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六一四臣服,臣服! 六一四臣服,臣服! (下一章就是‘图穷匕见’了,猜猜,连子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哇哈哈哈,不一定能猜到哦。) 女真使节和东北诸部汗王都是在队伍的前面,是以他们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座连绵起伏的山峦,山峦上那依稀可见无数亭台楼阁,以及周围那厚重不知道两边有多少的巨大城墙,就算是在这个距离上看去,离岳都是堪称高大了。 这让他们也是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之声。 “这就是天朝大皇帝的宫殿么?当真是跟传说中神仙们居住的地方一样啊!”赫连豹捋了捋胡子,慨然叹了口气道。 福王在一边陪着,见了他们的表情,心中便是不由得一阵暗笑,心道当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蛮人,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远着呢! 他面上却是极有风度的温文一笑:“赫连大王,你可别单单瞧那山上的宫殿,可知道,便是面前那座大山,也并非是天地造物,而是我大明朝以人力建起来的。” “什么?” 赫连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如果说刚才他们的样子还有些恭维做作的成分在里面的话,那这次可当真就是发自内心的震惊了。 周围听到的人也是纷纷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惊叹,这句话很快在他们中间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女真使节和东北诸部汗王之间顿时是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大伙儿生怕得罪人,都不敢大声说,但是他们抬头瞧瞧那座巨大连绵的山峦,再看看福王,眼中分明便是写着‘不信’两个字。 “哈哈,本王知道诸位定然是不信的。若是换一个人告诉本王,面前这座大山乃是人力修建而成,本王定然也是第一个便啐他胡说八道,只是,这确实乃是事实!” 福王却也不着恼,淡淡一笑,笑容中却是带着一股掩不去的自矜傲然之sè:“此山名为离岳,周围二十余里,分南北两山,最高峰万岁山高达九十步,凌峰天下,亭台楼阁无数,天下美景皆在其中。乃是我大明朝征发百多万人力,耗费十余年之功方才建成!”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发出了一声不敢置信的叹息,对于他们来说,百万人这个概念,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些,毕竟他们各自的部族,多的才不过是数千人,而少的,则是只有百多人。 百万人,我的老天?在他们的印象中,就连那个压制了他们几十年的大金国,全国人口加起来恐怕也都到不了百万吧! 于是心里对于大明的强大繁盛,又是多了几分认识,因而也多了些敬畏。 “这普天之下,除了我大明,试问哪个国家,哪个王朝,能建起如此庞然巨大的工程?这,便是天下第一!” 福王一脸的自矜傲然,他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中还有些不服气的,不由得哑然,见他似乎有些丢了面子,一边苏即墨赶紧出来补救,笑道:“诸位若是心中还有怀疑,待会儿去了离岳,这怀疑,自然也没了。我离岳之中美景,何止千万,若是天地造物,岂能这般绝妙?而且人工天造,一眼就能分得清楚,诸位可都是亮眼的。” 赫连豹等人一阵哈哈打了过去,连说不敢。 待离得进了一些,便能看到,那厚重的大青石修建的宛如山岳一般高大的城墙上,每隔着几丈远,就插着一面明黄sè的巨幅大明旗帜,每一根旗杆足有大腿粗细,三丈多长,表面打磨得极为的光亮,刷着红漆,顶端的旗帜则是一丈一尺长,六尺宽,乃是明黄sè打底,绣着赤红sè的朱雀图案,旁边写着一个硕大的朱红sè‘明’字。这等规格的,还只能算是小旗而已,大约每隔着十面这样的明黄sè大旗,便是有一面赤红sè大旗,旗杆高五丈,粗如壮汉腰身,旗面长两丈,宽一丈一尺,乃是赤红sè打底儿,正面用黑sè书写了一个巨大的‘明’字,而在明字的四周,则是绣了一条明黄sè的五爪金龙,正在盘旋飞舞。 无数面旗帜在风中战战飞扬,而在大旗之下,则是无数的禁军将士在巍然站立,他们身上穿着大红sè的棉甲,身材高大,面sè刚毅,棉甲上面的泡钉外加手中武器的反光几乎要耀目天地。这样的禁军将士,每隔一步一个便是,一眼望去,何止千万!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赤红sè的海洋!金国使节们和东北诸部汗王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怎么地,都是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似乎压了什么东西一样,呼吸都有些迟滞困难,就连动作,都是为之拘谨了不少。 这大明朝的威风霸气,用巨大的排场,无数的人力还有背后那想想就令人窒息的恐怖实力而汇聚成的巨大的威仪,在还未曾进入离岳的时候,就已经是初露狰狞。 中原王朝素来擅长以这种方式来制造威压,给人以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史书中,也是不缺乏有那蛮荒小国的国君来朝拜天朝皇帝,结果在朝堂之上,被那等森严巍然的气势所慑服,竟是给吓得战战兢兢,汗出如浆,两股战战,以至于跪伏在地,唯有叩拜,甚至都不能言语。这等案例,也是屡见不鲜了。 而这,还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数十年无人来朝的憋闷,让大明朝廷上上下下陷入想展示天朝之威仪竟然无观众的尴尬境地,而那今rì东北各部臣服的巨大的荣耀感和其背后带来的重要意义,是正德皇帝和所有人都看的清楚的,是以现在朝廷上上下下都是憋着一股劲儿呢,得把这几十年的气这一次都撒完才算完,好好地让这些蛮夷之人领略咱们大明的威风。 一行人到了东华门门口,则那些仪仗队什么的便是停在外面,禁止前进,只有福王等陪着一行贵宾进了大门,一入大门,便是青石大道,两侧竖立着数量众多的石人石兽石翁仲等等东西,周围都是参天大树,其中隐隐约约能见到飞挑的jīng致檐角。 两侧也是各自有士卒把手,到了此处,众人便是全都下马步行了。 再往前走,便是已经进入了离岳的范畴,两侧山峦起伏,各种美景层出不穷。 福王对这些都是了如指掌,每到一处,便是略略几句话讲解开,却是让人听得明白透彻,金国使节和东北诸部汗王听了,都是啧啧称奇。这会儿也是完全信了,这座巨山,果然乃是人工建成,若不然的话,如何会有这么多的美景被收罗其中。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万岁山脚下。 此时梅花早就谢了,却正是樱花开得烂漫的时节,樱花颜sè鲜艳亮丽,枝叶繁茂旺盛。此时盛开,一眼望去,山坡之上、庭院之中、阶前、路边、乃至于是悬崖之上,半空之中,都是少不了和那一抹煊赫的烂漫。花繁艳丽,满树烂漫,一眼望去,如云似霞,极为的壮观。 又是一片樱花的海洋。 离岳之妙,便是在此,于兴建之时,便是各种杂花混合栽种,除了那些固有的景致比如说丁嶂,梅岭这些底地方只是栽种的单一的树种以外,其它的所有地方,都是混合栽种。如此一来,每到一种花开时节,则烂漫煊赫,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有效的遮挡了其它未曾开花的树,因着数量太多,因此也显不出什么突兀难看来,反而能保证四季都是花石。 这等美丽的景致,让这些穷山恶水之间出来的化外蛮人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似乎是生怕惊扰了一般。 而当绕过了面前的这片樱花林,这种屏息便是化成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巨大惊叹!甚至有的人很是失礼的惊叫出身!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乃是一道超过五百级的台阶!宽达十丈,长数百米,足足有五百余级的巨大台阶。由长三尺,高一尺,宽度为两尺的汉白玉雕铸而成,两侧摆放了高大的石兽、石人、石翁仲之类的东西,都有三丈左右的高下, 万岁山西峰高达九十步。明季一步五尺,一尺相当于后世的三十二厘米,九十步,也就是相当于乃是后世的一百四十四米,而在这一百四十米之上,就是燕山大朝殿。 整个万岁山西峰,都成为了这燕山大朝殿的殿基!高达百米的殿基! 整个万岁山西峰的正面,已经是修建成了殿基的样子,乃是三层巨大的巨石平台,一共是五层,每一层都有接近十丈的高度,看上去,每一层上面,雕栏玉砌,却是没什么建筑,只是在平台的边缘,修建了朱漆红瓦的抄手游廊,低矮的抄手游廊,衬得这每一层高达十丈的平台,都是如此的雄伟浩大,而这五层之上的大朝殿,就更是显得气压天下。 似乎那丝丝缕缕的青云都在半山腰上浮动,宛如人间宫阙一般。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是冒出来一个想法——这竟然是人可以建造出来的么?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呆呆的瞧着那座巨大的宫殿,这宫殿是如此之高,以至于甚至要仰起脑袋来才能依稀看到一点儿上面的景象。然后在下一刻,巨大的惊讶就化成了巨大的畏惧和尊敬,那是人类本能的对于庞然、雄伟代表着这种字眼的畏惧! 不愧是天朝上国啊!竟然能建出这等天神居住的宫殿一般! 福王站在一边笑吟吟的,也不说话,他自是知道第一次见到这一幕会给心灵带来多大的震慑,因此便也是等着他们消化消化先。 而朝廷的众位臣子们瞧着他们,眼中都是带着掩不住的自矜,暗自道,果真是一群没见识的荒野蛮人。 而很快的,阿济格赫连豹图哈等人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等人有些出丑了,不免都有些尴尬,福王这时候便是展示出了他出sè的沟通技巧和亲和力,微微一笑道:“哈哈,诸位不必拘谨,想当初小王等人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比诸位更加不堪呢!哈哈,此等天神的居所,掉落凡间,自然是需要我等敬畏和仰慕。” 这一番话巧妙的化解了略带尴尬的气氛,众人都是连连点头,在心中对福王的观感也都是很不错。 正在这时,忽然鼓声雷鸣,呜呜的号角声大作,然后便是看到,无数的大汉将军的从台阶的最顶部排成整齐的队列依次而下,然后来到台阶两侧那些足有石人石翁仲的下面站定,最上面的乃是百余层台阶两侧站着的乃是手中举着大旗、金瓜大锤、各sè仪仗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足足有数千人,巍然站立,目不斜视。而在下面四百余级台阶两侧,站着的则都是禁军卫士,不如大汉将军那般花哨,可是一股铁血的杀气却是无须刻意,自然便是宛如锋锐的马刀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气氛瞬间变得森冷严酷起来,这让刚刚平静下来的众人一颗心又是砰砰乱跳起来。 放眼望去,至少也是两万余jīng兵在此! 这便是皇家气象。 浩大、磅礴、尊贵、威严、森然! 然后便是听到上面似乎传出来一句什么,接着,那声音便是越来越大,到了最后,数万将士一起大喊:“圣皇有旨,宣金国使节及东北诸部汗王觐见!” 声音震彻天地,让人都是不由自己的浑身一震,甚至有的胆子略小的,已经是给骇的面sè苍白,身子不由自主的便是轻微哆嗦了起来。便是赫连豹和阿济格这等人物,也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骇然和畏惧。 图哈身为一个女真人,金国却是给武毅军打的不得不降,不敢不降,他虽然投靠了连子宁,也不敢有什么异心,但是内心深处,未免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心说你大明又如何,若不是武毅军横空出世,我打进过年还不是纵横东北你们也是无可奈何?直到此刻才清醒的认识到,以大明的强大国力,如果真的是痛下决心,集中全力北击金国的话,金国,还真的是扛不住啊! 福王微微一笑:“诸位,咱们上去吧!” 众人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步一步的向上而去。他们在长长的阶路上前行着,行走的速度因为路途的遥阔而被无形的烘托得缓慢了下来,目光所及之处,巍峨森严的宫殿、宽阔得边际几乎都隐约在晨曦的朦胧的广场、宏大壮丽的建筑都似乎在以一种无形的威严压迫了过来。 哪怕是再桀骜不驯,作威作福的部族首领,此刻也是心中战战,心中由然生出一股对皇家威严的绝对臣服。 一盏茶之后,一抬头,燕山大朝殿就在眼前。 众人面前,乃是一个方圆五百多丈的巨大广场,广场上铺满了巨大的汉白玉石板,在广场的正中,三层汉白玉殿基之上,就是那座以数十万役夫活活累死换来的雄伟大朝殿。 面阔九间,进深五间,正正是契合了九五之尊这个数字,大殿东西宽一百二十丈,南北长五十丈,面积乃是奉天殿的十倍!是连子宁那个时代紫禁城太和殿的二十多倍!宏大的殿宇高达五层,殿下可树十丈高之大旗! 这等巨型的宏伟宫殿,几乎已经是到达了人类建筑史上的巅峰。 看到这一幕,众人甚至连惊叹都发不出来了,只是在心中一阵无力的呻吟。 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深深的向他们诠释了一个煊赫王朝的强盛,让他们的神经甚至都已经被震慑的麻木了。 站在广场上向下看去,无数樱花如同瀑海一般,几乎是以一种*强*jiān*的方式占满了人们的眼球,一片壮观无比,煊赫无比的花海。 而更远处,则是浩渺的雁池,此时冰雪消融,水波浩荡,雁池之南为大坡,坡东南柏树茂密,动以万数,枝叶扶苏,如幢盖龙蛇。 在广场的周围,也是站满了手持兵戈的禁军卫士。 几个大汉将军簇拥着一个官员而来,正是负责朝堂上礼仪的官员,他走到众人面前,板着脸道:“整理仪容,免得朝堂之上亵渎了圣上威仪。” 众人自然是忙不迭的照做,等收拾停当之后,一行人便是在那官员的引导下,亦步亦趋的向前走去。 越是到了近前,就越是感觉到其宏伟之处,等缓步登上台阶,到了殿前,站在殿前那整整十八根每根高十丈,直径超过三丈的巨大盘龙石柱面前,就更是感觉自身是如此之渺小,当真是不值一提。 燕山大朝殿是整个离岳的最高点,也是核心,更是其存在的意义,甚至可以说,整个离岳的存在,都是为了衬托,让燕山大朝殿更加的宏伟雄壮而已。 大殿之中,四门敞开,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能集中在了那些缓缓走过来的化外蛮人的身上。 今天大殿之上的人格外的多些。 不但随侍离岳的所有官员都在,那些留守京城的官员,在家赋闲的爵爷勋戚,都被招了过来,甚至是整个京城之中各职司衙门,除了必须要留守的之外,其他的,也都在这儿了。若是可以的话,正德恨不得把大明朝从超品公爵到九品巡检所有的官员全都招来,让他们瞧瞧今rì这一幕。 他固执的认为,这种盛大而荣耀的时刻,一定要见证者越多越好。 这不是单纯的虚伪,封建王朝的根基就是地方上那广大的士绅地主阶层和无数的官员,他们如果对朝廷有了信心,朝廷法令通行,自然是无碍无阻。 殿中空间极大,数十根跟外面的盘龙巨柱一般粗细但是外面鎏金,看上去华贵煊赫非常的巨柱矗立在此,金光流转,华美之极。而人站在下面,就显得好似是站在传说中上古巨灵神的脚底下一般毫不起眼儿。 是以虽然此刻殿上足有千人之多,却也显得很是空旷。 金国使节及东北诸部汗王登殿,周围群臣看他们的目光,都是很复杂,有高高在上,有鄙夷不屑,有微笑欢迎,也有深深的感谢。 而龙座之上的正德皇帝,更是感慨万千。 万国来朝,这等胜景,已经有多少年未曾得见了?上一次有这般庞大的队伍前来朝觐,怕还是正德十九年吧? 三十多年了啊! 从殿门口到皇帝陛下的御座,左右两边加起来,一共是八根巨柱,而和京城奉天殿规格不同的是,在皇帝的御座四周,并无四根巨柱包围衬托,而是在御座之后,乃是一根直径超过三丈,怕是要数十人合围才能抱过来的格外粗壮的巨柱。这根柱子矗立于大殿正zhōng yāng,顶天立地,让人不敢仰视。上面包裹着厚重的铜板,在铜板外面,则是大量的鎏金,九根人腰粗细,数十丈长,黄金雕铸而成的盘龙,围绕着柱子。 而皇帝陛下的御台,却不是凭空起来的一个台子。 在那根黄金巨柱距离地面大约是一丈高下的位置,乃是伸出了一只龙爪,龙爪足足有一丈方圆,更兼是活灵活现,上面的龙鳞、纹理,都是清晰可见,宛如真的一般。在龙爪上面,放置了巨大的黄金御座,而这上面空间不小,却是便是十个人也是站的开的。 这等铸造的技艺,简直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一般! 众蛮子看到,自然是一阵啧啧称奇,心中的震撼又狠狠加了一层,只是却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大殿之中的环境,沉静到了令人窒息。 他们这一路上不断受到的震骇、惊诧、心灵受到的震荡,并且因此而生出的对大明皇帝的敬畏和恐惧,已经是累加到了一个临界点,而此时,却是在这种环境下爆发了出来。 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已经是两股战战,连走路都是困难了,只觉得呼吸艰涩无比,而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已经是渗了出来,甚至连视线和jīng神都已经变得模糊,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觉得一举一动都是错处,只是机械的跟着别人往前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就好像是第一次登上秦王殿的秦舞阳一样。 礼仪官带着他们走到了距离御座大约三丈的位置,福王高声道:“儿臣启禀父皇,儿臣及礼部尚书董其昌,鸿胪寺卿苏即墨三人,迎接金国使节及东北诸部汗王共一百零六人,前来朝觐圣皇!” 正德嘴角微微一勾,道:“皇儿做的很不错,还有董其昌你们两个,也很好!且退下吧!” 正德素来苛刻,能得他一个很不错的评价,那当真是很不错了。 三人叩拜之后自退了回去。 待他们退了开去,那礼仪官又是高声唱道:“诸位来者,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众人赶紧跪下,只是有几个吓得双腿实在是撑不住的部族首领还没等礼仪官说完便是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忍不住一声痛呼。惹得周围人顿时是响起了一片窃窃笑声。 正德皇帝却是不在意,反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恰恰如此,不才是能说明天朝威严让蛮夷镇服么? 跪拜完毕之后,正德皇帝曼声道:“下面所跪何人呐?” 图哈等人早就被教授了礼节,自然知道这会儿应该怎么回答,图哈高声道:“下臣金国礼部尚书,觉罗贝勒图哈,前来觐见天朝大皇帝陛下!” 正德深深的吸了口气,因为心中的紧张,脸sè都有些僵硬起来,盯着他道:“金国使节,所为何来?” “下国仰慕天朝之教化,中原之文明,国朝之昌盛,心向往之!下臣奉我金国完颜大汗之命,向天朝上国递交国书,愿为天朝臣属,纳贡之,朝觐之,敬服之!”图哈从身后随从手中接过托盘,托盘中乘着的便是国书,上面蒙着黄sè的绸缎,图哈将托盘高高举起,高声恭敬道:“愿奉上国书,敬乞收纳!” 可以感觉得到,当图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大殿之中都是为之安静了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了这个小小的托盘之中,这些目光,热切而期盼。 正德摆摆手,他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开始哆嗦了。 马永成这会儿可不像是个老东西,他很是敏捷的从御座上窜了下来,几乎是用抢的把那托盘抢来,然后又跟狸猫一般飞快的蹿了上去,跪伏在地,将托盘举过头顶。 正德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然后将那黄绸掀开,取了国书,拿在手中细细的读了一遍。 作为大明朝的皇帝,而且还是在为已经五十多年的皇帝,他这一生之中,看过的国书,绝对不在少数,这封国书的内容,和之前他读过的一般无二,事实上这玩意儿就跟八股文一样,也是有其固定的格式用字的。但是问题是,这封国书,乃是金国大汗完颜陈和尚交上来的啊! 上书“臣服!” 在这一瞬间,那被强行压抑的激动,就像是冲垮了大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抑制的奔涌而出! 他怎么可能不紧张,怎么可能不激动? 三姓女真先为大明之臣僚,而后从大明之中×独×立×出去,自成一国,雄踞北地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间,成为了大明身上最痛的一处伤口,不折不扣的心腹大患!在这三十年间,为了解决掉这个大患,大明朝花费的国库饷银粮草,数以千万计,战死的士卒百姓,超过二百万,丢失了东北三千里国土,而为了防止女真铁骑南下,正是在东北设立两大将军辖地,数十万大军枕戈待旦! 而今,女真,终于臣服了! 正德直觉的胸中一阵难言的触动,他蓦地站起身来,手中持着那国书,高呼道:“诸位臣工,天下臣民,你们可都瞧见了?盘踞北地三十年之女真,今rì,降了!降了!” “降了!” 正德的声音宛如雷霆,重重的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然后在片刻的安静之中,殿上群臣便是纷纷跪伏在地,高声道:“臣等恭祝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德看着下面跪倒的群臣,目光又在图哈等人身上扫了过去,不由得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志得意满,快意的仰天哈哈大笑。 众臣平身,而这时候,却是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接着,那抽泣声,便是变成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嚎啕大哭。(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四九 大小诸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可进,否则… 看到这一幕,数十万军民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陡然汇聚成嗡”然动心的气浪,似乎天上的浮云都被震碎。 这还没算完,在斩首之后,所有的尸体,都被乱刀剁成了肉酱,胡乱的扔在了地上。 这叫菹其骨肉于市。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被凌迟的那些人的惨叫声回荡着。 四野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残忍到了极致的一幕跟震惊了,无人说话,针落可闻。 惨!众人心头只有这一个字浮现。 真惨啊! 那些官员则更是心中惴惴,暗自jǐng戒自己,决不能干犯天条,免得有一rì落得这般境地。 站在城楼上,王大chūn脸sè铁青,拳头死死的攥紧了。 —————————分割线——————ˉ— 塔山卫。 这座位于整个辽北将辖地西南角的大城地理位置非常险要,在此地,呼喇温江和同河交汇,然后浩浩荡荡的汇入松花江。在这里同河两岸沃野千里,这里也是汉民最早开发的区域,农耕文化久远深邃,百姓众多,城镇繁荣,星罗棋布,经济非常发达。 这里富饶、人口众多,而且地势险要,拥有着一切成为重镇的必要因素。 事实也正是如此,塔山卫往南是建州将军辖地,往西,就是朵颜卫大片大片的肥沃草原了。 这里是辽北将军辖地抵御朵颜卫的大前线。 为了抵御朵颜三卫的蒙古人,历届的辽北将军都是把这里当成了军事要塞来建设,塔山卫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城高池深,里面驻守着大量的军兵,囤积了大量军事物资。 自从朵颜三卫×独×立,屡次yù要东进,屡屡挥兵·都被塔山卫这一系列防线给死死的挡在了外面。 哪怕是昏庸暴虐如杨学忠。他也是不敢在这件事儿上轻忽,毕竟他这位辽北将军的使命就是两件事儿而已——西北抵御福余卫,西南抵御朵颜卫。 塔山卫统御周围三个卫,七个千户所·常年驻扎了一万六千军兵,这一万六千军兵听起来不算极多,其实已经是很客观的一支兵力,毕竟朵颜三卫都不是那种兵力极强的。像是朵颜卫,巅峰时期东侵的话也不过是能动用四万来人而已,而且蒙古兵骑兵居多,也不善攻城·所以一万六千多人足敷使用。而且这些军兵跟一般军纪败坏战斗力全无的边军不同,他们每月都拿着足饷,战甲兵器也是一旦陈旧,立刻更换。他们训练有素,而且塔山卫中囤积的大量物资也是足够保证战斗力。 可惜的是,这些本来要用来对付异族的刀枪弓弩,此刻却全都是对准了自己人。 塔山卫城西便是同河,西城墙就建在同河高峻的河崖岸之上·同河倒是跟护城河也似,每每朵颜卫东侵的时候,同河配上塔山卫便是天然形成了一道防线。每次朵颜卫大军想要渡过同河·都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只是,当强敌自东而来的时候,这防线便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 塔山卫外围,本来是大片大片的耕地,由于靠近同河的缘故,其中还有不少的小河小溪分布着,给这些耕地带来充足的水源。只是这会儿,地面全都被铲平填平,环绕着塔山卫的北、东、西三面·一个形状类似于内凹的月牙状的巨大营盘赫然而起。 这营盘足有数十里长度,外面都竖着一丈二三尺高的栅栏,在栅栏外头还开挖了壕沟,若是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整个大营被分成了差不多五个部分,要想分辨也很清楚·从帐篷的颜sè上就能看得出来。 营盘之中,足足有数万顶巨大的帐篷,这些帐篷都是白布缝制的,乍一看去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一瞧的话就会发现其中玄奥。这些帐篷都是白sè的不假,但是帐篷边缘镶嵌的边儿颜sè却是各自不同。在塔山卫正东驻扎着的,帐篷乃是纯白sè,在东北方向驻扎的,则是镶嵌着绿边儿,而东南方向驻扎的,镶嵌的则是黄边儿,城北驻扎的的,镶嵌黑边儿,城南驻扎的,向前蓝边儿。 看似杂乱,实则泾渭分明的把大营分割成了五个区域。各个区域之下,还有更细的划分。 整个大营就像是一台构架jīng密的仪器一般,由无数的细碎零件组成,由小到大,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主体。整个大营浑然一体,城内若是想要偷营的话,各部分之间既可以dú lì作战也可以互相增援,可谓是攻守兼备,也可见得,建成这大营之人,定然乃是心有丘壑,熟知兵法的。 大营之中,无数黑棋迎风招展,中间一朵洁白的雪莲花极为的醒目。 不时可见身上穿着白袍,胸口一朵白莲绽放的教徒四处走动。 这里,自然便是白莲教围攻塔山卫的大营。 白莲教前后左右中五军八万五千大军外加四十万被大致武装出来的暴民号称一百二十万的大军,到达塔山卫已经是有足足五天了。 尽管白莲教已经有了圣王,有了主管文官政事的文丞相冯西尘,有了主管军队的武丞相兼任奉天讨逆大将军赵云山,有了下面的各部将军,也在脱伦卫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制度体系。但是究其本质来说,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还是处于流寇的范畴之中。 何谓流寇?没有自己一个稳固的根据地,没有稳固的群众基础,没有稳固的税收,只是一个流浪的武装群体,打到哪儿算哪儿,不断的迁移,靠着劫掠为生,在劫掠的过程中,不断的发展壮大。这种xìng质的流寇,在没有遇到强敌的时候,由于不断的征服新的地盘儿,加入新的势力,势力会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声势赫一时无二。但是当遇到真正的强敌之后,甚是会被一击打散,部众零落星散,根本就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 秦末之陈胜吴广·项羽刘邦,汉末之赤眉绿林,唐末之黄巢,甚至是元末红巾军的初期·连子宁那个时空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在起事的前期和中期,都是处于流寇的范畴。白莲教也不例外,他们完全放弃了已经打下来的所有地盘,带着所有的家和教徒,离开了脱伦卫,前往塔山卫。 幸运的是·女真和大明官兵互相牵制,辽北将军辖地境内已经是没有什么强大的敌人了,他们的势力非但没有缩减,反而是进一步壮大。 白莲教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一切财富都被掠夺,城池村镇都是沦为废墟,就连百姓也被席卷裹走。当真是信我者生·不信者死。 白莲教的势力也是急剧扩大,武装暴民已经是从出发时候的四十万扩充到了八十万,向着号称的一百二十万大军无限逼近。再加上不能战斗的老弱妇孺·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一百四五十万左右。要知道,辽北将军辖地一共才多少万人啊? 由于有了森严的制度体系,再加上冯西尘为首的一群官员也是相当的得力,队伍的急剧扩大倒也是没有引发多大的混乱。 纯白sè的中军大帐,宽敞明亮,陈设奢华。地面上铺着舶来的波斯地毯,四面摆着的家具都是花梨木、酸枝木这等名贵木材制作,而其看上面包浆的浓厚程度,都是由年份儿的了,少说也是五十年开外。 在靠后的位置摆了一个多宝格·上面放满了各种珠宝玉器。 大帐之中一股酒气在弥漫,其中还混杂着一股股靡靡的奇怪香味儿,若是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一阵阵女人的放浪笑声。 把视线挪到后账,后账跟前账隔着一道长有两丈的走廊,走廊中挂着十余道轻纱,外头站了十几个面sè冷然的黑甲卫士。后账正中一张巨大的雕花拔步龙床·足有两丈多长宽,上面若是塞满的话,怕是能容纳十来个人。 这会儿就塞得挺满。 形容床上的景致,大概只有肉浪翻滚四个人才可以描述一二。床上铺着鸳鸯交颈的大红sè的缎面被子,罗帐用金钩给悬挂着。上面至少是七八个女子正在嬉戏玩闹,年岁不等,大的眼角鱼尾纹已经是初现,怕是得有三十五六了,丰rǔ肥臀,身材诱人之至。小的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身材还未长开,却自有一股幼嫩之美。无论年岁大小,但有一点,都是容貌极为的上乘,堪称佳丽了。 她们都是未着寸缕,露出了一身漂亮的线条儿,正在绕着大床不断的奔走着,嘴里还发出一声声放浪的笑声和尖叫。 而一个一身黑黝黝也是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健壮汉子却是混在这女人堆儿中,他这会儿正自把一个也就是才过豆蔻的小女孩儿压在身下,那小女孩儿整个上半身趴在床上,一头流瀑一般的秀发铺洒下来,白皙的小屁股高高的翘起,这健壮汉子使劲儿的律动冲刺着,每一动作,那小女孩儿身子便是剧烈的一颤,发出一声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爽利的呻吟。 cāo干了一会儿,那健壮汉子抽身而起,他抬起头来,赫然竟是昔rì的白莲教主,现在的白莲圣国圣王殿下,徐鸿儒。 他身子干瘦干瘦的,胯下那物事倒还是很有些看头,那一杆硕大上面还带着一些血丝,见他起身,那些女子纷纷叫道:“大王,来啊!来么!” “美人儿们,孤来了!”徐鸿儒嘿嘿一声yín笑,便是向着这些女子扑去。众女纷纷尖叫着躲避奔走,可是如何是徐鸿儒的对手,不一会儿便是被他抓住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风韵熟妇,摁在身下,又是狠狠的cāo弄起来。 那熟妇脸上羞辱痛苦的神sè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换成了一阵柔媚讨好的笑意,一边迎合着徐鸿儒的动作,嘴里一边放浪的叫了起来。 胆敢违逆大王的人是何命运,她们可都见过了,那等惨景,令她们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吓得浑身哆嗦,冷汗如浆,又如何敢重蹈覆辙? yín声浪语混成一片,徐鸿儒的yín笑声分外的刺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内帐外面挂着的那一层薄纱外头,忽然是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尖细声音:“大王·文丞相求见。” 徐鸿儒正在兴头儿上,屁股飞快的筛动着,一听便是不耐烦道:“滚!不见!” “是,大王!” 那声音远去了。 过了一会儿·却又是压低了响起来,声音都是戴着一丝颤抖,那是因为恐惧。 “大,大王,文丞相说是,有要事禀报,一·一定要见您。” “你这腌狗贱种,没听到孤-说的么?” 内帐中安静了片刻,然后便是响起了徐鸿儒暴怒的声音,他极为烦躁的抓了一个枕头隔空扔到了帐子外头。 眼见徐鸿儒暴怒,那些女子再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儿,齐齐跪在床下,以头触地,身体抖的跟筛糠也似·满心的恐惧似乎让她们都喘不过气来,生怕被迁怒。 瓷枕正正的砸中了外头那穿着青袍的小宦官的脑袋上,当下便是把他的脑袋砸的开了瓢·鲜血淋漓,这小太监刚被阉割没多久,身子正虚着呢,被砸了这一下,当下便是晕了过去。 “来人,把他拉下去,斩了!” 徐鸿儒大喝道。 “是!”两个身穿黑甲的侍卫应了一声,把那小宦官给拖了下去。 徐鸿儒在原地粗粗的喘了几口大气,淡淡道:“让冯西尘进来吧!” 冯西尘看着空荡荡的大帐,面sè忧sè·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身上穿了一件儿大紫sè的袍服,有点儿像是大明的官袍,只是袖子收拢了,下摆也变短了,看上去利索了不少,更像是胡服和汉服的结合体。白莲教也仿照大明的样式设计了官袍·只是因为现在还未安定下来,是以没有那么清晰的界定,只是按照颜sè划分——从高到低,依次是紫袍,红袍、青袍、绿袍。 身为文官第一人,冯西尘权势煊赫,自然是一身的紫袍,不过这个文官第一人最近的rì子,也着实是不太好过。 久攻塔山卫不下,军中已经是有些不稳,而大王却是沉溺于女sè,这rì子,最近是变得很艰难了。 脚步声打算了他的思绪,一个黑甲卫士走出来,道:“丞相大人,大王让您进去。” “嗯。”冯西尘点点头,随他进去,然后便是在那薄纱帐外止住了脚步。这也是现在圣王殿下的规矩,便是得以见面,也是隔着一层薄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拜见圣王殿下。”冯西尘先是规规矩矩的磕头。 “说罢!”徐鸿儒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倦和不耐烦。 冯西尘胸中涌出一股怒气,你便是这边对待老兄弟的?圣王殿下这是怎么了呀? 他吸了口气,强忍住了胸口的一股闷气,道:“圣王殿下,现在局势不妙。久攻塔山卫不下,兄弟们死伤甚重,缺少医药,而且天气逐渐转热,已经是不少人伤口溃烂流脓,伤势恶化。另外,咱们百万大军盘桓与此,没有粮食补给,现在军中的粮食已经只能支撑最多十天了。” “还有么?”徐鸿儒声音很冷淡,似乎是没什么感情的波动。 “没了,就这些。”冯西一愣,道。 “什么都来问我?还要你们有什么用?”徐鸿儒声音陡然拔高了,里面的不耐烦扑面而来:“有什么问题,你去解决,有什么差事,你自去办,莫要烦我!” “圣王!”冯西尘满脸不敢置信的喊道,还待再说,那面无表情的黑甲侍卫长已经是大步走上前来,伸手道:“请!” 虽然他说话很客气,但是语气却是非常的冷硬,看那样子,若是冯西尘不识相的话,说不得就得把他给架出去了。 冯西尘叹了口气,一拂袖子,满脸苦涩的转身出去。 还未走到帐门,便是听到里面又是传来一阵阵yín浪的叫声。 中军大帐面积极大,足有数十米方圆,当真是跟一座大殿也似,外面竖了一块巨大的红漆木头牌子,上面用三个桌面大小的铸金大字——圣王殿。 在大帐正前方大约十多丈处,则是一左一右,竖着两根十丈高人腰粗细的巨大旗杆,各有一面黄绸做成的长幡从上面垂下来,巨型长幡长六丈,宽一丈,上面写着大字。定睛一瞧右边写的是:大小诸臣工,到此止行踪。左边写的则是:有诏方可进,否则雪云中。 二十个大字,大小七尺乃是用朱红大笔写就,铁画银钩,笔锋凌厉,更是隐隐然透出一股杀气来。 李青山定定的站在的这两面黄绸的下面,眼睛扫着这二十个大字,嘴角一抹冷厉的讥诮隐然而出。 这二十个字,乃是圣王殿下亲自书写的。 前面三句都挺好理解的只是第四句有些令人费解——雪云中,这是何意? 刀光一闪,是不是如同云层堆雪?这是白莲教中对于杀头的隐晦称呼。 这也是圣王殿下最先提出来的。 “搞别的不成,行军打仗都靠着我们这些将领,治理内政靠着冯大人一干文官儿,整rì价只知道跟美人儿厮混,倒是弄这些虚头巴脑的鬼画符一套儿一套儿的,比谁都在行!” 李青山心里一声冷笑接着脸sè却又是黯然了几分:“教尊大人,当真是变了。权势这等东西,竟当真是这般令人沉迷不可自拔么?” 徐鸿儒确实是变了这一点,大伙儿虽然都没说,却都是心知肚明。尤其是脱伦卫建制之后,一干上层就更是感觉的分外清楚。 似乎圣王殿下满足了,没什么志气了,整rì价只知道享乐。他着人遴选了几十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整rì价跟他们厮混在一起,据说那情景简直是糜烂不堪入目。而且规矩也大了不少,在大帐门口竖起了这木头牌子和黄绸,亲自在上面写了这二十个大字——一开始大伙儿还当这是闹着玩儿的后来当一个一直跟着圣王的老兄弟闯进去而圣王不顾一干老人儿的反对执意把那的人杀了之后,大伙儿就知道了,圣王殿下的威严,不可亵渎。 而且圣王殿下,也是越来越难见了,别说是外围的臣子便是冯西尘、赵云山这等心腹,想见也是艰难。 圣王殿下着人遴选了一大批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阉割了当宦官,由于不得法子,被阉割的少年有三百多个最后就活下来十八个。现在圣王殿下是美女在怀,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不远处帐帘晃动,一个小宦官走了出来,走到李青山面前欠了欠身,恭敬道:“李将军,圣王殿下这会儿正忙,着您过几rì再来。” “果然还是不见么?”李青山心里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微微一叹,摆摆手,默然转身离开。 他一路上表情都很平静,古井无波,见了平素相处不错的同僚还跟人打招呼笑谈几句。 只是,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位平素熟悉他的麾下大将,却是能看得出来,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拳头似乎也攥得太紧了。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大帐,确定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再也无法盯着之后,李青山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那看上去挺结实的木头桌子发出轰的一声悲鸣,竟然是哗啦啦的整个垮了下来,碎成了好几块儿。李青山满脸的暴怒和凶狠,眼眸中怒火似乎要喷shè出来。 “去他娘的忙,忙你妈个比啊!还不是忙着跟那些贱女人厮混?老子手底下死了几十个jīng干的弟兄,花费了那么大的心力制作出来的这个完美计划,你他娘的根本见都不见老子!徐鸿儒,你这个王八蛋,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扶不起来的阿斗!你他娘的就是一坨烂泥,这辈子就是个泥腿子的命!” “你他娘的算是什么东西,这会儿才不过是打下几个县城来就敢自称圣王?我入你老娘啊!还纳了女子弄了太监伺候着,真当自个儿是皇帝啊?就你这cāo行,披上龙袍也是个狸猫!什么都没见识到就以为老子天下无敌了?我呸,去你娘的!杨学忠阿敏福余卫武毅军,现在你能打过谁?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关起门来称王称霸?”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全村喜庆上电视 李峰送肖胖子回去休息,自己回到桃林小院收拾了一下,晚还有欢迎篝火。热闹热闹了,小娃娃都换下来鱼服,明天再穿上来了。 “李峰,快坐下来给我们说说,刚刚肖老师都问你啥么了,有没有提到保护区啊。”刘岚满是期待的望着李峰,只见李峰摇了摇头,脸sè一下垮下来了,有点失望。林颖和李欣脸上笑容少了些,两人心里挺有些期盼的,小青皱了皱眉头,一乐。 “你们不要上他的当。”小青碰了碰林颖,小声说道了,林颖微微一愣,笑了。李峰见到几人满脸失落,哈哈哈大笑着。“呵呵,上当了吧。” “原来你骗我们,男人真是不能相信。”林颖表情极为平淡,这下倒是换成李峰有点的无语了。小青抿着嘴偷笑,李峰明白了,自己被人看出来。 “快说啊,肖老师怎么说到?”刘岚急xìng子,此时听说肖胖子提到保护区,小丫头可是激动了。李峰笑着说道,刚刚肖胖子话重复一遍。 “真的?”这下子林颖激动了,自己还有上台说话机会了,刘岚和李欣,小青,兰雨都羡慕望着林颖。 “当然了,呵呵,说不定保护区三朵金花都有机会呢。”李峰这么一说,刘岚和李欣高兴起来。小青和兰雨有点失望了,不过李峰接着一句话人两人眼前一亮。“小青,兰雨明天你们俩带着孩子上场指导他们排队跳鱼舞,这段可能要做穿插节目的。” “你放心吧,我们知道。”小青和兰雨赶紧点头,明天估计闹腾起来。几个女孩兴奋准备去,李峰靠着沙发躺着。李宝宝的爬上沙发,兜兜跟着爬了上来两个小胖妹一左一右给李峰按摩,舒服很,不知不觉李峰睡着了。醒来都是半个多小时后了,李峰抬头见是李灿。 “小灿·你来了,快坐,没想到坐一会睡着了。”李峰提着茶壶给李灿倒了杯茶。“三哥,你不会激动一晚上没睡吧?” 李灿接过茶杯·笑着说道。 “这倒是不是,早上实在太早了,五点多一点,开始拿衣服,给这些孩子换衣服,我都快忙活死了。这不刚刚宝宝和兜兜两小丫头给我按摩没有一会睡着了。”李峰笑着说道,喝了一杯凉茶感觉jīng神好多了。 “对了·小灿,你来找我啥么事情啊?”李峰问道,李灿来着真是有事,二爷让李峰过去了,可是李福星打了半天电话没有人接。“呵呵,电话给宝宝拿去玩了,这丫头说不定给她妈妈打电话。” 李峰一问果然是,小丫头给李小曼打电话让妈妈快来上电视了。李小曼昨天知道·只是生意太忙的,明天说好了过来,蔓颖会请两天假期一起过来了。 两人多少天不见孩子·虽然天天打电话可以还是不放心,深怕吃的不好,瘦了啥么,玩野了忘了做作业,练习钢琴,绘画,书法,李小曼还想着给宝宝报一个跳舞班,李峰给拦着了。宝宝学着已经不少,还这么小不点。李峰估计这次李小曼劝着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现在孩子吃住不愁,房子爸爸妈妈给解决了,可是学习压力太重了。 李峰不想,自己孩子要有一个开心童年了,凭着爱好学习,李峰这观点被蔓颖和李小曼还一阵批斗了。不过李峰心里可不这般想′自己至少不愁吃不愁穿,以后孩子房子,车子,自己给买好了,只要做个好人,李峰宁愿懒一点呢。当然,这些话李峰可不敢说,不然不用李小曼和满意说着,自己爸妈指着李峰额头批判了。 “宝宝,你们不要跟着了,爸爸去和爷爷说事情。”李峰拦着小跟屁虫李宝宝。“哦,宝宝不说话的。”“不行。”“爸爸讨厌宝宝了,妈妈来了宝宝告诉妈妈爸爸都不疼宝宝了,不带宝宝玩。” “你啊,算了,走吧,你在家我还真不放心呢。”李峰刚刚给林颖几个打电话,这些女孩都去水库那边了,人家摄影师去拍摄,肖胖子坐着船只一起过去了。林颖作为保护区主人可是全程陪同了,刘岚和李欣不用说说了,至于小青和兰雨完全是是凑热闹的。那个女孩不想上电视啊,萌萌去凑热闹去了。 铃铛几个孩子都跟着果果和李亚去村口帮忙去了,李宝宝带着兜兜藏到屋里给李小曼打电话没有去了。此时留着两个小丫头在家里,李峰真有点不放心呢。李峰一手牵着一个,李宝宝一手拖着小嘴,真是可怜小嘴。 “三哥,明天一天能录制完吗,我听说拍戏都要拍好多遍的啊。”李灿边走边和李峰说话。 “这个不是拍戏,如同聊天一般,再有事先大家心里都清楚了,一会你把长林几个叫上,我给你说一下,明天你们需要回答问题。”李峰这边准备的一份稿子,这些都是肖胖子说道明天可能问道,李福奎作为李家岗书记肯定要说话了,还有高晓松上去说几句了,李峰最多了,各种问题,不过了李峰记忆力好,这些都记住了。 “三哥,还有我说话的机会啊,太好了,长林这小子肯定会高兴不行。”李峰心说不用你说,看看你我就知道了。 “灿叔叔,宝宝也要上电视的哦。”“兜兜也上”李宝宝和兜兜两个骄傲挺着小胸膛了,宝宝和兜兜要抱着小熊猫,萌萌抱着小老虎,铃铛和茶茶抱着小狐狸,崎崎牵着梅花鹿,小新,淘淘,壮壮三个抱着小猴子和小黑熊,还有大肥猫。至于家家,果果牵着,宝宝和兜兜,萌萌,铃铛,一堆小娃娃坐着。 李峰家的孩子都给安排上去了,李峰老妈话,上一次电视不容易,可不能浪费了。 李峰当时哭笑不丬ˉ应下来,不过后来想想倒是不错,一个可爱小动物外加一个可爱小人啊。只是李峰担心的淘淘,壮壮,小新,茶茶上电视露面,不会惹来那些狠心的父母吧。后来的小青说着穿着鱼服上去,再有这些年了,这些孩子样子都大变样了,肯定不认识了。 李峰私下里问过这些孩子,愿不愿意回家,几个孩子都不愿意,李峰没想强迫这些可怜小家伙。李峰想好了,十八岁的时候李峰给每一个孩子一批钱,愿意回家李峰不拦着,不愿意这笔钱当着chéng rén礼的礼物,去全国各地转悠转悠增长增长见识不错。宝宝和崎崎,铃铛一样,十八岁李峰都会给一批钱,或是买自己喜欢东西,或是去旅行。 全国各地见识见识,增长见识很重要的。 “真的啊,宝宝真厉害啊。”李灿逗着两个小丫头,胖乎乎的小脸蛋,李灿是见一次捏一次,兜兜都讨厌了,叔叔了。兜兜小手挥了挥不让李灿摸的。 “嗯,宝宝还要骑着家家哦,爸爸,宝宝上电视了,妈妈能看到吗?”李宝宝扬起小脑袋问道,李峰笑着点了点宝宝小鼻子。“当然了,不仅仅妈妈可以看到,乐乐,蓝蓝,小胖,乐乐妈妈,姥姥姥爷,还有宝宝老师都能看到。” “宝宝姐姐好厉害。”兜兜大眼睛亮晶晶,闪着崇拜,李宝宝立马傲娇起来。“兜兜,你上电视爸爸妈妈爷爷nǎinǎi姥姥姥爷都会看到了哦。”“嗯,兜兜要上电视。”兜兜有里点点小脑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样子,可爱极了。 “呵呵,明天都上电视。”李峰笑着说道,村口见到每一个人都是满脸笑容,似乎随时随刻等着上镜呢,深怕自己笑容少了,上了电视不好看似的。 “小宝来了,快坐下。晚上你看这光篝火晚会行吗?要不要准备红包啊?”李福生开口问道,李峰听着红包笑了摇了摇头。“福生叔,这事明天再说了,不过我觉着人家肖老师人不错,可能不要红包,不过这个我们还是准备准备,先包六个红包放着,对了还有我们这里土特产,一定先准备,这事我差点给忘记了,人家即使不收红包,这个土特产肯定不会推辞的。” “对啊,福奎,福星你们准备准备,这个特产可不能少了,一会就去办好了,明天可就没有多少时间来办这事了。”李福奎和李福星点头记着这事了。 “小宝,一会两只羊,晚上烤全羊,你来还是火头来了?”李福奎问道,李峰厨艺了得,不过对于烤全羊,李峰没有太好的把握,不过是用泉水来提提味道。 “还是火头叔吧,我一会配些调料就行。”“这个小宝不要做菜了,晚上小宝还要作陪呢。人家可是奔着小宝来着,小宝作陪应该的不能失了礼数。”二爷一说话,大家都没有啥么好说的。 李峰商量事情的时候,两个小丫头被二nǎi拉到屋里,回去了时候,李峰发现两个小家伙大包小包弄了不少吃的玩的。这些二nǎi去舅爷家带回来了,没想到还有两卷书,用竹片刻好的。 “爸爸,你看,这是老太送给宝宝的宝贝。”李宝宝得意洋洋的举着摇动着受伤的苦桃核刻的手链。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p 六六七 人质 ()毕竟王朝成立未久,大伙儿还都不太适应。 “都住嘴!” 冯西尘一声冷喝,大殿中顿时是为之一肃。他站起身来,冷电一般的目光扫过众人,寒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么?什么时候,圣王陛下的权威已经不被你们放在眼里了?圣王陛下乃是君,我等是臣,圣旨如君亲临,我等跪圣旨,有何不可?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圣国已经建立,各位自当自持,须得看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瞧了赵云山一眼,斥道:“大将军,你身为武丞相,掌握大军,司大将军之位,他们胡闹,你不但不制止,怎地还带头瞎起哄?你这般做,可对得起圣王殿下对你的器重么?” 他这番话已经是说的极重,更是如同训斥下属一般,相当于是当着所有人的脸狠狠的甩给了赵云山两个大耳刮子,毫不留情面。 赵云山给气的血贯瞳仁,满脸通红,双手更是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他有心想要出言反驳,但是冯西尘句句里少不了圣王两个字,这一顶顶的大帽子扣下来,你若是敢反驳,那当真就成了蔑礻觅圣王殿下了,以至于竟是憋得他说不出来。 他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郁郁,本来他和冯西尘两人一直关系极好,却没想到这些时rì以来,冯西尘竟然是屡屡当众羞辱与他。一时间心中已经是打定主意,此生和冯西尘,再不两立! 冯西尘训斥完了,看都不看赵云山一眼,当先跪地,大声道:“臣冯西尘跪听圣旨。”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也是吩咐跪在地上。 那小太监瞧着冯西尘,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轻咳一声展开圣旨,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圣王陛下诏曰,武毅军西进,跳梁小丑不足挂齿令诸军民百姓各安其分,不得妄动,加强巡伺守备而已。钦此!” 冯西尘心中一阵愕然,很快反应过来,伸出双臂,高声道:“臣,领旨谢恩!” 众人也是有样学样儿的纷纷接旨。 待那小太监离去,李青山心里怒骂了一句,径自拂袖而出。 众人也是各有心思,纷纷告辞离开。 今rì之事,对整个白莲圣国的政治格局可谓是影响极为的深远。 大殿之上,冯西尘像是训斥下属一般把以赵云山为首的一群军中大将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而众人都是凛然听令,无一人敢于反驳无一人敢于还口。这件事儿很快便是在有心人的运作下传遍了全军,所有人都知道了,现在圣王陛下不理政事文丞相冯大人暂代朝政,乃是摄政王一般的人物,凌驾于所有人,这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白莲教高层的一些矛盾,也有原来的暗斗转化为了明争,冯西尘和赵云山的文武之争,李青山投靠冯西尘,赵云山则是笼络了一大批的军中将领。只不过看现在的局势还是冯西尘更占上风一些。 徐鸿儒的这个决定,显然是让李青山极为的不悦,不过他可是不敢表现出来,徐鸿儒现在虽然已经是逐渐变得昏聩,但是在教中的威望还是极高的,若是敢公然反对他那真是活的腻歪了。 他一路yīn沉着脸,闷不吭声的往前走,赵无极几乎是跟他一起出的圣王宫。两人就跟没看见对方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出了大门,赵无极斜睨了李青山一眼,仰天哈哈长笑三声,扬长而去。 他力主的和圣王陛下的旨意不谋而合,着实是让他极为的得意,好生出了一口恶气。 牛大章跟在他身后,已经是不失时机道:“末将恭喜大帅,贺喜大帅,好生让那李青山吃了顿排头,这下看他还能抬得起脸来么?” 这番恭维正是sāo到了赵无极的痒处,他得意的哈哈大笑,一拍牛大章的肩膀:“咱跟了教主这么多年,能是李青山那小崽子能比的?告诉你们,这不过是开始而已,那小崽子敢跟我作对,老子弄死他!” 牛大章自然是捡着好话说,把个赵无极哄得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 等送回了赵无极,牛大章便是告了个罪,回了自己府邸。 他的府邸在城南,原先乃是一个明军百户的府邸,那百户在李青山的棺材计破城的时候被直接炸死,后来入城之后,牛大章给分配了这间府邸,里面的原主人都成了府中奴役。 一进府门,牛大章便是唤来一名心腹,那也是军情六处出身的探子,低声道:“你现在速速出城,若是有人盘问,便说是出城视察庄子,看看那些奴隶是不是用心干活儿耕种,然后传讯儿出去······” “告诉大人,徐鸿儒下令严加戒备,但不出兵,另外,李青山此人,雄才大略,乃是一大敌,须得早作提防!” “是,大人!” “一路小心。” 那探子点点头,纵马离开。 —————————分割线———————— 阿敏淡淡道:“大汗,你只出两万兵,未免也太少了吧?” “两万兵,不少了。” 哈不出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道:“照你说的那般,武毅军偷袭鹧鸪镇,连子宁大军都在外征战,鹧鸪镇上又能留下多少军队?偷袭鹧鸪镇,逼得不是谁的人多,而是谁更快,更迅捷,人数多了反而没什么用处,你说是不是?” 这里是阿里者卫和兀者后卫之间的八里溪,八里溪是同江的支流,乃是一条不宽的溪水,也没什么名气,但是位置上佳——距离兀者后卫三十里,距离阿里者卫三十六里,几乎是位于正中间的位置,因此两人便把谈判的地点选在了此处。 八里溪不宽,只有两丈而已,河上一座石头桥,很是简陋,下面扔了几块儿巨石,上面搭建了几块石板就算作是桥了。 这会儿桥中间挂着一道渔网,隔着这渔网,哈不出和的阿敏一东一西,相距不过是三米远而已正各自坐着。在他们身后百米开外,方才是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士,正自戒备着。不过两位当事人倒还是很轻松,毕竟都知道对方的处境,只要不是疯子,怎么着也不会选择这时候翻脸的。 今rì乃是武毅军渡江的第七rì,双方今rì已经是第二次会晤。昨天初次见面·除了寒暄叙旧之外,阿敏便是把这鹧鸪镇中的秘辛情况和盘托出,毫无藏私的意思—ˉ—没这个必要 阿敏摇摇头:“大汗应该明白,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自然担心的不是这个,阿敏这边儿出骑兵三万,哈不出那边就算是只出两万人,五万骑兵也足够攻下鹧鸪镇了,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连子宁得到了鹧鸪镇遇袭的消息之后,也是一定会回师急救,如此一来的话·就不用担心老家这边儿被连子宁趁机攻破。相信以连子宁的眼力见儿,孰轻孰重还是能分得清的。 他真正担心的是哈不出。 女真人三万jīng骑尽出,剩下的便全是奴兵,战斗力相当之低,由于这些时rì的控制和奴化思想,阿敏到不担心他们会出问题——反而是哈不出留下了三万jīng兵,这三万jīng锐如果趁机打起了阿里者卫中那些汉人奴兵的主意,可就坏了。 这就意味着阿敏失去了在辽北将军辖地中部最为稳定的一个根据地和大量的后备兵员补充。 这个道理,他懂,哈不出也懂。 哈不出摇摇头·嘿然一笑:“咱们现在终归是盟友,趁机打你的主意,本汗还没那么下作。本汗之所以出兵两万,是稳妥起见,万一出了差错,也不能把大军全都陷进去。” 他这一次说的倒是实话·现在的局势,对阿敏和对哈不出来说,是完全不同的。 最新得到的情报,连子宁北线大军已经渡过了都鲁河,兵锋直指屯河卫,一旦攻下了屯河卫,则百里之外,就是阿里者卫,两者之间,一马平川,再无阻拦。而南线大军则是攻下了兀者脱温所,中路大军则是攻下了灵鹤堡,三路大军三面包夹,十路埋伏,对阿里者卫呈现出包围之态势。对于阿敏来说,已经是给逼到了悬崖边儿上,再不主动反应,就等着武毅军三路大军逼近合围,将之全歼吧! 哈不出则不同,福余卫大军和武毅军之间还有女真人中间隔着,缓冲的余地很大,再者说了,至不济他还能退回脑温江畔的福余卫老营,那边可是武毅军鞭长莫及之所。 所以哈不出现在第一是求稳,莫要损失太大兵力,第二才是获得战果。 两人的处境不同,想法和行为自然就不同。 当然,偷袭阿里者卫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和阿敏之间也是尔虞我诈,谁也说不清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这会儿和和气气,待会儿说不得就得捅刀子下黑手。 “我不是信不过大汗,只是这等事儿,终归是你我心里都稳妥些才好。”阿敏微微一笑:“小侄这儿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哈不出眉头微微一皱:“你说。” 阿敏说的毕竟乃是实情,换位思考一下,哈不出觉得自己也是会心里忐忑不安的。 “小侄听闻大汗有幼子名曰乌兰巴rì,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勇武善战,曾经独自一人shè杀一头猛虎,堪称是草原勇士,小侄当初闻听之后,也是感叹,无愧是大汗之后,白银家族的后裔,果真乃是天之骄子,受上天之垂怜钟爱。小侄心中早就仰慕无已,却终不得见。” 阿敏笑眯眯道:“不若让乌兰巴rì王子来小侄营中玩耍两rì,小侄定然盛情款待,定不让乌兰巴rì王子败兴就是。大汗您看如何?” 乌兰巴rì勇武之名是有些的,不过也没多少人知道,至于shè杀猛虎,那就更是阿敏为了给对方脸上贴金而胡诌的了。 只不过这话中真假不必太过在意,主要是其中包含的含义。 哈不出听了之后,霍然而起,勃然大怒,由于暴怒,以至于那胡须都是根根直戳了起来,眉毛胡子颤抖着·指着阿敏怒道:“你要让我儿为质?” 阿敏话中的意思,分明便是咱俩要合作,可是我又不相信你,那怎么办呢?这样吧·你把你儿子送过来当人质,只要是你不主动进攻我,我就不杀他。如果你招惹我,那这事儿可就难说了······ 无论话说的再怎么好听,里面的意思是变不了的。 这个条件,哈不出当然是无法接受。 在双方的合作中,他是强势一方·是主动一方,哪有强势一方把自己王子送到那边儿当人质的?换一换还差不多。 哈不出断然拒绝:“阿敏,你这是做梦,想要我儿为质?痴心妄想!” “小侄知道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可是大汗,您好歹也得给我们个挡箭牌不是?” 阿敏苦笑道,把姿态放的极低。 俗话说仲手不打笑脸人,阿敏已经是这般示弱了·哈不出还真是说不出什么狠话出来,只是冷哼一声,再次强调了一遍:“别做梦了。” 毕竟双方都需要合作·谁也不敢先说决裂的话。 “若是乌兰巴rì王子不成,那要不就换个人?”阿敏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道:“小侄听闻大汗座下军师梁先生智计无双,一步三策,心中也是仰慕已久,不若让梁先生来我营中,小侄定设宴款待,好好与梁先生把酒言欢一番。” “你仰慕的人还真不少!”哈不出冷哼一声,这一次倒是没有断然拒绝,而是沉吟起来。 阿敏一看有门儿·赶紧趁热打铁道:“大汗您想想,小侄现在自身难保,怎敢胡乱行事?只要是咱们攻下鹧鸪镇,平安归来,两军相安无事,小侄定然把梁先生毫发无伤的亲自送到您的大营之外·又何须担心什么?小侄在此立誓,若是在我营中梁先生伤了分毫,阿敏甘愿抵命!” 哈不出眯着眼睛看着阿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阿敏也是觉得自己心里越来越紧。 过了好一会儿,哈不出方自开口道:“好本汗便答应你!” 阿敏长长的舒了口气,只觉得心里顿时是为之一轻,似是一块儿大石被挪开了一般,整个人爽利的不行。他微微攥紧了拳头,心里一个声音在回荡:“成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乌兰巴rì,而是梁砚秋。 乌兰巴rì身为哈不出大汗的王子,若是被送到女真营中为质子,那对整个福余卫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屈辱的事情,是以他断定,哈不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于是在被拒绝之后,阿敏便是顺势抛出了梁砚秋这个备选的选项,在谈判的技巧之中,如果你一开始开出一个不怎么合理的要求,被对方断然拒绝的话,再顺势提出一个略合理些,也更容易被对方接受的要求,那么通常对方要拒绝起来就会变得相当难——因为这不但是人们心里本能的反应,心里会过意不去,而且连续拒绝对方的要求,并且是在对方主动妥协的情况下拒绝,那么就会被认为是缺乏谈判诚意的一种表现。所以不出阿敏所料的,哈不出答应了。 对于阿敏来说,梁砚秋甚至比乌兰巴rì更适合作为人质,乌兰巴rì虽说是个王子,但是一无军队,二无势力,三无地盘儿,四无人脉,他仅仅是身份尊贵而已。真若是出了什么问题,绝大利益当前,说不定还真会被福余卫的一干上层放弃。 而梁砚秋不同。他是福余卫的军师,是哈不出的智囊,是汉民的领袖,是板升城主,对于福余卫来说,绝对是比一个王子要重要的多。 而哈不出之所以会答应阿敏的条件,除了确信自己是不会主动进攻女真人这个先决条件以外,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则是他的本心。在他心里,梁砚秋终归不是自己人,终归不如自己的儿子亲,五指伸出来还有长有短呢! 这些想法,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是却是会影响着他的举动和思维。 两人谈妥了这大方向上的问题,便又是把下面的一些合作的具体事项商谈了一下,基本上全部打成了共识。 到了这一步,所需要做的就只剩下等待了,等待探子们传来的消息,然后把信息一整合,就可以发动了。 各自回营·待回到兀者后卫,哈不出回了自己的住处,喝了杯茶,沉吟片刻·便是吩咐下人道:“去把梁砚秋请来。” “是!” 那下人应允了一声,自出去传令。 少顷,梁砚秋推门而入,见了哈不出便是抱拳笑道:“恭喜大汗,贺喜大汗,这一次联合女真共击武毅军,那武毅军连子宁小儿死无葬身之rì·再不远亦!” 哈不出微微一愕:“军师怎地知道我和阿敏伟未曾谈崩了?” 梁砚秋微微一笑:“若是谈崩了,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只有谈成了,才须得这般细细推敲琢磨,一个多时辰放在回来。” “军师当真是神机妙-算,对了,有个事儿得叫军师得知。”哈不出道:“这一次咱们出两万兵力,留了三万兵在兀者后卫·阿敏则是给逼急了,全部骑兵出动,只留下那些汉狗子奴才。他生怕咱们出兵打他·是以要咱们这边儿派个人质过去,点名了要你。” “什么,要我为人质?”梁砚秋脸sè不由得一白,心里一哆嗦,赶紧问道:“那大汗您答应了没有?” 他眼中满是期待,只是盼着哈不出说出那个‘不,字,只是心里却是有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果然,哈不出嘿然一笑:“我答应了,反正也没什么危险,咱们是绝对不会主动进攻女真人的·你且去那里呆两天。阿敏允诺定然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待若上宾,哈哈,咱们这儿连上等货sè的女子都见不到几个,你去了那边,尽情享用便是·哈哈,这一次可是有福了!” 为了减轻梁砚秋心中的抵触感,他还半开了个玩笑。 只是,梁砚秋的表现,让他脸上刷的便是一沉。 听了哈不出的话,梁砚秋如遭雷击,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瞬间就傻了。 他脸sè煞白,两眼无神跟丢了魂儿似的,无尽的愤怒、悲哀、惊惧,种种情绪从心中如滚滚大河一般涌过,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越来越沉,似乎一直到了无底的深渊。 他一是未曾料想到阿敏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二则是更没想到,哈不出竟然会同意这个条件! 这可是当人质啊!古往今来,天底下这些人质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这一次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虽说哈不出说的信誓旦旦的·看似毫无问题,但是谁知道局势发展下去会如何?自己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而已,真要是有什么情况,岂不是任人宰割的命? 自己这些年来为福余卫做的这些事,难道大汗他就看不见么?若不是自己,福余卫能有那么多的粮食储备,从不为白灾黑灾担心,从而能从朵颜三卫中脱颖而出,成为朵颜三卫第一大势力?若不是自己指挥汉民,开办作坊,大肆生产,福余卫能有这么多的兵甲武器?若不是自己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后勤辎重从不懈怠,他哈不出能屡战屡胜,成为朵颜三卫第一人? 这一刻,他终于是深切的体会到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原来在哈不出的心中,自己从来就不是自己人,自己是个汉民而不是蒙古人,这就注定了悲哀的命运。当出现某种情况的时候,自己就会成为被舍弃的弃子! 仅此而已! 他整个人失魂落魄,怔怔的戳在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也似,要说能强忍着没破口大骂,已经算是梁砚秋颇有定力了。只是这番神态落在哈不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的理解。 不愿意是不是?对我不满是不是?你是我的臣子,是我的下属,老子要你如何就如何,你敢心有怨言?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零三各方 六零三各方 自此之后,这幅字便是一直挂在这四海楼上,听说几个月前,一个出身江南士族豪门,来北地宦游的书生出资黄金一万两买这幅字,却被这四海楼的东家婉拒。 这东家也是个妙人儿,当众便说道:“这字摆在我家楼上,每rì慕名而来的书生士子,不知凡几,虽说这几年也未曾能见捞到多少,但是只要这幅字在此,我家子孙千代万世,生意都不会断了,都能受此恩泽,如此算下来,又岂是这万两黄金能买下来的?” 一字万金,京城中又是多了一段佳话。 这会儿这四海楼中却是极为的热闹,座无虚席,而更是许多人围着一张桌子,那张八仙桌上站着一个书生,盘子碗的都叫他给踩在了脚下,弄得脚上汁水淋漓的,衣服的下摆都湿了,却也是浑然未觉。 他一手拿了个酒坛子,喝了一口酒,那酒都洒到衣服上了,他面红耳赤,口沫横飞道:“这功劳,要说国朝也有!什么时候啊?想当年英国公张玉,平了安南,给咱们大明拓地八百里,这功劳,能比得上武毅伯这个!可是那离现在多少年了?从永乐爷往现在算起,得一百五十年了吧!” “这是灭国之功!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 说着,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 看来他在这块儿还是个名人儿,说一句众人便是齐齐的喝一声彩,这书生也是极为的得意,不断的拱手示意。 却是忽然有一人道:“兀那秀才,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这女真那金国,可还没灭呢!” 人群中顿时是为之一静,大伙儿都是向着出声的那地界儿看去,便是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穿着绸缎衫子的中年胖子站在那儿,却是个生面孔,看样子理当是外地来做生意的。 “嘿,找死的来了!” “上一个敢跟王秀才顶嘴的是什么下场来着?” “哎哟,这你都能忘?让王秀才给驳了足足一个时辰,说的是无言以对,面红耳赤,一阵青一阵白的,掩面而走,听说回家之后生了一场大病!” “瞧瞧今儿个这个能捞到个什么吧?这几rì不怕没的说了!” 众围观群众顿时是爆出一阵sāo动,一个个拿看好戏的眼神儿看着那提出疑问的胖子,眼神中又是带着戏谑和不加掩饰的同情。 这种感觉让那中年胖子很是有些不舒服,却又是不知其所以然。 他确实是个外地来京中做生意的行商,而来这四海楼吃饭,也并非是仰慕连子宁诗词云云,而纯粹就是因为他下货的那所在就在张相公庙街上,瞧着这家气派,人也多,因此便是溜溜达达的上来了。因为瞧不惯那秀才的口若悬河,因此便忍不住出言反驳了两句。 却没想到,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那王秀才先是动作一滞,然后整个人便是飞快的转过身子来,一双小眼睛瞪着他,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声,似乎脖颈子上的毛儿都炸了起来,尖声叫道:“你说什么?割地、赔款、上表求和,自称下国,这还不算亡国?” “老子告诉你,从檀渊之盟开始,大宋就忘了……” “哪像是咱们国朝,不割地、不赔款、不求和、天子守国门……咱们大明,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天朝气魄,大国风度!……” 接下来,王秀才便是指着那中年胖子一阵破口大骂,他说话极为的诙谐有趣,骂人不带脏字儿,却是专拣着脏的骂,让人听了心里膈应得慌,恨不能扑上去掐死他。但是他却也不完全是没有技术含量的辱骂,大部分时间,则是在驳斥。而且他驳斥起来,也是引经据典,古今对照,各种史家典籍,可说是信手拈来,随意一说,便是给人一种无法辩驳之感觉,让人不得不为之心折。 就见他站在那儿滔滔不绝,竟是颇有上古时期苏秦张仪纵横六国,三寸不烂之舌能当百万大军之风采! 乃是一个雄辩家! 那中年胖子开始的时候还试图辩上两句,结果没两下就败下阵来了,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便是脸sè一阵青一阵白,再也在这儿呆不住了,掩面败走,一边走一边还小声咕弄着有辱斯文之类的话。 无论在哪个时代,欺负外乡人大抵都是能引起大多数人的呼应的,人群中顿时是响起了一阵儿欢呼叫好的声音。那王秀才极为的得意,向四面抱拳行礼,道了一声:“多谢爷们儿们抬举!” 又是灌了几口酒,便是跳下桌子,信手扔下一块银子,摇摇晃晃的扬长而去。 这王秀才,要说起来,其实也不是本地人,不过离得挺近,乃是京城一府两县之中大兴县人氏。 据说家中也是当地豪族,有良田千顷,房屋百间,奴仆如云,家中遮奢。结果也不知道哪辈子造了孽,却是糟了祝融,夜间走了水,房屋给烧成了白地,一家上上下下一个也没能跑出来,全给烧死了。幸亏这王秀才当时在外面和同年们宴饮,这是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其实是当时他喝得烂醉,那小二怎么地都把他叫不起来,只得让他在店里的桌子上趴了一宿。 却没想到,就此逃过一劫。 经此大难,这王秀才虽说没有疯癫,人却也是xìng子大变,变得很是玩世不恭,行为乖张。他变卖了家产,独自一人来了京城,却是买下来了一间大院子,在里面建了戏台子,别的不干,就是开戏园子。 跟别人不同,别的戏班子都是演的那些老戏目了,翻来覆去的看,早就让人看的腻歪了,而他却是自己写剧本,自己编排,让那些戏班子演。 还别说,这王秀才肚子里还是很有些功夫的,写的那些戏目,都是极jīng彩的,而且他的戏目有个特sè,都是跟时局有关的。像是一年之前,那夔州知府因为贪污受贿,错判冤案被抄家充军,邸报上方才登出来,没两rì,他那园子里便是开始上演‘八府巡按铁面青天,夫家冤死拦路喊冤’的戏目了。又像是武毅伯大破福余卫老营的战报传来,那边儿朝廷还没动静儿呢,他这边便出了一个‘武毅伯奇兵天降,福余卫败走同江’。 如此针砭时弊,在当时乃是极为少见的,所谓新闻的时效xìng,便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关键。很是有几个戏班子因着演了他编排的戏目而红紫一时,不少达官贵人都是请着去演,别的戏班子也是纷纷效仿。名声流传开来,因此他那‘王记梨园’也是为之大噪,每rì去的人川流不息。 他那园子价格可不多便宜,每rì去的人也多,挣的银钱不知道多少,要说也是那等身家丰厚的富商大贾了,但是此人xìng子中却是有着极为狷狂的一面,每rì就好流连于市井之间,跟人喝酒、吵架、凑热闹。 见王秀才一摇三晃的下了楼,登上了自家马车,便有人从窗口往下喊道:“王秀才,这次准备再写个啥?” 王秀才头也不回的大声道:“武毅伯大破拐子马!” 众人轰然喝彩,纷纷到:“咱们到时候定然去捧场!” 离岳,漱石斋。 当今大明朝正德皇帝第二十六子,梁王朱载垣的居所。 漱石斋后院儿,一处荷花池,残冰积雪,一片煞白,荷花池中,荷花荷叶都已经干枯,只剩下残荷败叶,配上那冰雪,异样的显出一种荒凉落寞的美感,让人心中顿时生出生灭枯荣之意境。 荷花池上一处假山,假山上一个小小的jīng舍,飞檐挑起,看上去和中国的建筑无甚区别,但是若是盯着看的时间久了,却是会感觉有一丝别扭,生出一种似像,似不像的错觉,却是颇有些异国风情。 若是有那高句丽国来使,而该使节又是朝中重臣的话,定然会惊讶的发现,此地竟然是跟自己国家王宫中一处大王最为喜欢,在里面居住时间最久的院落一般无二。 这是正德皇帝感念朱载垣母妃去国久矣,而朱载垣甚至自出生就从未见过母亲国度之风情,因此才命人这般建造。 jīng舍之中,下面烧着地暖,而四角也摆着香炉,外面寒风凄厉,里面却是暖意融融。 在jīng舍的北边儿,设了一个矮矮的火炕,不过是一尺半高度,却是面积极大,占了屋子的一半儿差不多,火炕四周镶嵌了一圈儿华美jīng致的石材,外面镶嵌包裹着金玉等饰物,很是奢华漂亮,梁王朱载垣斜斜的靠在一个锦缎的大靠枕上,下身盖着一身锦缎大被,露出来的上半身穿着一件儿明黄sè的坎肩,正懒洋洋的靠在那儿,手中拿了一封文书,细细的看着。 大炕中间还摆了一张小几,对面坐着婉容,她只穿了一件儿月白sè的小衣,隐隐然能看到里面红sè的肚兜,凝玉一般的肌肤,高耸的胸膛半隐半现,极具诱惑力。她的下身也是掩在那锦缎大被之中,一头如雾如瀑般的乌黑长发披散下来,直到臀部,脸上带着吃吃的笑意,眨也不眨的瞧着梁王。 梁王将那文书看了足足有三五遍,方才是放下,长长吁了口气,连道:“没想到,当真是没想到。” “王上没想到什么?”婉容笑意盎然道。 “连子宁崛起如此之速,国朝无人出其右啊!”朱载垣道:“父皇的xìng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大喜功,这次女真来降,正是合他心意,龙颜大悦之下,奖赏便也丰厚,这一次武毅伯这三个字,怕是要改一改了,往上走一走,是断然没有问题的。再加上父皇对他也是宠幸,内里又有戴章浦这兵部尚书照应着,再有个两年的时间,怕是朝中这些勋戚大将,再无人能和他争锋了!” “有兵有权,内外兼修。”婉容温婉一笑:“这等人才,不正是王上您所需的么?” “是啊,有此人之臂助,对本王争皇位之大业,帮助良多。朝臣中可以争得戴章浦等人之帮扶,而一旦有何变故,招他率大军进京勤王,也是便利。只是,”梁王微微皱眉道:“此等人杰,却非我能轻易驾驭,一旦用之不当,则若太阿倒悬,反伤及自身啊!”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看来是时候,和这位武毅伯见面详谈一番了。” 婉容起身,跪爬到他的身边,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忽然魅惑的一笑,宛如成jīng的狐狸一般,吃吃道:“无论怎么说,对咱们总是一桩大喜事才是,奴婢今儿个,就伺候王上,好好乐乐。王上这些rì子愁眉不展的,奴婢瞧了,也是心疼的紧。” 说罢,身子伏下成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弧度,翘臀高高的耸了起来,而整个人,已经是宛若无骨的水蛇一般,瞧瞧的滑进了大被之中。 没一会儿,梁王胯下那儿便是高高耸起了一块。 梁王只觉得下面一阵温热,接着那湿软濡滑的小嘴儿,便是吞了个尽根。 他不由得嘶的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捏住了婉容的翘臀,用劲儿的把玩起来。 屋子里啾啾声不断,平白多了几分yin靡的气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漱石斋中的梁王正在寻欢作乐,享受口舌伺候,而雁池之泮的青荷楼上,雍王可没这么好的心思了。 他和崔湜两人面对面而坐,脸sè都是yīn沉。 “老头子这一次把这差事交给了老四。”雍王忽然是重重的一拍桌子,怒声道:“他娘的,接待个来朝觐的使节,有什么难的?只要不是傻子,差事都能办的妥当!老头子这还不放心,派了董其昌当副使,摆明了要抬举老四!老四当真是白捡了这天上掉下来的功劳。” “殿下您说这些,已成定局,也没什么用了。”崔湜yīn森森的道:“现在瞧着,是怎么着让他丢了面子,砸了差事。殿下放心便是,有我在,定然不让他顺顺当当的,说不得,还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妥!”雍王正yù点头,想了想却是断然拒绝道:“万不可轻举妄动,老头子最是喜欢万国来朝的威仪,对这件事儿看的再重视不过,你没瞧见诏书中说的么?有司一概配合,不得有误。这是什么意思,你也不会不知道,若是这个关头出了岔子,老头子多半能猜到是谁有这个心思,锦衣卫那般疯狗查起来,你不是把咱们的人给露出来了?此事不可。” “王爷既然说不可,那就算了。” 崔湜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应道,不过心中却是打起了异样的念头。 他看似只是雍王府中一个低品级的太监,实则手中掌握的潜势力却是极为的庞大。 他出身崔氏,乃是山西豪族,本身也是诗书俱佳,文采风流的人物,后来中举人,中进士,入翰林院,为侍读学士,之后入东宫中为太子侍读。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位,更令人艳羡的乃是身在太子身边,之后就是从龙功臣,怕是就此入内阁再也阻碍。 只是他也是时运不济之辈,太子第一次被贬斥,他就被牵连,一起幽闭。之后太子第二次被废,他身边的人就更是倒了大霉,崔湜被正德帝亲笔提点为‘教唆太子,十恶不赦’之大罪,抄没家产,族人充军为奴,而他,却是被处以宫刑,一并发配往凤阳伺候太子。 无端端而遭此大罪,崔湜已然是心xìng大变,更是对正德帝恨之入骨。 而雍王也是颇有心机之人,在被贬入凤阳宫中之前,便把自己掌控的那些雄厚的潜势力尽数交给了崔湜这个心腹掌控。崔湜也是极有能力之人,外加做事yīn狠不择手段,数年时间,雍王的势力不但得到了完整的保存,更是被他建了一支相当强势的情报组织——飞羽。飞羽众人,要说起忠诚度来,对崔湜怕是比对雍王还高些。 是以雍王对这个手下,是不得不用,却又存了三分的忌惮,两人的关系,便也是显得有些微妙。 雍王瞧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道:“咱们也不着急,比咱们急的有的是,老2,老十三,怕是都有些坐不住了。到时候,你派人去跟他们的人漏点儿风,老头子太宠着老四了,说不得,咱们哥儿几个得先联手把老四给弄下来。” 崔湜yīn沉沉的应了,悄无声息的跟个鬼魂也似的退下。 戴章浦却是着下人做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饭菜,一边喝着小酒儿,一边吃着菜,看着那封连子宁报功的文书,哈哈大笑。 只是笑着笑着,眼角就已经渗出了几滴老泪。 连子宁啊连子宁,你在前线建功立业,大杀四方,可知道老夫的乖囡,为了你,受了多少罪? 连子宁这一封捷报,当真是风雷搅动天下惊,再加上正德皇帝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立刻就让本来就有些无头绪的朝局变得更加混乱,各方势力的注意力,却被吸引到这即将到来的盛典上面来。 ————————分割线———————— 潞王府所在,乃是在京城的西城,要说这块儿,本来也不是达官贵人们住的地界儿,不过也没法子,潞王遮奢,人家娘舅家里也是有银钱的,当初兴建王府的时候,嫌内孥给的太少,自个儿又掏钱垫了不少,因此这王府就建的格外大了一些。 可是běi jīng城虽然经过了正德皇帝的一番扩建,已经是比连子宁那个时空大了许多,但是随着京城扩建,人口也在增加啊!再大也就是这么大的地界儿,你往那儿建去?没法子,只得是建在了西城,西城住的都是些平民老百姓居多,那房子拆迁起来难度也小一些。潞王府建成,整整拆了一千二百户人家,至于这些老百姓去哪儿住了——潞王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反正财大气粗,一户甩了一份儿挺丰厚的银钱把他们撵到城墙根子底下住去了。 一个正阳门里,一个西门里,因着行商往来众多,尤其是西门,山陕甘凉乃至于宣府大同蒙古鞑子那边儿过来的商贾,都是走西门,因此这里也是běi jīng城的繁华地带。而潞王府建成之后,一个王府上下千把口子,吃喝拉撒睡,消费潜力巨大,每rì耗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叶,布帛锦缎丝绸皮子,等等等等,都不知道有多少。说的粗一点儿,光是这些人每rì的不洁之物,就得几十人来处理吧? 在后世大学城附近往往会形成很是繁华的一个村镇,而这潞王府正门儿外,也是因而形成了一条很是喧嚣繁华的大街,人送了个名字,就叫潞王胡同儿,其本名豹子胡同儿反倒是没几个人说了。 其间酒肆林立,这会儿天sè已经是不早了,但是那些店家门口的大红灯笼还都高高的挂着,里面也是一片敞亮,不少食客勾肩搭背的进去,人来人往,有的那喝多了的,便站在门口扶着墙吐,还有那模模糊糊的也分不清在哪儿了,站在大街上冲着墙角儿就掏枪放水。 大明朝是有宵禁的,叫做夜禁,一更…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京城要打五十下;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三十下,京城要打四十下。当然,也有特殊情况,其中疾病、生育、死丧可以通行。 现在的晚上7点到9点为古代的一更,9点到11点为二更,午夜11点到1点为三更,凌晨1点到3点为四更,凌晨3点到5点为五更。也就是说,晚上7点多钟就不能出去了,晚上9点到凌晨3点逛大街是要被打PP的。 为了实施宵禁,每个驻有官府的城市一到晚上,就要锁上城门,禁止出入城市。城门的钥匙也要交到地方官的内衙,同时在大街交叉路口上也要拦起栅栏,由官府的衙役看守,不准通行。 不过上有对策下有政策,顺天府虽然管着宵禁,但是却也不敢管到潞王府这儿来,是以别的地界儿这会儿都已经是大街上空空荡荡的了,这儿的人,却是分外的多了。盖因这儿的酒楼店铺,或多或少都跟潞王府有关系,是以顺天府不敢管,而酒店中基本上又都是兼着ji院外加赌场的生意,是以大半个běi jīng城的烂赌棍们,一到天擦黑,便聚集在这儿,狂饮滥赌一宿。等到了白天再回家,当然,非要回家那也没法子,只好绕道,趟臭水塘子,或越荒野地。 此地可说是一个异数,一个赌棍piáo客们的福地。 也是潞王府一大财源所在。 刚进潞王胡同儿的一处酒家,三间的店面,规模不大,但是看起来年岁是很不轻的了,外面的门面都已经烟熏的发黑了,就连挂着的牌匾都熏得黑漆漆的,看不见上面写得什么。一张肮脏的厚棉布帘子挂在门口儿,却是根本挡不住里面传来的极为热闹的声音。 推门进去,便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饭菜的香味儿,烈酒的香醇,浓烈的汗臭甚至还有臭脚丫子的味儿,不过没人在乎这个。可以看见,一楼大堂里面,已经是一张张的桌子摆开开赌了,骰子在碗中撞击的清脆响声,开出来大小的那一刻赌徒们发出的或兴奋或失望的巨大噪音,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一声声的怒嚎,庄家从容不迫的嬉笑,响成一片。 每一张桌子周围都是挤得满满当当的,有的坐着玩儿,有的站着看,还有的怀里却是拥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一边赌钱,一边上下其手,不时的引得怀中人发出一两声诱惑的娇嗔。 显然此地非但是赌场,还兼着皮肉生意。 潞王府的正九品典仪邱大兴双手死死的摁在赌桌的边缘,额头的汗水涔涔的落了下来,他双手是如此的使劲儿,以至于那肥胖的手上少见的鼓出了几条青筋。他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庄家手中的碗,终于,庄家晃得人眼花缭乱的手停了,那碗倒扣在桌子上,庄家的手缓缓挪开,冲着邱大兴哈哈笑道:“丘大人,您押的最大,您开来吧!” “我来就我来。”邱大兴咬咬牙,哆嗦着双手将那碗揭开,一边开一边大吼道:“大,大,一定是大!” 庄家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开出来了,邱大兴呆若木鸡。 周围人有的兴奋的大叫,有的羞恼的怒骂。 “小!哈哈,不好意思,丘大人您这钱,归咱了。”那庄家嘻嘻一笑,把邱大兴摆在面前的一叠银票给搂了过来。 邱大兴看的心里滴血,手指头跟得了羊癫疯一样哆嗦着,他却是着实不敢在这儿撒野的,摸了摸已经干瘪的口袋,只得捂着脸退了出去。 背后一阵嗤笑。 邱大兴踉踉跄跄的走出了这家赌场,被冷风一吹,顿时是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冷的要命。 他忽然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整个人都没劲儿了。 满心的绝望。(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零五抉择 六零五抉择 (终于把这一段写完了,已经构思了很久了,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情节,对后续有很大的影响,真的很累。 接下来,有一个大**,大家猜猜,这场大胜,连子宁能拿到什么好处?) 进了月洞门,往里头走不远,便是一丛占地面积广阔的修竹,远远的铺开了,在夜风中发出一阵阵的沙沙的声响,虽然现在依旧是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但是修竹依旧青翠,想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了。 果不其然,过了竹林,又往前走了几步,便是一条蜿蜒的小溪,两边是用碎青石砌成的,溪流地下铺着五彩的鹅卵石,水却是热气腾腾,显然,这里面也是开水或是温泉水。 原来这潞王府的地下,乃是有一处天然的温泉热汤,潞王又是嗜好享受的,因此便着人把下面的泉水给引了出来,修成了这一道明渠。而因为此处温度格外的高些,导致周围的植物也都是改变了习xìng,冬季青翠,堪称乃是京城胜景。 不过那黑影却是没有闲暇看的了。 他左右看了看,四处无人,便是猫着腰沿着小溪飞快的向着下游走去。 此人自然正是连子宁。 自从他吩咐下去之后,密布在京城之中的那些武毅军密探们便是四处活动开来,开始一个严密的布局。先是威逼利诱,把邱大兴变成了自己人,从而得到了潞王府的地图,接着又是打探出来平rì里负责为潞王府送菜的那家粮油铺子的所在,然后直接登门,甩了一千两银子将铺面给收了过来。而那铺面的原主人本来是天津人,得了这么一大笔钱,自然便是卖了其它的家产,准备荣归故里,但是他想不到的是,刚出běi jīng城五十里,便是被人在一个偏僻的所在直接一刀割了脑袋,然后连尸体带着马车,一并烧成了白灰。从此世间,再无此人,要查也无从查起。 而接下来,便是寻了这个潞王三十岁寿诞,府中空虚的时候,在夜sè遮掩下趁虚而入。 连子宁自然不是来看景儿的。 走了大约二十来米,过了小溪上的竹板桥,一条小径蜿蜒向前,两边都是假山大石,其间还种着许多花卉,牡丹、芙蓉、百合,甚至还有一树一树的梅花,由于有了地下温泉的熨帖,这里温度不算低,竟然形成了一片花海,香气四溢。行走其间,只觉得一阵身心舒畅,而在花木掩映之间,不时的出现一座jīng舍,显然,这就是主人居住之所了。 连子宁jīng神一震,这一片有三处jīng舍,而其中最靠里的那一处,便是寇白门的居所。 走到前面一个岔路口,往旁边一拐,连子宁心神一阵激荡,这么长时间,终于要见到你的容颜了吗? 不多时,就见前面十来米处是一个二层小楼,全都是红木建成,高雅疏落,自有一番风骨。 红楼之中透出点点的灯光来,昏黄而暗淡,似乎有人影在其中。 连子宁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放缓了步子,哈着腰,轻手轻脚的摸到了窗下,还未曾动作,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小姐,这屋里忒也憋闷的慌,我给你开开窗子透气吧!” 然后便是一声低低的嗯传来。 连子宁赶紧脖子一缩,整个人便是贴在了墙上。 黑巾下他的脸上一阵苦笑,心说自己怎么跟那偷香窃玉的采花贼一般? 接着窗子便是打开了,一股热气散出来,待那脚步声远去之后,连子宁便是飞快的往里面一瞥。 屋里陈设简单而华丽,似是一个大厅的模样,紫檀木的家具,地下铺着水磨青砖,很是雅致,摆了几把椅子,围着中间一个小小的桌子,四角都放着铜暖炉,几道流苏帐子挂了下来,把这里分成几个隔断。 而那个一袭白衣的人儿,便是靠在一张椅子上,眉头微微蹙着,面sè痛楚。 “是她,果真就是她!”见到那张容颜的那一刻,连子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面似乎有一个闷雷炸响,轰隆隆的,把整个人都给炸的有些晕厥了。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忽然是疯狂的涌来,让他感觉的自己的心底被这种喜悦塞满,几乎再也容不下别的!这一刻,唯有她是永恒! 在连子宁的心中,从他自东北南下京城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已经认定了,找到这个和自己虽然未曾朝夕相处,但是却是相知相识,心心相印的女子,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任务,而是心中的一个执着,一个眷恋,甚至是一个信念。 无论如何,终究要见她一面,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走! 连子宁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窝有点儿热热的,似乎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在眼中酝酿,然后即将蔓延出来。本来以为已经铁石一般功利坚硬的内心,却是在此刻,变得如此柔软。他赶紧抽了抽鼻子,平抑住自己的心情,打量着不远处的寇白门。 说起来,其实两人,也不过是只见了一面而已。便是之后,寇白门为他送别,也是隔着马车的帘子,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但就是四海楼上那一面,就注定了,缘定今生。而她的容颜,深深的镌刻在连子宁的心中。 “这么长时间不见,她瘦了,也变得更冷了些。肤sè苍白,郁郁寡欢,想来是这些rì子,受了不少的苦楚吧!”连子宁心里忽的有些心疼。 连子宁知道不能再耽搁时间,他手轻轻的窗台上一摁,整个人便是跃入了室内,顺手关上了窗子,小樱背对着他,而寇白门则是正对着他的。 小樱听到身后的动静儿,还未曾反应过来,连子宁便是一个手刀切在了她的后颈上,小樱身子一软,便是软倒在地,不省人事。小樱手中还捧着一杯茶,连子宁伸手轻轻一抄,便是把那茶杯接住,连里面的茶水都未曾溢出一点儿来,他端着茶杯放到桌上,然后施施然的转身看向了寇白门。 屋子里面无声无息的闯进一个人来,然后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把自己的侍女给打倒了,显然是身手极好的。若是一般的女子,见到此情此景,定然要吓晕了,寇白门却是不慌不忙,冷冷的瞧着连子宁。 “你要做什么?这里是潞王的府邸,外面就有数百雄兵,我发一声喊,你就要死无葬身之地,还不速速退去?”寇白门低声斥道。 连子宁却是觉得这一幕极为的有趣,不过他也无暇跟她玩这种游戏了,他伸手把小樱拖到墙角的yīn影中去,寇白门担心道:“你是什么人,你把她怎么了?” “放心,没死!”连子宁懒洋洋的笑了笑:“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四海楼一别经年,不认我了么?” 寇白门整个人都愣住了,就如同是被电流从身体中过了一遍一般,整个人僵住了,一动不动。 人生若只如初见?难道是他?是了,定然是他,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体型跟他都是一般无二,你可知道,你的影子,已经在我的脑海中过了千千万万遍么?可是,你不是还在边陲之地,统领大军,南征北战么?前不久还传来你大胜的消息,我高兴的一夜未曾睡着。 连子宁把手往脸上一搓,便已经把蒙面巾取了下来,露出了清朗英俊的真面目,微笑着,看着寇白门。 看着这个阳光俊朗的人儿,寇白门满脸的不可思议,是他?真的是他?一别经年,终于得见了么?你知道我身陷绝境,特意前来救我了吗? 她眼神忽然柔和了,忽然觉得眼睛酸酸的,一股热流涌过眼眶,终于化作大滴大滴的泪水,扑簌簌的落在地上。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的感觉怎么都止不住。 这些rì子对他的期盼,积攒的苦难,午夜梦回惊醒的惶恐,都是化为了泪水,簌簌而下。 看着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泪水却在无声无息滴落下来的寇白门,连子宁只觉得心里一疼,似乎有那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寇白门狠狠地搂着他,胳膊死命的纠缠着,整个人死死的贴在了他的胸口,似乎要把自己整个人给印进去,合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抱住了连子宁的一瞬间,寇白门终于是觉得自己心里那空空落落的感觉消失不见了,搂在怀里的人儿,是如此的真实,再也不会消失了。 这几年的等待,终究是有了回报。 “现在是真的么?你是真的么?还是我在做梦?你不是还在东北边陲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为了我才回来的么?……”无声的落泪终于变成了低声的抽泣,然后就是嚎啕大哭,寇白门缩在连子宁怀里轻声呢喃着,哭的稀里哗啦。 连子宁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他环着寇白门,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忽然微微一笑:“说起来,这还是咱们第二次见面,我第一次抱你呢!” “可是咱们。”连子宁轻轻推开了寇白门,捏着她的小鼻子轻声道:“虽然只见了一次面,却已经是情定三生,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分离了。” “再也不分开了吗?”寇白门抬起脸,抚摸着这张无数次午夜梦回,死死不能忘怀的脸庞,喃喃着。 这幸福到来的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剧烈,如此的令人感觉不可思议。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要爆炸了一般,那是无数的兴奋涌过来,心里的容量太小,已经乘不下这许多的幸福,她趴在连子宁的怀里,呢喃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境。 “走,别在这儿说话了,有没有静谧些的所在?” 连子宁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低声道。 “嗯。”寇白门低低的应了一声,此刻倚在他的怀中,素rì里都很有主意的她,却是变得宛如那附在大树上的藤一样,完全没了自己的主意。 在寇白门的指点下,连子宁抱着她上到了二楼,进了她的香闺之中。 也是雅致而简单,一张硕大的拔步床,一张临窗的小几,小几上摆着一张古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连子宁轻轻巧巧的把她放在床上,寇白门不由得心中一慌,脸上一红,低声道:“不要。” “不要什么?”连子宁轻轻一笑,笑嘻嘻的瞧着她。 寇白门正要说出来,瞧见他贼特兮兮的眼神儿,便是啐了一口:“都当了这般大官儿了,怎地这么会欺负人?当初我在四海楼上怎么就没能瞧出来?” 连子宁微微一笑,心中一阵柔情闪过,忽然是一把拉过寇白门,低头向着那两瓣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四瓣嘴唇相接,当接触到那一抹冰冷,寇白门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是一个个天雷狠狠的炸开一般,那巨大的幸福,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晕眩,整个人幸福的几乎窒息,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有一个念头,紧紧搂住眼前的人儿,一辈子也不放手。 两人越搂越紧,四唇相交,舌头伸到对方的口腔中互相**着,这一刻,无比的喜乐安宁。 “呼,呼!”寇白门终究是普通人,一番深吻,已经是憋得满脸涨红,喘不过气来。她一把推开连子宁,大口大口的喘气之后,忽然又是搂过连子宁,吻了回去。 离别之后的重逢,喜悦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表达! 过了许久,从近乎于昏迷一般的幸福感中挣脱出来的寇白门渐渐恢复了理智,她凝视着连子宁,眼中泛着神采:“到现在了,我还是觉得跟做梦一眼。” “我在京中布置有人手,得知你被孙言之送往潞王府中,我便带人从东北快马加鞭赶回来了。”连子宁轻声道。 “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又要快马加鞭,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寇白门抚摸着他的脸,有些心疼道。 “养尊处优习惯了,确实是受不得这些了。”连子宁吁了口气:“不过跟你比,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年,你的消息,我一直未曾断过,只不过一直是心有羁绊,有的时候是脱不开身,有的时候,是心里过不去。总归,一直未曾见你。” 连子宁瞧着他,郑重道:“说到根子上,是我对不起你。” 寇白门的气质忽的一变,整个人变得哀婉而悲伤,就如同那山中的神女,蒙上了一层薄雾的轻纱一般,连子宁忽然感觉,自己似乎连她的面目,都有些看不真切了。 她抬头轻轻的在连子宁的脸上一啄,然后把自己靠在他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声道:“能见你这一面,便是以后老死深宫,我也心甘情愿了。” 连子宁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他把寇白门推开,两手摁在她的肩膀上,盯着寇白门的眼睛,沉声道:“我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今次,便要把你从此地带走。” “能带的走么?”寇白门痴痴道。 “如何不能?”连子宁断然道:“便是有些难处,却也不算什么!这潞王府也不是龙潭虎穴,把你带走了,也不算什么。大不了把你送往东北或者是扶桑,谁有能找得出来?” 这一瞬间,连子宁似乎又成了那个在沙场上指挥几十万大军,纵横捭阖所向无敌的大将军,一股睥睨之气,勃然而发,这等男子气概,不由得让寇白门心里一阵迷乱。 她看着连子宁,低低一笑:“城璧,你现在真是厉害。时光过得好快呢,当年那个布衣秀才,这才几年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的朝廷重臣,边陲大将,我心里真高兴。” 她心里却是知道,自己若是被他带走,可能会很容易,但是之后的事情,却是会变得很艰难,而局势,也会演变的对他很不利。在这等关头自己若是失踪的话,很容易被人就能联想到自己和连子宁的关系,继而把嫌疑放在他的身上。 自己,毕竟已经是被定为那个人的妃子的啊!他是大明的主宰,这个帝国的皇帝,而连子宁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臣子而已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能是那个人的对手?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官家小姐,像是她这等出身的女子,从小兵法韬略,yīn谋诡计之术,也是未曾断过学习的,她很清楚孙言之对连子宁刻骨的仇恨。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连子宁能够见到自己,就是那孙言之布设的一个局,而一旦自己随从他走了,孙言之接下来的攻势,足已让自己两人陷入似无葬身之境地! 这种略带被迫害症的思维,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她在长久以来的苦难生活中养成的一种近乎于直觉的本能。 我不能害了你。 我无所谓,但是你,不可以。 你是名闻天下的大名士,大将军,年少得志,前途无量,国朝百年无出其右者。你还有似锦一般的前程,你还这么年轻,若是没有我,你这么走下去,未来一定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明第二人。更何况,你还有娇妻美妾,大夫人,那么好的人,你若是出了事,她们怎么办? 而我,不过是个名ji而已。 有了你今rì这一句,这一面,便是为你死了,也是心甘。 寇白门凝视着连子宁,一字一句,淡淡道:“我不走!” 她的声音是淡淡的,但是里面透出来的坚决,却是宛如山岳,让人感觉丝毫也无法动摇。 连子宁惊怒道:“为何?” “我跟你去做什么?去了之后每rì给你弹琴解闷么?”寇白门侧过头,避过他的目光,低声道:“我对你没有一点儿用处,反而会害了你,我不要做那样的我。我要看着你,一步一步的,成为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侯公卿,在心里为你高兴,我不要你,为我出事。” 连子宁闻言默然,他忽然抬头微微一笑:“你不明白,我要做的,不是天下第二,而是,天下第一人!” 若是一般人听到连子宁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定然要么是出言怒斥,要么就是吓得战战兢兢了。寇白门却是微微错愕,小嘴微张,表情很是可爱,然后却是欣然一笑,环住了连子宁的腰,把小脑袋埋在他的胸前,低声道:“我就知道,我的男人,是天底下最有志向的!既然这样,那我就更不更跟你走了。若是我留在宫中,有个风吹草动的,总能听到信儿啊,对你也有些用处。” 她凝视着连子宁,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神采,一字一句道:“我就在那禁宫之中,等着你来,堂堂正正的,成为我的男人。” 连子宁默然,他眼眶一酸,差点儿眼泪便是滚落下来。 这个女子,从未想过她自己进了宫中会面对怎样的境地,从头至尾考虑的,都是对我有几分用处。 “你可知道,我不要你对我有多大用,只要你陪着我,这就足够了!”连子宁翕动着嘴唇,艰难说道。 他知道寇白门说的没错儿,可是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正德给压在身下,肆意的蹂躏糟蹋,他便是觉得血贯瞳仁,浑身上下几乎要炸开一般。 连子宁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泛起巨大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几乎让他疯掉。 心里一阵焦灼的疼,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大吼大叫方才能发泄出来。 寇白门瞧见他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若是后世的女人,少不得这时候心里就会想,好啊,是不是把我当成**工具啊?接着说不得便是一场风波。只是寇白门心中,却只是高兴,他喜欢这个男人的占有yù,他喜欢这种,被他完全独占的感觉,他的霸道,他的粗野,自己的柔弱,自己的甜蜜。 “你放心好了。”寇白门忽然拉着他的手,轻轻一笑,瞧着连子宁郑重道:“我会为你死守贞洁的。” “这些rì子,在潞王府,我也不是闲着的,知道了不少事儿。你知道么,圣上早就不行了,听说,是年轻时候用的虎狼之药太多了,前一段时间的大病,说是气的,实则是纵yù过度,气血不足了。自从上一次病好了之后,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睡,那些妃嫔什么的,都是摆设了。” 寇白门宽慰道:“听王妃说,之所以召我入宫,是看中了我的琴艺,现在皇帝每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唯有听着丝竹之声才行,所以啊,你放心好了,我进去,多半是给他弹弹琴而已,宫中那么多女人,哪里轮得上我?其实我心里明白,过半还是因为潞王被人弹劾,给逼得没法子了,才想出来的主意。” “那万一呢?”连子宁竟是顺口问道。 连子宁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寇白门的感情中,占有yù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这让他有些羞愧,但是却是事实。 他本来以为寇白门会不悦,却没想到她只是淡淡一笑:“若是如此,我便趁他睡着掐死他,然后自杀!” 连子宁不由得心中一颤。 他正想说话,寇白门却是捂住他的口,低低一笑道:“别多说了,我意已决。趁着天sè还早,夫君,今夜,我把自己,全都给你。” 一声夫君,让连子宁心中一阵难言的火热,同时却又透着掩不住的伤悲和凄凉。 他已经被寇白门推倒在床上,接着,便是感觉到一双小手,摸到了自己下面。 生涩而坚决。 寇白门眼中泪水簌簌而下,却是盈盈笑着,连子宁直觉的脸上温热,嘴唇已然轻轻的吻上。 “唔,小樱还在下面罢,万一她醒来招了人来……” “没事儿,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吧……” “问题是,咱们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啊……” 满室皆chūn。 ————————分割线—————— 晨sè微曦。 虽然天sè还早,但是běi jīng城已经开始渐渐的活了起来,四下里传来了早起的人声。 透过半开的窗子,连子宁能够看到已经有不少百姓起来活动,路边的小吃摊子,也已经摆下来了。 他看着这些穿着灰sè或者黑sè棉袄,正在忙忙碌碌的普通百姓们,连子宁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自己的权势,威风,霸气,相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天上的神祇一般遥不可及,而自己,当面对那位天下至尊的时候,在他的眼中,自己跟这些百姓,又有什么区别么? 不过是蝼蚁而已,顶多是需要多花一些力气才能碾死的蝼蚁。 连子宁很清楚,自己现在还没有分疆裂土的资本,至于从东北挥兵南下,这五千多里的遥远征途一路杀过来夺了这běi jīng城,占了这大宝之位,那更是扯淡。 很不切实际的扯淡。 武毅军自成军以来,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闯下了赫赫的威名,便是大明朝民间的百姓,也少有不知道武毅军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武毅军就真的是不可战胜之强悍,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连子宁自家知自家事,武毅军能走到今rì这一步,战必胜,攻必果,其实有着很大的偶然因素在里面,看看武毅军取得的这几次大胜吧—— 平白袍之乱,那里跟着张燕昌打下手,没什么特殊的,武毅军在那一次战役之中,虽然起到了决定xìng的作用,却并不是自己的战斗。(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零六送大礼 六零六送大礼 接下来的战扶桑,那根本就是不值一提,若是跟那帮拿着竹枪的足轻农民们还能打输了,武毅军也就不用活了,全都跳海吧! 再接下来,便是征北。 第一战喜申卫,守城。 第二战镇远府,还是守城。 之后第一次征北,扫平海西女真,则是不折不扣的偷袭。 一把火把福余卫老营烧成了灰烬,也是偷袭。 至于之后的平定境内的割据势力,则是渗透、内部开花,外加偷袭。 第二次征北,白鹰峡一战,打垮了面前的女真主力部队,也直接奠定了之后的大胜和绝对主动的地位,但是却还是偷袭。 说起来,武毅军的历次大战中,多半都是守城和偷袭,而作为守城的一方和主动偷袭的一方,武毅军无疑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的。 当然,这些机会也不是连子宁凭空得来的,而是他靠着自己的谋略步步为营,从而布设下来的大大的杀局! 谋略,显然也是整体实力的一部分,但是却是要称之为软实力。 这不能掩饰武毅军在硬实力上,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缺陷的,至少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强。 就像是在东北的大敌,现在固然是已经被连子宁几乎打残打废了的金国,若是连子宁不守城,不偷袭,摆开阵仗野战对阵的话,别说是打到汗廷下面了,就算是海西女真一个,也未必打得过。 当然,事实已经是事实,而有便宜不占像是宋襄公那等‘仁义之师’也是绝对的蠢材,但是终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便宜可以占,都有一个坚城可以让你固守的。 这般算来,似乎是硬碰硬的大战就一次——在任丘路上和白袍军的那一次狭路相逢,而且在那一战中,武毅军还占了知彼而别人不知己的这么一个好处。白袍军根本不知道武毅军的武器配备,战斗风格等等,甚至连他们有火枪都不知道,而武毅军,则是事先已经知道了白袍军的大量信息。 两方也可以说是不均等的。 现在的武毅军,看似已经足够强大,但是如果这时候连子宁有什么造反的想法的话,保证会死的很惨——既然要造反,那就不能缩在自己的老巢固守了,就得攻城略地,就得南下。就意味着要和别的部队进行野战,甚至是攻城,野战的话双方的优势基本上就已经抵消了,而攻城——那可是连子宁最为不愿意的绞肉机一般的战斗啊! 如此一来,无坚城以固守,后勤线会被拉得很长,战士得不到休息,也会极为的疲惫,背负上了造反的罪名,更是会被天下人视为乱臣贼子!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 别说是打到京城了,能不能打进山海关连子宁都感觉很悬,京城的几十万京营和上二十六卫的大军甚至不需要动用,单单是蓟镇、辽东两地加起来超过三十万的大军,就足够连子宁喝一壶的,更别说还有宣府大同等边镇的官兵就在不远之处。 攘外必先安内可不是那位蒋委员长最先提出来的,事实上在中国历史上这种案例绝对是不少的,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那位不就是个定xìng案例么?连子宁可以断定,一旦自己起事,则安南、哈密那边儿的战事定然都会停止,大军回向着自己这边蜂拥杀来。甚至散布于大明各地的数百个卫所,都会抽调jīng兵前来围剿。 而偏偏,偏偏,自己的根据地,距离京城,足有数千里之遥啊!对于大部分都为步卒的武毅军来说,这段超过五千里的路途可不是多么的美妙,就算是行军也要几个月才能到。更何况这不是旅途,而是,征程! 以一地之力敌一国而能胜者,古往今来,不过永乐大帝一人而已!而且běi jīng距离南京也不过是两千余里而已,而且中间多为大平原,无险可守。永乐帝的士卒,又多是骑兵。 现在,可不是合适的时机啊! 这让他生出一种很讨厌的无力感。 “说到根子上,还是两个字,实力啊!” 连子宁长长的吁了口气,站起身来,脸上一片漠然。 昨夜的那一番抵死缠绵,现在想来,竟是如同做梦一般。整个过程中,两人甚至未曾多说话,有的只是曲意逢迎和凶狠的撞击,以及那一声声压抑不住的呻吟。两个人,似乎都在发泄着那压抑的他们痛楚不堪的情绪。 直到最后,连子宁一声嘶吼,一shè如注。 然后便是收拾战场,借着夜sè,在内jiān邱大兴的照应下,连子宁没什么难度的又重新出去。 虽然不知道在自己走后,口鼻阿门已经是泣不成声,但是连子宁却是能够感觉到,寇白门那心中,浓浓的悲伤。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经此一面,不知道下次相见,又是何时了。 不过,两人都非是一般人,连子宁既然已经知道了寇白门的心意,那么便是把关注的侧重点,从如何带走寇白门变成了如何让寇白门过得更好,更安全。 宫中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让人安安稳稳待下去然后一直终老的地界儿。想在哪个地界儿安稳终老,要么是皇帝足够宠爱别人不敢来惹你,要么就是你已经是皇后至尊,要么就是你狠毒到所有人都怕你。除此无他。而这三种情况,离寇白门都很远。 连子宁便是向她交代了自己在京中的不少势力,以及这些势力的联络方法,一旦有事,可以着可靠人等出宫求援。而也说了张球即将入宫的事儿,张球的御前带刀侍卫,地位很是有些超然,可以行走内宫,多少也是个照应。 所能做的,现在来说,也就只有这些了。 连子宁低下头来,静静的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东西。 一张雪白的绸巾,上面血迹殷然。 这是寇白门的落红。 这个女子,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献给了他,也是她认为她仅仅所能做的东西。 连子宁珍而重之的将其放入怀中。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连子宁所处的这儿,乃是一个二层的建筑,类似于客栈式的那等,可以看见,建筑相当的简陋陈旧了,甚至铺的地板都有些裂缝,一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而外面,则是一个颇为不小的临街的院子,乃是běi jīng城的繁华地带。 这儿,就是已经属于武毅军一个据点的那家粮油铺子,还兼营着给各大豪门府邸送时令蔬菜的生意。 临街的是店面,外面的院子四周则是改了许多的库房,有的库房里头还加了冰,用以储存从东门外那些暖窑子里采购来的蔬菜,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反季节蔬菜。不过种类不多,多半是水灵灵的小黄瓜儿之类的。这玩意儿可不便宜,一两银子两根儿,相当于是一根能换上百斤大米了,等闲人家根本吃不起。 连子宁所在,乃是二楼。 他昨夜离开潞王府之后,自然是不能就这么出城的,因此便来此处暂避。 门外传来王泼三的声音:“大人,标下有急报请见。” “进吧!”连子宁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道。 王泼三推门进来,连子宁道:“你不是在城外庄子里带着么?怎地这一大清早就进城了?” “有要事。”王泼…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封文书递给连子宁,低声道:“昨夜送来的消息,标下看了,不敢怠慢,星夜赶了过来,在城门外候了一宿,刚开门便进来了。” “哦?”连子宁眉头一紧,心里也不由的咯噔了一下:“什么急事儿?” “辽北将军辖地,白莲教,反了!” “什么?”连子宁豁然站起身来。 他拿过了那封文书细细的查看,这文书却并不是身陷敌营之中的牛恶写的,而是在次之前就已经传到了军情六处的消息,其抵达的时间,比之连子宁出发的时间,也不过是晚了数rì而已。而牛恶就是因为这份消息,以身赴险去了辽北将军辖地,结果身陷敌营。当时李铁把消息的压了一压,想等到搞清楚了再禀告给连子宁,结果却没想到,牛恶一去不还,而坏消息却是雪花一般的传来,来来回回就是一个意思——白莲教反了!声势极为的浩大,辽北将军吸辖地一片糜烂。 “先是阿敏大军南下攻城略地,逼得杨学忠把大军全都调往前线,由此则内腹空虚无比,官府的力量达到了最弱的一点,而就趁这个时候,白莲教趁势而起,顿时燎原,糜烂一地,从东北到这儿怎么着也得十余rì的时间,而消息从辽北将军辖地送到镇远府,怕是也得个五六rì,有这个时间的缓冲,白莲教恐怕现在已经是势力极大,难以克制了!” 文书上面的消息,并不系统连贯,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上面的消息都是那些密探们打探得来的,东一条西一条的凑在一起,有的甚至没什么关联。而李铁也不敢擅自更改总结,就是生怕自己给改动或者是删减了一条,结果影响到连子宁的最终判断。 以连子宁敏锐的判断力,看了几遍,便是立刻找到了其中的那一根主脉,并且将大致的情况给还原推断出来了。 他放下文书,坐在桌子上闭目冥想了片刻,冷笑一声:“阿敏看来是长进了啊!占据了嘉河卫,看来是势力不断的壮大,要不然的话,以他当年的那些残兵,就算是杨学忠这个废物,也不可能被逼到这个份儿上!而白莲教,看来是已经和阿敏勾结在了一起!这些乱臣贼子,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勾结异族,沦落我大好河山,当真是该千刀万剐!” “看来还是情报不行啊!白莲教竟然有不少在东北,在这之前,我还真是没有发现。是了,当年各路义军,大半都是明教中人,后来便也是信奉白莲教的,像是徐寿辉,陈友谅,张士诚他们的余部,在太祖称帝之后都是被贬为了贱民,而这些现在东北许多百姓,都乃是贱民迁过去的,怕是白莲教已经是绵延了百余年,早就根深蒂固,去了东北之后,那里乃是锦衣卫最薄弱的地区之一,监管不力,自然也是蓬勃发展。如此一来,能够造成这么大的声势,也是理所当然了。” 连子宁心里沉吟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顿时是悚然一惊:“我麾下的百姓,也有不少乃是当年的贱民余部,而且他们从江浙淮左一带迁来,那里当年乃是张士诚的地盘儿,怕是其中也有白莲余孽吧!此事不可不防!不过还好,先期只是迁了三十万人过去,终究是势单力薄,得先把他们给掐住了,以后的移民,更得重视防范。” 连子宁坐了下来,从一边的纸镇下抽出一张上好的宣纸,蘸了墨在上面写写画画,将当下需要做的事情大致给列了一遍,然后又是把那些无所谓或者是暂且可以搁置下的给划了,最后只留下三条。 连子宁又是想了一会儿,确定再无什么遗漏了,便是招招手,示意王泼三凑过身来,吩咐道:“王泼三,你即刻拟两条命令,第一条,命令李铁继续向辽北将军辖地派遣人员渗透,一定要及时的把最准确,最当前的消息送过来。白莲教多少人马,怎么样的战斗力,是何编制,占据了多大的地盘儿,这些都要一一详尽的送回来,不嫌多只嫌少!不是人手不够了么?让他把别的地界儿的人手抽调一部分回来,白莲教这是当前的大事,别的都可以放一放!实在没人的话,便从对内的密探中抽调!明白了么?” 王泼三重重的点点头:“标下明白了。” “第二条命令!”连子宁顿了顿,沉吟片刻,道:“让李铁派遣人手,秘密深入江北诸县治,调查那些刚刚迁过来的贱民。” “调查他们?”王泼三浑身一震:“难道大人您怀疑?” 连子宁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总是不得不防。不过你交代李铁,这件事儿,一定要做的秘密一些,莫要引起民间恐慌。而且也不能像锦衣卫那般兴起大狱,藤蔓抄家,严刑拷打逼供,一定要谨慎拿人,掌握了切凿证据。便是有那怀疑的给逮起来,也莫要拷打,关押起来即可。” 王泼三也是应了。 “第三条。” 连子宁正要说,忽然是摆摆手,道:“罢了,这个还有些早,却是不急,你先下去吧!” 王泼三告退,连子宁走到窗前,轻轻的敲着窗沿,若有所思。 这第三重要的一点,却是此事上朝廷的反应。 “朝廷如何反应,却是可以cāo作的,却也是正巧,我在此时,身在京城,若不然的话,难免反应还是有些迟滞。而这一次,可是白莲教送给我的大礼啊!若是谋划的好的话,怕是能从其中捞到不少好处!” 连子宁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自信和掌控的霸气。他这时候忽然有所感,在京城和在外,确实是各有好处,在外面的话,固然是可以zì yóu的发展壮大,受到的羁绊少了很多,但是对于中枢的信息,未免就很有些迟滞,尤其是镇远府距离京城还这么远;而在京城的话,对于朝政,中枢号令决策的产生和影响力度自然变大,能够参与进许多至关重要的决策中去,但是在天子脚下,却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惹怒了皇帝说杀就杀了。 总也是难以取舍。 ————————分割线———————— 前来朝觐天朝大皇帝的金国时节和东北诸部汗王们到了。 因为护送的军士都是骑兵,而诸部的首领和金国的使节也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再说了在路上也没什么好墨迹的,因此速度并不慢,二月十五就到了山海关了。 大明朝对这一次也是极为的重视,毕竟这些年来大明朝内忧外患,只有原来的臣属国家不断流失的,还未曾有什么新的增长,想当年,永乐大帝时期万国来朝的场景,当真是一去不复返了。也只有东海和南洋的几个撮尔小国,才会偶尔来朝拜个一两次,每一次朝廷都是极高规格的接待。 他们自然是不能和这一次的前来朝觐相提并论。 东北在大明的疆域版图中占据了非常特殊的地位,这里前期乃是大明的直接控制区域,设立奴儿干都司以管辖之,后来却是朵颜三卫和三姓女真相继×独×立,尤其是女真,更是自立一国,让中枢极为的震怒,屡次兴兵,却终究是屡战屡败。而之后女真铁骑却是屡屡南下,侵略大明,掠夺边民,杀戮军兵,成为了引得大明时时阵痛的一颗毒瘤! 又恨又怒,却是无可奈何,大致可以形容大明对于女真的复杂感情。 而这一次,女真人竟然是被武毅伯给打服了!前来朝觐天朝皇帝了!要臣服了! 这几乎是可以载入宗庙的荣耀大事,可以算得上是这皇帝在位期间数得着的巨大功绩,正德自然也是极为的重视,这么重要的差事,那是万万不能办砸的,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的。这也不但是皇帝陛下脸上有光,更是整个朝廷的光彩。 此次负责接待这些使节汗王的,乃是以福王为主,礼部尚书董其昌为副使,主要负责cāo持办理的,则是鸿胪寺卿苏即墨,鸿胪寺乃是大明朝中枢五寺之一,专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凡国家大典礼、郊庙、祭祀、朝会、宴飨、经筵、册封、进历、进chūn、传制、奏捷、各供其事。外吏朝觐,诸蕃入贡,与夫百官使臣之复命、谢思,若见若辞者,并鸿胪引奏。岁正旦、上元、重午、重九......皆赞百官行礼。 而在苏即墨之下,则是一个由礼部各有司和鸿胪寺下属各官员组成的一个相当庞大的机构,他们会负责这支使节团在京城期间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游乐玩赏,乃是于是朝觐皇帝,殿前礼仪之类的一切事务。 说白了,就是在确保不出事儿的情况下,让他们安安稳稳的来,安安稳稳的走。 福王却也是个办事利索的,接了圣旨掌了差事之后,立刻便是接连下了几道命令,自从使节团到了辽东镇之后,每到一地,便是都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接待,而关于他们行程到了何处的报信信差,更是一拨接着一拨的来。 等到了山海关,蓟镇总督甚至还专门派了一队骑兵进行护送,二月十六rì,使节团宿于三河。 距离京城只有五十里了。 说来也是有意思,皇帝圣驾这会儿正在离岳,而离岳在燕山之南,离着昌平州,延庆卫居庸关那块儿不远,要朝见皇帝,得去那儿。但是出于礼数,却还得先进京城,然后再去离岳。 平白要搞得繁复一些才行。 京城以东十里,官道之侧,已经是有一队庞大的队伍正在等待着。 这支队伍足有数千人之多,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披着甲胄,看上去便威武雄壮的禁军将士,还有数百人,则是锦衣卫大汉将军,至于剩下的那千余人,则是打着大旗,扛着各式旗牌的仪仗队。一眼望去,大旗招展,黄sè仪仗一望无边,极为的威严气派,一派皇家的风范。 所有人都静静地矗立着,很是安静。 在队伍的最前面,则是搭建了一个很是不小的彩棚,遮住了寒风,不断的有报讯的探马从东边儿远处过来,在彩棚前面大声的禀告。 这支队伍,自然便是大明朝廷派来迎接使节团的。 单单是一个金国使节,自然是没这待遇,但是问题是,与之一起来的,还有松花江以北,极北之地各部的数十位汗王!好么,好大的名头,在大明官员的心目中,能称得上是汗或者是王的,怎么着也是一个大部或者是小国了,这么说来,几乎就可以是对外宣称,数十位国王来朝见我大明皇帝了! 这是何等的荣耀? 彩棚虽然只是个临时的,但是个中也很是奢华,铺设着波斯舶来的上等地毯,桌椅都是上等的酸枝木,周围用锦缎遮了,站着伺候的人不少,坐着的却是只有三个。 下手右边坐着的是礼部尚书董其昌,他对面坐着的就是鸿胪寺卿苏即墨,而中间主位上坐着的,乃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前面写错了,潞王理当是三十五岁寿诞,见谅,见谅。),穿了一身的坐蟒袍,戴着忠静冠,仪态甚是威仪。 这青年,正是福王朱载堉。(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零七风波 六零七风波 要说起来,也难怪正德皇帝这般宠爱朱载堉,除了太喜欢刘贵妃因而爱屋及乌之外,确实也是因为他足够争气。 许是因为刘贵妃的出身的缘故,她对她的儿子很宠爱,但是却并不是溺爱,给予他充足的亲情和温暖,但是并不惯着他随意妄为。有这样的母亲教导,福王长大之后,为人很是不错,待人和善,没什么傲气,至于那些纨绔子弟的残忍、冷漠、不把下人当人之类的恶习,更是一概没有。 有些特殊的是,这位福王也有自己的爱好,和别的贵公子打走马shè猎斗狗不一样,他的爱好很独特——音律和数学。 从他很小时候开始,刘贵妃和皇帝便是为他寻找老师,教授课业,经史子集那是不用说了,都是翰林院最好的学士来进行讲解,甚至杨慎还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福王讲师。这位王爷琴棋书画佛放道学都是颇为的jīng通,却偏偏最是喜欢音律,次之就是数学,年仅十岁,朱载堉便攻读《尚书盘庚》等史书。 十五岁之时,朱载堉便著《瑟谱》,二十一岁,完成《律历融通》一书,声名鹊起běi jīng城,二十四岁,又完成《律学新说》。 大明朝从开国以来,所有宗室,朱家子孙,没有一个像是朱载堉这般有这么丰富的著书,这么明丽的才华。朝野之间都知道,福王不但是王爷,更是一个大才子。 这些在京城的皇子王爷,若是论起名声来,朱载堉当之无愧的是第一,把其它那些庸庸碌碌的兄弟拉下去老远。 这也是正德如此宠爱他的一个原因,自家孩子争气,当然要更疼爱一些。 大概是遗传了母亲的优良基因,朱载堉长相很是俊朗,身材挺拔修长,气质儒雅之中透着一股难言的贵气,令人望而心折,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仪表,就比那肥头大耳连走路都喘的潞王强出不少,和雍王相较也是各有千秋。 若是说雍王乃是威仪,谷王乃是强横,这位福王就是儒雅文气。 这也使得他赢得了不少朝中文官的支持,再加上刘贵妃在背后的苦心拉拢和正德皇帝摆明了的偏心,是以这位皇子现在在朝中的势力,竟是隐隐然居于首位! 而这一次正德委了他这个差事,明摆着就是要抬举他,扶他上位,更是让一批观望的官员投入了他的麾下。 比如说,正四品鸿胪寺卿苏即墨苏大人。 苏即墨啜了口茶水,笑道:“女真来降,东北诸部汗王前来朝拜,当真乃是国朝数十年未有之盛事,殿下此次作为钦差,专责此事,等办成之后,非但是圣上龙颜大悦,殿下居功至伟,便是rì后史书之中,也能记上一笔。” 这等言语,已经是近乎于吹捧了。 董其昌脸上神sè淡淡的,福王却是颇为的谦逊,笑道:“苏大人此话严重了,说起来,这件事儿,首赖吾皇圣明,天恩浩荡,教化四夷,是以方才万国来朝,次之则是武毅伯兴兵征北,屡战屡败,扬我国威。小王不过是上承圣上之旨意,下赖各部有司之得力,坐享其成而已。” 这番话却是说的极漂亮,很场面的,而且很是表现出了他的谦逊。 董其昌眼中闪过一道赞许,心道若是雍王殿下来办这事儿,定然是当仁不让,自认功劳第一,而若是潞王的话。他摇了摇头,那头猪功课不好,用词很是不典致,只怕连这番漂亮的措辞都说不出来。 苏即墨正要说话,却是一骑探马飞快而来,跪地大声报告道:“殿下,二位大人,他们到了!” “走吧,二位大人,也好让这些边野荒民,见识见识咱们大明的威仪风度。” 福王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抖了抖袖子道。 那两位也是站了起来,他们今rì也是穿了一身的朝服,很是正式严肃。 三人被众人簇拥着上了马,来到最前面,然后苏即墨一声令下,那些后面站着的禁军卫士,大汉将军便是脚步整齐的走了过来,排成队列站在他们身后,气势如山一般威严。 等了一会儿,便是看到不远处一行人马缓缓逶迤而来,好似一片炙热的火云一般。 待离得近了,便看到,原来这片火云,乃是数百上千名骑士组成的,他们列阵缓缓而行,阵型威严整肃如山,战马披着大红sè的三层泡钉棉甲,所有骑士全部都是烂银板甲,大红披风,腰间悬着马刀,手中拿着大枪,后背上还悬挂着有着长长身管儿的火器,想必就是火枪了。 众人都是识货之人,见了之后都是纷纷的喝了一声彩,若是但看武器装备也就罢了,但是这些骑士那股子沉凝冷厉的杀气,似乎已经凝结成了实质,却是让人见之就生出一股畏惧来,他们抿着嘴,沉默不语,但是谁都能看得出,一旦一声号令,他们就是那把最锋锐的尖刀,毫不犹豫的痛饮鲜血。 福王淡淡一笑:“这些骑士,想必便是武毅军中jīng锐了吧?武毅伯果真是名不虚传,带的好兵,能横扫北地的强军,今rì一见,令人心折啊!” 苏即墨附和道:“殿下褒奖的是,不过京中的禁军将士,比之他们怕也不差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福王摆摆手道:“禁军将士比之他们,仪容是不差,武器刀兵防具也不差,只是这杀气,煞气,可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了。毕竟他们在东北边陲rìrì厮杀,而禁军将士在京中,经的战事是少了许多。” 说话间,那些骑士已经是在百余米外停了下来,屹立于此,气势冲天,杀气四溢。 让人看了,都是觉得心里一跳。 然后,那队伍便是裂开,一骑策马而出,福王等人定睛看去,却见马上乃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高大汉子,肤sè有些黑,气质凝练沉稳,身上穿着的赫然乃是大明正三品武官的官府,只见这汉子策马来到近前,跪地磕头,大声道:“武毅军亲卫营指挥使石大柱,叩见福王殿下,见过董大人,苏大人!末将奉伯爷之命,护送金国时节及松花江北八十六部汗王,前来朝觐圣皇!” “好个猛将!”福王赞道:“快些起来吧!” 石大柱道了谢,站起身来。 福王笑道:“若不是本王身负钦差之职司,便亲自扶你起来。” 石大柱连称不敢。 因着连子宁现在正是如rì中天之地,是以别人对石大柱便也是高看一眼,那鸿胪寺卿苏即墨笑眯眯道:“石将军,按照规矩,得先跟那金国时节及各部汗王见过一面,传一道圣旨。” 石大柱心领神会:“末将明白,还请殿下和各位大人稍待。” 说罢便是纵马而出,来到阵前大喊道:“请金国使节出来相见我天朝钦差天使。” 待他说完,便是从骑兵阵列中出来了五十骑全身黑sè重铠,战马亦是披着黑sè重铠的拐子马骑士,簇拥着一辆马车。 福王眼睛一缩:“这便是金国的拐子马骑兵么?” “想来是了。”董其昌眯缝着眼睛瞧着,淡淡道:“金国拐子马,批重甲,执强兵,巍然如山,号称北地第一骑兵,现在看来,果真是强横。” 拐子马们眼神复杂的在十步之外停下,马车中走出一个华服老者,正是大金国觉罗贝勒图哈。 这等礼节,他本来是不怎么懂的,想来女真也从来未曾想过自己会有向别人称臣的那一rì,是以这些东西,自然也未曾教过。不过好在连子宁已经事先向他说过,等到了山海关之后,福王派人的鸿胪寺的官员也略略的提了一提,算是做了个突击的培训,因此却也不慌不忙。 他下了马车,迈着八字步走到近前,深深鞠躬为礼,沉声道:“下臣金国礼部尚书,觉罗贝勒图哈,见过上国诸位天使。” “图哈大人有礼。”福王拱拱手亦作还礼,道:“不知金国遣足下而来,所为何事?” “我金国大汗,仰慕天朝教化,愿做归顺,为天朝属国,终世不移!”图哈起身,道:“下臣奉我国大汗之命,特来奉上国书,以为信物。” 福王脸上笑吟吟的道:“欣闻贵使前来,我大明圣皇有圣旨传下。” 图哈也是个有眼sè的,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赶紧跪地高声道:“下臣,伏接圣旨。” 福王满意的点点头,展开圣旨宣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有金国使节前来朝觐,甚喜甚慰,唯女真族人,久居关外,不通朝廷礼节,特令接往京师,鸿胪寺好生接待,教化礼仪,三rì之后,于离岳觐见。钦此。” 这话还算是说的挺客气的,若是换做是洪武帝、永乐帝,或者是年轻时候的正德的话,说不得就得来一句‘唯女真族人,乃化外蛮夷,不通天朝教化……云云’。这也是正德实在是许久未曾尝过那等万国来朝的滋味儿了,因此女真人虽然是给打服了,打怕了才来归顺的,却也是相当之礼遇。 图哈高声道:“下臣领旨,谢恩。” 他站起身来,福王便笑道:“图哈大人,本王还需接待诸部汗王,且请稍候,待会儿便与你说话。” 图哈对这位温雅如玉的福王殿下也是印象颇好,笑道:“殿下客气,下臣便在一边候着,殿下请便就是。” 说着便是站到一边。 然后石大柱又是一声喊:“请江北八十六部汗王面见天使。” 便看到那八十六位已经被冠以了大汗或者是大王封号的各部首领排成两队,鱼贯而出,站在最前面的便是赫连豹和阿济格,两人前来,却是自有一番连子宁早就给他们教好了,这些rì子不知道练了多少遍早就已经滚瓜烂熟的说辞。 自称乃是化外之民,不会说话,因此便推举二人为首,接着又是表达了一番对大明朝的敬仰崇拜之意。 这话说得福王等一干大明官员的优越感顿生,然后又是温颜安慰了几句,便是接着宣读圣旨,却是一般无二,也是让他们先去京师之中呆上几rì,学习礼仪,然后三rì之后,去离岳朝觐皇帝。 各部汗王领旨谢恩。 折腾了这好一会儿,天sè已经是不早了,福王便亲自陪着图哈和阿济格,赫连豹几人说话,有说有笑的,大队伍也是摆驾缓缓向着京师方向而去。 待到了京城东门,福王将石大柱招至身前,道:“石将军,这一路跋涉,怕也是累了吧,且请下去休息。到了京师,也不怕有什么事端了。你等且自去休整,何时诸位使节北归,自有敕令传下。” 毕竟京城重地,不许军队进入,也是应有之意。 “末将得令!”石大柱很干脆的应道。 福王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圣上有令,武毅军一部负责保护金国使节及诸部汗王,一路南下,颇为辛劳,特封赏白银千两,黄金五十两。以资奖励。” 石大柱自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不提,心中却是暗骂这朝廷当真是小气。 这时候阿济格却是道:“福王殿下,我等这一路前来,和武毅军诸位朝夕相处,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保护,不知道能不能允许他们进来一部分,继续保护我们?” 这话说完,董其昌便是脸sè一沉,这分明是不相信禁军的实力了。 他正要说话,福王却是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杵,道:“既然阿济格大王这般说了,那便依你就是,石将军,你且带着一个百户的兵力,前来保护。” 石大柱自是应了。 其余的龙枪骑兵都是绕城南下,去往京南大营驻扎,而仪仗队则是簇拥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东门。 这会儿的东门里大街上,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极为的热闹。 京城的百姓最是爱凑热闹,当初连子宁给人碰瓷儿就惹得群众纷纷围观,更别说是这等盛举了。 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说是今儿个那些北地来的蛮子就到了京城了。喝,这可得瞧瞧去,京城都多少年没来过这么多的外国蛮夷了?唉,想到这儿有些老běi jīng也是长长叹一口气,这年头儿,世道不同了,像是前朝,还多有万国来朝的景象,可是自从到了正德年,明明是上有圣天子垂拱而治,朝政清明海清河晏的,可就是见天儿的打仗,还老是打不赢,真真是想了就让人烦闷。 这等胜景,可能这辈子也就是这一遭,因此自然是赶过来围观,大街两边都是挤满了百姓。 最前头的是打着大旗。旗牌,各sè旗帜仪仗的禁军卫士和手持金瓜,大钺等等武器的大汉将军,不过这没啥,这也不是正角儿,咱们要瞧的也不是他们。 当前面的仪仗走完,后面便是福王笑吟吟的陪着图哈等人策马缓缓而出,看到这些肤sè黝黑,体型粗壮,头发编成了小辫子上面还梳着铜环等装饰物,身上穿着大皮袄,一看就知道不是大明人氏的‘蛮子’们出现,人群中便是炸开了锅,不少人都是大声叫喊着,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喊得是什么。 那些身在后面的,则是使劲儿的想要往前面挤。想要瞧瞧这西洋景儿。 图哈、赫连豹等人的情绪那就不用说了,就俩字儿——震撼! 图哈还好些,毕竟女真虽说人不多,却也总算是有些,大致算是个县城出来的,而跟他比起来,阿济格赫连豹只好就是庄户人家出身,颇有一些这辈子第一次进城的感觉。 多么漂亮的城池,殿宇连亘,鳞次栉比,这么多的人口,多么繁华的人世景象。 他们脑中很是有些匮乏的词汇已经是无法让他们描绘出自己心中的感情,唯有长大了嘴巴,呆呆的向着四周看着。 福王见了他们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感来——你们这些荒野蛮夷,长见识了吧?这可是咱们大明朝的dì dū,当今天下数第一的城池! 不过,行进了一段路程之后,却是出现了不和谐的一幕。 经过一道路口的时候,忽然斜刺里从小巷子里冲来了一帮人,那些大街两侧维持秩序的顺天府衙役竟然一时间没能挡住,让那帮人冲到了近前,然后—— 无数的烂白菜,臭鸡蛋,石子儿,碎砖头,土坷垃等等便是朝着图哈还有他身后那些拐子马骑士的身上砸了过去,而因为离得近,以至于阿济格和赫连豹两人都是遭了池鱼之殃,甚至鸿胪寺卿苏即墨苏大人的眼角都给一个臭鸡蛋正正砸中,当即便是糊了一脸,左眼肿了起来。 “呸呸!”苏即墨感觉一股子又酸又臭的东西似乎流到了自己的嘴里,他慌忙用袖子磨练,气急败坏。 其中还夹杂着很是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女人经期用过的布条,屎尿大粪等等。 有一个汉子,手里提着一个木桶冲破了顺天府衙役的人墙,便是把满满一净桶的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五谷轮回物都泼在了几个拐子马的身上。 那些拐子马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当下都是气的哇哇大叫,一个拐子马骑士一提马缰,大吼一声,便是挥舞着狼牙棒向着那些百姓砸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图哈当真是吓得肝胆俱裂,本来自己这边儿就是战败国,来这边儿朝见人家的,真要是再下手弄死几个‘天朝百姓’,那当真就是罪无可赦了,民情汹汹之下,怕是想回去都难。 他顾不得脸上还糊了一片儿烂白菜叶子,嘶声喊道:“苏查哈,住手!你敢杀人我就宰了你!” 那苏查哈的狼牙棒离着一个汉子的脑袋都只有一寸了,听了这话也是浑身一震,却终究是不敢下手,狠狠的一脚将那骇得面sè青白的汉子给踹飞了出去,悻悻的回来。 和拐子马并行的,乃是留下来的那一个百户的武毅军,打头儿走在前面的,便是石大柱。而在他后面,却是一个百户打扮的军官,这军官带着宽边儿的大帽子,又是低着头,因此长相有些看不清楚,只是能看得出来,身材甚是高挺,坐在马上宛如一杆标枪也似。 事发突然,这些武毅军也都是没有防备,似乎只是一瞬间,情况便是变得这般,一场风波骤起。石大柱皱了皱眉头,受到袭击的是女真人,而袭击者则是京城的百姓,武毅军毕竟乃是京城本乡本土出去的,是以便是打算做壁上观。 而他身后那人却是撒眼一瞧,心中却是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眼见得那些百姓就要撒丫子走人,他伸手点了点石大柱,压低声急促道:“快点儿,抓人。” 石大柱微微一愕,然后便是反应过来,他暴喝一声:“大胆刁民,竟敢冒犯钦差王驾!来啊,与我抓起来!” 他也是聪明,却是只说那些人冒犯了王驾,并不扯其它乱八七糟的。石大柱一声令下,武毅军这些汉子们伸手敏捷的跳将下来,一拥而上,没一会儿便是将那些出来捣乱的给当街摁住。 “这是怎么回事儿?” 福王脸sè也是yīn沉了下来,寒声问道。 他方才如若不是躲得快,也要中招,饶是如此,衣袖上也给溅了几滴泔水。这倒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儒雅沉稳,却不代表他是个缺心眼儿,恰恰相反,此人乃是那等心思极为缜密之人,心中已经是有了很不好的一些联想。 使节前来朝觐,却被当街如此侮辱,出了这般大事,不但是来访的人丢了面子,便是朝廷也是脸上无光,而朝廷脸上无关,皇帝自然就是龙颜大怒,那谁会来承受皇帝的怒火——毫无疑问,就是作为正使的自己! 父皇这般抬举自己,让自己办了这个差事,摆明了就是要把这份天大的功劳砸在自己头上,这一点,福王自然是很清楚的。是以他也更清楚,一旦这么容易的差事都让自己给办砸了,那么父皇心中对自己会有多么的失望。更重要的是,这会对自己在接下来的争皇位过程中带来非常不好的影响! 便是儒雅文气如福王,对那皇位也是无比的觊觎和渴望! 这会儿没有气急败坏,已经算是他涵养很好了。 那些百姓也是知道闯了大祸了,一个个瑟瑟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福王眼光转到了一侧站着的几个衙役身上,寒声道:“你说!” 这几个衙役也是吓得浑身发抖,心中暗骂倒霉,一个班头模样的给推举出来,一屁股跪在地上,颤声道:“回殿下的话,他们乃是当年征北的京军的家人,您也知道,当年征北,许多人都在也未曾回来……” 众人恍然。 尤其是周围围观的百姓,心里对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之心,人家的夫君、父亲,或者是儿子,或者是兄弟跟着魏国公征北,结果一去没回来,死在了女真人的手里,而这会儿女真人成了咱们大明的属国,打几下,骂几句,理当也指摘不出什么错处来吧? 而当年跟着魏国公征北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的,可是不止少数,当下就有不少人起了同仇敌忾之心,纷纷鼓噪起来。 群情一时汹汹。 福王脸sè更难看了,他忽然发现,这会儿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境地。 若是自己惩处这些百姓,可以想见的是,就定然是会惹得京城百姓在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儿的,对于自己在民间的声望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但是若是自己在这件事儿上处置的略有些失当,那到时候,不满意的可就是皇帝了。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死人而已,万幸是方才那些拐子马未曾杀了人,若不然的话,就更是要糟糕十倍! 图哈在一边只是冷冷瞧着,也不说话,像是他这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喊几句,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难得的厚道了,可见这一次确实也是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足够低的姿态。 福王瞬间就做了决定——百姓算什么,在民间的名声算什么?昔年永乐大帝以叔叔的身份夺了侄子的江山,一路从北杀到南,杀的是尸横遍野,朝野怨恨,民怨何其之大?最后这江山不也是做的稳稳当当的?简在帝心,简在帝心,只要皇帝满意就行了,至于这些百姓怎么想,哼,这皇位是谁的,又不是他们说了算! “女真远来是客,愿与我大明永修燕好,从此之后,再也无刀兵!这乃是天大的好事,对我大明,极为之重要,无论是何恩怨纠葛,都要暂且搁下。你们只知道图一时之快,却是不知道,若是我大明和女真再起争端,那么死的,还是咱们大明的百姓臣民!死者已矣,却要让活着的人不再毫无必要的死去!” 福王扫视了一圈儿,沉声道。 “说的漂亮!” 这话说出来,董其昌、苏即墨、图哈,甚至是站在石大柱后面的那个神秘百户,都是齐齐的喝了一声彩。那百户更是心中道:“这福王,看问题看的透彻明白,一语中的!会说话,更是会说漂亮话,仅仅是这一点,就比他那些兄弟要高出不少去,其他的就更别说了!此人,方才是明君之相啊!只是,你这番话跟朝廷大员,跟皇帝说,可以。跟这些百姓说,怕是没什么用处呐!” 果不其然,这话说完,周围的百姓毫不领情,反而是鼓噪的声音更大了些。 福王再不犹豫,寒着脸道:“但凡是破坏两国关系的的,都是乱臣贼子!本王怀疑你们之中,有白莲教逆匪混了进来,伺机捣乱!来啊,把这些乱臣贼子押往锦衣卫,传本王命令,下诏狱!还有这些顺天府衙役,也一并拿了!着锦衣卫严查!”(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一四臣服,臣服! 六一四臣服,臣服! (下一章就是‘图穷匕见’了,猜猜,连子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哇哈哈哈,不一定能猜到哦。) 女真使节和东北诸部汗王都是在队伍的前面,是以他们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座连绵起伏的山峦,山峦上那依稀可见无数亭台楼阁,以及周围那厚重不知道两边有多少的巨大城墙,就算是在这个距离上看去,离岳都是堪称高大了。 这让他们也是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之声。 “这就是天朝大皇帝的宫殿么?当真是跟传说中神仙们居住的地方一样啊!”赫连豹捋了捋胡子,慨然叹了口气道。 福王在一边陪着,见了他们的表情,心中便是不由得一阵暗笑,心道当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蛮人,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远着呢! 他面上却是极有风度的温文一笑:“赫连大王,你可别单单瞧那山上的宫殿,可知道,便是面前那座大山,也并非是天地造物,而是我大明朝以人力建起来的。” “什么?” 赫连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如果说刚才他们的样子还有些恭维做作的成分在里面的话,那这次可当真就是发自内心的震惊了。 周围听到的人也是纷纷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惊叹,这句话很快在他们中间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女真使节和东北诸部汗王之间顿时是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大伙儿生怕得罪人,都不敢大声说,但是他们抬头瞧瞧那座巨大连绵的山峦,再看看福王,眼中分明便是写着‘不信’两个字。 “哈哈,本王知道诸位定然是不信的。若是换一个人告诉本王,面前这座大山乃是人力修建而成,本王定然也是第一个便啐他胡说八道,只是,这确实乃是事实!” 福王却也不着恼,淡淡一笑,笑容中却是带着一股掩不去的自矜傲然之sè:“此山名为离岳,周围二十余里,分南北两山,最高峰万岁山高达九十步,凌峰天下,亭台楼阁无数,天下美景皆在其中。乃是我大明朝征发百多万人力,耗费十余年之功方才建成!”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发出了一声不敢置信的叹息,对于他们来说,百万人这个概念,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些,毕竟他们各自的部族,多的才不过是数千人,而少的,则是只有百多人。 百万人,我的老天?在他们的印象中,就连那个压制了他们几十年的大金国,全国人口加起来恐怕也都到不了百万吧! 于是心里对于大明的强大繁盛,又是多了几分认识,因而也多了些敬畏。 “这普天之下,除了我大明,试问哪个国家,哪个王朝,能建起如此庞然巨大的工程?这,便是天下第一!” 福王一脸的自矜傲然,他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中还有些不服气的,不由得哑然,见他似乎有些丢了面子,一边苏即墨赶紧出来补救,笑道:“诸位若是心中还有怀疑,待会儿去了离岳,这怀疑,自然也没了。我离岳之中美景,何止千万,若是天地造物,岂能这般绝妙?而且人工天造,一眼就能分得清楚,诸位可都是亮眼的。” 赫连豹等人一阵哈哈打了过去,连说不敢。 待离得进了一些,便能看到,那厚重的大青石修建的宛如山岳一般高大的城墙上,每隔着几丈远,就插着一面明黄sè的巨幅大明旗帜,每一根旗杆足有大腿粗细,三丈多长,表面打磨得极为的光亮,刷着红漆,顶端的旗帜则是一丈一尺长,六尺宽,乃是明黄sè打底,绣着赤红sè的朱雀图案,旁边写着一个硕大的朱红sè‘明’字。这等规格的,还只能算是小旗而已,大约每隔着十面这样的明黄sè大旗,便是有一面赤红sè大旗,旗杆高五丈,粗如壮汉腰身,旗面长两丈,宽一丈一尺,乃是赤红sè打底儿,正面用黑sè书写了一个巨大的‘明’字,而在明字的四周,则是绣了一条明黄sè的五爪金龙,正在盘旋飞舞。 无数面旗帜在风中战战飞扬,而在大旗之下,则是无数的禁军将士在巍然站立,他们身上穿着大红sè的棉甲,身材高大,面sè刚毅,棉甲上面的泡钉外加手中武器的反光几乎要耀目天地。这样的禁军将士,每隔一步一个便是,一眼望去,何止千万!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赤红sè的海洋!金国使节们和东北诸部汗王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怎么地,都是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似乎压了什么东西一样,呼吸都有些迟滞困难,就连动作,都是为之拘谨了不少。 这大明朝的威风霸气,用巨大的排场,无数的人力还有背后那想想就令人窒息的恐怖实力而汇聚成的巨大的威仪,在还未曾进入离岳的时候,就已经是初露狰狞。 中原王朝素来擅长以这种方式来制造威压,给人以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史书中,也是不缺乏有那蛮荒小国的国君来朝拜天朝皇帝,结果在朝堂之上,被那等森严巍然的气势所慑服,竟是给吓得战战兢兢,汗出如浆,两股战战,以至于跪伏在地,唯有叩拜,甚至都不能言语。这等案例,也是屡见不鲜了。 而这,还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数十年无人来朝的憋闷,让大明朝廷上上下下陷入想展示天朝之威仪竟然无观众的尴尬境地,而那今rì东北各部臣服的巨大的荣耀感和其背后带来的重要意义,是正德皇帝和所有人都看的清楚的,是以现在朝廷上上下下都是憋着一股劲儿呢,得把这几十年的气这一次都撒完才算完,好好地让这些蛮夷之人领略咱们大明的威风。 一行人到了东华门门口,则那些仪仗队什么的便是停在外面,禁止前进,只有福王等陪着一行贵宾进了大门,一入大门,便是青石大道,两侧竖立着数量众多的石人石兽石翁仲等等东西,周围都是参天大树,其中隐隐约约能见到飞挑的jīng致檐角。 两侧也是各自有士卒把手,到了此处,众人便是全都下马步行了。 再往前走,便是已经进入了离岳的范畴,两侧山峦起伏,各种美景层出不穷。 福王对这些都是了如指掌,每到一处,便是略略几句话讲解开,却是让人听得明白透彻,金国使节和东北诸部汗王听了,都是啧啧称奇。这会儿也是完全信了,这座巨山,果然乃是人工建成,若不然的话,如何会有这么多的美景被收罗其中。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万岁山脚下。 此时梅花早就谢了,却正是樱花开得烂漫的时节,樱花颜sè鲜艳亮丽,枝叶繁茂旺盛。此时盛开,一眼望去,山坡之上、庭院之中、阶前、路边、乃至于是悬崖之上,半空之中,都是少不了和那一抹煊赫的烂漫。花繁艳丽,满树烂漫,一眼望去,如云似霞,极为的壮观。 又是一片樱花的海洋。 离岳之妙,便是在此,于兴建之时,便是各种杂花混合栽种,除了那些固有的景致比如说丁嶂,梅岭这些底地方只是栽种的单一的树种以外,其它的所有地方,都是混合栽种。如此一来,每到一种花开时节,则烂漫煊赫,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有效的遮挡了其它未曾开花的树,因着数量太多,因此也显不出什么突兀难看来,反而能保证四季都是花石。 这等美丽的景致,让这些穷山恶水之间出来的化外蛮人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似乎是生怕惊扰了一般。 而当绕过了面前的这片樱花林,这种屏息便是化成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巨大惊叹!甚至有的人很是失礼的惊叫出身!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乃是一道超过五百级的台阶!宽达十丈,长数百米,足足有五百余级的巨大台阶。由长三尺,高一尺,宽度为两尺的汉白玉雕铸而成,两侧摆放了高大的石兽、石人、石翁仲之类的东西,都有三丈左右的高下, 万岁山西峰高达九十步。明季一步五尺,一尺相当于后世的三十二厘米,九十步,也就是相当于乃是后世的一百四十四米,而在这一百四十米之上,就是燕山大朝殿。 整个万岁山西峰,都成为了这燕山大朝殿的殿基!高达百米的殿基! 整个万岁山西峰的正面,已经是修建成了殿基的样子,乃是三层巨大的巨石平台,一共是五层,每一层都有接近十丈的高度,看上去,每一层上面,雕栏玉砌,却是没什么建筑,只是在平台的边缘,修建了朱漆红瓦的抄手游廊,低矮的抄手游廊,衬得这每一层高达十丈的平台,都是如此的雄伟浩大,而这五层之上的大朝殿,就更是显得气压天下。 似乎那丝丝缕缕的青云都在半山腰上浮动,宛如人间宫阙一般。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是冒出来一个想法——这竟然是人可以建造出来的么?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呆呆的瞧着那座巨大的宫殿,这宫殿是如此之高,以至于甚至要仰起脑袋来才能依稀看到一点儿上面的景象。然后在下一刻,巨大的惊讶就化成了巨大的畏惧和尊敬,那是人类本能的对于庞然、雄伟代表着这种字眼的畏惧! 不愧是天朝上国啊!竟然能建出这等天神居住的宫殿一般! 福王站在一边笑吟吟的,也不说话,他自是知道第一次见到这一幕会给心灵带来多大的震慑,因此便也是等着他们消化消化先。 而朝廷的众位臣子们瞧着他们,眼中都是带着掩不住的自矜,暗自道,果真是一群没见识的荒野蛮人。 而很快的,阿济格赫连豹图哈等人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等人有些出丑了,不免都有些尴尬,福王这时候便是展示出了他出sè的沟通技巧和亲和力,微微一笑道:“哈哈,诸位不必拘谨,想当初小王等人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比诸位更加不堪呢!哈哈,此等天神的居所,掉落凡间,自然是需要我等敬畏和仰慕。” 这一番话巧妙的化解了略带尴尬的气氛,众人都是连连点头,在心中对福王的观感也都是很不错。 正在这时,忽然鼓声雷鸣,呜呜的号角声大作,然后便是看到,无数的大汉将军的从台阶的最顶部排成整齐的队列依次而下,然后来到台阶两侧那些足有石人石翁仲的下面站定,最上面的乃是百余层台阶两侧站着的乃是手中举着大旗、金瓜大锤、各sè仪仗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足足有数千人,巍然站立,目不斜视。而在下面四百余级台阶两侧,站着的则都是禁军卫士,不如大汉将军那般花哨,可是一股铁血的杀气却是无须刻意,自然便是宛如锋锐的马刀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气氛瞬间变得森冷严酷起来,这让刚刚平静下来的众人一颗心又是砰砰乱跳起来。 放眼望去,至少也是两万余jīng兵在此! 这便是皇家气象。 浩大、磅礴、尊贵、威严、森然! 然后便是听到上面似乎传出来一句什么,接着,那声音便是越来越大,到了最后,数万将士一起大喊:“圣皇有旨,宣金国使节及东北诸部汗王觐见!” 声音震彻天地,让人都是不由自己的浑身一震,甚至有的胆子略小的,已经是给骇的面sè苍白,身子不由自主的便是轻微哆嗦了起来。便是赫连豹和阿济格这等人物,也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骇然和畏惧。 图哈身为一个女真人,金国却是给武毅军打的不得不降,不敢不降,他虽然投靠了连子宁,也不敢有什么异心,但是内心深处,未免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心说你大明又如何,若不是武毅军横空出世,我打进过年还不是纵横东北你们也是无可奈何?直到此刻才清醒的认识到,以大明的强大国力,如果真的是痛下决心,集中全力北击金国的话,金国,还真的是扛不住啊! 福王微微一笑:“诸位,咱们上去吧!” 众人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步一步的向上而去。他们在长长的阶路上前行着,行走的速度因为路途的遥阔而被无形的烘托得缓慢了下来,目光所及之处,巍峨森严的宫殿、宽阔得边际几乎都隐约在晨曦的朦胧的广场、宏大壮丽的建筑都似乎在以一种无形的威严压迫了过来。 哪怕是再桀骜不驯,作威作福的部族首领,此刻也是心中战战,心中由然生出一股对皇家威严的绝对臣服。 一盏茶之后,一抬头,燕山大朝殿就在眼前。 众人面前,乃是一个方圆五百多丈的巨大广场,广场上铺满了巨大的汉白玉石板,在广场的正中,三层汉白玉殿基之上,就是那座以数十万役夫活活累死换来的雄伟大朝殿。 面阔九间,进深五间,正正是契合了九五之尊这个数字,大殿东西宽一百二十丈,南北长五十丈,面积乃是奉天殿的十倍!是连子宁那个时代紫禁城太和殿的二十多倍!宏大的殿宇高达五层,殿下可树十丈高之大旗! 这等巨型的宏伟宫殿,几乎已经是到达了人类建筑史上的巅峰。 看到这一幕,众人甚至连惊叹都发不出来了,只是在心中一阵无力的呻吟。 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深深的向他们诠释了一个煊赫王朝的强盛,让他们的神经甚至都已经被震慑的麻木了。 站在广场上向下看去,无数樱花如同瀑海一般,几乎是以一种*强*jiān*的方式占满了人们的眼球,一片壮观无比,煊赫无比的花海。 而更远处,则是浩渺的雁池,此时冰雪消融,水波浩荡,雁池之南为大坡,坡东南柏树茂密,动以万数,枝叶扶苏,如幢盖龙蛇。 在广场的周围,也是站满了手持兵戈的禁军卫士。 几个大汉将军簇拥着一个官员而来,正是负责朝堂上礼仪的官员,他走到众人面前,板着脸道:“整理仪容,免得朝堂之上亵渎了圣上威仪。” 众人自然是忙不迭的照做,等收拾停当之后,一行人便是在那官员的引导下,亦步亦趋的向前走去。 越是到了近前,就越是感觉到其宏伟之处,等缓步登上台阶,到了殿前,站在殿前那整整十八根每根高十丈,直径超过三丈的巨大盘龙石柱面前,就更是感觉自身是如此之渺小,当真是不值一提。 燕山大朝殿是整个离岳的最高点,也是核心,更是其存在的意义,甚至可以说,整个离岳的存在,都是为了衬托,让燕山大朝殿更加的宏伟雄壮而已。 大殿之中,四门敞开,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能集中在了那些缓缓走过来的化外蛮人的身上。 今天大殿之上的人格外的多些。 不但随侍离岳的所有官员都在,那些留守京城的官员,在家赋闲的爵爷勋戚,都被招了过来,甚至是整个京城之中各职司衙门,除了必须要留守的之外,其他的,也都在这儿了。若是可以的话,正德恨不得把大明朝从超品公爵到九品巡检所有的官员全都招来,让他们瞧瞧今rì这一幕。 他固执的认为,这种盛大而荣耀的时刻,一定要见证者越多越好。 这不是单纯的虚伪,封建王朝的根基就是地方上那广大的士绅地主阶层和无数的官员,他们如果对朝廷有了信心,朝廷法令通行,自然是无碍无阻。 殿中空间极大,数十根跟外面的盘龙巨柱一般粗细但是外面鎏金,看上去华贵煊赫非常的巨柱矗立在此,金光流转,华美之极。而人站在下面,就显得好似是站在传说中上古巨灵神的脚底下一般毫不起眼儿。 是以虽然此刻殿上足有千人之多,却也显得很是空旷。 金国使节及东北诸部汗王登殿,周围群臣看他们的目光,都是很复杂,有高高在上,有鄙夷不屑,有微笑欢迎,也有深深的感谢。 而龙座之上的正德皇帝,更是感慨万千。 万国来朝,这等胜景,已经有多少年未曾得见了?上一次有这般庞大的队伍前来朝觐,怕还是正德十九年吧? 三十多年了啊! 从殿门口到皇帝陛下的御座,左右两边加起来,一共是八根巨柱,而和京城奉天殿规格不同的是,在皇帝的御座四周,并无四根巨柱包围衬托,而是在御座之后,乃是一根直径超过三丈,怕是要数十人合围才能抱过来的格外粗壮的巨柱。这根柱子矗立于大殿正zhōng yāng,顶天立地,让人不敢仰视。上面包裹着厚重的铜板,在铜板外面,则是大量的鎏金,九根人腰粗细,数十丈长,黄金雕铸而成的盘龙,围绕着柱子。 而皇帝陛下的御台,却不是凭空起来的一个台子。 在那根黄金巨柱距离地面大约是一丈高下的位置,乃是伸出了一只龙爪,龙爪足足有一丈方圆,更兼是活灵活现,上面的龙鳞、纹理,都是清晰可见,宛如真的一般。在龙爪上面,放置了巨大的黄金御座,而这上面空间不小,却是便是十个人也是站的开的。 这等铸造的技艺,简直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一般! 众蛮子看到,自然是一阵啧啧称奇,心中的震撼又狠狠加了一层,只是却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大殿之中的环境,沉静到了令人窒息。 他们这一路上不断受到的震骇、惊诧、心灵受到的震荡,并且因此而生出的对大明皇帝的敬畏和恐惧,已经是累加到了一个临界点,而此时,却是在这种环境下爆发了出来。 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已经是两股战战,连走路都是困难了,只觉得呼吸艰涩无比,而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已经是渗了出来,甚至连视线和jīng神都已经变得模糊,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觉得一举一动都是错处,只是机械的跟着别人往前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就好像是第一次登上秦王殿的秦舞阳一样。 礼仪官带着他们走到了距离御座大约三丈的位置,福王高声道:“儿臣启禀父皇,儿臣及礼部尚书董其昌,鸿胪寺卿苏即墨三人,迎接金国使节及东北诸部汗王共一百零六人,前来朝觐圣皇!” 正德嘴角微微一勾,道:“皇儿做的很不错,还有董其昌你们两个,也很好!且退下吧!” 正德素来苛刻,能得他一个很不错的评价,那当真是很不错了。 三人叩拜之后自退了回去。 待他们退了开去,那礼仪官又是高声唱道:“诸位来者,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众人赶紧跪下,只是有几个吓得双腿实在是撑不住的部族首领还没等礼仪官说完便是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忍不住一声痛呼。惹得周围人顿时是响起了一片窃窃笑声。 正德皇帝却是不在意,反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恰恰如此,不才是能说明天朝威严让蛮夷镇服么? 跪拜完毕之后,正德皇帝曼声道:“下面所跪何人呐?” 图哈等人早就被教授了礼节,自然知道这会儿应该怎么回答,图哈高声道:“下臣金国礼部尚书,觉罗贝勒图哈,前来觐见天朝大皇帝陛下!” 正德深深的吸了口气,因为心中的紧张,脸sè都有些僵硬起来,盯着他道:“金国使节,所为何来?” “下国仰慕天朝之教化,中原之文明,国朝之昌盛,心向往之!下臣奉我金国完颜大汗之命,向天朝上国递交国书,愿为天朝臣属,纳贡之,朝觐之,敬服之!”图哈从身后随从手中接过托盘,托盘中乘着的便是国书,上面蒙着黄sè的绸缎,图哈将托盘高高举起,高声恭敬道:“愿奉上国书,敬乞收纳!” 可以感觉得到,当图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大殿之中都是为之安静了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了这个小小的托盘之中,这些目光,热切而期盼。 正德摆摆手,他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开始哆嗦了。 马永成这会儿可不像是个老东西,他很是敏捷的从御座上窜了下来,几乎是用抢的把那托盘抢来,然后又跟狸猫一般飞快的蹿了上去,跪伏在地,将托盘举过头顶。 正德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然后将那黄绸掀开,取了国书,拿在手中细细的读了一遍。 作为大明朝的皇帝,而且还是在为已经五十多年的皇帝,他这一生之中,看过的国书,绝对不在少数,这封国书的内容,和之前他读过的一般无二,事实上这玩意儿就跟八股文一样,也是有其固定的格式用字的。但是问题是,这封国书,乃是金国大汗完颜陈和尚交上来的啊! 上书“臣服!” 在这一瞬间,那被强行压抑的激动,就像是冲垮了大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抑制的奔涌而出! 他怎么可能不紧张,怎么可能不激动? 三姓女真先为大明之臣僚,而后从大明之中×独×立×出去,自成一国,雄踞北地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间,成为了大明身上最痛的一处伤口,不折不扣的心腹大患!在这三十年间,为了解决掉这个大患,大明朝花费的国库饷银粮草,数以千万计,战死的士卒百姓,超过二百万,丢失了东北三千里国土,而为了防止女真铁骑南下,正是在东北设立两大将军辖地,数十万大军枕戈待旦! 而今,女真,终于臣服了! 正德直觉的胸中一阵难言的触动,他蓦地站起身来,手中持着那国书,高呼道:“诸位臣工,天下臣民,你们可都瞧见了?盘踞北地三十年之女真,今rì,降了!降了!” “降了!” 正德的声音宛如雷霆,重重的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然后在片刻的安静之中,殿上群臣便是纷纷跪伏在地,高声道:“臣等恭祝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德看着下面跪倒的群臣,目光又在图哈等人身上扫了过去,不由得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志得意满,快意的仰天哈哈大笑。 众臣平身,而这时候,却是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接着,那抽泣声,便是变成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嚎啕大哭。(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四九 大小诸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可进,否则… 看到这一幕,数十万军民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陡然汇聚成嗡”然动心的气浪,似乎天上的浮云都被震碎。 这还没算完,在斩首之后,所有的尸体,都被乱刀剁成了肉酱,胡乱的扔在了地上。 这叫菹其骨肉于市。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被凌迟的那些人的惨叫声回荡着。 四野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残忍到了极致的一幕跟震惊了,无人说话,针落可闻。 惨!众人心头只有这一个字浮现。 真惨啊! 那些官员则更是心中惴惴,暗自jǐng戒自己,决不能干犯天条,免得有一rì落得这般境地。 站在城楼上,王大chūn脸sè铁青,拳头死死的攥紧了。 —————————分割线——————ˉ— 塔山卫。 这座位于整个辽北将辖地西南角的大城地理位置非常险要,在此地,呼喇温江和同河交汇,然后浩浩荡荡的汇入松花江。在这里同河两岸沃野千里,这里也是汉民最早开发的区域,农耕文化久远深邃,百姓众多,城镇繁荣,星罗棋布,经济非常发达。 这里富饶、人口众多,而且地势险要,拥有着一切成为重镇的必要因素。 事实也正是如此,塔山卫往南是建州将军辖地,往西,就是朵颜卫大片大片的肥沃草原了。 这里是辽北将军辖地抵御朵颜卫的大前线。 为了抵御朵颜三卫的蒙古人,历届的辽北将军都是把这里当成了军事要塞来建设,塔山卫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城高池深,里面驻守着大量的军兵,囤积了大量军事物资。 自从朵颜三卫×独×立,屡次yù要东进,屡屡挥兵·都被塔山卫这一系列防线给死死的挡在了外面。 哪怕是昏庸暴虐如杨学忠。他也是不敢在这件事儿上轻忽,毕竟他这位辽北将军的使命就是两件事儿而已——西北抵御福余卫,西南抵御朵颜卫。 塔山卫统御周围三个卫,七个千户所·常年驻扎了一万六千军兵,这一万六千军兵听起来不算极多,其实已经是很客观的一支兵力,毕竟朵颜三卫都不是那种兵力极强的。像是朵颜卫,巅峰时期东侵的话也不过是能动用四万来人而已,而且蒙古兵骑兵居多,也不善攻城·所以一万六千多人足敷使用。而且这些军兵跟一般军纪败坏战斗力全无的边军不同,他们每月都拿着足饷,战甲兵器也是一旦陈旧,立刻更换。他们训练有素,而且塔山卫中囤积的大量物资也是足够保证战斗力。 可惜的是,这些本来要用来对付异族的刀枪弓弩,此刻却全都是对准了自己人。 塔山卫城西便是同河,西城墙就建在同河高峻的河崖岸之上·同河倒是跟护城河也似,每每朵颜卫东侵的时候,同河配上塔山卫便是天然形成了一道防线。每次朵颜卫大军想要渡过同河·都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只是,当强敌自东而来的时候,这防线便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 塔山卫外围,本来是大片大片的耕地,由于靠近同河的缘故,其中还有不少的小河小溪分布着,给这些耕地带来充足的水源。只是这会儿,地面全都被铲平填平,环绕着塔山卫的北、东、西三面·一个形状类似于内凹的月牙状的巨大营盘赫然而起。 这营盘足有数十里长度,外面都竖着一丈二三尺高的栅栏,在栅栏外头还开挖了壕沟,若是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整个大营被分成了差不多五个部分,要想分辨也很清楚·从帐篷的颜sè上就能看得出来。 营盘之中,足足有数万顶巨大的帐篷,这些帐篷都是白布缝制的,乍一看去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一瞧的话就会发现其中玄奥。这些帐篷都是白sè的不假,但是帐篷边缘镶嵌的边儿颜sè却是各自不同。在塔山卫正东驻扎着的,帐篷乃是纯白sè,在东北方向驻扎的,则是镶嵌着绿边儿,而东南方向驻扎的,镶嵌的则是黄边儿,城北驻扎的的,镶嵌黑边儿,城南驻扎的,向前蓝边儿。 看似杂乱,实则泾渭分明的把大营分割成了五个区域。各个区域之下,还有更细的划分。 整个大营就像是一台构架jīng密的仪器一般,由无数的细碎零件组成,由小到大,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主体。整个大营浑然一体,城内若是想要偷营的话,各部分之间既可以dú lì作战也可以互相增援,可谓是攻守兼备,也可见得,建成这大营之人,定然乃是心有丘壑,熟知兵法的。 大营之中,无数黑棋迎风招展,中间一朵洁白的雪莲花极为的醒目。 不时可见身上穿着白袍,胸口一朵白莲绽放的教徒四处走动。 这里,自然便是白莲教围攻塔山卫的大营。 白莲教前后左右中五军八万五千大军外加四十万被大致武装出来的暴民号称一百二十万的大军,到达塔山卫已经是有足足五天了。 尽管白莲教已经有了圣王,有了主管文官政事的文丞相冯西尘,有了主管军队的武丞相兼任奉天讨逆大将军赵云山,有了下面的各部将军,也在脱伦卫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制度体系。但是究其本质来说,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还是处于流寇的范畴之中。 何谓流寇?没有自己一个稳固的根据地,没有稳固的群众基础,没有稳固的税收,只是一个流浪的武装群体,打到哪儿算哪儿,不断的迁移,靠着劫掠为生,在劫掠的过程中,不断的发展壮大。这种xìng质的流寇,在没有遇到强敌的时候,由于不断的征服新的地盘儿,加入新的势力,势力会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声势赫一时无二。但是当遇到真正的强敌之后,甚是会被一击打散,部众零落星散,根本就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 秦末之陈胜吴广·项羽刘邦,汉末之赤眉绿林,唐末之黄巢,甚至是元末红巾军的初期·连子宁那个时空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在起事的前期和中期,都是处于流寇的范畴。白莲教也不例外,他们完全放弃了已经打下来的所有地盘,带着所有的家和教徒,离开了脱伦卫,前往塔山卫。 幸运的是·女真和大明官兵互相牵制,辽北将军辖地境内已经是没有什么强大的敌人了,他们的势力非但没有缩减,反而是进一步壮大。 白莲教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一切财富都被掠夺,城池村镇都是沦为废墟,就连百姓也被席卷裹走。当真是信我者生·不信者死。 白莲教的势力也是急剧扩大,武装暴民已经是从出发时候的四十万扩充到了八十万,向着号称的一百二十万大军无限逼近。再加上不能战斗的老弱妇孺·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一百四五十万左右。要知道,辽北将军辖地一共才多少万人啊? 由于有了森严的制度体系,再加上冯西尘为首的一群官员也是相当的得力,队伍的急剧扩大倒也是没有引发多大的混乱。 纯白sè的中军大帐,宽敞明亮,陈设奢华。地面上铺着舶来的波斯地毯,四面摆着的家具都是花梨木、酸枝木这等名贵木材制作,而其看上面包浆的浓厚程度,都是由年份儿的了,少说也是五十年开外。 在靠后的位置摆了一个多宝格·上面放满了各种珠宝玉器。 大帐之中一股酒气在弥漫,其中还混杂着一股股靡靡的奇怪香味儿,若是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一阵阵女人的放浪笑声。 把视线挪到后账,后账跟前账隔着一道长有两丈的走廊,走廊中挂着十余道轻纱,外头站了十几个面sè冷然的黑甲卫士。后账正中一张巨大的雕花拔步龙床·足有两丈多长宽,上面若是塞满的话,怕是能容纳十来个人。 这会儿就塞得挺满。 形容床上的景致,大概只有肉浪翻滚四个人才可以描述一二。床上铺着鸳鸯交颈的大红sè的缎面被子,罗帐用金钩给悬挂着。上面至少是七八个女子正在嬉戏玩闹,年岁不等,大的眼角鱼尾纹已经是初现,怕是得有三十五六了,丰rǔ肥臀,身材诱人之至。小的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身材还未长开,却自有一股幼嫩之美。无论年岁大小,但有一点,都是容貌极为的上乘,堪称佳丽了。 她们都是未着寸缕,露出了一身漂亮的线条儿,正在绕着大床不断的奔走着,嘴里还发出一声声放浪的笑声和尖叫。 而一个一身黑黝黝也是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健壮汉子却是混在这女人堆儿中,他这会儿正自把一个也就是才过豆蔻的小女孩儿压在身下,那小女孩儿整个上半身趴在床上,一头流瀑一般的秀发铺洒下来,白皙的小屁股高高的翘起,这健壮汉子使劲儿的律动冲刺着,每一动作,那小女孩儿身子便是剧烈的一颤,发出一声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爽利的呻吟。 cāo干了一会儿,那健壮汉子抽身而起,他抬起头来,赫然竟是昔rì的白莲教主,现在的白莲圣国圣王殿下,徐鸿儒。 他身子干瘦干瘦的,胯下那物事倒还是很有些看头,那一杆硕大上面还带着一些血丝,见他起身,那些女子纷纷叫道:“大王,来啊!来么!” “美人儿们,孤来了!”徐鸿儒嘿嘿一声yín笑,便是向着这些女子扑去。众女纷纷尖叫着躲避奔走,可是如何是徐鸿儒的对手,不一会儿便是被他抓住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风韵熟妇,摁在身下,又是狠狠的cāo弄起来。 那熟妇脸上羞辱痛苦的神sè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换成了一阵柔媚讨好的笑意,一边迎合着徐鸿儒的动作,嘴里一边放浪的叫了起来。 胆敢违逆大王的人是何命运,她们可都见过了,那等惨景,令她们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吓得浑身哆嗦,冷汗如浆,又如何敢重蹈覆辙? yín声浪语混成一片,徐鸿儒的yín笑声分外的刺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内帐外面挂着的那一层薄纱外头,忽然是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尖细声音:“大王·文丞相求见。” 徐鸿儒正在兴头儿上,屁股飞快的筛动着,一听便是不耐烦道:“滚!不见!” “是,大王!” 那声音远去了。 过了一会儿·却又是压低了响起来,声音都是戴着一丝颤抖,那是因为恐惧。 “大,大王,文丞相说是,有要事禀报,一·一定要见您。” “你这腌狗贱种,没听到孤-说的么?” 内帐中安静了片刻,然后便是响起了徐鸿儒暴怒的声音,他极为烦躁的抓了一个枕头隔空扔到了帐子外头。 眼见徐鸿儒暴怒,那些女子再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儿,齐齐跪在床下,以头触地,身体抖的跟筛糠也似·满心的恐惧似乎让她们都喘不过气来,生怕被迁怒。 瓷枕正正的砸中了外头那穿着青袍的小宦官的脑袋上,当下便是把他的脑袋砸的开了瓢·鲜血淋漓,这小太监刚被阉割没多久,身子正虚着呢,被砸了这一下,当下便是晕了过去。 “来人,把他拉下去,斩了!” 徐鸿儒大喝道。 “是!”两个身穿黑甲的侍卫应了一声,把那小宦官给拖了下去。 徐鸿儒在原地粗粗的喘了几口大气,淡淡道:“让冯西尘进来吧!” 冯西尘看着空荡荡的大帐,面sè忧sè·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身上穿了一件儿大紫sè的袍服,有点儿像是大明的官袍,只是袖子收拢了,下摆也变短了,看上去利索了不少,更像是胡服和汉服的结合体。白莲教也仿照大明的样式设计了官袍·只是因为现在还未安定下来,是以没有那么清晰的界定,只是按照颜sè划分——从高到低,依次是紫袍,红袍、青袍、绿袍。 身为文官第一人,冯西尘权势煊赫,自然是一身的紫袍,不过这个文官第一人最近的rì子,也着实是不太好过。 久攻塔山卫不下,军中已经是有些不稳,而大王却是沉溺于女sè,这rì子,最近是变得很艰难了。 脚步声打算了他的思绪,一个黑甲卫士走出来,道:“丞相大人,大王让您进去。” “嗯。”冯西尘点点头,随他进去,然后便是在那薄纱帐外止住了脚步。这也是现在圣王殿下的规矩,便是得以见面,也是隔着一层薄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拜见圣王殿下。”冯西尘先是规规矩矩的磕头。 “说罢!”徐鸿儒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倦和不耐烦。 冯西尘胸中涌出一股怒气,你便是这边对待老兄弟的?圣王殿下这是怎么了呀? 他吸了口气,强忍住了胸口的一股闷气,道:“圣王殿下,现在局势不妙。久攻塔山卫不下,兄弟们死伤甚重,缺少医药,而且天气逐渐转热,已经是不少人伤口溃烂流脓,伤势恶化。另外,咱们百万大军盘桓与此,没有粮食补给,现在军中的粮食已经只能支撑最多十天了。” “还有么?”徐鸿儒声音很冷淡,似乎是没什么感情的波动。 “没了,就这些。”冯西一愣,道。 “什么都来问我?还要你们有什么用?”徐鸿儒声音陡然拔高了,里面的不耐烦扑面而来:“有什么问题,你去解决,有什么差事,你自去办,莫要烦我!” “圣王!”冯西尘满脸不敢置信的喊道,还待再说,那面无表情的黑甲侍卫长已经是大步走上前来,伸手道:“请!” 虽然他说话很客气,但是语气却是非常的冷硬,看那样子,若是冯西尘不识相的话,说不得就得把他给架出去了。 冯西尘叹了口气,一拂袖子,满脸苦涩的转身出去。 还未走到帐门,便是听到里面又是传来一阵阵yín浪的叫声。 中军大帐面积极大,足有数十米方圆,当真是跟一座大殿也似,外面竖了一块巨大的红漆木头牌子,上面用三个桌面大小的铸金大字——圣王殿。 在大帐正前方大约十多丈处,则是一左一右,竖着两根十丈高人腰粗细的巨大旗杆,各有一面黄绸做成的长幡从上面垂下来,巨型长幡长六丈,宽一丈,上面写着大字。定睛一瞧右边写的是:大小诸臣工,到此止行踪。左边写的则是:有诏方可进,否则雪云中。 二十个大字,大小七尺乃是用朱红大笔写就,铁画银钩,笔锋凌厉,更是隐隐然透出一股杀气来。 李青山定定的站在的这两面黄绸的下面,眼睛扫着这二十个大字,嘴角一抹冷厉的讥诮隐然而出。 这二十个字,乃是圣王殿下亲自书写的。 前面三句都挺好理解的只是第四句有些令人费解——雪云中,这是何意? 刀光一闪,是不是如同云层堆雪?这是白莲教中对于杀头的隐晦称呼。 这也是圣王殿下最先提出来的。 “搞别的不成,行军打仗都靠着我们这些将领,治理内政靠着冯大人一干文官儿,整rì价只知道跟美人儿厮混,倒是弄这些虚头巴脑的鬼画符一套儿一套儿的,比谁都在行!” 李青山心里一声冷笑接着脸sè却又是黯然了几分:“教尊大人,当真是变了。权势这等东西,竟当真是这般令人沉迷不可自拔么?” 徐鸿儒确实是变了这一点,大伙儿虽然都没说,却都是心知肚明。尤其是脱伦卫建制之后,一干上层就更是感觉的分外清楚。 似乎圣王殿下满足了,没什么志气了,整rì价只知道享乐。他着人遴选了几十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整rì价跟他们厮混在一起,据说那情景简直是糜烂不堪入目。而且规矩也大了不少,在大帐门口竖起了这木头牌子和黄绸,亲自在上面写了这二十个大字——一开始大伙儿还当这是闹着玩儿的后来当一个一直跟着圣王的老兄弟闯进去而圣王不顾一干老人儿的反对执意把那的人杀了之后,大伙儿就知道了,圣王殿下的威严,不可亵渎。 而且圣王殿下,也是越来越难见了,别说是外围的臣子便是冯西尘、赵云山这等心腹,想见也是艰难。 圣王殿下着人遴选了一大批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阉割了当宦官,由于不得法子,被阉割的少年有三百多个最后就活下来十八个。现在圣王殿下是美女在怀,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不远处帐帘晃动,一个小宦官走了出来,走到李青山面前欠了欠身,恭敬道:“李将军,圣王殿下这会儿正忙,着您过几rì再来。” “果然还是不见么?”李青山心里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微微一叹,摆摆手,默然转身离开。 他一路上表情都很平静,古井无波,见了平素相处不错的同僚还跟人打招呼笑谈几句。 只是,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位平素熟悉他的麾下大将,却是能看得出来,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拳头似乎也攥得太紧了。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大帐,确定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再也无法盯着之后,李青山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那看上去挺结实的木头桌子发出轰的一声悲鸣,竟然是哗啦啦的整个垮了下来,碎成了好几块儿。李青山满脸的暴怒和凶狠,眼眸中怒火似乎要喷shè出来。 “去他娘的忙,忙你妈个比啊!还不是忙着跟那些贱女人厮混?老子手底下死了几十个jīng干的弟兄,花费了那么大的心力制作出来的这个完美计划,你他娘的根本见都不见老子!徐鸿儒,你这个王八蛋,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扶不起来的阿斗!你他娘的就是一坨烂泥,这辈子就是个泥腿子的命!” “你他娘的算是什么东西,这会儿才不过是打下几个县城来就敢自称圣王?我入你老娘啊!还纳了女子弄了太监伺候着,真当自个儿是皇帝啊?就你这cāo行,披上龙袍也是个狸猫!什么都没见识到就以为老子天下无敌了?我呸,去你娘的!杨学忠阿敏福余卫武毅军,现在你能打过谁?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关起门来称王称霸?”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全村喜庆上电视 李峰送肖胖子回去休息,自己回到桃林小院收拾了一下,晚还有欢迎篝火。热闹热闹了,小娃娃都换下来鱼服,明天再穿上来了。 “李峰,快坐下来给我们说说,刚刚肖老师都问你啥么了,有没有提到保护区啊。”刘岚满是期待的望着李峰,只见李峰摇了摇头,脸sè一下垮下来了,有点失望。林颖和李欣脸上笑容少了些,两人心里挺有些期盼的,小青皱了皱眉头,一乐。 “你们不要上他的当。”小青碰了碰林颖,小声说道了,林颖微微一愣,笑了。李峰见到几人满脸失落,哈哈哈大笑着。“呵呵,上当了吧。” “原来你骗我们,男人真是不能相信。”林颖表情极为平淡,这下倒是换成李峰有点的无语了。小青抿着嘴偷笑,李峰明白了,自己被人看出来。 “快说啊,肖老师怎么说到?”刘岚急xìng子,此时听说肖胖子提到保护区,小丫头可是激动了。李峰笑着说道,刚刚肖胖子话重复一遍。 “真的?”这下子林颖激动了,自己还有上台说话机会了,刘岚和李欣,小青,兰雨都羡慕望着林颖。 “当然了,呵呵,说不定保护区三朵金花都有机会呢。”李峰这么一说,刘岚和李欣高兴起来。小青和兰雨有点失望了,不过李峰接着一句话人两人眼前一亮。“小青,兰雨明天你们俩带着孩子上场指导他们排队跳鱼舞,这段可能要做穿插节目的。” “你放心吧,我们知道。”小青和兰雨赶紧点头,明天估计闹腾起来。几个女孩兴奋准备去,李峰靠着沙发躺着。李宝宝的爬上沙发,兜兜跟着爬了上来两个小胖妹一左一右给李峰按摩,舒服很,不知不觉李峰睡着了。醒来都是半个多小时后了,李峰抬头见是李灿。 “小灿·你来了,快坐,没想到坐一会睡着了。”李峰提着茶壶给李灿倒了杯茶。“三哥,你不会激动一晚上没睡吧?” 李灿接过茶杯·笑着说道。 “这倒是不是,早上实在太早了,五点多一点,开始拿衣服,给这些孩子换衣服,我都快忙活死了。这不刚刚宝宝和兜兜两小丫头给我按摩没有一会睡着了。”李峰笑着说道,喝了一杯凉茶感觉jīng神好多了。 “对了·小灿,你来找我啥么事情啊?”李峰问道,李灿来着真是有事,二爷让李峰过去了,可是李福星打了半天电话没有人接。“呵呵,电话给宝宝拿去玩了,这丫头说不定给她妈妈打电话。” 李峰一问果然是,小丫头给李小曼打电话让妈妈快来上电视了。李小曼昨天知道·只是生意太忙的,明天说好了过来,蔓颖会请两天假期一起过来了。 两人多少天不见孩子·虽然天天打电话可以还是不放心,深怕吃的不好,瘦了啥么,玩野了忘了做作业,练习钢琴,绘画,书法,李小曼还想着给宝宝报一个跳舞班,李峰给拦着了。宝宝学着已经不少,还这么小不点。李峰估计这次李小曼劝着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现在孩子吃住不愁,房子爸爸妈妈给解决了,可是学习压力太重了。 李峰不想,自己孩子要有一个开心童年了,凭着爱好学习,李峰这观点被蔓颖和李小曼还一阵批斗了。不过李峰心里可不这般想′自己至少不愁吃不愁穿,以后孩子房子,车子,自己给买好了,只要做个好人,李峰宁愿懒一点呢。当然,这些话李峰可不敢说,不然不用李小曼和满意说着,自己爸妈指着李峰额头批判了。 “宝宝,你们不要跟着了,爸爸去和爷爷说事情。”李峰拦着小跟屁虫李宝宝。“哦,宝宝不说话的。”“不行。”“爸爸讨厌宝宝了,妈妈来了宝宝告诉妈妈爸爸都不疼宝宝了,不带宝宝玩。” “你啊,算了,走吧,你在家我还真不放心呢。”李峰刚刚给林颖几个打电话,这些女孩都去水库那边了,人家摄影师去拍摄,肖胖子坐着船只一起过去了。林颖作为保护区主人可是全程陪同了,刘岚和李欣不用说说了,至于小青和兰雨完全是是凑热闹的。那个女孩不想上电视啊,萌萌去凑热闹去了。 铃铛几个孩子都跟着果果和李亚去村口帮忙去了,李宝宝带着兜兜藏到屋里给李小曼打电话没有去了。此时留着两个小丫头在家里,李峰真有点不放心呢。李峰一手牵着一个,李宝宝一手拖着小嘴,真是可怜小嘴。 “三哥,明天一天能录制完吗,我听说拍戏都要拍好多遍的啊。”李灿边走边和李峰说话。 “这个不是拍戏,如同聊天一般,再有事先大家心里都清楚了,一会你把长林几个叫上,我给你说一下,明天你们需要回答问题。”李峰这边准备的一份稿子,这些都是肖胖子说道明天可能问道,李福奎作为李家岗书记肯定要说话了,还有高晓松上去说几句了,李峰最多了,各种问题,不过了李峰记忆力好,这些都记住了。 “三哥,还有我说话的机会啊,太好了,长林这小子肯定会高兴不行。”李峰心说不用你说,看看你我就知道了。 “灿叔叔,宝宝也要上电视的哦。”“兜兜也上”李宝宝和兜兜两个骄傲挺着小胸膛了,宝宝和兜兜要抱着小熊猫,萌萌抱着小老虎,铃铛和茶茶抱着小狐狸,崎崎牵着梅花鹿,小新,淘淘,壮壮三个抱着小猴子和小黑熊,还有大肥猫。至于家家,果果牵着,宝宝和兜兜,萌萌,铃铛,一堆小娃娃坐着。 李峰家的孩子都给安排上去了,李峰老妈话,上一次电视不容易,可不能浪费了。 李峰当时哭笑不丬ˉ应下来,不过后来想想倒是不错,一个可爱小动物外加一个可爱小人啊。只是李峰担心的淘淘,壮壮,小新,茶茶上电视露面,不会惹来那些狠心的父母吧。后来的小青说着穿着鱼服上去,再有这些年了,这些孩子样子都大变样了,肯定不认识了。 李峰私下里问过这些孩子,愿不愿意回家,几个孩子都不愿意,李峰没想强迫这些可怜小家伙。李峰想好了,十八岁的时候李峰给每一个孩子一批钱,愿意回家李峰不拦着,不愿意这笔钱当着chéng rén礼的礼物,去全国各地转悠转悠增长增长见识不错。宝宝和崎崎,铃铛一样,十八岁李峰都会给一批钱,或是买自己喜欢东西,或是去旅行。 全国各地见识见识,增长见识很重要的。 “真的啊,宝宝真厉害啊。”李灿逗着两个小丫头,胖乎乎的小脸蛋,李灿是见一次捏一次,兜兜都讨厌了,叔叔了。兜兜小手挥了挥不让李灿摸的。 “嗯,宝宝还要骑着家家哦,爸爸,宝宝上电视了,妈妈能看到吗?”李宝宝扬起小脑袋问道,李峰笑着点了点宝宝小鼻子。“当然了,不仅仅妈妈可以看到,乐乐,蓝蓝,小胖,乐乐妈妈,姥姥姥爷,还有宝宝老师都能看到。” “宝宝姐姐好厉害。”兜兜大眼睛亮晶晶,闪着崇拜,李宝宝立马傲娇起来。“兜兜,你上电视爸爸妈妈爷爷nǎinǎi姥姥姥爷都会看到了哦。”“嗯,兜兜要上电视。”兜兜有里点点小脑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样子,可爱极了。 “呵呵,明天都上电视。”李峰笑着说道,村口见到每一个人都是满脸笑容,似乎随时随刻等着上镜呢,深怕自己笑容少了,上了电视不好看似的。 “小宝来了,快坐下。晚上你看这光篝火晚会行吗?要不要准备红包啊?”李福生开口问道,李峰听着红包笑了摇了摇头。“福生叔,这事明天再说了,不过我觉着人家肖老师人不错,可能不要红包,不过这个我们还是准备准备,先包六个红包放着,对了还有我们这里土特产,一定先准备,这事我差点给忘记了,人家即使不收红包,这个土特产肯定不会推辞的。” “对啊,福奎,福星你们准备准备,这个特产可不能少了,一会就去办好了,明天可就没有多少时间来办这事了。”李福奎和李福星点头记着这事了。 “小宝,一会两只羊,晚上烤全羊,你来还是火头来了?”李福奎问道,李峰厨艺了得,不过对于烤全羊,李峰没有太好的把握,不过是用泉水来提提味道。 “还是火头叔吧,我一会配些调料就行。”“这个小宝不要做菜了,晚上小宝还要作陪呢。人家可是奔着小宝来着,小宝作陪应该的不能失了礼数。”二爷一说话,大家都没有啥么好说的。 李峰商量事情的时候,两个小丫头被二nǎi拉到屋里,回去了时候,李峰发现两个小家伙大包小包弄了不少吃的玩的。这些二nǎi去舅爷家带回来了,没想到还有两卷书,用竹片刻好的。 “爸爸,你看,这是老太送给宝宝的宝贝。”李宝宝得意洋洋的举着摇动着受伤的苦桃核刻的手链。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p 六六七 人质 ()毕竟王朝成立未久,大伙儿还都不太适应。 “都住嘴!” 冯西尘一声冷喝,大殿中顿时是为之一肃。他站起身来,冷电一般的目光扫过众人,寒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么?什么时候,圣王陛下的权威已经不被你们放在眼里了?圣王陛下乃是君,我等是臣,圣旨如君亲临,我等跪圣旨,有何不可?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圣国已经建立,各位自当自持,须得看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瞧了赵云山一眼,斥道:“大将军,你身为武丞相,掌握大军,司大将军之位,他们胡闹,你不但不制止,怎地还带头瞎起哄?你这般做,可对得起圣王殿下对你的器重么?” 他这番话已经是说的极重,更是如同训斥下属一般,相当于是当着所有人的脸狠狠的甩给了赵云山两个大耳刮子,毫不留情面。 赵云山给气的血贯瞳仁,满脸通红,双手更是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他有心想要出言反驳,但是冯西尘句句里少不了圣王两个字,这一顶顶的大帽子扣下来,你若是敢反驳,那当真就成了蔑礻觅圣王殿下了,以至于竟是憋得他说不出来。 他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郁郁,本来他和冯西尘两人一直关系极好,却没想到这些时rì以来,冯西尘竟然是屡屡当众羞辱与他。一时间心中已经是打定主意,此生和冯西尘,再不两立! 冯西尘训斥完了,看都不看赵云山一眼,当先跪地,大声道:“臣冯西尘跪听圣旨。”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也是吩咐跪在地上。 那小太监瞧着冯西尘,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轻咳一声展开圣旨,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圣王陛下诏曰,武毅军西进,跳梁小丑不足挂齿令诸军民百姓各安其分,不得妄动,加强巡伺守备而已。钦此!” 冯西尘心中一阵愕然,很快反应过来,伸出双臂,高声道:“臣,领旨谢恩!” 众人也是有样学样儿的纷纷接旨。 待那小太监离去,李青山心里怒骂了一句,径自拂袖而出。 众人也是各有心思,纷纷告辞离开。 今rì之事,对整个白莲圣国的政治格局可谓是影响极为的深远。 大殿之上,冯西尘像是训斥下属一般把以赵云山为首的一群军中大将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而众人都是凛然听令,无一人敢于反驳无一人敢于还口。这件事儿很快便是在有心人的运作下传遍了全军,所有人都知道了,现在圣王陛下不理政事文丞相冯大人暂代朝政,乃是摄政王一般的人物,凌驾于所有人,这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白莲教高层的一些矛盾,也有原来的暗斗转化为了明争,冯西尘和赵云山的文武之争,李青山投靠冯西尘,赵云山则是笼络了一大批的军中将领。只不过看现在的局势还是冯西尘更占上风一些。 徐鸿儒的这个决定,显然是让李青山极为的不悦,不过他可是不敢表现出来,徐鸿儒现在虽然已经是逐渐变得昏聩,但是在教中的威望还是极高的,若是敢公然反对他那真是活的腻歪了。 他一路yīn沉着脸,闷不吭声的往前走,赵无极几乎是跟他一起出的圣王宫。两人就跟没看见对方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出了大门,赵无极斜睨了李青山一眼,仰天哈哈长笑三声,扬长而去。 他力主的和圣王陛下的旨意不谋而合,着实是让他极为的得意,好生出了一口恶气。 牛大章跟在他身后,已经是不失时机道:“末将恭喜大帅,贺喜大帅,好生让那李青山吃了顿排头,这下看他还能抬得起脸来么?” 这番恭维正是sāo到了赵无极的痒处,他得意的哈哈大笑,一拍牛大章的肩膀:“咱跟了教主这么多年,能是李青山那小崽子能比的?告诉你们,这不过是开始而已,那小崽子敢跟我作对,老子弄死他!” 牛大章自然是捡着好话说,把个赵无极哄得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 等送回了赵无极,牛大章便是告了个罪,回了自己府邸。 他的府邸在城南,原先乃是一个明军百户的府邸,那百户在李青山的棺材计破城的时候被直接炸死,后来入城之后,牛大章给分配了这间府邸,里面的原主人都成了府中奴役。 一进府门,牛大章便是唤来一名心腹,那也是军情六处出身的探子,低声道:“你现在速速出城,若是有人盘问,便说是出城视察庄子,看看那些奴隶是不是用心干活儿耕种,然后传讯儿出去······” “告诉大人,徐鸿儒下令严加戒备,但不出兵,另外,李青山此人,雄才大略,乃是一大敌,须得早作提防!” “是,大人!” “一路小心。” 那探子点点头,纵马离开。 —————————分割线———————— 阿敏淡淡道:“大汗,你只出两万兵,未免也太少了吧?” “两万兵,不少了。” 哈不出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道:“照你说的那般,武毅军偷袭鹧鸪镇,连子宁大军都在外征战,鹧鸪镇上又能留下多少军队?偷袭鹧鸪镇,逼得不是谁的人多,而是谁更快,更迅捷,人数多了反而没什么用处,你说是不是?” 这里是阿里者卫和兀者后卫之间的八里溪,八里溪是同江的支流,乃是一条不宽的溪水,也没什么名气,但是位置上佳——距离兀者后卫三十里,距离阿里者卫三十六里,几乎是位于正中间的位置,因此两人便把谈判的地点选在了此处。 八里溪不宽,只有两丈而已,河上一座石头桥,很是简陋,下面扔了几块儿巨石,上面搭建了几块石板就算作是桥了。 这会儿桥中间挂着一道渔网,隔着这渔网,哈不出和的阿敏一东一西,相距不过是三米远而已正各自坐着。在他们身后百米开外,方才是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士,正自戒备着。不过两位当事人倒还是很轻松,毕竟都知道对方的处境,只要不是疯子,怎么着也不会选择这时候翻脸的。 今rì乃是武毅军渡江的第七rì,双方今rì已经是第二次会晤。昨天初次见面·除了寒暄叙旧之外,阿敏便是把这鹧鸪镇中的秘辛情况和盘托出,毫无藏私的意思—ˉ—没这个必要 阿敏摇摇头:“大汗应该明白,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自然担心的不是这个,阿敏这边儿出骑兵三万,哈不出那边就算是只出两万人,五万骑兵也足够攻下鹧鸪镇了,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连子宁得到了鹧鸪镇遇袭的消息之后,也是一定会回师急救,如此一来的话·就不用担心老家这边儿被连子宁趁机攻破。相信以连子宁的眼力见儿,孰轻孰重还是能分得清的。 他真正担心的是哈不出。 女真人三万jīng骑尽出,剩下的便全是奴兵,战斗力相当之低,由于这些时rì的控制和奴化思想,阿敏到不担心他们会出问题——反而是哈不出留下了三万jīng兵,这三万jīng锐如果趁机打起了阿里者卫中那些汉人奴兵的主意,可就坏了。 这就意味着阿敏失去了在辽北将军辖地中部最为稳定的一个根据地和大量的后备兵员补充。 这个道理,他懂,哈不出也懂。 哈不出摇摇头·嘿然一笑:“咱们现在终归是盟友,趁机打你的主意,本汗还没那么下作。本汗之所以出兵两万,是稳妥起见,万一出了差错,也不能把大军全都陷进去。” 他这一次说的倒是实话·现在的局势,对阿敏和对哈不出来说,是完全不同的。 最新得到的情报,连子宁北线大军已经渡过了都鲁河,兵锋直指屯河卫,一旦攻下了屯河卫,则百里之外,就是阿里者卫,两者之间,一马平川,再无阻拦。而南线大军则是攻下了兀者脱温所,中路大军则是攻下了灵鹤堡,三路大军三面包夹,十路埋伏,对阿里者卫呈现出包围之态势。对于阿敏来说,已经是给逼到了悬崖边儿上,再不主动反应,就等着武毅军三路大军逼近合围,将之全歼吧! 哈不出则不同,福余卫大军和武毅军之间还有女真人中间隔着,缓冲的余地很大,再者说了,至不济他还能退回脑温江畔的福余卫老营,那边可是武毅军鞭长莫及之所。 所以哈不出现在第一是求稳,莫要损失太大兵力,第二才是获得战果。 两人的处境不同,想法和行为自然就不同。 当然,偷袭阿里者卫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和阿敏之间也是尔虞我诈,谁也说不清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这会儿和和气气,待会儿说不得就得捅刀子下黑手。 “我不是信不过大汗,只是这等事儿,终归是你我心里都稳妥些才好。”阿敏微微一笑:“小侄这儿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哈不出眉头微微一皱:“你说。” 阿敏说的毕竟乃是实情,换位思考一下,哈不出觉得自己也是会心里忐忑不安的。 “小侄听闻大汗有幼子名曰乌兰巴rì,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勇武善战,曾经独自一人shè杀一头猛虎,堪称是草原勇士,小侄当初闻听之后,也是感叹,无愧是大汗之后,白银家族的后裔,果真乃是天之骄子,受上天之垂怜钟爱。小侄心中早就仰慕无已,却终不得见。” 阿敏笑眯眯道:“不若让乌兰巴rì王子来小侄营中玩耍两rì,小侄定然盛情款待,定不让乌兰巴rì王子败兴就是。大汗您看如何?” 乌兰巴rì勇武之名是有些的,不过也没多少人知道,至于shè杀猛虎,那就更是阿敏为了给对方脸上贴金而胡诌的了。 只不过这话中真假不必太过在意,主要是其中包含的含义。 哈不出听了之后,霍然而起,勃然大怒,由于暴怒,以至于那胡须都是根根直戳了起来,眉毛胡子颤抖着·指着阿敏怒道:“你要让我儿为质?” 阿敏话中的意思,分明便是咱俩要合作,可是我又不相信你,那怎么办呢?这样吧·你把你儿子送过来当人质,只要是你不主动进攻我,我就不杀他。如果你招惹我,那这事儿可就难说了······ 无论话说的再怎么好听,里面的意思是变不了的。 这个条件,哈不出当然是无法接受。 在双方的合作中,他是强势一方·是主动一方,哪有强势一方把自己王子送到那边儿当人质的?换一换还差不多。 哈不出断然拒绝:“阿敏,你这是做梦,想要我儿为质?痴心妄想!” “小侄知道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可是大汗,您好歹也得给我们个挡箭牌不是?” 阿敏苦笑道,把姿态放的极低。 俗话说仲手不打笑脸人,阿敏已经是这般示弱了·哈不出还真是说不出什么狠话出来,只是冷哼一声,再次强调了一遍:“别做梦了。” 毕竟双方都需要合作·谁也不敢先说决裂的话。 “若是乌兰巴rì王子不成,那要不就换个人?”阿敏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道:“小侄听闻大汗座下军师梁先生智计无双,一步三策,心中也是仰慕已久,不若让梁先生来我营中,小侄定设宴款待,好好与梁先生把酒言欢一番。” “你仰慕的人还真不少!”哈不出冷哼一声,这一次倒是没有断然拒绝,而是沉吟起来。 阿敏一看有门儿·赶紧趁热打铁道:“大汗您想想,小侄现在自身难保,怎敢胡乱行事?只要是咱们攻下鹧鸪镇,平安归来,两军相安无事,小侄定然把梁先生毫发无伤的亲自送到您的大营之外·又何须担心什么?小侄在此立誓,若是在我营中梁先生伤了分毫,阿敏甘愿抵命!” 哈不出眯着眼睛看着阿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阿敏也是觉得自己心里越来越紧。 过了好一会儿,哈不出方自开口道:“好本汗便答应你!” 阿敏长长的舒了口气,只觉得心里顿时是为之一轻,似是一块儿大石被挪开了一般,整个人爽利的不行。他微微攥紧了拳头,心里一个声音在回荡:“成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乌兰巴rì,而是梁砚秋。 乌兰巴rì身为哈不出大汗的王子,若是被送到女真营中为质子,那对整个福余卫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屈辱的事情,是以他断定,哈不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于是在被拒绝之后,阿敏便是顺势抛出了梁砚秋这个备选的选项,在谈判的技巧之中,如果你一开始开出一个不怎么合理的要求,被对方断然拒绝的话,再顺势提出一个略合理些,也更容易被对方接受的要求,那么通常对方要拒绝起来就会变得相当难——因为这不但是人们心里本能的反应,心里会过意不去,而且连续拒绝对方的要求,并且是在对方主动妥协的情况下拒绝,那么就会被认为是缺乏谈判诚意的一种表现。所以不出阿敏所料的,哈不出答应了。 对于阿敏来说,梁砚秋甚至比乌兰巴rì更适合作为人质,乌兰巴rì虽说是个王子,但是一无军队,二无势力,三无地盘儿,四无人脉,他仅仅是身份尊贵而已。真若是出了什么问题,绝大利益当前,说不定还真会被福余卫的一干上层放弃。 而梁砚秋不同。他是福余卫的军师,是哈不出的智囊,是汉民的领袖,是板升城主,对于福余卫来说,绝对是比一个王子要重要的多。 而哈不出之所以会答应阿敏的条件,除了确信自己是不会主动进攻女真人这个先决条件以外,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则是他的本心。在他心里,梁砚秋终归不是自己人,终归不如自己的儿子亲,五指伸出来还有长有短呢! 这些想法,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是却是会影响着他的举动和思维。 两人谈妥了这大方向上的问题,便又是把下面的一些合作的具体事项商谈了一下,基本上全部打成了共识。 到了这一步,所需要做的就只剩下等待了,等待探子们传来的消息,然后把信息一整合,就可以发动了。 各自回营·待回到兀者后卫,哈不出回了自己的住处,喝了杯茶,沉吟片刻·便是吩咐下人道:“去把梁砚秋请来。” “是!” 那下人应允了一声,自出去传令。 少顷,梁砚秋推门而入,见了哈不出便是抱拳笑道:“恭喜大汗,贺喜大汗,这一次联合女真共击武毅军,那武毅军连子宁小儿死无葬身之rì·再不远亦!” 哈不出微微一愕:“军师怎地知道我和阿敏伟未曾谈崩了?” 梁砚秋微微一笑:“若是谈崩了,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只有谈成了,才须得这般细细推敲琢磨,一个多时辰放在回来。” “军师当真是神机妙-算,对了,有个事儿得叫军师得知。”哈不出道:“这一次咱们出两万兵力,留了三万兵在兀者后卫·阿敏则是给逼急了,全部骑兵出动,只留下那些汉狗子奴才。他生怕咱们出兵打他·是以要咱们这边儿派个人质过去,点名了要你。” “什么,要我为人质?”梁砚秋脸sè不由得一白,心里一哆嗦,赶紧问道:“那大汗您答应了没有?” 他眼中满是期待,只是盼着哈不出说出那个‘不,字,只是心里却是有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果然,哈不出嘿然一笑:“我答应了,反正也没什么危险,咱们是绝对不会主动进攻女真人的·你且去那里呆两天。阿敏允诺定然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待若上宾,哈哈,咱们这儿连上等货sè的女子都见不到几个,你去了那边,尽情享用便是·哈哈,这一次可是有福了!” 为了减轻梁砚秋心中的抵触感,他还半开了个玩笑。 只是,梁砚秋的表现,让他脸上刷的便是一沉。 听了哈不出的话,梁砚秋如遭雷击,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瞬间就傻了。 他脸sè煞白,两眼无神跟丢了魂儿似的,无尽的愤怒、悲哀、惊惧,种种情绪从心中如滚滚大河一般涌过,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越来越沉,似乎一直到了无底的深渊。 他一是未曾料想到阿敏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二则是更没想到,哈不出竟然会同意这个条件! 这可是当人质啊!古往今来,天底下这些人质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这一次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虽说哈不出说的信誓旦旦的·看似毫无问题,但是谁知道局势发展下去会如何?自己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而已,真要是有什么情况,岂不是任人宰割的命? 自己这些年来为福余卫做的这些事,难道大汗他就看不见么?若不是自己,福余卫能有那么多的粮食储备,从不为白灾黑灾担心,从而能从朵颜三卫中脱颖而出,成为朵颜三卫第一大势力?若不是自己指挥汉民,开办作坊,大肆生产,福余卫能有这么多的兵甲武器?若不是自己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后勤辎重从不懈怠,他哈不出能屡战屡胜,成为朵颜三卫第一人? 这一刻,他终于是深切的体会到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原来在哈不出的心中,自己从来就不是自己人,自己是个汉民而不是蒙古人,这就注定了悲哀的命运。当出现某种情况的时候,自己就会成为被舍弃的弃子! 仅此而已! 他整个人失魂落魄,怔怔的戳在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也似,要说能强忍着没破口大骂,已经算是梁砚秋颇有定力了。只是这番神态落在哈不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的理解。 不愿意是不是?对我不满是不是?你是我的臣子,是我的下属,老子要你如何就如何,你敢心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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