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汉》 第一章 梦回大汉 黄昏时分,阳光摇曳,带着最后的一丝不舍离开了大地。汝南郡汝阳县的一座泥瓦房里,一名少年正跪坐在一张旧席之上,把玩着摆放在席上的矮桌上面的竹片、毛笔和刻刀之类的文具。 这就是东汉了么? 这名少年名唤孙定,字伯衡,今天刚满十六岁,系土生土长的汝阳人,身材高大,膂力过人,就是为人有一些痴傻,素为父亲所不喜。 不过,这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孙定外表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灵魂早就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 这具灵魂的名字也叫孙定,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普通的公务员,本来是名牌大学毕业,考上公务员之后想着一展抱负,不负平生所学,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出身寒微的他并没有多少资源,工作多年一直得不到提拔,故而终日郁郁寡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跑到了东汉末年。 此时的年代是汉灵帝熹平六年,公元一百七十七年,看似一片承平的大汉王朝已经走到了它最后的关头。 此时的英雄或尚未出世,或仍在潜伏。曹操年方二十出头,刚刚迈出了他仕途的第一步——洛阳北部尉,意气风发;孙坚还在拼命地砍人头攒功劳;张角还在扮演者神棍诓骗众人,然而心中已经想要谋取天下;最为悲催的刘皇叔却不得不努力地织席贩履来填补家用。 而孙定的老乡袁绍袁本初此刻正待在汝南汝阳的老家里丁忧,潜伏爪牙忍受,拼命琢磨着如何超过他的弟弟袁术,获得袁家长辈们的青睐,进而走向仕途的快车道。 总之,这是一个无聊的时代,也是一个有趣的时代。 处于这个年代该何以自处呢?后世的孙定热爱历史,对三国时期的历史也算是颇有研究,如果不出所料,再有七八年的时间张角就该起义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天下大乱,四海分崩。 常言道:“乱世出英雄”。天下大乱对于所谓的英雄们来说或许是好事,若是没有天下大乱,曹操最多位列三公,封个侯爵了事,孙坚也只不过会成为一名普通的汉代名将,至于刘皇叔,怕是要卖一辈子的凉席吧。 但是,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天下大乱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有道是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乱世人有多苦呢,从曹老板的一首诗里我们就可以看出来。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有资料显示,东汉末年的人口大概在六千万左右,而三国时期的人口不过两千万,锐减了三分之二还要多。 处于这样的乱世之中活命真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平头百姓来说。 相对而言,那些做官的倒是安全的多,而且是官职越高就越安全。事实上,东汉时期士族门阀已经形成,他们掌握了社会上的大部分资源,甚至可以挑战皇权。这些人的安全系数是最高的,而且也有足够的本钱去应对乱世,甚至可以利用天下大乱的机会,裹挟民众,迅速地扩张势力,将自己的家族地位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君不见汉末乱世群雄当中,除了刘皇叔之外,全都是出身官僚世家的官n代。刘皇叔若不是顶着一个汉室宗亲的头衔,再加上运气不错,怎么吃败仗都死不了,估计早就成为路边的一具腐尸,伴随着野草长眠地下了。 有多少向刘皇叔那样的热血青年,想要在乱世中一展雄才,却在第一场战斗中就被对方用冷箭射死,可悲可叹。 所以说,要想在接下来的乱世中活下去,就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往上爬,爬的越高就越安全。 况且,孙定本身就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前一世的他处于种种原因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公务员,靠着一个月发下来的几千块钱死工资糊口。 现在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况且是来到了他颇为熟悉的汉末三国,他若是再不抓住机会一展雄才,真乃空负天生八尺躯也!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亦五鼎烹耳!”孙定狠狠地在矮桌上砸了一拳,愤然说道。 “吾儿,汝这是为何?难不成疾又犯了?”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一名妇人关切地声音。 孙定吓了一大跳,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个多月了,他已经完全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所处的社会关系。 原主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他的父亲孙威有一个响当当的官职——汝阳县三川亭亭长。 这个官职之所以响当当,并不是因为它的权力有多大,而是因为这个职位上曾经出过一位开国皇帝,那就是本朝的高祖皇帝——刘邦。 实际上,汉代的亭长大概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乡镇派出所所长,权力是有一些的,但是在袁绍这种四世三公的大豪门看来,跟黔首没有任何分别,都是一脚可以踩死一大堆的蚂蚁。 这位妇人就是孙威的正妻,也是孙定的生母,吴氏。有正妻自然有小妾,孙威也不能免俗,官虽然不大,花心思一点也不少,娶了吴氏没几年便纳了张氏为妾。 吴氏为孙威生有一女一儿,女儿几年前便已经嫁人,婆家是同县的亭长褚良,褚良的父亲也是亭长,临退休前通过关系将褚良推了上去子承父业,跟孙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小妾张氏为孙威生有一子,名字换做孙景,字仲德,比孙定小一岁,今年刚满十五岁。 按照汉代的风俗,即便是子承父业也是嫡长子继承家业,孙定无疑是孙威的嫡长子,按理说应该继承孙威的亭长之职,但是原主孙定有点痴傻,素为父亲所不喜,所以父亲便不愿意让他继承职位,想要废长立幼,让孙景继承亭长之职,并且现在已经安排孙景到三川亭中任亭卒,去熟悉业务。为此,吴氏跟孙威闹过好几次,都没有起到作用,谁让她自己的儿子有先天不足呢?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每念及此,吴氏就只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抹泪,没有丝毫办法。 不过,半个月前却发生了一件足以让吴氏欣喜若狂的事情,那就是她的儿子孙定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将脑袋摔出了一个大口子,这事原本将吴氏吓了一跳,但是没想到将伤口包扎好之后,孙定非但没有事,脑子反而一下子清醒了,有了超过常人的智慧,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啊。 吴氏高兴地差点忘记自己叫什么,跪在地上感谢了一大堆神仙,从此以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走起路来都风风火火,容光焕发。她所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 一听到母亲吴氏的声音,孙定立即站了起来,深深做了一揖,道:“拜见阿母,阿母请宽心,儿已痊愈矣。” “痊愈便好,痊愈便好。”吴氏长舒了一口气,满眼慈爱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笑道:“方才儿以拳击桌,为娘以为汝之疾又犯矣,着实惊到为娘矣。” 孙定心中升起一丝暖流,坦白说,来到这个世界上虽然没多久,但是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是谁,不是眼前的母亲又是何人?便又作了一揖,惭愧道:“儿不孝,惹阿母担忧了。请阿母宽心,儿之疾已痊愈,终生必不复发矣。” “那便好,那便好。”吴氏和蔼的一笑,将手里端着的那个破陶碗递到孙定跟前,慈祥地说道:“即便如此,药不能停。汝快快趁热喝下。” “唯。”孙定不敢有违,端起药来尝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阿母。儿尝见阿母煎药,每逢煎药,阿母便跪在地上吟诵一番,这是为何?” 吴氏每次煎药便会先跪在地上念念有词,良久才起来。孙定虽然不懂中医,但是也知道这肯定不是煎药的必备程序,因此好奇心起,忍不住发问。 不想吴氏听完,一脸洋洋自得地说道:“此乃大贤良师之秘方,专治儿之疾病。为娘求了他的弟子好半天才求到,果然有用。大贤良师的弟子告诉为娘,儿之病在天,药石只是辅助,他在药里加了符咒,儿喝下去之后,便会感应上天,进而痊愈矣。” 孙定听完嘴角不由地挂起一丝冷笑,这个年代的人真是淳朴啊,随随便便一句鬼神之言就可以骗到,真是骗子的春天啊,忍不住好奇问道:“敢问阿母,大贤良师是何人?”说罢,为了不让目前伤心,还是喝了一口药。 吴氏听到此话,面色不由地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叹道:“大贤良师便是太平道的教主张角,此人神通广大,专门扶危救困,有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之能。儿之前有疾,不知道此人也就罢了,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问此等问题,否则必然惹人笑话。” 一听到太平道张角这几个字,孙定不由地菊花一紧,“噗”地一声,将嘴里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尼玛,黄巾贼首张角啊,这货现在的名气就已经这么大了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章 孝廉 “咳咳。”吐完药水之后,孙定仍旧收不住内心的惊讶,被顶底干咳了两声,一怒之下直接将陶碗摔倒了地上,道:“阿母,此等妖言惑众之人,阿母岂能相信?从今往后,还请阿母毋要与太平道的人来往。”开什么玩笑,黄巾军的张角啊,将来可是要造反的,更为重要的是,黄巾军成不了气候,造反造了几个月便被镇压了,跟他们扯上关系,简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到汉灵帝熹平六年的时候,太平道已经发展了几年的光景了,太平道的教主张角凭借着其出色的医术,以及一颗扶危救困的心发展了很多部众,在民间享有很高的威望,甚至有不少达官显贵都是其信徒。 这个时候,孙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黄巾军,用自己先知先觉地能力告诉皇帝张角想要造反,请皇帝把他们咔嚓了? 要是这么做的话,那被咔嚓的肯定就是自己了,根据历史记载,就在黄巾起义的前一年,太尉杨赐就曾经上书提醒过皇帝张角妖言惑众,没有被采纳。 堂堂太尉的话汉灵帝都不信,又怎么会相信自己一个无名小卒的话? 况且,现在太平道已经成了气候了,民间有不少他们的信徒,官府里都有不少他们的人,自己这么贸然上高,说不定就会被他们在民间的信徒给刺杀。 在东汉,杀个人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后果十分不严重,只要你别被人当场逮住,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待上两年就可以等到大赦(有时候还不到两年),然后就可以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摇大摆地荣归故里。 东汉皇帝这么做看似体现了皇恩浩荡,实则是助纣为虐,给那些欺压百姓的不法豪强提供了优渥的生长土壤,给社会造成了极大的不稳定因素。人民因此无法安居乐业,生产锐减,再加上苛捐杂税和不法豪强的欺压,日子越来越过不下去。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告诉你,只要你信我的教,保证能天下太平,再加上这个人医术精湛,给你一碗号称下过咒语的药水保管药到病除,你说你信不信教? 所以,东汉皇帝的这种圣母心理也是造成汉末天下大乱的原因之一。 后来诸葛亮有鉴于此,制定《蜀科》,执法颇为严厉,以不赦而治,豪强敛迹,民众安居乐业,国力迅速恢复,故而蜀汉仅有一州之地却能够鼎足三分,实赖于此。 在这一方面来看,曹操跟诸葛亮其实是一类人,他们都主张治乱世用重典,以猛济疲,故而实力迅速膨胀。 有鉴于此,孙定认为以自己目前的实力不能招惹太平道,否则一定会有杀身之祸。 但是,也绝不能跟他们走的太近。因为他们毕竟是反贼,而且是失败的反贼。根据历史的记载,在张角起义的前一年,其弟子唐周向朝廷高密,汉灵帝这才相信张角要造反,立即下令捕杀太平道教众,诛杀千余人。 自己现在要是跟他们走的太近,万一到时候被汉灵帝一时激动给砍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故,现在的策略是不招惹太平道,但是也必须跟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想到这里,孙定更加下定了决心,砸了碗还不过瘾,又义正言辞地对母亲吴氏说道:“阿母,不管张角此人有何神通。他妖言惑众,蛊惑世人跟随他,此为聚众。但凡聚众多半有大举,即便没有大举,朝廷也不会允许。孩儿之疾已愈,不必再服用药石,阿母断不可再与此太平道往来,否则吾家必有灾祸。” 孙定本来以为吴氏听完这些话会笑他杞人忧天,或者是干脆骂他忘恩负义,毕竟在她的心里,是太平道的神药治好了他的病,然而,不想吴氏听完之后却是格外激动,眼睛里都闪出了丝丝泪花,道:“我儿犯痴疾已十数年矣,不想今日竟能有如此议论。纵儿所言有误,阿母岂能违之?从今往后,阿母再也不理会什么劳什子太平道了。” 孙定一时语塞,我这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感到悲哀呢,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多谢阿母体谅。”不管怎么样,吴氏答应不再理会太平道,这让孙定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便向吴氏拜了拜,一脸诚恳地说道。 见到儿子如此睿智,又如此知礼,与之前判若两人,吴氏心里不由地升起一阵阵暖流,便借势说道:“儿啊,汝父亲的亭长职位本来应该是汝的,只因为汝之前犯疾,力不能任,故而汝父亲欲将之传给仲德。阿母不能多言。现如今,我儿已经痊愈,又是家中的嫡长子,此职位理应由汝接替,明日我便去找汝父,使其令汝到亭中任职。” 听到这话,孙定心里五味杂陈,这个世界上最挂念他的到底还是原主的这位母亲,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为他争取利益。 不过,一个小小的亭长真的不是孙定想要的,手下就那几个虾兵蟹将,升迁又很困难,万一到了乱世,跟一个人在中原闯荡没有多大的分别。 若是没有后世的记忆,他或许会去争这个小官,但是有了对未来的预知能力,他便志不在此了。 诚如之前所言,在后来的乱世中,能够称之为群雄的都是汉朝原来的大官,刘皇叔出身低微,征战二十余年,几经坎坷才有了自己的一块地盘,实在是个例。 孙定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有刘皇叔的运气,再加上他也不姓刘,不能靠这个去忽悠群众,所以,要想在接下来的乱世中生存下来并且发展壮大,那就必须在乱世来临之前努力将官做到最大,至少做到太守才能算是一方诸侯。 而在汉代,想要做官最快捷的途径是什么呢,毫无疑问,就是我们都知道的察举制,一旦被州郡举为孝廉,那就相当于跃了龙门,会立即被征召到洛阳做个郎,随后,等到各部门各郡县有官员空出,就会立即接任。 凡是孝廉担任的官职,一般都是县令、县丞或者郡里有实权的实职,油水多,升迁也快,是汉代仕途的阳光大道,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所以,在自己穿越过来后没多久,孙定就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一定要被举荐为孝廉,开启自己仕途的第一步,故,他的眼界已经不在这一个小小的三川亭了。 况且,因为他之前痴傻的事情,他父亲孙威要将亭长之职传给孙景已是人尽皆知,身为哥哥,如此明目张胆地去跟弟弟抢职位,传出去不太好听,有损自己的名声,对自己的孝廉之路大大地不利。 虽说现在的察举制度已经沦为了士族门阀垄断仕途的工具,多半流于形式,有道是“举茂才,不识字;举孝廉,父别居”,但人家有关系,下面的人怎样议论都改变不了人家喊着金钥匙出生的事实。 而自己的老爸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祖上八代都是贫农,所以在这方面还是老实点吧,谁让自己没有系统,没有老爷爷呢,回到古代,跟那些官n代们竞争,不拼尽全力怎么行?所有的细节都要注意,任何不利于举孝廉的事情都不能去做。 故,孙定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脸凝重地向母亲拜了拜,道:“禀阿母,儿不想任这个亭长了。” “什么?”吴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能地以为儿子的病又犯了,亭长,多么好的职位啊,在街上走着就有面子,不做亭长还能做什么,像那些老农一样,蹲在地里刨食?那真的是又累又没有尊严的活着。 “汝再说一次!”吴氏显然动怒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孙定,恨不得生吃了他。 孙定不由地一凛,拱了拱手,道:“回阿母。荆棘之地岂是栖凤凰之所,区区亭长岂是丈夫之志,儿欲别图大事,不愿做这个亭长了。” 话音刚落,不待吴氏说话,却听见门外突然闪过一个人来,用粗豪的声音说道:“汝有何志?”正是孙定的父亲孙威。 呃。孙定明显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是良心发现来看自己的,这还真是令人感到一点意外,便作了一揖,道:“父亲有问,不敢不答。儿欲举孝廉入仕,亭长之职位,便让给仲德好了。” “我打汝个不成器的!”孙定话音刚落,却见吴氏举着扫帚拍了过来,他不敢闪躲,更不敢反抗,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下子。 紧接着,便听吴氏气急败坏地说道:“孝廉公一郡一年才举一名,都是世家大族子弟,汝父不过一亭长,汝祖不过是农夫,汝何敢如此大言不惭,敢妄想举孝廉乎?” 母亲的心事孙定可以理解,他知道母亲是舍不得这个亭长职位,在她的心里,自己这个亭长之子去竞争全郡仅有一个名额的孝廉公实在是痴人说梦,到时候肯定是鸡飞蛋打,惹人笑话,故而动怒。 不过这种事该怎样去向母亲解释呢?“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估计会被吊起来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章 英雄 所以孙定选择了沉默,沉默地应对这一切。 片刻之后,倒是孙威出言打破了沉默,道:“汝意决乎?”眼睛里分明释放出期待的光芒,显然是想着得到肯定的答复的。 得。自古废长立幼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少过,看来自己也摊上了,老爷子沉迷于张氏的风韵,受不了她的枕头风,想要废长立幼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孙定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是跳出来跟孙景竞争胜算也不大,老爷子肯定不会为了自己去得罪张氏的,否则的话,他的幸福从何而来? 既然如此,倒不如洒脱一点来的清净,既可以避免家人不快,以至于被他们掣肘,还可以获得一个“仁爱”的名声。 这年头,名声其实也是很值钱的,君不见刘皇叔,前期没钱没地盘,就是靠着名声混饭吃的。 于是,孙定便拱了拱手,道:“儿意已决,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区区亭长,何足挂齿?儿愿意举孝廉,以成吾之志,光耀吾门。” “善!汝既有如此志向,当努力!明日吾当沽酒买肉以庆贺汝之痊愈。”孙威微微笑着说道,心道幸亏这孩子不争,否则自己在张氏那里该如何交代? 见孙定说了这话,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孙威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见老爷子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孙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这货偏心偏的也太厉害了吧,丝毫都不带掩饰的,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反正他也不想拼爹,拼也拼不过人家,只能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去看来自己的人生局面了,便向孙威作了一揖,道:“谢阿父。儿自当努力,不负天生八尺躯!” 最后这几个字,孙定说的慷慨激昂,惊得孙威稍稍楞了一下,他似乎是有点不认识自己的这个儿子了,然而,大事已定,他也不想节外生枝,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哎,都怪阿母比不过那个小妖精,害的伯衡之位被他人所夺矣。”吴氏见孙威如此痛快地答应了,心理好不气恼,这就说明在孙威的心里,他们母子二人跟张氏母子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看这货刚才的样子,是生怕自己的儿子去争这个亭长职位啊。 想当年,你死皮赖脸地追求老娘时,说的都是什么好话,现在呢?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男人,难道都是这个德行吗? 孙定倒是很淡然,他内心里是看不上这个亭长的,不过,见母亲如此丧气和自责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说,便作了一揖,安慰道:“阿母请宽心。吾闻之,大丈夫当自食其力,创立事业,岂能困顿陶醉于祖上之业,此自守虏耳,何足道哉?儿当努力,不负阿母所望!” 孙定说这话也是迫于无奈,谁让他的祖业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呢,在乱世之中根本不能自保,若是他的老爹是皇帝,那他说什么也得争一争这个太子之位了。 你不想传给我,我还看不上呢。 吴氏到底是个一般的乡下妇女,没有多少见识,更没有主角的光环和预知未来的能力,眼界也仅仅限于三川亭的这一亩三分地,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失去亭长之位,实在是令人痛惜,可是她也知道她没有办法,那个老家伙不支持孙定,她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便轻叹道:“既如此,伯衡自当努力。然,汝不可意气用事,举孝廉一事难于登天。汝从今往后还是努力学习耕种为好,最起码能自食其力,不受人白眼,若如此吾便别无所求矣。” 在吴氏看来,孙定放出话来要举孝廉只不过是因为当不上亭长而一时动怒吹出来的牛皮,她是打心眼儿里不认为孙定能被举为孝廉的,能做孝廉的都是什么人?哪一个不是高门大户? 就像他们汝南郡汝阳县最大的豪门——汝阳袁氏,孝廉简直就是他们家的私产,但凡汝南郡被举为孝廉的人,不是袁氏子弟就是他们的亲戚、门生、故吏,想那袁绍袁本初,不到二十岁就举为孝廉,做了濮阳县令,他这一生的起点,那可是要比绝大多数人奋斗一生的终点还要高啊。 一个小小的亭长之子,安敢望此乎? 所以,吴氏还是全儿子多学习种地,亭长当不上了,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吧,只要努力耕种,这辈子也能落一个衣食充足。 “额。”孙定听到母亲的话之后,不由地愣了片刻,老妈这是多看不起自己啊,当不上亭长,难道就只能种一辈子地吗?不过,孙定也没有丝毫怨恨吴氏的意思,毕竟以她的见识,亭长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而种地是除了亭长之外唯一的出路,便笑了一下,好生安慰道:“唯。儿明日便去田间察看,这十数年来,儿身为长子不能力田,实在是有劳阿母了。” 见儿子这么懂事,吴氏的脸上又挂起来欣慰的笑容,摸了一下孙定的头,笑道:“算了。阿母此生最大的心病便是儿之脑疾,现儿已经痊愈,可自食其力,阿母便别无所求了,汝不愿意做亭长,那就不做了。只消汝平安健康,阿母便知足矣。” 孙定久久无言,这世间的母爱,大抵略同。 吴氏走之后,孙定便躺在席上苦苦思考着自己的出路,这个年代娱乐活动太少,灯油又很贵,所以晚上的时候大家基本上什么事都不做,早早地上床睡觉。 孙定也不能免俗,天刚刚一黑便爬上了床,只是,在后世晚睡惯了,这个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睡不着又不能玩儿,干脆就想想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吧。 诚如母亲所言,这个年代的仕途已经被士族门阀垄断了,凡是孝廉基本上都是出于他们的门下,当然,汉代还有很多当官的途径,举孝廉只是其中之一,但是举孝廉却是走仕途的最好敲门砖,只要有了这个出身,就可以跟那些高官显贵、英杰之士往来,容易受到别人重视,升迁速度也很快,汉朝的大官们大多都是举孝廉出身。 若是仅仅得一个亭长,估计干一辈子也升不上去,不要想着靠自己的能力和穿越者的优势从基层步步高升,这实在是太天真了。刘邦够有能力了吧,不照样一辈子都升不上去?若不是赶上天下大乱,他到死估计都是个亭长。 不论什么时候,从基层往上升官都是最难的,认识不了大人物,得不到他们的关照,怎么可能爬的上去?若是没有孝廉出身,想要在天下大乱之前做到两千石,那才叫痴人说梦。 当然,孙定也知道,现在汝阳郡的孝廉名额也已经被士族门阀所垄断了,确切地说,是被汝阳第一大门阀号称四世三公的袁氏所垄断了,若想举孝廉,得不到袁氏的支持,是根本不可能的。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孙定也悄悄地对袁氏的情况做了一些了解,好在他们家太出名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袁家现在的情况是袁绍的叔父袁隗已经官至三公之一的大司徒,而他的父亲袁逢也在洛阳任太仆,很有希望进入三公的行列,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明年的时候,袁逢应该就可以任大司空了。 袁绍的弟弟袁术此刻已经升到了偏将军,正在袁逢的跟前,朝夕相处,据说正在谋求河南伊的职位,那可是两千石的高官啊,熟悉汉代官场的都知道,两千石是汉代官场的一个大坎,一旦迈过去,仕途就顺利的多,升任三公九卿就只剩下皇帝的一句话了。 但是,相比之下,袁绍就悲催的多了,他虽然是袁逢的长子,但却是庶出,母亲只是一个婢女,没有任何地位。他从出生那一天起就不受父亲的重视,被过继给了他的伯父袁成。 袁成命不好,只当到了左中郎将便早早地去世了,没有给袁绍更多的资源,还得要袁绍给他守丧。 此刻袁绍就蹲在家里面,眼看着才能不如他的弟弟平步青云,而他却只能坐困汝阳方寸之地,心里好不苦闷。 不过,这样他也到得了一件好处,那就是袁家的长辈和有出息的晚辈都在京城或者是别的地方当官,袁家的家主之位实际上就已经落到了身在汝南的袁绍袁本初身上。 凭借着袁家的势力,他对汝南郡的大小事务还是有不小的干预能力的,尤其是在举孝廉这项肥差上,袁绍还是有很大的话语权的。 所以,为今之计,若想举孝廉,就必须要过袁绍袁本初这一关。 孙定曾经去过袁府,当然只是在门口看了看,根本没有进去的资格。但是,仅仅是这一看,就让他对袁府产生了极其深刻、不可磨灭的印象,那里哪是袁府啊,分明是菜市场嘛。 谁都知道袁家的这颗大树好乘凉,慕名而去投奔的人络绎不绝,有献诗赋的,有写策论的,还有攀亲戚的,总而言之,就是去求官或者是求个出身的。 袁府门前常年停着的马车驴车就数百上千辆,甚至有不少有经商头脑的小贩都把摊位摆到了袁府附近,每天都能赚不少钱。 什么叫门庭若市?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的很难想象出这个成语背后可怕的含义。 如何在如此多的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呢?这是目前孙定最为头疼的问题,袁绍肯定是不认识他的,甚至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如果像其他的人那样跑到袁府门前去求见,去写简历投稿,估计会被人家拿去当劈柴烧,等到死都等不到回音。 这可比后世的投简历要难得多啊。 所以,孙定暗暗决定,先不去舔着脸拜见袁本初,先利用自己的优势做一下惊动四周,最好是惊动郡县的大事,引起袁本初的注意,这样再去求见他就容易的多了。 当然,身为一个没有系统和老爷爷的穿越者,想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比较有困难的,但是如果碰到这么点困难就放弃,那就永远成不了大气候。 后世的易中天老师在品三国的时候说过,何谓英雄?英雄就是不甘平庸之人!想那刘皇叔,失败了二十多年依旧在奋斗,终于成为一代霸主,真英雄也! 我孙定,也是不甘平庸之人!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争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章 尝试 打定主意之后,孙定便辗转睡去,一夜无事。 第二天,为了兑现对母亲的承诺,孙定一大早的就跟着父亲母亲去了田间,他的弟弟孙景因为已经担任了三川亭的亭卒,成了吃皇粮的公务员,自然再也不用干这些劳其筋骨的体力活。 这也是吴氏为什么拼命也要给孙定争取拿个亭长职位的原因,不管是什么年代,能有其他出路的人,谁愿意种地啊? 不错,在古代,农民的阶级地位是比较高,有所谓士农工商,但是,这只不过是统治者嘴上说说而已,一个有钱的大商人跟一个农民比起来到底谁的地位高?县太爷和县里的名流们愿意跟谁交往简直是一目了然。 穷不与富斗才是最真的真理,到时候真要是打起官司来,还不是谁的钱多谁占便宜? 不论什么时候,做农民才是最苦逼的。 前世的孙定虽然不是出生豪门,但是他的父母也是工薪阶层,这辈子还没有种过地,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下田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面朝黄土背朝天。 四月份的天是地里最忙的时候,浇水、除草,一件事都不能落下,如果落下了,地里就有可能减产,在这个生产力极其低下,甚至能饿死人的年代,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没干多久,孙定就早已经累的腰酸背疼,气急败坏了,原主的这副身板虽然不错,但是因为孙定从来都没有下过地,一时之间难以适应,故而干了没多久就受不了了,直接辍耕之陇上,开始休息。 “竖子!汝在作甚?!”孙威见这个膀大腰圆的儿子干活竟然偷懒,气的破口大骂,丝毫没有废长立幼地愧疚心。在这个年代,人们普遍认为儿子就是自己的私人财产,生下儿子来就是没事打骂着玩儿,不打不骂还生儿子干嘛? 孙定对这个老爷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见他不仅不对自己心怀愧疚,还出口骂自己,暴脾气蹭地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将手里的锄头一摔,大怒道:“我好不容易穿过来,岂是来种地的?!” 话音刚落,却见一支草鞋刷地一下子飞了过来,孙定闪避不及,左脸挨了个正着,一股脚臭味儿和土腥味儿扑鼻而来,接下来,只听见老爷子凌空爆喝一声,道:“竖子!之前汝有脑疾,不力田也罢。现今已经痊愈,岂能游手好闲,让全家去养汝这个丁壮男子?汝到底知耻否?!”孙威跟孙定隔得比较远,前面那一句没有听清,只听见了后半句豪言壮语,因为孙定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情绪上来了,音量不由地提高了一些。 如果此刻恰巧有史官经过此地地话,一定会在孙定发迹之后在他的传记里写到:“定少有大志,不事家人生产作业,曰:‘丈夫之志岂在田陌间耶!’” 然而,此时的孙定还不敢违背老爷子的意思,这年头就是父权社会,父亲对一个家庭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子女若是敢反抗父亲的意志,一定会被吊起来打,打的要多惨就有多惨,就算是被打死了,也不会得到别人的同情。人们反而会指着你的尸体教训后代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不孝子的下场。” 因此,孙定挨了一顿臭骂和一鞋底子之后,没有丝毫敢于反抗的胆量,乖乖地拿起锄头来开始锄草,一边锄草一边暗暗地发誓,哥一定要早日举孝廉成功,摆脱这个苦海。 好不容易穿越过来了却在这里种地,简直是穿越者之耻啊! 吴氏见儿子挨了一顿臭骂和一记飞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病刚刚好就过来帮着家里一起干活已经是很有孝心了,至于没有干好,那只不过是因为初次下田没有经验,你这个老家伙第一次下地的时候不也是整天叫苦叫累的? 况且,她自己的儿子再不好,她也不愿意让别人当众打骂,哪怕这个人是他儿子的父亲,若是那个小妖精的儿子偷懒,你肯定舍不得打骂,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性。 但是,作为妻子,她也不敢公然反抗丈夫的决定,见孙定锄草实在是不拿手,怕他待会儿又犯了什么错误,让老家伙抓住把柄再臭骂他一顿,便远远地喊道:“伯衡,汝去挑水吧。” 在她看来,挑水是个没啥技术含量的活儿,只需要有把子力气便好,而孙定长得膀大腰圆,膂力过人,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 “唯。”孙定不是傻子,他知道母亲这是在维护他,他也早就受够了撅着屁股干活的滋味儿,听到母亲的话之后,便急忙扔下锄头,提着水桶去挑水了。 孙家距离河边不远,但奈何河床比较高,这个年代还没有水车,只能靠着人力去挑水,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而且效率十分低下,这也是东汉时期,田地产量较低的一个原因。 根据《后汉书》记载,东汉的第一辆水车大概出现在一八六年,也就是九年后,是由一个叫毕岚的人发明的,在一定程度上节省了人力。但是,这辆水车制作还比较粗糙,直到三国时期,魏国的发明家马均对其进行了改造,制成了闻名后世的翻车,才大大提高了水车的工作效率,使得水车普及开来。 马均发明的翻车,又叫做龙骨水车,一直到公元二十世纪,我国都有不少地方在用。 等一等?水车?一想到这个词,迷茫之中的孙定似乎找到了方向。 后世的孙定是个历史爱好者,曾经出于爱好查过翻车的资料,大概还记得翻车的工作原理和制作方法,如果能把这玩意儿提前搞出来,岂不是会让自己小小地扬名一把? 苍天啊,大地啊,哥终于有金手指了。 当然,孙定也知道,即便是自己将龙骨水车制作出来,也不一定能引起袁绍袁本初的注意,但是试试总是可以的嘛,试试又不用花钱。 况且,人的成功就在于认准了方向然后不断尝试,试都不肯试,永远都成功不了。 打定注意之后,孙定便开始努力回忆着龙骨水车的制作方法,好在他的记性不错,大概的流程还记得,这让他的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丝丝小窃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章 手足 终于挨到了太阳偏西,按照古代日落而息的规律,总算是可以下班了。经过这一天的劳动,孙定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 今天虽然很累,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让孙定知道了粮食一定要珍惜,的确是来之不易;其次,也更加坚定了他举孝廉的决心,像这样苦哈哈的过一辈子,岂是大丈夫之志哉? 回家之后,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孙定就开始忙碌起来,他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一旦心里有了主意,就立即执行,犹豫犹豫,拖拖拉拉的只会耽误时机。 孙定拿出简陋的毛笔来,劈开一个大木板,凭借着后世的记忆在木板上画出了水车的形状,并且标明了他的工作原理和制作方法,当然,亲自动手去做这件事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凭借着后世的记忆,他的确可以将这个水车设计出来,但是要想做出来,那可是需要高超的木匠手艺的。 这种事,自然就交给村里的木匠了,当然,手工费还是少不了他的。 就在孙定刚刚画好之后,却听见后面有一个少年冲他说道:“阿兄,这是何物?”来人正是孙定的弟弟孙景,字仲德。 按照汉代的制度,亭长和亭卒都是必须住在亭舍的,每五天允许回来一天,放那一天假不是要这些人休息,而是让他们回家将头发洗干净再来。毕竟古代的头发都是很飘逸的。 当然,规定只是给没有门路的人定的,像孙景这种亭长之子,只要没有大事,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谁敢管啊? 孙定听出了孙景的声音,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坦白说,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弟弟的。这个弟弟虽然在家产方面跟自己有竞争关系,但是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即便之前自己有点痴傻,他也从来没有欺负过自己,反而对自己这个做大哥的比较尊重。 孙定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不会因为这种家产之争就对自己的弟弟有意见,如此,岂是大丈夫所为? 区区财物,怎能比得上手足之情?况且,这个年代的人对一个人的家庭关系是十分看重的,有道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个人如果连他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还能容得下什么人呢? 这要是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可是大大地不利,举孝廉这件事,怕是会增添不少难度。 于是,孙定便站起身来,微微笑着说道:“仲德回来啦。此物是为兄今日于田间劳作时偶有灵感所创,若是能够制成,吾家田地之灌溉便不用愁矣,必省人力十倍。” “当真?”孙景微微吃了一惊,用不可思议眼神看着孙定说道。从他记事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有脑疾,他虽然对此表示同情,但是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长大后能凭借着本事安身立命,不让这个哥哥受欺负罢了。 然而,就在今天,他这个所有人眼里的傻哥哥突然告诉他他发明了一件东西,可以极尽灌溉之利,省人力十倍,这怎么能不让他惊讶呢?虽然他也知道,他的兄长几天前摔了一跤,脑疾似乎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直接从一个傻子变成一个发明家,这个跨度还是有点大的。 孙景本能地以为自己的兄长脑袋还没有好利索,又犯病了,故而才会说出这种异想天开,甚至是有些梦呓的话,但是,他的心地还算是比较厚道的,并不像一些穿越小说的配角那样,为了那么一点家产,逮住自己的兄弟就猛黑,便笑了一下,道:“若如是,阿兄之功大矣。若此物真能方便灌溉,节省人力,待里正上报官府,阿兄必有重赏。” 孙定一门心思都在水车上面,并没有听出他话里安慰的意思,还以为是来了一个识货的,便笑了一下,自信满满地说道:“汝言甚是。此物若是成功不仅能为吾家之灌溉带来方便,必能造福桑梓,为吾家杨名耳。” 孙景还是将信将疑,毕竟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水车,灌溉都是靠人力,孙定这个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在一块木板上弄了一副鬼画符,然后说把这玩意儿弄出来就可以方便灌溉,省人力十倍,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他也不愿意扫兄长的兴致,拱了拱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却听见孙景的母亲张氏站在屋子门口喊道:“仲德,与汝兄俱来用膳。” 张氏长得还算是漂亮,而且是细皮嫩肉的,孙威舍不得让她下地干活,怕将她的皮肤弄得粗糙,便只让她负责做饭之类的细活,对此,吴氏虽然心怀不满,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这个家里她说了不算呢? “唯。”孙景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也很听话,从来不违背父母的意思,家里的大人说什么他就干什么,十分地乖巧,这也是孙威喜欢他的原因之一,现在见母亲召唤,不敢怠慢,便连忙应道,顺便又向孙定拱了拱手,道:“阿兄,去用膳吧。” “嗯。”孙定将木板收好,跟着孙景一起来到了餐桌上。 老爷子还算是讲诚信的,说沽酒买肉庆祝孙定的病情痊愈还真的买了几斤上好的羊肉和一壶浊酒摆到了桌子上。不过,有了之前的种种事件,孙定倒还真的不确定他这是为了庆祝自己痊愈还是为了答谢自己不去争夺这个亭长之位。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现在自己的目标是孝廉,老爷子到底想不想让自己子承父业,真的已经无所谓了,酒肉都送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 于是,孙定在跟饭桌上的长辈见过礼之后,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个年代的羊肉可是纯正的羊肉,吃着味道就是香。 孙威见这个大儿子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大吃,心里略过一丝不高兴,想起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便板起脸来教训道:“伯衡,汝白天种田之时喊苦喊累,为何回来之后不做休息,又在院子里鼓捣做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章 资金 孙定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喝了一口粟粥,不紧不慢地说道:“回父亲,儿设计了一辆水车,可省人力十倍,打算明日让村东的木匠赶制出来。” “什么?”孙威一听这话心里登时无语了,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有脑疾干傻事也就算了,现在脑疾倒是好了,可是怎么总是做一些不切实际,震惊众人之事,难道是这小子没有好,反而变得癫狂了?便拉下脸来,用一脸不满地语气训斥道:“汝又在胡闹!就凭汝之资质,还妄想制作什么水车?依吾看来,汝不过是想打一副玩具罢了,休要费吾家之钱财!” 孙威旁边的张氏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地一乐,嘴角挂起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是她到底是个有心机的人,随机就将微笑掩饰了下来,又换成了之前的那副温柔贤淑的面孔,道:“元成,何处此言?伯衡肯为家里出力,那是好事啊。” 心里却是窃笑不已,暗道这个呆子要是能制作出有用的水车来,那太阳岂不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吴氏听到这话心里好不痛快,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的儿子之前根本就没有为家里出过力吗?虽然说事实上也是这样,但是她是不允许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的,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小妖精,便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刚想怒气冲冲地出言反驳,却听见儿子孙定不紧不慢地说道:“儿已经成年,何须玩具?此物乃灌溉利器,阿父此时不知,来日比受其益!” 孙定这句话说的也比较强硬,我费尽心思搞了这么一件利器,除了让自己杨名之外,不就是想让你们省点力气吗?竟然把我说得这么一无是处,还特么玩具?我年纪小就没有脾气吗?掀桌啊! 孙威本来就不相信孙定能做出什么灌溉利器,在他看来,那种东西必然是精于巧思之人才能做出来,你这个傻了十几年的人要是弄做出来,天下那么多的聪明之士岂不是要羞死了?现在又见孙定顶撞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拍桌子怒道:“竖子!汝之前说要举孝廉,吾就当汝大言不惭,现在又要弄这么一个东西,木匠岂会白白给你打?汝弄这么一个玩具,要花费吾家多少钱?” 张氏一听“举孝廉”三个字,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地咧嘴笑了出来,在她看来,孙定这个小小的亭长之子想要举孝廉不过是痴人说梦,估计这个人的脑疾并没有好,反而是变成了癫疯之症,整天净想一些不切实际地事情。 不过,张氏还是比较有心眼儿,刚刚忍不住笑了出来,便连忙用手将嘴捂上,然后装作吃东西来掩盖,以免造成尴尬的场面。 孙定完全没有注意到张氏的表情变化,他的注意力全都被老爷子孙威吸引了,老爷子依旧是一如既往地不相信他,轻视他,还是以为他做的水车是玩具,供他自己玩用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孙定即便是再孝顺,也忍受不了老爷子的这般嘲讽和奚落,真当我是没有脾气的吗? 于是,孙定顾不上礼仪,直接“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怒道:“此事不需耗费阿父一文钱,吾自己取钱办之,事成之后,当任由阿父使用!”说罢,一甩短袖,扬长而去。饭也吃不下去了。 “这个不孝子。”孙威气的直发抖,又用手指指着孙定的背影骂了半天才解气,道:“气死吾矣,此子从小不让人省心,必败吾家也!” “元成,别生气了。伯衡年纪尚小,不知道世事艰难以及汝的良苦用心,待他长大一些就明白了。”张氏忙给孙威夹了一口菜,用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劝解道。 “哎。”孙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暗道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子? 吴氏听到张氏的话之后,更是一脸不满,不过,此时的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也认为孙定干的事情不靠谱,灌溉利器岂是那么容易搞出来的? 吃完饭后,吴氏便一个人来到了孙定的房间,见他还在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便说道:“吾儿,汝还在为今日之事生气乎?汝父就是那个脾气,汝徒自动怒何益?” 被人如此看不起,怎么可能不生气,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例外,孙定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像吴氏作了一揖,道:“多谢阿母开导,孩儿不气了,也想通了,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哪有一番风顺的,今天孩儿不过是受了一点小小的挫折而已,不会往心里去。然,孩儿现在急需一笔钱来打造水车,想来想去,也就阿母能帮孩儿了。” 尼玛,刚穿越过来就要做啃老族啊,这简直是穿越者知耻啊,别的穿越者都是穿过来之后面临家产即将被夺,未婚妻被人欺负的窘境,然后虎躯一震,扫荡群丑,为老妈出气,为老婆争光,让所有人都不敢招惹,怎么自己穿越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老妈要钱呢? 然而,孙定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原主实在是太不给力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就这么傻了十几年,一个傻子,身上肯定是不会有钱的,家人肯定也舍不得给,而要做出这个水车来,又必须花钱请木匠,自己又没有贤良淑德的未婚妻,除了找老妈伸手之外,实在是别无他途。 这事儿虽然够丢人的,但是孙定已经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要办成的,毕竟这是一个机会,是机会就要牢牢抓住,终日踌躇而雁行,今日错过一个良机,明日又错过一个良机,什么时候才能成事呢? 惹人笑话就惹人笑话吧,反正他也已经被笑话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这一次两次,凡是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干成,这就是孙定的性格,至于将来会不会失败?谁特么心里老想着这个,胜败兵家常事,这次不行下次继续,反正这个失败的风险他也能承受的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章 小人 然而,令孙定感到意外的是,他的母亲吴氏并没有像他父亲那样勃然大怒,甚至连一丝丝的埋怨情绪都没有,脸上反而挂了一丝笑意,道:“善,汝且在此稍后,阿母这就将钱给汝取来。” 孙定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暖意,脸上颇为动容,道:“阿母不怕孩儿徒劳无功,浪费许多钱财?” 吴氏微微一笑,摸了摸孙定的头,道:“伯衡犯脑疾十数载,阿母从来都没有想过汝有康复的一天,现如今汝不仅康复了,还设计出了这么复杂的水车,不管能不能成功,阿母心里都很高兴,愿意让你一试。” 孙定心头一动,深深地向母亲拜了一拜,道:“阿母请宽心,儿今后必定成为阿母的骄傲。” 没过多久,吴氏就将钱给孙定拿来了,一共数百钱,都是从她当年的嫁妆和这些年的省吃俭用中攒下来的,本来想着给儿子买个傻媳妇儿用,但是现在见儿子好了,似乎也不用买了,他既然这么有志向干脆就用这些钱支持他的事业好了。 否则的话,就算是现在成亲能娶个什么样的老婆呢?不过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儿罢了,又有何益,最后生出个儿子来还不是依旧活在最底层种地?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拼一把,反正就算是赔了,过段时间就能赚回来。 孙定捧着钱,久久无语,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折腾出个样子来。 第二天干完活之后,孙定就捧着钱和画着水车的木板去找村东的木匠去了,然而就在路上,却看到了令他十分不爽的一幕。 路上碰到了好几个人,见到孙定之后都在窃笑不已,眼神之中甚是嘲弄,甚至有几个平日里欺负孙定欺负惯了的人竟然毫不顾忌开口嘲笑道:“此非孝廉公乎?孝廉公食饭否?孝廉公意欲何往?” 孙定听到这话不由地拉长了脸,自己举孝廉这件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到底是谁给泄露出去了,事情还没有办成就嚷嚷地满大街都知道,这不是明摆着招人笑话吗?万一要是没有举孝廉成功,那岂不是要被人笑话一辈子? 不过,这事到底是谁故意泄露出去的也不难猜想,老妈肯定不会这么做,老爹虽然不喜欢自己,但是为了他本人的面子肯定也不会跟人去说自己举孝廉这件事——他自己都认为是件丢人的事。弟弟这个人心地还不错,而且也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应该不至于去像个妇人一样乱嚼舌根子。 将这些人都排除之后,剩下的那个幕后黑手就昭然若揭了,不是张氏还能是谁?这人估计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好向世人证明自己是个不堪大用的傻子,他的儿子继承亭长之位是理所应当的,借此杜绝街坊邻里的悠悠之口。 此刻的孙定虽然很生气,但是也不会傻到当街爆发,大丈夫要是连这点小小的笑话都忍受不了,何以成大事?等着将来用实际行动打他们的脸。 于是,孙定没有理会这些人,一言不发,径直来到了木匠张吉家中。 张吉刚刚吃完早饭,正在收拾,见到孙定过来,微微笑了一下,道:“这不是孙家大郎吗?汝来此作甚?” 孙定也不废话,直接将自己画好的图样递给张吉,道:“烦劳张师傅打造一款图上的水车,钱吾已经带来了。”说罢,拍了拍自己的钱袋。 张吉干了一辈子的木匠,到底是个识货的人,一看这个图形就被它深深地吸引了。孙定不仅将水车的形状细致的画了出来,还详细的标明了它的尺寸、工作原理,以及各个部件的制造方法。 张吉的眼睛就像是陷进去了一样,死死地盯着水车的形状,一言不发,过了很久,才说道:“此物真乃巧夺天工矣,敢问伯衡,是何人所制?” “正是不才。”孙定见张吉认可他,心里很是高兴,这说明他的这辆水车是可以运转的,并没有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件事同时也说明了,英雄惜英雄,好汉识好汉,美玉虽然贵重,但仍需识货之人,寻常凡夫俗子的议论与嘲笑,何足挂齿? “哦?”张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定有脑疾这件事是出了名的,远近皆知,近日虽然听说好一些了,但是若是说他能制作出如此精良的灌溉之物,张吉还是大大地不敢相信。 略微思索了片刻,张吉觉得这件东西肯定是有人教给孙定制作的,孙定可能是为了洗刷自己痴傻十几年的耻辱,故意说成是他做的。 张吉还算是个厚道人,并没有直接拆穿孙定,接过孙定手里的钱,拱了拱手,道:“此物巧夺天工,制成之后必可利于农事,节省人力,吾与有荣焉。请伯衡放心,吾必当尽快完成此物。” “如此,有劳了。”孙定礼貌地向张吉拱了拱手道。又跟张吉说了一会儿闲话,便转身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孙定还是跟往常一样下地干活,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和老爷子的非难,这段时间,知道孙定想要举孝廉入仕的人越来越多了,厚道之人只是付之一笑,以为是年轻人说的大话,并不以为意。 而那些尖酸刻薄之人此刻终于找到了嘲笑别人以取乐的机会,就像是苍蝇闻到腐肉一样,纷纷嗡嗡地飞到孙定的跟前,极尽嘲讽笑话之能事,见到孙定吃饭,就说:“孝廉公要用膳了。”见到孙定上厕所就说:“孝廉公欲如厕乎?”见到孙定到地里干活就说:“孝廉公如何做得这等粗鄙之业?”甚至还有个别不厚道到极致的还给孙定取了一个外号——田间孝廉。借此来嘲笑孙定不知道天高地厚,妄图以一个小小地亭长之子去跟那些世家大族争夺郡里唯一一个举孝廉的名额。 这些人自己不去奋斗,甘于平庸,甘于贫贱,却偏偏喜欢嘲笑敢于奋斗之人,对于这些人,孙定还是像之前那样一概不理,内心却嗤之以鼻。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章 功成 五日之后,张吉终于把水车制作出来了,傍晚时分,二人在几名好友的帮助之下,将水车安置到了挨着孙家田地的河边。安装好之后,孙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爬到水车上面,双手扶着横杆,轻轻地蹬了两脚,水便源源不断地从河里被抽到了孙家的田地中。 “善哉!”张吉见自己制作的水车运行成功,心里十分得意,不由地高兴地抚掌大笑,道:“此物虽是十岁孩童亦可轻易推动,省人力何止十倍,伯衡之功大矣。” 孙定见自己一战成功,心里也十分得意,看来老天爷还是帮自己的啊,等这种东西得到了推广,自己有了名气,再去凭借着自己的名气搞社交,发展一系列人脉,到时候无论办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 想到此处,孙定不由地咧嘴一笑,宏图霸业终于迈出了第一步,随后,他跳下水车来,冲着张吉深深作了一揖,道:“能造出此等灌溉利器,兄台功莫大焉,请受吾一拜。” 张吉立即回拜,道:“吉不过一寻常工匠耳,岂能做出此等巧夺天工之物?若不是伯衡以图教我,我怎能与此等壮举有关,要拜也是我拜你才对。” 孙定哈哈一笑,也就不再跟张吉客气了,闲聊了一会,约了一个一起吃饭喝酒的时间便各自散去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孙定破天荒的早早起来了,在张氏还在准备早饭的时候,便开始收拾农具准备下田了。 孙威见到这一幕好不惊讶,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两个老婆说道:“此子平日下田总是推三阻四,今日为何如此勤奋,甚奇怪也!” 吃完早饭之后,孙定就跟着父母一起下田去了,张氏细皮嫩肉不能干粗活,孙景是国家公务员还要当值,所以现在地里的活就是他们三个人干。虽然说按规定孙威这个亭长也得留在亭内当值,但是现在世风日下,法令废弛,稍微是个小官就搞特权,揩公家的油,这也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也没有人管。 所以在农忙时间,孙威一般都是回来帮着家里一起种地,当然,他所宠爱的小儿子是不能回来的,他得留在亭中当值来培养威望,这也是孙威有意的安排。 来到田地边上之后,孙定将农具放下,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一脸志得意满地样子说道:“阿父阿母请宽心,今日孩儿必定将吾家之地灌溉完毕。” “今日?”听到这句话,吴氏和孙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的地,靠挑水一天灌溉完毕,简直是痴人说梦。 然而,他们的话音未落,孙定便不紧不慢地走到水车上面开始用双脚踏轮,运作水车。 下一刻,只见河水被源源不断地抽了上来,速度十分快,不一会儿,水便在田间蔓延开来。 看着这一幕,孙定心里十分得意,照这个水流速度,到不了天黑就可以将自家的田地灌溉完毕,节省人力何止十倍? 孙威和吴氏见孙定果然弄成功了,震惊之余心里也掩饰不住激动,不管这个儿子有多么的不好,他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现在见他不仅脑疾痊愈,还创造出了这么一件灌溉利器,二老心里高兴也是自然的,当然更多的是自豪。 看着老爷子一脸震惊的样子,孙定就知道他已经被自己折服了,于是站在水车上边抽水边冲着孙威笑道:“阿父,此物便是儿子打造的玩具,阿父以为如何?” 孙威干到亭长肯定不是傻子,他自然能听出这是孙定在揶揄他,虽然被儿子当众打脸有些尴尬,但是他是说什么也不会为了这件事就放弃自己身为父亲的权威的,便冷哼一声,傲娇地说道:“竖子!取得了这么点成绩就开始骄傲,如何成大事?” 孙定知道老爷子是死要面子,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向他这个晚辈认错的,笑了一下,便不再拿父亲取乐,转而一边瞪着水车,一边看其他人像驴子一样一桶一桶地挑水,不仅速度慢,还累得半死不活的,这简直就是人生的一件极乐之事啊。 而且那些人当众还有不少嘲讽自己的人,今天就让尔等鼠辈见识见识孝廉公的才智。 孙定用水车抽水这件事没多久便吸引了正在这附近劳作的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他们见孙定搞得这个水车实在是厉害,灌溉速度不知道是人力的多少倍,纷纷扔下自己手里的农具上前围观,一边看还一边啧啧称奇。 终于,这些人再也忍不住了,这么巨大的诱惑如何能忍住啊,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水车,那灌溉只是靠家里的孩子就行了,如此一来,便可以节省出一个青壮劳动力来干其他的农活,地里的收成肯定会上涨,赚大发了。 于是,围观的人群纷纷叫嚷,道:“伯衡,此物甚妙啊!伯衡能不能也替我们做一个,我等照价付钱就是了。” “然也,然也。还请伯衡慷慨,此举对大伙有利,大伙是不会忘记汝之恩德的。” 请愿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希望孙定也能帮他们做一辆这样的水车,大不了付一些钱罢了,只要价格不太离谱,他们肯定是都愿意付的,这东西一旦做成能省多少事啊,而且三年五年又用不坏,多么划算的买卖啊。 孙定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是现在却不肯轻易答应他们,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曾经嘲笑过自己,自己怎么能不把场子找回来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他们呢? 于是,孙定一边优哉游哉地瞪着水车,一边扫视了众人一番,用极尽调侃的语气说道:“诸位实在是太抬举了,吾乃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此物未必有用,诸位还是回去用肩膀挑水吧,既稳妥又能强身健体,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乎?”说罢,十分得意地仰天大笑三声,心里好不痛快。 “哎呀,伯衡。吾等知错了,伯衡乃是晚慧之人,一旦开窍,必然不同凡响,汝就莫要取消吾等了。” “是矣,是矣。伯衡,之前都是吾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伯衡勿要计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章 败家 这些人终于被孙定的才智所折服了,再加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就顾不上脸面了,开始疯狂地自打脸求饶,以求孙定能帮他们做一辆水车。 “汝等先回去,此事甚大,容吾家商量一番再说。”孙威明显的看到了这里面的商机,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回家和孙定好好商量一个价钱,借机大赚一笔。 众人一听孙威站出来讲话,心里好不丧气,孙威是远近闻名的铁公鸡,只要是经了他的手,价格能低了才怪。 不想就在此刻,却听见孙定站在水车上,斩钉截铁地说道:“适才吾言,戏言耳。吾等世为乡党,理应互相扶助。今上天赐我灵感,让我制成此物,定岂敢独享?列为高邻若是想要水车,只消付给我四百钱的工料费即可,余者一概不取。此乃吾报效桑梓之志也!” “四百钱?”听到这个报价之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个价格太低了,低到不能再低了,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做好了付上千钱甚至万钱的准备,盘算着若是一家买不起就几家合伙买一辆,大家轮着用。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孙定只报价四百钱,这笔钱不管是谁都是能拿的出来的,这岂不是说,在座的各位都可以拥有一辆省时省力的大水车了? “伯衡真乃仁义豪杰也,一言为定!吾这就回去取钱!” “吾也回去,吾也回去。还请伯衡在此稍后。” 众人生怕孙定反悔,立即用话将住他,然后纷纷回家取钱去了。大伙高兴了,可把孙威气坏了,他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么一个大发一笔的机会,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白白放过了? 四百钱?单是这些木材就已经值几百钱了,再加上木匠的工费,还真的剩不下什么钱啊。 这个败家子! 孙威越想越气,直接将自己左脚的草鞋脱了下来,指着孙定打骂道:“竖子!吾家之事何时轮到汝做主了?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汝竟然就这么错过了!真乃气煞我也!” 说罢,便抡起草鞋来想要向孙定丢过去。 围观的群众见状,害怕孙威搅和了他们的好事,纷纷上前抱住孙威,劝解道:“元成,伯衡宅心仁厚,来日必成大器。汝何必如此啊。” “是矣,是矣。都是乡亲,何必如此看重钱财,吾等来日必定报答伯衡的仁德。” 孙威虽然气的够呛,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水车是孙定一手弄出来的,没有他什么事,他连起步资金都没有投,根本没资格也没实力对这件事指手画脚,见木已成舟,只能长叹一声,蹲在地上抓耳挠腮,心疼这次白白溜走的发财的机会。 其实,孙定也不是不爱钱,古往今来,又有哪个人不爱钱呢?只是,现在他必须得获得对他来说比钱更为重要的东西,这件东西就是名望。 若想举孝廉入仕,一定得得到袁绍袁本初的支持,若想得到他的支持,自己必须得有名气,而且是好的名声,这样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将灌溉利器水车以低价卖给乡亲,无疑是可以获得仁义豪杰之类的好名声的,如此一来,自己就算是迈出了营销上的第一步。 孙定熟读历史,他知道袁绍也是个胸怀大志之人,凡是这种人,必定很注意招揽人才,只要自己打响了在这一带的名气,那袁绍即便不想刘备请诸葛亮那样三顾茅庐地请自己,自己去拜见他的时候也会容易得多,最起码不会像袁府跟前的那群人来门都进不去。 至于钱?袁绍缺钱吗?袁家四世三公,到了袁绍这一辈,积累下来的财富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就自己卖水车挣的那点钱,人家能看得上才怪呢? 更何况,这水车也不是什么高科技产物,之前弄不出来是因为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创意,一旦被创造出来,想要模仿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这个年代又没有知识产权,所以这波创新红利吃不了多久,还不如索性让出去为自己打响名气。 不久之后,众人纷纷取钱回来给了孙定,孙定一一记下他们的姓名之后便嘱咐他们好生等候,水车一定会一一送到。 这笔生意,他肯定还是想留给木匠张吉来做,毕竟这个人也算是自己创业开始阶段的功臣,而且为人也比较厚道,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之前的痴傻而奚落欺负过自己。 回家之后,孙定早早地吃过晚饭便回屋休息了,这一波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但是还远远不够,因为这个年代的老百姓的话语权是很低的,在那些世家大族的眼睛里,黔首甚至跟牛马没有什么两样,仅仅靠他们的口碑,还不足以打响自己的名气。 哥可不想变成第二个张角啊,在这个士族门阀占据社会大部分资源的年代,农民起义是丝毫没有前途的。 所以,此刻的孙定还需要跟世家大族攀上关系,只有借他们的口传出去的名声,袁绍才会采信,若是仅仅是百姓称颂孙定,那袁绍肯定是连听都懒的听。 不过,那些世家大族往往自视甚高,根本不会,甚至是羞于与他们这种小门小户往来,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混进他们的圈子呢? 这一步是自己入仕途的极为关键的一步,若是混不进世家大族的圈子,名气再大也是枉然,难不成还真的要做张角第二不成? 但是,这一步又该怎么走呢?孙定目前还没有一个成熟的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他隐约地觉得,这件事要想破局还是得靠他“发明”的水车。 难道要屁颠屁颠地拿着水车的图纸去投靠?这么做有点儿掉价,而且也不一定会受到重视,毕竟这个年代人们对于工匠之类的人是极其鄙视的,连农夫都不如。 自己若是拿着图纸去找人投靠,说不定就会被人家当成一个匠人来对待,只要贴上这么一个标签,那前途基本上就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章 贵客 后世的孙定也看过不少网络小说,上面的主角一穿越过来之后就十分重视工匠,努力攀科技树走向人生巅峰。但是,这里是东汉,离工业革命还远着呢,工匠对于社会的贡献微乎其微,根本不会受到重视。 来到这个社会,就要适应这个社会的规则,不论有多么的不爽和义愤填膺都要去服从规则,否则一旦被打上匠人的标签,那就就跟贱民无异了,这辈子肯定就完了。 况且,工匠这碗饭孙定也吃不长,他只是碰巧在穿越过来之前查到了龙骨水车的资料,碰巧记住了个大概,除了这个其他的东西就都不会做了,就连火药的配方他也搞不清楚。 一想到这里,孙定就懊恼万分,都怪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否则在这个年代把火药弄出来,那岂不是要大杀四方,立即称王称霸的节奏?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孙定想了一会儿便到头睡去了,不管怎么样,先看看水车给自己带来的收益再说吧。 过了一段时间,孙定令张吉陆续打造了几辆水车给乡亲,他自己也受到了乡里的一致称赞。 这天不忙,孙定闲来无事,一个人跑到了袁府门前,想要看看水车到底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人气效应。 来到袁府门前时,这里依旧是门庭若市,数不清的人都蹲在袁府的墙边上请求袁本初的召见。 这些人有老有幼,有胖有瘦,有高有矮,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是长衫纶巾打扮,最起码在外表看来,还真的很像是名士。 孙定快步向袁府门前走去,想要问问这些人有没有听说本地有一人发明了一辆大水车,可省人力十倍? 不想,他刚走了两步,却被后面的人给拉住了,只听那人说道:“仁兄,仁兄。此地吾已经占了,汝若想见袁本初,请在吾后面排队。” 擦。四世三公的架势确实不一般啊,连见一面都要排队,孙定遥望了一下袁府的大门,见这一路上确实是排起了长队,即便袁绍现在一个一个地接见他们,每个十天半月的也接见不完。 袁绍啊袁绍,你的架子可真大啊,孙定此刻无比的怀念灭霸啊。 既然挤不到前面去,孙定也就不再强求了,便对身边的众位“名士”们说道:“诸君,反正等着也是等着,请诸君听我一言。” “汝有何言?”跟孙定一样被挤在后面的“名士们”确实也无聊够了,见有人跟他们聊天,也就七嘴八舌地闲谈起来。 孙定见勾起了他们的兴致,便脸带得意地说道:“近日吾听闻本县有人发明了一辆水车,真乃灌溉利器,可省人力十倍,不知道众位可曾听说否?” “什么水车?”众位“名士”一听“水车”这两个字无不嗤之以鼻,一脸不满地说道:“吾等饱读诗书,胸怀大志,腹有定国安邦之策,岂会在意田野之事?” “是矣,是矣。吾等皆为饱学之士,岂会像那黔首一般终日只会埋头于田间耳?列位倒不如看看在下这一首诗赋,此赋一出,汝南为之纸贵矣。” “去,去。上次有人自称做得一手赋,令洛阳纸贵,吾等看了也甚觉一般,汝休要在此吹牛!” “汝等莫要有眼不识泰山,在下所做之赋,岂是寻常腐儒所能比?哪怕是司马相如在世,怕是也不敢轻视吾之赋。” “噫!汝真乃不知羞耻之人也!” “尔等皆不过是村野匹夫而已!” 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为了一首区区辞赋就吵得不可开交,没有人对他的水车有兴趣,孙定心里不由地升起一丝失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这个年代的等级观念根深蒂固,轻视平民和工匠在士大夫眼中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行为,孙定也没有办法改变,只能慢慢地适应吧。 袁府这一行足以说明了水车这件事并没有在当地引起多么大的反响,至少在士大夫和所谓的名士们眼中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因为这些人自认为高人一等,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做官,如何建功立业,对于农业这种他们自认为低贱的行业,肯定是不屑于去关心的。 这一幕也着实令孙定小小地泄气了一下,看来要想得到袁绍袁本初的赏识,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行啊。 孙定有些丧气的回到家,刚刚到门口,却看见母亲吴氏正站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忙向他招手,呼喊道:“伯衡,快回来。有客人来矣。” “客人?”母亲的一句话说的孙定有些头大,在他的印象里,他今天并没有约什么客人回家啊,便快步走到母亲的跟前,作了一揖,道:“阿母,究竟是何人来访?” “是城东的秦公子来了,吾儿真是有出息了,连秦公子都听说了汝,想要来找汝商量事情呢。”看吴氏的样子,她确实是高兴坏了,秦家也是本地的大户人家,虽然比起袁绍来还差的很远,但是比起他们家来不知道高了多少截。现在秦家的公子亲自上门拜访来求见孙定,这着实让吴氏又惊又喜,狠狠地激动了一把。 作为本地的大族,汝阳秦氏还是很有名气的,孙定自然也听说过他们。这个家族虽然不及袁氏那般显赫,但是祖上也出过几个县令、郡司马之类的地方实权官职,几代积累下来,也颇有实力,算得上是本地世家大族圈子里的家族,若是能跟他们搭上关系,自己的半只脚就算是踏入世家大族的圈子了,今后不管办什么事都会方便不少。 因此,听到母亲的话之后,孙定不敢怠慢,忙整了整衣服,向吴氏又作了一揖,道:“有劳母亲在此等候多时了,儿这就去见秦公子。” 吴氏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不久之前,他还是人人笑话的傻子,但是今天他就已经可以做出水车这个令人称道的壮举,还引来了秦公子的拜访,有儿如此,夫复何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一章 生意 吴氏一脸慈爱地看着孙定,帮他整了整衣服,道:“去吧。记住,见了秦公子,一定要以礼相待。” “唯。”孙定向母亲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 随后,孙定便快步回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正跪坐在他的书案跟前摆弄着他的文具,便猜到此人便是秦公子。 于是,孙定立即向秦公子拜了一拜,道:“定不知公子驾到,故而出了远门,有劳公子在此地等候多时了,此乃定之罪也。” “哈哈哈。”秦公子见孙定回来,连忙站起身来,将他扶起来回拜道:“不敢,不敢。是在下没有事先通传,罪在某,不在伯衡矣。” 秦公子名达,字子陆,年纪二十出头,长得也比较厚道方正,为人也很仁义好爽,经常做一些好事来周济穷困,在汝阳县一带也颇有名气。孙定自然是听说过他的名声。 孙定是第一次见秦达,看他比较面善,谈吐也比较得体,心里颇为舒服,便请秦达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水,道:“公子客气了,不知道公子屈尊寒舍来找不才,到底所谓何事啊?” “爽快!”秦达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水便将孙家的陶碗放下了,他是个官n代,家底虽然比不上袁绍,但是在当时绝对是上流社会,平日里喝的都是美酒,用的至少也是精致的瓷碗,几时用过这等粗糙的陶碗喝白水,现在能喝一口,已经算是给了孙定很大的面子了。 秦达将陶碗放下之后,便摇着折扇,一脸真诚地说道:“吾闻之,伯衡做了一辆水车,真乃灌溉之利器也,可省人力十倍!今日前来贵地,就是想向伯衡讨教做水车之法。吾家颇有田地,若得此水车相助,收成岂不会大涨?再者,吾二人可以联手,做出这等水车来贩卖,亦可获利也!” 原来是来谈生意的,孙定微微笑了一下,但是还是有一件事不解,便问道:“吾村村东木匠张吉,已经尽为习得吾之水车之制作之法,公子既然从东边来,为何舍近而求远,不去问张吉,反而来问在下?” “哈哈哈哈。”秦达听到这句话,不由地仰天大笑三声,道:“人言伯衡晚慧,今日见之,果然名不虚传。实不相瞒,之前我恐汝不肯卖与我,先是携带重金找张吉,令他帮我打造,谁知张吉却说此物乃汝发明,他只不过是个负责打造的木匠,没有汝的允许,是不能给别人打造的,否则的话,就会陷于不义之地。” 听到这番话,孙定不由地一笑,张吉果然是个重义之人,否则的话,单凭打造水车这个项目,就可以让他小赚一笔了。 然而他却拒绝了秦达的要求,在真金白银面前还能有这话,日后必然是一条好汉。 “伯衡,汝意下如何啊?”秦达见孙定只是微笑,并没有表态,心里难免有些猴急。他们家虽然也是世家大族,但是还远远没有到袁绍家那样可以视钱财如粪土的地步,因为在看到可以为家族创收的项目的时候,秦达心里还是颇为激动的,在这个世界上,钱肯定不是最为重要的资源,最为重要的是官职和人脉,但是有了钱,在去争取这两件东西的时候就会方便许多。 “哈哈哈哈。”孙定见秦达这幅猴急的样子,不由地仰天长笑,站起身来,道:“这有何难?”随后,走到自己的床边,在床下面拿出一个木板,上面详细画着水车各个部件的制作方法以及它的工作、使用原理。 孙定将木板递到秦达的手里,重新坐到他的跟前,爽朗的一笑,道:“这就是水车的详细制作之法,公子既然喜欢此物,就尽管拿去制作吧。” “这”秦达一时愣住了,来之时他已经做好了跟孙定讨价还价的准备,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孙定竟然一分钱不要,就这么慷慨地将水车的制作方法教给了他。 “如此一来,伯衡岂不是损失惨重?达于心何安?”秦达为人也比较慷慨,不是那种喜欢占人小便宜的人,见对方直接将水车的制作方法送给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并没有立即接那个木板,而是坐直身子,一脸郑重地说道。 秦达出身士族,平日里也比较乐善好施,在县内有一定的名声,孙定也听说过他的大名,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见到他本人才知道传言非虚。 见秦达在利益面前如此持重,孙定不由地感慨道:“吾闻之,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公子在利益面前岿然不动,必能保守家业,光大门楣。实不相瞒,公子为人乐善好施,好急人所难,乃我县之义士也,定早有心结交,然出身低微,苦无门路,一直迁延至今。今日公子不弃,亲自登门拜访,以求这区区水车之制作方法,实乃吾家之幸也。定安敢再向公子索取钱财?” 孙定说这段话也不尽是虚情假意,首先,秦达这个人不错,他是有耳闻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其次,他的目标是举孝廉入仕,而不是守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努力赚钱做土财主,乱世就要来临,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等着让别人抢吗?不趁着这段时间努力向上爬,估计到时候就成了曹操诗里面的白骨之一了。 汉末群雄里面,哪一个不是汉朝原先的大官?刘备只是个个例,而且人家姓刘,自己姓孙。 活在太平盛世家里有钱固然是好事,但是在乱世之中,有钱无势那可就是人人眼中的肥肉啊,到时候钱被人抢了不说,命也得搭进去。 所以,孙定并不是不爱钱,而是现在不是赚钱的时候。当今之世,若想举孝廉入仕,只有两个途径,第一是出身豪门,这个孙定没有;第二就是成为豪门的门生故吏,得到豪门的赏识,借着豪门的东风爬上去,这条路虽然也很难走,但是毕竟还是有希望的。汉朝的官位那么多,不是那几个豪门子弟就能占完的,总会有空出来的官位留给其他人,然而,这些其他人又都必须得到豪门的支持,成为他们的门生故吏。举一个例子来说,十几年之后的冀州牧韩馥就是袁家的门生故吏,是靠着袁家的势力做到一州的州牧的。 故,孙定若想举孝廉,就必须得到豪门的支持,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就算不是豪门子弟,依然有希望,否则的话,就没有任何希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