣的样子有点傻气，也有点可爱。在赵津眼中，她的傻也全都化成了可爱。</p> “小傻瓜。”</p> 他的手不自觉摸上了唐宛宁的头顶，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柔，仿佛连他的内心也变得柔软起来。</p> 唐宛宁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赵津离开了很久，她才反应了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p> 刚才的赵津，可真温柔啊。</p> 而这份温柔，是对她的。</p> 赵津喜欢她！</p> 这一认知充斥着唐宛宁的大脑，她越是不敢置信，越是感觉抓住了真相。</p> 她忍不住去观察赵津的一举一动，忍不住收集他的各种信息，甚至当后援会的那些人跑到找她对峙时，她居然隐晦地提及了赵家和钱家的联姻。</p> 如唐宛宁所料，后援会也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人。她们会欺负那些家世不如她们的人，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们都不敢去招惹唐宛宁。</p> 若说学校里与赵津接触最多的女生，其实只有唐宛宁一个人。</p> 赵津的表白令唐宛宁无所适从了好一阵儿才缓过来，当她开始学着去接受赵津时，却发现赵津对她越来越冷淡。</p> 原本两个人在学校几天就能遇到一回，倒不是故意巧遇，就是碰上了。可是现在，一连几个星期，唐宛宁都没有在学校里遇到赵津了。</p> 如果不是赵津每天都来学校，她还以为赵津离开了。</p> 而在两家人的私人聚会上，也总看不到赵津的身影。赵伯母说，赵津在为出国留学做准备，他在上各种各样的学习班。</p> 学习班？</p> 如果不是唐宛宁知道赵津的成绩，或许她就信了。</p> 可她不但知道赵津的成绩，还有一条眼线。</p> 赵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唐宛宁：</p> “你发没发现，我哥最近都在躲着你。”</p> 赵律是赵津的弟弟，和赵津差了四岁，和唐宛宁也差了三岁。可以说，唐宛宁是一路看着他长大的，还给他换过尿布。</p> 因为换尿布这件事，唐宛宁没少嘲笑他，赵律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毫无所谓。</p> 也不知道他打哪听来的，说唐宛宁看了他的屁股就得对他负责任，将来要嫁给他。</p> 这可把唐宛宁吓到了，从此以后绝口不提。</p> 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有多亲近，只是赵律这条小眼线心思玲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了唐宛宁对赵津的心思，毛遂自荐做起了眼线。</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六十九章 番外，需要休息 这不，赵津有什么情况，他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唐宛宁。</p> “躲我？”</p> 唐宛宁不解，“为什么？”</p> 赵律瞥了眼唐宛宁，眼中八卦之欲浓烈。</p> “这就要问你了，你做了什么事，惹他厌恶了？”</p> 在赵律眼中，唐宛宁和赵津才更像是兄妹，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p> 也是难得，这两个人居然有分道扬镳的一天。</p> 呵呵！</p> “我没有。”唐宛宁绝口否认，她还疑惑赵津为什么躲着她？</p> 难不成，难不成……</p> “没有？”赵律不信，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赵津那个人，若不是他实在不想见到，又怎么会处处躲着唐宛宁？</p> 赵律那样子很想知道了什么内情，唐宛宁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心瞥了眼房门，确定无人进门，又凶巴巴地瞪向赵律。</p> “你在学校听到什么了？”</p> 赵律在初中部，与他们所在的高中部是两个园区。原本是互无交流的，可都在一个学校，难免会有流言传出。</p> 唐宛宁心情紧张，若是赵律喜欢她这件事被传到赵律耳中……</p> 虽然她有把握赵律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赵伯母，可唐宛宁就是心虚。</p> 就好像吃了窝边草的兔子……</p> 喂！</p> 可是她明明和赵津什么都没有。</p> “也没什么。”</p> 赵律的的话让唐宛宁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句他就说：</p> “就是听说赵家要和钱家联姻。”</p> “嘘。”唐宛宁捂住赵律的嘴巴，紧张地看向房门，生怕有什么人忽然闯入。</p> 唐宛宁和赵律自小打闹惯了，直接将他的脸抱在自己胸前，上手捂住他的嘴巴。</p> 女孩子刚刚发育的身体玲珑中透着馨香，赵律的脸贴在上面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弧度。</p> 赵律面不改色，“你能堵得住我的嘴，能把全学校人的嘴都给堵住不成？”</p>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唐宛宁的反应就这么大，可这已经是公认的秘密，唐宛宁是身在漩涡而不自知。</p> 被点醒的唐宛宁浑身无力，“怎么会传出这种话来？”</p> 什么联姻，赵津不是只说他喜欢她吗，怎么会是联姻。</p> “我怎么会知道？”</p> 赵律不动声色从唐宛宁怀中离开，他什么多余反应都没有，轻松的就像小时候打闹一般。</p> 唐宛宁也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举止有多么不妥，还在思量着她和赵津的事。</p> “赵津指不定就是因为这件事躲我的。”</p> 她和赵津之间可没什么矛盾，就算她有心举报，赵津也从不给她留有小辫子。唐宛宁思来想去，觉得赵津躲她，和流传离不开关系。</p> 对此，赵律却有不一样的见解。</p> “我看可不一定。”</p> 赵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胡乱翻看着。</p> “我哥那是什么人，他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躲你？”</p> 赵津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流言而选择逃避，能让他逃避的，只有他自己。</p> “我看，指不定是他心里有别的想法，又不好实现，才躲着你。”</p> 不得不说，赵律真相了。</p> 而唐宛宁依旧不明所以，“什么想法？”</p> 有什么想法，值得他这么费尽心思躲着她：</p>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p> 赵律放下书，又坐回到了唐宛宁面前。他仔细看着唐宛宁，动了动嘴皮却没有开口。</p> 唐宛宁一心想着赵津，并未察觉到赵律的变化。直到过了很久，赵律才重新开了口：</p> “赵家和钱家如果真要联姻，你可以考虑考虑我。”</p> 他面色平静，语气更是从容，就好像在说一件小事，根本没什么在意。</p> “你？”唐宛宁一愣，而后笑了。</p> ……</p> 赵氏大宅。</p> 今日是赵氏小公子的生日宴，一大早，便有许多客人来访，恭贺赵小公子生日快乐。</p> 原本清冷的宅院，因为络绎不绝的人群而变得热闹非凡。</p> 作为这场生日宴的主角，赵津却独自隐藏在后院的一角，在一个谁都找不到他的地方，暗自神伤。</p> 母亲和父亲又吵架了，因为那个小孩子。</p> 自从那个孩子来到家中，原本和乐的家庭争吵不休。小小的赵津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吵架声，无一例外都是因为那个孩子。</p> 如果那个孩子不在，就好了……</p> “宛宁，别走那边。”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赵津的思绪，他透过层层树叶，看到了那双明媚如春的双眸。</p> 赵津的心乱跳了一下，他并未察觉。</p> 当时的赵津并不知道，有一个词叫“怦然心动”。</p> 一个小小的人儿正站在树下，一脸仰慕地看着他。</p> “妈妈，那个哥哥好漂亮。”</p> 他听到她指着自己冲不远处的美丽女人惊呼，口吻带着炫耀，就好像他是她发现的惊喜一般。</p> 美丽的女人还没走近，就开口教导：</p> “对男孩子不可以用‘漂亮’哦，要说帅气。”</p> 她五官精致，一身粉嫩的连衣裙衬得她气质优雅。若非小姑娘喊她“妈妈”，谁也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女人已经做了母亲。</p> 小姑娘从善如流，看着赵津的眼睛，一字一顿说：</p> “妈妈，那个哥哥好帅气。”</p> 女人还没走到跟前，赵津就从树的另一侧爬了下来，待女人走到跟前，他刚刚好整理过衣衫，露出得体的笑容。</p> “唐姨……”</p> 赵津第一次见到唐宛宁，是在赵家大宅。唐宛宁那时候还不叫唐宛宁，叫钱宛宁。</p> 她小小的一团，穿了件白色裙子，亭亭玉立像个小公主。一口一个哥哥喊着，完全不怯场，是一个与弟弟截然不同的妹妹。</p> 两个人年龄相仿，走在一起犹如一对金童玉女。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天真无邪的，谁也不会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坏心眼。</p> 赵津牵着唐宛宁的手，去了赵律的房间。</p> 彼时赵律已经两岁了，性子已露端倪，若是他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就会哇哇大哭，吵得所有人都无法安然。</p> 在赵家，他简直成了无法无天的存在，而偏偏所有人都无法将他制服。</p> 这会儿，赵律正在睡觉。好不容易清静了的小霸王，总算露出几分可爱样子，眼角还挂着泪痕，好像受尽了委屈。</p> “呀，好可爱的小弟弟。”</p> 小小的唐宛宁趴在儿童床前，明明她更可爱，却在说别人可爱。</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七十章 番外，我教你 她的睫毛长长、卷卷的，嘴角笑起来的时候自带两个小梨涡，别提多漂亮了。</p> “可爱？”赵津心想，那是她没见到赵律哭闹起来的样子。</p> 弟弟这种生物，果然还是睡觉比醒来更好一些。</p> 赵津见唐宛宁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赵律，她好像想碰一碰他，却又在担忧着什么，那根小手指迟迟不曾落到赵律身上。</p> “你喜欢他吗？”赵津问。</p> 每一个人在刚见到赵律的时候，都会爱不释手。可一旦见识到了赵律的无法无天，人人都有了厌恶。</p> 这种情绪虽然被掩饰的很好，但年纪小小的赵津已经有所察觉。</p> 他得赶在赵律睡醒前把事情办好，更不能让唐宛宁看到赵律无法无天的样子。</p> 小小的人看着那个比她还小的人，重重点了下头。</p> “嗯。”</p> 她知道什么叫“喜欢”，就好像喜欢蛋糕，喜欢冰淇淋一样，她好像舔一口，尝一尝***是什么味道的。</p> 唐宛宁是独生女，亲戚家也没有比她更小的孩子，难得遇上一个年龄比她还要小的，唐宛宁眼睛都移不开了。</p> 赵津见她这般喜欢，心里越发期待。他蛊惑着：</p> “那我们把他抱出去一起玩吧？”</p> 赵津这个人，从小就一身正气，好像有他在就没什么事情办不了，自然，他的话也犹如圣旨，让人坚定不移。</p> “抱出去？”唐宛宁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好像不行，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不解地望着赵津，希望得到解释。</p> 赵津循循善诱：</p> “你可以给他换上好看的衣服，像打扮洋娃娃一样装扮他。”</p> 他努力想着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做什么，将赵律塑造成她所喜欢的东西，那样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p> 他蛊惑不断，在他的话语中，赵津好像真的成了一个玩具，可以任意折腾。他越说，唐宛宁越有期待。</p> “可以吗？”唐宛宁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这份古怪随着赵津的蛊惑而没了踪迹。</p> 她趴在床前，期待万分地盯着赵律，那眼神和小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p> “当然了。”赵津的声音柔柔的，将小孩子的天真展露得淋漓尽致。他甚至主动将赵律抱了起来，询问唐宛宁要不要跟着一起来。</p> 有漂亮的（划掉）帅气的小哥哥在，唐宛宁清清脆脆道了声：“要！”</p> 三个小家伙避开了所有人，来到了他们初遇时的那棵大树下。这里地界偏僻，是赵家内园，专供主人家赏景。如果不是唐宛宁跑到这里来，谁也不会主动到这里来。</p> 赵津将赵律放到草地上，他没什么抱孩子的经验，一路将赵律勒的很不舒服，小家伙已经幽幽转醒，转过头看到赵津，已经到了眼中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p> 小孩子心思纯粹，小孩子也最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可以哭，在什么人面前不可以哭。</p> 赵津对赵律的厌恶在大人们面前一向掩饰的很好，连母亲都觉得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弟弟。</p> 也只有小小年纪的赵律隐隐觉察到这个哥哥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他在赵津面前哭过几次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后，赵律也学乖了，从不在赵津面前哭。</p> 眼下四周除了赵津便只有一个比赵津个头还矮的小姑娘，赵律默默比对了一下，觉得唐宛宁应该是说不了算的，默默把到了嘴边的哭闹咽了回去。</p> “他好可爱，都不哭的。”</p> 唐宛宁终于放心地用手指戳了戳赵律的脸颊，赵律感觉到了一丝疼痛，刚想哭，瞥见赵津看向自己的目光，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哭都忘了。</p> 赵津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厌恶与排斥，是一种恨不得将其毁灭的阴狠目光。</p> 赵津连平日里伪装的温和都不见了踪迹。</p> 但也不过一瞬，除了赵律谁也不曾发觉。</p> 赵津语气温和地告诉唐宛宁：</p> “你可以在这里和他玩，我去给你拿些装扮娃娃的衣服。”</p> 既然要玩，总要有装备。赵津设想周到，他让唐宛宁在这里照看赵律，自己则进门拿装备。</p> 唐宛宁正和赵律玩得起劲儿，也没在意这件事，还冲赵津甜甜笑着。</p> “谢谢，哥哥。”</p> 在小小的唐宛宁眼中，赵津真是一个好人。和她一块玩，还总这么照顾她。虽然比起小小的赵律，她更喜欢和赵津在一起，但赵津是替她进去拿装备的，唐宛宁乖乖等着，绝不给赵津添麻烦。</p> 小小的人儿仰起头的样子满目都是信任，这是赵津不曾感受过的存在，也是他无法感同身受的存在。</p> “看见那个水池了吗？”</p> 赵津指着不远处的小水湾，那里有一条蜿蜒的小水渠，还不到大人的大腿深，唐宛宁进去也能露出一个头来，却足以淹没一个两岁的孩子。</p> “嗯。”唐宛宁点点头，她刚才就注意到那片小水渠了，妈妈还提醒她不要掉进去。她这么聪明，才不会走到那边去呢。</p> 小小年纪的唐宛宁还以为赵津也和母亲一样，害怕她掉进去，提前提醒她注意。却不想，赵津所言的是另一件事。</p> “如果把手弄脏了，可以在那里面洗一洗再回去。”</p> 赵津面色温和，说话的态度十分友好。他这个帅气的小哥哥，自打第一眼就在唐宛宁心中留下了美好印象。</p> 唐宛宁在脑海中想了想，好像这句话也没什么问题。</p> “知道了，哥哥，你真好。”</p> 唐宛宁奉上甜甜的笑容，对赵津更是无限信任。</p>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小哥哥啊，不但陪她玩，还这么关心她，唐宛宁觉得自己犹如掉进了蜜罐里。</p> 小孩子最懂谁真心对她好，也最单纯。简单的一份关心，便如获珍宝。</p> 赵津深深望了眼一如所知的赵律，冲唐宛宁露出温和笑容。</p> “我走了，照顾好他。”</p> 让一个六岁的孩子照顾一个两岁的孩子，恐怕这事也只有赵津能够做得出来。</p>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邪恶用心，更期待会发生更加邪恶的事情。</p> 自从赵律来到赵家，父亲和母亲的争吵不断，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异样，还有赵律那副无法无天的性子，都让赵津的内心饱受煎熬。</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七十一章 番外，不归路 她真的看到星星的，还看到了星星在冲他们眨眼睛。</p> 唐宛宁开始坚定不移地相信，那颗星星就是钱父，钱父会一直陪着她。</p> 赵津还指给她看，哪颗是他的爷爷，哪颗又是他的奶奶。</p> 寂寥的夜，因为星星注入了温暖。</p> 研究了一晚上星星的两个人，似乎变得亲密了许多。</p> ……</p> 不过一夜的工夫，那些争抢着要鹿氏发放工资的员工再度闹上了钱家。</p> “他们想干什么！工资压根没有坑他们的工资，他们在这个时候来闹事，简直是落井下石！”</p> 钱母愤恨不平地叱责着这群落井下石的人，钱父刚刚去世，钱氏并没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可这帮人就迫不及待跳出来，要说里面没有人挑拨，钱母是不信的。</p> 她虽然天真了些，却不是不懂道理。</p> 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其心可诛，可她们却也没有能力去对付背后之人。</p> 唐宛宁听着外面的吵闹，更是头脑发胀。她从来不知道，那群在父亲面前哥俩好的叔叔、伯伯怎么会变成这样？</p> 讨要工资？</p> 根本就没有到讨要工资的时候，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p> 唐宛宁同意钱母的说法，他们就是落井下石。可她们能怎么办？</p> “妈，咱们先把工资发了吧。”</p> 唐宛宁提出意见，现在的问题太多了，能解决一件是一件。</p> 她这样说还好，一这样说，钱母差点扎了。</p> “凭什么？”</p> 钱母一分钱都不会出！</p>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唐宛宁，想说她怎么胳膊肘往外拐。</p> 别人都闹上家门了，她居然还想平息事端？</p> 是，事端是要平息，却绝对不是委曲求全。</p> 钱母看了眼赵津，她主动说：</p> “阿津也在这，你问问阿津，现在能发工资吗？”</p> 不等赵津回答，她已解释开来：</p> “原本就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员工们这个时候闹上钱家，就是打着法不责众的意思。如果按照他们的要求行事，以后岂不是他们事事都能威胁到我们？再想解决，就难了。”</p> 她们现在觉得眼前的事复杂，可真正复杂的事还在后面。</p> 讨要工资算什么？</p> 那些债务才是根本。</p> 赵津知道钱母需要他的支持，就算不站在一个支持者的角度，单以实际来看，他也认为钱母说的是对的。</p> “唐姨说的有道理，工资暂时不能发。”</p> 除了不能接受逼迫外，这件事的根源并不在员工身上。</p> 想要真正解决，就要找到幕后之人，否则，能解决的事情只是表面，人家还会造成新的事端。</p> 钱家能拿钱摆平一次事，后面的事难道就要破财免灾？</p> “可他们这样……”唐宛宁当然知道最好的办法不是给钱，可不给钱，如何平息？</p> 他们把钱家闹得不得安宁，所有人都盯着钱家的一举一动，让人快要崩溃。</p> 钱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如果是管理公司那块料，这些年也不必做起甩手掌柜。</p> 都怪钱父去的那样早，早知道，早知道……</p> 无端的，钱母有些怪钱父。</p> 家里的两个女人根本想不出办法，赵母给赵津递了个眼色，让他想个法子。</p> 别以为她不知道，赵津的法子多着呢，连赵父都说，赵津是做管理的一把好手。</p> 其实，不用赵母要求，赵津也会想办法。</p> “他们闹成这样，不过是怕钱氏会出现危机，只要让他们知道钱氏不会发生危机，他们的工作岗位还在就好。”</p> 这是不拿钱，也不需要提供任何东西的办法。</p> 信仰的力量无坚不摧，钱父活着的时候，他就是信仰。</p> 如今他走了，钱氏需要新的信仰。</p> 唐宛宁觉得这个办法好，她虚心求教：</p> “那该怎么让他们知道呢？”</p> 安定人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唐宛宁从未做过这种事，她连想都想不到，只得赵津教授。</p> “问你。”赵津看向她。</p> “我？”唐宛宁不懂，她指了指自己，十分迷茫。</p> 不是在说钱氏吗，怎么说到了她？</p> 她这副迷茫样看得赵津眉心微皱，到底不忍她烦恼太多，他主动教导：</p> “你做好接手钱氏的准备了吗？”</p> “你有信心，将钱氏带入正轨吗？”</p> 员工们也是人，最希望的不过是稳定。</p> 只要唐宛宁能够拿出这份希望，就不怕不得人心。</p> 话又说回来，想要在一个公司站稳脚跟，十分不易。</p> 前面的路，钱父没有为唐宛宁铺就，后面的路，她需要付出十倍、百倍，甚至上千倍的努力才能够有所收获。</p> 这是一条不归路！</p> “我……”唐宛宁顿时迟疑，她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接手钱氏，却不是以这样临危受命的方法来接手。</p> 想到自己将要以一个全心的形象进入钱氏，去做那些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事情，唐宛宁就觉得前途一片渺茫。</p> “宛宁，这件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p> 不等唐宛宁开口，钱母已经帮她选好了道路</p> 从长计议，计议来计议去，不过还是只有两条路罢了。</p> “妈，不能从长计议了，外面闹事的人这么多，咱们得尽快定下结论。”</p> 唐宛宁劝说钱母不能再等，不但外面的人等不及，她们等不了，就连钱氏的股东也等不及。</p> 作为钱氏最大的股东，钱父对钱氏拥有绝对的掌控力。这原本没有问题，可他的人没了，就成了很大的危机。</p> 随着他的去世，钱氏的股份跌入谷底，不但员工要求提前发放工资，银行也要求提前还贷。</p> 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很容易让事情无可回转。</p> 不能再等了！</p> 钱母看向唐宛宁，她神色复杂，里面夹杂着担忧，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p> “你爸原本是想培养你当接班人，可他还没培养，就……”</p> 钱母已经接受了钱父离开的事实，可每每提及话就说不下去。</p> 好在，她也不必把话说全，唐宛宁都知道。</p> “钱氏的担子太重了，妈不想看到你辛苦。”</p> 钱母顿了顿，试探着说：</p> “咱们把钱氏卖了吧。”</p> 卖了？</p> 卖了！</p> 怎么能卖！</p> 唐宛宁骤然瞪大眼睛，简直无法相信母亲在说什么。</p> 接手钱氏或许很难，可她从未想过要把钱氏卖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七十二章 番外，从钱宛宁到唐宛宁 她眼中的神情太过震惊，那份直入心底的犀利目光，看得钱母心中发颤。</p> 她不觉躲闪了一下目光，压根不敢去看唐宛宁的眼睛。</p> “还有件事，妈一直没有告诉你。”</p> 钱母也并非一无是处，她无法阻拦外面的闹事，可终究为钱宛宁扛下了一些事。</p> “你爸在外欠了很多债，他活着的时候没事，他死了，那些债务就变成了我们的责任。”</p> 当债主找上钱家，钱母一度崩溃。她从来不知道，钱父在外欠了那么多钱，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p> “咱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除了变卖股份这条路，别无他法。”</p> 这是钱母的主张，她说来说去，都是以股份来偿还债务。</p> 这还是好的打断。</p> 最怕的就是股份被打压之后，连债务都还不清，到那时才她们真正难熬的时候。</p> “不能卖。”唐宛宁掷地有声。</p> “妈，钱氏是爸的心血。”</p> 这是钱父奋斗得来的企业，怎么能说卖就卖？</p> 她们现在把股份卖了，和那群落井下石的人有什么区别？</p>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钱母当然不想这样做。</p> “那你说该怎么办？”</p> 她把选择权交给唐宛宁。</p> 不卖股份，她们从哪来钱，又什么还上那些债务？</p> 纠结，纠结，纠结！</p> 唐宛宁赶紧自己漂浮在云层上，整个心都空落落的。</p> 夜晚降临，闹了一天事的员工回了家，而钱家没有变为宁静，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清。</p> 钱家原本就人少，如今钱父一去，钱家就更没人了。</p> 唐宛宁坐在院子里发呆，天上的明月为她指引道路，而人生这条路，她该怎么走？</p> “还不睡？”</p> 赵津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这几天的时间，比唐宛宁住在赵家见到赵津的时间都要多。</p> 她知道，赵津是个面冷心热的，他不放心她，才出来。</p> “你说，我该怎么选？”</p> 唐宛宁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希望得到赵津的指引。</p> 钱家没有靠谱的长辈，也没有值得她依赖的人，唐宛宁不自觉将赵津当做了值得依赖的人，她希望得到一份解答。</p> 钱家的事，赵津并没有想参与过多。这件事，他也可答可不答。</p> 对上唐宛宁哀求的眼眸，他竟是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p> 赵津的学习很好，智商很高，情商也不错。</p> 他知道，这种奇怪的无可自控的感觉意味着什么。</p> 虽然荒唐，但他并不排斥。</p> 既然唐宛宁问了，他便答：</p> “听唐姨的。”</p> 这是目前对于唐宛宁来说最好的选择。</p> 唐宛宁一听这话立即激动了起来。</p> “她要卖我爸的股份，那是我爸的股份！”唐宛宁强调。</p> 那是钱父的股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卖掉？</p> 卖掉当然是谁也不愿意去做的，赵津还是那句话：</p> “你能接手钱氏吗？”</p> 无论外界还是内部，需要的都是一个新的领头人。</p> 唐宛宁是名正言顺的领头人，只要她接手这个担子，眼前的压力就会消失。</p> 但是同时，以后的压力会越来越重。</p> 想要成为继承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达到，钱父为了让唐宛宁过得轻松，从来没有拿公司了的事让她烦恼。</p> 可以说，现在的唐宛宁就是一个最单纯的职场小白，连做一个普通员工都十分吃力，更别说领头人了。</p> “我……”唐宛宁很想赌气答应。</p> 赵津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等她把话说出，便告诫：</p> “做不到的事，别轻易承诺。”</p> 一旦承诺了，就要拿出坚持到底的勇气。</p> 赵津的目光在月亮的照射下十分明亮，他在告诫唐宛宁的同时，也在劝导她。</p> 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些选择虽然很难，却是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p> 在赵津的目光之下，唐宛宁败下阵来。</p> 她诚实回答：</p> “我，我无法接手钱氏。”</p> 自己有几分水平自己清楚，唐宛宁如果接手前世，她会把钱氏败落掉的。</p> 让钱氏在她手中败落，她相信，钱父绝对不愿意看到。</p> 可，可……</p> 难道真的要卖掉股份吗？</p> 赵津知道她会想明白的，如今缺少的不过是时间罢了。</p>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温暖。</p> “别想那么多，你的退路有很多。”</p> 就算没了钱家，她还有赵家。</p> 这一刻的赵津忽然有了万丈豪情，他很想把这句话告诉唐宛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p> 算了，还是不吓她了。</p> 赵津能够理解自己对于唐宛宁的感情，但唐宛宁不一定会理解这份感情。</p> 想到两个人之前的关系，赵津也有了退缩的时刻。</p> 但这一切，唐宛宁并不知道。</p> “我哪还有什么退路？”她看着天上的月色，喃喃自语。</p> ……</p> 还没等唐宛宁彻底下定决心买卖钱氏的股份，追债的人已经出了手。</p> 不知道他们从哪得知了唐宛宁的行踪，唐宛宁前脚刚离开钱家，后脚就被人给盯上了。</p> 刚开始，她并没有发觉，还是下车的时候，才觉察到后面有人跟踪。</p> 唐宛宁刚开始还不敢表现出来，后面那帮人越走越快，她才加速奔跑。</p> 前面是一条死胡同，她根本避无可避。在一滩小水洼前，她重重地跌倒在地。</p> 完了，完了……</p> 唐宛宁在心中呐喊，她死命地闭上眼睛，等到命运的束手就擒。</p> 耳边却想起陌生的两道声音：</p> “人呢？”</p> “刚刚我看见她跑进来了，怎么没了？”</p> “快找！”</p> “喂？”</p> “是赵总啊，您说，您说。”</p> “好嘞，好嘞，明白，我们绝不会再去打扰钱小姐。”</p> 耳边的声音越发模糊，唐宛宁的整个世界变成了纯白色。</p> 整个人仿佛被睡神降临，眼皮沉重地睁不开眼睛。</p>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围了一圈人。</p> “妈？”</p> “赵姨？”</p> “赵律？”</p> 她一个个名字喊过去，却仿佛忘了什么似的，脑海中一片混乱。</p> “醒了，醒了！”</p> 身边的人高兴于她的清醒，唐宛宁却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清醒。</p> 她忘了什么，她忘了什么呢？</p> 从钱宛宁到唐宛宁，从钱父的姓氏到钱母的姓氏。当唐宛宁得知钱母要到国外定居时，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前往。</p> 更改名字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去国外……她不要。</p> 她不要离开这片土地！</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七十三章 老太太有钱 上回收割稻谷那事，钱老大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老太太这里都记着账，只等寻到机会，把账给他算算清楚。</p> “娘……”</p> 老太太一记瞪眼，钱老大到了嘴边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p> 他能怎么说？</p> 种地的事是之前都说好了的，不出力就要出钱。</p> 只是……只是老太太许久未提，他也只以为这件事不过老太太随口一说罢了。</p> 谁能想到，老太太居然会在此刻提及？</p> 要说不给钱，钱老大也着实没脸说出口。</p> 可要给钱……</p> 给多少才合适？</p> “娘，我出钱。”钱老大腆着脸告诉老太太。</p>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回了。</p> 老太太不曾说话，瞥眼的动作十分明显。</p> 要出钱，那就把钱拿来吧！</p> 囊中羞涩的钱老大惴惴不安摩挲着口袋，“娘，我先欠着。”</p> 谁能想到，身为上崖村最负盛名的秀才公，口袋里居然没几个大子？</p> 曲氏管他管得严，稍有收入就被曲氏收了去，留在钱老大手中的不过几个喝酒散钱罢了。</p> 之前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小金库全填了老太太的窟窿，现在的钱老大可不敢夸下其口。</p> “行，立字据。”</p> 老太太好说话得很，赊账什么的老太太全盘接受。</p> 只要钱老大肯还她银子，一切好说。</p> 钱老大嘴角微抽，他如何也想不到，本是为钱书白的事而来的他，居然会让自己掉进坑里。</p> 钱老大出了一笔买种地的钱，更不愿意让钱书白占便宜了。</p> “娘，白哥儿买房那事还有待商议。”</p> 钱老大不同意钱书白在临安买房，不但不同意他只写自己的名字，更不同意他在临安买房。</p> 与钱老二、钱老四不同的是，他有儿子。</p> 他家还有一个钱书修，怎么不给钱书修买房？</p> 老太太厚此薄彼到这等地步，钱老大怎能容忍？</p> “商议？”</p> 老太太一个眼神袭来，钱老大立即正襟危坐。</p> 如果是平时，他也就不说话了。</p> 可这件事事关临安的房子，哪怕钱老大再胆怯，他也得把话说出来。</p> 顶着老太太的不善目光，钱老大说得迅速：</p> “白哥儿才多大呀，当年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野心。”</p> 钱老大将买房说成了野心，他将自己的心思代入到钱书白的心中，窃以为自己是这样想的，钱书白便也是这样想的。</p> 老太太横了钱老大一眼，直接怼了上去：</p> “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是秀才公！”</p> 钱老大的求学之路比钱书白困难多了，他娶妻生子之后才拜运气所赐得了个秀才，终其一生都在为举人而奋斗，现在居然想就着钱书白的年纪说话。</p> 好啊，只谈年纪。</p> 钱书白是秀才，钱老大也是秀才。钱老大有的，钱书白怎么就不能有了？</p> “娘！”钱老大又羞愧又气恼，秀才的身份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可是，自从钱书白也成为秀才之后，他深切地感受到钱家对他的不重视。</p> 以往逢年过节，族中都会派人到他家里送些吃食，可今年却什么也没送。</p> 钱老大本就憋着一口气，现在听到老太太这样讲，怒气说来就来。</p> 然，老太太却不能他能发火的对象。</p> “怎么，你还得管着我？”老太太双眼一瞪，拿出打人的气势。</p> 钱老大之前被她棒打了几回，到现在还心有余悸。</p> 如果不是因为房子的利诱太大，钱老大早就临阵退缩了。</p>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退缩，家里万万不能给钱书白买房子！</p> 钱老大撑着一口气，威胁老太太：</p> “夫死从子！娘，您的老可是我来养。”</p> 他想用养老来逼老太太就范，别看老太太现在身体硬朗，可她终究有不能动弹的时候。到了那时，莫不是老太太不需要他养老了？</p> 这样威胁的言论经由钱老大的口中说出，老太太相信，钱老大才不会给她养老。</p> 书中的钱老太对他不好吗？</p> 简直把他当个小祖宗一样供养，可最后钱老太换来了什么？</p> 养不熟的白眼狼，便是对他再好，也不会激起任何波澜。</p> 反倒是对他稍微有一丁点不好，他便记在心中。</p> “你有养过我吗？”老太太毫不客气戳破钱老大的幻想，说什么养老，现在他都不养活老太太，更妄谈以后了。</p> 反倒是钱老太一直在供养着他。</p> 老太太相信，若是她手中没了银子，钱老大所谓的“养老”也就到了头。</p> 与其等待钱老大给她养老，她还不如自己早做打算。</p> 老太太一言，堵得钱老大说不出话来。他依旧不肯罢休，总得让老太太承认他的重要。</p> “以后总有我养你的时候。反正，给钱书白买房我不同意！”</p> 说来说去，连养老的话题都扯出来了，钱老大为的就是不给钱书白买房。</p> 他一个做大伯的，这般和个孩子计较，惹老太太厌烦。</p> “若是给钱书修买呢？”老太太发问。</p> 别以为她就什么都不知道，钱老大反对的这么厉害，其中固然有钱书白花钱的缘故，但最重要的还是钱书修没有的东西，钱书白凭什么拥有？</p> 当初钱书白和钱书修考试的时候，钱老大就不喜钱书白比钱书修优秀。而今，钱书白一跃成了秀才公，眼看着又要成为举人。他与钱书修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钱老大怎会容忍钱书白得到丁点好处？</p> 他看不上钱书白的优秀，他不喜钱书白得到好处。</p> 但，若是把钱书白换成钱书修，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p> “娘，您……”钱老大气息了弱了几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老太太，赶紧求证：</p> “要，要给修哥儿买房？”</p> 进门之前，钱老大还想了半天，最好是说服老太太给钱书修买房。</p> 曲氏手中的资产不少，可现在都是曲氏的东西，别说钱书修不能染指，便是钱老大也不敢惦记。</p> 虽然不是给他买房，但给自己的儿子买房，与给他买房也没什么区别了。</p> 钱老大兴致冲冲地盯向老太太，一改之前暴躁模样。</p> “买啊。”老太太无比答应。</p> 不过是买房罢了，老太太有钱！</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七十四章 欠收拾的钱老大 老太太说的这般坚定，正是钱老大万般想要的结果。</p> “好，好，那敢情好。”他又变回了那个对老太太唯命是从的钱老大，脸上笑的连褶子都出了。</p> 他也不管钱书白得了什么便宜，一心为了钱书修谋划。</p> “也是买在临安吗？”钱老大连连追问，他可得打听仔细了，绝不能让钱书白占到便宜！</p> 钱老大的一双眼睛算计得提溜转，要说占便宜，他才属第一。</p> 听到这无稽之谈，老太太配合着说：</p> “买哪，你定。”</p> 我，我定？</p> 钱老大顿时百感交集，他就知道，老太太对喜欢他，有什么好处也都想着他。</p> 让他定，他定……</p> 钱老大高兴的神色还未展露开来，老太太又说：</p> “银子，你出。”</p> 钱书白都占不到老太太的便宜，他钱老大又算得了什么？</p> 钱老大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待听明白老太太在说什么后，顿时气恼了起来。</p> “娘！”</p> 怎么能是他出，明明该是老太太出才对！</p> 钱老大占便宜没个够，曾经的钱老太把他惯得无法无天。在得到了两顿棍棒教育后，他居然还敢对着老太太叫嚣？</p> 老太太压着怒火，得把事情给他说明白。</p> “白哥儿买房的银子是人家自己赚的，你算哪根葱，怎么好意思不许白哥儿用自己的银子买房？”</p> 打一顿出气，固然能够逼钱老大面对现实。可他要是不服气，以后再去给钱书白添乱，那是老太太不愿意看到的。</p> 她得把事情给钱老大讲明白，让他心甘情愿同意钱书白买房。</p> 人家自己的银子，想干什么干什么。</p> 老太太唯一做的，不过是让钱书白的房子不参与分割家产罢了。</p> 但话又说回来，侄子自己赚的银子，几个当叔叔伯伯的若还惦记，说出去也是笑掉大牙的事。</p> 老太太无形中保住了钱老大的名声，他还敢反对？</p> “什么白哥儿自己赚的，他才多大，那些时间用来读书都来不及，如何赚钱？”</p> 钱老大不信钱书白能够赚到银子，其中肯定有老太太的补贴。</p> 想到老太太的银子这回全进了钱书白的口袋，钱老大的眼睛都红了。</p> 钱老大很聪明，他非常明白自己之所以可以这般肆意的原因除了因为他是家中老大，深受老太太喜爱外，更因为他是秀才公，他是上崖村唯一一个秀才公。</p> 秀才公的娘，自然也是人上人。而独一无二的秀才公，更得众人推崇。</p> 他享受了十余年的待遇，如今全被钱书白所取代，钱老大怎么能忍？</p> 他不想让钱书白买房，也是怕他拿走了属于自己的地位。</p> 钱老大说得一脸正气，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有多么光明伟岸。</p> 老太太听了只想笑。</p> “你自己做不来的事，便也觉得别人做不到？”</p> 老太太忽然发现，钱老大真有够傻的。不是装傻，是真傻。</p> “我来问你，你得过案首吗？你创造过‘小三元’的福气吗？你什么都比不上白哥儿，凭什么又觉得白哥儿和你一样，赚不到银子？”</p> 老太太一口气将钱老大教训得太不起头来，他总揽着钱书白上进，可钱书白还是能够绽放光彩。</p> 哪怕钱老大不肯相信，也在潜意识里觉得钱书白的确是个有造化的。</p> “我，我……”</p> 钱老大不敢反驳，老太太已经将鸡毛掸子拿在手中，曾经被棍打的记忆涌上心头，钱老大后悔今日回家。</p> 按照老太太之前对他的态度，他今天就不该回来！</p> 可怜，他居然还想着过年图个喜气，竟然还回来了……</p> 钱老大要多悔恨就有多悔恨，想到老太太莫不是过年还要打他，顿时也不管不顾了。</p> “娘，您可得一碗水端平！现在钱家还没分家，钱书白有了房子，其他几个孩子若是没有……”</p> 钱老大一鼓作气，非要和老太太掰扯掰扯。</p> 凭什么钱书白能得这些，其他人若是没有，老太太想要这个家散了吗？</p> 钱老大是想用此话堵住老太太的意图，老太太直接挑明：</p> “你想分家啊？”</p> 巧了，老太太也想把钱老大给分出去。</p> 钱老大原本还想威胁两句，对上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目光，威胁的话愣着说不出来。</p> “我，不……”</p>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他说了，老太太或许也就同意了。</p> 不，不能分家！</p> 如今的钱家蒸蒸日上，又出了一位秀才公，他才不要分家。</p> 钱老太的心思如何老太太不管，她老人家已经自顾自说了出来：</p> “虽然你爹在世的时候说过，我活着一天这家就分不得。”</p> 这话，老太太之前也说过，可她也没拦着。</p> 觉察到钱老大的惴惴不安，老太太把话说得更明白些：</p> “可咱们也得从现实出发，家大业大，难免会冒出异样心思。为了安定团结，谁要想分家，我不拦着。”</p> 之前钱老二想要分家，老太太可不是没有拦着吗？</p> 再看看现在的钱老二，打死他也不分家了。</p> 人的思想是一个恨奇怪的东西，有的时候迫不及待想要达成的事，在事后看来也并非那么绝对。</p> 钱老二倒是舍了分家的心思，钱老大若是想，老太太也会认同。</p> 那种不安的感觉成为现实，钱老大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赌气就把分家的话说了出来。</p> 在庆幸的同时，他又感到深深忌惮。</p> 老太太曾经对他的好，钱老大不是不知道，可自从钱兰儿和唐家的事情之后，老太太对他越发不待见。</p> 钱老大甚至觉得曾经那个对他百般体贴的娘已经不见了。</p> 现在的老太太十分厌恶他，好像他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人。</p> 不得不说，钱老大真相了，可老太太经历的事太过匪夷所思，别说钱老大想不到，便是老太太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p> 钱老大深觉受到了来自亲娘的厌恶，他终于开始相信，老太太要收回曾经对他的那些好。</p> 这怎么能行！</p> 这比给钱书白买房更让钱老大感到不安。</p> “是不是因为钱书白成了秀才公，我在您眼中再也没价值了？”</p> 钱老大开始胡思乱想，他觉得仅仅一个钱兰儿，老太太不能变得这么彻底。</p>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钱书白！</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七十五章 画 无论老太太说什么，钱老大就是和钱书白杠上了。</p> 他杠上钱书白不要紧，要紧的是钱老大这般作态很容易让钱书白与钱家离了心。</p> 作为钱家大有前途的子孙，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能让钱老大毁了她苦心经营的局势！</p> 如此，再进行棍棒教育已是划不来，老太太得让钱老大从心里认同钱书白。</p> 可让他认同钱书白，比登天还难。</p> 钱老大脸上挂着愤恨不平的神色，如果她没看错，这可以称之为嫉妒？</p> 钱老大嫉妒钱书白？</p> 老太太顿时被噎了一下，是不是老太太对钱书白太为关注，导致钱老大争宠失败，这才嫉恨上了钱书白？</p> 老太太不得不正视钱老大的问题，如果是因为嫉妒，那这件事太好办了。</p> 老太太默默放下了鸡毛掸子，既然决定不再进行棍棒教育，那么老太太也用不着吓唬钱老大了。</p> 老太太决定走怀柔政策。她看向钱老大的目光充满了慈爱与怜爱，对着钱老大的一张脸，老太太努力说服自己这是自己的儿子，要慈爱，再慈爱。</p> “你的价值，就只是一个秀才的身份吗？”</p>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钱老大一眼，虽是瞪眼，眼中的慈爱却快要溢出来了。</p> 这个样子的老太太，与之前那个处处维护钱老大的钱老太太过想象，钱老大浑身的戾气竟一时间凝固，他望着老太太，试图从她脸上再寻找以前的踪迹。</p> 老太太越说越气，“钱老太十月怀胎将你生养长大，你就只值这么点价值吗？”</p> 钱老大可真有出息！</p> 说什么钱老太是因为他是秀才才对他与众不同，钱老大怎么不想想，家中那么多儿子，凭什么他就能一直念书？</p> 他是老大不假，可谁说老大就得要全家供养？</p> 村中人，家中的老大无不是分担家计，小小年纪就下地干活，帮着父母养活幼弟幼妹。</p> 可钱老大做什么了？</p> 他这辈子只走了读书一途，连下地干活都极为少见。</p> 钱老太若真只为了他的秀才身份，当初就不会鼎力支持让他念书。</p> 钱老二差什么了，钱老四又差什么了？</p> 钱老太这么多的付出，到了钱老大眼中就只是为了秀才之身？老太太为钱老太不值！</p> “可……”钱老大也知道自己的娘对他有多么关照，可那也是因为他是老大，他要负责养老的缘故。</p>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钱老大就对上了老太太不善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p> 他没法拿养老说事，诚如老太太所言，这些年他有养过老太太吗？</p> 老太太感受到了钱老大的畏缩之意，打铁趁热：</p> “白哥儿的银子，你们谁也别想惦记。这房子以后也只属于他自己，不参与分家。”</p> 老太太必须要拿出态度，绝不允许钱老大在这个时候添乱。</p> 想要扳正钱老大的心思并非一时半刻的事，但老太太的态度摆在这里，钱老大若有意见，也得顾及着老太太的想法。</p> “谁要觉得我偏心，自己赚够银子自己买房，我绝对赞成。”</p> 老太太把话说得清楚，她老人家不惦记孩子们的钱财，谁若有哪个本事，她绝不阻拦。</p> 就如钱兰儿一般，人家凭着自己的本事赚到了房子，那就是她自己个的财产。</p> 钱兰儿的房子，哪怕老太太未曾明言，所有人都明白不会参与到家产分割当中来，何以到了钱书白，钱老大就存了不该有的心思？</p> 老太太的言语坚定，那不容置疑的姿态看得钱老大心里直跳。</p> “可钱书白就没赚……”</p> 他笃定钱书白根本没有赚钱，一切都是老太太给钱书白找的描补。</p> 秀才摆酒能赚几个钱？</p> 他也曾摆过酒，所得钱财连五十两都没有，老太太一口咬定钱书白赚了钱，这不是偏心又是什么？</p> 老太太知道这坎算是过不去了，无论她如何解释，钱老大就盯着这点事不松口。</p> 要想让钱老大心甘情愿认下此事，就得让他明白钱书白有赚钱的能力。</p> “你看看。”</p> 老太太从一堆嫁妆中翻出一幅画，展现到钱老大面前。</p> “这幅画如何？”</p> 画中是无数个小孩的样子，或可爱，或天真，或活泼，或俏皮……</p> 各色各样的小孩子展现在眼前，让人不觉心情一松。</p> “如何？”老太太让钱老大点评。</p> 钱老大心里还攥着钱书白的事，压根没有心情赏画，见老太太非要追问，随口一说：</p> “看起来还行。”</p> 如果钱老大再细心一些，就会发现眼前的画与钱老二摆在家中供奉的画如出一辙。</p> 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情，眼中就只会盯着钱书白。</p> “还行？”</p> 老太太看看钱老大，又看看手上的画。</p> 分明是惊艳好吧！</p> 当初她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还被狠狠惊艳了一回。</p> 钱老大居然会还行？</p> 从这个层面来看，钱老大也没什么书画造诣了。</p> 钱老大的字还算中规中矩，但也就这样了。他处处嫉妒钱书白，但只以字来论，他也是输的。</p> 老太太想要达成的事不会轻易罢休，她难得解释：</p> “香姐儿要成亲了，这幅画要给香姐儿压箱子底。此画名为‘百子图’，取自多子多福的寓意。现在，你觉得它‘还行’吗？”</p> 老太太要给孙女儿送压箱底的宝贝，自然不容小觑。这点，从钱明珠出嫁就能看出来。</p> 但钱香儿与钱明珠不同，钱明珠可是老太太的亲闺女，钱香儿到底是秦氏带进钱家门的，虽说在解救钱香儿一事上老太太功不可没，钱老大却不觉得老太太舍得将好东西送给钱香儿。</p> 但老太太说得头头是道，她这般坚定的模样让钱老大也起了迟疑。</p> 老太太难得转了性，真要给钱香儿一个体面？</p> 再看向百子图的时候，钱老大不觉更专注了一些。此时才发现此画入笔极为精巧，绝非市面上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图。</p> “莫非是名家手笔？”</p> 钱老大一边念叨着一边看向落款，让人失望的是，落款处未曾署名。</p> 既然不曾署名，便也绝非名家之手。</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七十六章 教子 钱老大松了口气，他见老太太这般看重此画，加上自己的观点夸赞了一番：</p> “此画画工精湛，惟妙惟肖，确实不俗。”</p> 他忽然意识到，能够得老太太这般看重的画，莫非大有来头？</p> 钱老大可是知道，朝廷里为了他家的种子派了不少种地的官员里，莫非出自哪位大人之手？</p> 提及此事，钱老大就悔恨不已。当初谁能想到钱家的种子居然能够吸引到朝廷的关注？</p> 钱老大那会儿视老太太为洪水猛兽，哪敢跑来钱家助阵？</p>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回来的时候，钱家的事情已经平息，朝廷来的人来得快，走的也快。</p> 钱老大没能蹚上朝廷大员的顺风车，不知道有多悔恨。</p> 他今日回来，除了因为过年的事外，最重要的事他得留在钱家，他得见到那群慕名而来的朝廷官员。</p> 钱老大一向善于谋划，他得为自己的前程谋划。</p> 他这个秀才是怎么来的，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p> 考举人一事，虽然年年都在努力，可钱老大知道自己希望不大。</p> 原本是希望渺茫，可若是有朝廷大员出手，那事情就有了转机。</p> 钱老大这些年为了此事没少花费银子，却也一事无成。没想到柳暗花明，他费力寻找的人全都来了钱家。</p> 他可得借助此事好好谋划一番！</p> 钱老大掩下内心的想法，再看这幅画怎么看都觉得特别。他默默追问：</p> “娘，花了不少银子吧？”</p> 若是此画真由朝廷官员所制，哪怕老太太再有本事，应该也付出了不少金银。</p> 钱老大默默琢磨着朝廷征用了他家的种子会给什么赏赐。</p> 可恨，他顾及着老太太的棍棒愣是不敢回家。好不容易想通了，已是人去楼空。</p> 好在，他现在回来了。</p> 钱老大想着等见到朝廷的官员如何如何讨好，连对老太太的态度都柔和了许多。</p> 老太太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钱老大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他之所想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p> 钱家的种子提供了这么大的便利，钱老大怎么会不占一占便宜？</p> 不是不占，时机未到罢了。</p> 钱老大的反应也诶老太太提了个醒，省的以后再生事端。</p> 针对钱老大提出的疑问，老太太明确告诉他：</p> “分文未花。”</p> 分文未花？</p> 当老太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钱老大暗道不好。他们明明在提及钱书白的事，老太太为何好端端地要说起这幅画？</p> 无数的猜测在钱老大脑海中形成，他还没来得及询问，老太太已经开了口：</p> “你就不好奇，这是谁画的？”</p> 谁画的？</p> 钱老大原本有三分的不确定，现在已十分确定。</p> “是，是钱书白！”</p> 这画是钱书白画的！</p> 钱老大想到之前在钱老二家中看到过这幅画，不过那幅画和这幅还有些许不同，他一时未曾察觉罢了。</p> 可现在他察觉了，还是在夸赞了一番之后。</p> 钱老大想死的心都有，他不断怨恨自己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p> 老太太还嫌事情不够大，点着头评价：</p> “还算有点眼光。”</p> 看样子，钱老大也不是那么愚笨嘛。</p> 钱老大的心在滴血，老太太这般诓他，为的都是钱书白！</p> 可恨，这幅画他明明见过！</p> 钱老大的怨恨，老太太看得分明。</p> “平心而论，这幅画拿到市集上去卖，你觉得值多少两银子？”</p> 老太太似在故意激他一般，还让钱老大给定个数额。</p> 把钱老大气得够呛。</p> 可偏偏他又不能胡诌。</p> 他前面才说花了不少钱，还大举赞扬了一番。</p> 若是现在改口，不但自己没了颜面，还有信口开河之嫌。</p> 钱老大闭口不言，他绝不能猜测这幅画值多少钱。</p> 不过，经由老太太这么一说，他倒是信了钱书白能赚钱。</p> “就算是他能赚到钱，他现在的任务要以读书为重，画画太耽误精力了！”</p> 能赚钱又怎样？</p> 钱老大照样有法子把这件事变成了坏事。</p> 哪怕钱老大看不惯钱书白，也无可否认，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读书，所有与读书无关的事都不应该让他去做。</p> 画画？</p> 能赚钱又怎样，还是耽误课业！</p> 钱老大本以为还得多费些口舌才能得到老太太的认同，哪知，这回老太太和他站到了统一战线，同仇敌忾。</p> “你说得对，我让他以后不许耽误课业。”</p> 老太太何尝不担心钱书白的课业？</p> 要知道，书中的钱书白可是皇上金口玉言的状元郎。</p> 状元郎啊！</p> 她不知道书中的钱书白是否也是这般卖画赚钱，但既然钱家如今不缺他银子，老太太也不想看到钱书白那般拼搏。</p> 无心插柳，老太太终于和钱老大有了共同的意见。</p> 钱老大可没想到老太太这般轻易就认同了。</p> “娘……”他傻愣愣的，似乎想反驳什么，却一时间无可反驳。</p> 这样傻乎乎的钱老大看得老太太也不觉叹气，在那个梦中，钱老大活的也尤为艰难。</p> 同为天涯沦落人，老太太也不想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钱老大的行为。</p> 既然今日遇见了，老太太便也同钱老大细说一二。</p> “老大，你可曾想过白哥儿以后会有怎样的造化？”</p> 这件事，老太太从未对任何人说过。</p> 可钱老大是钱家的老大哥，他的一举一动将会牵动其他儿子的心。</p> 钱老大不过刚刚回到钱家，他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钱书白要在临安买房的事？</p> 家大了，孩子多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心思。</p> 老太太无可避免这些问题，她希望在出现问题的时候，能够寻到解决的办法。</p> 钱老大一愣，他咽了口唾液，并非是无从应答，而是他想到了钱书白的前程是什么。</p> 老太太也用不着他作答，直接告诉他正确答案：</p> “小三元虽说不算什么独一无二，可他却是咱们县这些年的第一人。连书院的伙夫都知道中了小三元的秀才有多么与众不同，你怎么却不明白？”</p> 秀才与举人不过一步之遥，而作为小三元祥瑞的钱书白，距离这一步之遥就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p> 举人之上，还有更高点，凭借着小三元的祥瑞，钱书白未来的路会很长远。</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七十七章 痴儿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钱老大，一心想要扭转钱老大的心态。</p> 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钱老大哪怕再笨再傻，也不该一无所觉。</p> 到底是他是真傻，还是装傻！</p> 老太太的目光看得钱老大心惊，他哪里是不知道？</p> 他是不想知道。</p> 明明钱书白是借了钱书修的光才能读书，凭什么钱书修没考上秀才，钱书白却处处比钱书修技高一筹？</p> 钱老大哪里愿意承认，他钱老三生的儿子比他生的儿子要优秀？</p> 他想着法的给钱书白制造问题，钱兰儿那事是老太太看到了，老太太没有看到的事还多着呢。</p> 钱老大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压制住钱书白，直到钱书白考上了秀才，直到他成了“小三元”的祥瑞，钱老大越发力不从心，哪怕他有心压制钱书白的成长，却总也不得其法。</p> 其实，不止是老太太这里，还有许多人都来和他说过此事。别人说的自然没有老太太这般直接，却也话里话外透露出偏袒钱书白的意思。</p> 如今，就连老太太也……</p> 他真的再也压制不住钱书白了吗？</p> 钱老大眼中的迷茫，看得老太太连连摇头。她还以为钱老大是钱家最聪明的人，如今看来，他哪里是聪明，他是一直没有受过挫折，自以为聪明。</p> 一旦有别人压制到他，他完全无力招架，还会陷入以往的经验之中，行错误之举。</p> 不过，一个笨儿子比一个聪明儿子，容易教导得多。</p> 老太太觉得自己大抵能够教育好钱老大，她拿出所有的耐心，重新教导钱老大。</p> “痴儿！白哥儿是你能压制住的？不说他书读得好，便是他与县城书院的关系，岂是你能挑拨？”</p> 钱书白作为县城书院的金字招牌，哪怕他就此止步于秀才的功名，凭借着“小三元”的祥瑞，他也足以在县城某得一官半职。</p> 与钱老大靠运气得来的秀才不同，钱书白乃有着真材实料。</p> 这样的人才，谁能放过？</p> 老太太都没敢告诉钱老大，县太爷与李家的渊源颇深。而李霭与钱书白又关系不俗。</p> 摆在钱书白面前的是一条康庄大道，而钱老大就是这条路上的跳蚤老鼠，看似阻挡了钱书白的前进，殊不知他只是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p> 就着这股东风，老太太恨不得撬开钱老大的脑袋，让他长点心。</p> “你之前坑害他的事，姑且能够看在同出一源的份上对你高抬贵手。你不思悔改，居然还想着折腾白哥儿，钱老大啊钱老大，你若想让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趁早说出来！”</p> 折腾钱书白的下场是什么？</p> 如今的钱老大尚且不知道，看过了整本书的老太太什么都知道。</p> 高不可攀的钱书白或许不屑在意儿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可老太太必须要让钱老大相信，钱书白的报复猛烈而悲惨。</p> 若没有能止住钱老大的法子，他这个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p> 老太太连白发人送黑发人都说出来了，惊得钱老大一阵后怕。</p> “娘，不能吧……”</p> 他还是不敢相信，以钱书白的为人会对他如何。</p> 便是对他如何了，还有钱老三在那顶着。</p> 老太太不安常理出牌，钱老三倒是一如当初。钱书白就算再无法容忍钱老大，总有钱老三一份香火情在。</p> 钱老大哪里是傻？</p> 他是太精于算计，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p> “如何不能！”老太太却不管这些，她非要让钱老大相信钱书白会报复他。</p> “每个人都有逆鳞，白哥儿的容忍性比常人要高一些，却不代表他没有血性！”</p> 老太太尽量往钱书白的心性上靠拢，她不但要说服钱老大，还得让他设身处地去思量对错。</p> 一时的解惑并不能一劳永逸，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自己真切明白所有的事情，这样老太太才能够从中解脱。</p> 让他自己吓唬自己，舍得总是没事找事。</p> “你到县城去问问，有谁敢在白哥儿面前放肆？”</p> 老太太以前不知这些，自钱书羽去了县城书院念书，老太太方才得知钱书白已然成了县城书院的传说。</p> 早在钱书白还在县城书院念书时，他便深受推崇，钱老大折腾出来的那点小风小浪压根不成气候。</p> 钱书白身在县城书院时，钱老大尚且无法左右他。如今他已经去了临安，有着大好的前程摆在前头，钱老大还能折腾出什么来？</p> 他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不是把自己给折腾没了？</p> 老太太越想越气，钱老大若真是个有本事，自己逃离钱家人这无奈的命运啊！</p> 结果他折腾来折腾去，还得重蹈覆辙。</p> 还得老太太带他逃离沼泽。</p> 老太太一心为他，他居然还敢不听话？</p> 老太太厉声教训：</p> “你仗着身份，以大欺小，白哥儿弱小时尚且能够容忍。有朝一日，他一飞冲天，试问还能够容忍你吗？”</p> 按照寻常人的思路，少时被欺辱许会铭记一生。别人老太太不敢肯定，钱老大却是一定的。</p> “便是你自己，你会容忍若小时候欺压你的人吗？”</p> 老太太就着钱老大的例子让他自己说答案。</p> 钱老大会容忍若小时候欺压他的人吗？</p> 当然不会！</p> 便是现在，谁要是坑害了钱老大什么，他也准得找回场子来。</p> 老太太见钱老大有些意动，又补充了一句：</p> “白哥儿也是人，与我们没什么不同。”</p>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便是，钱老大将钱书白代入自己，他会怎么做，钱书白也会怎么做。</p> 钱老大脸上阴晴不定，他的恐惧之心被老太太全数激发，而对钱书白的害怕比怨恨要多。</p> “娘，娘……”</p> 钱老大终于知道害怕了，他想了又想，总觉得老太太说的话是对的。</p>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现实摆在眼前。</p> 钱老大又想起了老太太的好，希望得到老太太的保护。</p> “叫‘娘’也没有用。”</p> 老太太见钱老大好像真被吓到了，总算松了口气。</p> 还好，钱老大不是无药可救。只要他心中存有一份胆怯，便不敢再对钱书白出手。</p> 而钱书白会越来越强大，直到有一天变成连钱老大都得仰望的参天大树，到那时候，钱老大便会彻底消停。</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夫妻情趣 钱老四一直在门外徘徊，他在等钱老大的回音。</p> 可钱老大进去了那么久，一直没有出来。</p> 是和娘发生争执了吗？</p> 钱老四心中猜测着屋内的情况，若非他怕太过招眼，其实更想到门边上去听听情况。</p> 小秦氏从屋内走了出来，见钱老四在院子里晾晒种子，没多想，就走了过来。</p> “当家的，今年家中收成好，娘说要给每个媳妇儿多加一两银子的回门钱。”</p> 初二便是回门的日子，钱老太以前可没想着还得关照亲家什么东西。今年家中收成好，老太太特意过问此事，小秦氏也只当是因为家中有了余粮的缘故。</p> 可别小看这一两银子，平日里他们累死累活地干，一年也不定能余下一两银子。</p> 而今老太太大方得很，也让大家有了盼头。</p> 秦氏和王氏都有娘家，小秦氏当初孤身一人来到此地，每年的回门也只是出去溜达一圈罢了。</p> “你收着便好。”钱老四不管钱，尤其是这种意外之财，他更希望小秦氏能够用在自己身上。</p> 当初，小秦氏嫁给他时，没用花一文钱的彩礼，单凭这点，钱老四就想让小秦氏过点好日子。</p> 可惜，嫁给他……</p> 哎！</p> “收着呢。这银子我想给喜姐儿买两匹布料，留着成亲以后穿。”</p> 小秦氏却不觉得嫁给钱老四有什么不好，这人对她好，对孩子也好，知道努力干活，就是人糙了点，又有什么关系？</p> 小秦氏脸上挂着明媚笑容，在阳光之下竟让钱老四有些许恍惚。他好像看到了当年初见小秦氏的模样，多少年，她还是一如当初。</p> “香姐儿成亲以后的事自有女婿担待，你是她娘，她有的东西，你也得有。”</p> 钱老四执拗了起来，他非要小秦氏把银子用在自己身上。</p> “我都老了。”</p> 小秦氏摸着自己的脸，有无限感慨。</p> 从与家人走散，到来到这里，一晃已经过了半辈子。喜姐儿都要及笄了，她可不是老了？</p> “不老。”钱老四才不愿意听这种话，他难得表白：</p>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豆蔻时的模样。”</p> 钱老四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小秦氏的情景，她躲在一堆逃荒的难民中，乍看像个男孩儿。</p> 走近时才发现她细皮嫩/肉的，完全没有难民该有的样子。阳光下的她，也如现在这般明媚，让钱老四一见倾心。</p> 一晃，这么多年了，钱老四从未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p> “冤家。”小秦氏脸上一热，不觉有了羞涩。她笑骂了一句，捂着嘴回了屋。</p> 她从未后悔选择了钱老四，这人笨点归笨点，对她，总是极好的。</p>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会在钱老四身上体会到羞涩之感。</p> 望着小秦氏的背影，钱老四的眼中晦暗不明。</p> 他倒是未曾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若他们能生个男孩儿就好了。</p> 最好能继承到小秦氏的聪明脑袋，如白哥儿一般考个秀才回来。</p> 但这也只是奢望，钱老四甩开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紧盯老太太的屋子。</p> 没一会儿，屋子打开，钱老大走了出来。</p> “大哥……”</p> 钱老四忙迎了上去，看到四下无人，问：</p> “怎么样？”</p> 有钱老大出马，老太太是不是松了口？</p> 钱老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他为什么要这么急切？</p> “什么怎么样？”钱老大直接变脸，不肯承认。</p> 嗯？</p> 钱老四一愣，他比钱老大还不解。</p> 他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怎么……</p> 钱老四的疑问没有说出来，钱老大已经纠正：</p> “老四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计较的人。”</p> 他一副好似看破钱老四伪装的模样，连“计较”二字都说了出来。</p> 钱老四哪里肯认！</p> “我……”</p> 他刚要说，钱老大已经扯着嗓子高喊了起来：</p> “白哥儿自己能赚银子是人家自己的事儿，这里面有你什么事，你出银子了吗？就在这不同意？”</p> 钱老大和钱老四的兄弟关系一向还好，有个老实的钱老三在前，钱老四顶多在钱家是透明人，却不至于被针对。</p> 而今，钱老大直接将他之前的意思表露了出来，还是这般大声，钱老四顿时慌了神。</p> 钱老大像生怕被人不知道似的，还在高喊：</p> “我告诉你，白哥儿买房这事我赞同！”</p> 他被老太太教育了一顿后，方才惊觉自己早已不是钱书白的对手。</p> 他控制不住钱书白，就像老太太说的，钱书白一飞冲天，他拿什么针对？</p>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钱书白羽翼未满前先行讨好，将他们的关系重修旧好。</p> 而想要修复关系，摆在面前的买房一事就不能拒绝。</p> 钱老大像是终于找到了出气筒似的，揪着钱老四不放：</p> “家中好不容易出了个光宗耀祖的料子，你若是还敢给我拖后腿，我第一个不饶！”</p> 他口口声声里都是钱老四如何坑害钱书白，想要把自己洗净，就要把钱老四拖下水。</p> 钱老四一句话没插得上，反倒被钱老大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欲哭无泪。</p> 院子的争吵，终于让屋内的人察觉不对。</p> 大家从屋内出来，看到好似在吵架的钱老大和钱老四，都很不解。</p> “这是怎么回事？”</p> “大哥，你们在说什么？”</p> 钱老三和钱书白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父子俩正打算出门拜年。钱老大刚回来就进了老太太房内，他们本想等着钱老大出来了打个招呼再走，就碰上了这时。</p> 钱老大说这些话就是说给钱老三和钱书白听的，他得让他们看到他的诚意。</p> 而今，当事人就在眼前，钱老大急忙表态：</p> “老三，白哥儿买房这事，娘和我说了。我赞同。”</p> 钱老大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事，必然会让人看到他的诚意。</p> 如今，再没有什么比同意钱书白买房更有诚意的了。</p> 钱老三在屋内没听真切，这回真真切切听到了钱老大的认同，激动得无以复加。</p>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p> 他不住道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钱老大要给他钱买房呢。</p> 钱书白买房这事，钱老三觉得阻力最大的会是钱老大，却没想都钱老大这般认同，怎能让他不激动？</p> 作为家中的老实人，钱老三受过不少欺负，他当然也知道那是欺负，可自从钱书白考上秀才之后，一切都不同了。</p> 而今，就连钱老大都改变了。</p> 钱老三又激动，又高兴。</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七十九章 钱香儿出嫁 “我赞同。”钱老大冲钱老三点点头，又意有所指道：</p> “但有人表面上赞同，内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你多长点心，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哪里的账！”</p> 要不是钱老四和他说了那些话，他也不至于到老太太跟前胡说八道。</p> 回过神来的钱老大再仔细一琢磨钱老四的话，竟处处都是坑。</p> 明明是钱老四不同意钱书白买房，却算计着他去跟老太太央求，钱老四反倒躲在后面做起了好人。</p> 钱老大越想越不对劲儿，他今儿就得戳破钱老四的伪善面孔！</p> “大哥……”</p> 钱老三看看钱老四，又看看钱老大。</p> 别的不论，与钱老大相比较，钱老三更信任钱老四。</p> 刚才在屋内，有些话他没听明白，多少也听了点。要说钱老四有什么歪心眼，他是不信的。</p> 钱老四被钱老大说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满脸苦涩。顶着众人的目光，连连解释：</p> “大哥，我没别的意思。”</p> 他哪里是在背后乱嚼舌头根子的人哟？</p> 钱老四怕和钱老大解释不清，又造成新的事端，赶忙朝钱老三解释情况：</p> “老三，我是和大哥说了白哥儿买房的事。我，我就是告诉大哥一声，没别的意思。”</p> 他前头只说了钱书白买房一事，可一点儿也没提过要钱老大做什么。一切，都是钱老大自己的主张。</p> 可现在钱老大却又说他……</p> 钱老四百感交集，他拉扯着钱老三，想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p> 钱老三拍了拍钱老四的后背，拿出哥哥的架势安慰着：</p> “老四，我知道你的。”</p> 在钱家，钱老四是唯一没有欺负过他的人，这点，钱老三心里还是清楚的。</p> 虽然不知钱老大又在闹什么，可按照钱老三以往对他的印象来看，铁定又是钱老大在搞事情。</p> 之前钱兰儿的事，钱老三还没找他算账，如今又要拉扯无辜！</p> 钱老三虽没对钱老大说什么重话，可他一心安慰钱老四的姿态还是让钱老大发现了他的心思。</p> 钱老三不信他！</p> “哼，你们倒是哥儿俩好，我反倒成了坏人？”</p> 钱老大好不容易做了次好事，还被人如此猜忌，这做好事的颗心顿时没了兴致。</p> “随便！话已至此，老三，以后多长点心。”</p> 人家哥儿俩好成了一个人，他说什么都白费气力。</p> 钱老大索性不再多言，反正他做大哥的已经把话带到，至于钱老三听不听，那就不关他的事了。</p> “知道了，大哥。”在表面上，钱老三还是认同钱老大的。</p> 一场风波，随着钱老大的离开而告终。今年，钱书修没有跟钱老大一起回来，老太太多少有些想念。</p> 书中的钱书修并非冷血之人，在老太太众叛亲离之后，他是唯一一个来看望老太太的人。</p> 可终究也是身不由己。</p> 想到钱书修，老太太不禁就想到了曲氏。有那么一个娘坐镇，钱书修这辈子还会如书中一般前途渺茫吗？</p> 老太太倒是有心为钱书修谋划一番，奈何人家不现身，她想谋划也够不着人。</p> 老太太的时间有限，对待不是主角团里的人更没耐心。</p> 很快，老太太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p> 过了年，正月十五这天，钱家再临喜事。</p> 钱香儿，出嫁。</p> 被提拔成账房先生的生子在城中置了房产，这些年的收入再加上老太太借了他一些银子，也把房子置办得有模有样。</p> 生子是孤儿出身，没有爹娘。钱老二和秦氏作为他的师父和师娘，就成了高堂。</p> 虽说是钱家嫁女，请客随礼也都按照钱家这边的风俗进行。名义上是钱家嫁女，可实际上与入赘也没太多区别。</p> 钱喜儿站在钱香儿身后，看着铜镜内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故意打趣儿。</p> “香姐儿这般美，生子哥定然也会看呆的。”</p> 钱喜儿还记得钱香儿刚回钱家的时候，她虽有色彩，却像干枯了的花骨朵，没了生气。在钱家养了些时日，她脸上的明媚模样又都回来了，竟是比初次嫁人还要好看。</p> 在看到打扮妥当的钱香儿之后，连钱喜儿都看呆了。</p> 新娘子，让人一眼难忘。</p> 钱香儿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就你嘴巧。”</p> 若是在几个月前，她都无法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和钱喜儿这般相处。</p> 她变了，钱喜儿也变了。</p> 两个人做了十多年的姐妹，竟只在这短短几天才更为亲密。</p> 钱香儿也终于有了那种被妹妹打趣儿的感觉，很新鲜的体验，也是她很喜欢的感觉。</p> 以往的钱喜儿在她看来太过沉闷，端庄有余，活力不足。</p> 如今的钱喜儿连打趣儿的话都信手拈来，她的改变可真大。</p> 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钱香儿无声勾了勾唇。</p> 多亏了老太太，她现在有一种焕然新生的感觉。嫁人，不再是胆怯，不再是对于未知的迷茫。</p> 这回，她要嫁给自己喜欢之人，她不再是孤单一人，她知道，钱家是她的依靠。</p> 她可以很有自信地说：</p> “生子哥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只要是我，生子就喜欢。”</p> 她不但有了钱家，还有了生子。那段昏暗的经历再也不值一提，摆在她眼前的事无数的崭新的未来。</p> “噗嗤。”</p> 钱喜儿忍不住笑出了声，钱香儿这般看好生子，真该让生子也知道。</p> 她的笑声引来了钱喜儿的不满，虽是不满，眼中却是含笑。</p> “少拿我打趣儿，今年你就及笄了，我看宋清词着不着急。”</p> 钱喜儿还有心情来笑话她？</p> 等钱喜儿成亲的时候，今日这些事她都要奉还回去。</p> 原本还笑得肆意的钱喜儿，在听到宋清词的名字后，顿时收敛了许多。</p> “好端端的提他作甚。”</p> 她脸上染了一抹娇羞，打趣儿别人固然有趣，可当自己成为了当事人，这件事就透着尴尬。</p> 她与宋清词也许久未见了，过年之后，钱书白一行就回了临安，宋清词自然也回了临安，两个人只在他离开之时见了一面，说了些临别之言。</p> 一天，两天，三天……</p> 随着宋清词离开的日子一天天变长，钱喜儿心中那种不真实感越发浓重。</p> 她到现在也没有真切意识到她与宋清词将来会成亲，感觉……感觉一切都很梦幻。</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八十章 风流才子俏佳人 “如何不能提？”</p> 钱香儿不知钱喜儿的心情，她提醒说：</p> “他秋闱在即，你们的婚事要么就在秋闱之前办，要么就等着他高中之后办。我看呐，多半是要在秋闱之前办的。”</p> 宋清词的学问也挺不错，如果说钱书白是板上钉钉的举人，那么宋清词也有极大的可能性成为举人。</p> 钱家的门第不算矮，却也不算太高。幸亏出了钱书白这么一棵读书的好苗子，不然，等宋清词考上举人之后，钱家若是没有与之相匹配的门第，两个人的婚事兴许还会起波澜。</p> 哪怕是这样，按照钱香儿的意思是早点成亲早点落定。</p> 临安，多么繁华与迷离的地方。那里机会多，诱惑也多。风流才子俏佳人的故事比比皆是，还是早些将宋清词变成自家人才算放心。</p> 钱喜儿脸上终于多了些娇羞，她摇头否认：</p> “才没有这回事，我要多留几年。”</p> 钱明珠到了十八才出嫁，钱喜儿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多等些时日。</p> 那种不真实感如影随形，她一点嫁人的实感都没有。</p> “我还有许多本事，没有和奶学到。”</p> 她给自己找好了留在家里的理由，说是和老太太学东西，她也想着等四房的养子稳定之后再嫁人。</p> 小秦氏和钱老四已经做好了收养孩子的准备，钱喜儿打算为那孩子多留几年，让那孩子也适应一些。</p> 虽说现在还没定下哪家的孩子，但钱喜儿相信老太太办事一向靠谱。</p> 不过这些事，就用不着和钱香儿说了。别说是钱香儿了，便是小秦氏都不知道钱喜儿心中所想。</p> 若是让小秦氏得知她是为了还不知道在哪的养子耽误了嫁人的时间，定不会认同。</p> “多留几年……”钱香儿同样不看好这种决定。</p> 若是宋清词考不中则罢，一旦考中了举人宋家的门楣又会提升。</p> 钱香儿听说过“榜下捉婿”的故事，有许多达官贵人每到放榜的时候，就会在金榜下捉住有眼缘的学子，为自己的女儿抓女婿。</p> 宋清词人是弱了些，放在村里不算抢眼，可那病娇的样子别有一番从容不迫在其中。临安的富家女又不需要女婿下地种田，以宋清词的模样，指不定会被人瞧上。</p> 钱香儿想要劝说钱喜儿打消这个念头，钱喜儿心意已决，还把老太太搬了出来：</p> “奶说，是我便是我。若是顾忌那些，也就不必选择宋清词了。”</p>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p> 钱喜儿对于宋清词那种不真实感，恐怕真的需要时间来抚平。</p> 她都把老太太搬出来了，钱香儿自然不能再说不认同的话。</p> “奶说的没错。咱们做女儿家的，总希望得一人心，白首不离。喜姐儿，我们都很幸运。”</p> 她们都找到了自己的良人，有钱家做依靠，她们未来的路也会很长远。</p> “新娘子上轿。”</p> 随着一声高喊，钱香儿稳稳地上了钱书白的后背。</p> 为了背钱香儿走这一段路，钱书白特意从临安赶了回来。这份情谊，钱香儿忍不住落泪。</p> “香姐儿，钱家是你的依靠，以后我也会成为你的依靠，在外有什么难事多回家说说。咱们家人多力量大，总会把事情办妥。”</p> 可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把事情闷在心里。</p> 若非有钱老三的无意撞见，钱喜儿与生子凶多吉少。</p> 钱书白尽可能地让钱香儿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省的再出现这种情况。</p> “嗯。”钱香儿不敢发出太多声音，她怕自己会泪流不止。</p> 重新离开这里，她才发现她对钱家有了割舍不断的感情。</p> 第一次嫁人，她只想赶紧离开钱家，从今以后天高任鸟飞，她巴不得再也不会钱家。</p> 这一次嫁人，她终于体会到了不舍的感情。她恨不得永远留在钱家，永远与家人不分开。</p> 钱书白似乎知她所想，也或许在安慰她：</p> “咱们家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说。你瞧姑姑，即便嫁了人也经常回家来住。”</p> 钱家的女儿也好，孙女儿也好，只要是钱家的人，便得老太太看重。</p> 有钱明珠那样一位榜样的力量在，相信钱家女也不会因为嫁人就与钱家产生隔阂。</p> 越是了解，钱书白越是认同老太太的处事方法。</p> 谁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p> 同样都是十月怀胎，同样都是好好养大，怎么会因为嫁人就不是亲人？</p> 嫁人，只是一个过程，却并非阻挠亲人相见的手段。</p> 钱明珠就起了一个好头，他希望所有的钱家女都能够效仿。</p> 听着钱书白的安慰，钱香儿的泪水不禁涌出。</p>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很好。”</p> 钱香儿默默感念：</p> “白哥儿，谢谢你。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p> 这回，她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钱家人，不管未来如何，她始终都是钱家的一份子。</p> 钱书白一改往日清冷，他还是那般从容，可带给钱香儿的感觉却是无比亲近。</p> 这世上的人有许多，却没有哪个能够比得上亲人的感觉。</p> 当钱香儿将自己真正融入钱家，才发现过去的自己错过了什么。</p> 幸好，她清醒的还不算晚。</p> 生子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见到是钱书白背着钱香儿出门，更是与有荣焉。</p> 瞧瞧，他的小舅子是秀才公，他媳妇儿是秀才公亲自背出家门的。</p> “我把香姐儿交给你了。”</p> 钱书白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浑身的气势显露，竟是让人不自觉畏惧。</p> 生子努力想着自己不能丢脸，好险没有跪下来。</p> “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她的！”</p> 生子拍着胸脯保证，这世上他可以对任何人不好，唯独不能对钱香儿不好。</p> 香姐儿是他千呼万盼才得来的媳妇儿，他捧在手心里都来不及呢。</p> 钱香儿掀开了一点点盖头，对上钱书白的眼睛，为生子担保：</p> “白哥儿，放心吧。”</p> 在她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是生子救了她，从此以后两个人守望相助，她信任生子。</p> 钱书白点点头，安心送钱香儿上了花轿。</p> 秦氏还在抹泪，在老太太的催促下忙往城里赶。</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八十一章 钱明珠的隐瞒 秦氏今日既是娘家，也是婆家，因要亲眼看到女儿出嫁，她一直在钱家陪同。而今钱香儿上了花轿，她也要随着钱香儿去到城中。</p> 钱老二不放心秦氏，可生子那里他也走不开，钱老二特意托了钱老三多加照看，将秦氏送到城中。</p> 钱老三已经架好了车，秦氏还在抹泪。还是听到了老太太的提醒，方才回过神来，忙上了车。</p> “你二嫂这个人，是个迷糊。”</p> 老太太看着如今变了个性子的秦氏，对她也气不起怒气来。</p> 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p> 秦氏做的那些错事几乎是无法原谅的，可钱家给了她满满的包容，秦氏便能在这包容之中逐步完善自己。</p> 如今的秦氏与之前的秦氏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老太太知道，秦氏这是发自内心的改变，她被钱家人感动了。</p> 而今，她也有了身孕，只要与钱老二一条心，他们的日子错不了。</p> 钱明珠听闻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秦氏抹泪的模样。</p> 对于这位二嫂，钱明珠对秦氏的评价不算正面。</p> 就算是以前，她对秦氏也颇有微词。</p> 秦氏到底是儿媳妇儿，整日好吃懒做不说，还到处挑拨关系。以前，钱明珠就最看不惯秦氏的做派。</p> 如今看来，秦氏确实改变不小，可老太太就真的原谅了她？</p> “娘不怨二嫂？”</p> 钱明珠试探着询问。</p> 自秦氏那事发生之后，钱明珠一直没有问过老太太的心意。</p> 按照钱明珠所想，秦氏既然能做出那等事，无论是钱老二还是老太太都该看出秦氏的险恶用心。</p> 可出人意料的，无论是钱老二还是老太太都给了秦氏足够多的包容。</p> 若说前后的秦氏像是两个人，那么绝对与老太太和钱老二的包容分不开。</p> 即便是包容了秦氏的作为，老太太就真能一点儿芥蒂都没有？</p> 钱明珠抱着打探消息的目的，问得坦然。</p> 老太太斜睨瞥了她一眼，“怨她作甚？”</p> 钱明珠这话问得太晚了些，哪怕是一个月之前，老太太都能怨上秦氏。</p> 可看到秦氏如今的模样，她大抵能够了解钱老二为何这般喜欢秦氏了。</p> 没有人天生就是恶人，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处处针对别人。</p> 不过是生活太苦，将良善掩盖。她需要一个健全的环境，将包裹在自己身上的刺一根根掩埋。</p> 秦氏已经掩埋掉了身上的刺，老太太对她很满意。</p> 老太太意有所指道：</p>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也不容易。”</p> 这世上，婆婆与媳妇儿似乎是天然的敌对阵营。可除却身份，她们同为女人。</p> 老太太可不想当一个恶毒婆婆，只要做媳妇儿的大体说得过去，老太太能忍则忍。</p> 老太太的一番话十分大度，听得钱明珠心里不太舒服。</p> “娘倒是想得开。”</p> 她觉得老太太大概是被秦氏笼络了去，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p> 以前的老太太最敬重曲氏，可如今年都过完了，她也没能从老太太口中听到有关曲氏的半个字。</p> 反倒是平常看不上的秦氏，在老太太面前得尽脸面。</p> 长此以往，曲氏在老太太跟前还有什么地位？</p> 老太太可不知道钱明珠心中还有一部“嫂子经”，她当钱明珠还要与秦氏针对，提前把话说开：</p> “想不开又如何？她都怀了身孕，你二哥原本就把她当个宝贝，如今更是滴水沾不得。家和万事兴，等你到了娘这个年纪就知道一家人和和气气有多么重要。”</p> 老太太以前也觉得拔出几只蛀虫就能够让天下太平，可一只蛀虫没了，还会有另一只出现。一旦有了蛀虫的家庭，就不单单是拔出的问题了。</p> 一只连着一只，大概只有赶尽杀绝，才能够以绝后患。</p> 想要从根源上治住虫病，还得从源头下手。</p>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p> 家里孩子多了，每个人的心性都不一样，得到的命运也都不同。若是一味的赶尽杀绝，才会加重病症。</p> 循循善诱，因势利导，是老太太找到的新方法。</p> 想到那个梦中，钱家人与她的渊源，老太太就不想让任何一个钱家人受到伤害。</p> 老太太的一派慈母心肠，让钱明珠感慨万千。</p> “是娘心疼我们。”她抱住老太太的胳膊，像未出嫁时那样与老太太亲密无间。</p> 说起嫁人一事，钱明珠到现在还没有多少感觉。</p> 她不过是从钱家搬进了李家，无论是与老太太的关系，还是与钱家人的关系，都没有像想象中那般生硬。</p> 她还是会时常回到钱家，还是与老太太的母女感情这般亲密。</p> 钱明珠知道，其他人都不是这样的。她也有一同交好长大的手帕交，也从集市听了许多出嫁女的传闻。</p> 对于那些人来说，嫁人便是彻底远离了娘家。</p>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只有钱家是个例外。</p> 但是，她好希望这份意外。</p> 老太太也很享受钱明珠于她的亲昵，能够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收获这样一份母女之情，老太太欣慰十足。</p> 钱明珠念着她，她也同样念着钱明珠。</p> “霭哥儿今日怎么没来？”</p> 老太太觉得奇怪，以往李霭与钱明珠形影不离，倒真不愧为新婚燕尔，正值如胶似漆。</p> 今日可怪，李霭居然没有回来。</p> 钱明珠面色一顿，很快掩饰了过去。她笑着解释：</p> “铺子里正忙，倒不开人手。毕竟是自己的买卖，过年的时候已经休了那么多日，再休息怕是连本钱都没了。”</p> 他们如今自己做生意，便是没人也得把铺子开起来。</p> 店里没有雇伙计，钱明珠和李霭平日里总得有人留在店里。今日，钱明珠作为姑姑必要出席，李霭便留在了店里。</p> “香姐儿那我已经说过了，放心吧娘，礼金给得足足的。”</p> 只要钱香儿那里解释清楚了，不过一场迎亲罢了，倒也不算失礼。</p> 老太太如何不放心？</p> “我自是放心你们的。”</p> 钱家这些人，老太太目前最放心的便是钱明珠和李霭了。</p> 自钱明珠嫁给李霭之后，她的命运算是解开了。李霭那个人踏实肯干，人也聪明，绝不会让钱明珠重蹈覆辙。</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八十二章 隐藏大Boss 钱明珠的命运，开启了新的篇章。</p> 至于礼金一事，老太太就更没什么不放心的。</p> “如今铺子正值用钱的时候，你们别急着给我分红，这钱……”</p> 老太太不但把分红的钱重新投进了李霭的店中，甚至还想着加投一笔，这让钱明珠怎能认同？</p> “这钱给您的就是给您的，可不兴您再把钱还给我们，成什么样子？”</p> 钱明珠绝对不肯接受老太太的补贴，她从小见惯了钱老大从老太太这里找补，自小就不想用老太太的银子发财致富。</p> 若真是个有本事的，便自己出门赚钱，总从老太太手中扣银子算什么本事？</p> 钱明珠之前还以为老太太只想着钱老大，肯定不会给他们这些人送钱。若是没有老太太给钱的举动，说不定钱明珠还要计较一番。</p> 可老太太主动给了钱，她又不想要了。</p> 她嘱咐老太太：</p> “几位嫂嫂那里，娘想帮衬我不拦着。但我和霭哥儿的日子正好，娘犯不着为我们操心。您有钱就多吃吃喝喝，便是把钱全花了，我也养得起。”</p> 自从见识了李家的家底后，钱明珠对赡养老太太十分安心。</p>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到底还有些家底，若是钱家几个儿子真没个孝顺的，钱明珠都做好了赡养老太太的准备。</p> 她都这般说了，老太太倒也不好再把钱拿出来，她打趣：</p> “哟哟，咱家珠儿如何财大气粗，可是不稀罕我这点私房钱呢。”</p> “娘……”</p> 钱明珠黏在老太太身边不肯罢休，母女俩你来我往，还如未嫁时那般亲昵。</p>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也是窝心。</p> “好了好了，娘知道你孝顺。”</p> 钱明珠能这样讲，老太太实打实松了口气。</p> 无论她能否抱上金大腿，最起码她的后路已经有了。</p> 其实，如果不是书中的钱明珠到最后自顾不暇，老太太也不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p> 这辈子，她好好守护钱明珠，钱明珠也能成为她的依靠。</p> 真好。</p> 老太太越看钱明珠越是欢喜，她更欣慰自己能够改变钱明珠既定的命运。</p> “得空让霭哥儿回来一趟。”</p> 老太太交代。</p> 让李霭回来？</p> 钱明珠的心顿时紧了一下，她忙问：</p> “娘，有什么事吗？”</p> 她问得忐忑，脸上的表情都快坚持不住了。老太太一边和钱明珠说着话，一边瞧着人来人往的热闹，并未察觉。</p> “银瓶走了，李家的房子放在这里终归不是个事。娘想找霭哥儿商议下，这房子如何处置。”</p> 李氏离开，银瓶离开，李霭与钱明珠如今多在城里住着，李家的房子放在这里总归要和李霭说说情况。</p> 钱明珠松了口气，毫不在意摆摆手。</p> “害，这哪叫事啊。银瓶姐只是暂时走了，又不是不回来。这房子到底是祖宅，怎能轻易变动？再说，我不还经常回来住吗？”</p> 按照她的意思，房子就暂且放在这里，反正房子又不会飞走。</p> 老太太没把话说的太清楚，只告诉钱明珠：</p> “总之，这事得问问霭哥儿的意思。”</p> 老太太始终忘不了那一夜在李家看到的场景，叶里红奉命保护李家人，也让老太太十分怀疑李家的出身。</p> 书中没有任何关于李家的描写，但老太太知道赵伯琮可是书中隐藏的大Boss，李家和赵伯琮扯上关系，绝对不凡。</p> 他们离开了上崖村，兴许再也不会回来了。</p> 老太太说得这般煞有其事，钱明珠也不好一口回绝。她点头应道：</p> “行，我知道了，回去后我就和他说。”</p> “嗯。”</p> 钱明珠说得信誓旦旦，老太太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她见钱明珠一直徘徊在钱家，还劝说：</p> “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别让霭哥儿一个人累着。”</p> 铺子里的生意不管忙不忙，总归都得要让照看。钱明珠出来了一上午，该早些回去才是。</p>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钱明珠，在听闻这话后顿时瞪眼：</p> “娘，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吧？”</p> 老太太居然这般怕李霭累着，她到底是谁的亲娘啊？</p> 在老太太这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钱明珠没有看到，倒是看到了“一个女婿半个儿”的意思。</p> 什么时候，老太太和李霭的关系这么好了？</p> 老太太听着醋意十足的话哭笑不得，她补偿了一句：</p> “娘瞧女儿也顺眼。”</p> 明明是有了钱明珠才有了李霭，可不要本末倒置。</p> “哼。”</p> 钱明珠娇嗔一哼，才不理老太太的解释。</p> 反正老太太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她再不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孩子了。</p> 钱明珠厚着脸皮以“老太太最喜欢的孩子”，如今又加上了一个李霭。</p> 她和老太太打趣了几句，顺着老太太的意思跟上了花轿的队伍。</p> 在离开了老太太的视线之后，原本喜气洋洋的脸庞顿时耷拉了下来。</p> 倒不是她不满钱香儿的亲事，而是李霭也离开了。</p> 当初钱明珠走的时候，她便直觉不对。</p> 只是那时候李霭未曾表现，她也想着得过且过，未曾提及。</p> 可从钱家回去之后，李霭便告诉她，他要去寻银瓶和李氏。</p> 钱明珠能说什么？</p> 她们一个是李霭的娘，一个是李霭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姐姐，如今她们俩都下落不明，作为家中独子的李霭自然要踏上寻找之路。</p> 钱明珠未曾阻拦李霭的决定，他们也决定暂时先瞒着老太太。</p> 原本老太太对钱明珠便不放心，若是得知李霭也离开了，肯定会让钱明珠搬回上崖村住。</p> 钱明珠刚刚适应了县城的生活，并不想回来。</p> 家里虽好，可对于闯荡之人也是一种禁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钱明珠既然嫁给了李霭，很有这等自觉。</p> 这事算是暂时瞒了下来，可老太太那般睿智，知道此事只是早晚的事。钱明珠希望到了那时候，李霭就能回来。</p> 钱明珠的期盼并未实现，李霭走了一个月，非但没把人找回来，他自己也失去了联系。</p> 当初他走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每隔三日便回寄来书信，让钱明珠安心。</p> 可如今都过去了五日，钱明珠也未收到报平安的书信。</p> 是出了什么意外？</p> “不能胡思乱想！”钱明珠止住乱想的由头，她得信任李霭，把事情往好的一方面想。</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八十三章 穿越剧本正确打开方式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出了正月，让上崖村村民期待不已的水稻种植即将展开，朝廷方面一直没有派人前来，也没人胆敢提前种植。</p> 虽然大家都期盼着能够早些分上钱家的种子，也都按捺住心情，等待朝廷派人前来。</p> 三月底，第一季水稻的种植按照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可朝廷方面还是没有人前来，别说其他人等不及，便是老太太都有些坐不住。</p> 第二季水稻的出现算是老太太的意外之喜，更是老太太得以抱住金大腿的根本。原本没有这事，老太太还可以得过且过，但这件事既然已经出现，已经让老太太看到了希望，若是再平白没了此事，会让老太太失望的。</p> 都不用别人提，老太太第二天便坐着牛车去了县衙。赵伯琮那里她是寻不到人，叶里红自年前回了临安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p> 老太太思量着临安那边许是有事，她找不到赵伯琮，寻县太爷也是一样的。</p> 反正钱家的种子都在县衙，种与不种都在赵伯琮一念之间。</p> 这还是老太太头一次进城，比起上崖村的稻田风光，县城里还残留着节日的氛围。</p> 大红的春联贴在门上，火红的灯笼高高悬挂，偶尔还能听到炸响的鞭炮声，穿着新衣裳的谁家幼童成群结伴玩在一处。</p> 牛车是个天然敞篷车，老太太坐在上面看着周围各色景象，竟有种巡视之感。</p> 当老太太的日子久了，她都快要忘记现世的一切。她的心境也越发从容，耐心地去经历着属于钱老太的人生。</p> 她原以为这里只是书中世界，每个人不过是作者赋予了生命价值。可看到这些欢笑的孩子，看到这喜气的色彩，老太太方才意识到这里每个人都很鲜活。</p> 当她身在其中时，便会感受到这里的真实。</p> 他们每个人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有思想、有情感，与现世也没什么区别。</p> 老太太正自顾自感慨着，钱老四对这里的景象已经见怪不怪。</p> 环境影响人，刚开始赶车那几日，钱老四对县城里的一切也怀着憧憬，总觉得这里的人高人一等。</p> 后来每日来此，就习惯了。到现在，钱老四觉得自己与城里人相比也不差什么。</p>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看城里人穿着光鲜亮丽，好似不愁吃喝，可到底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自己清楚。</p> 钱老四在赶车的时候听了许多各家的不易，对城里人倒是没有那么多向往了。</p> “娘，咱们先去县衙，再去看羽哥儿？”</p> 钱老四觉得老太太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为了种子的事肯定是迫不及待想要去寻人解决。虽说县衙比书院还要远些，钱老四还是定下了这样的路线。</p> 老太太收回目光，顺着钱老四所指的方向远远看到书院屹立的阁楼。</p> 县城书院已有近百年的历史，说是钱塘县的第一书院也不为过。多年的经营，让县城书院有口皆碑，几乎每年都能传出佳讯。这更加奠定了县城书院的地位，每家的学子都以能进县城书院为荣。</p> 别看钱书白和钱书羽好似很容易就进了书院，实则也是因为他们有识文断字的本事。</p> 钱书羽虽未启蒙，但钱家的家风摆在那里。别说钱老大、钱老二，便是钱老三、钱老四也都识文断字。有这样的家风存在，便是未曾启蒙，也比寻常人要好上许多。</p> “先去看羽哥儿，把东西给他送去。”</p> 老太太却不觉得要饶过书院先去县衙，来都来了，也不在于这一时片刻。</p> 钱老四未曾反驳老太太的意思，赶着车到了书院门口。</p> 刚到门口，就有学子来和钱老四打招呼。</p> “钱四叔，又来给羽哥儿送吃的？”</p> “钱四叔，您上回带的鸡蛋饼真好吃，这次还有吗？”</p> “钱四叔，钱四叔……”</p> 几乎每一个路过的学子都冲钱老四打起了招呼，老太太原本还不以为意，见到此情此景也对钱老四的交际能力刮目相看。</p> 想不到，在家里如个锯嘴葫芦一般的钱老四，到了外面这么能吃得开？</p>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钱老四还是那个锯嘴葫芦，又怎么能做好赶车的生意？</p> 他能够有所收获，整个人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p> “有有有，都有。到时候你们到羽哥儿那拿着吃就行。”</p> 钱老四乐呵呵地同大家说着话儿，还不忘介绍老太太给大家认识：</p> “今天我们家老太太也来了，带来了好些个吃食，算你们有口福。”</p> 钱家的老太太，学子们认识不深。不过他们认识钱老四，认识钱书羽，自然对老太太也就不算陌生。</p> “老太太？”</p> 稍稍的一顿后，大家又都冲老太太请安：</p> “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万福。”</p> “给老太太请安。”</p> “给老太太请安……”</p> 朝气蓬勃的少年郎，举手投足风度翩翩。他们一个个跑到老太太跟前请安，可把老太太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p>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p> “老太太也祝你们前程似锦，来日金榜题名。”</p> 老太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哪个都十分在意。</p> 当老太太当久了，她都忘记了还是小姑娘时的心境。无论外表是怎样，她内心永远住着一个小姑娘。</p> 朝气蓬勃的少年郎激发了老太太隐藏于心的小姑娘，若不是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被这么多少年郎盯着指不定还要脸红。</p> 好不容易穿过了学子们的包围圈，哪怕走在路上，也有不少人同钱老四打招呼。</p> 每到这时，大家自然也都对老太太起了好奇，钱老四不免介绍一番，又是一顿请安祝福。</p> 就这样，老太太凭借着“钱书羽奶奶”的身份，走红县城书院。</p> “这帮学子们可真热情。”</p> 老太太自进了书院后，嘴角的弧度都没下来过。</p> 这才该是穿越剧本的正确打开方式，才子佳人的故事，到什么时候都不过时。</p> 老太太厚着脸皮把自己比作“佳人”，若非在钱老太这具身体里待久了，她真想立马撂挑子走人。</p> 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最新章节地址：</p> 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全文地址：</p> 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txt下载地址：</p> 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三百八十三章 穿越剧本正确打开方式）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八十四章 老太太驾到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钱老四也无比感慨，以往他来书院也不曾这般待遇，还是老太太有面子。</p> “也是羽哥儿把关系处得好。娘，咱们家羽哥儿可有出息呢，他刚来书院我还担心他被人欺负，没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和大家打成了一片。”</p> 钱老四还记得第一次送钱书羽来县城书院时的情景，那时候钱书羽就是个小萝卜头，看起来比最小的学子还要矮上一头，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p> 钱老四也曾为钱书羽的前途担忧过，他私下还特意请了曾与钱书白交好的先生照料钱书羽，却没想到钱书羽居然这般厉害。</p> 钱老四正感慨不已，却不知自己无意中暴露了一条讯息。</p> “欺负？”</p> 老太太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字，钱老四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欺负，钱书羽没有被欺负，那是不是说钱书白曾被欺负过？</p> 作为县城书院的金字招牌，老太太相信现在的钱书白不曾被欺负，那么以前呢？</p> 在他刚刚进入县城书院那会儿，是不是受了欺负？</p> “娘，这边走。”</p> 钱老四权当没有听到老太太的话，他带着老太太穿小路去寻钱书羽。</p> 老太太见钱老四耳朵微红，便知道他在遮掩。</p> 钱老四可不会说谎，一慌便耳朵发红。</p> 事已至此，再去纠结钱书白有没有受欺负已是太晚，老太太没在这上面多做纠结，也就随了钱老四的心意。</p> 林间甬路上，钱书羽和钱书修正走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远远地跑来了一位与他相熟的同窗，忙把消息告知：</p> “羽哥儿，你四叔来了，你家老太太也来了。”</p> 在书院，有家人前来不算什么稀罕事，稀罕的是钱家来人总能给钱书羽带来许多吃食。</p> 钱兰儿曾经在书院旁开了间点心铺子的事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钱家做的点心好吃。以前大家还能指望着到钱兰儿店铺里买点心吃，而今钱兰儿不开点心铺子了，他们只好寄希望于钱家时常送给钱书羽的吃食，一解搀意。</p> 幸好，钱书羽是个乐意分享的，而钱家送来的点心味道比钱兰儿做的味道还要好。</p> 一来二去，大家也都熟悉了，不自觉中于钱书羽的关系拉近了许多。</p> 钱书羽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太”这个称呼在书院里甚少被人提及。</p> 他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老太太来了!</p> “老太太……奶来了！”</p> 钱书羽喜不自胜，他迫不及待想要去见老太太。而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的身边还有钱书修，顿时止住了步伐。</p> “修哥儿，你……”</p> 钱书羽还惦念着钱书修未曾回家过年的事，在开学的第一时间他就找钱书修询问此事。而今，老太太都已经来了，他……</p> 钱书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在钱书羽期待的目光下，回复：</p> “我就不去了，也不必告诉奶我在这里。”</p> 他过年未曾回家，离过年已经这么久，他也不必再见老太太了。</p> 钱书修在别的事情上都挺能拿捏得住，可一旦碰上家里的事，再睿智的他也变得畏手畏脚。</p> 以前，钱书羽还未曾发觉他有这样的一面，自从来到县城书院上学，自从常常接触钱书修，他方才发觉人前处处得体的钱书修还有这样一面。</p> 钱书羽堵住钱书修欲要逃跑的去路，并不认同他的决定。</p> “修哥儿，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见奶吗？大伯母那里也没让你见到奶却避而不见吧？”</p> 曲氏最不喜老太太，当初她进钱家的门也曾想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奈何老太太把钱老大看得和眼珠子似的，曲氏这个媳妇儿稍微沾染了点，就会惹得老太太大发雷霆。</p> 一来二去，曲氏对老太太彻底没了耐心。直到搬到县城去住，她也只在过年时才偶尔回来。</p> 当初的是是非非在去追究谁对谁错为时已晚，原本曲氏也想和老太太这般相安无事做做表面功夫，可谁让老太太硬逼着钱老大将唐家买下钱兰儿的彩礼钱给出了。</p> 钱老大又哪里有钱？</p> 他只得和曲氏讨要。</p> 曲氏认准了老太太与钱老大合谋坑骗她的钱财，甚至都不让钱书修回去见老太太。</p> 也算是为自己出口恶气。</p> 钱书修还真的就听了曲氏的话，连过年都没有回钱家。</p> 这回，老太太亲自来了，他要还躲着，那就太不像话了。</p> “我……”钱书修欲要反驳，他不能不听曲氏的话。</p> 钱书羽自读了几天书后，越发的有主意。</p> “走了走了，奶都一年没见到你，肯定是想你了。她老人家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还找到书院，指定就是为了见你而来。”</p> 钱书羽拉扯住钱书修的胳膊，把他往老太太跟前带。</p> 无论老太太因何而来，他这样说准没错。</p> 钱书羽小小的身躯日渐强壮，钱书修半推半就随着他去见了老太太。</p> 老太太可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之喜。</p> 对于钱书修这个孙子，她自然不会如钱老太那般看重，初初在钱书羽身边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隽秀少年，老太太还差点以为这也是与钱书羽交好的同窗。</p> 幸亏钱书羽高喊了一句：</p> “奶，您看我把谁给您带来了？”</p> 谁？</p> 老太太一顿之下，就从记忆中翻到了属于钱书修的影子。</p> 敢情，这是“她”最为喜欢的孙子啊！</p> “奶。”钱书修略带几分矜持地冲老太太拱手鞠躬，潇洒之中透着几分拘谨。</p> 老太太找到属于钱书修的记忆，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p> “是修哥儿啊。”</p> 钱书修未曾回家过年，钱老大那里大抵是忘了解释。钱老大不说，老太太也没追问。</p> 直到今日，祖孙俩才算相见。</p> 老太太对他倒是没有太多想念，只是见到他，就想到了书中的情景，连翩翩公子风范也无法引起老太太的好感。</p> 相较于没有底线的钱书修，老太太更喜欢古灵精怪的钱书羽。</p> 老太太早就说过，钱书羽才是对她最为喜欢的孙子。</p> “羽哥儿，瞧瞧奶给你带什么来了。”</p> 老太太对上钱书羽，一张脸上的褶皱都释放开来，那是打从心眼里喜欢，笑容都遮掩不住。</p> 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最新章节地址：</p> 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全文地址：</p> 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txt下载地址：</p> 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三百八十四章 老太太驾到）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误入种田文的极品老太太》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八十五章 老太太明鉴 钱书羽亲昵地趴在老太太身边，看着老太太从布袋里拿出准备好的吃食，两只眼睛放光彩： “哇，是鸡蛋饼，还有鸡蛋糕！” 钱书羽一样一样细数着老太太带来的点心，一双弯弯笑起的眉眼与老太太如出一辙。 祖孙俩旁若无人笑着乐着，把一旁的钱书修看得好生羡慕。 曾几何时，老太太这样的亲昵是属于他的，可现在…… “修哥儿，这是给你的。”钱老四敏锐地觉察到钱书修的低沉，私自做主将一盒鸡蛋糕送给了他。 来的时候他还想着老太太准备这么多年兴许还有修哥儿的一份儿，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老太太压根没给钱书修准备东西。 这可是稀奇，不过想想钱书修过年不曾回家，老太太心里有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钱老四做起了和事老，想要缓和钱书修与老太太的关系。 其实，又哪里是老太太不愿意缓和，只要钱书修说两句轻快话，老太太又怎么舍得不理会自己的孙子。 钱老四想得透彻，这不，主动给钱书修一个台阶下，也省的他一个人闷闷不乐和个呆子似的。 “给我？” 钱书修还沉浸于曾经的美好之中，冷不丁怀中被塞了一盒东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钱老四暗暗对他使眼色，让他莫要给老太太甩脸。 老太太便是再不好，那也是钱书修的亲奶，这世上就没听说小辈不能主动给晚辈低个头的道理。 钱老四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老太太的双眼，对于钱书修这个孙子，老太太也心情复杂。 钱书修是钱老大的儿子这点，就令老太太不喜，再加上书中有关于他的那些愚孝剧情，老太太对他就更看不上眼。 可就如钱老四所想的那般，没有小辈不能和长辈低头的道理，也没有长辈诋毁小辈的道理。 现在的钱书羽还什么都没有做，老太太不能把钱老大做的孽强加于他的身上。 无论以后如何，只要现在的钱书修愿意对她示好，老太太也不能视而不见。 对上钱书修探寻的目光，老太太笑得和蔼： “是你三婶的手艺，尝尝看喜不喜欢吃。” 钱兰儿做的那些糕点，多有王氏帮衬。与钱兰儿不同的是，王氏所做的糕点更加入了老太太的口味特点，做出来的点心虽看似与钱兰儿所做无异，却是风味更加独特。 老太太所表现出来的随和谁都能看得出来，钱书修也不例外。 “谢谢奶，我喜欢吃。” 钱书修也忙顺着台阶讨好。 钱老四送给钱书羽的吃食，便宜了书院的学子，自然也便宜了他。 钱书修略有几分羞涩，翩翩少年郎面若桃花，看得老太太对他的不喜也少了许多。 “既然喜欢，奶让你四叔给羽哥儿带吃食的时候也给你稍上一份儿。” 除却身份，现在的钱书修只是个长得好看的男孩子罢了。 老太太喜欢色彩鲜艳的人，钱书修凭着他那张脸成功俘获了老太太的心。 钱书修又哪里知道自己是凭着一张脸与老太太重修旧好？ 在他心中，还记挂着过年未曾回家一事，又想起钱书羽所说老太太是特意为了看他而来，一颗心不上不下，面对老太太的好意，他只有愧疚。 “奶，我……” 他那般对待老太太，老太太却这般对待他，于情于理他都问心有愧。 读了多年的圣人书，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钱书修心里明白。 以前老太太没看，他还可以佯装视而不见。如今到了老太太跟前，他再也无法装糊涂。 错了便是错了，老太太这般以德报怨，钱书修心中总不是滋味。 他不怎么会掩饰自己的心情，心里想的什么，面上便表露什么。 老太太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至于到这里来见钱书修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老太太想当个和蔼可亲的奶奶，可不想被人提及时会有害怕情绪。 眼见钱书修已经开始自责，老太太忙制止： “好孩子，别想那么多。你现在的任务是读书。人生不是几年，十几年，想要走得长远，自己心里也得有谱才是。” 老太太知道钱书修的心意，现在的他还是个好孩子，奈何好孩子没有个好母亲。 或许站在曲氏的角度，她限制钱书修的种种都是出于一番好意。 可孩子长大了，总不能处处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老太太倒是不担心钱书修的课业，她担心钱书修处处被曲氏拿捏，终有一日还是会走老路。 老太太的谆谆教导，听得钱书修有些呆愣。原本隽秀的少年郎，居然有些傻乎乎的模样。 老太太言尽于此，并不多说。 钱书修是由曲氏一手带大的，有些事只能意会，说得多了只怕还会造成反效果。 对待钱书修的命运，老太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钱老四更是听得迷惑，在场的人也就只有钱书羽对老太太的话有所参悟。 当局者迷，钱书修若是一味听从曲氏的吩咐，未来会有大麻烦。 不过，他自己没有意识到问题，别人说再多也是枉然。 “奶，我带您去看看我住的地方？” 钱书羽可舍不得老太太站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从村里赶来一路老太太定是累着了。 他以看住处为由，将话题岔了过去。 “是一处幽静的小院，我自己一间房。” 原本，钱书羽是与他人同住的，自从他威胁了钱书修之后，他就换到了钱书修的房间住。 反正钱书修从不在书院夜宿，正好便宜了他。 不用他说，老太太也没想在钱书修身上多费时间。正好有钱书羽打岔，也不显突兀。 “好啊。”老太太完全无视了钱书修，随着钱书羽离开。 县城书院占地很大，除了有了学子们念书的学堂，在山脚下还有一处供家远的学子住宿的地方。 一般都是大通铺，两三个人挤在一间屋内，单间要另外收费。 钱家给钱书羽的银子只够睡大通铺，也是因为钱书修的关系，他才能有了独立的房间。 反正，这钱也是公中出，抢占钱书修的房间，钱书羽没有丝毫羞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八十六章 隐瞒 王敏听说钱家老太太来了，唯恐钱书修受了欺负，紧赶慢赶还是赶了个尾巴。 等他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随着钱书羽离开，只留一个背影。 “修哥儿，那就是你奶？”王敏绕过钱书修，远眺老太太。 老太太这些日子养得富态不少，单从背影上看与寻常家里的老太太无异。 作为钱书修的好友，王敏当然知道曲氏不许他亲近老太太，原以为老太太不是个好的，如今看来倒也寻常。 “看着也不吓人啊。” 他自顾自感怀了一句，立马引起钱书修的不满。 “别胡说！” 钱书修瞪了王敏一眼，同样看向已经快要看不到背影的老太太，幽幽叹了口气。 老太太刚才所说的话他并非全然没有听明白，只是为人子女怎能违背母亲的意愿。不过是不回村里，这在钱书修看来不算大事。 他虽然遵从了母亲的意愿不回村中，却也不想别人诋毁老太太。他主动与王敏解释： “能让羽哥儿亲近的人，你觉得会吓人吗？” 钱书羽那个人，初来乍到好似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可他却在一点点试探他们的底线，直到有一日等他们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已经让出了好大一步。 提及钱书羽，王敏便头痛得慌。明明一开始打定主意要给点颜色瞧瞧的人，结果现在却和他打成一片。 王敏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成了钱书羽的好友，可无论是在同窗还是在师长们的心中，他与钱书羽莫名其妙就成了一路人。 不能想，一想就头痛。 钱书羽那样一个人精样的人当然不会与可怕的人亲近，那就奇怪了…… “也是，那你娘……” 王敏不急，既然老太太不吓人，那么曲氏为何不让钱书修与老太太相处？ 钱书修听不得别人说老太太不是，更听不得别人说曲氏的不是。 得亏说这话的人是王敏，若是换了旁人，钱书修非要绝交不可。 “鸡蛋糕，还吃不吃了？”他的语气隐含威胁，与他相交多年的王敏自然明白他的意有所指。 “吃吃吃。”王敏不再提及此事，埋头吃起了鸡蛋糕。 他原本就喜食甜食，钱家做的鸡蛋糕甜而不腻，风味独特，王敏百吃不厌。 “是你奶给你的？” 王敏一边吃着一边同钱书修夸赞老太太的做法。 “嘿，这老太太人不错呀，你都没回去……” 按照王敏所想，钱书修都没回家过年，老太太还对他这般念念不忘，怎么看也不像是恶毒之人…… “闭嘴！” 钱书修再不留情面。 “不想吃还给我。” 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他的嘴？ 天大地大没有吃饭重大，王敏立即噤声。 “吃吃吃，我不说还不行嘛。” 王敏这边总算不再开口，还了钱书修难得安静。 而在另一边，钱书羽正带着老太太参观他的房间。 不大的房间应有尽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钱书羽又是个爱干净的，房间内一切井然有序。 “奶，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您不必挂心。” 钱书羽知道老太太挂念他，便把书院里的情况尽量往好的一方面去说，他省略了初来书院时的待遇，只将现在最好的一面展现到老太太面前。 实际上，早在书院门外见到那么多学子都前来打招呼时，老太太就已经对钱书羽感到放心了。 “好，奶放心。咱们不惹事，但咱们也不怕事。若是谁在书院里欺负了你，可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告诉奶，奶去揍他。” 老太太半真半假为钱书羽撑腰，她那副煞有其事的表情直接把钱书羽给逗乐了。 “哈哈哈，奶，没人欺负我。放心。” 钱书羽一改曾经的怯懦，现在的他有理想与抱负，身体也已日渐强壮，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钱书羽了。 看过了钱书羽，老太太的心安了一半。 “娘，您这回放心了？羽哥儿在书院一切都好。” 钱老四怕老太太不安心，出了书院还一个劲儿夸赞钱书羽适应力强。 老太太听着侃侃而谈的钱老四，恍惚中有种见到了钱老二的感觉。 倒不愧都是钱家的子孙，哪怕曾经有稍许的不同，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还是会显露相似之处。 老太太斜睨： “比白哥儿在书院的时候要好？” 钱老四正说得顺口，未曾察觉老太太话中的陷阱，话赶话就说了出来： “那是自然……” 说完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娘……” 他这样说岂不是间接承认了白哥儿在书院时过得不好…… 钱老四惴惴不安，连赶车的动作都缓慢了下来。 老太太此时问这件事倒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她只是不知道钱书白在书院时的真实情况，有些好奇罢了。 “不用瞒我。”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钱老四不必惊慌。 还不等钱老四松口气，她又问： “白哥儿和修哥儿的关系不算亲近？” 要不然，钱书白在书院不至于受了欺负。 钱老四冷汗都快下来了，明明老太太不该知道此事，可她就是能猜出真相。 钱书白与钱书修的关系何尝不是亲近？ 他们甚至一度只有表面和谐的程度，哪怕过年在家中遇到，也都佯装看不到彼此。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多年，直到钱书白考上了秀才，去往临安，他们的关系才算缓和。 当然，人都见不到面，至于关系如何也只是钱老四的猜测。 “娘，没有的事儿。”钱老四试图隐瞒，话还没怎么解释，就被老太太给堵了回去。 “钱老四，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 老太太一记横眼，“你那心里想的什么，老太太门清。” 钱老四并不擅长说谎，他一说谎就结巴。偏偏自己还说得煞有其事，让人看了觉得可笑。 钱老四也放弃了对老太太说谎的可能性，他强调： “娘，有那也是以前的事。您看现在修哥儿和羽哥儿的关系处的多好？” 钱书白没有享受到的兄弟情义，钱书羽享受到了，这在钱老四看来就是一种补偿。 现在孩子们的关系处得好，他们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八十七章 登门 钱老四最怕老太太揪住此事不放，他倒不担心老太太会对钱书修怎样，毕竟，钱书修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孩子，老太太对他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钱老四就怕老太太再把此事的错归结于钱书白和钱书羽身上，到时候三哥就该难受了。 钱老四正自顾自想着万不得已的情况，老太太说了句完全不着边的话： “去你大哥家。” 她老人家坐在车上，微闭着双眼，似在自言自语。 “啊？”钱老四想解释的话说到一半，这颗心不上不下。他倒没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就是，就是觉得老太太是不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去钱老大家？ 老太太可从未登过钱老大的家门！ “啊什么啊，快去。” 老太太不满瞪眼，已经不止一次觉得钱老四傻乎乎。 小秦氏那般聪慧的一个人，配她家老四，着实可惜。 这要不是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定要为小秦氏做主再觅良缘。 钱老四可不知道他娘还想给他媳妇儿再觅良缘，他只为钱老大担忧。 “娘，咱们不去县衙了？” 来的时候，可没有去钱老大家这一说啊！ 钱老四莫名有了紧张，从未做过的事忽然去做，钱老四总觉得有些不安。 “去也不差这一时片刻。” 老太太自见过了钱书修之后，原本不曾在意的命运也发生改变。就像老太太说的那样，现在的钱书修还是个好孩子，好孩子不该重蹈那样的命运。 改变钱书修的命运只在一个人身上——曲氏。 老太太终归还是无法坐视不理钱书修的命运，她得从源头解决问题。 老太太一心为钱书修考量，钱老四不知道这事啊。他还想拖后腿： “大哥许未在家，咱们就这么……” 他竭力阻止老太太到钱老大家去，也不知道在害怕个什么劲儿。 老太太已有不耐： “你大哥不在，总有人在。老太太登门拜访，总不至于不让进门。” 钱老四这般作态，惹得老太太不喜。 “你要害怕，我自己去。” 说着，老太太就要下车。钱老四哪能由着老太太离开？忙说： “娘，娘！我去，我去还不成嘛！” 老太太一改常态要到钱老大家中去，万一出个什么事，他还能在旁看着。 钱老四认命地驱赶着牛车，去了钱老大的家。 钱老大现在所住的房子还是曲氏的嫁妆，作为老秀才的女儿，曲氏的嫁妆甚至比钱老大的聘礼还要多。 这些年，她利用自家的门面让钱生钱，就算没有钱老大帮衬，日子也过得轻松。 这也是曲氏为何这般有恃无恐的，而钱老大又为何害怕曲氏的原因。 真把曲氏惹急了，她可是不会管钱老大的死活。 而没了曲氏，钱老大又上哪去找这般给力的妻子？ 钱老大家距离书院不远，两个人没一会儿就到了钱老大家门前。 厚实的门板上铜环被钱老四敲了几下，紧接着就从门内出来了一个小厮。 曲氏经营有道，而今家中也有奴仆。 小厮对钱老四并不陌生，见到他甚至还有些热情。 “这不是四爷吗？您……” 他的目光又朝一旁看到了老太太，顿时讶异。 “这……” 单是钱老四一个人来此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身边怎么带来位老太太。 小厮倒是知道钱老大家中还有一位老娘，只是老太太从未登门，大家也都忽略了过去。 而今，这位与钱老四一同前来的老太太又是谁？ 钱老四不吝解释： “家里老太太来了，我大哥在家吗？” 他管不住老太太，还得钱老大出面才是。 钱老四打着让钱老大管老太太的心思，而诚如他所料，钱老大并不在意。 “老爷不在，夫人在家。” 钱老大不在…… 钱老四直接忽略了小厮后面那句“夫人再家”。 他转过头和老太太解释： “娘，大哥不在家。” 在钱老四看来，老太太就算来到钱老大家找的人也是钱老大。她老人家都多少年没和曲氏说过话了，不至于现在来寻曲氏。 这他才猜错了，老太太要找的人就是曲氏。 不等钱老四搀扶，老太太已经下了车。 “没听说‘夫人在家’吗？走，进去。” 老太太率先走在前头，钱老四傻眼了。 “娘……” 钱老大不在，老太太和曲氏要见面？ 钱老四顿时有种山崩地裂的感觉，别看曲氏温温柔柔一个人，真要干起架来，老太太可讨不到便宜。 他就说老太太找来这里的事充满诡异，如今更是将不安坐实。 老太太抽空瞪了钱老四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钱老四？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老太太也无意纠正钱老四的想法，她不纠正钱老四，钱老四也别想阻拦她。 “你若不想进就在这里待着。” 老太太好歹在外人面前给钱老四留了颜面，用了“不想”，而不是“不敢。” “带路。” 老太太一转头，已是气势打开。 那声“带路”说得铿锵有力，让人不敢小觑。 小厮偷偷咽了口唾沫，对待老太太更是十二万分小心。 “老太太，您这是……” 从未出现过的老太太一朝驾临，恐是来者不善？ 到底是秀才家的小厮，也比旁人有眼色得多。 老太太不畏不惧，以一种睥睨的态度不紧不慢道了句： “当娘的上儿子家拜访，还得有什么缘由吗？” 亲娘登儿子的家门，莫不是还得和个小厮解释？ 小厮只听说钱老大的娘是个村妇，可今日一见，无论从穿着还是从气度上来看，竟是比曲氏的爹还要气派。 小厮当下不敢乱猜，忙将老太太迎了进去。 “瞧我这张嘴，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太太请，老太太请进。” 人靠衣裳马靠鞍，老太太今日特意穿了过年新做的衣裳，小秦氏眼光好，还与时下最流行的装扮放在老太太身上，哪怕只是一个乡野村妇，打扮起来也多了几分气度。 老太太被热情的小厮迎了进去，钱老四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你怎么跟来了？”老太太斜眼看他，这回怎么敢进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八十八章 婆媳 钱老四讪讪笑着： “我陪娘。” 老太太用得着他陪？ 看在钱老四一片孝心的份上，老太太好歹没有反驳。 老太太刚进了家门，曲氏那边就收到了消息。等老太太刚刚入座，曲氏已经走了进来。 她一见到老太太，忙迎了上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似乎非常欢迎老太太的到来。 “娘，您怎么来了？” 曲氏出身富裕人家，与钱老大这个名不符实的秀才不同，曲氏的爹乃是有真材实料的秀才。更与钱老大连年考榜不同的是，曲氏的爹自考中秀才后便再没有拖累家业，而是开始教课授业，也是十里八乡颇有名望的教书先生。 曲氏的爹生财有道，利用赚来的钱投资了不少铺面，家产颇丰。 在钱塘县这个地方，可以说曲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女也不为过。 当年，钱老大凭借着一张脸外加秀才的身份成功俘获了曲氏的心，可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在长久的相处之中，曲氏和钱老大越来越聊不上来，两个人从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到了后来的痴男怨女。 若不是曲氏是个爱面子的，他们之间又有三个孩子做牵扯，两个人早就分道扬镳了。 也难为了曲氏，摊上了钱老大那样的相公，还摊上了钱老太这样的婆婆。 如今，曲氏更得顾及着老太太的身份，不敢逾越。 可要说曲氏无辜，倒也不见得。 “你们不回去过年，我便来看你们。” 老太太在屋内巡视了一圈，周围还站着两个婆子，曲氏穿金戴银，模样正好。 同样都是做人家媳妇儿的，钱家那三个媳妇儿年纪比曲氏的年纪还要小一些，和曲氏比较……完全没有可比性。 老太太这话说的可就太严重了，曲氏避而不谈，反而对老太太热情招待。 “快给老太太沏茶，再把刚做好的点心拿来。” 她一边吩咐，一边搀扶着老太太落坐，这才解释： “娘，不是我们不想回去。修哥儿年前生了病，怕染了病气才没回去，我在家照看修哥儿，这才没来得及回去过年。” 曲氏一向在人前处处得体，她这个人好颜面，无论内心对老太太有着怎样的想法，从表面上看曲氏从来都是钱家最孝顺的媳妇儿。 当然，她的孝顺只在嘴上。 以前的钱老太会被她哄住，现在的老太太可完全不受她的干扰。 老太太不曾搭话，曲氏自顾自说着，总有些尴尬。 正好这时候下人们已经准备好糕点，曲氏亲自为老太太倒茶，将亲昵演绎到极致。 “娘，快尝尝，这是雨后刚采的新茶，是我爹托人买的。” 曲氏倒茶的动作也如行云流水，一个普通的动作被她做起来别添一番韵味。 老太太不禁想，若是王氏有这般姿态就好了。 钱书白的前程远大，作为他的娘，王氏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小秦氏的那身本事，她姑且能学个一二分，曲氏的这身本事，她也得学。 老太太自顾自想着，曲氏已经把茶杯递到了老太太跟前。她居高临下的姿态，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的错觉，竟有种鄙视之感。 看过了全书的老太太自然知道，这不是错觉。 曲氏从一开始就没看上老太太，以前钱老汉还活着的时候，她还有所收敛。自从钱老汉去世之后，曲氏未免钱书修受老太太蛊惑，竟是先一步不许钱书修与钱家来往。 若非每年过年长子长孙必要回家，曲氏连这都要拦着。 这不，今年就被她拦住了。 钱书修未曾回家过年。 倒是让曲氏想不到的是，老太太居然找来了。 这个老婆子想干什么？ 曲秀才托人买的茶自然是有的，可那茶老太太喝得着吗？曲氏嘴上说着是今年刚采的茶，实际上还不知道从那个旮旯里搜刮来的剩茶。 以钱老太的见识，自然不懂这些。但以老太太的见识，还没看到茶，光闻味道已窥见端倪。 在现世的记忆中，父亲最喜饮茶，老太太耳濡目染自然熏陶了一番。 曲氏刚把茶端到她跟前，老太太便闻出这是陈茶。 这原本也没什么，可谁让曲氏说这是新采的茶？ 曲氏欺负老太太没有见识，老太太干嘛还要给她面子？ 老太太压根没有接那杯茶，反倒是阴阳怪气说了句： “老太太吃惯了粗茶淡饭，喝不惯你这细茶点心。” 曲氏洋溢着热情的手一顿，很快放下了茶杯，也不再劝说老太太喝茶，同样阴阳怪气说了句： “那就放着，留着老大回来吃。” 老太太最怕什么？ 最怕钱老大的日子过不下去。 曲家是什么情况，钱老大又是个什么情况，老太太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怕钱老大的日子过不下去，以前的钱老太也不至于处处帮衬。 以往曲氏这样说的时候，钱老太哪敢反驳，肯定是忙不迭端起茶杯喝茶。可现在的钱老太换成了老太太，她才不管钱老大的日子能不能过。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曲氏要想靠着这点来拿捏老太太，她完全是打错了算盘。 老太太纹丝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曲氏，把曲氏盯得心慌。 老太太不动，钱老四也不敢随便喝茶。哪怕走了一路口干舌燥，钱老四也忍住饥渴，对那些点心茶水视而不见。 “老四，出去替我守着门。”老太太不是来这里和曲氏斗气的，稍作休整，她便把钱老四赶了出去。 老太太能够使唤得动钱老四，却吩咐不了曲氏的人。 她也不说话，只盯着曲氏瞧。曲氏原本就被她盯得心慌，如今被老太太的目光盯住，竟让她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可真奇了怪了！ “你们也出去。” 曲氏意识到老太太有话要对她说，也让自己的人出去守着。 反正这里是她家，她难道还怕一个老太太不成？ 曲氏心有成算，所有人都出去了之后，她主动询问： “娘是来找我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曲氏还有意缓和二人之间的气氛。 毕竟是婆媳关系，一年也不定能见上一两回，在这有限的见面过程中，如何不能装出一番和睦？ 曲氏自认大度，不屑与老太太计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八十九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倒是不计较，老太太却要和她计较计较。 “曲氏，你可知错！” 老太太压根不留情面，对着曲氏面色不善。 曲氏终于确定，老太太是来找茬的，她至二人维系了多年的表面和睦与不顾，前来找茬了！ 哪怕曲氏窥破了老太太的意图，也不曾与之争锋。谁先生气谁便露怯，为了不在老太太面前露怯，曲氏忍住气恼，一派从容。 “娘说的这是哪里话？之前未曾回去过年，我……” 她还想遮掩自己过年未曾回家的苦衷，谎话信手拈来，也不管道理能不能说通。 老太太接过她的话，直接把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想说修哥儿染病，不方便回去？可现在都几月了，便是过年不曾回家，这些日子也都不知道回去吗？” “这……”曲氏还要解释，老太太又说： “你又要说，不方便，不得已。” 老太太将曲氏的准备好的说辞说尽，直把曲氏说得目瞪口呆。 自己想要的说辞却被别人抢了先，这让曲氏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老太太可不管曲氏怎么想的，她直言： “曲氏啊曲氏，你不方便让你儿子回乡过年，别人到时候参你儿子一本可方便得很！” 曲氏以为不让钱书修回家过年是治住了老太太，殊不知，她这是在给钱书修寻找污点。 原本还神情不悦的曲氏，在听闻老太太提及钱书修后，顿时智商上线。她不再拘泥于与老太太斗智斗勇，一心只想着钱书修的前途。 “娘这是什么意思？” 曲氏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老太太说的话正中她的不安，再把事情搞清楚之前，曲氏对老太太依然客气得很。 “什么意思？” 老太太瞥了眼强压火气的曲氏，心道她这人身上还是有优点的。 曲氏明明恨不得将她赶出去，在涉及钱书修的问题上却硬是忍了下来。她这般在意钱书修，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与坏，只看如何引导了。 “你也算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自是比寻常人要懂的道理更多一些。”对于曲氏的好，老太太不吝啬夸赞。好歹曲氏也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与她沟通起来也容易得多。 “我且问你，读书读到最后是不是要入朝为官？” 老太太循循善诱，并未直接点明要旨，而是让曲氏自己反思。 入朝为官…… 曲氏的思维还停留在秀才的身份之上，而老太太却已经想到入朝为官这一层面。 那是秀才还高的身份，是要金榜题名的进士！ 做人娘的，当然希望儿子越成功越好，老太太一句话点到了曲氏的最终期望上，她忙不迭首肯： “自然是要！” 若是钱书修能够金榜题名，她便是睡觉也会笑醒。 曲氏自问钱书修比起钱书白来也不差什么，可这次钱书修未曾考上秀才，而钱书白已成就了“小三元”的祥瑞，便是曲氏再觉得钱书修比起钱书白来也不差什么，也终究是差了什么。 入朝为官，那是曲氏未曾想到的事情，却也是她内心深处的奢求。既然老太太提及，她自然不能露怯。 老太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好，修哥儿入朝为官，有朝一日受人抨击，他未曾回家过年，便是一大污点。” 老太太见曲氏还不明白，就把事情说得更简单一些： “年少时的一句道歉就可以说通的话，若是不加解释，等到长大后受人抨击之时，便是解释再多也无法洗刷事实。” 年少无知，年少轻狂，却没有哪个人到中年还无知，还轻狂。那样的人，如何在朝为官，如何造福百姓？ 今日因，他日果，曲氏以为折腾的是老太太，殊不知她是在扯钱书修的后腿。 “曲氏，你将修哥儿置于何地。你还想不想他出人头地，你还想不想他入朝为官！” 一连串的想不想，砸得曲氏晕头转向。 “我，我……”她大概明白老太太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话在别人听来许不明其意，但曲氏明白。 当年曲秀才之所以没有继续考取功名，并非因为他学问不济，是因为他当年有偷窃之举。一个小秀才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偷窃一时，只要以后不再犯，别人也不会揪着不放。 可要入朝为官，当年的一点错事就会成为抄家丢官的大事。曲秀才也是受了师长点拨，才早早绝了科举之路，他为此不知道有多后悔。 曲秀才会将这件事告诉子女，也是想从他自己的事例中告诫子女莫要犯这种自绝前程的错误。 而曲氏现在方才发觉，她正在犯这等无措。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般深奥的道理，老太太怎么会懂？ 曲氏疑虑重重，老太太已经开门见山： “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当面提，总拿修哥儿置什么气？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老太太可不止这么一个孙子。你和修哥儿置气的下场就是苦了修哥儿而已！” 老太太已经不是如今的老太太，曲氏若还想用钱书修拿捏什么，曲氏等于害了自己的儿子。 不见得？ 曲氏不以为意。 老太太有那么多孙子，却是最喜欢钱书修。 如若不然，她今日也不会来这里和曲氏说这么多话。 可曲氏明知道是这样，却无法反驳老太太。 老太太说的话有理，她不能让钱书修犯这种低级错误，钱书修应该有着大好的前程，他绝不能因为这一污点而自绝前程！ 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的曲氏，再看向老太太的目光多了许多尊敬。 “娘，我知道错了。等这次修哥儿休沐，我便让他回去。” 曲氏终究是被老太太说服，幸好修哥儿的错还可以弥补，只要他以后再回家过年，别人便抓不住他的错处。 曲氏自认为儿子的前程操碎了心，老太太又问： “以后呢？” 以后…… “以后也再不会管他回乡一事。”曲氏既然已经认识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会儿大方得很。 她不会再阻拦钱书修回乡过年，却没说不会阻拦钱书修与老太太亲近。 亲不亲近的老太太不曾在意，老太太担心的是曲氏乱出主意，最终会害了钱书修。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看得开，你也得看得开。” 临走前，老太太留下一句话，留给曲氏深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九十章 要粮 等钱老大收到消息赶回家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离开。 老太太本也没有停留多少时间，把话给曲氏说开之后，她还得赶去县衙。 “娘说什么了？” 钱老大没有办法，只得主动向曲氏问询。 两个人长久形成的默契，自己家里发生的事由自己解决。老太太忽然登门，钱老大根本没来得及赶回来，由着曲氏招待了老太太，末了，他想要知道什么情况，就得像曲氏问询。 曲氏与钱老大已是多年的陌路夫妻，钱老大又一惯畏惧曲氏，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没底。 曲氏这会儿心慌得厉害，哪怕是她并不怎么喜欢的钱老大说几句话也能让她心中宽慰。 “修哥儿过年没回去，老太太找来了。” 曲氏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都说忠言逆耳，这“忠言”谁和她说她都不吃惊，唯独老太太与她说，却让她心慌不已。 钱家老太太什么时候改了性子，居然这般明事理？ 是的，让曲氏心慌的不是老太太撒泼打滚，而是明白事理。 钱家老太太在曲氏心中从来不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可今日这番话却推翻了曲氏对老太太一直以来的认知。 她急切看向钱老大，希望从他眼中得到认同。 钱老大却是长长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老太太找来家里所谓何事，原来是修哥儿的事啊。 “我就说过年该回家，你偏是不让，这回好了，让老太太找到家里，什么面子都没了！” 钱老大这会儿有了能耐，敢与曲氏叫嚣。 本来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受媳妇儿待见就够憋屈的了，曲氏还不许钱书修回钱家过年。 钱书修姓钱不姓曲，哪怕钱老大再怵老太太，也对曲氏的做法不敢苟同。 原本他还不敢说什么，现在老太太都找上了家门，看看曲氏到哪里去寻面子去！ 曲氏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她都把话说这么清楚了，钱老大就想到面子一说？ 她看他的书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太太尚且还能意识到修哥儿的前程如何，钱老大这个做爹的竟是半点没有想到。 曲氏再一次认识到，指望钱老大？黄花菜都凉了！ 她没再与钱老大计较回家过年一事，反正她已经和老太太讲好，指望钱老大半点不成事。 曲氏连个眼神都没留给钱老大，转身离去，钱老大哪里不知道他又被自己媳妇儿鄙视了？ 他当年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以为曲氏是个温柔女子。成了亲，有了娃之后，曲氏的真性情才暴露出来。 若是他早些知道，铁定不能娶这么个女人回家。 现在可好，他明明不是入赘，却也与入赘差不多少。幸好修哥儿还姓钱，也算是钱老大唯一的安慰。 想到某个温柔小意的女子，钱老大面对曲氏不悦的心情才稍稍缓解。 另一边，老太太从曲家出来就去了县衙。 县太爷听明来意后，说他也为此事犯愁。只是一直联系不上郡王爷，这件事若是贸然行进，恐怕又误。 “郡王失踪了？” 老太太吃了一惊，最为真正的幕后大Boss，赵伯琮怎么会忽然失踪？ 老太太问这话已有逾越，县太爷可以把这话告诉老太太，却不兴老太太主动问询。 老太太也意识到这不该是她打听的事，调整了下心态，重新说： “我倒是觉得既然郡王将种子放在衙门里，并没有带回临安，兴许就是考虑到来不及下令的可能性。” 她越说越有道理，就想着赶紧把稻谷种下，也算不负郡王所托。 “郡王高瞻远瞩，种地这事我们老农民又不需要别人指导。种子存放县衙，本就是为了储存方便，如今需用，正好再运回乡里。” 老太太眼巴巴地望着县太爷，现在赵伯琮不在，他就是主心骨。只要他下令种地，一切事情迎刃而解。 别看县太爷好似很好说话的样子，涉及到前程一说，他小心的很。 “可郡王未曾发话……” 说来说去，他就认定了赵伯琮没有发话，他就不能多此一举。 老太太听腻了他的这种说辞，她今天来就是来要稻谷的，而想要让县太爷就范，还得费一番力气。 “郡王是不是说过今年要种第二季稻谷？”老太太循循善诱。 “当然说过。”县太爷对这样的问题并无避讳，真正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老太太发起的，郡王那边都得排在老太太之后。 老太太对排名先后并不看重，她只知道若是再不种下稻谷，根本赶不及第二季稻谷的种植时间。 到时候出了差错，她这个始作俑者首当其冲就得受到抨击。 未免遭受无妄之灾，老太太的脑筋动得迅速。 “既然说了，种地这活有谁比我们乡下人更清楚的？” 他们种了一辈子地，何时播种最为明了。 “便是郡王下令种地，也得按照老天爷规定的时间来种。” 老太太见县太爷有所松动，忙问： “现在老天爷规定的时间到了，若是郡王在这里，他会阻拦吗？” “那必然是不会……” 若是郡王在这里，他说不定早就下令播种了。 可他现在不是不在吗！ “所以啊。”老太太用眼神暗示县太爷，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 “李大人，郡王都把这么好的功劳放到你手里了，你可不能放任不理。” 老太太说得头头是道，县太爷哭笑不得。 “老太太是说开仓放粮？” 他算是服了老太太的口才，几句话让他骑虎难下。 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了，说不定到时候郡王问罪，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县太爷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有所不知，郡王办事不需要底下人揣摩心意。他未曾下令的事，若是谁自作聪明做了，后果难料。” 不是他不想播种，实乃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力所及。 “那如果他来不及吩咐，而一群傻子等他命令行事，结果错过了最佳的做事时间，郡王又当如何？” 老太太可不管揣摩不揣摩郡王爷的心意，她就是一个农家老太太，耽误了大家播种，便是郡王也得靠边站。 老太太口中的“傻子”一说，县太爷听清楚了，老太太在骂他是傻子。 若是寻常人这样说，县太爷哪能轻饶？ 可这人变成了钱家老太太，县太爷非但不能发落，还得哄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九十一章 老太太实惨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县太爷试图安抚，可再安抚也比不上赶紧把播种来得让老太太心安。 “再计议，就晚了！” 老太太听县太爷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还得让赵伯琮发话才成。 可赵伯琮若是一日不出现，那一日便播不了种。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伯琮才能出现。 作为幕后大Boss，赵伯琮即便失踪也不会有意外，而作为反派大Boss的老太太，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老太太不敢赌命运对自己的馈赠，若是赶不上第一季水稻的种植时间，第二季水稻遥遥无期。再等上一年？老太太更怕突生变故。 钱兰儿的机遇不小，给她一年时间足以让羽翼丰满。到时候她在男主面前吹吹耳边风什么的，老太太都不敢想自己会受到多大的破坏。 在小命面前，一切困难都必须克服！ “既是郡王不曾发话，那便用钱家往年的存粮播种！” 老太太思量再三，放在县衙的种子她说了不算，可她自家的种子想要如何便是赵伯琮也管不了事。 钱家儿子多，分的地也多，往常年总会交一部分粮，留下一部分积攒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吃。 这是钱老汉定下的规矩，无论收成如何，必要有余粮。 这些年，钱家的粮食也攒了一些，比起县衙里储存的一季稻谷也不遑多让。 老太太打算用自家的种子接替县衙的种子，反正种子都是一样的种子，只是一个她能说了算，一个她说不了算。 “这……” “郡王要的成果，我们既没有动用他的稻谷，也未曾耽搁时间，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太太用尽口才劝说县太爷接受她的建议，以后等赵伯琮回来，少不得还得县太爷在旁解释，老太太提前将他拉到自己船上，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他还能跑了不成？ “这……”县太爷略有迟疑，是这样吗？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妥？ “就这样定了，听我的，准没错！” 老太太拍着胸脯打保证，她说出了事她一力承担。在老太太的豪言壮语之下，县太爷肯定了她的作为，也最终答应了老太太的提议。 出了衙门，老太太狠狠松了口气。 忽悠人这活可真难干，刚才她差点尥蹶子不干了！ 幸好，幸好呀…… “大人……” 县丞在老太太走后终于能说上话了，这话他刚才就想说，奈何老太太一直打断，他才没把话说出来，而今老太太离开，他终于能说话了。 “钱家老太太这样做，是让您和她站到一艘船上。大人也千万别信钱家老太太一力承担的话，一旦郡王那边怪罪下来，您也吃不了兜着走。” 县丞不解，县太爷怎么就看不明白这里面的事呢？ 钱家老太太的一张嘴口舌如簧，她便是想让县太爷也参与此事，等郡王怪罪，好有人一起承担。 作为县丞的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县太爷跳进老太太的火坑里。 相较于县丞的忧心忡忡，县太爷一派轻松。 “我知道。”他说。 “知道？” 县丞咽了口唾沫，知道还往坑里跳？ 李知看了眼自己的县丞，想说这人别的地方倒还好，只是趋利避害这一点，总拿捏不好轻重。 两人毕竟相交多年，自己的任期马上就要到了，看着这些年的情分上，他提点道： “人生在世，不是按部就班就能安稳到老。郡王对第二季稻谷的看重你我都知道，既是如此，第一季稻谷的种植时间更耽误不得。郡王即便没有下令，我作为执掌此事的父母官，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不能揣摩郡王心思只再其一，若是耽搁了第二季稻谷的种植时间，郡王也绝对饶不了他。 这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既不能不听令行事，又不能耽搁事情。 “那……”县丞更迷惑了，既然不能什么都不做，在老太太来之前，县太爷可真的什么也没做。 若是县太爷做点什么，也不会让老太太急得找来县衙了。 “借用老太太的口把这话说出，郡王若是怪罪，钱家老太太也逃不掉。” 李知一心情很好，也不介意多说一些： “哈哈哈，钱家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有人参与其中，本官才能逃过一劫。” 两个人担事自然比一个人担事要有用得多。更何况，担事的人中还有钱家老太太，这就更容易成事。 所以说，不是老太太想要把他拉上船，是他要把老太太拉上自己的贼船。 县太爷笑得酣畅淋漓，县丞不禁为钱家老太太默哀。摊上这么一位大人，老太太惨，实惨。 被县丞默哀上的老太太可不知道自己有多惨，她老人家几乎逛遍了县城的大铺小铺，买了不少衣裳、首饰，看着老太太左一张银票右一张银票地花，钱老四感觉自己莫不是在做梦？ 眼前这个挥金如土的老太太是，是他家老太太？ “愣什么干嘛，搬上车去。” 老太太开启了购物欲，什么好看买什么，什么没有买什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把牛车装得满满当当。 被刺激到麻木的钱老四随着店里的伙计赶忙装车，老太太买的东西太多，人家店里也特意配了辆车跟着一起回乡。 老太太刚进店的时候，看起来虽打扮得体，却也不像是能买得起货的样子。本着来者是客的道理，掌柜的好生把店里的货介绍了一番。 哪成想，老太太一批货一批货地卖，还专挑新款买。 掌柜的还想，这又是哪里来的土财主？ 等到老太太几乎快要空了金楼里的新上首饰，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 这哪里是土财主，分明是金光闪闪的财神爷呐！ 老太太带着两车的货物风风火火回了上崖村，钱老四看着黑灯瞎火的村庄狠狠松了口气。 幸好现在天色已晚，各家各户都关上门待在家里，否则让村里人看到老太太这般大张旗鼓的架势，肯定要说道几个月。 村民们不曾发觉的事，钱家人可全都被震惊到了。 看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搬进家门，钱家人从刚开始时的震惊到后面的麻木。 老太太这是做什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九十二章 打扮得漂漂亮亮 老太太做什么？ 待所有的货物都搬进了钱家门，老太太把门一关，开始发货。 “这一箱是给老三家的，那一箱是给喜姐儿的……” 老太太最喜欢发礼物环节，指着这个，点着那个，挨个分发下去。 王氏和小秦氏面面相觑，不懂老太太这是在做什么。 “还愣着干嘛，把衣服、首饰都换上，让我瞧瞧。” 王氏和小秦氏的底子不差，冬日将养的人也胖了些，老太太特意按照她们的尺寸买的衣裳，为的就是好好打扮她们。 老太太倒是有心打扮，王氏和小秦氏却是连连推脱。 “娘，我们做惯了粗活，这种衣服太矜贵了。” 小秦氏比王氏有些见识，她一摸料子就知道不是寻常货。以前她倒是穿过这种衣裳，自从逃荒之后，她对以前的事渐渐放下。竟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过上以前的生活。 小秦氏自觉配不上，连摸一摸料子她都自惭形秽。 老太太便是见不得她这份小家子气的样，可这也怪不着小秦氏，小家子气不要紧，老太太会让她变得大气。 “矜贵的不是衣服，是人。看看你大嫂那么大岁数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再看看你俩。明明年纪比她要小，怎把自己收拾得这般不利索？” 老太太想到曲氏，再看看面前的两个媳妇儿，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 可现在的钱家比起曲家也不算什么。 “换上，换上，咱家不缺钱，以后有了钱先给你们装扮上。” 老太太从箱子里找出两件衣裳，给小秦氏和王氏一人一见，催促她们赶紧换上。 “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们一个是秀才娘，一个是秀才岳母，便是不为自己考量，也得为孩子争取脸面。” 督促王氏上进的同时，老太太也没忘记如今的钱家门第早已不同以往。 曲氏总以她的秀才爹为荣，钱家又差什么了？ 钱书白少年有为，便是稍差一些的钱书修也已是童生。曲氏的爹在钱书修这个年纪，还在吭哧吭哧读书上进呢。 老太太打定主意也要让自家人好好享受一番，绝不能让曲氏给比下去。 老太太这厢还在劝服王氏和小秦氏，钱老四那边居然还敢打退堂鼓。 “娘，她们用不着……” 比起王氏和小秦氏的一头雾水，钱老四大概明白老太太想做什么。 可粗粝日子过久了，连他也在潜意识里觉得王氏和小秦氏便是比不上曲氏的。 见到两个人呆愣的模样，他心有疼惜，还想像老太太求情。只是这话一说出口，就变了味。 “你闭嘴！” 老太太看不上拖后腿的自家人，对着钱老四狠狠瞪眼。 “世上便没有女子不爱美。以前咱家没有这个条件，现在有条件，如何不能把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 王氏和小秦氏，那也曾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岁月从不败美人儿，她们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娇嫩的时候。 “赶明，你进城买两个丫鬟来，给她们俩一人一个。” 老太太越说越严重，甚至连采买丫鬟都想到了。 小秦氏哪能坐视不理？她连连摆手： “娘，这真用不着。家里的活就那些，我和三嫂就能干。养个丫鬟费钱还用不上。” 她哪里是那样矜贵的人呐？ 老太太有这个心照料她，小秦氏已经感激不尽。现在家里的条件稍好一些，如何就能为她采买丫鬟？ 再说，就算伺候，伺候的也不是她和王氏，老太太身边怎么没买个丫鬟？ 傻愣愣的王氏也意识到事情不对，随着小秦氏摇头： “是啊，娘，我，我可不用别人伺候我。我一天不干活就浑身难受得慌。” 王氏从小干惯了粗活，王家虽然男娃多，用不着王氏下地，可到底乡里的孩子就没一个不能干活的。 厨房、家里这一套活，王氏早就干惯了。现在忽然要让人来伺候她，王氏想想就别扭得慌。 老太太最不喜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她这性子做媳妇儿是不错，很好拿捏，几乎婆婆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若遇到个不喜欢拿捏的婆婆，老太太更希望她能把这个家顶起来。 老太太现在都有些后悔，在王氏稍稍展露野心的时候，就那么刚刚好打压了回去。 秀才娘不能野心太大，也不能毫无斗志。这些年，王氏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又萎靡了下去。 “谁让你干活了？”老太太盯着王氏，又下命令： “从明儿起，学习如何泡茶。” 曲氏泡茶的那份姿态，老太太每每想起都觉赏心悦目。若是王氏能把她那份手艺学到，秀才娘的姿态就更足了。 老太太处处想着如何弥补王氏的不足，在心里把她和曲氏做对比，想着有朝一日，王氏也会变成曲氏那般得体。 “泡茶？” 王氏愣了一下，她自出生起就没干过这等事，老太太居然让她泡茶？ 老太太没有理会曲氏的震惊，转而看向钱老四，问： “老四啊，今儿曲氏泡茶那姿态你看明白了没有？” 老太太欣赏曲氏泡茶的姿态，可真让她把曲氏泡茶的姿态复述下来，她自认没那个本事。 幸好，钱老四也在。他们两个臭皮匠，兴许还能**作用。 “啊？”钱老四傻了眼，不说让王氏泡茶吗，怎么说到他这里来了？ “啊什么啊，看明白了没有？”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钱老四，以前她只觉得钱老三傻，钱老四还算有点脑子。怎么现在看上去，钱老四比钱老三还傻？ 钱老四挠着额头，告诉老太太： “娘，我，我就觉得大嫂泡茶的姿态挺好看的。没，没怎么看明白。” 其实，要不是老太太说，他连曲氏泡茶的姿态都快忘了。 不过现在想想，确实那姿态不一般。 老太太更觉得钱老四傻了，敢情他还比不上她一个老太太记得多？ 可就算老太太能记下一半，也无法教给王氏如何泡茶。 难不成，她还得再登曲氏的家门，去看一遍如何泡茶？ 这回，得把王氏也带上，让她亲自感受下。 只是，她要以什么理由再去登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兄弟情深 老太太正自顾自想着，那边小秦氏开了口： “娘想让三嫂学习泡茶？” 她矜持地低下头，告诉老太太： “我倒是会一点。” 也就是说，老太太不必为登曲氏的门而犯愁了。 “哦？”老太太认真打量着这个素来聪慧的儿媳妇儿，泡茶与管家不同。 小门小户也会让子女学习管家，但泡茶一事，非名门富户不能。 首先，第一点，茶叶的购买便不好寻。第二点，泡茶所需的工具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第三，期间的工序也不简单。第四点，所废的时间更多。 寻常人家即便有这个心，也不舍得浪费那些气力去泡茶。 想要养得一手泡茶的好手艺，需要太多时间和精力。 小秦氏之前告诉老太太，她是小门户家的女儿，后来饥荒年代，赶上大逃荒，与家人走散，才进了难民之列。 可如今，她连泡茶的手艺都会，小秦氏还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吗？ 小秦氏倒也没想那么多，忙说： “以前逃难的时候，看到有人喝过。” 看到有人喝过，便能复述出来？ 不说小秦氏逃荒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便是泡茶这门手艺若非亲自学习也难以掌握。 老太太素来知道小秦氏有秘密，这不算什么大事，人生在世，谁没有秘密？ 只要小秦氏的秘密不侵害到钱家的权益，老太太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行，把你所知教给你三嫂。” 老太太实则也松了口气，不用再登曲氏的家门，这可再好不过了。 老太太到曲家去，别说别人看了别扭，老太太自己也别扭得慌。 老太太还没自虐到那等地步，和不喜欢的人把酒言欢。 “你给我好好学，过了这村可没这店。”老太太耐心嘱咐王氏，一定要好好学习。 “娘……”王氏稍有迟疑，她才刚学如何管家，现在就要开始学泡茶，是不是…… “想想白哥儿。”老太太一句话打消了她的顾虑，王氏可以等，钱书白那里可等不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王氏也明白想要当好一个秀才娘有多么不易。她家白哥儿有出息，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为儿子拖后腿。 在老太太的高压政策下，王氏已经很久没有去想翻盘这一说了。 凭借着老太太对王家的作为，王氏也不敢与老太太呛声。 “学，我学。”王氏压下心头的怵意，按照老太太的意思按部就班学好如何当一个秀才娘。 秀才娘？ 老太太的目标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秀才娘，她得把王氏培养成状元娘，进士娘，甚至……甚至那都不敢想的诰命夫人。 如今对王氏说这些尚且还早，老太太只盯着她做好眼前事便好。 …… 有了老太太也县太爷的双重保证，上崖村的村民们开始播种稻谷。 绿油油的稻苗铺满了田地，春意正浓，每个人脸上都是等待丰收的喜悦。 钱老大这回倒是回家种地了，可在他忙活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别说朝廷大员了，便是县城里都没派来个衙役。 钱老大辛辛苦苦彰显自己的努力，结果一无所获。 如果不是全村的人都说他们的地是为朝廷种的，钱老大差点尥蹶子不干。 哪怕是这样，钱老大也颇有微词。 “娘，大哥走了。”钱老四看着钱老大远去的背影向老太太报告情况。 他有些可怜钱老大，自从钱老大考上秀才之后，地里的活从来都没让他干过，他养了一身细皮嫩/肉,结果今天在地里好一顿忙活，整个人都蔫了。 他想说不用钱老大干，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他到底没敢把话说出口。 “走了便走了。” 老太太瞥了眼钱老四一眼，想说钱老四对钱老大还真关系。之前播种的时候，钱老四就总帮衬钱老大，现在人家都走了，他还恋恋不舍。 然而，更让钱老四恋恋不舍的还在后面。 “我送送大哥去？”他迟疑地问询老太太，只等老太太松口，他便要去相送。 老太太倒是没想到钱老四和钱老大的关系这般好，既然他有这个心，老太太还能阻拦不成？ “你要不累，你就去。” 老太太纵然靠着力气大，也累得够呛。更别提钱老四，自己的一片地忙完，又去帮钱老大播种。他肯定比老太太更累。 “不累。” 钱老四得了老太太松口，急忙套上牛车去追钱老大了。 看着他兴致冲冲的样，老太太不由感慨他们可真是兄弟情深。 小秦氏从屋内走了出来，刚好看到钱老四一个背影。 “娘，老四这是去哪？” 小秦氏刚刚洗刷干净，自从老太太决议要打扮她和王氏后，每日都是绫罗绸缎供养着。今日下地播种，弄得灰头土脸，小秦氏刚回来就钻进了屋子里收拾自己。 老太太很满意她这副爱打扮的样子，女为悦己者，小秦氏正是一朵花的年纪，怎好整日素面朝天？ 播种的活每年也没几次，只要平日收拾妥当，她依旧是那个耀眼的小秦氏。 “送你大哥回家了。”老太太打着哈欠回应，她真不知道钱老四和钱老大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不过，他们兄弟关系好老太太看了也高兴。 家和万事兴，老太太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钱家人。 “你今天也累着了，赶紧去休息。”老太太感念小秦氏的操劳，她又是管家又是种地，毫无怨言。有了小秦氏以后，老太太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娘，我还好。”小秦氏坐到了老太太跟前，有一下没一下为老太太捶腿。 她这副乖巧模样，看得老太太心里暖暖。 自钱明珠成亲之后，老太太对女儿的寄托就转移到了小秦氏身上。在老太太看来，小秦氏哪哪都好，如果不是嫁给钱老四，她的日子会更好。 想到这里，老太太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告诉他们。 “过继那事，族长今儿说有个人选，等播种完之后两家人见个面。” 钱老四和小秦氏一心想要个儿子，既然自己生不出儿子，那就过继一个也好。 老太太研究了一下这个时代的土地规划。如钱老四这般没有儿子的人家，到了最后这土地要收回族内再行分配。 哪怕老太太护着钱喜儿，土地却不能留给钱喜儿。 过继一个儿子，最起码钱老四这房的东西不会收回族内，钱喜儿也有个娘家帮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夜未归钱老四 这事老太太早就知会了族长，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钱家在上崖村也算家大业大，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过继个人。最起码也得先验明正身，再看眼缘。 小秦氏微有呆愣，过继这件事她一直都不认同，否则也不会这些年膝下都只有钱喜儿一个孩子。 可世事难料，她越是不想过继，越是不来孩子。自己的肚皮不争气，还差点害了钱喜儿，小秦氏纵是再不认同，也得答应。 这些日子都没消息，她还暗自窃喜了一会儿，没想到现在就来信了。 小秦氏压下满心纠结，主动询问： “娘，那孩子多大了？” 要去接纳一个别人的孩子，小秦氏自问肯定不会对他如对钱喜儿一般照料。如果非要选择，她希望对方的年纪能够小一些。 小一些的孩子还不记事，她再对他稍好一些，将来才能成为喜姐儿的助力。 老太太哪有小秦氏想那么多，她只把自己所知相告： “十多岁了。” 具体多大，老太太也没来得及问。 正值插秧忙碌的时节，在老太太心中插秧比过继重要多了。 小秦氏若是属意，明后天都可以再去询问钱看山。 然，光是年纪已经让小秦氏不喜。 “那么大！” 十多岁…… 喜姐儿今年也不过刚刚及笄罢了，忽然冒出这么大一个兄弟，谁也接受不了。 小秦氏原本想着对方三四岁的样子，她再养几年把心性转换过来，让他从身到心都属于钱家四房。 可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打乱了她的计划不说，也让她深感无力。 老太太对过继一事也不明了，见小秦氏微有不喜，再结合她之前所问，顿时明了。 小秦氏这是嫌弃对方的年纪大了。 自钱老四和小秦氏决定要过继之后，老太太也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四房有没有男丁，直接影响到了钱喜儿的命运，也由不得老太太不重视。 可男丁南寻，谁家若是生了男娃，那都是祖宗保佑。谁也不曾会把自家的男娃送给别人，这个孩子的由来也有一段故事。 “男娃不好寻，这孩子还是因为父母双亡，被亲叔虐待，这才有了过继一说。” 老太太把她从钱看山那里听来的故事告诉小秦氏。 别看这个孩子年纪大，可实际上身体瘦弱，按照钱看山所说，与七八岁无异。 这点，老太太倒不陌生。 当初她初来乍到时，钱书羽便是那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钱书羽好歹还有亲娘在，那孩子的爹娘死于意外。他们村里开采石矿，他爹和他娘都去了石场，在那里赚得多，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可谁想天有不测风云，石场发生了爆炸，死伤无数。那孩子的爹、娘便在其列。 他娘当场去世，原本他爹还有气，接到家里还将养了几天。可也不知怎么的，最终还是去了。 那孩子就成了孤儿，但也好歹有亲叔照料。可谁想，就是这亲叔才是虐待孩子的真凶。 “你看山叔，若不是那孩子心性坚定，指不定就活不到现在了。他见过那孩子一面，瘦瘦弱弱的，却也不卑不亢。左右也没有合适人选，不若这个先看看？” 老太太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对那孩子十分怜惜。可她也知道，这世上的可怜人多了去，她也并非全都能救得过来。 但既然遇上了，总得帮上一帮。 至于小秦氏这里能不能看上那孩子，那都是后话了。 小秦氏原本不耐的心因这孩子的身世而发生改观，她自己就是与家人走散成为逃荒的难民，如今听说这孩子的身世，不免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也是可怜人。”小秦氏幽幽叹了口气，也不提那孩子年纪大了。 可不是可怜吗？ 老太太原本以为这田间地头讨生活的日子就已经够苦了，殊不知寄人篱下又无能为力才最为辛苦。 明明已是十多岁的孩子，还那般瘦弱，老太太心疼得很。 “你跟老四商量商量，看什么时候去看看孩子。” 就算是不能过继，老太太也想帮一帮那孩子。 “嗯，等老四回来我就告诉他。”小秦氏也回屋也收拾了一番，与老太太一般，她对过继一事不抱希望，却是想要关照关照那个孩子。 小秦氏等呀等，等到自己都睡了一觉，也不见钱老四回来。 外面更深露重，看看时辰已经很晚了。钱家院内悄无声息，衬托得小秦氏的心越发不安。 一晚上睡睡醒醒，小秦氏中途比惊醒了好几次，也不见钱老四归家。 若非现在是半夜，她定要去寻钱老四。 怀着不安的心，一直熬到天亮。小秦氏早早就穿戴整齐，站在村口等候钱老四。 这一晚上，她睡得极不踏实，心里想的全都是那些意外发生的状况。 等啊等，一直到日上三竿，小秦氏也没见到钱老四。 今日还有些剩下的活得干，小秦氏也不敢贸然离开。她想了想，还是把钱老四一夜未归的事告诉了老太太。 “一夜未归？” 老太太诧异不已，送了人而已，钱老四该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老太太心里念叨了几句，却不敢表露。小秦氏的模样看起来就思虑过多，若是老太太把猜测之言说出来，更惹小秦氏烦忧。 人没回来，这事可大可小。 如今地里正忙，谁都走不开。老太太瞧见钱喜儿，忙问： “喜姐儿，知道大伯家在哪儿吗？” 钱家的地，钱喜儿原本也得帮忙种。老太太以她还要嫁人唯有，不让她下地。 钱喜儿便留在家中做饭，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知道。” 不等老太太指定，钱喜儿便道： “奶，我去寻我爹。” 钱老四一夜未归的事，钱喜儿也不安极了。 她知道家里正忙，只她得闲。这事，只有她去寻人才合适。 “喜姐儿……”小秦氏对钱喜儿并不放心，自从发生了贺望春那件事后，小秦氏总不放心钱喜儿一个人出门，更何况，如今还要去县城那么远的地方。 “娘，我能行。”钱喜儿可不觉得贺望春那件事能够影响她一辈子。 自从得知贺望春已经被问斩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那等噩梦。 贺望春，在她心中已经划上了句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九十五章 钱老四的解释 安抚好小秦氏，钱喜儿又向老太太争取： “奶，让我去。” 钱喜儿在钱家一向都是默不作声的存在，别说主动要求什么了，便是多说一句话都不可能。 这些日子的改变的不止是老太太，钱家人在她的带领下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太太看着目露坚定的钱喜儿，怎会打击她的积极性？ “等会，让你王叔陪你一起。”老太太虽不会打击钱喜儿的积极性，到底也顾及着她的安全。 上崖村的地全都种上了钱家的稻苗，王家也来帮忙。幸而昨日已经干了大半，而今就算少两个人也不碍事。 老太太嘱咐： “咱家的牛也被你爹赶去了，别忘了赶回来。” 钱老四用牛车去送的钱老大，而今别说人了，连车都赔在里面。 老太太对钱老四倒不担心，她担心牛出现什么问题。好歹也是几十两银子买来的。 “知道了，奶。” 钱喜儿见老太太答应了她的要求，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要为家里做事，而老太太也给了她满满的信任。 这种被人信赖的感觉，真好。 老太太刚和王明理说明来龙去脉，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娘，老四回来了！” 王氏忙将外面的情况禀报，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意。 钱老四回来了，钱喜儿和王明理也不必跑去县城一趟了。 王氏刚说完话，钱老四已经在大家的簇拥下进了屋。他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瞧见老太太的目光袭来，还颇带了几分腼腆。 “娘，我回来了。” 钱老四脸上稍见喜色，也不知道碰见了什么好事。 他急于向老太太解释，也是向大家解释行踪。 “昨日大哥见天色已晚，就留我在家住宿，这才没赶得及回来。” 钱老大难得留钱老四住宿，钱老四也是难得居然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诡异，不过，既然老太太都未曾发话，这件事也没人多提。 “回来就好，这一晚上可把你媳妇儿给担心坏了。” 小秦氏难又坐立不安的时刻，钱老四一夜未归，托他的福，老太太见识到了小秦氏的坐立不安。 因为喜欢才这般在意，因为在意才这般放不下。 老太太始终觉得，钱老四能娶上小秦氏这么一个媳妇儿，纯属走了狗屎运。 他不但拥有了小秦氏的身，还拥有了她的心。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钱老四当即看向了小秦氏，眼中全是深情。 “淮娘，让你挂念了。” 私下时，小秦氏会称呼钱老四“四郎”，而钱老四则会称呼小秦氏为“淮娘”。 这一称呼代表了彼此的情谊，每每称呼，内心总是柔软一片。 钱老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的那声“淮娘”，顷刻间让小秦氏红了眼眶。 “瞧你，眼底都泛青了，快休息一会儿。” 小秦氏极为不舍钱老四，嫁进钱家这么多年，钱老四是个什么性子，钱老大又是个什么性子，小秦氏比谁都清楚。 别听钱老四嘴上说着好听，是钱老大留他过夜，可实际是怎样的情况，一定比他嘴上说的要复杂需要。 钱老大那个人，他不坑人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帮人的道理？ 瞧瞧钱老四眼底的那片青痕，定是昨夜未曾安眠。 经由小秦氏的提醒，老太太也看到了他眼底的那片青痕，一颗慈母之心油然而生。 “对，快进屋休息会儿去。今日地里的活不多，你就不用去上工了。” 昨日钱老四有做么卖力大家有目共睹，若非有他的卖力，也不至于一天已经插了大半的秧。 今日便是让他休息一天又如何？ “娘，这怎么能行！”钱老四一听说不让他干活，顿时急了。 也不知道他在急个什么劲儿。 老太太哭笑不得，还是王明理深知老太太的心，忙和钱老四搭话： “老四啊，说起来还是我沾了你的光。昨日你抢了大部分活，让我这活干的都没尽兴。今日，你可不许和我抢了啊！” 到了王明理口中，干活成了求之不得的事。钱老四那般将大部分的活揽去，实乃是让人无活可干，颇为郁闷的事。 “这……”钱老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动了动嘴皮却是无法反驳。 这让他怎么反驳？ “快休息去。”老太太给他递了个台阶。 前有王明理抢活，后有老太太游说，便是钱老四再想如何，也不得不听从。 “那……我就去休息了？”他还表现得不可置信，好似真把干活当成了什么好事。 “去，去。” 老太太挥挥手，可不敢再勾起他对干活的兴趣。 …… 回到自己房间的钱老四先就着冷水起了个澡，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从钱老四眼下泛青就能看出他昨夜并未休息好。 回到自己的房内，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才感觉又回到了现实。 小秦氏忙前忙后为他收拾，亲自为他掖了掖被角，见钱老四还有精神，忙不迭把老太太说的事告诉他。 “老四，今儿还有个喜事没和你说。” 昨夜，小秦氏未曾睡好。一为钱老四的夜不归宿，二就是为了过继一事。 而今，钱老四回来了，只有过继一事让小秦氏牵肠挂肚。 “什么喜事？” 钱老四的眼睛看向虚空的某处，闻言只是询问了一句，并未看向小秦氏。 小秦氏心里有事，也没在意这点，她说： “过继那事有着落了。” 小秦氏的语气稍有提升，像是自己很高兴似的。 其实，她也知道钱老四对过继一事并不排斥。只是她……只是她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罢了。 这些年，若是早些说过继，说不定还能挑个好的。是她一直压着此事，才让钱老四到现在还没个儿子。 如今松口了的小秦氏无比坦然，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钱老四着想。 钱老四是该有个自己的儿子了。 “哦？”钱老四的目光终于转到了小秦氏的脸上，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惊讶，看得小秦氏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是看山叔给找的孩子，那孩子已经十多岁了，身世极为可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九十六章 求欢 小秦氏便把那孩子的家中遭遇和钱老四也说了一遍，作为养父、养母，他们有权利知道那孩子的曾经。 钱老四听闻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这是就年纪一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已经十多岁了啊……” 与小秦氏一般，既是过继，他也想养个年纪小些的孩子。 已经十多岁的年纪，早已经记事。 若孩子是个靠谱还好，若是还想着自己曾经的家，不好好在钱家待着，总归是个祸患。 小秦氏原本也觉得年纪大了是个问题，但自从知道了那孩子的身世后，又不觉可怜。她还劝慰钱老四： “年纪是有些大了，不过娘也说了，咱们先去看看，若是看不中这事还有待商议。” 就算是看不好，总归也是一段缘分。小秦氏想到自己没有儿子，日夜盼着儿子。殊不知人家有儿子的居然这般作践，一时间心中怅然不已。 钱老四又何尝不想有自己的儿子？ 他看了眼稍有愁容的小秦氏，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依旧如当初那个小丫头。 其实，钱老四很喜欢小秦氏，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她的感情也没有改变。 哪怕小秦氏没有生出儿子，他也不在意。 他猛地抓住小秦氏的胳膊，原本无光的眼中顿时神采奕奕。 “淮娘，咱们……再努力努力，兴许这事还有转机？” 粗粝的手掌从胳膊处慢慢上移，钱老四眼中的光彩小秦氏并不陌生。 两个人的夫妻生活一向和谐，钱老四稍稍给出信号，小秦氏便知他所想。 不过那都是晚上的事，现在…… “若有转机，这些年也早该有了。” 小秦氏起身离开了位置，钱老四的手自然也落到了榻上。 小秦氏拒绝了钱老四的求欢。 若说以前她还盼望着能给钱老四生个儿子，那么，在经历了种种的打击之后，她已经彻底舍了这份奢求。 如今，连过继一事都已松了口气，她便再也不想去难为自己。 “别浪费时间了，早些把孩子接来，也能早些培养感情。” 小秦氏安抚性地给了钱老四一记笑容，她始终劝慰： “娘让咱们选个时间，你好好想想。” 这个家，到底还是钱老四做主。小秦氏想让钱老四自己想明白。 求欢失败，钱老四多少有些尴尬。幸好小秦氏也没打算在屋内多待，钱老四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好。” …… 前后三四天的时候，整个上崖村的稻苗已经全部种到了地里。 今年节气早，天气暖和，他们种的也早。只等将第一季稻谷收割，再赶种第二季稻谷。 稻谷种上去之后，大家都能暂时松一口气。 钱看山在村内组了一个巡视小队，专门照看稻谷的成长。 趁着大家都有空闲，老太太找了个时间告诉钱看山这几日看看那孩子。 过继一事可早不可晚，既然有了人选，还是早点看看为好。 钱看山这里早就定了时间，只等钱家这边开口。既然老太太有意，他便也抓紧时间，当天中午就约定好。 说着是钱家人到男孩儿家中去，老太太便带上了钱老四和小秦氏。 正值晌午时分，未免打扰到男孩儿一家，钱家人提前在家吃好了的饭，才来看望男孩儿。 便是这样，老太太也带上了之前做的腊肉还有几斤糕点。 这样的大手笔，便是亲属上门也不过如此。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幸好钱家有牛车，一路赶车而来倒也还好。 男孩儿的村子距离上崖村不远，翻过一座小山坡，便到了。 在村子靠近边缘的位置，一座古朴小院映入眼帘。 比起钱家的住宅，这几间房摇摇欲坠，看起来不堪一击。 当男孩儿的二叔和二婶见到钱家人时，热情得不得了。非要让他们在这里吃饭。 老太太好说歹说才打消了他们的“好意”，话题一转，便说到了男孩儿身上。 “那孩子皮实得很，大中午也不消停。这不，知道家里缺少草料，早早就上山割草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男孩儿的二婶提及男孩儿时，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恶意。好歹知道钱家人身份不同，刻意收敛，却也让人听了不舒服。 “他爹，你去看看？”男孩儿的二婶催促当家的去寻男孩儿。 而男孩儿的二叔则是一脸的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厌烦。 “一般这么个时候就会回来，咱们再等等。” 再等等？ 老太太和钱老四两口子对视了一眼，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男孩儿，既来之则安之，没见到人，他们当然也不会走。 那两人见钱家人诚意十足，便也一个劲儿夸赞着男孩儿身上的优点： “婶子，我和你说，这孩子一身的力气，吃得少，干得多，好养活的很。您把这孩子买回去，绝对亏不了。” 卖？ 买？ 钱老四和小秦氏面面相觑，他们什么时候说要买孩子了？ 便是过继，那也结两家之好，如何谈得上买？ 老太太也觉得诧异，她丢出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让钱老四和小秦氏先别急着问。 他们来都来了，总归要见到男孩儿，等见到孩子再说。 许是那孩子也知道有人在等，他二叔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不大，确实有了声音。 “那小子回来了！”他二叔的声音里透着喜悦，忙带老太太去寻人。 刚走到门边，却见一个瘦弱的孩子迎面而来，他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草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掩埋其中。 “混小子，今日家中有客，还敢这么晚回来，我看你是欠收拾！” 他二叔一阵吆喝，在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已是大发雄威。 “快把自己捯饬干净，过来拜见老太太。” 很难想象，刚才还那般热情的一个人，对着一个弱小的孩子极尽厉色。 老太太早就从钱看山那里得知这孩子命苦，可当亲眼看到这种情景，还是被震撼了一下。 别看他二叔在孩子面前耀武扬威，到了老太太面前立马又成了绵软的山羊。 “老太太，这就是我家那混小子，狗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九十七章 狗蛋 狗蛋二叔猛地拍了下狗蛋的后脑勺，那肆意的姿态看得老太太不禁打了个哆嗦。 而作为当事人的狗蛋则是一派坦然，哪怕二叔的手已经打在了他的脑袋上，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怎么打孩子？”小秦氏素来对孩子娇惯，更是从未动手打过孩子。 别说她了，钱家任何一个人也不曾动手打过孩子。钱书宣皮成那样，愣是没人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而这孩子这般体恤，大人赋闲在家，让一个半大的孩子上山割草。他看起来还没羽哥儿大呢，就承受这般大的压力。 小秦氏心疼得紧。 而他二叔还在解释： “嘿嘿，不要紧，这小子皮实得很。” 说着，竟是又要上手。 小秦氏忙将狗蛋护住，他二叔这才讪讪收了手。 “老太太，您看您家媳妇儿喜欢我家狗蛋呢！” 他二叔忙让老太太看小秦氏的表现，来时便说好钱家要看孩子的眼缘，如今小秦氏都护上狗蛋了，这眼缘一关算是过了？ 男人满满算计的眼神令老太太不喜，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孩子如今看着倒还好，可心性…… 老太太着实担心。 “你打算怎么办？” 老太太看向小秦氏，来之前不是还说只是来看看孩子，这会儿怎么护上了？ 在见到狗蛋之后，老太太能够理解小秦氏的慈母心肠。狗蛋虽然瘦弱了些，可到底也长了这么大。若是小秦氏没有过继的意思，最好不要多有牵扯。 这世上的可怜人那么多，老太太也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给予帮助。 小秦氏当然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看了看怀中的狗蛋，又看向钱老四。 多年的夫妻，钱老四很快明白了小秦氏的意思。可，可…… 他有些看不上狗蛋。 他钱老四理想中的儿子，就算没有钱书白的满腹经纶，也该有钱书修般的风姿卓卓。可眼前的狗蛋有什么？ 瘦弱的身躯，远看和个煤球似的。脸上乌漆嘛黑，只留一双眼珠露稍许白色。 这样的狗蛋别说和钱书白、钱书修比，便是连钱书宣都比不过。 钱老四不愿意，他根本看不上狗蛋。 小小的人儿被小秦氏护在怀中的当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素来被打惯了，却是从来没有人护过他。 对于自己的命运，狗蛋已经从二叔、二婶辱骂他的话中听了个大概。他知道，钱家人是来相看他的。钱家算是极好的人家，只因护着他的女人生不出儿子，这才想要过继个孩子。 对于狗蛋来说，在哪都无所谓，对于钱家人的到来，他本也没有期待。 这是一颗冰冷心，在小秦氏护住他的当下稍有动容。他竟一时间有了贪恋。 狗蛋抬头看了看老太太和钱老四，寄人篱下的孩子最懂眼色，他看懂了钱老四眼中的不喜。 若是他去了钱家，这个人便是他的父亲。 巧的是，狗蛋也同样不喜钱老四。他不喜欢钱老四看他的眼神，这种眼神他已经经历太多，太多。 可这会儿，没有他选人的权利，只有别人挑选他的余地。 他又看了看护着他的女人，她温温柔柔的，身上有着极好闻的味道，像极了午夜梦回时母亲的怀抱。 虽然贪恋，他却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个女人连生不生孩子都由不得自己，想必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狗蛋退后一步，远离了小秦氏的怀抱。这种温暖的感觉能够拥有一瞬，他已足矣。 既然不能永远拥有，何必贪恋？ “用不着别人养我，我能养活得了我自己。” 狗蛋不再看向钱家人，这是不愿意跟钱家人走的意思了？ “嘿，你个败家玩意儿，说什么大话！”他二叔立即瞪了过来，如果不是先前有小秦氏的阻拦，这会儿他已经对狗蛋拳脚相加了。 个混蛋玩意儿，净当着外人的面惹事。 他二叔就怕狗蛋一句话把买卖给打乱，忙又解释： “老太太，钱老弟，你别看他长得瘦小，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我听说你们家需要插秧，这孩子能干。” 他怕老太太不信，更是竭力将狗蛋好的一面展示： “他长得瘦不过是因为我家的条件不行，等到了你们那多吃几碗饭，保准能把肉长回来，也就更有力气干活了。” 能干活，肯定比不能干活要吃香许多。 他二叔还真没说谎话，狗蛋的确是家中干活的一把好手。如果不是想着钱家出价高，能把狗蛋卖个好价钱，他二叔还不想这么早将狗蛋打发出去呢。 老太太看了眼明明站在院子中央，却在尽力缩小存在感的狗蛋，一时间也觉得棘手。 他二叔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以为钱家会用钱买断狗蛋的人生，这可和老太太之前想的不同。 而小秦氏与钱老四的意见也没统一，现在说过不过继为时还早。 “我们商量一下。”老太太不可能盲目做决定，这件事到底成不成还得看钱老四和小秦氏的意思。 “好好好。” 他二叔就怕到手的买卖做不成，还特意倒出一间房，让他们商量。 小秦氏恋恋不舍地看了狗蛋一眼，这才进了屋。 钱家人在屋内商议，钱看山留在院中照看。一是避免自己参与，二也是为了护着狗蛋。 他二叔刚才对狗蛋的作为有目共睹，钱家仁义，害怕他们进屋后狗蛋又遭了他二叔的打，这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钱看山看着不远处对此一无所知的狗蛋，感慨人生的命运有多么奇妙。 若是钱家过继了狗蛋，从此以后他的人生会发生怎样的翻转？ 进了屋，老太太忙问： “你们俩究竟是什么主张？” 现在不是墨迹的时候，小秦氏和钱老四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早点说清楚。 小秦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在老太太问出口的当下，她便说： “娘，我想收养他。” 她迫不及待表达自己的观点，就怕钱老四不同意。 可就算她提早说了，钱老四也不同意。 “淮娘，这……” 钱老四试图说服小秦氏放弃狗蛋，这个孩子一看就不是他们钱家的人。身材瘦小还可以弥补，可模样是天生的。他刚才看了狗蛋好几眼，也没瞧见有“玉树临风”之姿。 这样的孩子，如何做他钱老四的儿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九十八章 过继-收养 钱老四觉得没办法接受的事，小秦氏压根就不在意。 不等钱老四把问题说出口，小秦氏便说： “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了曾经逃荒的时候。那里也有一个与他一般大的孩子，可怜，连大人都吃不饱饭，就更没有孩子的饭吃了。长此以往，竟是被活活饿死。” 提及那个被饿死的孩子，小秦氏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事，整张脸都苍白无比。 逃荒时发生的事，这些年小秦氏绝口不提。如今她主动提及，又是这副表现，不免让人心疼。 她抓住这份契机，向钱老四哀求： “老四，咱家不缺他一口粮，便是不过继，只是收养，行吗？” 为了护住狗蛋，小秦氏甚至放弃了过继一说。 她知道钱老四心中的儿子标准是如钱书白、钱书修那般的俊才。狗蛋什么都没有，连字都不识，钱老四肯定看不上他。 便是小秦氏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有了一份眼缘，她也不想让狗蛋当她的儿子。 可缘分这事又是如此奇妙，自家想的好好的事，在看到狗蛋的当下，她便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了。 曾经的记忆或许远去，可内心深处的坚守只有自己知道。 离开熟悉的环境，来到陌生的上崖村，小秦氏一直说服自己忘记过去。可当那份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她根本逃脱不掉。 逃荒过程中的孩子不过借口，她真正看上狗蛋的原因是因为狗蛋让她想到了自家小弟。 小秦氏还有弟弟，这件事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便是在钱老四那里，他也只是知道小秦氏的家中曾是富户，至于家中的人，早就去世了，又谈何弟弟？ 别人不知，小秦氏却是清楚，她竭力想要护住狗蛋，就如同护住当年她不曾护住的弟弟一般。 夫妻多年，小秦氏还是第一次这般央求钱老四。原本坚定不移的拒绝，在小秦氏的央求之下变得单薄。 “这……娘？” 钱老四看向老太太，试图让老太太拿主意。 有钱书白、钱书修珠玉在前，他相信老太太也不想有狗蛋这么个孙子？ 老太太一直观察着小秦氏和钱老四的反应，两个人的心思老太太也都看透。但让她老人家拿出注意，那可不行。 “你媳妇儿问你呢，你作为当家人给拿个主意。” 老太太避而不谈，过继一事，是她提出来的，可究竟过继谁，全靠小秦氏和钱老四。 自家生的娃还会有打骂的时候，过继的娃更不会事事如意。老太太早有先见之明，这件事她绝不参与，把决定权完全交给钱老四和小秦氏。 老太太不肯开口，钱老四没得办法，只能自己开口。 他劝解小秦氏： “咱家的生活条件刚好一点，却也是娘的幸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么大一个孩子，带回家……” 他想说，带回家终究是得养活。钱家的条件刚好一点，可别再给添乱。 他的意思还没表达出来，小秦氏掷地有声地告诉他： “我养！” 早在认准狗蛋之际，小秦氏便想到了抚养问题。幸好，她自己也能赚钱，狗蛋看上去也是个省心的，只要度过刚开始的适应期，以后会苦尽甘来。 “喜姐儿新得了几块花样，那花样做出来也能卖上几两银子，养活他足够了。” 钱喜儿喜欢绣花，这手艺还是跟小秦氏学的。 如今，钱喜儿青出于蓝，小秦氏便给她打下手。 宋清词从临安带回来的花样别致，放到县城独树一帜，上回赶集的时候，小秦氏特意到了县城询问卖价，对方的出价极高。 这笔钱原本是攒着给钱喜儿做嫁妆的，既然要养狗蛋，这钱也同样使得。 钱老四哪里想到小秦氏连这件事都考虑到了，他说服不了小秦氏，只能向老太太求救。 “娘？” 钱老四长这么大，很少自己拿主意。这么大的事忽然摆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敢拿主意。 老太太权当看不到他的求救，悠哉悠哉打量着屋内的布置。 别看他二叔家从外面看几间房好像虽然要倒的模样，屋内的布置倒还不错。 一水儿的红木家具，比老太太的房间还奢侈。 听说狗蛋的爹、娘是持家的一把好手，他们意外去世，留下的大笔钱财到哪儿去了？ “老四。” 小秦氏见老太太不管这事，更是卯足了劲与钱老四商议。她知道，只要钱老四松口，狗蛋就可以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小秦氏眼中写满了祈求，她是真心想要收养狗蛋，也希望钱老四能够接受这个孩子。 钱老四在她的目光之下无法强硬，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商议： “我看这个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便是你想收养，他也不一定乐意。” 小秦氏再喜欢又如何，只要狗蛋不愿意…… 钱老四茅塞顿开，他发现了阻止狗蛋进钱家的方法。 “他肯定会答应的。”小秦氏已经雀跃，她似乎笃定狗蛋一定会答应。 在钱老四不解的目光下，她率先出了门，对他二叔要求： “我想和孩子单独说几句话。” 小秦氏从狗蛋眼中看到了渴望，她相信只要把道理讲明，狗蛋会同意的。 “单独……”他二叔目光飘忽，钱家人怎么商量他都不怕，可单独和狗蛋说话…… 想到一旦钱家人过继了狗蛋，同样也会找狗蛋说话，他便释然了。 “好！”他二叔用眼神狠狠威胁了狗蛋，示意他别说不该说的话。如刚才那种自己能养活自己的话，趁早别说！ 狗蛋看都没看他二叔，小秦氏已经将他拉到了一旁。 钱看山就在院子里，他二叔也不好撇下钱看山去偷听，只能寄希望于狗蛋别添乱。 周围没人看着，小秦氏忙问狗蛋： “我想收养你，你可愿意？” 她目光和善，便是询问，也是轻声问询，而不是逼迫。 狗蛋的眼睛亮闪闪，小秦氏忽然发现，这个孩子的眼睛里面像有星星一般。 这一发现让小秦氏十分欢喜，对狗蛋也十分耐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九十九章 买卖 狗蛋亮闪闪的目光在小秦氏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低下头，喃喃问了句： “你在钱家能说了算吗？” 狗蛋的声音轻轻的，若不仔细都听不出来。幸好小秦氏一直注意着他的声音，这才没有错过。 狗蛋这话一经说过，小秦氏便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虽说两个人初次见面，却是难得的为对方考虑。 小秦氏越看狗蛋越是满意，她告诉她： “别的事兴许不算，但你的事我自说了算的。” 未免狗蛋不信，她特意指向老太太的方向。 彼时，老太太正与钱看山一起坐在屋檐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也不理会小秦氏和狗蛋说了什么，全然一副信任模样。 “你看到那边的老太太了吗？以后她就是你的奶奶。老太太为人极为和蔼，便是有什么委屈，我若不在，只管和老太太说。” 小秦氏对老太太极为推崇，狗蛋看得出来。 他原本还觉得钱家的婆婆是个厉害的，如今连小秦氏都这般说，他也重新认识了老太太。 “愿意和我去钱家生活吗？”小秦氏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虽然她知道只要强硬一些，狗蛋拒绝不掉。可她就是想要狗蛋的心甘情愿。 “你可以先去适应适应环境，若是不喜欢，再回来也不迟。” 小秦氏生怕狗蛋会如之前那般直接拒绝，迫不及待连自己的底线都说了出来。 她这般充满尊重的态度，让狗蛋再度感受到了温暖。 “适应环境……”他喃喃重复着小秦氏的话，从来没有人这般在意他的态度，从来没有人这般在意他…… 狗蛋的眼底并不平静，没有人生来便强势，没有人不贪恋温暖。原本，他只想稍稍感受一下便好，可小秦氏一次次将温暖递到他面前，他忽然有了长久拥有的奢望。 小秦氏生怕狗蛋误会，忙又解释： “只要你愿意，可以长久待在钱家。” 无论离开还是留下，选择权都在狗蛋身上。 小秦氏并没有以买主的身份去拿捏狗蛋，恰恰相反，她给予了他最大的尊重。 而这样的尊重，则是狗蛋可望不可即的。 他知道，只要自己答应了，等待他的是与现在的家里截然不同的生活。 面对小秦氏炙热的目光，狗蛋在她的期待之下，缓缓开口： “我可以给你当儿子。但你今天若是接受了我，他日便不能抛下我。” 别看狗蛋瘦小，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重达千金。 小秦氏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的瘦弱而无视他的坚定，养孩子是一份责任。早在小秦氏决定收养狗蛋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永不抛弃的准备。 如今狗蛋连这个问题都考虑到了，小秦氏不免更为怜爱。她摸着狗蛋的头，满心酸楚。这个孩子该有多少失望，才这般孩子抛弃。 “我不会的。钱家也不会抛下你。” 对于钱家其他人小秦氏不敢保证，可对于老太太，小秦氏无比坚信。只要狗蛋进了钱家的门，老太太便不会将他舍弃。 在小秦氏的坚持不懈下，狗蛋终于点了头。他答应跟随小秦氏去钱家。 小秦氏牵着狗蛋的手一同进了门，老太太和钱看山正在说话。钱老四不断朝着这边张望，见到小秦氏牵着狗蛋的手，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 小秦氏一向最有眼色，此刻也权当没有看到钱老四的表情，径直走到老太太跟前，满脸喜悦。 “娘，我们说好了。” 她看了看身边的狗蛋，就如同在看自己的儿子一般，满是慈爱。 “狗蛋愿意跟咱们回去。” 在小秦氏的示意下，狗蛋也表示： “我愿意去钱家。” 钱老四的脸色更加晦暗了，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么一个儿子。哪怕不是儿子，只是收养，可到底也记在他钱老四的名下。 可老太太在场，小秦氏又这般坚持，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老太太瞧见狗蛋跟着小秦氏亦步亦趋进了门，莫名竟觉得他们挺有母子相。 这世间的关系讲究一个缘分，朋友如此，父母亲缘亦是如此。 甭管钱老四想的如何，小秦氏与狗蛋却是互为看好。只要他们彼此满意，以后的日子便错不了。 老太太也对狗蛋稍有改观，之前她不喜狗蛋说的那句突兀的话，后由钱看山解释，老太太倒也看开了。 寄人篱下的孩子不想被命运牵着鼻子走，语气急切了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 看在狗蛋与小秦氏这般投缘的份上，老太太很快将那点不愉快抛诸脑后。 他二叔瞧见老太太和小秦氏对狗蛋都很满意，话语里带着不舍。若是他的笑容太多耀眼，这份不舍还能真切一些。 “这敢情好，这孩子老实又能干，若非家里的情况……我实在不想把孩子送走。” 他二叔开始长篇大论，句句都是不舍。 老太太收起对狗蛋的笑容，看了眼小秦氏和钱老四，说： “你们带孩子去外面转转。” 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了，老太太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太过伤人。 在老太太的眼色下，钱老四不情不愿跟着出了门。 无论他愿不愿意，狗蛋今后就是他的儿子了。 一家三口走在一起的姿态还挺像那么回事，老太太不由松开了口气，钱家四房有了儿子，钱喜儿的命运也该改变了？ “老太太？”他二叔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老太太的主动开口，不由焦急。 老太太收回目光，看着他二叔脸上遮掩不住的激动，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 “开个价。”老太太直言不讳，他二叔等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吗？ “这，这……”他二叔被老太太的直接吓到了，上崖村和他所在的村子相隔不算太远，却也不算太近。 从他打听来的情况看，钱家老太太颇有魄力，以一己之力带着全村人发家致富，是个有大本事的。 如今亲自感受，他二叔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招架老太太的直接。不过他们是做买卖的，想必为了狗蛋，老太太也能多给几分颜面。 在老太太越发不耐的目光下，他二叔伸出了五根手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章 五百两银子 顺便默默咽了口唾沫，脸上市侩的笑容越发明显。 “五两？”老太太报数。 这个价格明显不是他二叔心中的预期价格，老太太话音刚落，他的笑容都扭曲了。 “老太太，您这不是开玩笑吗？” 五根手指呢！ “这年头，便是买头牛也不止五两银子啊。我们家狗蛋瘦弱了些不假，养活几年也是能干活的壮年。五两银子，您不如打发要饭的。” 他二叔知道上崖村得了大买卖，区区五两银子，老太太也真好意思开口。 意识到老太太不厚道，他二叔也便直言说出自己的要价。 “五百两，咱们一口价，不二话。” 五百两！ 老太太还没发话，钱看山都坐不住了。 “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整个上崖村去年一年的收入有五百两吗？ 钱看山瞪着他二叔，脸上都觉得羞愧。他真想带着钱家人直接走掉，不给这等可耻之人可乘之机。 钱看山都觉得羞愧，他二叔可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没有。 “钱老爷，钱老太太，五百两银子于你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他二叔像是抓住了钱家什么把柄似的，或许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五百两银子，却硬是要把狗蛋卖上这个价格。 “我们家狗蛋可是要人有人，要力气有力气。用五百两银子买下这么一个劳力，您不亏。” 他二叔竭力劝说，原本还这不好那不好的狗蛋被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钱看山是一刻都待不下去，是他把钱家老太太带到这里来的，可这人太过分了，居然开口就要五百两！ 钱看山想带着老太太离开，不过就是过继个孩子，哪里用得着五百两银子！ 老太太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她给了钱看山投去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复而看向他二叔。 “五百两？”老太太问。 看这意思，似乎可以商量。 他二叔迫不及待点头： “嗯，就五百两。” 原本他也迟疑，毕竟是五百两银子，可老太太既然接了口，他便觉得有戏。 既然有戏，自然价格越高越好。 老太太毫无意外，她站起身与他二叔一般高矮。明明是一样的高矮，却愣是用眼神制造出一种睥睨之感。 就这样被老太太盯着，他二叔不禁冷汗涔涔。 老太太倒是无意吓唬他，她老人家只想处理好这件事。 “拿了五百两，从今以后狗蛋和你们家再无关系？” 老太太问。 既然是花了钱买来的孩子，总该也得得到些什么。 他二叔立马保证： “再无关系！我可以保证，从今以后绝不出现在狗蛋面前，便是路上遇见了，也绕着他走。绝不会让您白花这银子。” 一分价钱一分货，他二叔倒是想得美，总归狗蛋也记事了，将来若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找上狗蛋，狗蛋还能置之不理？ 他二叔可不是好脾气，若是狗蛋真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他有一百种方法能够逼得狗蛋就范。 但是这种事倒是不方便在老太太面前讲，他二叔满口保证之言，头头是道的说辞让人看了莫不相信。 钱看山听不下去了，他自来到这户人家便觉得有负老太太所托。 钱家是诚心要过继个孩子，但这家人太过分了。 张口便是五百两银子，恐怕把整个钱家搜刮干净，也拿不出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多吗？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几个月之前，老太太一定觉得多，太多了！ 把老太太卖了，也不值这些银子。 不过，现在嘛…… 五百两银子，老太太不是拿不出来。 可拿出来，给谁用，这是一个问题。 老太太赶在钱看山开口前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那就这样…… 是怎样？ 五百两银子买下狗蛋？ “婶子……”钱看山惊呆了，前一刻他还在想钱家拿不出五百两银子，后一刻，老太太就做了主。 比起钱看山的呆愣，他二叔则是十分欣喜。夸赞的话不要钱似的猛说： “好嘞！我就知道您是个大度的老太太。” 他冲他二婶使了个眼色，眼底都透着欢快。 “还愣着作甚，快去请里正来做个见证。还有村长，都叫来。” 既是买卖，总得留个字据，方便以后过继，也得让人做个见证，省的再惹麻烦。 他二叔原本想着还能退让一些，可既然老太太什么都不说，他白得五百两银子，这买卖做的可太值了！ 他二婶也是与他二叔沆瀣一气，听见钱家老太太居然答应了五百两银子买下狗蛋，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被他二叔拍了下后背，这才反应了过来。 天啊，五百两银子，那得是多少钱！ “好，好，我这就叫人。”他二婶忙不迭就冲出门，因为走得急，还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 她心里想着五百两银子，连走路都仿佛走在云端上。 老太太甚至没来得及喊住她，人已经没了影。 没关系。 走了一个，还剩一个。老太太笑得坦然： “也好，让大家来做个见证，省的以后我再讹上你。” 让人做见证这事，便是他二叔不提，老太太也会提醒。今日正好把事情一并解决。 他二叔心里想的也是五百两银子的事，听到老太太的说辞还特意纠正： “老太太说的这是哪里话，便是只有我讹上您，您也不会讹上我啊。” 他让人做见证，归根结底还是老太太得好处。 五百两银子啊，若是他说没有收到，再闹上钱家…… 这一想法只在他二叔脑子里过了一遍便无踪无际，钱家可不是旁的什么地方，就吃饱了撑的才敢讹上钱家。 他二叔笑得看不见眼睛，老太太同样语气轻松。 “银子怎么付？”她问。 “都好，都好。” 他二叔哪里还挑什么银子的支付方式？ 老太太怎么说，他都怎么好。 原本还想阻拦的钱看山，在旁看了一会儿后默默安静了下来。老太太是个做大事的，他二叔这次怕是得不了好的。 钱看山一点求情的意思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他二叔进入老太太挖的坑里。 “那就给银票。” 老太太可是见识过百两银子有多重，她一个老太太可拿不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零一章 对老太太动手 银票？ 他二叔眼睛一亮，他还没见过长什么样呢！ 心中腹诽不断： 钱家真是财大气粗，花五百两银子连眼睛都不眨。 “好。”他二叔无比认可，现在的老太太在他眼中就和金灿灿的财神爷一般，只要“财神爷”发话，他什么都答应。 他二叔兴致勃勃等待老太太拿出银票，等了半天，却不见老太太拿银牌，而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看着他？ “嗯？”他二叔一愣，很是不解地问： “老太太？” 银票呢？ 他看看老太太，又看看钱看山，一双眼里满是不解。 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老太太却是伸出了手。 这是什么意思？ 他二叔想到了什么，但直觉不可能。可老太太的姿态这般明显，要说不可能也不尽然。 “怎么是您和我要银票？”他二叔迟疑着问出口，哪怕把话问出了口，他也依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老太太悠哉悠哉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更是云淡风轻，只是她说出来的话让人能吐血。 “不是你说的，五百两？” 五百两？ 是五百两不假，可这买卖双方是不是颠倒次序了？ 他二叔想要动怒，想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强压着怒火好老太太交涉： “老太太，这玩笑开不得。你要把我家狗蛋带回家去，怎么还反过来找我要钱？” 他二叔把话讲得明明白白，这五百两银子，是钱家要出的。而他，是卖家！ 他二叔将讨好与试探集于一身，既要表达自己的态度，也给老太太留一份余地。 毕竟，这可是五百两银子的大生意，他能忍这一时的误会。 至于是不是误会，也只有老太太心里明白。 “我之前没讲明白？”老太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上他二叔焦急的目光，像是忽然恍然似的，故作提醒： “你兄嫂的遗物呢？” 狗蛋寄人篱下也有五六年了，这五六年里花了多少银子都是有数的。而他爹、娘吃苦耐劳在打石场干了那么些年，总能有点积蓄。 这份积蓄随着狗蛋的寄人篱下，也全都进了他二叔的口袋。 老太太既然认下了狗蛋这个孙子，也要为他讨回公道。 “什么遗物……”他二叔一提及此事，整个人都惊了一下。他满是警备地盯着老太太，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忽而又故作坦然： “哦，想来这些年也花的差不多了。” 他和狗蛋的爹是一母同胞，之前也有人暗地里打听那笔钱的下落，都随着他收养狗蛋给堵了回去。 没想到，这些年的相安无事的事，钱家一个老太太居然还想兴风作浪？ 他二叔可不是什么善茬，之前对钱家人表现的那般热络，也全都是因为他想要从钱家身上得到好处。 一旦让他发现，从钱家人身上非但得不到好处，还得牵连旧事，他的热情就不复存在了。 老太太自来到这里，从不接受什么虚假的热情。她老人家就事论事，只为公道。 “这孩子已经十三岁了，你些年，你养他什么了？孩子年纪小，不知内情，今日我倒是要和你好好掰扯掰扯。” 老太太没那个虚与委蛇的工夫，既然认下了狗蛋，她便为他做一份考量。 他爹娘的东西，凭什么便宜别人？若是他二叔对他狗蛋好也就罢了，可看现在的情形，狗蛋明显没有受到善待。 既是如此，又何必将遗物留给他？ 老太太的态度明确，他二叔也终于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意识到钱家老太太根本不可能给他五百两银子。 不给他五百两银子不说，还想从他手中扣钱。 那怎么能行？ “掰扯什么？你要把狗蛋过继去，我兄嫂的遗物本就与他无关。” 他开始拿过继一事来说，狗蛋都快成为钱家人了，他亲爹娘的东西自然还是要留在自家。 他一副占便宜没够的样子，老太太毫不意外。他都不在乎狗蛋，老太太就更不在乎了。 “你可真让你失望了，我家儿子的态度你也看着了，他压根没看上这个儿子。把这孩子带回家，也是赏他一口饭吃。” 钱老四还算做了一次对事，心里不喜狗蛋，连脸上都表现了出来。 坐地起价的他二叔的本事，可钱家本就没那么需要狗蛋，这件事就有嘚掰扯了。 他二叔一噎，他当然看得出来只有小秦氏对狗蛋十分热忱。 可老太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想要狗蛋了？ 还是嫌他开的五百两银子太多，想要讨价还价？ 嫌他开价高没关系，万事好商量。他原本也没以为狗蛋能卖上五百两。 幸好，老太太下句话就解释了她的意思。 “但既然带回了家，便是自家人。自家人被人欺负了去，老太太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老太太气势大开，一个眼神就好似能够看透内心。 他二叔本就心里有鬼，瞧见老太太这副模样更是心惊胆颤。五百两的银子看似很诱人，可若这五百两拿不到还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二叔当断则断。 “什么带回家？若是这样，我们不卖了。” 说到底，钱家是为狗蛋出头，可卖不卖狗蛋还在他身上。 他二叔自以为不卖狗蛋就能够解决眼前的危机，可被老太太盯上的事，又如何能够轻易罢休？ “那好，把你兄嫂的遗物吐出来。” 无论他二叔卖不卖狗蛋，老太太都要替这个孩子出头。 十三岁的男孩儿，已经可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前有钱书宣做对比，老太太很清楚这个年纪的男孩儿该是什么模样。 可再瞧瞧狗蛋，整个人瘦弱不堪，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这个年代大家都不富裕，但在鱼米之乡的钱塘县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他二叔这般对待狗蛋，已经够得上虐待，老太太又岂能容忍？ 无论他二叔什么，也躲不过老太太要替狗蛋讨公道的决心。他二叔彻底怒了，也不在意钱家家大业大，怒火顷刻暴涨，见老太太执迷不悟，竟还是想对老太太动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零二章 卖不卖 钱看山哪里还看得下去？ 可还没等他阻拦，他二叔已经直冲老太太二叔。钱看山的惊呼未曾喊出口，老太太的手已经握住了他二叔的拳头，紧接着一个反手…… “你这个老太太……哎，哎，疼，疼……” 他二叔的胳膊被老太太拧成了麻花，整个人再无半天气势，哀嚎不止。 老太太可不是曾经那个老太太，她老人家一身的力气，哪里还会惧怕一个半吊子？ 他二叔成了老太太手中的玩具，一松一紧，已让人冒出一身冷汗。 “族长。” 钱看山正吃惊于眼前的变故，冷不丁被老太太叫了一声，这才发现他也是一身冷汗。 他二叔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那一身的力气不是白给的。他二叔在气愤之下的攻击，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够阻拦得下来。老太太却是直接拦下不说，还能反杀。 钱看山好像有点懂了，之前软硬不吃的钱老大为何近来变得这般乖巧，连下地插秧这事他都干。 想到老太太的手段，钱看山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嗯？”钱看山忙看向老太太，等候吩咐。 现在的钱看山对老太太极为推崇，不单单是因为钱家出了两位秀才公，还因为老太太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的本事。 两季稻，多么诱人的收获。他因为是钱氏族长的缘故，现在连县太爷都能记住他了。更因为有了两季稻的出现，他在钱家其他分支面前都很得脸面。 现在的老太太在钱看山眼中就是一个大宝贝，忙不迭听候吩咐。 “报官。” 老太太吩咐。 报官？ “啊？”钱看山一愣，不明所以。 哪怕他把整件事从头见证到尾，也觉得没有报官的必要。报官为何？就因为他二叔花了哥嫂的遗物吗？ 在钱看山看来没有必要的事，在老太太看来很有必要。 “这人坑害兄嫂，眛下遗物，虐待侄子……数条罪状加身，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管了！” 老太太可不管他二叔做没做这些事，这都不影响她去报官。 钱看山自然也知道，这里面有些老太太信口胡诌的成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好，我这就去报官。”他作势就要报官，这可把他二叔吓得够呛。 “你胡说，我没有！”没有做过的事，他二叔不能认。 话音刚落，胳膊根传来一阵痛处，老太太加大了力度，他二叔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也没有那般硬气，道歉的话信口拈来。 “别，别，老太太，我错了，我错了。” 他二叔不敢不道歉，谁能想到钱家老太太这般邪乎，一身的力气比他一个青壮年都大。 在绝对力气面前，他二叔终于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对老太太又回归了之前的讨好。 “您先松开，松开……” 他二叔面带讨好，只想让老太太看到他的诚意。 老太太见他还算老实，这才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刚刚脱离了老太太的桎梏，他二叔呲牙咧嘴舒缓自己的胳膊。再被老太太这样禁锢着，他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废了。 舒缓了没一会儿，便觉察到如今，情况不对，忙又解释： “我哥嫂也没留下什么……” 话没说完就看到老太太目光不善，他二叔唯恐自己再被老太太拿住，解释的更用心了些。 “只剩那点银子，这些年也早就花光了。” 他就差声泪俱下表达自己的无辜，若是没人拆穿，他也能坚持一会儿。 毕竟，要养活狗蛋，还得养活这一家人，便是有再多的钱财，生活上的花费也是必不可少。 而生活上的花费，则是最没数的。 瞧瞧他家的房子已经这般破败，谁还能觉得他有钱？ 可话音刚落，狗蛋不知怎么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开口就戳穿了他的谎言。 “你胡说！” 狗蛋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一张小脸出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愤怒。 他寄人篱下这些年，从未有过愤怒的情绪。无论他二叔如何对他，他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姿态，让人见了也只能叹一句怒其不争。 连他二叔都习惯了狗蛋的伏低做小，可是忽然有一天狗蛋居然变了。 “孩子……”小秦氏和钱老四追了进来，哪怕在这种情况下，小秦氏也是第一时间护住狗蛋。 刚才，他们把狗蛋带出去时候的，本想围着村子转转，可狗蛋执意要留在门外。 老太太和他二叔说的那些话，他们都听到了。狗蛋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他二叔说不剩银子，这才冲了出来。 他二叔对狗蛋一向拿捏惯了，可谁想到咬人的狗不叫，以前没人给他撑腰时，狗蛋默默无闻。如今不过是来了个钱家老太太，他竟是这般放肆。 “你给我闭嘴！” 他二叔立马就想冲过来撕烂狗蛋的嘴，碍于刚刚才感受过老太太的力气，狗蛋又有小秦氏护着，这才罢休。 他罢休了，狗蛋不肯罢休。 “我爹、娘赚下一百八十三两银子，全都被你拿捏在手！” 狗蛋直接道明了他爹娘的银子，他二叔万万没有想到，他哥嫂存银子居然背着孩子，狗蛋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一百八十三两银子，一两不差，刚刚好就是他从哥嫂那得来的银子。 拿到银子的时候，他二叔很高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想让他把银子吐出来？ 绝无可能！ “混蛋玩意儿，养你不花钱啊！没了，早就没了。” 他二叔依旧试图掩盖，哪怕狗蛋已经把话说的这样清楚，他也依旧选择掩盖。 可狗蛋既然说了出来，就不会让他再掩盖下去。 “在大通钱庄，我看见你存起来了。” 狗蛋不畏不惧，如今有老太太撑腰，他若是还不把事说出来，那才是真的憋屈死。 “嘿，你……”他二叔压根没想到，狗蛋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现在后悔已晚，钱家人都盯着，他也拿不了狗蛋如何。 可钱家人总有走的时候，他出言威胁： “便是有银子，也与你无关。人家钱家根本看不上你，你孩子得靠我讨生活。小子，说话之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钱家要不要狗蛋还是一回事，至于帮不帮狗蛋出头，也得看他们有什么立场。 他二叔这回想得明白，无论钱家出多少银子，他都不卖。 只要不卖，他们就拿他没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零三章 奇怪的人 他二叔还想着好事呢，殊不知自老太太要当狗蛋靠山的那一刻起，无论他卖不卖狗蛋，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狗蛋又非小孩子，哪怕是十三的年纪也都理事。有了老太太撑腰，他方才能显现出自己真正的本事。 “谁说看不上？”老太太这会儿又否认得迅速，她一脸不善地盯着小秦氏和钱老四，一双眉眼带着审视。 “你们俩，看不上？” 若是钱老四敢说一句屁话，老太太定要让他好瞧！ 老太太虽没把话说出来，可眼神里所表达的就是这样一副含义。 钱老四忽然觉得自己有了读心术，居然把老太太的心思看得分明。 “没有，没有。娘，看得上，我们看得上！” 钱老四唯恐说得慢了会遭到老太太的打击报复，这会儿不知道有多么认同狗蛋。 他一脸慈爱模样，好像真的将狗蛋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钱老四的话让他二叔的话难以自洽，正支吾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老太太已经想到新的问题。 “之前，你们可有分家？” 老太太有注意到，这破草房虽然破旧了些，却只有他二叔一家人居住，既是如此，分家一说倒也有谱。 分家？ 他二叔正想着如何应对，便听一旁的狗蛋忙回： “分了！” 他等这个机会等了太久，就算老太太不问，他都要说，更何况老太太已经问了。 出于对小秦氏的信任，狗蛋对老太太也格外信任。他相信，钱家能够为他讨回公道。 有了这套论知，狗蛋对老太太已是知无不言。 “自我爹成亲之时就分了家的。” 与钱家不同，狗蛋的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分家更是许多年前之久。别看着草屋破，却是他们家的祖屋，是他爷爷奶奶以前住的屋子。 当初他爹娘分家的时候，没有带走家里的一分一毫，这祖屋自然也就传给了他二叔。 他爷爷奶奶的东西他不要，他二叔的东西他也不要，他只要他爹娘的遗物。 十三岁的孩子红了眼眶，自爹娘去世之后再未哭过他，强忍的泪水已快要决堤。 这些年，从未有人想要为他讨回公道。 在叔叔婶婶手下讨生活的日子更为艰难。 软弱，只会可欺。 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坚强。 当钱家人要为他出头时，这就犹如救命稻草一般让狗蛋紧紧抓住。 他想，自己一定要好好报答钱家人，绝不负他们今日相帮之恩。 老太太倒是没想那么多，至于报恩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父母养育子女，是为了报恩吗？ 自狗蛋被老太太认同的那一刻起，他便比老太太护在羽翼之下。想要欺负她钱家人？想要问过老太太答不答应！ “既是分家，过继一说更与你们无关。” 过继，过的是一房之事。没听说过继一个孩子，需要全家齐上阵的。 老太太说这话，他二叔不能认同。 “如何无关，我兄嫂早逝，这孩子就是我养大的。我养大的孩子，我说了不算？” 他二叔正要赶人，遇上钱家算他倒霉。这口气他忍下了，但孩子，他不卖了！ 殊不知，现在早已不是他卖不卖的事。 “算不算的，官府自有公正。”老太太认准了他二叔有罪，张口闭口就是官府如何如何，哪怕是人泥人也被她激出了三分血性。 “嘿，你个老太太……” 他二叔何时受过这等气？ 便是兄嫂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敢这般对他。 他二叔刚想抬手，想到老太太的超凡力气，到底没敢在老太太面前放肆。 钱看山还站在那里，被老太太一个眼神示意，里面往外走。 他得报官去！ 眼看钱家人真的不依不饶，他二叔先怂了。 “别，别，别报官。”他二叔上前拦住钱看山，连语气都软了许多。 “这孩子，我不卖了，你们爱上哪上哪儿去。” 他上手就要去拉扯狗蛋，被狗蛋给躲了过去？ 老太太与钱看山对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迟疑。 原本这报官一说，老太太咋呼的成分颇多。原本以为还得多费些口舌的事，在老太太说出报官之后，他二叔居然怂了？ 为什么怂了？ 莫不是，老太太说的那些还真是事实？ 哪怕钱老四那颗不太聪明的脑袋，都觉得这件事略有不妥，更别提旁人了。 老太太眯起了眼睛，看向他二叔的目光多有思量。 “狗蛋，要不要报官？”老太太让狗蛋自己拿主意。 这毕竟是为他出头，而他二叔与他确有亲缘关系，若是一进钱家门便要与他二叔撕破脸，其中固然有情可原，却也总让人觉得不留情面。 原本老太太只作忽悠，如今真要牵扯到报官了，就得狗蛋自己拿主意了。 “要！”狗蛋几乎是毫无迟疑应了下来。 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是在村里被粗养长大，许多事他并不明了。而老太太所说的报官，正好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之前他从未怀疑过他二叔的为人，他二叔便是再混账，也不至于谋害他爹娘。可他二叔如今的表现说一句掩耳盗铃也不为过，他为什么不敢报官，他隐瞒了什么？ 狗蛋话音刚落，他二叔已经怒火中烧。他不敢对着老太太发火，还不敢对着狗蛋发火吗？ “你个缺心眼的败家玩意儿。你以为钱家是为你好啊，到时候众叛亲离，你还能得点好吗？” 他二叔以前没觉得狗蛋这般蔫坏，在钱家没来之前，狗蛋表现的多么乖巧啊？ 整日不是劈柴就是搂草，将家里的大事小情一一办好。 可自从钱家人来了，他就显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他二叔从来不知道，狗蛋竟是想要将他报官。 钱家报官也就算了，狗蛋凭什么！ 他二叔满腔的怒火，直冲狗蛋而去。这时候，老太太来了一句： “你既无罪，报官又有何惧？” 这是令所有人感到怪异的地方，那县衙又不是龙潭虎穴，若是无罪，何惧报官？ “我……”老太太的问一下子问住了他二叔，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有多么夸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零四章 拿银子 可，可…… 他二叔不再怒火中烧，但他的演技着实不好，刻意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反而佐证了老太太的猜测。 “呵，我怕什么？报啊，有本事你就报！” 他二叔也算豁出去了，他就不信老太太真敢报官！ 老太太的确有吓唬之意，可他二叔的反应太奇怪了。 钱看山瞧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直接去报官了。 没一会儿，钱看山便回来了，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里正。 里正现在对老太太可谓极尽崇拜，听说钱家老太太掺和进了一起官司中，他忙过问了此事，得知是狗蛋他二叔的家事，直言不用报官，只需他出面便可解决。 老太太和钱看山原本想的报官也只为吓唬，但因为他二叔的奇怪反应才觉不妥。如今里正这样讲，他便把自己的怀疑给说了。 “哪有什么阴谋啊，那采石场上的活风险无处不在。当初这件事闹的挺大，当时的县太爷还因为这事贬谪。若是他二叔真能以一己之力干成这样大的事也算本事。” 可看他二叔是有这样本事的人吗？ “那他为什么那副反应？”钱看山不解，既是与他无关，那他二叔那副掩耳盗铃的样是怎么回事？ “这事我知道。”里正凑近钱看山小声嘀咕了几句，钱看山顿时恍然。 狗蛋他二叔所做的事，要说犯法也不尽然，可若说无罪倒也不必。 只看松弛如何，松一些，他干的事有情可原。紧一些，他干的事也够入刑。 得了兄嫂的银子之后，他二叔还从爹娘那里继承了全部家产。他把这些银子全都借了出去。 早些年，官府禁止民间借贷，架不住大家总有急用的时候，这个借一点，那个借一点，法不责众，这些年也便没再理会。 可到底是有这么一条律法，大家借贷的时候也都避着人，生怕被揪住了小辫子。 他二叔房贷一事私下来看没什么，可一旦对簿公堂，在钱家明显要拿他是问的当口，这就是活脱脱的罪证。也别怪他不敢报官了。 要里正说，为了这事报官也不值当。 虽然不报官，可这里面的学问也大着了。 有了他二叔这么一个把柄在手，还怕他不就范？ 他二叔见到钱看山与里正一块来了，眼神更加躲闪得厉害。村民们私下房贷这事，里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真要摆上台面，他不占理啊！ 他二叔分明知道这个道理，在觉察到里正也站在钱家一边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钱家找来了里正，他还能得点好吗？ 钱看山在他二叔招呼里正的时候，顺便把他二叔干的那点事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对里正还是颇为信赖的，当初她到这的时候，钱兰儿那事也少不了里正在其中的帮衬。 既然里正都这也说了，老太太也更倾向于不报官。 赵伯琮至今失踪未回，上崖村的稻谷种植虽在老太太的带领下有了开端，可到底未曾得到赵伯琮的吩咐，县太爷现在正值烦恼。 这点小事，老太太不想叨扰他。 既然里正能够解决，她便且等着里正安排。 钱看山和里正过了下眼色，里正顿时了然，对钱家老太太也越发敬重。 在里正的主持下，两家人坐到了一起。 “冤家宜解不宜结，钱家是来过继孩子的，可不是来寻仇人。” 他刚开口，就点明了两家人绝非仇人。至于是不是朋友，倒有待商议。 “是这个理儿。”老太太认可了里正的话，反正她到这里之前可没想着要报官。 “是是是。”他二叔也忙不迭点头，早知道钱家人这般难缠，便是钱看山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接这份买卖。 请神容易送神难，钱家必定要为狗蛋出头，连里正都找来了，他也只能赔笑卖好，祈求钱家人早些离去。 里正见两家人态度都不错，心下更加满意。当然，对老太太的满意要比他二叔高多了。 毕竟，谁是什么样的人里正门清。能够得钱家老太太这般认同，对于里正来说是极为荣耀的事。 赵伯琮的身份，于村民而言许是秘密，但在里正这里也稍有耳闻。老太太与郡王爷交谈甚欢，钱家老太太的地位早被里正定义为县太爷那般，甚至在郡王爷面前，甚至比县太爷还高那么一点。 被自己看重的人认同，里正例外都透着欣喜。 “老太太不若听我一句，不报官？”里正开始劝解。 “不报官？”老太太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为难。 毕竟，她之前答应过狗蛋，如今里正凭什么说不报官就不报官？ 里正也捎带着看了一眼站在老太太身边的狗蛋，他之前见过狗蛋一回，不过那时候的狗蛋年纪尚小。可现在看来，这些年狗蛋也没长高多少。 算起来也有十来岁了，竟是还如黄口小儿一般高矮。 也难怪惹老太太看不惯，要为这孩子出头。 里正自认寻到了老太太帮忙的愿意，对老太太十分和善，对狗蛋也难得透去一记和蔼目光。 “当初分家的时候，我正巧也是见证人之一。狗蛋得娘去世的时候，他年纪还小，掌握不了这么大一笔财富。而今他也算长大成人，又有钱家做依托，想必这银子自己也能掌握。” 里正可不是随随便便要求老太太不报官，让人吃亏了，总得用钱财补上。 老太太归根结底是要为狗蛋讨回公道，这笔银子在里正心中已经判给了狗蛋。 老太太看向狗蛋，若是他二叔把银子拿出来给狗蛋，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能罢休。 狗蛋更是从未想过这银子还有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那般不愤也是因为他二叔抢占了他爹娘的遗物，而今遗物再度回来，不报官当然可以。 钱家人都十分满意里正的决策，可钱家是满意了，他二叔不满意啊！ “里正……” 他二叔期期艾艾地看向里正，别人是得到银子，他可是真金白银要往外掏银子。凭什么他要掏银子？ 他二叔的话还没说出口，里正反问： “你想守着银子去监牢里过吗？” 他的态度自然比不上对老太太那般和善，眉头一皱，已是万分不悦。 里正不怒自威，这才是他的原本面貌。在钱家人面前的他，早已弱化了不知多少。 “我，我不……”他二叔当然不想去坐牢，可恨有里正当前，他那些海口都不敢夸下。因为他无比清楚，他干的那些事，里正全都清楚。 不但清楚，指不定还有证据。真要到了县衙，他铁青就是被下大牢的那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零五章 新孙子 现成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二叔还是很识时务的。 哪怕十分不愿拿出兄嫂的那百余两银子，也不敢与里正呛声。 还算老实。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里正耐心安抚： “你为狗蛋寻了这么一户好人家，你兄嫂泉下有知也会瞑目。” 至于是不是真的瞑目，那就不是里正考虑的事了。 他二叔一见里正这般说，脸色也微变，竟是打起了别的主意。 “可……”他才刚说了一个字，里正的脸色猛然一变： “怎么，你还真以为钱家不敢报官？” 钱家哪里是不敢，是看在里正的面子上暂且压制罢了。 在小命与金钱面前，他二叔抉择得痛快。 “好！我给。”这三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早就听说钱家生财有道，更是一门双秀才，乃是十里八乡实打实的耕读世家。 如今亲身经历方才能感受到钱家的厉害。 老太太只坐在那里，根本未曾开口，里正就把什么事都给办妥了。句句都帮着钱家，他一介平民能怎么办？ 狗蛋的二叔在里正的逼迫下，生生付了一百八十三两银子，至于利息，在里正的做主下给他二叔免了。 他二叔差点吐血，敢情他养活狗蛋这些年分文未赚？ 里正有句话说得好，“你若真觉得委屈，不若问问村里人，这些年你养活了狗蛋什么？” 养活了狗蛋什么？ 自然是什么也没养活。 狗蛋吃的都是自己种的，自他父母去世后，地里的活，家里的活全都是他一个人干。 若说他二叔养活了他什么，大抵只是名义上长辈罢了。 可这长辈丝毫没有尽到长辈的责任，反倒让狗蛋小小年轻就承受了生活的重担。 他二叔倒也聪明，知道这件事把村民们叫来更无法如意。他在村里是个什么人缘，他二叔比谁都清楚。别等到最后没拉扯下狗蛋，反倒让他掉进坑里。 他二叔捏着鼻子认下了这灾，也不再思量着要给狗蛋卖个好价钱。 一百八十三两银子，一两不少。 老太太让狗蛋把银子收好，从今以后这银子只归他所有，任何人都争抢不去。 还未进到钱家，狗蛋对钱家已经有了归属感。老太太与小秦氏的温暖，让他打从心底里透着安慰。 …… 钱喜儿正在院子里绣花，春光正好，外面冷热事宜，钱喜儿就把绣布搬到了院子里。 正值草长莺飞，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一颦一笑都带着风姿。因她在院中的关系，钱家的小院也分外靓丽。她就是最好的装扮，走到哪里，哪里便是风景。 王氏在她的绣布旁边摆了一桌茶具。 这些茶具是老太太和小秦氏帮她找来的，样式虽是简单，却也一应俱全。 小秦氏的教授从浅入深，王氏现在已经能独自泡一壶好茶了。 熟能生巧，小秦氏让她每日都泡上几壶茶，既能得心应手，又能附庸风雅。 王氏自己在屋内做得枯燥，见钱喜儿将绣布搬到院中，她也一并搬来。若是这时候谁要是走进钱家门，必要感慨真不愧是一门双秀才的钱家，连女眷都这般精致。 “喜姐儿，喝杯茶。别总盯着花布看，把眼睛给看迷了。” 王氏为钱喜儿端来一杯茶，她现在斟茶、端茶的手法越发娴熟，竟是隐隐能看到几分小秦氏的风采。 钱喜儿将最后一针绣好，这才接过茶杯。 “谢谢三婶。” 她轻抿了口茶，姿态优雅、随性，分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由她做出来时却处处优雅，仿佛与生俱来的气质，让王氏都看呆了几分。 王氏以前整日忙这忙那，把自己经营得灰头土脸，也不知道都忙活了些什么，根本没有那个心情去看看周围的风景。 如今闲了下来，她才发现小秦氏的一身本事全传给了钱喜儿。 不，钱喜儿更有青出于蓝的气质。 小秦氏多年生活在乡下，哪怕骨子里仍旧是那个富家小姐，许多动作其实都生疏了不少。 钱喜儿则不同，她的动作十分放松，仿佛天生便是如此。 王氏以前进城的时候曾经见过富家女是怎样的气质，要她说，钱喜儿比起那些富家女毫不逊色。 可惜，生在了这个小乡村，便是再有气质也埋没了。 王氏忽然想到，钱喜儿的秦氏定给了宋清词。宋清词如今便是秀才，正为了考举人而奋进。她家白哥儿的小三元的祥瑞，举人之身唾手可得。而那宋清词也不遑多让，钱喜儿说不定真有那个福气，走出这个小山村。 王氏这一看便直接呆愣，还是钱喜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才回过神来。 “三婶？” 王氏收回目光，略有几分尴尬。她以前未曾这般仔细端详过钱喜儿，这一端详才发现钱喜儿真不像是山沟沟里的孩子。那通身的气度，得亏是许配给了宋清词。 之前宋清词与钱喜儿定亲的时候，王氏还暗自幽怨。如宋清词那般有着大好前程的青年才俊，如何看上了钱喜儿？ 尤其是这件事是宋清词主动求来的，更让王氏心里不是滋味。 当然，她也不是不满钱喜儿。 只是，她也有女儿。她的兰姐儿如今还不知道身在何方，钱喜儿因祸得福，得了这么一桩美满婚事，总让王氏心里不是滋味。 如今仔细瞧过，她方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钱喜儿已经成长为风姿绰约的大姑娘，那举手投足，那一颦一笑都是小秦氏花费心思得来的。 有这般为她费心的娘，也不怪连秀才公都逃不过。 王氏知道自己心眼不大，意识回笼，她不想在钱喜儿面前表露出来，便随口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老太太带着你爹娘干啥去了，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没回来。” 老太太带着钱老四两口子去见狗蛋这事，并未与钱家人细说，王氏自然也不知道他们是去过继孩子。 王氏不知道，钱喜儿却是知道。 自从发生钱喜儿想要招婿入赘那件事后，小秦氏意识到孩子长大了，有些事情需要向她告知，省的什么都不知道的钱喜儿再作出错误的判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零六章 钱书星 钱喜儿虽是知道这件事，却并没有和王氏解释。她娘去之前也说了，一不定能把人领回来。总归是还没定下来的事，钱喜儿不想提前暴露。 她乖巧地冲王氏笑了笑，并不搭话。 王氏也没指望能从她口中得到解释，自顾自瞧着钱喜儿绣的花样，顿时惊奇不已。 “呀，这花样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 王氏不怎么出门，眼界之宽最远便是县城。钱喜儿绣的这些花样简约中透着贵气，是那种让人一眼便觉得高不可攀的花样。 王氏也会女红，大多是成批成批的花样，那些样式可没钱喜儿绣的这般惊艳。 听到别人夸自己的绣工好，钱喜儿腼腆地笑了笑。她始终是那个羞涩的小丫头，哪怕随着钱家的变化而稍有开朗，在面对别人的夸赞时，她也禁不住脸红。 “是宋公子从临安带回来的样式，听说临安那边正流行。” 钱喜儿让开位置，让王氏能够更直观地看到绣布上的样式。王氏会喜欢这样的样式，村民们也该会喜欢，钱喜儿像做了件很棒的事，心中有些激动。 “真不愧是天子脚下，这样式看着就好看，若是绣在衣服上，肯定会引人趋之若鹜。”王氏摸着花样爱不释手，哪怕没有绣在衣服上已经让她这般欢喜，若是绣在衣服上，王氏想自己定也要买来瞧瞧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以前钱家不富裕时王氏将这份爱美之心隐藏了起来。而今钱家有粮有田，王氏那颗爱美之心也油然而生。 “咦？你绣的怎么和这上面不太一样？” 王氏对比了宋清词的画与钱喜儿的样式，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不同。 并不只是添一笔多一笔的关系，而是一看就是两种风格。 王氏这些日子跟小秦氏学习审美也学到了一些皮毛，按照她的眼光看，钱喜儿所绣的样式比纸上画的要好看许多。 钱喜儿惊喜于王氏的发现，连王氏都能一眼看穿，她这番苦心也没有白费。 虽说临安与钱塘县还隔了些距离，这样式也属于没主儿的东西。可钱喜儿总是潜意识里不希望与别人一样，参考归参考，若是一模一样总显得怪异。 钱喜儿求夸奖： “三婶，你看这样重新绣出来的样式可是更好看一些？” 她日夜琢磨，想了很久才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以改良，成为新的样式。 “好看，更好看了。”王氏这话说的可不是客套，她自打第一眼就觉得钱喜儿琢磨出来的样式更亮眼。 有了她绣好的样式做对比，那纸上的画竟显得不那么亮眼了。 王氏惊喜的声音传进钱喜儿的耳中，她羞涩地抿着唇，眼里却绽放光彩。 这样的钱喜儿越发鲜艳，王氏不由感慨： “喜姐儿，你可真是个宝贝，难怪宋公子这般为你着想。” 宋清词对钱喜儿的好那是肉眼可见的，之前他没有回临安的时候，几乎日日来钱家做客。 那时候宋清词和钱喜儿还未定亲，宋清词也只是打着向钱书白探讨学问来钱家做客。 王氏还和钱老三说了几回宋清词的用功，到后来宋清词与钱喜儿定下了秦氏，王氏才明白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钱喜儿这般好的颜色，也难怪宋清词紧盯不放。 王氏笑着打趣儿，把钱喜儿的脸色说得越发红润。 “三婶。”她羞得抬不起头来，纵然再怎么淡定，可到底还是未出嫁的姑娘 “好了好了，三婶不说了。” 王氏打住了话头，抬眼正好看到老太太进了家门。 “娘。”王氏忙迎了上去，笑容还未展露，便看到了跟在老太太身后的狗蛋，顿时一愣。 “把白哥儿那间房收拾收拾，这孩子今晚住那。” 老太太看上去十分高兴，一手牵着狗蛋，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 “这是你三婶，你三叔上临安府了，要等到夏天才能回来。” 来时的路上，老太太已经把钱家情况与狗蛋说了个大概。如今见到人了，正好让他认认人。 狗蛋身上的衣服破旧而褶皱，不同于钱家孩子的得体，狗蛋就像是逃荒的难民一样。 王氏瞧见老太太这般宝贝的样子，再看紧随其后的小秦氏与钱老四，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三婶好。”狗蛋十分礼貌，一双透黑的眼睛温情满满。王氏的一颗慈母之心顿时升起。 “你好。” 王氏冲狗蛋笑了笑，转而看向老太太： “娘，这是？” 她虽心有猜测，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得由老太太明言。 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狗蛋，刚要解释，转而一顿。 “是……” 她看向狗蛋，征求他的意见。 “我们重新起个名可好？” 狗蛋已经十三岁了，半大的孩子再叫“狗蛋”就有些惹人笑话。 老太太不管他之前如何，以后他该有自己的名字。 老太太眼中的色彩牢牢占据了狗蛋的内心，那些他可望而不可求的事，在遇到了钱家人之后全都变成了可以实现的生活。 “好。”狗蛋的声音微有哽咽。 在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后，忽然有一天命运开启了他的馈赠。 得到了狗蛋的应许，老太太开始想名字。这还是她第一次为别人起名字。 名字，可不仅仅是一个称呼。名字，还代表着美好的祝愿，是极具梦想的象征。 老太太想，狗蛋之前活得艰难，她想让狗蛋能够抛开过往，以崭新的面目重新生活。 既是新生，总要有点期盼。 老太太想啊想，终于想到一个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繁星漫天亦是人间好风景。就叫……钱书星如何？” 终于，在继钱书羽之后，钱家又迎来了新孙子。 “钱书星……星火燎原，繁星漫天。” 狗蛋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复述着老太太对他的期许，一双眼睛闪亮有神。 钱书星，钱书星，从今以后他就是钱书星。 “好，就叫钱书星。” 狗蛋……哦，现在该叫钱书星了。 于是，老太太便和王氏这般介绍： “这是钱书星，是我的新孙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零七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钱家多了一个新孙子，可把村里人给激动坏了。打着送东西的名义来看了好几次，如果不是碍于老太太威严尚存，这帮人能直接转到钱书星面前去不可。 虽然没有说过继的事，钱老四也清楚这以后就是他的儿子了。不过他潜意识还是不太认可，故此老太太没提，他也没提。就连小秦氏也不曾提及过继一事，钱书星名义上是钱老四和小秦氏过继的儿子，实际上还称呼他们叔叔婶婶。 钱书星的到来，让钱喜儿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她终于不必再为了家里而去选择赘婿，终于不必担心爹娘百年之后的事了。 正逢休沐，钱书羽回到钱家，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许久未曾露面的钱书修。 “是修哥儿吗？” 王氏依旧在院中摆茶，瞧见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进了门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也很久没有见到钱书修了，之前还略显稚气的孩子，而今，竟是有了贵公子一般的气度。 钱书羽亦是风姿卓越，曾经瘦弱的小可怜，到了学堂之后无论是身形还是气度都有了书生模样。 “三婶，我回来了。” 钱书修笑着和王氏打招呼，瞧见她面前摆着的一排茶具略有吃惊。 他的这位三婶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角色，整日忙着干活，想不到还有这般闲情逸致的雅兴。 泡茶，这门兴致到和他娘一致。 钱书修恶趣味地想： 他娘一向自诩雅致，若是让她知道三婶也与她兴致相投，不知道会是何等滋味。 王氏确定了钱书修的身份，忙冲屋内高喊： “老太太，修哥儿回来了。” 在王氏的认知里，老太太最宠爱的儿子便是钱老大，最喜欢的孙子便是钱书修。 今年过年钱书修未曾归家，老太太看似无所谓，实则心里指不定该有多么伤心难过。而今钱书修回来了，老太太定当欢喜。 老太太正带着钱书星和钱喜儿学习写字，冷不丁听到院内的高喊，一颤之下把好好的字给写糊成了一个墨点。 本就心气不顺的她出了门看到钱书羽亦跟在钱书修身后回来了，偏偏王氏未曾提及半句，顿时有了不满。 “喊什么喊，回来就回来了呗，羽哥儿不也回来了？” 老太太很是看不惯王氏这点，把别人家的孩子当个宝，对钱书羽则总有些不管不问之姿。 老太太到现在还记得，为了一碗鸡蛋汤王氏打了钱书羽一巴掌的事。这个孩子心思敏感，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与王氏便疏远了许多。 偏偏王氏还不长记性，她眼里只看到钱书修，就不曾看到钱书羽？ 王氏被老太太瞪了一眼，顿时低下头去。 别看王氏现在也能帮衬不少庶务，可在老太太面前，她依然如个鹌鹑模样，老太太一瞪眼，她便无法自持。 如今的老太太虽不会无故欺负人，可老太太瞪眼的姿态越发炉火纯青，不是无故冤枉人，而是有理有据让你无从反驳。 不是委屈，是实打实的错误。 王氏低头不语，钱书羽默默看了她一眼，早已习惯了她这番做派。以前，他还为此伤心了一阵儿，但自从老太太站在他的阵营，告诉他，她最喜欢他时，钱书羽心中那点不快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他背后总有一个人在鼎力支持他。 有老太太，他就足够了。 “奶，我回来了。” 钱书羽满脸都是笑容，迎上了老太太的亲切。 不知不觉，在这个家，他也最喜欢老太太。 钱书羽的确比钱书修更得老太太的心，她将钱书羽上下打量，青春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自过完年后，钱书羽又蹿高了不少，曾经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可怜已经没了踪迹，取而代之也稍有些书生之气。 老太太越看钱书羽越是欢喜，钱书羽依赖她，她又何尝不是在寻找慰藉？ 自来到这陌生的地方，是钱书羽的出现让她看到了曙光。在这里，他们互相扶持，才有了如今的两相宜。 “又长高了些，也长胖了。好好吃饭，营养跟上了，将来定能长成翩翩美少年。” 老太太对钱书羽抱有很大的期待，钱老三和王氏的模样都不差，钱书白亦是人中翘楚，没道理钱书羽就得是个小可怜。 这辈子，他有了书读，有了疼爱他的老太太，更有了自己的本事。这样就不会被蝇头小利所影响，不会重蹈命运的覆辙。 钱书羽在学院也是小霸王一枚，他虽不欺负别人，旁人若是想要欺负他，也是万万不能。他一向肆意，没想到，到了老太太面前却十分腼腆。 “奶……”钱书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排小牙，一副羞涩状。 一旁的钱书修差点没忍住撇嘴，若不是见识过钱书羽威胁人的姿态，他差点就被钱书羽如今这副乖巧模样唬住了。 想不到，在老太太面前的钱书羽竟然是这副模样。 等回头，他定要同王敏好好说道说道。 钱书修的目光太过炙热，钱书羽不曾回头便感受到了他的揶揄。他面不改色同老太太说： “修哥儿和我一起回来的。” 钱书羽可是团结友爱的好少年，进院这么久，老太太都没有同钱书修说句话，瞧他多热心，还特意将钱书修点了出来。 被点名的钱书修只得冲老太太礼貌拱手： “奶。” 面对老太太时，他略有几分不自在。 曲氏不许他与钱家人亲近，刚开始他未曾在意，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步按照曲氏的吩咐行事。 逐渐与钱家疏远，逐渐与老太太离心。 他似乎从来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直到…… 老太太找来了书院。 钱书羽说，老太太是专门为他而来，钱书修倒也不是那么愚笨，老太太来时对钱书羽千叮咛万嘱咐，却只和他说了几句话，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就是这份一目了然的姿态，却让钱书修生起了紧迫感。 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忽略而从未细想的原因是什么了。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以前的老太太那般偏爱他，他也自然不去想那么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零八章 争宠 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老太太都会一如既往地宠爱他。 当这份潜意识里的想法受到冲击，当老太太不再一如既往地宠爱他时，他方才学会思考。 他发现自己十分嫉妒钱书羽，自诩谦谦君子的他也有了许多不美好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钱书羽这个人太过邪性，他或许会将那些想法付诸行动。 当回到家里，当曲氏告诉他今日老太太来了，而他依然可以回钱家看望老太太时，所有邪恶的想法都散了。 他意识到，老太太并非不关心他。 老太太的关心从不浮于表面，她总是恰到好处地从内心深处给予他最合适的帮助。 这一刻，钱书修圆满了。 他不再执着于老太太的付出，老太太宠爱了他这么多年，从今以后，他要学会宠爱老太太。 钱书修冲老太太笑得灿烂，在书院的时候，他一向很少笑。他总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哪怕是笑也是淡淡的。 如这般透着亲近的笑容，钱书羽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他想，原来在老太太面前，并非只是他一个人变得不同了。 有了钱书修这一把柄，他也就不惧怕钱书羽握着他的把柄不放了。 兄弟俩在这一刻出奇的默契，在见识过彼此与众不同的一面后，他们默默选择保守这个秘密。 钱书羽脸上的笑容让老太太心颤了一下，年轻后生的笑容那般阳光明媚，好似雨后新冒芽的竹笋，生机勃勃，充满新意。 老太太幽幽叹了口气，可恨她现在只是个老太太，还是这年轻后生的奶奶。 “回来了？”老太太压住心头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往慈爱上凑。 她对钱书修的意见不大，说来说去都是曲氏造的孽。幸好如今曲氏明白的还不算晚，钱书修多往钱家跑跑，兴许这性子还能再强势一些。 老太太努力显得慈爱，心头的那口气到底被压制得死死的，没有丢脸。 钱书修往老太太跟前靠了靠，钱书羽这小子不知羞得很，居然抱上了老太太胳膊，钱书修眼热得慌。 可哪怕他在曲氏面前，也一直都恭恭敬敬，虽有听话，却也不会与曲氏到这等地步。 钱书修万万做不出抱老太太胳膊撒娇的举动，未免老太太的心神全被钱书羽占据，他自觉靠近老太太，也想让老太太多看看他。 他，他最近也长高了呢！ “回来了。” 钱书修到底未曾经历过撒娇的事儿，哪怕是简单的三个字也被他说得硬邦邦。别说得老太太青眼了，便是钱书羽都嫌弃得很。 两个人目光交织到一起，钱书修发誓，他从钱书羽眼中看到了不屑。 这小子，他不屑个什么劲儿！ 钱书修正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学着钱书羽的模样到老太太身边撒个娇，老太太已经撇开钱书羽和钱书修，冲屋里喊： “星哥儿，出来一下。” 星哥儿？ 钱书羽和钱书修一脸茫然，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星哥儿？ 随着老太太的一声吆喝，钱书星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在钱家养了几日，原本干瘦的脸颊多了些肉。人虽看着瘦弱了些，到底还能说得过去。 老太太特意为他做了新衣裳，总算不再是难民的模样，细看之下模样还带几分清秀。 老太太直接撇下二人，来到钱书星面前，牵着他的手，像是在介绍什么宝贝一样，对哥儿俩说：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星哥儿，你四叔过继的儿子，从今以后也是咱们家的一份子。” 过继一事虽为大张旗鼓地宣告，但老太太决定了的事谁又能反驳？ 钱家四房正缺儿子，钱书星来到钱家乃是正正好。 “星哥儿。” 钱书羽和钱书修对看了一眼，两个人都不用交换下眼色，就一致做出了决定。 “星哥儿，我是羽哥儿。” “星哥儿，我是修哥儿。” 哥儿俩一左一右将钱书星护卫起来，而老太太原本牵着的手自然也就松开了。 他们似久别重逢的故人，相见恨晚说来说去。 钱书星稍微有些不安，自来到钱家之后，钱家人对他都透着热情。钱喜儿也是欢喜，压根没有过继弟弟的尴尬。 如今，便是连钱书修、钱书羽都对他这般亲切，那份属于钱家的归属感，在钱书星心中更浓了。 来到钱家，他有了名字，有了伙伴，也有了家人。 “修哥儿，羽哥儿，我知道你们……” 钱书星也主动对二人说起了从老太太哪里听来的故事，哥儿俩相视一笑，簇拥着钱书星往屋内走。 看着他们仨和和美美的样子，老太太打从心眼里觉得欣慰。 原本她还担心钱书星难以融入钱家，如今看来，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王氏也瞧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奇怪。 无论是钱书修也好，钱书羽也罢，他们什么时候对人这般热情了？ 钱书修以前回来的时候，对谁都十分高冷。这倒也能够理解，毕竟是秀才的儿子，本身学问也不错。 而钱书羽则是沉默寡言，别人说十句，他都不一定能说一句话。 如今，是这个世道变了，还是有哪里怪怪的？ 王氏正在怀疑，老太太瞪了她一眼。 “以后对羽哥儿好点儿，他长大了。” 钱书羽虽没表现出来，老太太能感受到他对王氏的失望。 王氏这人，要说大毛病还真没有，她勤劳勇敢，还团结友善。偏偏对钱书羽，总有些不上心。 老太太怕她拎不清，特意提醒。 王氏顿时就忘了自己的怀疑，忙对老太太解释： “娘，我没有……是羽哥儿和我生分了。” 她想说自己没有，可钱书羽的改变摆在那里，不是她否认就行的。最后，她只能道出自己的幽怨。 是她不想同钱书羽亲近吗？ 明明是那孩子自己不愿。 老太太瞪人的姿态没有丝毫减轻，别说钱书羽怀疑自己不是王氏亲生的，连老太太都怀疑了。 “把对白哥儿的好用一半在羽哥儿身上，羽哥儿就不会与你生分。” 一家两个儿子，偏偏王氏对钱书白很好很好。 甚至许多道理，她都愿意听钱书羽来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零九章 要名分 老太太理解，毕竟钱书白是秀才公，人也正派，那些道理值得去听。 可你亲近大儿子，也不能冷落小儿子？ “糊涂！”老太太见王氏没有丝毫后悔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 “你对别人家的孩子再好，还能比得过自己亲生的好？” 老太太也不明白王氏再去想些什么，钱家的这几个孩子，她宁可去对钱书宣、钱书修好，也不愿意多听听钱书羽的话。 是，当娘的没有不愿意对自己孩子的好的，但王氏就是朵大奇葩。 老太太心想，得亏钱书白自小便去了书院，若是常年在王氏手下，是不是也要和钱书羽似的，在外被人欺负了，回来还要再听王氏熟络？ 老太太压低声音，将道理捏碎了说给王氏听。 “老四没办法才过继了个孩子，你有亲生儿子，还想让儿子与你离心不成？” 老太太这话说的不可谓不诛心，老四家的没有儿子盼望儿子，可就算有了儿子，钱书星也越不过钱喜儿去。 瞧瞧这几日，钱老四嘴上念叨着喜姐儿、喜姐儿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他对钱喜儿的看重。 谁都明白的道理，偏偏到了王氏这里变得混沌不堪。 难不成，她还真想与亲生儿子离心？ 王氏浑身一震，眼底流露慌张。 她，她根本不曾这样想过。 刚开始，她只想由她这个当娘的责骂几句，别人便不好再说什么。可后来，钱书羽越发不言语，而秦氏又那般咄咄逼人，她才…… 而今，老太太的话让她不寒而栗。钱书羽的变化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一意孤行地以为母子俩没有隔夜仇，她的苦心，有朝一日钱书羽会明白。 但老太太却将血淋淋的真相呈现到她面前，许多事，不再是她不去关心便不会发生。 她与钱书羽已经生分了许多，长此以往，王氏都不敢想他们的母子情分会到哪个地步。 在事实与真相面前，王氏默默低下了头。 “我，我都听娘的。” 她终于有了悔意，也发自内心觉察到对钱书羽的亏欠。 老太太点到即止，王氏到底真知道还是假知道，单看她以为如何对待钱书羽便一见分晓。 雄狮幼小时需要保护，这个时候一丝温暖便会在雄狮心中注入巨大的认同。而当雄狮渐渐长大，他已经不需要别人的照顾时，这时候再多的温暖也难以令他动容。 钱书羽的成长比老太太想的还要迅速，不过半年时光，他脸上的稚气褪去，明明还是不大的孩子，却已见老成之姿。 别看钱书羽在老太太面前好像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实际上钱书修对钱书羽的忌惮也让老太太感受分明。 明明按照剧情所限，钱书修不该对钱书羽忌惮，可事实发生在眼前。老太太不确定王氏的改变是否能够唤起钱书羽的真心。 可无论是与否，该王氏做的事，她不能不做。 钱书羽和钱书修夹着钱书星一左一右进了屋，离了老太太的视线，也与钱书星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让钱书星的心里格外熨帖。 “星哥儿，我教你念？” 钱书羽想着占据钱书星的时间，让他不至于整日与老太太相处。 都说日久生情，别等着钱书星后来居上，成为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子。 可习字毕竟不是长久之道，等他们回到书院，钱书星还是会与老太太长久相处。 要怎么样才能打断钱书星与老太太的交际？ 钱书羽就想到了让他也去书院念书。 钱家的孩子需要念书，这已经是根深蒂固的想法。许是钱书星刚来钱家，许是他还未通文墨，但这都不是问题，钱书羽作为有经验的“过来人”，他会帮助钱书星适应学院的环境。 在对抗外敌的时候，钱书羽和钱书修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慢慢转变为同仇敌忾的情谊。 “我教你写字。” 两个人分工明确，势必要用一天的时间让钱书星爱上读书。 读书一途，哪怕他们说得天花乱坠，都不如让钱书星培养爱读书的性情。只要他喜欢读书，便是有那一星半点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 当老太太进屋的时候，就瞧见钱书星正听钱书羽讲得津津有味。 钱书羽说了些书院里面的事，让钱书星心生向往。 而钱书修则告诉他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让钱书星求学的心空前高涨。 老太太未曾打扰他们读书的兴致，悄悄离开了屋子。转过身，进了钱老四房中。 钱老四和小秦氏都在屋内，瞧见老太太来了，忙又起身。 “娘？” 老太太摆摆手，让他们坐着，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钱老四原本正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哪怕老太太将进屋后，仍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 老太太对着他，直接开口： “星哥儿已经进了钱家的门，他就是钱家人。” 钱书星来到钱家已经好几天了，钱老四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一直未曾承认钱书星的身份。 这点，老太太有些不满。 当初去寻钱书星的时候，打的就是给钱老四过继孩子的主意。没成想，钱老四不喜欢这个孩子，哪怕现在孩子都进了钱家门，他也依旧不喜欢。 钱老四也不知在想什么，被老太太的目光注视了许久，才恍然回过神来。 “哦。” 他神情愣愣的，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对钱老四的那份不满略有加剧，“哦什么哦？他进钱家，以什么名义？” 钱老四一副装做听不懂的样子，老太太不介意把话给他说得更明白一些。 钱书星已经确定要进钱家门，可他总得有个由头。 是钱老四过继的儿子也好，或者是什么其他身份，不能不明不白就进了钱家门。 老太太今日就要把这件事掰扯清楚，她原本以为钱老四过几天自己就想明白了，可直到今天他也和个没事人似的，再等下去，都不知道他猴年马月能想清楚。 被老太太的盯住的钱老四六神无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一十章 干孙子 “娘，我……” 他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可那姿态分明已经表露清楚。 他不想认下钱书星。 老太太明明知道钱老四的意思，非要等他亲口说出来才行。老太太一刻不放松，钱老四便紧张得无以复加。 “娘……”小秦氏在旁看了可怜，主动要替钱老四解围。 当初将钱书星带进钱家的时候，她便和钱老四说过，只要护住钱书星，便是不过继也是可以的。 当初，这话老太太也知道，可现在老太太就像失忆了似的，非要给钱书星一个名分。 有名分固然是好，可钱老四这般不愿意，小秦氏也不忍让他为难。 可她的话还未说出，老太太像是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提前制止。 “你先别说话。” 老太太现在觉得小秦氏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了。 的确，在管家这一块上，小秦氏十分给力。有了小秦氏的帮助，老太太别提有多轻松了。 可在孩子一事上，她还是糊涂。 以前只对钱喜儿糊涂，现在连带着在钱书星身上也犯糊涂了。 小秦氏糊涂，老太太可不糊涂，她盯着钱老四，问得尖锐： “当初说好是过继，你有新想法了？” 钱老四支吾的不肯把话说出口，老太太便质问他。总归这件事必要解决，并非是逃避就能逃避得掉。 顶着老太太的目光，钱老四其实很有压力。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老太太都是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大山。他无法随心所欲，只能随波逐流。 可是现在，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原本还唯唯诺诺的钱老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顿时坚定了起来。 他勇敢地直视老太太，将心底的想法脱口而出： “娘，我想再拼一拼。” 小秦氏被他的话惊到了，拼…… 这件事钱老四并未同她商量。 老太太瞥了眼她的反应，心中有数，复而问钱老四： “如何拼？” 若是能拼，钱老四和小秦氏这些年也做了无数的准备，可拼来拼去，差一点让唯一的女儿受到牵连。 贺望春一事，终于让小秦氏放下了成见，选择了过继。 却没想到，事情到钱老四这里过不去了。 贺望春一死，钱喜儿也定了亲事，他那颗本就蠢蠢欲动的心彻底挡不住了。 他兴奋地告诉老太太： “我和淮娘还年轻，兴许，兴许命中还有孩子。” 他眼底带着说不清的兴奋，就好像那个孩子已经到来，钱老四底气很足。可看小秦氏的反应，她又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老太太不动声色，听钱老四继续讲述： “若是现在认下了星哥儿，以后我们俩的孩子位置就尴尬了。” 有了亲生的骨肉，偏偏长子的位置却要被过继的儿子占据，这是钱老四不愿意看到的。 他和小秦氏都年轻，谁又敢保证他们以后不会有儿子？ 想到未来的儿子，钱老四第一次这般勇敢地反叛了老太太的意见。 他说得两眼放光，那份希冀姿态便是老太太也不想破坏。 钱老四难得有这般坚持的时候，老太太又看向小秦氏： “你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人家两口子都是一样的想法，那过继一事纯属她多余。 当时过继是为了断了钱喜儿的招婿入赘想法，而今钱喜儿已许配了人家，小秦氏也把话与她说开，钱喜儿再不会耽搁自己的前程，便是招婿入赘也不可能。 没了钱喜儿的身份担忧，他们不想过继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我……”小秦氏当然不是这样想的，可以说在此之前她压根就不知道钱老四还想拼一个儿子。 她的年纪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了，不是她打击钱老四，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再生出孩子。 被说儿子了，便是女儿也是够呛。 当年流亡的时候她伤了身子，能够有钱喜儿这么一个女儿已经是上天垂怜，她哪儿还敢奢求过多？ 看不答应，钱老四那两眼放光的样子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夫妻多年，她又哪里忍心让钱老四失望？ 两种纠结下，她的犹豫就好像认可了钱老四的主张。 老太太从不强买强卖，既然是她做主将钱书星带回了钱家，那她也会给他一个身份。 “罢了，既然你们不想过继他，他就只是我老太太的孙子。你们可明白？” 老太太要认孙子，可与钱老四无关，与钱家任何人都无关。 “就是说我老太太认下了他，但他与四房无关。” 老太太把话说得更清楚了些，见钱老四和小秦氏还是一副懵懂样子，又有不耐。 这两个人是真没听清楚吗？还是不愿意？ 想到有这层心思，老太太的口气也不善起来。 “老太太连干儿子都能认，还认不得干孙子？” 他们不愿意认钱书星，莫不是还想阻挡她来认？ 老太太一旦发怒起来，便是变得勇敢的钱老四也招架不住。 “认得，认得。” 他不过是回答得晚了些，瞧老太太也着急了些。 心中虽然这般腹诽，钱老四可不敢把这话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出来。 钱书星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得了老太太的青眼。 明明之前在他二叔家的时候，老太太对钱书星也并非这般上心。 不过，既然老太太认下了钱书星，这里面就没有他的事了。钱老四隐晦地提醒了一句： “娘，这件事还得告诉大家伙一声。” 毕竟是多认了一个孙子，也算是钱家人，将来家产如何分配，老太太还是提前和钱老大讲好为妙。 老太太不动声色瞥了钱老四一眼，“嗯。” 钱家添丁，她自然要把这件事广为告知。 搞定了钱书星的身份，老太太进屋还有另一个目的。 “星哥儿既然姓了钱，就是钱家人。钱家子孙必要识字一事，星哥儿也不能耽搁。我瞧他对读书一时十分上心，若是你们没有意见，我就送他进县城书院读书。” 这才是老太太进屋的重点。 若是钱老四肯认下这个儿子固然很好，他若不肯认，老太太也不会让钱书星缺少什么。 每个钱家子孙该有的待遇，老太太也会让钱书星拥有。 老太太全然为钱书星考量，真正将钱书星当做了亲孙子看待。 “星哥儿去读书……” 钱老四意味不明默念着这句话，瞧那神色似乎并不认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一十一章 钱老四的不喜 小秦氏这时候也顾不上钱老四了，忙问： “娘，这是真的吗？星哥儿也能去读书？” 她两眼放光，一看就知道她是真心欢喜钱书星能够进书院读书。 小秦氏对钱书星自来便带着一份天然的亲近，她说与自己早逝的小弟有关，钱家也没人深究。 但她对钱书星的关怀却无半点作假，老太太相信，如果不是钱老四不想过继钱书星，小秦氏还是想将钱书星过继在自己名下抚养。 不过现在由老太太过继也是一样的，钱书星同样可以享受到钱家人的一视同仁的态度。 冲她这般欢喜的劲儿，老太太就高兴。 “当然是真的，进了钱家门就是钱家人，钱家人就该一视同仁。” 把人领进家门，便负有责任，钱书星也是人，你对他好不好他心里都清楚。 钱老四这般对待钱书星，早晚有他后悔的一天！ 得了老太太的首肯，小秦氏更加欢喜，她忙不迭表示： “那太好了！我没意见，没意见的。” 她巴不得给钱书星最好的照顾，可她人微言轻，连个基本身份都不能给予。幸好老太太也这般护着钱书星，小秦氏只恨不能给他给更照料，又怎会嫌弃给得多？ 小秦氏的欢喜在老太太的意料之中，钱老四的不闻不问却不在老太太的理想之列。 “你呢？” 老太太盯着钱老四，按理说过继儿子这事，钱老四比小秦氏积极得多。哪怕没有钱喜儿招婿入赘的事情发生，钱老四也想过要过继一事。 可现在，好不容易能过继个儿子，钱老四却表现十分淡漠，就好像之前提及过继的人不是他一样。 就连钱书星入学，他似乎也不认同。 没了过继儿子的纷争，钱书星于钱老四来说可有可无，可老太太要送钱书星入学，那与他也稍微有点关系。 钱老四诺诺地说： “娘，公中出钱给星哥儿……这事……” 用公中的银子养活别人的孩子，此事就算他答应，钱老大和钱老二也不会答应！ 钱老四自认找到了突破口，口口声声里都是为难。 “我自己出。”老太太打断钱老四的话，直截了当告诉他： “走我个人的账。” 她自己出钱给钱书星上学，这总没有问题了？ 老太太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钱老四的那点小心思，在老太太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娘，怎么能走您的账？”小秦氏第一个不认同。 钱书星再怎么说也是钱家人，既是钱家人，那供他念书走公中的账又有什么不妥？ 直到此刻，小秦氏才意识到钱老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他太过执着于钱书星，不是为他这个人，而是为了发生在钱书星身上的变故。 似乎只要是对钱书星有利的事，他就会反对。 如果老太太非要走公账供钱书星念书，钱老四是不是就不会答应了？ 小秦氏反对无效，老太太只盯着钱老四瞧： “还有意见吗？” 走已经走了她的账，与钱老四任何都牵扯不上，钱老四还要阻挠吗？ 老太太一向和气，脸上和蔼可亲，似乎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钱老四知道，他娘可一点也不好说话。真把老太太惹急了，老太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钱老四被自己的想象打了一个哆嗦，忙说： “没有，没有意见。” 他猜想，若是他再敢有意见，老太太肯定会把他给收拾了。 在阻挠钱书星的前程和自己被收拾之间，钱老四明智地选择了妥协。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许嫉妒的。 老太太对星哥儿这般好，若是他将来有了儿子，老太太会不会对他的儿子也这般好？ 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钱老四默默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老太太收拾他，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额头浸出一抹冷汗。 钱老四刚要把额头上的汗给擦到，冷不丁发现了小秦氏的目光，还未擦掉的冷汗又被覆盖了一层汗珠。 “你看着我干吗？” 小秦氏的目光虽也犀利，但比起老太太要好上许多。 钱老四害怕老太太，却不害怕小秦氏。 他只停顿了一下，他擦掉了额上的汗。 小秦氏倒并没有因为他额头冒汗而有什么怀疑，老太太的气场太强，这几个儿子见到了老娘就和耗子见了猫一样，会紧张也是正常的。 钱老四这般的状态，实乃比钱老三好上太多。 她之所以会这般紧盯钱老四，是为了另一件事。 “你为什么不喜欢星哥儿？” 自从将钱书星带进钱家，小秦氏一直没有与钱老四讨论这个话题。她以为通过与钱书星的相处，钱老四会一点点改变自己的想法。 到底都是善良的人，没道理住在一个屋檐下会不亲近。 可钱老四今日的反应让小秦氏意识到，钱老四不止是不喜欢钱书星，他还非常排斥他。甚至排斥到了，不希望钱书星有个美好前程的地步。 夫妻多年，钱老四的那份心思兴许能够糊弄住老太太，却瞒不住小秦氏的双眼。 钱老四不想用公中的钱支持钱书星念书，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 钱书星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会让钱老四发生这样的转变？ 钱老四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拭干净，想也未想便说： “我没有不喜欢星哥儿。” 他试图否认，可小秦氏的目光太过锐利了，他的隐瞒毫无作用。 喜不喜欢不是嘴上说的，钱老四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对钱书星的不喜。 为什么？ 钱老四见躲不过去了，只好将内心想法解释： “那孩子太过瘦弱，与我想象中的儿子大相庭径，我如何喜欢，如何能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 因为没有儿子，才会有无限想象。 钱老四理想中的儿子是如钱书白一般的青年才俊，再不济也如钱书修一般，总是翩翩少年一枚。 可反观钱书星，别说翩翩少年了，刚来钱家的时候，他简直像个落难的乞丐。便是这几日将养了一些，也总无法入钱老四的眼。 这若是在路上遇见的陌生人，钱老四也会同情，也会帮助。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是他的儿子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大人物 许多人，陌生时相处得当，一旦亲近则变得处处不堪。 钱书星在钱老四眼中就是这样的状态，他根本无法以正常的眼光去对待钱书星。 原来是这样么…… 小秦氏大概能够理解钱老四的想法了，正因为能够理解，心中则更为不安。 她叹了口气，盯着钱老四的眼眸带着伤心。 “如果，如果我们生的儿子也是这般呢？” 她能够理解钱老四理想中的儿子是什么样子，可谁又能保证，自己所生的儿子会如自己理想中一般存在？ 没有人能够保证，而大多数人所生的孩子都不会如自己理想中一般模样。 小秦氏有些心惊，她从来都不知道，钱老四对儿子的执念已经这么深。 无论她能否生得出儿子，于钱老四心中早已有了一个关于亲生儿子既定的概念。 若是她的儿子达不到他的要求，该怎么办？ 小秦氏的担忧并无道理，钱老四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揽过她的肩膀，给予安慰。 “怎么会？” 钱老四才不信，他和小秦氏的儿子会比钱书星差。 “你看喜姐儿，不是挺好？” 儿子，他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可女儿，他是有的。 钱喜儿的容貌，依照他的眼光看那是十里八乡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容颜。喜姐儿更有本事，从天而降的金龟婿，让钱老四坐稳了秀才公老丈人这一身份。 他没有儿子又怎样？ 他的女婿照样是秀才公。 有了钱喜儿这一参照物做对比，他的儿子又能差到哪儿去？ “还有修哥儿、白哥儿、羽哥儿，我们老钱家的人容貌都差不了，咱俩也不差，何以生出的儿子会差了？” 有多么前例在，钱老四如何说服自己，他的儿子便要平庸？ 便是再平庸，也与钱书羽差不多？ 再看钱书星，比说比钱书修、钱书白，便是比钱书羽都毫无可比之性。 小秦氏似乎被钱老四说服了，沉默不语，钱老四打铁趁热： “娘都不是都给星哥儿定好的前程吗？咱们就别再想了。” 无论他钱老四愿不愿意，钱书星都有老太太为他谋划前程。 到县城书院去读书啊，这是何等远大的目标？ 小秦氏叹了口气，钱老四说得对，无论钱老四表现如何，钱书星都有老太太护着。 还好，钱书星有老太太护着。 再看一眼身边嬉皮笑脸，努力逗她开心的人，小秦氏那不顺的心气也稍稍缓解。她嘱咐： “星哥儿那孩子心思敏感，你别在他面前流露出不喜。” 从小寄人篱下的孩子更懂看人眼色，钱书星来到钱家这几日，也不怎么亲近钱老四，焉知他不是看懂了钱老四的不喜？ 小秦氏还是希望钱老四能和钱书星搞好关系，就算钱书星不做他们的儿子，他终归也是钱家人。 “知道了。”钱老四可无不可地应下了，又陪着小秦氏坐了会儿，这才起身。 “这件事我得去和大哥说一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钱老四和钱老大的关系亲密了许多。他有事没事就往县城跑。 小秦氏知道，钱老大给钱老四介绍了不少拉车的活，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俩的关系也逐渐亲近。 与兄弟亲近，小秦氏并不反对。 但钱老大那个人邪性，他都能干出买卖侄女的事，小秦氏不敢苟同他的人品。 她倒也没有挑拨钱老四和钱老大兄弟关系的意思，只是偶尔提醒了几句，钱老四刚开始还听从，后来就说得厌烦了。 自他表露厌烦之后，小秦氏便再也没有说过钱老大的不好。 钱老四似乎是觉得小秦氏也认同了钱老大，往县城跑的就更频了。 “你要去县城？”小秦氏表露不喜，她心里还不舒服着，钱老四又要往县城跑？ 钱老大不过是为他介绍了几个拉车的活，用得着连钱书星的事也要告诉他？ 小秦氏的不喜表露得完完全全，本以为钱老四能收敛些，却不想，他完全当作看不到，而且往外走的更急切了些，似乎生怕小秦氏找理由将他留下。 “现在时间还早，能赶到太阳落山前回来。” 他走到门边，忽而停了下来，嘱咐小秦氏： “别告诉娘。娘要问，就说我上山割草去了。” 钱老四大概也明白，风水轮流转，以前深得老太太宠幸的钱老大一家现在越来越不得老太太青眼。 没见连钱书修在老太太身上都讨不到好，钱老大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可哪怕是这样，他也义无反顾与钱老大交好。 “哎……”小秦氏还没说话，钱老四已经出了门。他似乎认定小秦氏会帮他圆谎，走得无牵无挂。 小秦氏又叹了口气，她发现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比嫁进钱家十几年加到一块叹气的次数都要多。 钱老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之前与钱老三交好，不喜钱老大。那时候偏偏老太太喜欢钱老大，不喜钱老三。 如今，钱太太的喜好颠倒了个位置，钱老四的交好也颠倒了个位置。 钱老三去临安照顾钱书白，他们哥儿俩也是许久未见。而钱老四这回又好像认定了钱老大，有事没事就往县城跑，小秦氏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 钱书星去县城念书一事，受到了钱家人的一致认可。 与钱老四所想不同，无论是钱老大还是钱老二对这件事表示了极度认可，甚至表示送钱书星去念书的银子就该公中出。 两个人如出一辙地支持老太太的决定，钱老四孤木难支，到最后也半推半就答应了由公中支钱。 由此，钱书星与真正的钱家人所受到的待遇也就没什么不同了。 钱书修整个休沐日都待在钱家，他和钱书羽一起将钱书星带去了书院。 钱书星的入学手续是钱老大亲自去办的，瞧他那忙前忙后的架势，简直比对待亲生儿子还积极。 别人都以为钱老大转了性，只有老太太清楚他为什么这样做。 之前插秧一事，他的殷勤劳作没有被“临安来的大官”看到，钱老大一直耿耿于怀。他会这么认真对待老太太吩咐下的事，也是为了讨好老太太，看在他这般诚心的份上，为他引荐引荐大人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一十三章 钱老二入狱 钱老大的心思，老太太门清。但他不说，老太太也权当不知道。 直到现在，村民们也不知道，插秧一事是老太太一力主张，赵伯琮整个人都失踪了，别说第二季水稻了，老太太甚至怀疑临安会不会因此有什么变故。 赵伯琮可以老太太想要抱住的第一金大腿，他可千万不能有事！ 老太太心中挂念此事，可想要知道赵伯琮的情况只能去寻县太爷。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老太太再度找上了县衙。 李知一正在为某件事发愁，听闻钱家老太太来了，顿时就不想见人。复而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才松口： “让老太太进来。” 钱家老太太能来一次就能来两次，他能躲过一次还能次次躲着？ 老太太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一脸愁容的李知一，原本不安的心越发忐忑。 李知一这副模样，莫不是赵伯琮还没找到？ 一国皇子，消失这么长时间，只怕凶多吉少。 “大人。”老太太刚说了个称呼，李知一已经滔滔不绝： “老太太，此事并非我不肯帮忙，酒楼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哪怕我想放水都不可能。” 当时处置钱老二的时候，李知一就想到了钱家老太太会上门祈求，他是一县的父母官，抛去私人情感，谁有错就罚谁，这才是父母官该做的事。 钱老二做错了事，哪怕他再怎么佩服钱家老太太的为人，也不该成为放水的理由。 嗯？ 嗯？嗯？ 老太太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是为赵伯琮一事而来，县太爷这是在讲什么？ 李知一瞧见老太太的反应也暗道不好，钱家老二也算个血性汉子，自来到县衙受了多少刑也不肯认罪。 他若真将此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早就该来了。 难不成钱老二根本没把此事告诉老太太？ 那他刚才说那些话…… 李知一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刚才就不嘴快了。 酒楼，人证，物证…… 通过这几个关键词，结合书中的情节，老太太很快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钱老二被人陷害了！” 有关于钱老二的下场，便是因为他做了假账，导致酒楼亏损，最后被酒楼发现，一纸诉状告上了衙门。 可实际上，那假账并非出自钱老二之手。 钱老二这个人，人精明不假，却不贪婪。在酒楼做事，他一向稳妥，否则也不会做到账房先生这一位置了。 站的高，总会被人嫉妒。县城的这家酒楼，实际上是开在县城的一家分店。酒楼掌柜联合活计做了假账，自己中饱私囊，结果却是无辜的钱老二背锅。 钱老二的下场的确是惨，莫须有的罪名按在他身上，最后也只有含冤受屈的份儿。 老太太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这让李知一拿不准主意，老太太到底是不是为钱老二求情而来？ “老太太，不是陷害……”李知一苦口婆心，他想向老太太解释，并非是你觉得他被人陷害那就是陷害，没有证据的事，哪好信口胡诌？ “我要见钱老二。”老太太直接打断他的话，提出的要求也让人无法拒绝。 老太太如果说要李知一放了钱老二，这绝对不可能。而如果她只是想要见一见钱老二，李知一也阻拦不了。 “行，行！” 李知一亲自将老太太带去了钱老二的牢房。 因为受过刑，钱老二身上的衣服褴褛，人也颓废不少。他正坐在地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听到李知一喊他的名字才回过眼神。 当看到老太太出现，整个人怔住了，忙不迭蹿到了老太太跟前。 “娘。娘，您怎么来了？我让秦氏别告诉您，我让她……” 钱老二被吓到了，他被带进县衙都没有这么害怕，见到老太太出现在他的牢房外，他被害怕了。 老太太怎么来了，她老人家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钱老二被带到县衙之时，他特意嘱咐秦氏不要告诉将此事告诉老太太。 一来，他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二来，他也不想让老太太担忧。 可是秦氏明显没有听他的话，居然让老太太来这种地方。 钱老二落到这种处境还顾及着她，老太太心中略有宽慰。人是感情动物，钱老二还念着她的好，也算她这些日子的感情没有白费。 听不得钱老二叽叽喳喳个没完，老太太主动说： “她没告诉我，是我自己来的。” 只能说是钱老二运气好，她是为了赵伯琮而来，却误打误撞碰见了钱老二的事。 现在的钱老二或许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老太太却明白，这件事直接导致了钱老二的一蹶不振，到后期被命运捉弄。 在命运转折的当下，我们并不知道那就是最关键的时间点，往往走过漫长的时间，才明白那一天的意义。 老太太看着钱老二带血的衣服，面露不满。 “你受伤了！” 她的不满是冲着李知一去的，哪怕是被告，也不能做屈打成招的事！ 李知一明明人证、物证俱全，这会儿也被老太太盯得心里发慌。好像他做了什么恶事，将钱老二屈打成招。 顶着老太太的目光，他努力解释： “已经让大夫看过，没有大碍。” 如果不是钱老二拒不认罪，他其实不必受这份棍刑。可哪怕是受了棍刑，钱老二也没有松口。 钱老二这才发现，和他家老太太一起来这里的人居然是县太爷！ 虽然搞不懂老太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让县太爷陪同。他怕老太太与县太爷起冲突，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连声安慰老太太： “娘，我没事。您先回去，过几天我就回家。” 无论怎样，钱老二都不想将老太太牵扯其中。 过几天就回家？ 钱老二还真把老太太当作无知村妇了？ 老太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没心思找李知一理论屈打成招的事，只问： “字据上的名是谁签的？” 按照她所看的情节，钱老二身上的案子，最要命的证据是他写着一名字的一张收据。 有了那张收据，钱老二便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可依照这件事陷害的性子，那收据八成也是假的。 老太太想先问问清楚，钱老二是否知道这里面的诡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一十四章 信任 钱老二迟疑了，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想在老太太面前说。 按照钱老二的想法，即便老太太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一个人烦恼罢了。 老太太看出了他的意图，威胁声起： “你现在不说，莫不是想要一辈子关在大牢？你想让你儿子一出生就没有爹？” 到了这个时候，钱老二还想藏着掖着？ 如果不是老太太想要询问赵伯琮的情况，钱老二这次指不定还真得栽进去。 老太太给他带来了希望，他还不赶紧抓住，居然还想推走？ 老太太的威胁正中钱老二内心，他盼了多年的孩子现在就在秦氏的肚子里。他比带走的时候，秦氏就差点动了胎气，这几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可知道是一回事，真要告诉老太太又是另外一回事。 “娘，这件事……”钱老二想说，这件事复杂，不是他不想说。 老太太已经不想多谈，只问： “说，谁签的！” 只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整钱老二，这件事才有回转的机会。 老太太的气场大开，她坚定的姿态任谁看了都十分安心。似乎只要有老太太在，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钱老二想到老太太之前那些厉害的手段，最终道出了实情。 “是，是黑老七！” 黑老七是酒楼的采购，两个人平日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钱老二知道，黑老七这个人心眼不地道，有好几次他都以次充好。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掌柜的都没说什么，钱老二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过分的是，黑老七还想拉他下水，让他沾染那不干净的手段。 钱老二拒绝了。 他在酒楼吃的好住的好，有正经的银子不用，干嘛要去赚那昧良心的钱？ 钱老二照理与黑老七井水不犯河水，哪成想，这事情最后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黑老七。”老太太默念着这个名字，努力回想与黑老七有关的情节，但比较失望，连钱香儿这样的配角书中的笔墨都不多，如黑老七这般配角的配角就更没有记载了。 老太太也只能按照钱老二所说，记住黑老七的模样。 有了真正的凶手，老太太看向李知一，问得坦然： “你听到了？” 那做假账的人不是钱老二，酒楼的亏损也与钱老二无关，钱老二是被人陷害的！ 之前这些话钱老二也说了不少，碍于没有证据，李知一也不敢苟同。 可今日，他在老太太面前再度提及了此事，老太太似乎有一种能让人相信的能力，哪怕这话是从钱老二口中说出，也足以让李知一认真思量。 老太太无疑是相信钱老二所说，李知一也迟疑了。 “你真是被冤枉的？” 如果真是冤案，那酒楼的掌柜的也很有问题。 钱老二只是和老太太解释几句，哪里想到县太爷似乎有要给他翻案的意思，原本已如死灰的心顿时升起希望。 有翻案的机会，谁又想背负冤案？ “大人，天地良心，我钱老二再不地道，也不会去干那昧良心的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钱老二就算再混账，也不至于干犯法的事。 钱老二那份急切的求生欲十分强烈，尤其是在老太太的担保下，李知一也不由慎重。 “可账本上面的字迹与你的一模一样。”他提出质疑。这也是直接认定钱老二有罪的关键，既是假的，字迹又如何一样？ “我，我……”这也是钱老二解释不清的地方，账本的字迹他也看过，的确像是他写的。 可他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他根本没有写过那种账。 他百口莫辩，哪怕拼着一死的压力下了大狱他也依旧想不通。 如果他真能那么容易为自己开脱，书中也就不会落得那个下场了。 老太太不着痕迹叹了口气，心知这就是钱老二的死结。 为了护住钱家人，老太太明知山有虎，也偏要往虎山行。 她的气势多了些冷凝，犀利的目光似乎能将一切阴谋诡计看穿。 “老二，娘最后问你一遍。账本上面的字是不是你写的？” 哪怕情节里有所交代，老太太还是想听钱老二亲口确认，这是他翻案的关键。 “不是！”钱老二说得斩钉截铁，肯定不是！ 可为什么字迹一样，他又解释不清。 钱老二唯恐老太太不肯相信，更是加大了力度： “娘，我以秦氏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发誓，绝对不是我写的字！” 钱老二有多么想要一个孩子，这是众所皆知的事。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秦氏肚子里的孩子，他真是实打实的欢喜，能够用秦氏肚子里的孩子发誓，老太太相信，他是真没干那坏事。 既是没干的事，老太太心里也有了底。 她越过监牢里的栏杆，拍了拍钱老二握住栏杆的手，语气慈爱。 “安心待着，娘会带你回家。” 书中的钱老二被人冤枉陷害，过得凄惨，老太太要带他走出命运的漩涡，要帮他洗刷冤屈。 “娘……”钱老二激动了，又激动又感动。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感性的一个人，老太太刚刚对他表示了信任，他便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以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那般对待老太太！ 钱老二悔恨不已，李知一更是为难。 “老太太……” 这件事几乎马上就可以定案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现这样的变故，便是李知一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为钱老二翻案。 最重要的是，钱老二没有证据，单凭三言两语，即便可以说服老太太与他，也无法服众。 “此事老太太我会拿出证据，大人不必忧心。”老太太也知道李知一在为难什么。 她并没有让李知一为难，既是证据将钱老大送进了大牢，那她便用证据为钱老大洗刷冤屈。 安抚好钱老大，老太太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钱老二家中。 秦氏还怀着身孕，发生这样大的事，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现在一定害怕极了。 老太太有些埋怨钱老二，家是什么？ 家是避风的港湾，在外面出了事，回到家才是解决之道。 如钱老二这般谁都不告诉，一旦秦氏出现了什么事，他又该当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一十五章 秦氏做傻事 秦氏住的小院严格来说是老太太的房子，钱老二用老山参换来的房子写在老太太名下。 而今日，却是老太太第一次来到这里。 “娘？您怎么来了？” 秦氏正在红着眼圈在院中浆洗衣裳，她的肚子已经挺大了，笨重的动作看得老太太心中一跳一跳的，就怕她不小心摔倒再伤到自己。 瞧见老太太来了，秦氏忙起身，努力将眼底的红掩了下去，脸上堆满笑容。 她很少笑，忽然这般扬起了笑容让人总觉诡异。 老太太已经知道了钱老二那边的变故，再看秦氏故作坚强的模样更觉不妥。 老太太难得关怀了几句： “肚子怎么样，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以前的秦氏在钱家总是能偷懒就偷懒，为了不干活，她什么手段都能用上。 如今大着肚子还在洗衣裳，她也算受苦了。 秦氏受宠若惊地看着老太太居然扶着自己，高兴的同时又隐隐不安。 “孩子心疼我哩，都不闹腾的。我……挺好的。” 除了钱老二不在身边，都挺好的。 秦氏想到钱老二不在，不禁又要红了眼眶。 她努力压下这份思念，尽量不在老太太面前显露出来。 “挺好？” 老太太瞧着她这半哭不哭的样子，想说钱老二平日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到关键时刻却犯了糊涂？ 他自己都快保不住自己了，还让秦氏在这里应承。 她一个女人家独自在外生活，又怀着孩子，若真出了什么事，钱老死一万次都弥补不了。 秦氏原本还想点头，老太太一个目光袭来，就好像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当下便不敢点头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红了一圈的眼眶，眼泪“嗒嗒”地往下滴，却愣是不敢违背钱老二的意思，向老太太明言。 老太太本还想唬她几句，见秦氏大着肚子无声的落泪，当下心就软了。 无论秦氏以前干了什么，现在她总是可怜人。 众生皆苦，又何必以那么高的标准去要求她？ 老太太看了眼随之跟来的钱老四，钱老四也是第一次见到秦氏哭。 不，不能说第一次见到秦氏哭，毕竟秦氏之前撒泼耍赖也有哭的时候。可这次的哭，与以往的哭截然不同。这种出自真心的哭，钱老四也很动容。 他还想安慰几句，冷不丁接收到了老太太的目光，刚开始还不明所以，随着老太太的目光暗示，他顿时明了。 对秦氏说： “二嫂，我和娘刚从大牢那边过来。” 秦氏因为顾及着钱老二的缘故，不肯道出实情，但实情老太太其实早已知晓，她不必如此为难。 “大牢……”秦氏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 “娘，您都知道了？”她什么都没有说，老太太就知道了？ 那，那钱老二…… 老太太点点头，轻轻拍了拍秦氏的后背，顺势将她扶进屋内，又给了钱老四一个收拾好的眼神。 钱老四只好认命的开始洗秦氏还未洗完，任由老太太将秦氏带进屋内。 “娘，救救老二，是他无辜的，他是无辜了。” 刚进屋，秦氏差点给老太太跪下。 钱老二锒铛入狱，秦氏六神无主。而钱老二又不许她惊动老太太，她在走投无路之下做了傻事。 即便是做了傻事，也没能将钱老二换回来。 现在老太太来了，秦氏全部的希望便寄托在了老太太的身上。 秦氏想要救回钱老二的心十分迫切，幸好老太太力气大，提溜着秦氏坐到榻上。 老太太对秦氏也有不满，“既然知道他无辜，怎地不回家说？” 不回家说也就罢了，秦氏自己有主张也好，可瞧瞧秦氏现在的样子，她眼见就在崩溃边缘徘徊，这样的秦氏，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如何还能救出钱老二？ 秦氏在老太太心中，就算不是顶顶聪明的那个人，也有一点自己的小聪明。可事到临头，她别说聪明了，简直愚蠢至极！ “我……”秦氏还在抹泪，她想要解释，又想到钱老二的话，顿时哑口无言。 老太太大概能够猜到秦氏在顾虑什么，她直接说： “就算老二不许，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娶妻娶贤，身为妻子，你得及时拨乱反正。” 钱老二在老太太心中，那也算是个聪明人。 可谁说聪明人不办糊涂事？ 钱老二只想着不能让老太太参与此事，他怎么没想到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 若是钱老二因为此事受到伤害，事后才知道的老太太又到哪里说理去？ 老太太的话不可谓不重，哪怕秦氏在钱家这么多年，也仅仅见过这么两回。 其中一回，便是唐家要来抢走钱兰儿的时候。 “娘……”秦氏唯唯诺诺不敢言语，老太太说的这些话无疑于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她自然也想着做个贤内助，她，她……她更不想让老太太担心。 之前，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老太太已经对她失望透顶。 好不容易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再度唤回老太太的关怀，秦氏也不想再因为这种事而去叨扰老太太。 但钱老二的事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多了，其实，就算老太太今日不来，她也早就有了将一切都说出来的想法。 再拖下去……再拖下去指不定就再也见不到钱老二了。 秦氏的未竟之言未曾开口，她脸上的情绪已经表露清晰。老太太顾念她怀着孩子，也不再苛责。 “你还怀着身孕，就算不为自己考量，也得为孩子考虑。万一出个什么事，谁来照顾你们？” 她的语气软和了许多，老太太说这些话并非要清算什么。 吃一堑长一智，她得让秦氏记住今日的教训，若是他日再发生类似的事，一定要回家来说。 在老太太的关怀抚慰下，秦氏哪里还有半点不满？她悔不当初，冲老太太表示： “娘，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瞒着您的。” 早就知道老太太是个有本事的，若是将此事早点告诉老太太，兴许钱老二也不必受那些苦。 老太太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说。反正现在钱老二都已经下了大牢，多说无益，赶紧找证据才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一十六章 李霭失踪 将秦氏自己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老太太要求： “回家去住，老二的事交给娘。你现在就负责安安心心养好身体。” 这话并非是在同秦氏商议，老太太直接决定将秦氏搬回上崖村养胎。 房间都是现成的，又有那么多人照料，比留在什么都没有的县城好多了。 至于去哪里养胎，秦氏倒不在乎，可老太太这般为她着想，秦氏无比动容。 怀孕的女人最是脆弱，你对她一点点好，就能唤回巨大的感动。 想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秦氏更加羞愧。 “娘……”她想说的话有很多，比如说对老太太的羞愧，比如说对老太太的感激。千言万语，最后只叫了声“娘”。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 “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们要朝前看。嗯？” 以前的事老太太都可以不计较，只要秦氏以后踏踏实实跟钱老二过日子，过去的就过去。 老太太这番真心实意的话终于打动了秦氏那颗被冰封的内心，她顺着老太太的话，猛烈点头： “嗯，朝前看。” 她该信任老太太，信任钱家的。 自打进了钱家的门，她就是钱家的人。在这一刻，秦氏无比确定，钱家已与她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收拾好行李，老太太扶着秦氏安稳地坐上了牛车。钱老四在前面赶车，随口问了句： “娘，咱们回家？” 老太太原本来县城是为了稻谷一事，无意中碰上了钱老二的事，虽然老太太在秦氏面前满口笃定会救出钱老二，钱老四却觉得这件事兴许就是老太太对秦氏的安慰之言。 毕竟，钱老二犯的事摆在那里，老太太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还能改变证据不成？ 钱老二入狱是肯定的，作为怀了钱老二孩子的秦氏当然不能流落在外，老太太要把秦氏接回钱家养胎也算正常。 老太太不走寻常路，钱老四的随口一问，老太太也有不一样的心思。 “不，去珠儿那一趟。” 对于钱明珠的命运，老太太原本没觉得有什么。 可自从发生了钱老二这件事后，老太太总有些心神不宁。命运的转盘已经开启，导致钱明珠命运关键的转折点还未出现。 她虽然嫁给了李霭，保不齐钱老大那里再有什么变故，若是钱明珠也如钱老二这般不想让她担心，自己独自去做了什么，老太太才是没有后悔药吃。 就算是未雨绸缪，老太太也必须到钱明珠那里去走一趟。最好提醒李霭看着她点，省的她又被钱老大给哄骗了去。 听到老太太要去找钱明珠，钱老四还没什么反应，秦氏却有些坐不住了。 “娘，怎么要去珠儿那儿？” 秦氏哪怕怎么掩饰，也遮掩不住眼底的慌乱。 她本就因钱老二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如今老太太又要去钱明珠家里，秦氏的一颗心不上不下，总觉得处处不安。 老太太原本还没觉察出什么，秦氏的反应让她意识到了事有不妥。 “怎么？” 老太太让钱老四先停一停，她要听秦氏怎么说。 忽然被老太太这般认真对待，秦氏更显慌乱。 “没，没什么……”她嘴上说着什么，可她的反应分明就是有什么。 老太太冷下脸，不快问： “是不是忘了我刚才告诉你的话？” 老太太刚才说什么了？ 她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尽可以回家里来说。 钱老二如此。 钱明珠，亦是如此。 当时，秦氏可是答应得好好的，转过头这就忘了？ 秦氏被老太太盯得羞愧，她才答应了老太太的事当然不会出尔反尔，只是这事，这事…… 秦氏心中做着天人交割，她自然是知道做人不能出尔反尔。尤其是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出去的话，更不能无故收回。 可这要怎么说？ 对上老太太意有所指的目光，秦氏索性破罐子破摔，再也不纠结，道出实情。 “霭哥儿，失踪了。” 钱明珠这几日过的也并不好，李霭骤然失踪，许多事都不是钱明珠一个人能够应付过来的。 原本有钱老二帮衬，这件事倒也能说得过去，可钱老二又入了0狱，钱明珠那边的日子只怕更为难熬。 秦氏不再隐瞒，将实情全部告诉了老太太。 原来，自从银瓶离开之后，李霭每隔几日便会出去一趟。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又做了什么事。 李家的特殊性，导致谁也不会过问太过。 这不过问，就出了事。 “原本那天霭哥儿出去了两日也该回来了，可怎么等都等不回。珠儿着急，托了她二哥帮忙寻找。可无论是哪里，都没有霭哥儿的身影。” 钱老二在县城也经营多年，有不少人脉。如果李霭是在县城失踪的那么无论如何都该寻到一些踪迹。 结果恰恰相反，有人看到李霭离开了县城。 “老二原本想寻远一些，可……” 可钱老二锒铛入狱，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后面的话秦氏未曾说出口，老太太已经知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老二的事还没整理出个所以然来，李霭的失踪无异于雪上加霜。 “什么时候的事儿？”老太太很快冷静下来，她现在就想搞清楚，到底是命运的重蹈覆辙，还是有心人的故意为之。 怎么那么巧，李霭刚刚失踪，钱老二就锒铛入狱。 李家与县太爷的关系在上崖村是秘密，老太太不觉得县城也会是不透风的墙。 单单一个张员外就可以弄到宫廷迷药，焉知县城之中没有有能之士窥破李家与县太爷的渊源。 若是对方故意赶在李霭失踪之际陷害钱老二，那么老太太救出钱老二的把握就更大了。 她对抗不了命运的安排，难道还对抗不了人为的陷害？ 老太太信心十足，落在秦氏眼中便是所向披靡。 或许她真错了，他们真的错了。 有困难找老太太才是正途，有老太太在，便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秦氏稳了稳内心，对老太太知无不言。 “有七天了。” 她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一十七章 寻找钱老大 七天！ 刚好是钱老二入狱的前两天。 如果是这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些。 老太太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巧合，如果有，那就不是天意！ “娘，该不会，该不会……” 秦氏原本没想到何曾，不过因为老太太的态度而多有猜测。 她同样不相信这世上有这般巧的事。 没道理钱老二在县城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李霭将将失踪，他就被人送进大牢。 这二者之间，是否有必然的联系？ “先去见珠儿。” 老太太不想猜测过多，他们没有真凭实据，猜测得多了不过自寻烦恼。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钱明珠为妙。 李霭失踪了七天，钱明珠那里该是何等心焦。 最让老太太叹息的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天，钱明珠仍旧憋得住气，没回家来。 听了老太太的话，三个人也不再迟疑，钱老四立马驾车前往钱明珠家中。 让人意外的是，钱明珠并不在家。 杂货铺子早已关门，落了锁。钱明珠不在家里，能去哪里？ 这点，秦氏也不知道。 自从她跟着钱老二来到县城之后，所认识的人也只有有限的那么几个。 在钱家时，她与钱明珠的关系不算亲近。没想到来到县城，钱明珠却成了秦氏唯一交好的人。 “去老大家。” 老太太右眼皮跳得厉害，她最怕命运兜兜转转又转回了原本的轨道。 钱老大是影响钱明珠命运的关键，老太太无法放过。 “啊？”钱老四一愣，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不明白找钱明珠为什么要去钱老大家里，老太太难不成想要让钱老大帮忙寻找？ “走。”老太太半阖着双眼思虑着钱明珠的处境，等了半天车还停在原地，不由瞪向了钱老四。 钱老四不算聪明，好歹也有几分机灵气。如今钱明珠失踪，他还愣个什么神。 “噢噢，这就走。”钱老四被老太太的目光盯得心慌，他赶紧驱赶着牛车朝钱老大家走去。 无论老太太是何意思，向钱老大告知一声也是好的。 曲家的门房自上回老太太登门就把老太太给记了下来，而今见老太太再度登门，都没用疑问，就把人给请了进去。 无论曲氏对老太太的态度如何，有一点老太太心说得靠谱，她是钱老大的亲娘，便是曲氏再不喜她，也不敢让她拦在门外。 亲娘登门而不入，这话要是传出去，别说钱老大的名声，曲氏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曲氏又带着人浩浩荡荡前来迎接，老太太没工夫和她虚与委蛇，直接问： “钱老大呢？” 冥冥中，老太太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找到了钱老大，也就找到了钱明珠。 当务之急，已容不得耽搁时间。 曲氏正想着老太太登门是不是又要教训她什么，骤然听闻老太太要寻钱老大，脱口而出： “老大不在家。”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着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已经在老太太手下吃过一次亏的曲氏可不敢小觑面前的老太太。 之前钱老大还说老太太打了他，曲氏当时是不信的。而今看到老太太这副慈眉善目下的冷凝，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在哪儿？”老太太问得迅速。 之所以到这里来寻钱老大，是因为曲氏到底与他多年夫妻，对钱老大的踪迹不说了如指掌，也该知晓一二。 曲氏被老太太盯得心里发慌，也来不及思量老太太要做什么，忙吩咐下去： “快去找找，老爷在哪儿？” 能让老太太亲自登门寻人，曲氏怀疑钱老大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有关于钱老大对钱家人做的事，曲氏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她与钱家也不亲近，连老太太这个亲娘都护着钱老大，她一个当媳妇儿的又能说什么？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太太开窍了，她不再那般纵容钱老大的作为，让曲氏疑惑的同时也出了口恶气。 嫁给这么个男人，还为他生儿育女，曲氏不是没怨恨过。可再怨恨，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钱老大千不好万不好也是她孩子的亲爹。 在钱家，曲氏可以随心所欲。离了钱老大，指不定下一个还没有钱老大好。 只要钱老大别在她身上寻找利益，曲氏可以无视钱老大的作为。 曲氏倒是可以无视钱老大的作为，没想到，最无法无视的居然是钱家老太太。 想到那几日在钱老大身上看到的伤痕，曲氏对老太太的态度有了和缓。 “等等，我和他们一起去找。” 老太太等不及要见到钱老大，尤其是在钱明珠失踪的状态下，老太太更担心钱老大在背后搞鬼。 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钱老大，老太太就不会在后方等待消息。 曲氏虽然迟疑，到底没有拒绝老太太的要求。 为了快点找到钱老大，她把府里的人都派了出去，也算帮了老太太一个大忙。 钱老大在县城里经常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曲家的人带着老太太把地方都寻遍了，也没有寻到钱老大的踪迹。 钱老二入狱，李霭失踪，而今，钱明珠也跟着失踪，连钱老大都不见了。 秦氏总觉得这里面有一张大网，将所有的事网罗在内，每件事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身在局中的他们对此无从察觉。 如果不是老太太当机立断，如果不是老太太顺着这千丝万缕的关系找到了一处，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知晓这其中的联系。 “哦……”秦氏多思多虑，惊出一身冷汗。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惊恐太重，竟是让肚子疼了起来。 秦氏因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差点直不起腰来，老太太在找人的时候也没忘顾上她。赶紧将她搀扶住，让秦氏不至于跌倒。 秦氏闹了这么一出，把老太太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秦氏现在不比当初，她若是出了什么事，老太太可赔不起。 “先去你大哥家待着，等找到了人，咱们再回村。” 老太太可不敢让秦氏继续跟着了，赶紧让她先回曲氏那里休息。秦氏倒是想为老太太添力，只是考虑到她的身子，若是再待下去只怕不是添力，而是添乱。只好顺着老太太的意，回了曲氏那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一十八章 张员外 这边的老太太也停下了寻找的脚步。 钱老大经常去的，偶尔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还是寻不到他的踪迹。 老太太心中的危机感越发增大，她那强烈的预感告诉她，今日或许就是钱明珠的死结。 必须快点找到人！ 冷静，冷静，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 老太太仔细梳理了下剧情，努力回想当初钱老大诓骗钱明珠的时候，把她带去了哪里。 哪里，哪里，是哪里呢？ 老太太从无数剧情中寻找那蛛丝马迹的痕迹，宅子！ 找到了，宅子！ 剧情里有过介绍，钱老大诓骗钱明珠的时候，把她带去了一处宅院，正是张家的宅院！ 有了这一方向，老太太便不再是漫无边际地寻找。她抓来一个曲家的护院问： “张家在哪儿？” “张家？”护院很是不解，哪个张家？ 老太太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当初看书的时候，看到这一段只觉得大快人心，刁蛮任性的钱明珠终于有人收拾了。 她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钱明珠的娘，而钱明珠是她需要护着的人。 “就是与钱老大近期交好的那个张家。” 老太太也不知道钱老大交好几个张家，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挨个寻找到了。 幸好，老太太不知道的事，护院知道。 “哦，老太太是说张元胜，张员外家？” 张元胜？ 老太太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具体在哪见过，又想不起来。 可既然觉得熟悉，肯定也是一个配角。指不定，还真就是这个叫张元胜的。 “对，他家在哪儿？”老太太逮住一人不松手，无论是不是这个张元胜，只要她挨家挨户去寻找，总能找到正主儿。 护院虽然奇怪老太太为何单单要到张家去，不过来时曲氏已经交代，要随着老太太找到钱老大。老太太既然这般笃定，护院义不容辞将老太太带去了张家。 张家在本地经营已经有些年头了，现在的张员外已经是新一代的家主，之前的老员外去世，才换成了他。 年纪不算太大，因为交好各方，在县城也有他一席之地。 张家的门房认得曲家的护院，又因为钱老大的关系，对老太太也颇为客气。 当听闻他们的来意，门房点头： “在，钱秀才在我府内。” 在？ 老太太和护院都松了口气，既然在这儿，那就好办了。 “小哥，老太太有急事要寻他，可否带我去见钱秀才？”老太太一派和蔼可亲，她笑起来的时候自带一副慈眉善目，让人见了不忍拒绝。 门房对钱老大不算喜欢，但也无法拒绝老太太的提议。思量片刻，对老太太说： “行，跟我来。” 以张家在钱塘县的经营，着实不用看一个小秀才的脸色。也幸亏老太太本身能力不俗，让人不忍拒绝，如若不然门房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答应老太太的请求。 走过一条甬道，穿过花园，遇到几个丫鬟模样的人。门房把老太太的来意和她们说了，那几个人便带着老太太去寻钱老大。 “员外今日心情不错，听说还要赏赐钱秀才，老太太跟我来。” 领头的那个丫鬟模样秀丽，说话轻柔，自带妩媚，让老太太看了不由皱眉。 不过人家要带她去寻钱老大，老太太还是知好歹的。冲对方笑了笑，并非表现出任何不喜。 再走过一道连廊，已经能够听到不远处莺歌燕舞的靡靡之音。老太太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也没有说出什么。 再走近些，男人们觥筹交错的吆喝声已经十分明显。 老太太知道，男人在外应酬并非只是清汤寡水的应对，还有许多眼不见为净的事情发生。 知道是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到或许钱明珠也在其列，老太太的一颗心无法安然。 在老太太担忧之下，总算到了地方。 四周奏乐声欢乐热闹，有舞女起舞，每一个桌子前都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是张员外请来的客人，而女人则是陪侍。 老太太的目光巡视了一圈，就看到了钱老大的身影。彼时，钱老大双颊泛红，两只眼睛也迷迷糊糊，却也不忘一手揽着身边女人的肩膀，肆意地沉醉于温柔乡。 而在场的男人，大多都是钱老大这样一副模样。 能被张员外请来的客人，在外也都有头有脸，谁能想到他们骨子里都是这样一副德行。 带着老太太过来的那名丫鬟走到正中位置的一名男人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紧接着，那个男人的目光便朝老太太看来。 老太太心里有谱，想必这位就是那什么张员外了。 的确是个年纪不大的，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却是一脸长期浸于酒色之间的颓然之气。幸亏有这么大的家底供他挥霍，也不知道能挥霍到几时？ 老太太知道，就是这个人欺负了钱明珠。 钱老大打着为钱明珠亲事着想的架势，就给钱明珠找了这么一个败类！ 对上张员外打量的目光，老太太不动声色看了回去。幸好她没有在这里见到钱明珠，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钱明珠，这个张员外有的是机会料理！ 张员外大抵也没感受到老太太的威胁，知她是来寻钱老大的，便让丫鬟将此事告诉钱老大。 钱老大还沉浸于温柔乡不可自拔，压根就没感受到老太太的视线。在丫鬟过去之后，不消片刻，当钱老大的目光袭来，转瞬之间，他就把揽着人家姑娘肩膀的手拿了下来，一副见鬼的目光看向了老太太。 而后抖抖索索站了起来，冲张员外告了礼，才迅速冲老太太奔了过来。 他跑的急了些，还踉跄了几步，引得张员外嘲笑连连。钱老大赶紧回过头赔笑了几句，又赶忙跑到老太太身边，将老太太拉到一旁。 “娘，您怎么来了！” 钱老大快要吓死了，还以为自己喝醉了迷糊了，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了老太太？ 这地方，老太太压根不该知道，又怎么会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一十九章 有趣 老太太倒是宁肯不来这里，可谁让钱老大在这里。 “珠儿呢？”老太太没工夫听钱老大瞎扯，她直截了当说明自己的来意。如果不是为了寻钱明珠，她管钱老大在哪儿？ 老太太没有在这里见到钱明珠，便以为是钱老大还没来得及行动。 却不料，她刚问出口，钱老大却好像被抓住了什么小辫子似的，顿起慌张。 “什，什么？” 钱老撒了那么多慌，最后掩饰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老太太面前，他说谎不带打草稿的。 可老太太的目光太过犀利，带着看透一切的能力，如今又是在张家，钱老大不免慌乱。 老太太顿时急了，“你带走了珠儿，她在哪儿？” 该不会，钱明珠现在就在张家！ 老太太也不愿这样猜想，可单看钱老大的反应，这件事八九不离十。 有了剧情金手指的老太太只凭借钱老大零星的反应就能够猜透真相，而毫无金手指的钱老大，还想着迷惑老太太。 “没……”他试图讨好老太太，只要把老太太带离了张家，她在想进来就难了。 他的话刚说了一个字，老太太便笃定： “她在这儿！” 如果不是这样，解释不清钱老大为何出现在这里，而钱明珠又为何找不到人。 她带着曲家人在街上找钱老大的时候，也在寻找钱明珠。没道理找不到钱老大，还找不到钱明珠。 一定是钱老大把钱明珠给藏起来了！ 有了前车之鉴，老太太哪还敢听钱老大胡扯。便是乌龙，老太太也必要见到钱明珠。 “把人交出来！” 老太太拿出了孤注一掷的气势，绝不容忍钱老大一丝一毫的隐瞒。 钱老大刚开始还真是想瞒住老太太，可谁让老太太把真相都说出来了。 钱老大虽不明白老太太怎么会知道这些，可既然她知道了，也就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娘，我实话跟你说了。那位是张员外，祖上是朝廷里的大官，连县太爷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人家看上珠儿了，还筹谋着为我谋划个好前程，我……” 钱老大已经在秀才之身上停留了太长时间，他这个秀才并未有真材实料，赶上了好运气罢了。这些年也一事无成，高不成低不就的。 他早就想为自己谋划个一官半职，怎奈总是不得其法。 这不，听说张员外对钱明珠一见倾心，钱老大便有了主张。 只因李霭在旁，不好下手。 而今李霭刚刚失踪，钱老大已经迫不及待将钱明珠送上了张家。 “啪！” 一巴掌狠狠打向了钱老大的脸颊，霎时被打的地方已经泛红。 原本还只是猜测的老太太，如今得了钱老大的亲口证实，还怎能容忍他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 “珠儿是不是在这儿？”老太太不管那么许多，她只要钱明珠好好的。 钱老大也不是第一次被老太太打了，他赌气道： “在这儿！” 就算老太太知道钱明珠在这儿又怎么样？ 难不成，钱太太还以为她能在张员外眼皮子底下带走钱明珠？ 钱老大刚这样想，就见老太太舍他而去。那方向，竟是冲着张员外去的。 这，这…… 钱老大知道老太太胆子大，可大到这等地步，她该不会是真的要带走钱明珠！ 这怎么能行！ “娘，娘……” 钱老大拖住老太太的胳膊，想要将老太太拦下。 老太太倒真是停下了脚步，却不是被他阻拦，而是对着钱老大劈头盖脸痛骂一气： “钱老大啊钱老大，我原本以为你还有有点人性，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拿自己的亲妹妹去换取前程，先不论你那前程能不能换到，你将妹妹置于何地，将妹夫置于何地，将我这个娘置于何地？” 一连几个“置于何地”，将钱老大砸得两眼冒星。 “钱老大你想干什么，用一家人幸福换来的前程，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告诉你，只要我老太太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做损人利己的事儿！” 老太太一脚踹开钱老大，根本没留着力气，直接将钱老大踹到了墙根底下。 老太太与钱老大这边的动静刚开始也没引起谁的注意，可谁让老太太打的钱老大那巴掌太过用力，清脆的响声直接盖过了歌舞声传进每个人耳中。 钱老大挨打了！ 八卦的欲望，让大家连看歌舞的心情都没了。 张员外也来了兴趣，主动停下了歌舞，去看钱家母子间的恩怨。 到了后来，钱老大说的那段话，老太太说的那段话，全被大家听了去。 原本还带着几分酒意的众人，在得知钱老大今日为什么会成为张员外的座上宾之后，纷纷坐不住了。 这其中，有感到羞愧的，有感到不安的，还有那蠢蠢欲动的。 说实话，在这帮人眼中，能用一个妹妹换取大好的前程，对多数人来说都是极为划算的一件事。 他们非但不谴责钱老大的作为，还感到嫉妒。 钱老大何德何能，居然有个能被张员外看上的妹妹，这该是何等的好运啊！ 张员外脸上也没什么触动，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人生活到他这个地步，已经很少有人敢当面说他什么了。 他只觉得有趣。 钱秀才这个娘，还有几分意思。 比钱秀才有意思多了。 老太太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好不容易将钱明珠嫁了出去，本以为可以解了命运的束缚，可钱老大这丧心病狂的居然把已经成了亲的妹妹也让火坑里推。 老太太不相信有李霭在前，钱明珠会再度想那攀龙附凤的事。那就是钱老大利用李霭的失踪，将六神无主的钱明珠逼入绝境。 老太太无法容忍这样的钱老大，或许早在他想要卖掉钱兰儿的时候，她就不该纵容！ 老太太冷下脸的模样，气势十足。她大步走来，让桌上喝醉就的人惊出一声冷汗。 老太太也发现了，周围的乐声不见了，跳舞的舞女也退到了一旁，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显然，刚才她和钱老大的对话也被这群人听了去。 那就好，也省的她多费口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二十章 送死的钱老大 “我要带走钱明珠！” 老太太说得掷地有声，她好像压根没有考虑过自己与张员外之间的天壤之别。 原本还在发愣的人，听了这话说也都噤若寒蝉。没办法，老太太的气场太过强大，这话经由她的口中说出，谁也不认为她在开玩笑。 当然，开不开玩笑是一回事，能不能带走钱明珠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那心软的已经开始为老太太默哀了，张员外是个什么性子，他们这群人最为清楚。钱家老太太上赶着触张员外霉头，她能得好，钱老大能得好？ 只怕钱家这回牺牲了一个钱明珠，也无法得到丝毫好处了。 与众人想象中不同，张员外并没有因为老太太的放肆举动而感到愤怒，他笑意盈盈地看向老太太，似乎十分高兴。 高兴？ 肯定不会是高兴。 顶多就是像抓到耗子的猫一样，不急着吃，先逗弄逗弄。 “老太太，钱老大用钱明珠从我这里换取了抚远县县令一职，您什么都没付出，就想带走钱明珠，不合适？” 张员外实事求是，似乎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这岂止是不合适，简直是空手套白狼呀。 墙角根上的钱老大，在听说“抚远县县令”后，立马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是他这些年的梦想，是他努力奋斗到的梦想，绝不能让老太太破坏！ 钱老大还没能爬起来，老太太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钱老大不会去上任。” 什么抚远县县令，老太太在书中都是听过一嘴，可那也与钱老大无关。 敢情张员外就是用这件事钓着钱老大，让钱老大作出那等猪肉不如的事！ 老太太放弃得迅速，也放弃得坦然，倒让张员外诧异。 有关于钱老大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平白没多少本事，全靠家中老娘偏袒。而今，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钱老大倒是一如既往，老太太却不为所动。 难不成，那钱明珠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要比钱老大高？ 张员外不知觉想法一经偏了，可就算再偏，他也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 “不管他上不上任，我都付出了，自然也该我得到的我也不会放手。” 他这就是打算不放手了。 老太太哪能容忍！ 还不等老太太上前，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的钱老大，第一件事就是阻拦老太太的脚步。 “娘，别闹了。” 他一边拦着老太太，一边还冲着张员外道歉。 “张员外，我娘糊涂了，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钱老大倒是不想管老太太自生自灭，可谁让老太太是他娘，在张员外心中，他与老太太就是一体的。老太太做那得罪人的事，张员外肯定会加在他一身上一块算账。 钱老大不想被张员外算账，他只得替老太太算账。 钱老大不断哀求，也没能唤回张员外的原谅。 张员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对儿性子截然不同的母子，好不客气点评： “我看老太太并不糊涂，相反……” 他顿了顿，看向钱老大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比你还要聪明。” 如果不是因为钱老大是钱明珠的哥哥，张员外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钱老大将钱明珠送到了张府，张员外对他也没几分好脸色。 这不，大庭广众之下就道出了钱老大不如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钱老大还比不过她聪明，这不是侮辱人又是什么？ “我……”钱老大动了动嘴皮，想要反驳几句，终究是因为张员外的身份，而不得不忍了下来。 老太太看了又来气了，在钱家的时候，钱老大不是能挺能说的？ 她还以为钱老大在外头也是那副坑蒙拐骗的德行，还寻思着若是这样，钱老大岂不是早被人打死了。 可谁成想，在外面的钱老大比钱老三还不如，简直是鹌鹑中的老鹌鹑，连动动嘴皮都不能。 这样的钱老大，与他在钱家时的反差也太大了。 他再不济那也是个秀才，张员外能耐他何？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钱老大真是那般有骨气，他就不会将已经成了亲的妹妹送进张家来了。 老太太气钱老大的不争气，也气张员外的颠倒黑白。她不能孤军奋战，老太太率先言明： “那抚远县是在北方？” 她记得抚远县这个地方，不是因为男女主，而是因为一个要命的配角。 抚远县这个地方原本没什么特别，是因为那个配角的缘故才而声名大噪。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老太太才敢这般笃定。 北方？ 此言一出，场面哗然一片。 北方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当初朝廷金国紧追不舍，放弃了北方的国都，被迫来到南方，从此以后，北方便沦陷了。 两代皇帝沦于敌国之手，成为朝廷最大的悲哀。 连朝廷都无法再回故土，张员外让钱老大奔赴北方去上任？ 到底是让他上任，还是想要他的命！ 钱老大也想到了这些，他不敢置信地询问张员外： “张员外，这是真的吗？” 那抚远县真的在北方？ 张员外难得露出疑惑，却不肯询问。他看都没看钱老大，反倒是对老太太十分热情： “老太太慧眼如炬。” 慧眼如炬？ 这就是承认老太太所说了？ 一时间，大家又升起一股兔死狗烹的悲惨预感。 原本那些嫉妒钱老大的人，不免同情起钱老大来了。 他们这般在意张员外的一举一动，这般讨好于他，不就是因为听说他手中有不少官职吗？ 可如果这官职都是在北方，就算讨好了张员外，就算得到了官职，他们拿什么去上任。 而不能去上任，又和待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张员外压根没有为这群人开解的意思，反倒是继续打压钱老大： “北方又怎么样，总归还是大宋的领土，如若不然，你以为单凭一个秀才之身，就能坐上县令之位？” 朝廷派出来的县令，那可是正儿八经考出来的进士之身。 说得再不好听，那也是钱老大可望不可即的身份。 别说钱老大一个秀才了，便是举人去做县令都够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二十一章 树倒猴猢狲散 钱老大这些年高不成低不就，何尝又不是好高骛远？ 明明他就没有那个本事，偏偏要做自己达不到的事情，可不是两处都不得好？ 这些事，钱老大都明白。 只是原本没有希望的事，如今看到了希望，他如何也不想放弃。 “可，可您也不能让我去送死啊！” 原本支撑着钱老大对抗老太太的筹码也没了，钱老大顿时泄了气。 “娘……张员外原本答应我，要给我谋划个好前程的，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那抚远县在北方啊。” 他要是早知道，肯定不会把钱明珠送出去。 钱老大以为老太太能成为他的倚靠，能为他讨回公道，实际上老太太只差被打死他。 “滚开！” 老太太又踢一脚，再度将钱老大踢到了墙角。 钱老大最好祈祷钱明珠无事，否则，老太太定要把钱明珠身上受到的伤害，百倍还给钱老大。 这是老太太的承诺，也是钱老大的劫数！ 而今的钱老大对此还一无所知。没了梦想的支撑，他再也站不起来了，蜷缩于墙角，独自舔舐伤口。 曲家的护院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是去该把钱老大扶起来好，还是不扶起来好。 曲家的护院是跟着老太太一路来的，老太太和钱老大的对话他全都听清楚了。想不到钱老大居然干了出卖妹妹这种缺德事，想都这是自己的主家，曲家的护院都觉得丢人！ 算了，就让他待在那。 老太太压根就没把钱老大放在心上，她盯着张员外，意有所指： “钱老大不知道抚远县在北方，张员外倒是知道。” 老太太知道，解决了钱老大没有用，钱明珠如今在张员外手上。想要彻底解决此事，就要从张员外出下手。 可她一个毫无权利的老太太，就算有着第二季水稻的重任，可事情没干出来之前，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什么。更何况，赵伯琮失踪了，更没人会帮助她。 解救钱明珠一事，全靠老太太自己。 好在，老太太即便什么都没有，也有着剧情的金手指。她可以从剧情方面下手，给张员外挖坑。 “如今南北方战线划分明确，连朝廷大员都无法抵达北方，偏偏张员外却能够拿北方的官职换取私利。” 老太太一字一顿解释着，试图让院中所有人都听清楚、听明白。 连朝廷都无法解决的事，张员外却有这等本事，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什么？ “曲护卫！”老太太一声令下，原本还在愣神的护卫，立马上前。 “在！” 曲氏养的这些护卫也都精挑细选，为的是保护钱书修，十分拿得出手。 曲护卫高声应喝，气势雄伟，让人见了不由心生胆怯，周围的酒气原本就被老太太压下了三分，曲护卫一露面，已是不敢醉酒状态。 老太太要的就是这种反应，别人都见她是个老太太，从感官上就低人一等，造成好欺负的模样。 曲护卫一露面，这帮人终于意识到，老太太是来踢场子的，谁要和老太太过不去，老太太可不好欺负！ 现在，老太太更是抓住张员外不放，不管真的假的，一并当真的处理。 “把这件事禀报县太爷，让他查查张员外与北方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直截了当说出张员外与北方有关，那是什么意思？ 原本酒意正浓的众人，在老太太一次又一次的开口中，浑身的酒气全成了冷汗。 若是张员外真和北方有关联，那他就是卖国贼啊！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人，在场的人也都有头有脸，如何听不懂老太太的暗示？ 他们听得懂，张员外也听得懂。 他原本还得钱家老太太有几分意思，现在也变了态度。 “老太太想说什么？”张员外冷下脸来，原本猫捉老鼠逗弄的意思也没了。 张员外原本逗弄别人，不代表他本人愿意被别人逗弄。 钱家老太太似乎不明白立场，还想着在家他陷害他？ “我想说什么？”老太太不畏不惧，直面迎上了张员外的戾气。 “连朝廷都办不到的事，偏偏张员外能办到，我想说什么不重要，能查到什么才是关键。” 无论真相如何，老太太也不多说，但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谁都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张员外索性把老太太的意思明言： “老太太是想说我通敌卖国？” 连朝廷都办不到的事，由他办到了，正常人都会想到这里。 抚远县的县令，原本是张员外为了糊弄钱老大而设置的官职，被老太太这样一解释，反倒成了他通敌卖国的证据。 张员外不能忍，他瞬间觉得钱家老太太不是有趣，而是可恶！ 好一个可恶的钱家老太太，居然敢污蔑他，那就让老太太瞧瞧，污蔑他的代价是什么。 “那就尽管查，若是查不出什么，老太太可要付出相应代价才是。” 张员外的声音还是不急不缓，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但若是细听，就能听出他言语中的愤怒。 他到底还是被老太太的几句话所影响，对什么歌舞、逗弄都没了兴致。 老太太十分高兴他上了钩，无论张员外说的再好听，他也入了她的圈套。 老太太毫不迟疑表示： “便是钱塘县查不出什么，想必大理寺也会查出什么。” 大理寺查证的一般都是大案，只有地方上查不了，或者皇帝亲自指派的案子，才会由大理寺接手。 张员外的本意是随便查，可经由老太太这么一解释，又好像成了他看不起县衙一样。 既是看不起县衙，那就层层状告，直到告上大理寺。 “张员外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老太太的声音意有所指，还不等张员外开口，她便直言： “树倒猢狲散。” 张员外能够有如今的惬意生活，其实与家族也密不可分。 与钱氏一族相同也不同，张员外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不过，张家的主家比钱家要厉害许多。人家是朝廷大员，是值得尊敬的人物，连带着，连张员外这般的纨绔子弟也受人尊重。 可真要说张员外有什么能耐，不过笑话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二十二章 身正也怕影子斜（打赏加更 老太太的一句树倒猴猢狲散，让经历过大家族斗争的张员外立即敏感地反应过来。 “谁派你来的？” 要说一个老太太能够这般审视夺度，张员外是不相信。再说，有钱老大那么个儿子，当娘的又能有几分真本事？ 张员外虽然纨绔，却也不是没有眼力。 钱家老太太目光犀利，条理清晰，哪里是钱老大那种软蛋能比的？ 如果是这两个人是亲戚也就罢了，偏偏是母子。 张员外终于找到老太太身上那种违和感了，从老太太出手的姿态和语气，她根本就不像钱老大的娘！ 张员外这边自认抓住了老太太的软肋，老太太那边对张员外也是抓住了软肋。 “张员外本事通天，也该知道钱塘县被朝廷看重，若是不想被主家抓住小辫子，张员外该谨言慎行才是。” 别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就什么都不需要付出。 张员外一口一个得到，一口一个付出，也该知道他得到了这些东西，也付出了不少东西。 既然知道得到必要付出，也省的老太太多费口舌了。 老太太直接点明大家族内里的阴私，若是被主家抓住了小辫子，便是张员外再有本事，也得受到家族制裁。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老太太已经能够想到利用主家来制约张员外的嚣张，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办法。 却也不是个好办法。 张员外也就嚣张得很。 “哈，好一个‘谨言慎行’，我还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太太说我通敌叛国，大可以派人查证，便是牵连主家，想必也有情可原。” 老太太觉得，主家会因为一个不存在的“通敌叛国”就处罚自己的家人，而任由造谣者逍遥法外？ 正因为张员外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才会任由老太太去说。 等到老太太发现，无论她想什么办法都无法解决这件事时，就该来求他了。 打断硬骨头，正是张员外的拿手好戏。 张员外自以为老太太想要用主家来对付他，殊不知，老太太想的却是另一层。 “张员外想的不错，就怕主家可以原谅，敌家变本加厉。” 用什么自己打自己的方式，那只是靠运气的事。张员外这副德行，老太太不认为主家会不知道。 而主家知道了张员外是这样一副德行，还容忍他到现在，可见也是个护短的。 被等到人家沆瀣一气来对付她，那老太太就得不尝试了。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人生在世，哪能不树立几个敌人？ 张家家大业大，肯定敌人也不会少。 老太太把这现成的把柄送到张家的敌人手中，还怕张家不就范？ “钱家老太太！” 老太太的威胁的确奏效，张员外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他不再维系表面上的谦谦有礼，终于显露本色。 “我忍你年纪大，脑子不便，你可不要变本加厉。” 他戾气横生，对老太太也没之前的漫不经心的姿态。 他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老太太更是不会让步。 “变本加厉？你若不抢走我女儿，我认识你是谁！” 他不客气，老太太就客气了吗？ 如果不是为了找到钱明珠，老太太才不屑登张家门。 她的话无异于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张员外的脸上。 四周的人不敢出声，原本是张员外想要逗弄老太太，他们不做声，是为了让张员外尽兴。 而今老太太在羞辱张员外，他们怕开了口，张员外会迁怒他们。 张员外已经急切呼吸，他的怒火压制不住，却因为老太太的威胁不得不强力压制。 老太太见时机差不多了，说话也留了些余地。 “交出钱明珠，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若一意孤行，咱们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里到底是张家，老太太也顾念着和钱明珠的安全，为张员外留了条底线。 只要他把钱明珠安安稳稳放出来，他们万事都可商量。 老太太以退为进，看似好商好量。可张员外何时被人这般威胁过？ 便是老太太想要放手，他都不会松手。 “老太太以为，你还能安然走出张家门吗！” 张员外在外一直经营的形象是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相，哪怕在老太太面前，他也表现得当。 可谁让老太太这般不识好歹，张员外不想装了，随便一招手，立马出现几十个家丁，将老太太团团围住。 曲护院见到这种场景并未退缩，他将老太太护在身后，只等一个不对就要拼命。 原本以为这样会吓到的老太太，却似乎对这样的场景毫无波动。 老太太碰了碰曲护院的后背，小声提醒： “看时机，有机会就跑出去。” 来之前，老太太也没想到张员外会这般不要脸，真要撕破脸皮将她留下。 留下就留下，总得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她和曲护院进了张家的门，若是长时间不出去，外面的人肯定会发现问题。 但老太太不知道张员外的不要脸会到什么地步，她不能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她得主动出击。 只要曲护院出了张家的门，外面的人就知道她在里面受到了怎样的待遇。 张员外便是再不要脸面，也不敢直接将她打死。 更何况，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曲护院刚要拒绝，老太太又提醒： “通风报信。” 他们两个人都陷在里面，是最不利的局面。 只要有人突围出去，才好办事。 虽说曲护院是曲氏的人，就凭他刚才自发地挡在老太太面前的举动，老太太就把他当作自己人。 既是自己人，有好处当然不会漏了他的份儿。 曲护院当然知道通风报信的道理，按照他的理解，这件事当然该老太太去办。 留下来的事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可只要离开了张家，生存的希望大大提高。 老太太把存活的机会留给他，多么高风亮节啊！ “可……” 可曲护院不能这般自私，将手无缚鸡之力的钱家老太太留给暴怒中的张员外，老太太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兴许，她等不到他的救援，就…… 感谢统奚紫真pvp的打赏，加更一章，阅读快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二十三章 老太太发威 曲护院的欲言又止，老太太听明白了。 看样子，这个曲护院是个好人，在这种关头还想着她一个老太太。 对待自己人，老太太从来都是和蔼可亲的。 “看我的。” 老太太拍了拍曲护院的肩膀，示意他退到自己身后。 老太太是好意，但曲护院哪能做这种事？ 身强力壮一个大小伙子跑到老太太身后躲着？ 不行，绝对不行。 老太太见他一副不肯后退的架势，主动走到了他的面前。 对待敌人，老太太是如北风般凛冽。 “想用这些人拦下我？” 老太太一个眼神飞过去，无形中让人觉得四周忽然变得冷飕飕的。 张员外还在叫嚣： “老太太，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跪下来给我磕个响头，道一句自己错了，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张员外好似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对老太太极尽包容。 如果他包容的声音没有那般刺耳就好了。 周围人见老太太大势已去，也都纷纷响应，简直把“狐假虎威”演绎到极点。 “这钱家老太太也是，闲着没事跑来张家作甚？” “可不是？没救回女儿，还把自己添里面了。钱秀才有这样的娘，何愁没人给他拖后腿？” 周围人纷纷扰扰的点评声传进老太太的耳中，老太太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里已在腹诽： 钱老大整日和这帮人在一起，能得什么好？ 老太太总算知道，钱老大的心怎么那么黑。卖侄女，卖妹妹，毫无疑问，若是她这个老太太能为他带来利益，钱老大怕也会毫不犹豫卖老太太。 钱老大…… 钱老大顿时赶紧身边冷飕飕的，他害怕自己蹲得浑身血液不流通，艰难地站了起来。再看老太太被围住的架势，恨不得自己钻进墙中，唯恐自己受了牵连。 在这种场面之下，竟是曲护卫这个与老太太没什么关系的人护着老太太，而作为老太太的亲生儿子，钱老大居然就这么躲在了后方，别说护着老太太了，他更恨不得离老太太远远的。 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老太太对钱老大的作为没什么在意，反倒是曲护卫对钱老大非常不齿。 作为曲家的人，曲护卫对钱老大与曲氏的关系也算知道一些，钱老大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偏偏又自命不凡。 原本以为他只是对曲氏如此，没想到他对亲娘也是如此。 是了，一个连亲娘都能舍弃的人，还能指望他对谁好？ 老太太这边对上张员外的嚣张，回以冷笑。 “给你下跪？” 老太太也是长了见识，原来县城里的人要这样玩吗？ “你也不怕折了寿！” 让长辈给小辈下跪，这张员外是什么矜贵人不成？ 他成功地将老太太惹怒了！ 既然他这般硬来，老太太也不与他客气。 “小子，学好了。” 老太太转头看了曲护卫一眼，提醒他看仔细。 “这一招叫擒贼先擒王。” 曲护卫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太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老人家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把她给我拿下。”张员外更没想到老太太不宣而战，竟是直接冲他让来。 更为让张员外吃惊的是，他这么多的家丁居然都没能阻拦这老太太前进的步伐。 老太太仗着自己力气大，仗着这帮人对她的轻视，直接先下手为强，推开围上来的人，直冲张员外而去。 “拿下，拿下她！拿……” 张员外还在指挥作战，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脖子上已经被掐上了一只手。 原本还在几米之外的老太太，已经推开了家丁来到了张员外眼前。一张带着褶皱的脸出现在张员外眼前，冲他笑得张扬： “张员外，你被我拿下了。” 这群家丁被老太太想的还要弱鸡，不过几个推搡，已经不堪一击跌倒在地。也是因为如此，老太太才能快速抢占先机，擒贼先擒王。 “你……” 张员外刚发了一个音出来，立刻感觉到横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用了力，紧接着他便感觉呼吸不畅，再也不敢小瞧老太太。 “都别过来！” 老太太转过身，将张员外像拎小鸡一般提溜在自己面前，冲所有人威胁: “谁要不听话，张员外的小命保不住。” 张员外的小命与抓住老太太之间，孰轻孰重？ “别，别过来，别过来！” 张员外急着叫喊，生怕这群人为了抓住老太太而置他的性命于不顾。 他都快后悔死了，早知道老太太这般勇猛，他就不该用这招。 也怪他因钱老大而对老太太有先入为主的判断，总觉得老太太不该是个狠角色。 可就算没有钱老大的存在，谁又能想到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太居然会有这般大的力气？ 张员外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尤为怨恨钱老大。都是母子，怎么钱老大和老太太的差距就能这么大？ 有了张员外的制止，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也害怕张员外受到伤害。 若是老太太直接把张员外弄死还好，若是弄不死他，张员外折磨人的手段可是比老太太厉害多了。 这帮人不敢上前，却也不敢直接离开，任由张员外落到老太太手中，就这么不远不近围靠着，等待时机从老太太手中救出张员外。 从老太太手中救出张员外？ 那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擒住了贼王之后，老太太又岂会容他这么轻易逃掉？ “钱明珠在哪儿？” 老太太掐着张员外的脖子问，她到这里是来寻钱明珠的，可不是为了囚禁张员外。 张员外生怕老太太一气之下捏断他的脖子，忙回： “在，在房内。” 老太太掐住他的脖子上那只手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他感保证，老太太绝对能够一手拧断他的脖子。 在生命的危机之下，张员外不敢说谎，更不敢被美色所迷，赶紧吩咐： “快把钱明珠带出来。” 快点把钱明珠带过来，赶走老太太这个瘟神。 此刻的张员外在心中已经把钱老大给骂了千遍万遍，如果不是钱老大这个嘴欠的说，他妹妹是村花，他也不至于闲着没事去瞧钱明珠长什么样。 没有他闲着没事看那一眼，就更不会有钱老大把钱明珠带进张府，更不会引来钱家老太太这么个瘟神。 千错万错都是钱老大的错，总之，他不会有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二十四章 救出钱明珠 见张员外终于老实，老太太也不敢轻信他。 “慢着，我去见她。” 老太太不知道钱明珠现在情况如何，贸然被人带来，唯恐再发生什么意外。 老太太要亲自去见钱明珠，张员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想要反对。 “老太太……额……” 可他刚要开口，脖子上的力度加重，他差点疼晕过去。 “老实点。” 老太太对他可没有好态度，就是这人残害了钱明珠的一生！ 这辈子，又差点重蹈覆辙。 如果不是今日老太太撞见了此事，都无法想象钱明珠会经历些什么。 书中的钱明珠尚且没有嫁人，就被纳为妾室。而今钱明珠已经嫁人，难道还要委身这么个混账东西身边吗？ 想到李霭的失踪，老太太甚至阴暗地想会不会也与张员外有关。 最好没有关系，否则…… 老太太手中的力度再度加大，张员外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晕过去！ “我老实，我老实……” 在老太太的强硬姿态中，张员外再也不敢嚣张。 而之前那些个随之附和的人，现在也一个个都缩着脖子躲在家丁身后，唯恐老太太突发奇想想要用他们换张员外。 啧啧，他们也不想想，自己何等何等能配得上老太太用张员外换他们？ 张员外好歹还是这处宅院的主人，院子里的护院都得听他的，这帮人？ 凭什么！ 要说这其中心情最复杂的，当属钱老大。 钱老大也是悔不当初，他比谁都清楚老太太的力气大，偏偏刚才畏缩了一下，对老太太的处境视而不见，只差划清界限了。 现在风水轮流转，老太太所向披靡，他作为老太太的儿子，在张员外这里是讨不到好的，钱老大又噌到了老太太身边。 “娘……”他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寻求老太太的谅解。 周围人纷纷不齿钱老大的作为，之前老太太受到围攻的时候你去哪了？现在倒想着站出来，老太太除非眼瞎了才会原谅你。 老太太眼瞎了吗？ 显然，没有。 “把他给我拿下。” 老太太再也不会惯着钱老大，任由他在这里祸害钱家人。 随着老太太一声令下，曲护卫首当其冲，将钱老大压制。 “你……” 钱老大想要骂人，想说你到底是谁的人，你是我家的护院，却听老太太的吩咐？ “你给我闭嘴！” 老太太隔空咒骂，钱老大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到底是谁给他的信心，竟能将刚从的事全都当作没发生过不成？ 钱老大本就气势不足，被老太太这么一骂，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哪里还敢作妖？ 老老实实被曲护院压制着，再也不敢触老太太的霉头。 曲护院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哪里想到自己的动作比脑子快。 前一刻他还在惊奇于老太太的强大能力，暗想着若是自己挡在前面，能挡住老太太几刻？ 后一刻就听到老太太的命令，也没过脑子，直接就把钱老大给绑了。 要知道，曲氏和钱老大的关系再不好，在明面上曲氏也是一向都给钱老大面子的。 他们这些曲家护院虽说是曲氏的人，无论在内在外也都得对钱老大恭恭敬敬。 现在，他居然把钱老大给绑了！ 幸好有老太太打岔，钱老大也没有要和他算账的意思。 不过，曲护院还是后背冷汗涔涔，生怕被钱老大给穿小鞋。 …… 老太太跟着张员外到了后院，一路上没受到什么阻拦。主要张员外是个怕死的，当他确信老太太能一击要了他的小命后，他别提有多乖巧了。 压根就不用老太太要求，他自己主动将所有人赶了出来，只身一人带着老太太去寻钱明珠，只求老太太对他宽容一些，别捏断了他的脖子。 老太太甚是无语，早知道张员外是个欺软怕硬的她就不多费那些口舌了。 早早将张员外抓起来威胁一番，比什么都好用。 张员外将老太太带到一处寂静的小院前，支支吾吾不肯再走了。 “钱明珠就在里面。” 他神色有几分慌张，看得老太太也在心里犯嘀咕。 寻思着张员外怎么这样一副表情，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埋伏？ “你跟我一起进去。” 老太太要求。 无论里面藏着什么，若是张员外敢使诈，老太太保证让他第一个就会自食恶果。 “我，我就不进去了。”张员外还在试图推诿，他也不想想，他一个现成的人质，老太太又怎么会放任在他外面？ 他若是跑丢了，老太太再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顺手的人质？ “那我就捏断你的脖子。” 老太太的威胁很直接，不进？ 那就去死。 在死亡的威胁下，由不得张员外不进屋。 “我进，我陪您老进去。” 张员外彻底妥协，在老太太面前，他毫无反抗的余地。 自己的小命被老太太拿捏在手，张员外也试过反抗，可他的力气和老太太的力气完全不是一层面。谁能想到，软蛋样的钱老大，居然会有个这般大力气的娘。 张员外…… 张员外悔不当初！ 进了房间，里面依旧静悄悄一片。四周偶有幽香飘过，从表面看不出什么威胁。 老太太很快在床上发现了钱明珠的踪迹。 床幔之中，若隐若现一道美人儿身姿。 红鸾叠嶂中，依稀可见美人曼妙身姿。 “把头转过去。” 张员外的视线还未触碰到钱明珠，就被老太太给呵斥了。 张员外心中哪还有半点旖旎心思？赶紧把视线移开，甚至生怕移得慢了惹恼老太太。 老太太一把扯下床幔上的绳子，绕着张员外的手腕缠着两圈，将他绑在桌子腿上。 张员外浑身上下都难受，却硬是不敢开口。 他看得出来，老太太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他可不敢牺牲自己去惹恼老太太。 处理好张员外，老太太便疾步来到床前。 这么大的动静，床上的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除了不曾苏醒，钱明珠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薄薄的一层布料，隐约可见皮肤的色彩。 “你碰她了？”老太太的声音透着冰冷，张员外毫不怀疑，他若敢点头，老太太就敢收拾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二十五章 绑架 老太太都敢绑架他，老太太有什么不敢的？ 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张员外毫不迟疑，忙说： “没有，没有，我发誓，我还没来得及看。” 钱老大把人带进了张府，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张员外的确还没来得及过来瞧瞧。 宴会上觥筹交错，他本想把最好的留到最后再看。 哪成想，院中冒出了一个老太太，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她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盯着张员外，好像势必要找到他的错处。 张员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是院子里的婆子换的，我都没看到她。”他极力否认，极力摆脱自己和钱明珠的关系。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 在得知钱明珠被钱老大带进张府之后，张员外兴奋不已。他当然是迫不及待想要去见钱明珠，然而，好东西要一点一点品味。这个道理，张员外还是懂的。 他忍下急切的心，本想将钱明珠留到最后品尝。可谁料中途冒出的老太太打断了他一切美好想象。 偏偏张员外又不能对老太太发脾气，只能将满心的酸楚咽回肚中。 老太太姑且相信了他的解释，然而，又问： “你给她喂药了？” 喂药！ 这又是一大重罪！ “是钱老大！” 张员外迫不及待指证老大都是钱老大的错，一切的错误都是钱老大做的。 喂药，这事他根本没吩咐。是钱老大为了制服钱明珠搞的鬼！ “老太太，一切都是钱老大的主张。是他先说的，他妹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儿，我这才……” 张员外等不及洗刷自己的罪行，他将一切过错都推到钱老大身上。也是希望老太太能够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过，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 “你也不是好东西。” 别以为老太太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 书中的张员外远没有现在的他这么乖巧。 张员外是导致钱明珠悲剧命运的根源，老太太便是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他。 在老太太紧盯的目光之下，张员外连连投降： “是，我承认自己不是好人，可钱老大……” 他不否认他不是个好人，可钱老大做的那些事儿也不是好事儿，老太太可不能厚此薄彼。 张员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对上老太太的双眼之后，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知道老太太什么都明白，许多事情不用他说，老太太也知道。 说多错多，张员外终于明智的选择的闭嘴。 张员外不说话了。 老太太终于有时间去查看钱明珠的情况。 “珠儿，珠儿。” 老太太拍打着钱明珠的面颊，试图将她唤醒。 也不知道钱老大给她喂了多少药，老太太闹出的动静很大，却依然没有唤醒钱明珠。 该不会出事？ 老太太心里犯起了嘀咕。 张员外心里也不好受。若是钱明珠在他这里出了事，老太太肯定还得找他算账。 说来说去都是钱老大做的孽，他也是受害者。 若非老太太的气势太过强大，张员外肯定就不要脸的把这话说了。我现在他什么都不敢说，甚至希望老太太将他遗忘。 老太太会将他遗忘吗？ 显然不会。 “去，叫个人来。” 老太太也没指名道姓。可这屋子里总共就三个人，除去昏迷的钱明珠和忙碌中的老太太，也就剩下了他自己。 张员外没办法装作听不到的样子，只好吆喝的手下将曲护院和钱老大找来了。 钱老大灰头土脸的被曲护院拿捏在手。 “过来！” 听到老太太的声音，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老太太似是在叫他。 还是曲护院推了他一把，钱老大才反应了过来。 “娘，娘……” 钱老大唯恐老太太找他算账，更是不敢多看一眼。 若非实在无人可用，老太太也不会找上他。 “背上珠儿，走。” 老太太虽然力气大，但要制约这个，还有制服那个，唯恐张员外趁机寻找存在感，老太太不能背人。 而钱明珠到底是个姑娘家，也不方便让别人背。 钱老四不在，只剩下一个钱老大。 老太太就算再嫌弃，也只能用他。 “哦！” 钱老大终于反应过来，老太太真不是要拿他出气。 钱明珠身上已经被老太太披了件衣裳，钱老大背着钱明珠出了门，一路畅通无阻。 张员外还被老太太绑在桌子腿上，此刻也不敢发挥存在感。 他巴不得老太太赶紧离开，没了钱家老太太折腾，这府中他说了就算。 然而，他想让老太太忘记，老太太的记性偏偏很好。 老太太没有随着钱老大一同出门，而是在张员外身边蹲了下来。 对上张员外不解的目光，老太太坦然道： “送我们一程。” 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的手指有意无意在张员外脖子上比划了几下，这可把张员外给吓死了。 “送，我送！” 送佛送到西，他一定安然将老太太送回家。 所有的事情，在生命的威胁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张员外别提有多麻利了。 他快速起身，在老太太的眼神之下，冲自己的家丁叫嚣： “都给我让路，送老太太出门。” 现在的钱家老太太，在张家绝对是座上宾的待遇。 张家偏居一隅，因族中庇护，张员外在钱塘县也算一方土霸。来张家的人络绎不绝，却没有哪个如老太太这般有排场。 外面，曲护院不知从哪调来一辆马车，他已经将钱明珠安顿在车内。 钱老大站在车前，等候老太太一起上车。 张员外一路将老太太送到了马车边上，再一看这马车，又想晕一晕了。 这是他的马车！ 难不成，他还得赔上一辆马车？ 为了赶紧送走老太太这个瘟神，张员外也就顾不上讨要马车了。只要老太太赶紧离开，他什么都送。 然而，等他送老太太上车之际，老太太却直接停了下来，示意他上车。 上车？ 张员外惊讶得不行，可老太太又分明是这个意思。 “我就不用了？”张员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你说什么都送，这回好了，要把自己给送出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二十七章 拿老太太顶罪 老太太之所以这样问，也是没话找话。 曲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待在这里，一副好像有话说的样子，却偏偏什么话也不说。 她不说话，只能老太太说。 “在旁边屋里。”曲氏忙回，又追加了一句： “派了人看着，逃不出去。” 曲氏也是奇怪。 钱老大看到老太太绑了张员外，都快吓死了。一路上，他都在劝说老太太放了张员外。 而曲氏恰恰相反，当她看到老太太带着张员外一起下车，也不知道曲护院是怎么和她说的，曲氏脸上未见惊慌，反而配合着老太太将张员外看管了起来。 她好像一点儿也不怕张员外的报复，隐隐的，老太太感觉她在兴奋着什么。 曲氏的心思难猜，钱老大的心思一点儿也不难猜。 他还得靠着张员外发财，哪怕张员外给他安排了个北方的县令，钱老大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外，而后想的更多的则是张员外将县令的活给他挪到南方来。 他一点儿也没思虑到张员外说他一个秀才郎配不上县令之身。 配不上？ 所有的配不上都是因为礼送的不够多！ 这就是钱老大的心思，他算是认准了张员外，说什么都得将张员外照料好。 老太太这边绑着张员外，钱老大那边想着如何将功折罪。 “我得罪了张员外，你打算怎么办？”老太太的目光盯上了钱老大，直言不讳点明他们现在的处境。 老太太绑走了张员外，算是彻底将张员外得罪彻底。 钱老大偏偏有事求张员外帮忙，一边是张员外，一边是老太太，钱老大会选择帮助谁？ 帮助谁？ 这几乎是不用思考的事。 钱老大一直想找机会劝说老太太，奈何老太太冷脸的姿态太过吓人，钱老大自己都战战兢兢，更别提替张员外求情了。 难得这会儿老太太愿意听他说话，钱老大迫不及待道： “娘，咱们去和张员外道个歉？” 事实上，钱老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老太太这一手动作让事情到了无可回转的地步，他们现在只能将希望寄于张员外的心情，只要张员外不追究，这件事便没有问题。 可若是张员外追究…… 钱老大不敢想。 不敢想的事，就不去想了。 “道歉？”老太太差点笑出来，钱老大也真敢想。 前面把人得罪彻底，后面转过头再去道歉，他是嫌自己死的不够痛快？ 老太太虽然只单单说了两个字，钱老大却从这两个字听出了无限杀意。 他不敢触老太太霉头，问得小心翼翼： “那依娘的意思？” 老太太若是有现成的主意，也省的他煞费苦心。 现在的老太太在钱老大的眼中就是调皮捣蛋的孩子，偏偏这个孩子还拥有无尽的力气，让他管也管不了。 可不管，又不行。 钱老大眼巴巴看着老太太，希望她老人家能拿个主意。 老太太不动声色打量着钱老大的神色，除了担忧外，钱老大眼底还隐藏着汹涌的怒火。 他想发怒，不过是因为老太太力气太大，他招架不住，才忍了下来。 老太太都把张员外的举动揉碎了，一点点喂给他听，他还是在怨恨老太太。 老太太不想再和这样的人接触下去，有这么一个时刻盯着自家人的儿子在，老太太有再多的计谋，也都得被他破坏。 如今的钱家早已经不起他的折腾，未免钱老大再盯着自家人不放，老太太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她的目光里透着从容坚定，直截了当道明自己的想法： “若是他要报复回去，那就拿我的命来添他的仇。” 一报还一报，老太太要用自己的命来堵住张员外的仇恨，钱老大会答应吗？ “娘，不可！”曲氏第一个不同意，老太太可以说是钱家的主心骨，也是钱家辈分最高的人。哪怕得罪了张员外，也犯不着用老太太的命来添。 老太太斜睨一眼，“你有好办法？” 曲氏的反应大大出乎老太太的预料，在老太太的印象里，曲氏对钱家的事唯恐避之不及。她从不去主动沾染与钱家有关的事，当然，钱家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现在曲氏居然会主动拒绝老太太的提议，她想干什么？ 曲氏没想干什么，她就是单纯觉得这件事不地道。 事情是大家一起干的，凭什么要老太太一个担责任。 要说责任，钱老大的问题更大。如果不是钱老大一意孤行，出卖妹妹，也招惹不到这等祸端。 曲氏和老太太都在等着钱老大回话，钱老大也陷入两相纠结的境地。 可再怎么纠结，事情还得继续。 老太太的提议乍听不太靠谱，可实际运作起来却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办法。最起码，钱老大就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娘，委屈你了。”此言一经出口，钱老大的意思就不难猜测了。 什么是委屈？ 牺牲自己就是委屈。 钱老大居然真要牺牲老太太，去达成他那可笑的梦想？ “钱老大，你什么意思，你真要让娘去添命？”曲氏盯着钱老大的眼睛，想要透过眼睛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 夫妻多年，哪怕他们的关系不太亲密，曲氏却也是第一次看透钱老大的内心。 老太太再不好，那也是钱老大的亲娘。 钱老大连舍弃亲娘都舍弃的这么痛快，她曲氏又算得了什么？ 这世上的人有千千万，却对于一手养大自己的娘这般狠心的还是少见。 钱老大的心居然黑到如此地步，他还是人吗？ 被曲氏的目标盯着，钱老大有一种被看穿心思的感觉。他才不想承认自己忘恩负义，他要为自己辩解：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那是我娘，我比你更心疼！” 他绝不承认自己狠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为之。 经由曲氏的提醒，钱老大也尽量安抚老太太： “娘，你先委屈一阵儿，等儿子有了前程，就为您老开宗立庙。” 暂时的牺牲算不了什么，钱老大始终相信他的前程远大，给他一定的机会，他就可以做到光宗耀祖的事。 可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别说光宗耀祖，丢人的事都没少干。 钱老太的纵容，致使钱老大变本加厉。他根本不明白为人子的责任，他是家中老大，却处处需要弟妹帮扶。 而今，就连老太太都成了他那远大前程上的垫脚石。 这个儿子，没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二十八章 这个儿子，没救了 看着钱老大义正言辞的模样，老太太意味深长。 “开宗立庙？” 这样的好事，钱老大也真敢想。 老太太一直以为在钱家钱老二已经够混账的了，比起钱老大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钱老大的算计可真深，连老太太的身后事都想到了。 老太太气着气着反而不气了，她若是跟钱老大生气那才是自讨没趣。 老太太看向钱老大的目光忽而变得无比温柔，她本就慈眉善目，挂着淡笑的脸庞宠溺十足。 就好像是以前的钱老太，看着钱老大怎样都满意。 钱老大却在这目光之下变得畏缩，无论他相信与否，现在的老太太与以前的钱老太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角色。 因为钱兰儿的事，老太太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直到现在，钱老大还认为是老太太想要护着钱兰儿，才与之前形成巨大反差。 他已经接受了现在的这个老太太，老太太却忽然对他露出以前的表情，强烈的反差感让钱老大坐立不安。 老太太没有让他不安的意思，只问： “儿啊，你所谓的‘前程’是什么？” 不等钱老大回答，又接着说： “是一县之令，是封疆大吏，还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何为至高无上的位置？ 自然是推翻现在的皇帝，自己来当皇帝。 “娘！”钱老大听老太太说得一个比一个心惊，到最后差点失声。 “慎言！” 什么至高无上的位置，钱老大连想都没有想过。 他就想当个小官，实现一下自己的价值罢了。 老太太说的这些话太令人胆颤了，幸好屋内算上昏迷的钱明珠也只有他们四个人在。 但慌张的只有钱老大一人。 钱老大慌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老太太见他真的紧张，这才罢休。 “好，等珠儿醒来，咱们就回乡。” 老太太松了口，看样子是打算牺牲自己，成全钱老大在张员外面前的颜面。 人家这般对他，他却要用亲娘去赎罪，这可真…… 真让老太太开了眼界。 钱老大还不肯罢休，蹬鼻子上脸： “那张员外……” 他刚刚提了个头，就被老太太瞪了回去。 “你现在放走张员外，是不想让过安稳日子了？” 老太太的语气一改之前温和，犀利的目光盯得钱老大内心慌慌。 “我，我不是……” 刚刚感受到老太太的和颜悦色，他就差点忘记了老太太的言辞厉色。若是敢违背老太太的主张，钱老大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免不了又是一顿棍棒之刑。 不是什么不是？ 老太太懒得再好钱老大虚与委蛇，反正只要回到了上崖村，她就要钱老大好瞧。 钱老大以为他把钱明珠送进张家的事就这么算了？ 简直笑话！ 他上次卖了钱兰儿，老太太打了他几顿，钱老三也未曾追究，这件事稀里糊涂过去了。而今，他差点毁了钱明珠的后半生，又要拿老太太顶罪，老太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就怪了。 之所以没有现在发威，不过是这里不方便罢了。老太太降低了钱老大的防备，只等回到上崖村，就拿他是问。 “滚。” 老太太连最基本的伪装也不想要了，只要看到钱老大一眼，她就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怎么会有这般无赖的人？ 比起钱老二，钱老大简直自私到极点。 钱老大前一刻还在感受他娘的微风和煦，骤然接触到凛冽的北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愣愣地待在原地，看得老太太又是一阵怒火。 好在，这回钱老大反应了过来，不等老太太开口，忙不迭跑了出去。 钱老大离开了，曲氏却还在这里。 “你还不走？” 老太太不想迁怒别人，不代表她满意曲氏的作为。 钱老大这个亲儿子都不在乎老太太的死活，曲氏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面对老太太的恶言恶语，曲氏未曾动怒，也不曾离开。 她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是因为有话要与老太太说： “娘，曲家和张家有生意上的往来。现在的张员外并非张家的实际掌权人，娘不必多虑，没有他哥放话，他不敢拿您如何。” 曲氏怕老太太担心，主动告诉她张家的背景。 张员外一家在钱塘县经营多年，也算是一方土豪。不过，张家现在的掌权人不在钱塘县，张员外不过是对外的一个门面，真要让张家与钱家对上，对方不一定愿意。 如今的钱家也算水涨船高，第二季稻谷的事情，早已如阵风般吹进了大家的耳朵里。 不过是因为现在还没种出来，大家还处于观望状态。只等今年秋收，老太太便会知道她的这一举动有多么伟大。 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家开始想要与钱家交好，旁敲侧击询问第二季稻谷的事。 曲氏作为钱家人，知道的比旁人要多。钱老大这个愚笨的，只知道通过稻谷结识权贵，却从来没思考过第二季稻谷若是真的成功，与整个大宋又有什么意义。 曲氏以前对钱家没有好感，连带着让钱书修也不亲近钱家。自从老太太对她说了那番话后，她才意识到，无论钱书修亲不亲近钱家，他总是钱家人。 是钱家人，便与钱家荣辱与共。 钱家好，钱书修便好。 曲氏调整了策略，她不再阻拦钱书修与钱家亲近，而钱家能做到什么地步，要看老太太有多大本事。 老太太的本事，以前曲氏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 为了一个钱明珠，老太太有绑架张员外的勇气，而且看起来还给自己安排了后路。 别说老太太要拿自己顶罪，作为从头见证到尾的曲氏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老太太的本意。 老太太在试探钱老大，而钱老大居然这么不经试探。 曲氏想，回了上崖村，等待钱老大的会是比上回棍棒教育更猛烈的教育。 而现在，曲氏在和老太太主动示好。 曲氏的示好就是让老太太放宽心，不说钱家如今的地位，便是依靠曲家，曲氏也不会让张员外对老太太做什么。 绑架一事，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对付张员外那种欺软怕硬之人，单纯的解释无法令他信服，那就做让他害怕的事。 只要张员外害怕了，他就不敢轻易报复，钱家也就保全了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大老爷 张员外试图和老太太讨价还价，老太太可没心情听他解释。 “你们这么多人，我若把你放回去，你带人围攻我们怎么办？” 老太太有老太太的考量，别看张员外如今这么配合，那是因为他的小命攥在老太太手中。 一旦他远离了老太太的桎梏，反扑是一定的。 在知道了老太太力量之后，他的反扑会让老太太无力招架。 为了不把自己置于无力的境地，这个人老太太还真得带上。 “绝不可能！” 张员外接连发誓，势必要让老太太看到他的诚心。 “我可以发誓，当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老太太，您就饶了我。” 这里是他家，他都受制于人。若是去了钱家，他还有命回来吗？ 张员外这个人惜命的很，任何有碍他生命的事，他都不会去做。 这也是他为什么老老实实听从老太太命令的原因。 本以为听从了老太太的命令，他便可以多份希望。是老太太硬生生将他的希望捏碎，张员外无法忍受。 老太太也看出了他的变化，不等张员外发威，她老人家直接上手擒住了张员外。 老太太的力气大得惊人，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张员外已经有一种小命被拿捏在手的感觉。 “老太太……” 张员外再不敢胡思乱想，他连声祈求老太太手下留情。 他好歹是个员外，外面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老太太给他几分颜面才是。 颜面？ 老太太直接将人带上了车，放下车帘，什么颜面都看不到了。 “走。” 随着老太太的一声令下，载着钱明珠和张员外的车缓缓离开了张府。 张府的主子被老太太带走，而主子也没留下只言片语，这帮人六神无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那大胆的说要报官，立马被摁住。 主家临走前的眼神分明是不让他们报官，张员外落在老太太手中，若真报官，那才是置张员外的性命于不顾。 可钱老太太带走张员外这件事也是不善，该怎么办？ “快通知大老爷！”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原本六神无主的众人顿时有了方向。 其实，在张员外之上还有一个哥哥。 老员外去世之后，原本该是张员外的哥哥继承这方家业。 也是他的哥哥运气好，被临安府的主家招了过去。从此以后在临安成家立业，家里这边的产业就留给了张员外。而张员外自然而然就继承了老员外的员外身份。 别看张员外在别人面前好似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到了大老爷跟前，他只有被训的份儿。 而今张员外被人带走，整个张府没了主子，又不能报官，还是赶紧将此事禀报给大老爷为妙。 张府的人赶紧去忙活了，老太太这边也把张员外直接带到了钱老大家里。 钱明珠一直没醒，老太太沉着脸，不曾迁怒于谁。 钱老大战战兢兢陪在一侧，若不是有张员外这个现成的例子在前，他早就逃掉了。 老太太是不会迁怒于谁，可他便是导致钱明珠昏迷的始作俑者，老太太拿他出气才属正常，如现在这般不闻不问实在可怕。 钱老大不知道老太太要怎么教训他，整个人越发惶恐。 到了府上，曲护院已经提前将这边发生的事告诉了曲氏。 他们刚刚进屋，那边曲氏找来的大夫已经为钱明珠诊治。 得到的结果是需要昏睡一夜，明日才能苏醒。 都是钱老大干的好事！ 钱老大难得没有逃跑，战战兢兢躲在曲氏身后，竟要个女人维护。 “娘，珠儿没有大碍。这边我照看着就行，您去休息？” 如今天色已晚，钱明珠又需要一晚上的时间才能苏醒，留老太太过夜乃是必须。 曲氏按照媳妇儿的姿态，对老太太十分尊重。 从曲护院那里得知钱老大都做了什么事后，曲氏只恨没有早些与钱老大和离。 钱老大与钱明珠的关系算是几兄妹里关系最好的，连曲氏都更亲近钱明珠。 可为了自己的前程，钱老大居然把钱明珠给卖了…… 卖了啊！ 曲氏都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钱老大需要牺牲她才能换回利益，钱老大是不是也能毫不犹豫牺牲掉她？ 而最让曲氏不安的是，钱老大会不会牺牲钱书修？ 儿子就是曲氏的命，她无法容忍钱老大算计她，更无法容忍钱老大算计钱书修。 无论这件事钱老大会不会做，曲氏都不敢冒险。 这样一想，曲氏对老太太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悯。她还可以通过和离远离钱老大的算计，老太太是钱老大的亲娘，真要有那么一天，老太太又该如何远离钱老大？ 眼下，曲氏不动声色照看着钱家众人，至于她要和钱老大做什么，也无需在钱家人面前表露，更不会让钱老大提前知晓。 老太太对曲氏的话充耳不闻，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钱明珠脸上。 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安安静静躺在榻上。只差一步，若是老太太再晚来一步，她就要重蹈命运的覆辙了。 哪怕现在把钱明珠救了回来，老太太也忍不住后怕。 曲氏一直在等老太太的回信，她不曾打扰老太太，只乖乖地候在一侧。 因她不走，导致钱老大也留在屋内。 钱老大当然不是不想走，若是按照他以前的性子，他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可前有张员外那个倒霉蛋在，后又有老太太的虎视眈眈。还有曲氏那似有似无的监视。 钱老大几乎可以预料到，他若是敢跑，不说老太太会如何，曲氏也会让他好瞧。 曲氏与钱明珠的关系一向不错，而今得知他对钱明珠做了那样的事，肯定要和他说道几句。 便是不说，也心存不满。 强烈的危机意识让钱老大不敢随意对待，抛去以前的经验之谈，他只以感觉处事。 曲氏在旁又等了一会儿，老太太为钱明珠掖了掖被角，这才抬起头来。 看的不是钱老大，而是曲氏。 “张员外呢？” 自进了家门之后，张员外就由曲氏看管了。 老太太让钱老四长点心，也跟着一块去了，对于张员外的是否会逃跑，老太太并不担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二十九章 曲氏敏锐 曲氏的话为老太太提供了新的思路，而更让老太太不解的是…… “张家还有实际掌权人？” 老太太还以为张员外就是实际掌权人，不过想想也是，若是用那等欺软怕硬之人支撑一个家族，家里早晚都得衰败。 老太太本想询问更多，曲氏的目光却忽而变得疑惑： “娘不知道？” 她问。 老太太一顿，我该知道吗？ 婆媳俩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还是曲氏最先妥协。她带着疑惑的心，告诉老太太： “张家，是秦氏以前的夫家。” 嗯？ 哪个秦氏？ 老太太依旧不明所以，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秦氏…… 秦氏，秦氏…… 钱家就有一个秦氏。 而秦氏又是改嫁之身。 对了，她之前的夫家就姓张！ 老太太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不让曲氏看到她的吃惊。 这件事，她的确应该知道，不过太多没有接触，她都忘记了。 秦氏来到钱家之前，她曾经嫁过一次人，是员外郎的继室。 想不到，缘分兜兜转转来到了一起，张家居然就是秦氏以前的夫家！ 这件事，钱老大想必也是知道的？ 老太太的疑惑很快得到了曲氏的解答: “秦氏嫁进钱家的时候，钱老大就和张家有了关联。这些年，张家一直没有放话，钱老大也不得用，两家的关系不远不近，倒是比旁人多一条退路。” 也就是说，如果张家还有用得着钱老大的地方，钱老大还会一如既往损害钱家的利益去慷他人之慨。 而张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会护着钱老大。 “钱老大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关系，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启用，便是那北方的县令，也足以吊起他的胃口。” 曲氏说的这些，老太太全然不知。 不但老太太不知，恐怕钱家任何人都不知晓。 曲氏知道这些，却告诉了太太，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你想说什么？”老太太并未因曲氏的直言不讳给对她改观，恰恰相反，曲氏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让老太太感到担忧。 曲氏的表情轻松，她冲老太太笑得坦然。 “娘，我是做媳妇儿的，我能和婆婆说她儿子的不是吗？不过是看娘左右为难，为您分忧罢了。” 曲氏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儿媳妇儿，一言一行都是为老太太解决问题。 她若是真是如此，便不会让钱书修与钱家产生隔阂，更不会与这般不顾钱老大死活。 钱老大与老太太如今在两个对立面上，帮助老太太便是舍弃了钱老大那所谓的前程。而帮助的钱老大，自然也是老太太推出去顶罪。 老太太不认为曲氏能好心都这等地步，舍弃了钱老大来帮助她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与曲氏的婆媳关系不佳，曲氏会说这些，她到底想说什么？ 除去二人之间的婆媳关系，单以这件事而论，老太太发现其中问题： “钱老大和张家早有关联……你是说，今日的事，是早有预谋？” 是张家早就盯上了钱家，只不过一直不得力，这些年才放过了钱家？ 如果是这样，那让老太太不解的事，现在的钱家又有什么改变？ 便是有改变，那也是暗地里进行，难不成张家人还有火眼金睛，能够预判出钱家未来几年的变化？ 老太太虽然云里雾里，但几句话便问到了重点。曲氏不由高看一眼，对老太太重新评估。 老太太能够想到这里，她便给出多一些的解释：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这些年未曾启用的人一朝启用，又是在钱家这么敏感的时刻，不由就多想了一些。” 曲氏明显知道的比老太太多多了，如果不是老太太表现出来的这般强势，她也不会把这些话告诉老太太。 在曲氏心中，钱家人高傲自大，明明没有金刚钻偏偏愿意揽瓷器活。 钱老大这秀才身份是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钱家人还能不清楚吗？ 偏偏为了一个秀才的身份，他们处处供养钱老大。在曲氏看来，钱家没救了。 钱家最厉害的人居然是钱老大，可不是没救？ 钱家老太太的横空出世，让曲氏看到了一点希望。又有第二季水稻的成果摆在那里，曲氏愿意对老太太示好。 她愿意对老太太示好，她说的话老太太却听不明白。 “钱家这么敏感的时刻？” 怎么敏感了？ 老太太也不想表现得一无所知，可曲氏说的这些话若她不问清楚更不好判断方向。 曲氏明显知道许多事情，而老太太全然不知。为了弄清楚前因后果，老太太只得向曲氏问询。 这一问，可把曲氏惊到了。 老太太居然不知道？ 曲氏觉得诡异，每当她认为老太太不该知道某件事时，老太太偏偏知道。而让她觉得老太太应当知道的事，老太太却好像根本就不知道。 无论老太太知不知道，曲氏这个好也得卖出去。 “第二季稻谷的种植，让不少人都在观望。不瞒娘说，我身边好些个朋友，也想分一杯羹。” 钱家现在虽说还不在风口浪尖，许多人也只是观望，可谁都知道第二季水稻的形成只在时间问题。 钱家既然能种出来一次，就能种出来两次。 如今是整个村开种，是于国于民的大好事。 这样的好事，谁若是能沾染一点儿，也能顺着这层东风更上一层楼。 别人都看好的事，曲氏自认也看好。 而她比那些人更有优势的一点在于，她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曲氏讲到这里，老太太终于明白她那份关怀来自何处。 曲氏，也想分一杯羹。 “第二季稻谷是朝廷的买卖，我说了不算。” 老太太赶紧表明立场，省的曲氏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标，再从背后使坏。 曲氏到底经营了这么多年铺子，也算有点眼界。她让老太太不必担心。 “所以，他们也没有直接对钱家示好。” 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是朝廷的事，大家才对钱家持观望态度。 钱家的未来有保证，而朝廷要让谁办事，钱家也说了不算。 虽然，钱家说了不算，可事情都与钱家有关。他们现在观望，也想与钱家寻个缘分。只等朝廷的规划下来，与钱家和睦相处。 所以，第二季水稻就是钱家的保护伞。 大家都等着分一杯的羹的时候，张家忽然出手打压。曲氏不知道这是张员外自己的意思，还是他背后大哥的意思。 如果是张员外自己的意思，那就不足为惧。而若是他背后大哥的意思，那就太奇怪了。 钱家摆明与朝廷挂上了钩，张家在这个时候打压钱家，为的是谁的利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三十章 夜宿 曲氏能想到的这些，老太太虽然不能完全想到，却也八九不离十。 按照曲氏的意思，现在的钱家就是个香饽饽，只有别人来讨好的份儿，而不该有别人打压的份儿。 张家这些年不知为何一直盯着钱家，却在这个时候打压钱家，他们想干什么？ 老太太想到那句“通敌叛国”的诳语，难不成，张家真的通敌叛国？ 这些事已经远远超出了老太太能解决的范畴，她只要确定张家对钱家暂时构不成威胁就行了。 不得不听，曲氏的话打消了老太太的顾虑，让老太太紧绷的情绪得到稍许缓解。 这样一来，老太太再看曲氏，目光不由复杂。 “你不怕？”老太太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发生了问题，连钱老大都想着把她这个老太太舍弃，曲氏却做了安慰她的事。 比起钱老大这个儿子，曲氏这个媳妇儿更像是钱家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进了钱家人，还想着将谁推出去顶罪？钱老大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老太太收起偏见，再看向曲氏不由多了几分温情。 “怕。”曲氏点点头，又笑了笑。 “没有人不怕事，可当事情来临，单是怕又解决不了事。” 与钱老大总想着推别人顶罪不同，曲氏要解决的事便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曲家再不济，护着我还是我没问题的。再说，娘不也能护着钱家吗？” 曲氏既是是曲家人，也是钱家人，有曲家和钱家护着，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曲氏明白的道理，钱老大却不明白。 钱老大在外面处处寻到能够依靠的人，殊不知最值得他依靠的人，就在他身边。 老太太说了句公道话： “这件事给你添麻烦了。” 类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之类话，老太太从来不信。 钱明珠也好，钱香儿也罢，她们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与钱家的关系也更为亲密。 曲氏是钱家人，也是曲家人。要说这件事最无辜的就是她了。 如今他们有在这里住了一晚，若是事后张员外算账，肯定也会找上门来。 曲氏对此却并不认同： “都是自家人，娘说‘麻烦’就太过了。” 她依旧把自己当做钱家人看待，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曲氏的反应在老太太的预料之外，若说曲氏是为了“分一杯羹”而对老太太如此和颜悦色，她的牺牲未免也太大了些。 而按照曲氏对钱书修的态度，刚开始她明显没打算分这一杯羹。那致使曲氏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老太太等着曲氏说接下来的话，曲氏也没让老太太失望。前边刚说了都是一家人没有麻烦，后面就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娘若觉得为我添了麻烦，不若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答应一件事？ 老太太就怕她无欲无求。 “什么事？”只要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老太太还是希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只怕曲氏没要求。 “只是一件事，暂时还没有想到。若我有朝一日求到娘跟前，还望娘能够伸出援手。”曲氏大抵是没料到老太太答应的这么迅速，并未直接开口说出要求。 未免老太太担心要求太过，她还保证： “不是什么恶事，都是娘力所能及的事。” 曲氏难得有事求到老太太跟前，无论是出于她的援手，还是出于她身为钱家人的身份，老太太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面前的曲氏，一如老太太初见她时那般光鲜亮丽。岁月的痕迹为她平添一抹风韵，饶是老太太也不得不承认，钱老大能娶上这么一个媳妇儿，实乃运气。 当年的钱老大便是凭借着出色的外表被曲氏看中，过了这些年，只怕曲氏早就看出钱老大的徒有其表。 老太太忽而有些心虚，说来说去钱老大也是她的儿子。儿子不给力，她一个老太太在儿媳妇儿面前总有些抬不起头的感觉。 老太太终于知道，钱老太为何放任曲氏回到县城来住。曲氏便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在自惭形秽的同时也深感她的不易。 嫁给钱老大，委屈她的。 “我答应你。”老太太应下了这件事，她也想看看曲氏能求她做什么。 “多谢娘。” 曲氏冲老太太盈盈福身，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之典范。 这些日子，王氏跟着小秦氏也学了不少名门之姿。王氏的动作虽比不上曲氏这般顺畅，可小秦氏的动作完全与曲氏一般顺畅，甚至，按照老太太的眼光来看，小秦氏的姿态更胜曲氏一筹。 再看曲氏身上穿的衣裳，老太太上回也买了许多布料回家，平日里小秦氏和王氏也都穿在身上，与曲氏相比也就不差什么了。 老太太也注意到，曲氏耳朵上戴着的耳坠是今年刚出的新款，上回她也买回家给三个儿媳妇儿一人一对儿。 有了曲氏这个参照物在前，老太太越发明白该怎么打扮自己的儿媳妇儿。 “奶……”钱书修放学回来，瞧见今日家中热闹了许多，一问才知道老太太来了。 他一向重礼，此刻也忙不迭来到老太太身边，见曲氏也在，动作才慢了一些。 老太太冲钱书修点点头，“修哥儿，放学啦？” 钱书修被曲氏养得一表人才，哪怕现在年纪稍小，也能看出昔日挺拔之姿。 曲氏将儿子养的不错，老太太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自从上回她与曲氏谈过一场之后，在教导钱书修的问题上，她也愿意放松钱书修与钱家的关系，于老太太而言这就足够了。 “嗯。奶，您怎么来了？今晚可要住下？”饶是钱书修再怎么有礼，到了自家人面前还是免不了放松了状态。 老太太都没问，他就急忙相告： “若是羽哥儿和星哥儿知道奶来了，肯定后悔今日没和我一同归家。” 这语气，听上去怎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老太太疑惑地看了钱书修一眼，未曾从他脸上看到同等表情，只觉是自己听错了。 “有点事，明日便走。” 有关钱明珠的事，老太太不欲多说。简单解释了几句，反而让钱书修兴致更加高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三十一章 张家 “今晚要住在家里？这可太好了！” 自钱书修有记忆以来，老太太从未登过自家的门。 虽然曲氏一向不喜他与钱家亲近，可在骨子里钱书修还是更亲近钱家。 曲家自然也很好，不过总有些书呆之气，他自然也好读书，却与曲家的人交谈不密。 别看他与钱书白看似关系不佳，实际上钱书修很欣赏钱书白的学习能力。 而今老太太登门，曲氏又解除了他与钱家不得亲近的要求，钱书修不自觉就将内心情绪暴露了出来。 老太太还有些诧异，看书的时候没觉得钱书修与钱家有多么亲近，可他现在却是实打实亲近她这个老太太。 要说改变，也只有她同曲氏说的那番话。是因为那番话，才导致了今日的截然不同的结果？ 老太太想到之前钱书修休沐时回上崖村那次，钱书修对钱家并无抵触，他似乎和钱书羽的关系不错，和钱书星也能玩到一块去。 或许…… 老太太心想，她该重新定位这个孙子了。 “修哥儿，课业做完了吗？”曲氏的声音幽幽飘来，听起来没什么不悦，钱书修却好像被输入了什么指令似的，顿时放下了与老太太寒暄。 “我这就去做！” 他忙对老太太解释： “奶，我先去读书，一会儿再来。” 钱书修对念书一途很下苦工，每日除了书院先生布置的作业外，曲氏还拜托曲秀才给他布置了不少作业。每每钱书修都要学到很晚。 梅花香自苦寒来，为了超越钱书白，钱书修十分用功。 废了这么一番功夫，钱书修终究没有考上秀才，曲家的那几个孩子都没下场，曲秀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钱书修身上。他身上的压力，可想而至。 在钱书修没有考上秀才之后，曲氏还以为他会一蹶不振。谁知，钱书修比以前还下苦工。 就连曲秀才都说，钱书修长大了，哪怕不用他逼，他自己也用心去学。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曲氏也想通了，一次考不上秀才又算得了什么？ 她爹考了三次才考上秀才，钱老大就更不用说了。 只要钱书修心中这股劲头不灭，他早晚都能出人头地。 老太太看着眼前满眼孺慕的翩翩少年，也对他生不起恶意。 “去。”她拍了拍钱书修的肩膀，态度十分和蔼。 到底也是她的孙子，老太太也希望钱书修能够得偿所愿。 书中的钱书修虽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可随着钱家的家破人亡，又有钱老大那么一个锒铛入狱的爹，钱书修终究是绝了科举之路，一辈子默默无闻。 现在的他一心向学，还有着美好的前程可以规划。 钱书修高兴的连背影都带着喜悦，让老太太看了眼眶发热。 “修哥儿是个好孩子。”她对曲氏说。 有钱老大那么一个爹，又有曲氏这么一个娘，难得的是钱书修对钱家总有一份眷顾。如果不是他实在人微言轻，指不定还能照顾几年钱老太。 曲氏看着钱书修的背影略有欣慰，她辛苦了这些年，便是希望钱书修能有一个好前程。 钱老大的前程曲氏不稀罕，钱书修的前程，曲氏不会有一丝马虎。 她听得出老太太对钱书修的挂念，曾经怎么都不会说出口的话，如今脱口而出： “娘以后多看顾修哥儿，他会亲近钱家的。” 曲氏这番话说的似乎意有所指，难不成，她真的想通了？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达成的事，老太太并不觉得她可以通过几句话改变曲氏的想法。 不过，曲氏似乎有了新的主意。 老太太看向曲氏，等待她的解释，曲氏转而说： “娘饿了？厨房已经做好了饭，咱们去吃。” 吃饭？ 她这是在转移话题。 既然曲氏没有解释的意思，老太太也不曾过问。 吃过了饭，老太太就在曲家歇下了。 钱老二的事还得老太太拿主意，又换了一个新环境，老太太根本睡不着觉。 她将来到这里的事一件件梳理妥当，为的就是查漏补缺，看看有什么遗漏，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房门被人敲响，秦氏大着肚子还站在门外。 老太太赶紧让她进门，摸了摸她的手，不算太凉。 秦氏知道老太太担心她，忙说自己无碍，她是有事来找老太太。 “娘，您把张元胜给带回来了？” 张元胜，是张员外的大名。 “嗯。”老太太点点头。 老太太带着张员外回来的时候，秦氏还在屋内。未免节外生枝，老太太安置张员外的动作十分迅速。等秦氏从屋内出来，张员外已经安顿好了。 故此，她并没有见到张员外。 可就算秦氏没有见到张员外，老太太这雷厉风行的姿态也让曲家的护院们口耳相传。 秦氏从护院们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她还不敢相信，忙找老太太求证。 而今，从老太太口中得到准确的消息，她十分慌张，嘴里念叨着：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秦氏最有与张家打交道的经验，张家那群人就是一群没有王法的暴徒。 她是张老员外明媒正娶的续弦，他们都能在张老员外死后将她赶出张家，更将嫡亲的弟弟、妹妹赶出张家，这样一伙人，还能指望他们有什么人性？ 当初秦氏就是看出了他们的邪恶本性，才赶紧带着孩子离开了张家。 她害怕自己若是不离开，那么或许永远都不用离开了。 死人，不用离开张家。 没想到，防来防去，钱家还是和张家对上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慌什么？” 老太太之前还不知道秦氏与张家的渊源，有了曲氏的科普，再加上脑海中的记忆，老太太拼凑出了一个秦氏所在的张家。 秦氏在张家的时候也算过了几天富太太的日子，钱香儿之前那般看不上钱家，也是因为她曾享受过比钱家好一万倍的生活条件。 曾经拥有过，再过回普通人的日子，谁也无法接受。 老太太知道张家对秦氏不善，可能让秦氏怕到这等地步，那张家还成了龙潭虎穴不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三十二章 秦氏大哭 老太太的声音给秦氏带来了力量，她不再杯弓蛇影，提及张家就那般恐慌。 她看了眼神色自在的老太太，有些话不得不说。 “娘，那张元胜……” 秦氏刚刚开口，便对上了老太太投来的目光。当下，心中一紧，到了嘴边的话差点又给咽了回去。 但她知道，这话只能由她来说，若是老太太从张员外口中听到了这些话，还不如她亲自来说。 秦氏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心情平静一些，便将她这些天所经历的事说了出来。 “之前老二出事，我走投无路，去求了张家。” 秦氏早就和娘家闹掰了，而今钱老二出事，正是秦家巴不得的事，肯定不会帮她去救钱老二。 而钱家，原本该是秦氏最有希望的地方，偏偏钱老二不许她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秦氏只能放弃。 思来想去，想要救出钱老二，又不能惊动老太太，秦氏就想到了张家。 她想，自己毕竟自己曾经是张家明媒正娶的夫人，这些年又相安无事，如今求到张家头上，张家说不定会帮忙。 当然，她之所以敢求到张家，就是因为知道现在的张员外是张元胜，而不是张元书。 张元书，才是老员外的长子，当年就是他将秦氏赶出了张家门。 “哦？” 老太太不动声色打量着秦氏，她倒真不知道，秦氏为了钱老二的事还求到张家了。 以前老太太不知道张家何为，现在，老太太对张家记忆深刻。 秦氏还怕老太太想不到张家似的，继续解释： “张家，就是我以前的夫家。张元胜……按照辈分，该叫我一声‘娘’。” 提起这声娘，秦氏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张家的作为，那份羞涩全部变为了忐忑。 秦氏见老太太没有怪罪的意思，才又说： “张元胜说他看上了珠儿，要我，要我……” 明明事先准备充分的话，秦氏在此刻愣是说不出来了。 那些话难以启齿，没有老太太在场还能好些，一旦要在老太太面前说出，秦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是说不出口，也是不敢说出口。 她不敢说出口的话，从老太太口中说出： “要你把珠儿交给他，他就帮你救出钱老二？” 秦氏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 前面她已经说了她为了去钱老二去求张家，现在又这么支支吾吾，显然是张家让她做的事难以启齿。 再加上钱明珠的事，能猜的结果就那么几种。 老太太不过是把最有可能的那个结果说了出来。 “娘！” 秦氏大惊，便是她心知老太太的厉害，也预料不到老太太居然猜到了结果。 不对！ 是张元胜，是张元胜告诉了老太太！ 这一刻的秦氏慌乱无比，她迫切要向老太太表明自己的心迹。 “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做。”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她那龌龊的心思。 老太太看着秦氏慌慌张张地解释，不为所动。 她当然什么也没有做，要不然钱老二也不至于还待在狱中了。 或者说，她原本是想做点什么的，结果被钱老大捷足先登。 根据秦氏的反应，老太太得出了结论。 “你有过这种想法！” 就算秦氏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她也对钱明珠虎视眈眈。 没有做过的事没有办法判刑，可她要经受良心的谴责。 “我，我……”秦氏无从解释，因为老太太道出了她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她，有过这种想法。 在老太太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秦氏没有隐瞒的必要，她既然说出来了，也就不想再隐瞒。 “娘……”秦氏瘫倒在地，原本想要解释的心，因老太太的火眼金睛彻底没了希望。 她如一个等候发落的罪人，浑身绵软瘫倒在地，再也提不起丝毫气力。 老太太叹了口气，她还什么都没说，秦氏自己就把自己吓成了这副德行。 也是可怜。 “起来。” 老太太亲自搀扶秦氏起身，言语中并未苛责。 “你身体不适，精神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别再把自己伤着。” 秦氏到底怀着孕，老太太就算不为她考虑，也会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钱老二现在还在狱中，老太太已经接过保护秦氏的重任，便不会让他失望。 短短一天时间，老太太已经对钱老二和秦氏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钱老二也好，秦氏也好，他们在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选择打扰老太太，老太太已经对他们有所改观。 再说秦氏这件事，便是秦氏没来得及实施计划，那也有犹豫的成分。 总好过钱老大，在李霭前脚失踪之际，后脚就把钱明珠迷晕送到了张府。 老太太都无法想象，钱明珠知道钱老大对她做了什么事之后，会对钱老大有着怎样的态度。 无论是怎样的态度，那都是钱老大该得的。 “娘，我，我……” 老太太的包容，令秦氏泪奔。 怀着孕的人本就比平时脆弱，更别提秦氏扛了多少事。原本，在家里见到老太太，她就快绷不住眼泪了。 好在那时候她一心记挂着钱老二，又想着李霭失踪一事，不免心神紧张，未曾这般宣泄。 而今，老太太的安慰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已经做好了受惩罚的心，是老太太的包容让她无地自容。 改过自新的秦氏扪心自问，若是她站在老太太的位置，她是否能够包容自己？ 就算有所包容，也不会这般偏袒。 老太太也是第一次见秦氏哭得这般凄惨，上回避子汤那事，秦氏虽也悔恨，却也不若今日这般宣泄。 她隐忍了太久太久，需要一个渠道发泄一番。 钱家不是她发泄的渠道，娘家就更不是了。 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又发生了钱老二锒铛入狱一事，偏偏张家火上浇油，让她做那丧良心的勾当，她的惶恐，她的无助，她万般无奈下的选择，全都得她一个人承受。 好在，老太太来了。 老太太成为了她宣泄的渠道，老太太的包容一点点抚慰她那颗受伤冰凉的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 百三十三章 安抚 老太太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秦氏的后背，拿出所有的耐心面对这个不同以往的秦氏。 “你有这个心，代表你对钱老二有情。你没有做这件事，代表你对珠儿有义。你今日主动把这件事告诉我，代表你的心也没有那么坏。” 老太太在说服秦氏，也是在说服她自己。 有关于秦氏的性情，老太太早已通过书中的情节有了定论。可人是会变的。 一点点的改变，一点点的努力，造就了秦氏的今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并非是一句空话。 秦氏和钱老二的作为，让老太太愿意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老太太细声安慰： “咱们自家人不团结一致，难不成我还得打你骂你，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老太太的话给了秦氏一颗定心丸，她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更没有责罚的意思。 秦氏会将这件事告诉老太太，就代表了她对老太太的信任。而老太太，也会给予她同样的信任。 信任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需要超高的默契，全身心的投入。 难以想象，有朝一日，老太太居然从秦氏身上寻到了这份难得可贵的信任。 秦氏趴在老太太怀中，哭诉之中带着浓浓的不安。 “娘，我有过这种想法，看我绝不会这样做！我原本想这几日就回家告诉你老二入狱的事，我受不了，受不了了！” 虽然钱老二不许她将这件事告诉老太太，可答应的前提是钱老二能够出来。 事情已经大大超乎秦氏的预料，她想，或许也超出了钱老二的预料。 若没有其他人的干预，钱老二是出不来的！ 秦氏无法再等下去。 原本一切事情随着她告诉老太太就该解开，可老太太居然来到了县城，还提前知道了这些事。 秦氏最怕老太太怀疑她的用心，这一日她过得艰难，连肚子疼都不敢当回事。 好不容易傍晚时肚子不疼了，又听说了张元胜的事，她赶紧把一切都告诉老太太。 秦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太太之前有三分信任，现在也提升到了七分。 “娘知道，娘都知道。现在娘来了，剩下的事娘来办。你安心养好身体，老二没事，咱们都会没事。” 老太太的轻声宽慰，渐渐抚平了秦氏的不安的内心。 她越是安心，越是想哭。 “呜呜，娘，娘……” 秦氏抱着老太太不松手，尽情地哭了个痛快。 她已经太久没有宣泄，现实让她不能去宣泄，幸好啊幸好，幸好老太太来了。 老太太一直等到秦氏哭完才将她送回了屋，还特意让人送来热水，给秦氏洗脸。 秦氏现在脆弱得很，老太太亲自为她洗脸、更衣，也是不想秦氏多想。 秦氏本就多思多虑，又在老太太面前哭了那么一场，身体虚弱得很。 老太太守在她床前，一直等到她睡着了，才出了门。 曲氏听了下人的话找了过来，她也还没睡。原本，她还想进去，在外面听到了秦氏的几声哭声，没敢进门。 她与秦氏是妯娌，关系并不亲近。 钱老二不满钱老大抢占家中资源，秦氏也同仇敌忾，对曲氏也不满起来。 钱老大身为长子都不接老太太来住，老太太的许多事都就落到钱老二头上。 而导致钱老大这样的人就是传说中的枕边风——曲氏。 曲氏好不冤枉，奈何秦氏非要把她当假想敌，曲氏也不会主动去解释什么。 这些年，两个人每次见面都不愉快。也只有这回，秦氏心里有事，没和曲氏针锋相对。 曲氏想，秦氏一定不想让她看到她哭的样子。 索性秦氏也是无碍，曲氏就等在外面了。 “娘，这是怎么了？”曲氏问得小心，她与秦氏妯娌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秦氏哭。 该不会是钱老二入狱，秦氏又怀着身孕，精神受不住？ 若真是这样，倒也能够理解。 不过，让曲氏深感意外的是，秦氏居然在老太太面前哭。 无论秦氏表现出来的有多么强势，曲氏却明白秦氏也是个要强的人。她对老太太的心思并不纯净，也不会在老太太面前显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如今的发现，倒是与曲氏印象里的秦氏截然不同。 “没事，你去睡。” 老太太没想着把这件事大张旗鼓宣扬出去，哪怕曲氏是自家人，老太太也没传闲话的意思。 曲氏见老太太不说，也没有多问。 原本以为老太太该回屋休息了，老太太却说： “我去见见张员外。” 自来到曲家，老太太还没见过张员外。 无论是曲氏的话，还是秦氏的话，都表明张家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谋划这件事。 老太太不知道那张元胜到底是真的看上了钱明珠，还事另有所图。 无论是哪种，问问当事人就知道了。 曲氏一顿，忙问： “我陪您？” 她也是随口一问，毕竟，这更深露重的，老太太挑这么个时候去见张员外，想想也没有什么好事。 老太太只停顿了一下，便说： “也好。” 也好？ 这是同意曲氏陪同了。 曲氏受宠若惊地随着老太太去了张员外房内。 张员外的房间是下人房，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张床铺。此刻，张员外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衣服也没脱，手上还系着怕他逃跑的绳子。即便如此，也没惊扰到他的睡眠质量。 看着他呼呼大睡的姿态，老太太竟生出几许羡慕之感。 张员外睡得正香，睡梦中他看到了一头野猪在岸边吃草。 他就隐藏于一棵大树上，看着野猪的部位想着这里怎么闷好吃，那里怎么炒着吃。 正想得入神，却忽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掉在了野猪面前。 原本正在吃草的野猪，下一刻就直冲他而来。 “啊！” 张员外被噩梦惊醒，醒来就看到面前两个女人正一瞬不瞬盯着他，顿时大叫起来。 叫了一声才发现原来是个熟人。 “你个老太太，要吓死人啊！” 张员外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胳膊上有绳子并不方便，他还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又看了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三十四章 审百问张员外 他瞧着曲氏，忽而大叫。 “你是……曲氏！” 曲氏在县城也算一个小名人，不是因为钱老大的缘故，而是因为她自身经营有道。 另外，曲秀才在钱塘县也算一个人物。曲氏作为他的女儿，经常出席不少公开场合，在上层社会有一定的知名度。 “对了，你是钱老大的媳妇儿，老太太是你婆婆！好哇……” 张员外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对曲氏大放厥词。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老太太给堵了回去。 “你还想迁怒不成？” 老太太双目一瞪，大有发怒之兆，张员外哪里还敢和老太太对呛，赶紧歇了找曲氏麻烦的心思，对老太太连声讨好。 “老太太，您可不能冤枉我。我没有这心。” 又怕老太太不信，忙表明自己的衷心： “我连您都不想报复，更别谈曲家了。” 瞧瞧，他多么卑微，连老太太绑架他的事都不想要报复了。 张员外本以为自己这样说会得到老太太的满意，实际上，他也是想要借由这样讲来让老太太高兴，达到放过他的目的。 谁料，他不讲还好，他一这样讲老太太更加怀疑。 “你为什么不想报复？” 老太太觉得张员外要么是傻，那么就是有更大的谋算。 被别人欺负至此，他不想着报复，还想着讨好不成？ “我……”张员外一时语塞，他也就随口一说。 不想报复什么是假的，可在老太太面前，他总不能说自己想要报复，想要回去后对钱家发动猛烈的进攻？ 若是这样，老太太还能放他回去吗？ 他不说，老太太却还在追问： “不想？不敢？不能？”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张员外挑了一个不算眼中地回答： “不，不想……” 他不想报复钱家。 也算违心之言。 “为什么？”老太太追问不休。 “这……” 他都既往不咎了，老太太还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张员外翻了个眼皮，差点翻出个白眼了。 他求救般地看向曲氏，在他的印象里曲氏还算知书达理，这个明摆着的问题老太太会追问，曲氏不该追问。 但张员外注定要失望了。 曲氏唯老太太马首是瞻，老太太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她还能反驳吗？ 不过，这样明显的事，老太太不该追问到底。她这般追问，是想从张员外口中知道什么？ 曲氏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她明白了，张员外不明白，为了达到老太太的目的，曲氏提醒： “按照常理来说，遇到这种事事后都会选择报复回去。你不想报复，是因为一个人报复不了吗？” 一个人报复不了？ 自然就需要旁人相帮。 那么，这个旁人是谁？ 曲氏的提醒点到即止，张员外也不是个笨蛋，他为了安抚住老太太，脑力全开。 几乎在曲氏话音刚落，他就知道老太太想问什么了。 “是我哥！我家的事全都是我哥说了算。” 张员外几乎毫不犹豫就把他哥给卖了，有个现成的靶子在这儿，他是傻了才会自己顶上。 钱家老太太一看就不好惹，他是不敢惹的，还不如把事情全都推给不在现成的张元书。 张员外越想越对，也顾不得他说的话会给他哥造成多大的麻烦。 在他的认知里，反正有什么说他哥都能解决。 “老太太，实不相瞒，我哥一向看不上我。今日这事，他肯定不会为我出头。未免招惹他的不快，我肯定不会报复钱家。” 别看张员外嘴上说得轻巧，实则心酸得厉害。 一家两个儿子，各有各的命运。张元书是那种打小就聪明的孩子，当然，张员外不差。可有这么一个样样都厉害的哥哥在，就衬托的他不太行。 人生过了一半，张员外早就习惯这种比较。后来，张元书离开了钱塘县，他如愿当成了员外郎，张员外也就渐渐不去想这些比较。 而今，自己亲口说出，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在意的。 张员外这边的心酸老太太无法感同身受，她顺着张员外的话，直接问出： “是你看上了钱明珠，还是你哥看上了钱明珠？” 若张家的事都由张元书做主，那害了钱明珠的人究竟是谁。 老太太也意识到，看书时看到的情节并不一定就是现实中所发生的。 书中的张家可以一笔带过，可现实中的张家却暗潮汹涌，只有亲自感受，才能体会到其中的不同。 “我……”张员外一愣，他也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 刚要回答什么，接触到老太太犀利的目光，顿时不敢乱说其他。 “是我哥看上了钱明珠。” 张员外好歹也是该员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至于抢占一个成了亲的女人？ 可要这样说，那就更奇怪了。 张元书应该比张员外见到的世面还多，他又为何偏偏要抢占一个成了亲的女人？ 老太太暂且将这份疑虑压下，又问： “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霭刚刚失踪，张家这边就有了行动，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联，老太太不信。可要说这两者之间有关联…… 老太太知道，李家的身份不简单，李氏隐忍这么久，又出现黑衣人事件，先是李氏离开，再是银瓶离开，这回连李霭都失踪了，他们在做什么？ 偏偏老太太想了半天，也没从情节中理出有关于李家的大事。 或许，在书中的李家已经…… 老太太不敢多想。 无论书中的李家是何下场，这辈子，她也不能让钱明珠因李家的事而受到牵连！ 老太太明明说的是疑问句，可那锐利的目光却好像能够看透一切。 “大概一个月前？” 张员外回得小心，试探着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这种事，他哪里还记得？ 可对上老太太的目光，他无端打了个哆嗦，再不敢隐瞒，努力回想时间，终于确定。 “一个月前！” 对，就是一个月前！ “我哥回乡，在路上碰见了钱明珠，从此惊为天人，念念不忘……” 老太太还没逼问，张员外就和倒豆子似的把他哥全抖落了出来。说着说着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他当着人家娘的面把对人家女儿的肖想说了个遍，这并无法招致老太太的好感。 说到最后，张员外反而支吾了起来。 “就，就让我将钱明珠带进张家。” “带进张家……”老太太的语气意味不明，说是带进张家，实则却是哄骗去的。 张员外以为换个说辞就能够缓解老太太的不快，实则却是把自己架上了火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三十五章 百背锅小弟 说了这么一大通，张员外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反正他哥也不在这儿，甩锅的话他说得轻巧。 “老太太，这件事实际上都是我哥说的，与我无关啊！” 张员外甩锅甩得毫无负担，在他眼中，他哥就是天上的神，无所不能。 要是老太太有那本事把他哥掳来，他倒要高看她一眼。 老太太虽不知道张员外心里所想，但见他甩锅甩的这般痛快，也能预料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张员外想要借此让老太太碰壁，老太太压根不接他的招数。 “无关？”老太太眯起眼睛，似乎张员外若是敢点头，她就是对他出手似的。 亲自感受过老太太力量的张员外可不敢惹恼老太太，忙不迭承认： “就算有关，也就有一点点关系，如果不是我哥交代，我绝对不会碰钱明珠！” 这点，倒是实话。 他和钱明珠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他哥交代，他连钱明珠是谁都不知道。 因为不是自己所为，张员外说的十分坦荡，综合他之前说的一番话，老太太倒是信了几分。 看来，致使钱明珠悲惨命运的人并非张元胜，而是张元书。 要说一见钟情将人掳至家中，这也太荒唐了。可这帮纨绔子弟什么事干不出来，老太太又有些迟疑。 但书中的钱明珠尚未婚嫁，张元书会绕了那么一大圈纳了钱明珠尚且有情可原。 可如今的钱明珠已经婚嫁，那张元书即便是个纨绔性子也该知道轻重缓解。而无论是从秦氏口中，还是从张元胜口中，都可以窥见到那张元书并非纨绔。 既非纨绔，又这般行事，为的又是哪般? 老太太不动声色掩下自己的思虑，见张元胜还算老实，接着问： “那么，钱老大呢？” 钱明珠的事尚且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一时兴起，那么在秦氏离开张家后，张家人就开始接触钱老大，为的又是哪般？ 这些事，老太太原本打算自己查证，奈何张元胜比她想的更要怯懦。有什么比当事人直接说明更真实的？ 老太太的问题让张元胜有些蒙圈。 “什么？” 他们不是在说钱明珠的事吗，怎么忽然跳到钱老大身上了？ 钱老大……他又没有掳走钱老大！ “从秦氏离开张家时，你就联系上了钱老大，你想做什么？” 老太太故意没有提及张家，而是说是张员外联系的钱老大。这样的罪名，张员外不肯承认，老太太话音刚落，他便承认： “那也是我哥做的！” 说白了，张员外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因投了一手好胎，享受了超越普通人的生活，可真要说他有几分真本事，那是没有的，全靠一个哥哥在背后支撑。 那么，问题又来了，张元书为何要联系钱老大。 除了是上崖村第一个秀才之外，钱老大也是要能力没能力，要人品没人品。 这样的解释，张员外随口便来： “我哥说，钱老大好逸恶劳，又狂妄自大，留着他指不定有用。” 秦氏虽然走了，可她还有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虽跟着秦氏一起被赶出了张家门，可到底是张家人。张元书怕后面扯不断理还乱，早早就在秦氏身边安插好了人，只等秦氏找上张家，就让她好瞧。 不过，秦氏一直没有找上张家，钱老大这颗棋子也就没有发挥作用。 至于，钱明珠的事，完全是误打误撞。 哪怕张元书那般神奇，也没有早在十多年前就知道如今要掳走钱明珠的事。 这样的解释，姑且能够说得过去，老太太不知道信没信，神情里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老太太，都是我哥做，我就是他身边一个小喽啰。”张元胜说也说了，底也透了，就希望能够得到老太太的宽恕，早日放他归家。 他被掳走的事，他哥肯定是知道了。能早一日回去，就能早一日联系上他哥。 至于报不报复的问题，也得他哥来拿主意。 张元胜原本是想自己报复回去的，可老太太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再联系上是他哥要掳走钱明珠，兴许还有更大的用处，张元胜更不敢自己拿主意了。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脸上并未显露半分，看上去就和虚心受教似的，对老太太无所不言。 老太太眉心一挑，继续问： “你哥做的事，全都由你来背锅，你甘心？” 单从表面上看，一切都是张员外所为，虽然有着身为员外的享受，可也为他哥背了这些年的黑锅，张员外甘心？ 这种低级的挑拨离间手段，张员外一眼就能看穿。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他哥做的事一件又一件颠覆他的想象。 若说张员外一开始还升起点异样心思，那么在见识过他哥的强硬手腕后，他只有安心做个背锅小弟这一条路。 他走得甘愿，也走得坦然。 “我哥打小就比我厉害，我都被打击惯了，能为他背锅，我也还算有点用处。” 也还算有点用处。 这就是张员外对自己的定义。 能够为他哥是出力，对张员外来说就是自己存活于世最大的用处，最起码还可以表明，他不是废物。 “不过，老太太放心。我佩服我哥，我哥却看不上我。他若是知道我被人绑了，不但不会帮我报复回来，还会觉得我没用。” 说到这里，张员外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这次打算是白挨了。 连个老太太都对付不了，他哥还不知道会怎么责骂他？ 别看他享受着别人所没有的生活，却也承受着别人所没有的压力。 老太太瞧他这副颓废模样，一点儿也没有放松警惕。 自家人，自己怎么欺负都无所谓，一旦被外人欺负了，那就打自家的脸。 打狗还要看主人，老太太不认为张元书会放过欺负了自己弟弟的人。 不过，张元书倒挺上道。 在确定了致使钱明珠悲惨命运的人并非他后，老太太也没想对他如何。 不过暂时，他还得留在老太太身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