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沐山晖》 第1章 第一回亡国 明昭二十八年,冬,水涯国灭。 瀚海城。 大雪如盖,朔风如刀。 高大的城墙上,站着一位金袍公子,如玉般的脸上,挂着一抹冷冰雕刻出来的笑容,眼神锐利如刀,盯着下方大街上仓皇逃窜的人群,就像看一群低贱的蝼蚁,眼中满是不屑。 城墙上到处都是水涯国士兵的尸体,鲜血汇聚成一条暗红色河流,顺着砖块缝隙流淌,烽烟弥漫,空气中充塞着悲戚与绝望的哭喊声。 不久,一黑袍男子与紫衣女子来到他身边,男子阴冷却又不失恭敬的声音响起:“启禀太子,属下已亲自带人在全城进行搜捕,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金袍公子正是离炎国太子,离凤。一个月前,离炎国联合西边的天苍国以及中部的坤云国,趁水涯国不备,骤然发难,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作为五国之首的水涯国就被攻破,其国君和四位皇子全都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离炎国国君带领火焰兵团迅速攻占王都,将皇宫上下,不论男女,一个不留,全都杀死。在清理过程中,忽然发现少了一人,水涯国五公主。 离炎国国君震怒,发出命令,务必尽快将人找到,斩草除根,免得夜长梦多。于是太子主动请缨,带领四大阴阳师中排名前两位的顶尖高手,轮骨和紫拂,一路追踪,来到了瀚海城。 瀚海城位于水涯国边界,出了城门,就能直接进入东方的飏尘国。离炎国国君在准备灭水涯国之前,曾经邀请过飏尘国国君,可惜遭到拒绝。飏尘国一贯的宗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非有非常之必要,否则绝不插手管其他国家的闲事。 水涯国五公主如果想离开,这里将是最后一段行程。显然,她命不好,遇到了离凤这尊阎罗王。离凤在五国声名远播,其手段之狠辣残忍,稍微胆小的人光是听闻他名字就会被吓得全身瘫软。 听完轮骨的汇报,离凤并无言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冷的目光盯着城门下方,忽然有两条人影映入眼帘,他嘴角微微上扬,寒冰似的眼睛里逐渐闪现出一抹笑意。 紫拂察言观色,注意到出现在太子脸上的细微变化,目光顺着往下移,眼神一凛,见身边的人有所动作,忙道:“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太子出手,属下这就去将人带回。”离凤整理了下衣袖,淡淡道:“留活口。” 紫拂躬身离开,轮骨有些惶恐不安,后背起了一身冷汗:“是属下疏忽,请太子赎罪。”离凤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轮骨犹豫了下,赶紧跟在紫拂身后,两人飞速掠下城墙。 瀚海城早已被敌军围成了铁桶,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去往邻国的那道城门居然没关。城中老百姓早就逃走了,街道上的人都是闻讯陆陆续续从其他地方跑来的,此刻全部蜂拥至城门下,人与人之间,像烙烧饼一样,都快挤成一条人肉干了,还在拼命往城外逃。 敌国的火焰兵,手执利器,如同地狱中的恶鬼一样,在前后左右巡查,一旦发现可疑之人,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宁愿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人。沐翎置身人群,看着身边人们惊恐万状的脸,心里发慌,下意识地往旁边北漠身上靠。 半个月来,追兵如附骨之蛆,阴魂不散,跟随他们的十多名士兵全部惨死,如今只剩下她和北漠两人相依为命。 “公主别担心,前面就是城门,只要出了城,敌军就很难再追上我们,末将一定会誓死保护公主。”北漠的声音沉稳有力,让沐翎原本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可当人们疯狂的面孔再次进入视线,她没来由地感到绝望,父母和几位兄长都惨死在敌人刀剑下,水涯国被灭,如今的她,国破家亡,只身一人,就算成功逃出去又能怎样?那些美好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她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 国恨家仇,重若千钧,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敌人百万大军面前,如同蚍蜉撼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为什么她不跟着父母兄长一起死去?为什么上天要留下她一个人受苦? 想到这,沐翎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半个多月的逃亡之旅,让她绝美的容颜上平添了几多风尘,整个人迅速消瘦,变得憔悴不堪,身上那件从农家少女那借来的衣服沾满了泥土,本就宽大的衣服,穿在她纤瘦的身上,衬得她越发单薄可怜。 “公主!”北漠见她神情有异,眉头紧皱,不觉提高了声音。沐翎被他低沉的吼声拉回思绪,呆了呆,忽然悲从中来,停在原地,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北漠将军,我不走了,你自己走吧。就算离开这里,天大地大,哪里又能成为我的安身之所?父王没了,母后死了,疼爱我的哥哥也走了,如今在这世上,我一个亲人都没有,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朝不保夕的逃亡日子,我好累,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我想我的父母,我的兄长,我的家……” 母后离开时,说她是自己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沐翎感觉很委屈,凭什么他们说走就走,而她却要留下来承担这些?母后的希望就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原来有时候活着,是这么痛苦的事! 要是能死了就好了,就不必背负这些,什么希望与生存,通通不关她什么事。 沐翎泣不成声,逃亡的这段日子,她一直处于麻木状态,什么都不敢想也没时间想,每天从早到晚都在拼命赶路,生怕被敌人追上,她连闭眼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尽管如此,敌人还是几乎和他们一起抵达瀚海城,幸亏她听北漠的话,进行了简单的易容,不然他们恐怕早就被抓了。 时间紧迫,北漠难得着急,一把抓住她胳膊,低声喝道:“任何人都可以放弃,唯独你不可以。你看到身边这些人没有,他们都是水涯国子民,敌人的铁骑不仅踏碎了他们美好的生活,还摧毁掉他们的家庭,而你,作为水涯国的公主,就相当于他们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他们需要你带领他们重新建造水涯国,还有你的父母兄长,害死他们的敌人如今正耀武扬威地坐在皇宫里,你不思为他们报仇,却在这里寻死觅活,你对得起他们吗?” 沐翎呆愣愣地站着,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哭道:“如果没有将军你,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如何为他们报仇?”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公主,一个人可以一无所有,但绝不能失去生存的信心,如果连你都放弃自己,那么希望也会放弃你。”北漠淡淡说完,没再逼她。 这时旁边有士兵觉察出异状,目光注意到他们,正拨开人群往他们靠近。差不多两个弹指时间,沐翎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擦干眼泪,“你说的对,我不能死,我要好好活着,替我的亲人报仇雪恨!” 北漠暗自松了口气,拉着她手,两人混在人群中,往城门方向奔跑。很快两人来到城门口,北漠抬头迅速望了眼,发现城墙上站着的人,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在被对方发现之前,他赶紧低下头,拉着沐翎紧没身人群,躲过两边士兵的巡查有惊无险地逃出城。 就在两人同时踏出城门那一刻,两条人影突然从天而降,正好挡在两人面前。有一壮汉慌不择路几乎快撞到其中的黑袍男子身上,忽然被男子身上发出的气劲阻挡,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呕了两口血,气绝身亡。 沐翎见状,吓得面无人色。 北漠脸色一变,放开她手,挡在她面前,低声道:“公主快走,我来对付他们!” 紫拂冷冷道:“你以为凭你就能挡住我们?” 北漠知道对方是四大阴阳师中最厉害的两人,一个月前,两军对战之时,他曾与他们中一人交过手,两人旗鼓相当,可见对方实力不容小觑,现在两人联手,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是决计挡不住的,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奋力一搏,就算最后战死,他也要为公主争取逃亡的时间。 “公主快走!!”北漠大喊。 沐翎拼命摇头:“不,我不走,北漠将军,要走我们一起走。”北漠转头瞧了她一眼,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冷冷道:“公主,如果你还记得末将方才说的话,就请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末将死不足惜,可是公主你不一样,你肩负着重大责任,你的子民他们需要你,末将只是一微不足道之人,不值得公主这样付出,快走!” “两位的苦情戏演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话就留到阴曹地府去说吧。”轮骨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用眼神示意紫拂,后者缓缓从左腕上取下一条通体紫光萦绕的细鞭,手臂微震,紫鞭迎风发出刺耳的声音。轮骨双手垂在两边,手掌伸直并拢,迅速聚集内力,指尖上化出两把比一般利剑短一些的白刃,寒光逼人。 北漠不敢懈怠,赶紧从背后取出两把黑布包裹的长刀,浑身上下真气翻涌,凝神以待。 “公主快走!”他最后一次大声喊道,挥动双刀,先发制人。沐翎呆了呆,见三人已经打在一起,目光在北漠身上停留一瞬,鬼使神差跟着人群往前跑去,可是没跑多久,她忽然停下,想了想,又跑回原地。 “北漠将军,我不能丢下你,要死我们一起死。”沐翎大声喊道。北漠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如果连他都死了,就算她能逃脱,也决计活不长久。 北漠见她去而复返,心猛地往下沉,铁青着脸,想说话却无法开口。紫鞭和双刃所带的强大内力逼得他不得不往后退,胸腔有股腥味直涌到喉咙,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困兽之斗,自寻死路。”轮骨冷笑,双刃挥洒自如,同时加强手上内力的输出,冰刃寒光凛凛。紫拂配合他的节奏,紫鞭在空中狂舞,像无数紫色的闪电,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张开血盆大口,将北漠吞噬其中。 北漠力战两大顶尖高手,早在双方打斗开始没多久就受了严重的内伤,五脏六腑都开始剧烈疼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沐翎虽不懂武艺,也能看出,北漠险象迭生,一颗心悬在空中,呼吸急促,紧张到了极点。忽然见那紫衣女子腾空而起,紫鞭带动空气,发出骇人声响,如同一道紫色闪电,抽打在北漠肩膀上,好像被烙铁烙过一样,发出滋滋的声音,沐翎大惊失色,张口欲呼。 这时黑袍男子阴森森一笑,双刃往北漠胸口要害刺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奔逃的人群中,突然飞出两把菜刀,带着雄浑内力,嗖的一下划破空气,目标正是紫拂和轮骨,两人原本以为敌人就要血溅当场,没想到暗中有人相助,均大吃一惊,飞速往后一闪,躲开菜刀的攻击,然而变故发生了,那人扔完菜刀还不罢休,紧接着又扔出无数粒冒黑烟的圆球。 北漠强行压住的一口血终于喷出,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催促他快走,来不及多想,他收好长刀,飞速跑到沐翎身边,拉着她手,趁着黑烟扰乱敌人视线,不顾内伤,施展轻功,迅速往东方逃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第二回黄昏 “属下两人无能,让猎物逃脱,请太子责罚。” 轮骨和紫拂躬身站在离凤面前请罪。离凤面沉如水,毫不掩饰,此刻他很生气,伸出一只手,紫拂走上前,将从地上捡来的黑色圆球放在他手心。 离凤拿起凑近瞧了瞧,紫拂道:“属下刚才仔细检查过,这是用药草炼制出的丹丸,非普通人所有,根据两把菜刀所带力量,想来躲在暗处那人身份不简单。” “你和轮骨两人带领火焰兵,在边境附近进行地毯式搜查,他们中有人受伤,走不了多远,这也是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好好把握,你们也知道,本太子最讨厌失误,要是触及本太子底线,即便是你们,本太子也绝不会心软!” “是。” 轮骨两人躬身领命。 北漠用仅剩的内力施展轻功,带着沐翎,朝飏尘国方向奔跑。没过多久,两人就已经远离瀚海城,来到一片茂密的竹林,北漠内伤爆发,终于支撑不住,两人同时跌倒在竹林中。 积雪被阳光融化,幸亏地上铺满厚厚的竹叶,所以两人并未受伤。沐翎起身时,发现北漠脸上泛青,就连嘴唇也是青中带紫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气血不足,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不禁吓了一跳,慌慌张张道:“北漠将军,你没事吧?” 北漠知道自己不仅受了内伤,还中了剧毒,但是为了不让公主担心,他决定不让她知道,微一摇头:“公主别担心,末将没事,敌人很快就会追上来,请公主先走,末将随后就来!” 沐翎摇头:“北漠将军,你不用骗我,我并非三岁小儿,你根本就没打算跟上来对不对,你是不是想留下来拖住敌人,为我争取逃亡时间?北漠将军,你告诉我,你的伤是不是很严重,你的脸怎么会是这种颜色,是不是中毒了?”她曾经听宫里的御医讲过,中毒之人,最明显的变化就在脸上。 北漠想安抚她,此刻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肩膀上原本火辣辣的疼痛如今已然消失,变得麻木,脑中一片空白,这是毒素在全身蔓延的迹象,如果不赶快找到解药,不出半个时辰,他准要毙命。 光看他脸色,沐翎也知道他所中之毒很厉害,需要赶紧治疗,可这荒山野岭,去哪儿给他找大夫?更何况敌人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情况相当危急。 沐翎向来在宫中养尊处优,平时调皮捣蛋,虽然也有些小聪明,可一旦遇到像现在这种大事,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沐翎忽然开始变得慌乱起来,心里着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北漠瞧见,心中不忍,张了张口,用尽全力,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沐翎见状,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北漠将军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受伤,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是这么弱小,如果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也不会被人打成这样,父皇和几位兄长也不会遇害,母后也就不会死,都是因为我……”沐翎泪水如断线珍珠,一颗连着一颗落在竹叶上,哭的肝肠寸断。她想,如果可以,她就这样哭死好了,反正她已生无可恋,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友好,她才十几岁,就要承受这样的打击,关键是她根本就承受不了。 北漠如何不清楚她的心思,奈何无法开口,只能颤颤巍巍伸出手,搭在她肩膀上,用眼神鼓励她。 正当沐翎哭得死去活来之际,竹林彼端,一人悄无声息走近。北漠因为受伤,听觉虽有所下降,但还是很快觉察到,立刻警惕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住沐翎的手臂。沐翎被他突然用力一拽,立刻从绝望中回神,转头间看见有人从他们来的方向走来,忙擦干眼泪,看清楚对方是一位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青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不是什么奸邪之辈,稍微放下心。 “两位别紧张,我不是来抓你们的坏人,我叫黄昏,就住在这片竹林后面的山峰上。实不相瞒,刚才正是在下救了两位。”少年走到两人面前说。 “这么说,那两把菜刀是你扔的?”沐翎问。少年点点头,“没错,可惜尚缺火候,没能砍死或砍伤两人,要是换做在下师父,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百发百中。” 沐翎有些不相信:“你师父真有那么厉害?” 少年抬起头,充满自信道:“当然,我师父南山君,可是七十二峰之主,抛去那可将死人医活独步天下的医术,以及冠绝天下的剑法不说外,师父丢暗器的准头放眼天下,那也是无人能及的。”沐翎不晓得他是不是在吹牛,她刚注意到他话中“可将死人医活”的字样,精神一振,赶紧道:“太好了,听你这么说,你师父医术很了不起,我朋友刚被那个邪恶女人的毒鞭打到,中了很深的毒,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你师父,请他帮我朋友解毒?” 少年黄昏稍微犹豫,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北漠脸色,发现对方果然中毒不轻,想了想,点点头:“好,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我师父,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师父南山君救人有三救三不救,在三不救中,其中包括不救身陷是非的江湖中人,你朋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符合师父的条件。” “这还不简单,等下你就跟你师父说,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不就行了。”沐翎说。 黄昏摇摇头:“姑娘,你想的太简单了。在下的师父,怎么说呢,很厉害,他只需瞧半眼你朋友,就知道他身怀武艺,绝对不是普通人,要是被师父发现我欺骗他老人家,那可是要被罚去后山面壁思过的。” 沐翎闻言,好似被人泼了盆冷水,满腔热情立刻被浇灭,显得有些闷闷不乐。黄昏见状,有点不忍心,安慰她道:“你先别灰心,要不这样,在下也跟在师父身边学了几年,可以试着替你朋友解毒,不过在此期间,一切要小心行事,不能被我师父发现你们的踪迹,不然他老人家会不高兴,你们就会被赶下山。” 沐翎见北漠脸上的青色已经开始转紫,知道毒素开始迅速蔓延,北漠眼睛半睁半闭,出气多进气少,把沐翎吓得不轻,忙不迭点头:“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快走吧,我朋友他快不行了!” 黄昏帮着沐翎扶着北漠,带着她往竹林一边走去。 行路途中,黄昏问沐翎:“对了,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这位昏迷中的朋友。” “我叫,”沐翎犹豫了一下,想起在逃跑路上,北漠曾经说过,从今往后,她最好谁也别相信,江湖上人心险恶,容易上当受骗,这个时候她难得留了个心眼,快速给自己捏造了个假名字,“我叫风蘅,我朋友他叫北漠。”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她只给自己想了假名字,忘记帮北漠隐瞒身份,事到如今,只能将错就错,偷偷注意黄昏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风姑娘你们应该是水涯国人吧,在下这次下山进城原本是打算卖药材买点日用品回去,没想到一进城就听说水涯国被人灭国,听说是南方的什么离炎国联合其他两国给灭的,真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下刚才注意到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他们身上所穿的火焰纹赤色铠甲,应该就是离炎国军队吧,听说离炎国崇尚火焰,他们为什么要阻挡你们出城?” 风蘅明白自己不能告诉他真相,于是瞎编乱造道:“在逃往瀚海城的路途中,我朋友和离炎国士兵发生冲突,杀了他们几个人,你不知道,离炎国人蛮不讲理,十分凶悍,只要碰着他们一下,就会被剥皮抽筋,更别说是杀了人。从那以后,那些人就阴魂不散地追着我们不放,要不是你及时扔出两把菜刀,我们可能就要被他们当场开膛破肚,真是太感谢你了。” 黄昏一点也没怀疑,谦虚道:“风姑娘说哪里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只是在做应做之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师父曾经教导我,学武之人,就要有所为有所不为,行侠仗义,乃侠之大道。”其实师父南山君真正的原话是,叫他尽量远离红尘,不要轻易招惹是非。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不能那样说,免得伤风姑娘的心。 “刚听你介绍说,你师父叫什么南山君,还有什么七十二峰的主人,是哪七十二峰?那么多山峰,他一个人管得过来吗?” 黄昏神秘兮兮道:“等下到了,风姑娘就知道是哪七十二座山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第三回南山君 风蘅一直在担心北漠身上的毒,也没注意去看他表情。沿着脚下的路七绕八拐,走了差不多一顿饭时间,风蘅发现越往前走,身边雾气越浓厚,走出竹林,黄昏停下,指着眼前那座高大的山峰,对风蘅道:“风姑娘,七十二峰到了。” 风蘅以为真会看到七十二座山,她抬头定睛一看,却发现只有一座,山看起来很高,半山腰被白云和雾气笼罩,再往上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是说七十二峰,怎么只有一座?另外七十一座呢?”风蘅奇怪道。 黄昏忍不住笑道:“风姑娘你误会了,这座山就叫七十二峰,所谓的七十二峰并不是说有七十二座山峰,而是指一座,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这座。” 风蘅恍然大悟。 两人花了不少时间才登上山峰,期间北漠的脸已经由青色完全转变成紫色,并且还在不断变化,紫色越变越深,渐渐往黑色上靠拢,北漠整个人早已陷入昏迷。风蘅十分担心,黄昏安慰她:“风姑娘你别太担心,在北漠兄弟脸色尚未完全变成黑色之前都还能医治,只不过在下能力有限,医治时所需时间较长。”听他这么一说,风蘅稍稍放心。 黄昏直接将两人偷偷带到自己住的地方,不敢惊动师父,他的住处距离师父所住之地较远,师父平时轻易不会过来,应该不会被发现。安置好两人,黄昏去见了师父,交代了一下此次下山的所见所闻,但省略掉帮助风蘅他们这一段,离开师父住的避尘殿后,他悄悄去了趟炼丹房,找了些解毒药材,熬制成汤药,端来给风蘅朋友喝下。 “喝了药北漠他什么时候能醒?”风蘅着急问道。 黄昏说:“这个我也说不准,他的内伤很严重,加上剧毒,二者冲突,导致他的状况非常危险,风姑娘,老实说,在下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要是换做在下的师父,那就另当别论了。” 风蘅听他说没把握医治北漠,立刻急了,道:“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我亲自去求他!” 黄昏连忙挥手:“风姑娘别冲动,没用的,要是被师父发现我偷偷把你们带上山,我受惩罚还在其次,你们也会被师父赶下山的。在路上的时候我没有说清楚,其实我师父喜欢清静无为,最讨厌接触俗世红尘,特别是像你朋友这种会武功的江湖之人。” 风蘅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也没好再逼他,一碗药下去,北漠脸色也没多大变化,紫色已经快蔓延到全身,风蘅知道情况不妙,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办法,“要不这样,你以请教问题的名义,将北漠中毒的状况描述给你师父听,问他中这种毒之人该如何救治。” 黄昏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还不错,于是赶紧去找师父。 避尘殿内,弥漫着清冽的药材香,南山君身穿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端坐在案几前,拿着一卷《南帝真经》看。黄昏进去请示,按照风蘅告诉他的办法,以问问题的谦恭姿态,问了有关北漠所中之毒的解法。 听完他的描述,南山君沉默不语,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神色冷峻,黄昏瞥见,心脏猛地往上一提,一向精明的师父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赶紧低下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南山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带来的人所中之毒名为紫魂,是离炎国太子手下其中一名阴阳师所为。紫魂这种毒能从皮肤迅速渗透进人全身筋脉,倘若不能及时医治,中毒之人筋脉被腐蚀,会立刻变为废人。” 师父居然知道他带人来七十二峰,黄昏不禁吓了一跳,额头冷汗涔涔,为了救人,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敢问师父,此毒该如何解?” 南山君沉默不语,半晌,缓缓道:“中冲穴往上八个穴道依次放血,等毒血放完,伤口以净泉中水冲洗,敷上药粉。”停顿了下,“给你半柱香时间,解决问题。” 黄昏吃了一惊,想不到师父知道他带人上山后还是跟他说了解毒方法,可他最后的半柱香时间解决问题,意思就是说半柱香时间内他替人解毒,然后将人赶下山,可是那样做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黄昏还想说什么,南山君冷冷道:“没什么事就下去吧。”他不敢再多说,赶紧离开去救人。 风蘅听黄昏说替北漠解完毒以后,他们就得立马下山,不禁怔住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山下的敌人可能已经追上来了,他们下山等于自投罗网,看北漠现在这种状态,就算解了毒,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与敌人那么多高手对抗? 山上黄昏做不了主,思来想去,风蘅决定去求他师父。向黄昏问明路径,在他替北漠解毒之时,风蘅独自前往南山君所在的避尘殿。 避尘殿距离黄昏的住处有很长一段距离,风蘅心怀忐忑,来到避尘殿门口,徘徊不前。通过黄昏的描述,他师父就像一位脾气古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她一点说通对方的把握都没有。没办法,来都来了,为了北漠,她只能努力一搏。 正当风蘅鼓起勇气准备进去时,大殿内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进来吧。”声音听起来好像年龄不大,跟她想象中的老人差别很大。 等走进去一看,发现对方居然是一位年仅加冠,长得丰神俊朗的白衣年轻公子,风蘅不禁怔住了。 自她进入大殿起,南山君目光就未离开过手中书。风蘅盯着对方的脸,一边仔细打量,一边斟酌该如何开口。 “你就是黄昏的师父吧,我叫风蘅,我朋友受了伤又中毒,是你徒弟救了我们。现在追兵恐怕正在山下四处寻找我们,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让我们暂时先在山上躲一阵子,等我朋友伤势好一些,我们就立刻下山,绝不多留片刻。” 南山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旧专心地看书,那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姿态,让风蘅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想她堂堂一国公主,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对方居然连理都不理她,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风蘅咬紧牙关,强忍住怒气,继续道:“听黄昏说,你有三救三不救原则,我们恰好符合你三救中一条,走投无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你没理由见死不救!” 这句话貌似打动了对方,南山君终于从书中抬起头,直视前方,看着她的眼睛,平静道:“你是水涯国公主,而你所说的朋友,应该是水涯国号称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北漠大将军,这也是普通人?”对方居然一眼就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关键是他连北漠人都没看见,都猜得那么准,风蘅大吃一惊,不可思议道:“你……你怎么知道?”忽然发现对方冷淡的目光从她脖子上匆匆扫过,她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往脖子上一摸,刚好摸到一块玉佩。 她脖子上挂着一块形状如同弯月的镂空黑玉,中间刻着一条腾飞状栩栩如生的黑龙,这是他们水涯国的祥瑞神兽,这样的标志在王都随处可见,可像她所戴的玉佩,却是世所罕见的黑星云,仔细看玉佩上就可以发现,上面点缀着数不清的星辰,每当夜晚,星辰会自动散发出清冷的光芒,这是当年父皇送给母后的定情信物,后来母后将它送给了她。原来对方是从她所戴玉佩上看出端倪的,真是百密终有一疏。 “现在还有什么理由认为,七十二峰必须收留你们?”南山君看着她。 既然身份被拆穿,风蘅干脆豁出去了,恼羞成怒道:“都说医者父母心,你自称神医,名传天下,整日不思救死扶伤,却定下一些奇奇怪怪、不通人情的臭规矩,冷眼看着无数无辜的好人惨死在你面前,我想问一句,看着他们痛苦挣扎而死,你心里是什么感觉?良心难道不会感觉到痛吗?要真是那样,你这个人根本就不配当什么神医,简直就是心狠手辣的冷血怪物,活该你七十二峰没半点人气,以后就算别人生病快死绝了,也不会来找你替他们治病。” “你认为,医者仁心,什么人都该无条件医治?”南山君冷冷问。 风蘅昂首挺胸道:“自然,医者不替人看病,难道去杀猪?” 南山君忽然冷笑道:“有所耕耘必定有所收获。人生在世,并非一直无条件地付出,有付出就要求有回报,这样才能和你付出的时间对等。我定下的规矩,正是与我所认可的道理一样,救了某些人,为了达成平衡,相反,就要舍弃一些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失偏颇,保持中立。你们想留在山上,就要付出一定代价。” “什么代价?”风蘅见他语气松动,重获希望,急切道。 却见南山君摇摇头:“两个三国通缉的要犯,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麻烦,留下你们,七十二峰所付出的代价比你们所能给的要大,我平生最讨厌麻烦,所以请两位尽快离开。” 说完,南山君起身离开座位。风蘅呆了许久,她已经很努力了,还是没法说服对方,突然间感觉到怅然若失,心里充满绝望,想到死去的父母兄长,很想哭,她抬起头,拼命将泪水抑制住,因为她知道,从今往后,不论她哭的有多伤心,都不会再有人像父母那样关心自己,不会有人对她嘘寒问暖,她能依靠的北漠倒下了,如今她只能靠自己,为北漠和她赢得一刻生机。 风蘅走出避尘殿,捏紧拳头,不想就这样放弃,突然大声道:“就算你赶我们走我们也绝不走,从现在起,我就跪在这里,你什么时候答应我们留下,我就什么时候起来!”说完,她真的不管不顾地跪在大殿门口。里面没有任何声响,南山君好像已经离开。 隆冬时节,山顶的风如狼似虎,吹在脸上,感觉能将人连骨带肉剜去一大片,风蘅紧咬牙关,单靠意志力在坚持,从黄昏到早上,从早上到黄昏,她人几乎已经被山顶的风削成一根冰棍,冻得连思想都麻木了。南山君对此完全视若不见,进出门时连正眼都不看她。 为了活命,她放弃了作为一位公主该有的尊严,国家都被人灭了,她这个亡国公主还值几斤几两?或许她早该明白,没有父皇母后为羽翼,她的人生,就像寒冬中一根脆弱的树苗,就算不被狂风吹折,也会被酷寒冻死。 风蘅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身体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在大脑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西边有太阳落下,金黄的余晖只停留短暂的一瞬,就立刻消失不见,天地间只剩下呼啸而过的朔风,还有那大片大片惨白的雪,就像她之后的人生一样,失去所有鲜活的颜色,只有单调的死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第四回白衣鬼使 浓稠的夜色吞噬掉所有星光,晚风骤停,白雾缭绕,模糊了游人仓促的眸光。 风蘅走在一条不归路上,两边盛开着鲜红如血的花朵,路的前方没有尽头,偌大的天地寂静如死人的坟墓,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种孤独无依的惆怅感和恐惧感油然而生。 眼前的黑好似结冰的墨水,怎么也晕染不开,她试着叫了几声,却惊悚地发现好像有人捏住她脖子,发不出半点声音。诡异的环境让人心生恐惧,风蘅心跳如擂鼓,惊慌失措,拼命地往前跑。 浓雾越来越重,脚下的道路已然看不清,身后似乎有人在鞭挞着风蘅前进,不久,她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城池,城门高耸入云,大门往两边敞开,里面漆黑阴森,好像怪物的一张大口,幽幽鬼火在四处闪动。风蘅后知后觉,隐约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皇宫严格禁止传播巫蛊之术,像一些怪力乱神的话语,平时也不允许说,有一次风蘅经过冷宫附近,遇见一位老宫女,因其人形貌古怪,她产生好奇,经过交谈,她从宫女那里听到许多关于冷宫冤魂半夜啼哭的事情。 据说人死之后,灵魂会变成鬼,从鬼门关进入冥界。鬼门关后面是一条幽深漫长的路,叫黄泉,周围到处都是鬼魂,路的尽头是奈何桥,桥下之水就是忘川,里面漂浮着世间所有痴男怨女的魂魄,忘川之水滚烫如沸水,灵魂在里面如同大海上汹涌的波涛,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相当恐怖。 照这么说,她刚跑过的路正是人们所说的黄泉路?难道她已经死了? 风蘅十分诧异,后背起了一身冷汗,脑子有些发涨,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死了也好,她正好可以去和阴间家人团聚。 鬼门关没有夜叉守门,风蘅整理好情绪,正待走过去,半空中突然传来缥缈的吟诵声。 “人非人,鬼非鬼,淬洗红尘几度痴。空待三年又三年,年年辜负好韶华。风萧瑟,人仓促,凡间匆匆几回停,痴人由来梦断肠,红衣玉颜少年郎,繁华绝代化飞尘,负了多少风光……” 风蘅顺着声音往上看,白雾弥漫处的墙头,坐着一人,身著白纱,手提鬼灯,灯笼外面也是用白纱包裹,有幽幽鬼火在燃烧,鬼灯长长的穗子无风自飘扬。男子面容异常俊秀,就是过于苍白,有一双看尽人世沧桑的幽绿鬼瞳。风蘅看了一眼,突然发现他和一人长得好像,正在回想,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在喊她,蓦然回首,只见一束强烈的日光照亮了来路。 “风姑娘,快醒醒,风姑娘!” 风蘅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了黄昏的脸。 “风姑娘你终于醒了。”黄昏见她清醒,感到欣慰,“风姑娘你怎么那么想不开,这天寒地冻的,你跪在外面,这一跪就是两天两夜,我怎么劝你都不肯起来,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幸亏只是受了点风寒,风姑娘身子单薄,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以身犯险。” 风蘅默然,思忖半晌,道:“你师父……”嗓子很痛,声音也变得沙哑难听。 “师父同意你和北漠在山上待两天。”黄昏黯然道,“不过风姑娘你别担心,我等下再去求师父。” 跪了两天两夜,就换得两天的逗留时间,南山君真会做生意,风蘅在心中冷笑,她从未见过,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冷血的人。 风蘅摇摇头:“不必了。我昏迷了多久?” 黄昏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嗫嚅着道:“刚好两天。风姑娘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在这里养病,我师父不会驱赶你们,师父他不是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 风蘅并无言语,挣扎着起身,这时北漠正好端着药碗从门口走进来,黄昏知趣,道:“我现在去向师父求情,你们先聊。” 见北漠居然清醒,而且看样子行动自如,风蘅略微感到震惊,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已经恢复了?”北漠沉默地点头,把碗交给她,“末将已经恢复,让公主担心了,公主先把药喝了吧。” 风蘅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十分欢喜,连药是什么滋味都没感觉到,一口气喝完。 “你别叫我公主了,你不是说出门在外,要万分警惕,我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叫风蘅,以后你就叫我阿蘅吧。” “公……阿蘅……”北漠犹豫道。 风蘅道:“既然你已经没事,此处不肯留君,我们走吧。” “可公……阿蘅,你身体能行吗?”北漠担忧道。 风蘅点头:“我没事,不过小小的风寒而已,我还能坚持。” 北漠面露痛苦之色,突然单膝跪在地上,低下头,沉重道:“末将无能,让公主受苦了。”风蘅扶住他手臂,“北漠将军快快请起,这段日子,要不是将军舍生忘死保护我,我可能早就落在敌人手上了,若非将军激励,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将军的大恩大德,沐翎没齿难忘。” “公主严重了,保护公主是末将分内之事。” “北漠将军,以后你我之间只有朋友之情,再无身份尊贵之别,我会把将军当作我大哥来对待,还望将军莫要拒绝。” 北漠沉吟不语,现在两人都是被通缉的逃犯,确实不宜太招摇,隐姓埋名,伪装身份才有机会生存。他迟疑着点头:“是,一切但凭公主吩咐。” 风蘅转头往窗外望了眼:“还好今天没下雪,趁时辰尚早,我们尽快下山吧。”北漠起身,“好。” “可惜来不及向黄昏当面告别,但愿今后还有机会见面。”风蘅喃喃自语。 两人一无所有,也不用收拾什么,朝两天前的来路下山。 走到半山腰,风蘅体虚无力,只好任由北漠扶着,两人一步一步缓缓往山下走。回到山下那片竹林,虽然有阳光,竹林四周白雾依旧浓郁,风蘅凭着记忆中的路线,两人走进竹林。 对他们来说,现在唯一能保护他们安全的地方就只有飏尘国,七十二峰坐落于水涯和飏尘两国边界线上,东西走向,山的阳面是飏尘国,阴面就是水涯国。两人要想去飏尘国,必须绕到山的另一边。 山脚下的竹林范围广大,像一条腰带围绕着山长了一圈。两人行走在竹林中,偶尔有刺骨的冷风吹入,竹叶婆娑,不少叶子脱离树枝飞下,风蘅有点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周围环境静得太可怕,她怕敌人埋伏在四周,趁他们不注意,骤然发难。 现在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珍惜生命。人这一生最宝贵的就是生命,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有伟大的梦想没有实现,不能就这样仓促地死去,父母的血海深仇,她必须亲自料理。 尽管身体已经很虚弱,她还是勉力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北漠始终保持沉默,随时随刻都在警惕着,他身上的毒虽然解了,可内伤还未完全好,要是敌人真的追上来,恐怕很难脱身。 两人走了约莫半个小时,风蘅被冷风一吹,风寒再度加剧,费力地咳嗽,面色苍白憔悴,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北漠停下脚步,担忧地望着她:“公……阿蘅,停下来休息一会再走。”风蘅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停下来缓缓,可能真的会随时倒下,于是不再逞强,点了点头。 北漠从衣襟上撕了块布,铺在地上,让风蘅坐下。风蘅感到可惜,小声道:“北漠,如今已不比往日,没有那么多讲究,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以后你无需再顾及我。” 北漠没说话,坐在风向上,替她挡住刻骨的寒风。风蘅浑身滚烫,应该是发烧了,此刻脑中有些迷糊,眼皮像灌了铅,重似千斤,昏昏欲睡。北漠坐了没多久,突然站起身,风蘅反应很慢,呆呆地望向他:“怎么了?” 北漠面沉如水,一脸严肃,扶着她起身,低声道:“附近有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话犹未了,竹林中突然发出一阵令人心惊胆战阴邪的笑声:“太晚了,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有两人从竹林中走出。风蘅见是两天前在瀚海城外阻拦他们的紫衣女子和黑袍男子,浑身一震,立刻精神了不少,心里着急,抬头望向身边之人。 “怎么办北漠,我们两人根本打不过他们,现在你的伤又没完全好,难道我们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生病对她身体和精神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现在两人进退维谷,绝望的藤蔓迅速缠住她,风蘅眼眶不觉红了起来,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待她?父母已经惨死,她的国家被人踏破,如今只剩下她和北漠亡命天涯,可敌人不打算放过他们,一路紧紧追随,时刻想置他们于死地,此刻上天入地,他们再也逃不了了。 风蘅满心痛苦和绝望。北漠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颤抖,紧紧握住她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阿蘅你听我说,等下由我来转移他们注意力,你往东用尽全力逃跑,有多远走多远,千万别回头,明白吗?”风蘅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如果你选择留下,那么我也留下。” “阿蘅!”北漠用力抓住她肩膀,“听话!”风蘅被他抓得生疼,强忍着痛苦,直视他眼睛,倔强道:“我不走!”当时母后也是这样劝她走,她被迫离开,最后失去了母后,现在谁也不能强求她。 北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放开她。 轮骨看着眼前的猎物,冷冷笑道:“我说你们两个,每次都要上演一遍这种戏码,不觉得烦么?”语气中充满嘲讽。 “别说废话了,太子还在等我们把人带回去。”紫拂说着,取下紫鞭,轮骨见状赶紧收拾好那副面孔,聚气成刃,朝两人一步步靠近,“我看这次还有谁来救你们!” 紫拂没等北漠取出兵器,紫鞭刷的一声撕破空气席卷出去,如毒蛇出洞,速度快的惊人。北漠挡在风蘅身前,来不及抽刀,只能用手挡,一把抓住鞭梢,受到一股强大气劲冲击,身子后退两步,生生停住,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风蘅吃了一惊,想起他内伤还没好,此刻强运内力,肯定是遭了到反噬,内心一紧,脸色大变。 “北漠!” “我没事。” 紫拂冷哼一声:“看你还能撑多久!”用力抽回紫鞭,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狂舞,摧折了身边无数翠竹,竹叶好像受惊的鸟群,四处纷飞。 北漠取出双刀,轮骨趁机飞身而上,气刃和双刀相碰,火花四溅,发出刺耳的声响,两人受到对方内力冲击,纷纷往后退开。 北漠身体剧烈摇晃,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风蘅踉跄着跑过去,紧张道:“北漠你怎么样?”北漠摇头叫她别担心。 “两位以多欺少,不觉得可耻吗?”就在情况万分危急的时刻,黄昏声随人到,出现在竹林,慢悠悠走到风蘅身边,对她道:“风姑娘,你们怎么不辞而别,害我找了好久。” 风蘅见他赶来,等于多了位帮手,顿获意外惊喜,不过两人没时间嘘寒问暖,紫拂冷冷开口道:“上次是阁下出手坏了我们的大事?” “没错,就是我。”黄昏直视着她说。 紫拂沉默不语,嘴角有弧度扬起。轮骨阴森森地盯着他,“原来是你小子,正愁找不到你,没想到主动赶着来送死,如此倒省得麻烦。” 这时两人所带的火焰兵也都赶来,将三人团团围住。黄昏见对方人多势众,心里也有些发怵,不过面上仍不改色,“什么送死?公子我是来见义勇为做好事的。坏人果然就是坏人,做事情从不讲究江湖道义,恃强凌弱,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一口气骂了好几句,黄昏感觉内心十分畅快。 轮骨两人也没生气,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轮骨朝紫拂示意,准备出手。 黄昏见状,忙叫道:“你们谁也不许动。”从怀里掏出一根烟雾筒,举在头顶,“你们莫非忘了,现在是在谁的国土上?你们已经踏过边界,这里是飏尘国地界,岂能任由你们乱杀无辜?我师父和飏尘国国君颇有渊源,国君请我师父坐镇在此,专门探查邻国动静,你们要是再敢轻举妄动,我只要发出信号,很快飏尘国就会派出大量军队过来,到时候可就不是私人恩怨这么简单了。” 闻言,轮骨和紫拂两人动作一顿,对视一眼,少年的话不得不引起他们重视。飏尘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据太子评估,其隐藏的实力其实比其他四国都强大,这也是离炎国虽然征服了水涯等三国,却不敢动飏尘国的原因,其中的厉害关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离炎国刚奠定霸主地位,根基不稳,不宜再发动战争,特别是在还不了解对手真实内情的状况下。 “怎么样?听我这么说,你们还要不要抓人?”黄昏有恃无恐道。 紫拂沉默片刻,冷声道:“先回去禀报太子。”轮骨深以为然,狠狠瞪了三人一眼,满心不甘,带着士兵离开竹林。 风蘅见敌人离开,一颗心终于落地,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第五回祸水 敌人走后,黄昏也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其实刚才他并无把握,只能铤而走险。他们这边伤的伤,有病的有病,光靠他,根本不是敌人对手,要是师父在这就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师父一般轻易不会下山。 风蘅回过神,跟黄昏说了声谢谢,本想和北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料北漠内伤突然爆发,因为上次的内伤还没好,这次又强行运功,新旧交替,情况比上一次更加危急,没办法,他们只得跟着黄昏重新回到山上,先控制住北漠内伤,之后再做打算。 路上,风蘅见敌人已经找到他们,怕连累黄昏,黄昏告诉他们大可不必担忧,山下这片去往七十二峰的竹林被他师父设下了种种迷阵,第一次走如果没有知晓内情的人带领,就会迷失在幻境中,很难走出去。 两天前风蘅跟黄昏走过,记忆犹新,所以才能顺利走出。回到山顶,黄昏着手医治北漠,风蘅喝了点药,强打精神,决定再去跟此间主人商谈一番。 七十二峰因其位于两国的敏感地带,离炎国不敢轻易出手,再加上黄昏好像并非信口开河,他师父南山君和飏尘国国君相识,两人是忘年之交,南山君住在这里,原因不言而喻。单凭这一点,离炎国人就不敢招惹他们,所以暂时呆在山上,可保一时无虞。 其实他们大可以厚着脸皮留下,她就不信,南山君真的会赶他们走,可惜她拉不下这个脸皮,十几年的宫廷文化熏陶,某些习惯早已经根深蒂固,并非说变就能变。不过某些实质性的东西还是悄悄发生了变化,比如说身份,她非常清楚,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锦衣玉食的金枝玉叶,她和天下所有人一样普通。 黄昏将她带到南山君炼丹的药房,风蘅在冷风中大声咳嗽了一阵,这才抬头挺胸走进去。炼丹房里面的空间很大,通风效果不是很差,比起外面,这里要温暖很多,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两边是放置药材的柜子,而中间宽阔地带,以一种独特方位摆放着九鼎炼丹炉,最中间那个炼丹炉底下正燃烧着熊熊烈火,南山君站在那里,不断往里面添加药材。 风蘅缓慢地朝中间方向靠近,很快来到距离南山君较近的地方,停下脚步。南山君觉察到有陌生人进入炼丹房,微微转头,见是她,并无太多惊讶的表情,神色冷淡。 “我想跟你做笔交易。”风蘅直接开门见山说。 南山君好像没什么兴趣,继续盯着炼丹炉,不时放点药材进去。风蘅自顾自的说道:“我想用三个要求换三个月。将来不论你要我做哪三件事,只要不违背道义,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离开七十二峰,不出半个时辰,你必然丧命。”南山君淡淡道。 风蘅大声道:“我会信守承诺,努力活下去,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南山君停下手上动作,转头看了她一眼,“我并无什么可让你做的,三个要求对我没用。” 风蘅道:“凡事没有绝对,总有例外,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你如果不答应,会害死两个人,将来一定会受到老天爷惩罚,但如果你答应,我就会帮你完成三件事情,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三件小事,对你来说也是百利无一害,这笔交易,横竖你都赚了,何乐而不为呢?” 风蘅说完,仔细观察南山君的表情,却见他一直保持着那种冷冷淡淡的样子,根本摸不准他什么心思,不过这样凑近了一看,南山君的面孔忽然和她昏迷时在鬼门关所见到的那个白衣鬼很像,同样是白衣,南山君皮肤细致白皙,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鬼门关那位是鬼火一样幽绿的颜色,让人不敢直视,而南山君的眸子就像很深的寒潭,具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 南山君没有任何反应,风蘅内心窃喜,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她就当他默认了,害怕对方翻脸不认帐,她说了句多谢后就匆忙离开炼丹房。 下了一场雪,山上所有颜色都被掩盖,视野所及,唯有惨淡的白色。风寒初愈,趁着雪还没融化,风蘅一个人出门,在山上信步而行。来到山顶一块临风的大石上,寒风呼啸,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白濛濛的雾气乘着风升腾,朔风吹得她衣袍翻飞。风蘅呆愣愣地站了许久,悲伤的情绪占据整个胸膛,往事如风,带着一丝清凉的味道,扑面而来,绝望和痛苦,像两只大手,将她紧紧包裹。 她想起了死去的家人,曾经在父母的疼爱下,她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欢快地飞翔在皇宫四处,四位兄长对她爱护有加,她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这种安逸的环境中,不懂一丝人间疾苦,如今,她的亲人全都离她而去,世界那么大,却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谁能理解她的悲哀,她只能独自在寒风中饮泣。 泪水刚从眼眶滑落,就被无情的冷风化成冰珠,跌落进那万丈深渊,风蘅伸手抚摸着脖子上那块黑月之泪,总觉得悲伤无法抑制,想大哭一场,心里明白,哭也没用,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就让她再任性一次吧,风蘅想,这是最后一次将软弱的内心敞开给天地看。 往回走时,经过树林,看见黄昏在练剑,她没去打扰他,静静地看了会,若有所思地离开。 风蘅回到住处,北漠正坐在屋檐下,用一块洁净的帕子擦刀。 “北漠,你教我练刀吧。”风蘅说。 北漠猛地抬头,怔怔地瞧着她。 风蘅坦然直视着他:“这几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身处乱世,如果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只能永远成为别人的拖累,我要变强大,这样才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我想守护的人,更重要的是,我要为父母兄长报仇雪恨,重建水涯国!” 北漠眼神中有异样情绪一闪而过,原本严肃的脸此刻显得十分柔和,轻轻点头,“好。”起身走到风蘅面前,将手中的刀交给她。风蘅伸手接住,刀身沉重,她学着北漠每次握刀的姿势,临风而立。 “怎么样?我学得像不像?”风蘅问。 北漠站在一边,目光紧紧锁定她拿刀的姿势,眉头微微一皱,忽然开口道:“阿蘅,你更适合练剑。” 风蘅怔住了。 北漠是水涯国第一高手,武学修为深厚,俨然一位刀法中的大宗师,目光如炬,能看透一切,他既然说她不适合练刀,定然有相当考量。 “好,我听你的,改用剑。”风蘅把刀还给他。 北漠在刀法界中可以说是无人能比,刀和剑有着明显的区别,她不可能再向他请教,于是把目标转向黄昏。 黄昏听风蘅说想拜自己为师,大为惶恐,谦逊道:“风蘅姑娘,就我这样,哪有资格做你师父,在下能力不够,还远远没有达到出师收徒弟的程度。” 风蘅摇头说:“我看见你在树林里练剑时,剑法出神入化,再者,上次你扔给敌人的两把菜刀,足以说明,你有很强的实力,完全有资格当我师父。”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黄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加上旁边的北漠,没奈何,他只得妥协,但还是不愿以师父身份自居,“风蘅姑娘,我可以教你一些基础功,再往深一层,恐怕非我能力所及,不过你可以试着去问我师父,师父剑术超绝,江湖中一流剑客都未能与之匹敌,倘若能得到他老人家只言片语的指教,肯定受益无穷。”师父曾经说过,今生只收他一人为徒,很遗憾,风蘅无法拜自己师父为师。 南山君剑法如何,风蘅并不关心,因为她心里清楚,以南山君那种锱铢必较的性格,未必肯教她,还是黄昏人好,要是能达到黄昏那种境界,她就心满意足了。 从此,风蘅开始起早贪黑,每天在寒风中刻苦练习剑法。北漠就在一边看着,心思莫名,眼神中有欣赏,有可怜,还有深深的痛苦,短短的时间,他看着公主一点点改变,从最初的软弱到现在的坚韧,国破家亡,最疼爱自己的母亲将她推出宫门,葬身火海,这样的打击,若非一般人,恐怕无法承受。公主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骨子里比许多人都要坚强,他此生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去保护她。 寒冷的冬天就快过去了,微风中已能闻到初春的气息。山上的积雪全部融化,露出山顶本来的颜色,风蘅夜以继日,练剑已有两个月,有黄昏和北漠两位名师从旁指导,她的剑法日益精进,今非昔比。 大概真是忌惮飏尘国,山下的敌人自从上次无功而返后,这段时间一直没动静。不过这样也好,风蘅就能安心地在山上练剑了。 一日,黄昏下山采办粮食蔬菜,风蘅担心他一个人拿不了,于是叫北漠跟他一起去。两人离开后,风蘅独自一人在上次黄昏练剑的竹林练习,无意间发现南山君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林,风蘅吓了一跳,忘了下面的动作,呆了呆,“南山君?”把剑收好。 南山君来无影去无踪,风蘅根本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猜测,对方估计来了一段时间,脑海中突然浮现黄昏曾经说过的话,南山君在剑术领域颇有造诣,若能得到他指导,一定获益匪浅。 “不知南山君对我的剑术有何看法?”她大着胆子问。 南山君从她脸上收回目光:“尚可。” 风蘅撇撇嘴,她还以为对方不会回答。 南山君拿出两本古旧的书籍,从他表情上看,风蘅好像是送给她的,莫非是什么厉害的剑谱?控制不住激动的内心,赶紧走过去接住。 风蘅看了眼,其中一本果然是剑谱,叫虚无剑诀,另外一本好像是医书,她不解其意,疑惑地看向南山君。 “医书可行济世救人之术,而剑谱则与之相反。”南山君语气依旧平淡。 意思是说学剑法就只会祸世害人?南山君是要她在济世和乱世二者中选择一样? 搞懂了对方意思,风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剑谱,把医书还给了对方。 南山君对此好似早有预料,并无任何惊讶,淡淡道:“告诉黄昏,从明天起,他可以教你虚无剑法。” 风蘅听黄昏说过,虚无剑法是南山君另辟蹊径自创的一套剑法,取虚无缥缈之意,在与敌人对战之时,剑法灵动如山中白雾,让人无法捕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年江湖上出现一个评剑大会,南山君的虚无剑诀取得魁首,剑法威力可想而知。 黄昏未经师父允许,不敢私自传授于她。如今听南山君不仅送她剑谱还允许黄昏教她剑法,风蘅心中欢喜,激动得说不出话。 南山君说完,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风蘅赶紧大声说:“谢谢你,南山君!”南山君没有任何反应,那抹白色的身影如同白濛濛的雾气被风吹散,转瞬间,人已经消失不见。风蘅抱着剑谱,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她一直以为南山君不近人情,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心中对他白衣鬼使的形象立刻土崩瓦解,抛去私心不论,其实南山君更像一位不染纤尘的谪仙。 接下来的一个月,风蘅开始学习虚无剑法。 时间如同弹指一瞬间,很快就流逝了。转眼一个月过去,当初风蘅用三件事换来的三个月已经到了,他和北漠准备离开七十二峰。 这三个月,黄昏倾囊相授,把师父教给他的全数传给风蘅,好在风蘅接受能力不错,再加上天资聪颖,肯下苦功,剑术已小有成就,所缺的唯独火候而已。 风蘅和北漠离开那天,黄昏被师父叫去。避尘殿内,师父将随身佩剑忘尘给他,黄昏想了想,师父应该不是送他,难道是给风蘅?暗暗吃了一惊,这把忘尘剑师父一直随身携带,在江湖中行走时,用它惩罚了诸多恶人,归隐以后,便将之搁置一边,当时黄昏还觉得十分可惜,如今忘尘得以重见天日,送给风蘅再合适不过。 “师父是要我把它送给风蘅?”猜测归猜测,他还是小心翼翼问了句。 南山君缓缓点头。黄昏激动万分,赶紧道:“弟子现在就去。” “这是给我的?”风蘅拿着黄昏给她的剑,有些惊讶道。 “这是我师父送你的,这把剑叫忘尘,跟随师父多年,师父说你可以自己给它重新取个名字。”黄昏说。 忘尘剑鞘呈纯白色,上面镶嵌有银纹,风蘅拔出剑,寒光一闪,剑身很细,如同寒冰铸就,两侧蓝色的流纹随着剑光上下流动。 风蘅轻轻抚过剑身,充满爱惜,缓缓道:“就给你取名祸水吧。黄昏,替我谢谢你师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第六回路见不平 出了竹林,往东是一条官道,可直抵飏尘国王都,北漠说,从这里去王都,如果走路的话,大概需要两个月。风蘅不敢想象,这一路风餐露宿,得走到猴年马月? 不过目前她最应该担心的是离炎国派出来的杀手,两人走出竹林,一路并未发现敌人行踪,这让她不禁松了口气,但北漠告诉她不可以掉以轻心,对方是以阴险狡诈出名的离炎国太子,这次联合天苍坤云两国进攻水涯国,这位太子的游说起了关键作用。 照这么说,离炎国太子就是她最大的敌人! 风蘅暗暗握紧拳头,提起精神,四处仔细察看,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祸水剑会让敌人后悔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北漠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并无多余话说,只暗中随时警惕着。 春寒料峭,时值正午,太阳光辉从云层中钻出,把大地照得清清楚楚,世间所有魑魅魍魉根本无处遁形。 路漫漫其修远兮,两人沿着大路走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上午才瞧见一名村夫,驾着一辆装满稻草的木板车,从官道旁边的小路出现,看方向和风蘅他们一致。 昨天走了一天的路,风蘅这位常年浸泡在锦衣玉食中的公主就算再能忍,现在也受不了了。看见这辆简陋的木板车,比看见亲人还欢喜。 没等她吩咐,北漠主动拦下木板车,简单的跟车夫说了两句,掏出银两,车夫欣然接受,不过最多只能送他们到前方一百里的天籁镇。 风蘅也不计较目的地,能坐上车就算不错了。 上车时,风蘅突然腿软,差点滑下,幸亏北漠及时出手扶住她。坐在高高的稻草上,风蘅用双手撑在草堆上,半仰着身子,感受微风轻轻吹过来时带给人的畅快,眯着眼,十分享受的样子,北漠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双手时刻不离刀柄。 看来人还是很容易满足的,风蘅想着。 “不知道两位公子想去什么地方?” 车夫一边赶着骡子一边问。 为了方便,北漠上次跟黄昏下山置办粮食时,风蘅叫他买了几套男子的衣服,她穿上正好合身,于是装扮成男子模样,这样就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我们要去皇城,老人家,您带这么多稻草做什么?” “这些都是去年积攒下来的,准备拉到镇上去卖。” “卖?”风蘅疑惑道,“稻草也有人要么?” “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子弟,不晓得老朽们这些穷苦人家的生活。你别小看这些稻草,其实它们的作用大着呢,不仅可以用来引火,还可以喂牲口,比粮食要便宜而且还经饿。” 风蘅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看来她又长了一回见识。 “两位公子想去皇城,可能还得花上好长时间,这里离皇城还远着呢。” 风蘅当然知道远,走路整整要走两个月。等到了前方的什么天籁镇,他们需要买两匹良驹。 和老人聊了没多久,估计是感觉到旅程太单调,老人开始低声地哼起歌来。风蘅头枕着手掌,躺在稻草上,望着天边洁白的云朵,感觉所有烦恼都消失了,耳边只有老人欢快的歌声。 正当风蘅听得昏昏欲睡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北漠脸色突然一变,“小心!”刷刷两声,长刀出鞘,对着风蘅头两边插入稻草中,风蘅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叮叮的脆响,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打在刀身上,寒光一闪,反弹出去,掉在道路两边。风蘅下意识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那飞来的暗器竟然凭空消失了! “阿蘅小心,敌人就在附近!”北漠说着,挡在她身前。风蘅吃了一惊,心脏陡然一紧,赶紧起身坐好,拔出祸水剑,凝神观看四周。 大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草木扶疏,有利于敌人隐藏,风蘅一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敌人真的是说来就来,不给她半点反应时间。 骡子被刚才的声音惊到,显得有些狂躁,风蘅发现原本正唱歌的老人声音戛然而止,匆忙之间往前方看了眼,却见老人的身子软倒在一边,脖子上有一条深刻的伤痕,血流成河,已然气绝身亡,不觉骇然失色。 没人驾驭的骡子好似脱缰野马,不停地昂昂怪叫,发疯一般向前拼命狂跑,令人欣慰的是,尽管它跑的速度有些吓人,却一直没偏离路线,完全不需要人控制,风蘅只是为那死去的老人感到惋惜。 现在情况万分危急,敌人埋伏在四周,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容不得她分心。风蘅只好收敛心神,紧紧握住手中的祸水剑。 “阿蘅,对方这次派出了排名第三的阴阳师流落,此人能用内力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冰刃,对人发起攻击时无声无息,威力惊人,你要小心!”北漠开口道。 北漠率领军队和三国联军对战时,曾亲眼看见离炎国太子手下四大阴阳师,通过探子传来的消息,这四人中,排在最后一位的女子红霁,论武功修为,她连二流武夫都敌不过,只是此人擅用摄魂术和读心术,比起前面三人,北漠认为,此女才是最应该让人忌惮的存在。 这次来追击他们的敌人显然不是上次排在前两位的阴阳师,照这么说来,红霁很有可能就躲在暗处。想到此处,北漠心里一沉。 风蘅听北漠说敌人又派出一位高手,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这时前方路上突然出现几名黑衣人,其中一人拔刀直接将奔跑中的骡子砍成两段,鲜血如泼水般洒满大地。 失去牲口拉动的木板车骤然停下,风蘅一时没坐稳,差点被甩飞出去,情急之下,北漠一把抓住她胳膊,将她拉回原地,风蘅吓得脸都白了。 黑衣人蒙着脸,眼带凶光,纷纷跳上稻草堆,手中刀剑狠狠朝风蘅两人头顶砍落,北漠长刀一横,登时砍死几个,热辣辣的鲜血洒了几滴在风蘅脸上,她脑子凝滞片刻,北漠拉着她手飞下木板车,两人背对背站在路中央。 黑衣人源源不断地从两边树林中出现,北漠双刀纵横飞舞,凄厉的惨叫声中,靠近他们的十多名黑衣人同时丧命,但不要命的狂徒仍旧在疯狂往上扑。风蘅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北漠,咬紧牙关,手腕微抖,剑尖一挑,刚好刺中迎面砍向她那人的脖子,鲜血还没流出,对方就已经倒下。 这是风蘅首次使用虚无剑法,没想到威力这么大,一出手就是一条人命,这还是她第一次杀人,握剑的那只手不停地颤抖,脸色煞白,害怕得再无勇气杀第二人。 原来杀人是这么可怕的事,可是她不得不杀,因为如果她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她,为了活命,她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黑衣人就是特地来送死的,一群乌合之众,在内伤已经完全恢复的北漠眼中,就像蝼蚁一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没多大一会功夫,黑衣人就被解决的差不多了,风蘅每杀一人就会在心里记个数,不多不少,刚好九个,望着满地的死尸,风蘅又惊又怕,手心手背都是冷汗。 “不愧是水涯国第一高手,果然不同凡响!”一男子从树林中缓缓走出,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眼中透露出嗜血的光芒。 男子一身青衣,身材修长,面容阴沉冷漠,长发披散,好像刚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看见他那副恐怖的样子,风蘅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浑身冒冷气。在男子身后,一袭暗红色曳地长裙的妖娆女子,娉娉婷婷走出,一双魅惑的眼睛,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眼角有朱砂一般细长的纹路,像火焰一样,一直蔓延到头发中,整个人看起来妖艳诡异,比前者更恐怖。 红衣女子脸上带着一丝媚笑:“难怪你们能从轮骨和紫拂两人手中逃出,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嘛。”娇媚的声音响起,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望向风蘅,嘴角一抹好看的弧度扬起,“水涯国皇族之人都是废物,没想到还有你这样身手不凡的小姑娘,有意思。” 听她侮辱自己的亲人,风蘅顿时怒火中烧,也不管对方实力有多可怕,瞪向红衣女子,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剑尖直指对方,“我不许你侮辱我的家人!” “哎哟,这就生气了?小姑娘,别生气嘛,姐姐我说的可都是事实,水涯国君主,不,应该说是你的父亲,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是他自己用刀割下自己的头颅双手奉给我们的,你是没看见,那场面有多壮观,在他周围,到处都是你们水涯国士兵的尸体,鲜血汇成河流,他就淌着那条血河,捧着自己的人头,一步步走向我们太子,腔管子里的血还在不断流出,那样子,真是让人害怕,这位北漠将军就是见证人,呵呵,没想到你父亲这么听话,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称霸五国,最后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真是可怜哪!!” “我要杀了你!!”风蘅声嘶力竭地怒吼。 “阿蘅别冲动,小心,不要看她眼睛!”北漠立即出声提醒,但是已经晚了。 风蘅握剑的手剧烈颤抖,眼睛死死盯住红霁那张脸,两双眼睛对视,风蘅发现对方红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目中腾腾燃烧的两团仇恨的火焰,火势滔天,化成两条火龙,飞出眼眶,仿佛能将世间所有烧毁,包括她本人。 红霁见已经成功控制住对方,微微一笑。 “阿蘅你怎么样?”北漠闪身挡在风蘅面前,担忧地询问道。 风蘅怒火渐渐平息,原本清澈的眸子变得浑浊,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变成任人操控的一具尸体,红霁趁北漠分心的时刻,口中念决,风蘅猛地抬头,冷冷一笑,祸水剑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北漠头顶砍下。 北漠吃了一惊,迅速往旁边一躲,虽然成功躲开,但肩膀上还是被利剑划破肌肤,鲜血渗透衣服,很快在肩膀上晕染开,远远看去,好像一位手艺精湛的绣女绣出的一朵红花,栩栩如生,鲜艳欲滴。 “阿蘅醒醒!” “流落,看猎物自相残杀,是不是很有趣?”红霁嘴角一弯,眼中红光闪烁,流落不置可否。风蘅麻木地举起手中的剑,朝着北漠心口狠狠刺去,北漠一把拽住剑尖,掌心顿时鲜血淋漓。 “阿蘅醒醒!”他不厌其烦地叫着风蘅的名字,后者听而不闻,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看向他的目光,就好像看着不共戴天的寇仇,满脸杀气。 流落朝红霁示意,双手抬起,周围空气好似瞬间被凝固,无数冰刃凭空出现,他手一挥,冰刃化作流矢撕裂空气,极速飞向北漠,红霁凝视着北漠,试图施展摄魂术。 北漠害怕冰刃伤及风蘅,右手拿刀在两人周围划过,庞大的内力竖起一层坚固的屏障,冰刃打在上面,如鸡蛋碰石头,悉数被融化成水。对于红霁的摄魂术,北漠知道对方主要是以眼睛来迷惑人,于是尽量避开不去和她对视,不过就在他分心对抗流落两人时,风蘅抽回剑,再次向他发出攻击。 风蘅出剑不带丝毫内力,但剑法精绝,往往在出乎人意料之时突然出现,让北漠防不胜防,没过多久,身上到处都是利剑留下的创口,伤口不深,但仍血流如注,衣服全都被血染红。 北宫临风带着三名贴身影卫,从天籁镇离开,准备去七十二峰拜访南山君。行路途中,忽然发现前方有人在打斗,道路上尸横遍野,此地虽离皇城较远,但仍属于天子脚下,何人但敢如此放肆?影卫得到指示,飞速向前察看。 “禀告公子,前方有两波人马,根据死的人判断,他们肩膀上都有一个火焰纹标志,其中一方可能是离炎国人。” 北宫临风陷入沉思,离炎国的人怎敢来飏尘国地界上行凶?心念一转,立刻拍马上前。 正当北漠等人打得不可收拾之际,极速的马蹄声响从东方传来,众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位看起来十分清秀儒雅的蓝袍公子带着三人靠近,在马匹停下之前,蓝袍公子忽然腾空而起,身子好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电光石火间已落入北漠竖起的屏障内,同时从袖中飞出无数银白羽刃,目标正是流落两人,后者没想到对方突然出手,微感震惊,不敢怠慢,极速向旁边躲闪,羽刃速度惊人,纵使两人实力不凡,身上仍受到几处擦伤,红霁比流落更加狼狈,有一支羽刃直接从她头顶发髻中穿过,束发的簪子崩断,头发全都披散下来,一片凌乱,红霁面色铁青,勃然大怒。 三名影卫如影随形,跟着主人,分散围绕在道路周围,各自手按兵器,时刻准备出手。 “几位贵客降临飏尘国,在下有失远迎。”北宫临风抱拳温声道。 红霁阴冷地瞧了他一眼,示意流落此地不宜久留,后者微微点头,两人打算离开。 “不知这位公子姓名为何,来日方长,奴家希望将来能再次与公子这般文雅的人相见。”红霁媚笑道。 “在下北宫临风。”北宫临风避开她目光,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闻言,红霁和流落对视一眼,均万分诧异,北宫是飏尘国皇族姓氏,而北宫临风正是当今飏尘国太子。现在情况对两人十分不利,不敢再逗留,两人身影一晃,瞬间消失在树林中。 三名影卫见状,正要追赶,北宫临风轻轻挥手:“穷寇莫追。”转头看向北漠。 红霁离开后,风蘅失去摄魂术控制,如断线木偶般晕倒,北漠及时将她抱住。 “在下北漠,感谢阁下出手相救。”北漠说。 北宫临风咀嚼北漠两个字,略作凝思,微微一笑:“原来是水涯国大名鼎鼎的北漠大将军,将军之名,临风早有耳闻,今日有缘相见,实乃在下三生之幸。” “太子客气了。”北漠淡淡道。关于飏尘国这位太子,他亦有所了解,据说此人天生聪慧,博览群书,七岁那年单凭一己之力,舌战群儒,佳绩疯传各国,此人胸存万壑,有经天纬地之才,为人谦和,心系天下黎民百姓,在飏尘国颇得民望。 北宫临风望着他怀中的少女,根据传来的消息,半个月前,离炎国君主下了一道命令,追踪水涯国逃跑的五公主,难道便是她? “这位姑娘……” “我朋友受了伤,需要找大夫,恕在下不能在此久留,还请太子见谅。”北漠打断他。北宫临风也没着恼,依旧面带笑容,吩咐两名影卫:“你们负责护送北漠将军和这位姑娘离开,路上不得有任何闪失。” “不用了,太子好意在下心领,后会有期。”北漠抱拳,带着风蘅朝东边方向离开。 “太子,这两人是三国通缉的罪犯,要不要属下等人跟踪上去?” 北宫临风沉吟不语,半晌,摇摇头:“不必了,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更何况来者是客,我们走吧。” 影卫不敢违抗,一人将太子的马牵过来,北宫临风翻身上马,朝七十二峰飞驰而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第七回棋逢对手 风蘅感觉到额头一阵清凉,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北漠那张英俊的脸,眼中带着关切。 “阿蘅你感觉怎么样?” 风蘅眨了眨眼睛:“还好,就头有点晕。”环顾四周,发现两人在一片树林中,敌人已经不见了,惊讶万分,“发生什么事了?那些围攻我们的敌人去哪儿了?” 北漠将她被摄魂术控制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不过没说她向自己发起攻击,风蘅注意到他身上的伤痕,陡然一惊,“这些伤口是……因为我?” 北漠摇头:“不是,这是末将在与敌人交手时,不小心留下的,和你没关系。” 风蘅将信将疑,北漠实力如何她再清楚不过,对方不过是排名第三第四的阴阳师,绝对不可能伤到北漠,除非北漠是为了保护她,风蘅顿时有些郁郁寡欢,倘若她能变得再强大一点,北漠就不会受伤。 北漠见她自责的样子,赶紧岔开话题,“飏尘国太子已经知晓你我身份,不过根据此人当时的所作所为来看,不会对我们不利。沿着这条路往前方再走五十里就是天籁镇,阿蘅你……” “我已经没事了,我们赶紧走,尽快抵达天籁镇,也好购买良马。”风蘅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感觉有些酸软外,其他都还行。 北漠见她不像是在逞强,微微点头。两人继续往东方前进。 日渐偏西,光芒不再像正午那般炽热,残阳如血,如同千万条细长的赤练蛇,在大地上挥舞。 走了没多久,前方道路上烟尘四起,有十几匹马正朝两人方向而来,随着马匹靠近,坐在马背上人的面孔逐渐清晰。 为首是一位和风蘅年龄相近的少女,淡粉衣衫,一袭猩猩大红披风,鹅蛋脸,大眼睛,五官精致,腰佩镶宝石的利剑,通身富贵逼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少女挥动马鞭,身下枣红马飞速前进,遥遥领先于身后追随她的十多名护卫,爽朗的笑声不断传入风蘅两人耳中。 为了方便骑马之人经过,两人主动让开道路,站在一边。枣红马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飞快掠过两人身边,四蹄带起的灰尘呛人口鼻,自漫天飞舞的尘埃中,风蘅突然发现马背后拖着一名壮汉。 壮汉原本随着马竭力奔跑,在经过两人身边时,一时气力不足,摔倒在地,四肢着地,登时血肉模糊,地上留下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听着少女张狂的笑声,风蘅觉得相当刺耳,一股怒气凭空出现,想也没想就大声喊道:“你给我停下!” 少女听觉敏感,听到声音,勒紧缰绳,飞奔中的枣红马骤然停下,少女拨转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风蘅:“你是在叫我?” “不叫你难道叫鬼?”风蘅不满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没好气道。此时少女身后的十多名护卫也赶上,见主人停马,也纷纷拉紧缰绳,十多匹马同时停下,每个人看起来身手不凡,不像普通的护卫。 “放肆,何方狗奴才,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本姑娘说话!”少女眉头一皱,勃然大怒。 风蘅冷冷直视她,指着卧倒在地上的那人,“你为何要这样对他?快把他放了!”少女貌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声笑道:“这是本姑娘的猎物,本姑娘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本姑娘面前指手画脚,居然不知死活,叫本姑娘放了他!要不是本姑娘赶时间,你接下来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趁本姑娘心情还没被完全破坏,快滚!” “如果我非要你放了他呢?”风蘅盯着她,缓缓抽出手中祸水剑。少女本待呵斥,忽然看见她手中那把剑,眼神一凛,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是……忘尘?元冥哥哥的忘尘剑怎会在你手上?说,这剑是不是你偷的?大胆贱人,居然敢偷我家元冥哥哥的佩剑,你怕是活的不耐烦了!!”手掌轻拍马背,翻身落马,动作轻盈迅速,干净利落。 风蘅不知道她口中的元冥是何人,这剑是南山君所赠,难道这少女认识南山君?元冥就是南山君的真名? “什么小偷,祸水剑乃一位德高望重的朋友相赠,你不要信口雌黄,诬赖好人!” 少女眼底怒火中烧,脸色阴沉可怕,“赠?你是什么东西,元冥哥哥怎么会将这么珍贵的东西赠与你?再不老实交代,可别怪本姑娘心狠手辣!”刷的一声拔出宝剑,剑尖直指风蘅。 北漠挡在风蘅面前,风蘅拦住他:“杀鸡焉用牛刀,这种人,我来对付就行,你先去救人。” “好大的口气!”少女怒极反笑,举剑猛攻向风蘅。十几名护卫将三人围成一个圈子,逐渐向里面靠拢,北漠眉头一皱,身影迅速在人群中游走一圈,不过眨眼之间,原本蠢蠢欲动的十多人立刻僵立不动,都被点中了穴道。 少女见状,微感震惊,出手动作稍缓,风蘅觑着空隙,往旁边闪开,这一下她看出,少女内力比她强很多,不过剑术不怎么高明,她随手反击了一剑,少女举剑格挡,两人瞬间拆了好几招。 北漠一刀砍断绳子,将地上那人拉起,男子表面肌肤被地上石子擦破,看起来虽吓人,不过都是一些皮肉伤,男子起身看见北漠的脸,吓了一跳,以为对方又想出新法子整他,赶紧双手抱头,身子抖得像筛糠,跪在地上磕头喊好汉饶命。 风蘅和少女半斤八两,交手片刻,少女突然停下,感到不可思议,一脸震惊道:“你使的是……虚无剑法?你究竟是谁?和元冥哥哥是什么关系?” 风蘅见她不再刁难,同样收好剑,这下她搞清楚了,少女口中的元冥正是南山君。不过她一点也不想回答对方,选择忽略。少女顿时气得目眦欲裂,握剑的手开始颤抖,感觉随时都会给对方致命一击。 北漠来到风蘅身边,风蘅问他:“那人没事吧?”北漠摇头:“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风蘅转向少女:“他究竟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他?” 少女头一扬,十分傲气道:“本姑娘凭什么告诉你?”风蘅没理她,问跪在地上那人:“喂,你怎么得罪她的?”男子一惊,浑身剧烈颤抖,额头冷汗涔涔,支支吾吾道:“这个……两位大侠,我我……”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风蘅心中疑惑,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你别害怕,有我们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只管大胆说出来,我们一定会替你做主。” “是啊,你赶紧把原因说给这两位瞎了眼的大侠听,本姑娘倒想看看,他们如何替你申冤!”少女冷笑。 男子忙不迭地磕头求饶:“姑奶奶,是小人错了,小人猪油蒙了心,见姑娘身穿锦袍,又是独自一人,便起了贼心,小人有眼无珠,姑奶奶大人有大量,就饶小人一命吧!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亲要赡养,下面还有三个儿子,因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小人不得已落草为寇,这还是小人第一次抢劫,没想到会遇上姑奶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见少女面色难看,男子赶紧改口道:“不不,遇见姑奶奶是小人几世修来的福气。” 少女被他说的恻隐之心萌动,秀眉微皱:“你家里真有这么穷?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男子心里叫苦,他也想说啊,可是她不给他机会,在山中夹道上,他口号还没喊完,少女手中马鞭嗖的一下就打在他身上,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少女浑身捆绑拖在马身后,他连开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幸亏遇见两位大侠,不然他可能小命不保。 听完男子的讲述,风蘅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自讨苦吃,不过人家做强盗也是事出有因,不能怪他,少女惩罚强盗的手段太残暴,她看不过去。原以为少女会继续傲娇下去,没想到在听男子说完原因后,她态度突然转变,从身边站立的护卫怀中掏出一锭金子,丢在男子身边,“这些钱你拿回去,应该够你们一家人生活一段时间了,你有手有脚,赚钱的方式有很多,干嘛要想不开当强盗,说实话,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比你饿死来得更快。” 男子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在做梦,满脸错愕,随即反应过来,双手猛地攥紧那锭金子,热泪盈眶,拼命磕头:“感谢两位大侠,感谢姑奶奶,小人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做强盗了。”磕完头,颤颤巍巍起身,朝着大路一边跑开。 少女冷冷地瞧了风蘅两人一眼:“怎么,两位还想打抱不平么?”风蘅也不想和她再纠缠下去,示意北漠:“你把他们穴道解开吧。”后者微微点头,身影一晃,瞬息之间,原本如同木雕一样的十多名护卫就都能活动了,北漠回到原地。风蘅和他正待离开,少女突然道:“不准走,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没错,我们的确认识南山君,他的弟子黄昏帮助过我们。”风蘅头也不回地说。 “那你手中的忘尘剑呢?真的是元冥哥哥送给你的?他为何要送你此剑?”少女急切道。 风蘅耸耸肩:“为何?这你就要去问他喽!”说完,不再停留,两人走了没几步,风蘅突然大声道:“对了,借你们两匹马。”说话声中,北漠飞身回到人群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牵了两匹马,风蘅和他一人一匹,并肩而行,朝着前方大路飞速疾驰。 少女气得脸都绿了,狠狠跺脚:“你们都是瞎子吗,就这样让他把马抢走,真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众护卫不敢反驳,都把头低下,少女懒得看他们一个个低眉顺眼的样子,飞身跃上枣红马,厉喝出声,红色披风在空中掠过,很快消失不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第八回白狼花宿 北漠借来的是两匹千里良驹,抵达天籁镇时,太阳正好落山,天尚未完全黑。风蘅和北漠两人牵着马,缓慢行走在主街上,很奇怪,一路上竟未见着一人,天都还没黑,难道大家都去歇息了?这不符合常理,两边屹立的屋子大都关着门,屋顶也没有煮饭时飘起的炊烟,四下一片寂静,风蘅有种走在深山老林中的错觉,身边的屋子好像都是空的。 来到大街正中央位置,发现有一家四方客栈,和一路上看见的所有房屋一样,客栈大门紧闭,好像在害怕什么让人恐惧的东西,感觉很诡异。 北漠上前敲了敲门,半天无人响应,两人面面相觑,风蘅走过去,试着敲了两下,结果一样没人回答,她凑近门缝,耳朵贴在上面,里面寂静无声,貌似没人。 这条大街好像只有这一家客栈,如今关门大吉,他们没有住的地方。风蘅四下观察,转头看见对面大街屋子门口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风蘅轻轻拍了拍北漠,两人穿过大街,来到老人面前。 “老人家,这镇上除了这家四方客栈,还有其他客栈吗?” 风蘅问。 老人缓缓摇头:“天籁镇只有这一家客栈,两位公子可是刚从远方而来?” “没错,我们从西边很远的地方过来,去皇城办点事,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打算在此休息一晚。” 北漠说。 老人叹了口气:“两位公子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镇上发生的事,此处乃不祥之地,老朽劝两位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风蘅和北漠对视一眼,均感诧异,风蘅内心一紧,害怕敌人比他们抢先一步来到这里,布下种种阴谋诡计,想置他们于死地。 “老人家,此话何意?为什么说这里是不祥之地?” 风蘅问。 老人指着街道两边的房屋,一边叹气一边说:“一个月前,这里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瘟疫,沾染之人,身体出现异状,没过几天就会全身溃烂而死,短短一个月,天籁镇大半人都死在这种怪病之下,尸体被丢在城外荒山,那里很快成了一座千人冢。怪病首先出现的地方就是两位公子身后的这间客栈,当时连同客栈老板和伙计,死了很多人,所以客栈一个月前就关闭了。如今这镇上年轻的大都逃命去外地谋生,留下来也就只有我们这些老东西喽!” “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朝廷难道没派人过来察看?” 北漠问道。 老人道:“此处靠近边境,距离皇城甚远,等上面派人来,小镇已经死伤大半,不过最近几天,小镇上倒出现许多官兵,据说是一位大人物特地带了朝廷御医前来,官兵把死人都抬到城北义庄去检验,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了,御医也没查出是什么原因造成。唉,就算查出来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这天籁镇百年香火,怕是要断绝了。” 风蘅见北漠沉吟不语,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问他:“你在想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老人家所说的大人物应该是飏尘国太子。” 北漠说。 风蘅想起刚苏醒时北漠跟她讲述的事,那位飏尘国太子还出手救了他们,看样子这位太子心地还挺善良,竟然亲自带着御医不远千里来到这么一个边陲小镇,真是有心。 天色已经不早了,就算知道小镇上有瘟疫,两人还是打算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风蘅跟老人说想在他家借宿一晚,房钱照开,老人摇头拒绝:“两位公子若真打算留下,老朽也不苦劝了,但千万要注意,不要随便在外面走动,要是不小心沾染上瘟疫就坏事了。老朽家中简陋,只要两位公子不嫌弃就好,房钱就免了吧。”风蘅坚持要给,可老人说什么也不要,没办法,只好作罢。 老人住的地方不大,共两间房,其中一间是老人儿子住的,老人将那间房收拾出来,留给风蘅两人住。 晚膳时,风蘅问老人,怎么不见他儿子,老人缓缓道:“老朽只此一子,老伴儿去年走了,如今留下老朽与儿子大壮相依为命。老朽原本在义庄看管死人,大壮怕老朽沾染怪病,于是接替了老朽的工作,老朽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小镇。” “老人家,您儿子很有孝心。” 风蘅说。 “唉,孝心有什么用,留在这里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大壮要是有个好歹,将来百年之后,老朽有何面目下去见老伴哟!” 风蘅见老人满脸悲苦,于是安慰道:“老人家,您别灰心,朝廷不是派出御医来了么,没准儿他们能查出病因,成功研制出抵抗这种怪病的药方。” 老人道:“但愿如此吧。” 吃完饭,风蘅回到房间,北漠说:“末将去屋顶守夜。”正要从木窗跃上屋顶,风蘅知道他是为了避嫌,毕竟两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流亡江湖,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一路上北漠为她受了那么多苦,她怎么忍心再让他露宿屋顶,于是拉住他手道:“北漠将军,奔波劳累这么久,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留下来吧,反正这里空间这么大,我睡地上就好了。” 北漠愣了下,目光凝视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昏黄烛光照耀下,脸微红,迅速将头转到一边,有些结巴道:“公主怎能……末将……末将睡地上就好。”风蘅见好不容易将他留下,如果再勉强他睡床上,恐怕对方会立刻破窗而逃,只好由他。 经过长途奔波与一番争战,风蘅身心俱疲,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就入睡了。北漠坐在烛光下,双眸如星光,注视着风蘅,久久不曾离开。 月上中天,明星如火。风蘅迷迷糊糊之际,听到轻微的响声,睁开眼睛,桌上点着的蜡烛已经快燃尽,北漠的身影倏忽一下跳出窗外,心中奇怪,这么晚了,北漠一个人要去哪里?她立刻清醒,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大街上,月色如水,将四周照得如同白天一样,两边幢幢黑影,像蹲伏着的巨型怪物,风蘅知道那些都是空着的房屋,可是一结合当下的环境氛围,就觉得毛骨悚然。阴冷风悠悠吹过,她浑身毛孔都张开,呼吸急促,于是加快脚步,迅速朝前面的身影追去。 北漠跑了没多久,听到身后有人,回头见是她,蓦然停下,返转回来。 “你是不是打算去义庄。”风蘅跑到他面前,有些气喘吁吁,开口问道。北漠没隐瞒,诚实地点头:“是。阿蘅,外面不安全,你快回去,我总觉得小镇上出现的怪病很奇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跟离炎国脱不了干系,我准备去义庄看一看病人的症状,很快就回来。” “我们不是说好今后要一起行动,你留下我一个人,岂非更不安全,两个人在一起,至少有个照应。” 北漠想了想,沉吟道:“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一旦发生危险,你必须马上离开,不要管我。” 风蘅点头:“我答应你!”说完,两人并肩往城北义庄方向去。 义庄,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停放死人尸体的所在。天籁镇患病而死的病人,为了不让病毒传播,按理说应该抬到城外千人冢扔掉,或者立即火化,但因为朝廷派来的御医要对尸体进行检查,所以镇上刚死去的病人全都被抬去了义庄。 没过多久,风蘅和北漠抵达目的地,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宅子,门前悬挂着两盏白纸灯笼,只有一盏灯笼里面有幽幽火光闪现,在阵阵阴风吹动下,随风摆动。风蘅没看到老人的儿子大壮,估计去休息了。宅子大门紧闭,北漠带着她飞过城墙,来到里面的庭院,正中间主路方向过去是一个大厅,大门敞开,里面阴森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微风过处,有令人作呕的尸体腐烂的臭味飘出,看来那些尸体都被放在了那里面。 到了这里,风蘅心里有些发怵,手心全是冷汗。两人进入大厅后,北漠划亮火折子,火光照亮的范围极小,他们前后左右全是尸体,横放在长桌上,用一块白布遮盖,腐烂的尸臭味比外面更加浓郁,风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捂住口鼻。 北漠看了她一眼,掀开左边遮盖尸体的白布,风蘅刚开始不敢看,后来实在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立刻浑身一震,整个人好像被雷劈过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尸体死状相当凄惨,浑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大部分都腐烂了,有些地方露出森森白骨,恶臭熏天。北漠盯着尸体仔细观察了会,又掀开另外一具尸体,风蘅不敢直接再去看尸体,只能盯着北漠看,发现他英俊的面容越来越严肃,眉头紧皱,感到奇怪,大着胆子往尸体身上瞧了眼。 这具尸体比上一具保存要完好,是男子,大部分肌肤都还没腐烂。火光照耀下,在男子露出的肌肤上,肉眼可见地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点,红点之间穿插着血红色蛛网似的线条,往全身蔓延,相当诡异。风蘅完全惊呆了,突然发现那些红点中有东西在不断地蠕动,风蘅头皮发麻,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就在这时,北漠手中的火折子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灭,有一黑影迅速窜进大厅,风蘅感觉脖子上一阵凉风扫过,浑身一颤,与此同时,脖子被人勒紧,耳边听见绳子崩断的声音。 风蘅顾不上害怕,伸手往脖子上一摸,空空如也,她那块黑月之泪不见了!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拿走她玉佩的是人是鬼,风蘅急得差点哭出来,那可是母后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是她信念所在,她宁愿丢掉性命也不愿失去它。 “阿蘅你没事吧?”北漠迅速来到她身边,关切道。 风蘅浑身冷得发抖,带着哭腔道:“我玉佩不见了!”说完没等北漠有所反应,朝着大厅门口疯狂跑出去,北漠赶紧跟了上去,两人来到庭院之中,月色照耀下,两人右边的城墙有黑影一晃,显然就是抢走风蘅玉佩之人。 北漠知道那块玉佩对于风蘅来说非常重要,相当于她的生命,留下一句:“在外面等我!”然后施展轻功朝那抹身影追去。 北漠速度比黑影更快,身影如同闪电一样掠过墙头,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现在庭院中就只剩下风蘅一个人,丢失玉佩的焦急逐渐被恐惧代替,正当她打算离开时,旁边一间屋子有灯光亮起,有人打开门栓,提着一盏油灯走出来,风蘅猜想应该是老人的儿子大壮,为了摆脱不必要的麻烦,她赶紧躲在庭院中的桑树背后,避免和他相见。大壮提着灯在停放尸体的大厅门口晃悠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东西,打了个哈欠,重新回到房间,风蘅暗自松了口气。不会轻功的她,没法翻墙,只能采取笨办法,走大门! 顺利离开义庄,来到外面,空气中已经闻不到尸体的臭味,风蘅长长舒了口气,北漠叫她就在这里等他。风蘅找了个背风的地儿站了会,不见北漠回来,有点担心,害怕他出事。在原地来回徘徊,风蘅实在等不下去了,抬头观看四周,找准北漠离开的大概方位,提着祸水剑追上去。 一路追踪,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建筑,杂草丛生,前方是一片树林,借着月光,可以看清,那是一片桃林。此时正逢桃花盛开的季节,走在里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桃花芳香。 风蘅一个人在桃林中走了没多久,忽然看见前方有几间木屋,木屋周围栽满各种各样的花卉,月色皎洁,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好不美丽,那里俨然就是一片花的海洋。木屋前有一个巨大的庭院,里面同样花草丛生,可见此间主人是多么爱花。 风蘅走近欣赏了一会这些花卉,正待绕路继续追踪时,忽然一抹白色的身影跃出庭院,身子化作一道流光,轻飘飘地坠落在地,待看清楚那物体是什么后,风蘅脸上表情由震惊转变为惊喜。 眼前的庞然大物,居然是一只……狗? 白狗体型庞大,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质,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以前在皇宫,风蘅豢养了许多小动物,其中就有狗狗,也有像这样的白狗,风蘅性子随和,跟动物们相处融洽,她本人也很喜欢和动物交流,看见这只凶恶的大白狗,她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有种亲切的感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皇宫。 “你好小狗狗,别害怕,我不是坏人。”风蘅面带微笑,慢慢向白狗靠近。说来也奇怪,原本像对付敌人全神戒备的白狗,在看到风蘅的瞬间,所有警惕立刻土崩瓦解,那双幽蓝的眼睛逐渐恢复平和,竟然主动向她靠近。 风蘅惊喜交加,没等它靠近,加快脚步走过去,伸手在白狗身上轻轻抚摸,脸挨在它头上。白狗眨巴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亲昵地擦着她脸。 过了会,风蘅抬起头,无意间发现院子门前站着一位红衣白发美人,衣服上的金纹在月色下流动,双眼含笑,正风情万种地盯着自己。 “姑娘,这条白狗是你养的吗,好可爱!” 不知是不是风蘅的错觉,她话刚说完,空气有瞬间凝固,连同白发美人脸上的笑容。 “如此月夜,难得有佳人造访寒舍,小生花宿,这厢有礼了。”很快白发美人回神,拱手行了一礼。 佳人?是在说她吗?风蘅感到震惊,这人居然看出她是女子,更让她惊悚的是,对方刚才自称小生? “小生?你是男的?”风蘅睁大眼睛,整个人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棒,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花宿眨眨眼:“怎么,美人不相信?那没办法了,为了能让美人相信,小生只好牺牲一下色相了,美人千万不要眨眼睛哟。” 风蘅见他伸手去扯自己的腰带,吓了一跳,没心思去管对方究竟是男是女,赶紧挥手:“别,我信你就是了。” 花宿耸耸肩,颇为遗憾,“对了,美人方才问我,这只……白狼是否小生所养,没错,是小生养的。天底下,除了小生,还有谁能养出这么温顺可爱长得像狗一般的狼。说来也奇怪,花白一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没想到居然会和美人亲近,曾经有方外之人云游至此,替小生算了一卦,说将来花白亲近的佳人,就是小生今世的娘子,美人,你我既有缘相逢于如斯良辰美景,恰好小生百花苑中刚备下美酒,美人可愿与小生共饮一杯。” 一听他说话,风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美人小生,如果不是对方长得太美,她可能会将他当作疯子对待。还有,白狼长那么可爱,居然简单粗暴地给它取了个花白的名字,这是有多随意啊! “呃,那个,在下现有要紧事急需处理,没时间与公子喝酒,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匆匆抱拳,打算离开。花宿眼珠一转,身影一晃,形如鬼魅,迅速来到她面前,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她,用幽怨的语气道:“什么事,居然比美人留下来与我喝酒还重要。美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位方士离开时曾郑重对小生说,将来姻缘到了,一定要紧紧抓住,不然将错失良机,孤老一生,小生孤苦伶仃的日子过得实在害怕了,正需要一位佳人陪伴。” 风蘅在心里腹诽,这人怕不是遇到江湖骗子了吧。眼下时间紧迫,她没功夫跟他耗下去,不再多说,正要离开,耳边忽然一阵极速的风声响起,再睁眼,北漠已经回来,闪身挡在她面前,如临大敌般冷冷地盯着花宿。 “北漠你回来了,抢回玉佩了么?”风蘅惊讶道。 北漠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给她,风蘅接过一看,正是她被抢走的那块黑月之泪,心顿时放松下来,紧紧握住玉佩,感激涕零道:“谢谢你北漠。” 花宿在看到她那块玉佩之时,眼中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笑容满面,上下打量北漠,“这位壮士是……” “这是我朋友。”风蘅说。 “阿蘅,我们走吧。”北漠冷冷道。 风蘅点点头,在白狼头上轻轻揉了下,“我们要走了,再见!”白狼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声音嘹亮,震慑九霄,风蘅终于相信,它的的确确是一只血统纯正的白狼。 “美人,还未请教芳名。”风蘅和北漠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突然传来花宿的声音。 风蘅想了想,回头道:“我叫风蘅。”说完,两人头也不回地走出桃林。 花宿细细品味风蘅两个字,眸中带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第九回重逢 “通过刚才的观察,小镇之人所中的毒的确出自于阴阳师紫拂。” 出了桃林,在回老人家的路上,北漠说。 紫拂擅长用毒,其下毒手法十分诡异,所用之毒毒性猛烈残忍,沾者立毙,很奇怪,这次紫拂好像不是针对他们,离炎国的势力居然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渗透进飏尘国,两国之间的平衡即将被打破,战争就快来了,看来飏尘国亦非久留之地。 风蘅疑惑道:“照你这么说,抢我玉佩的人也是她?” 北漠摇头:“不是,抢玉佩另有其人,我和对方交过手,那人武功修为远不及紫拂。” “你看见小偷的真实面貌没有?有没有将他打死或打残?” 北漠停顿了一会,摇摇头。风蘅看他的样子,除了抢回玉佩,好像别无所获,也就不再刨根问底,好在她最重要的玉佩找回来了。 两人沿路返回老人家中,并未惊动任何人。 “我去屋顶守夜。” 风蘅进入房间后,北漠站在窗口说。闻言,风蘅急了,睁大眼睛说:“离开前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这大晚上的,连个鬼影都见不着,哪里还需要你守夜,快进来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北漠沉吟道:“小镇看似平静,其实危机四伏,需要时刻保持警惕,阿蘅你好好休息,不要管我!” 说完也不等她再啰嗦,身影一晃,人已经飘到屋顶。 风蘅站在窗口吹了阵冷风,无可奈何,只好随他。 躺在床上,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晨,两人用过早饭,准备了一些干粮,跟老人道别,骑着快马并肩离开小镇。快要走出长街时,忽然见几条人影从旁边的岔路口出现,其中一少年不经意抬头,恰好看到风蘅两人,微微惊讶,一边朝他们挥手一边大声喊道:“风蘅姑娘,北漠兄弟。” 风蘅远远瞧见那几人,听声音好像是黄昏。等到近前,减缓骏马奔跑的速度,见路边站着的果然是黄昏,而他身边其余几人,除了南山君和另外一位儒雅的蓝袍公子外,风蘅还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就是昨天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女。 少女也一眼认出了他们,此刻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满脸怒容,刷的一声拔出佩剑,指着风蘅,咬牙切齿道:“正愁找不着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主动送上门了!” 风蘅喃喃细语:“真是冤家路窄,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黄昏被少女的架势吓了一跳,奇怪道:“公主殿下,你和风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女张口,正待呵斥,听到黄昏的话,转头,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风姑娘,她是女的?”目光迅速盯在风蘅脸上,像刀子一样冰冷锐利,并且渐渐转移到风蘅手中的祸水剑上,眼中寒光闪现。 风蘅翻身下马,跟黄昏互相问候了几句,转头撞上南山君冷冷淡淡的眸子,怔了怔,讷讷道:“南山君,谢谢你送我剑,我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叫祸水。”南山君并无多余表情,只淡淡的点头。 风蘅注意到他身边的年轻公子,正用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自己,眉头一皱,不过看在对方长得肤白貌美的份上,她决定不发作。 北漠跟着她下马,对年轻公子抱拳行礼。风蘅见状,悄悄扯他衣袖,凑过头去,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北漠告诉她:“此人便是出手救过我们的飏尘国太子北宫临风。”风蘅恍然。 “看这位姑娘的样子,想来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在下北宫临风,”北宫临风抱拳,指着少女:“此乃在下七妹北宫抹云,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风蘅没想到少女居然是飏尘国公主,不过看她当时出行的排场,也能想象,对方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两人眉宇之间看起来有些相似,可是性格却天差地别。哥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妹妹暴躁如火,盛气凌人,简直就像是水与火两种极端。 “大哥何必自降身份去过问一低贱盗匪的名字。”北宫抹云不满道。 “云儿,不得无礼。”北宫临风说。 北宫抹云气呼呼道:“我说的是事实,大哥你看到他们骑的马没有,正是昨日未经允许从我那群没用的手下那里抢的,这种令人不齿的行径,跟武林中那些占山为王,聚众成盗的下九流人物有什么区别?大哥贵为太子,怎能与这些人说话,没的降低了自己的品味。” 北宫临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云儿,你若再这样无理取闹,以后大哥就不带你出宫了。” 北宫抹云气得脸红脖子粗,想要争辩,却又害怕大哥真的说到做到,以后再也不带自己出宫,这样她要猴年马月才能见元冥哥哥一面?为了以后能继续出宫逍遥快活,她决定暂时先忍耐,等大哥离开后,再慢慢找这两人算账。狠狠瞪了眼风蘅,收好剑,走到北宫临风身边。 风蘅告诉北宫临风自己的名字后,黄昏瞧了瞧几人,兴奋道:“原来你们也认识?”风蘅似笑非笑道:“算是不打不相识吧。”这话是针对北宫抹云说的,只可惜后者一直在偷偷观看南山君,并未注意听。 “这样看来,大家都还挺有缘分的嘛,”黄昏说,“对了,风姑娘,刚看你们急匆匆赶路,打算去哪里?” 风蘅看了眼北漠,见他点头,于是道:“我们准备去皇城。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此?” 黄昏道:“此事说来话长,风姑娘,你们想必也知道,这天籁镇出现了一种传染病,死了很多人,其实不只是天籁镇,这附近的其他小镇情况和这里差不多,病毒也是一夕之间开始迅速传播,沾染之人,不出三天,必然暴毙而亡。太子听到消息,立刻带着御医赶来,可是御医竟然查不出病因,于是太子只好去七十二峰请我师父下山。你们要去皇城?那可巧了,我们正准备离开天籁镇,和你们一样的方向。” “你们也要去皇城?”风蘅问。 黄昏摇头:“不是,师父查出天籁镇上的人所染病毒名为剔魂,出自阴阳师之手,不过师父已经配出解药。太子说从皇城来的路上,已经有好几座城池的人染上疫病,并且每座城中之人所表现出来的症状都不一样,很明显,他们所中的毒并非同一种,所以我和师父决定随太子去前方出现疫病的红叶城。” “原来如此。” “自从风姑娘你们下山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了,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就又见面了,看来就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制造机会。” “臭黄昏死黄昏,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人家各走各的独木桥,要你去瞎掺和什么?”北宫抹云气急败坏地瞪向黄昏。 “既然如此,风姑娘和这位北漠兄若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北宫临风说。 “大哥!!”北宫抹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大哥。 风蘅见北宫抹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觉得相当解气,于是点头:“好。” 北宫临风见他们同意一起走,向远处招了招手,很快有影卫牵了三匹马以及一辆华丽的马车过来。风蘅以为马车是给那位刁蛮公主准备的,可是当马车停下,上车之人居然是南山君,她顿时就惊呆了。 黄昏嘿嘿笑道:“风姑娘你不知道,我师父他在外面有多出名,要是骑马很容易被人认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好的出行方式就是坐马车,低调内敛,很符合我师父气质。” 风蘅脸上肌肉抽动,愣是给他说的哑口无言。 他们这一行人离开天籁镇,身后有隐密卫暗自跟随。 烈日当空,惠风和畅。风蘅和黄昏一路有说有笑,一边的北漠和北宫临风偶尔也会进行交谈,唯独北宫抹云,像踩了狗屎一样,一脸阴沉,目光不断地在几人之间转动,气的连话都说不出,她本想和元冥哥哥一起坐马车,可是又不好意思,而熟悉的两人又都在和两个无耻之徒说话,只剩下她孤家寡人,心里别提有多郁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第十回中毒 北宫抹云左盼右顾,没找到让她感兴趣的事物,最后还是决定将目光凝注在风蘅身上,特别右手握剑位置,虽然对方人讨厌,可是那把忘尘剑可是属于元冥哥哥的东西。 风蘅和黄昏正谈得起劲,无意间瞥见北宫抹云,见她双眼仿佛在向自己右手放飞刀,心陡然一紧,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风蘅隐约觉察到右手手臂有种尖锐的疼痛感,顺着手臂迅速传到大脑,她忍不住用左手挠了一下,然而越挠越痒,疼痛难忍,她低头瞧了眼,发现整只右手露出的肌肤上密密麻麻到处都起了红点,不禁吓了一跳,头皮发麻,心想,难不成北宫抹云会隔空施展妖法? 北漠注意到她的动作,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风蘅咬着牙,手臂上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麻痒难挡,她用力去抠那些红点,雪白的肌肤被指甲抓出一条条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可是没什么用,她越用力挠,就感觉越痒,很快这种痛不欲生的麻痒顺着手臂往身体各处蔓延,风蘅浑身血管沸腾,痛苦异常,伸手到处乱抓,身子不停地乱晃,骏马受惊,迅速往前奔走,她没注意拉缰绳,整个人被摔下马,也没感觉到疼,在地上滚来滚去挣扎,凄厉的惨叫声惊动了所有人。 北漠吃了一惊,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身下马,奔到风蘅身前。 “阿蘅你怎么了?” “我……我身上好痒,好痛……”风蘅往身上疯狂乱抓。北漠看到她手臂上出现的红点,以及若隐若现纵横交错的红线,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她手,沉声道:“阿蘅,你中毒了!” 风蘅痛得死去活来,真想拿把刀将皮肤割开放血,大脑一片混乱,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嘶吼了几声,没过多久,就直接痛晕过去了。 “阿蘅!!”北漠大惊,将她抱在怀中。 北宫临风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黄昏愣了愣,赶忙跳下马,疾奔过去,“北漠兄,风姑娘这是怎么了?”北宫临风兄妹俩也相继下马,几人围在北漠和风蘅身边。 “她中毒了。”北漠面无表情说。 “中毒?”黄昏吃了一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中毒了?难道你们的敌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追来了?”心中立刻警惕,左右观察。 北宫抹云见风蘅突然摔下马,还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心中顿时紧张起来,现在听说是中毒,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是中毒,跟她没关系,看着不久前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敌人倒下,她忍不住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隔岸观火。 北宫临风盯着风蘅手上的红点,惊讶道:“风蘅姑娘染上了剔魂毒。” “剔魂?”黄昏睁大眼睛,“风姑娘怎么会染上剔魂?这种毒的毒性十分霸道,风姑娘需要马上进行救治,幸好我师父在这,不然风姑娘可能凶多吉少。北漠兄弟,你快将风姑娘抱到我师父的马车上,越快越好!” 没等他说完,北漠已经抱着风蘅狂奔向马车。 “大哥,你说她会不会死?”北宫抹云猜测。 一向温和的北宫临风第一次拉下脸,加重语气道:“云儿,不可诅咒别人!有南山君在,风姑娘一定不会有事。” “我才没诅咒她呢,”北宫抹云撇嘴,“要我是元冥哥哥,这种人,我才不会救她呢。” “云儿!”北宫临风喝道。 北宫抹云嘟起嘴,一脸不满,十分委屈道:“大哥,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凶我!”眼中泪水滚来滚去。 黄昏见气氛有点不对头,赶紧打岔道:“公主殿下,做人还是要宅心仁厚,这样方能长寿,要是动不动就诅咒别人死,老天爷也会看不过去的。” 北宫抹云瞪了他一眼:“明明我比她先认识你,为何你还要帮着外人数落我?”黄昏耸耸肩:“在下这叫做帮理不帮亲。” 北宫抹云一怔,瞧了瞧他,又看了眼自己的大哥,气的狠狠跺脚,“你们都去帮她好了,我才不稀罕呢!”说完翻身上马,用力挥鞭,朝着前方大路飞驰而去。 北宫临风无奈地摇摇头,招手示意几名影卫跟上去。 “也不知风姑娘是如何染上剔魂毒的。”黄昏喃喃道。 “翎儿,以后就算父王和母后不在你身边,你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活下去,你跟着北漠将军离开,找一个安稳的地方隐居,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滔天大火化身凶猛的火龙,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四周的宫殿,宫女内侍们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混合着烈火燃烧动人心魂恐怖的声音,传进风蘅耳中,她漂浮在半空中,无边无际的大火将她整个人包围,头发都快燃烧,肌肤被烤得皮开肉绽,浓郁的焦臭味散布于空气中,风蘅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离她不远处的地面上站着她的母后,身边只剩下一位宫女,母后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透过熊熊大火,凝视着她,微微张开嘴,呢喃细语:“好好活着!” 窗口突然一阵狂风吹过,大火瞬间变得狂躁,一路摧枯拉朽,天地间所有东西全被吞没,包括母后和那位宫女。 风蘅一颗心都差点飞出来,张口欲呼喊,却惊悚地发现,无论她怎样用力,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身子也像被冰冻结一样,根本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母后消失于火海,她的心都快痛的麻木,泪如泉涌。 “母后,不要丢下翎儿,母后!” 风蘅用尽所有力气,终于喊出声,奋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南山君那张冷峻的脸,风蘅怔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稳定下心神,目光往四周一看,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马车中,而南山君就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根银针,似乎是刚从她身上拔走的。 风蘅想起来,刚才她全身上下奇痒无比,隐约听到北漠说她中毒了,莫非南山君刚刚是在替她解毒? “南山君,多谢!”风蘅说。 南山君没有任何反应,将手里的银针收好,随意扫了她一眼,略微犹豫,拿了块手帕递给她,风蘅愣了愣,下意识往脸上一抹,发现全是泪水,原来她刚才做了一场梦,梦见母后被大火烧死的噩梦。 南山君见她发愣,也没感到不耐烦,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风蘅回过神,赶紧接住,“谢谢。” 南山君坐回到对面,开始闭目养神。 手帕带着一丝清冷的香气,风蘅用它轻轻擦完眼泪,正待归还,却见南山君已经开始入定,想了想,将手帕整整齐齐叠好,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自己衣袖中。 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和麻痒,伸出手,也没看到红点,看来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南山君果然是一位妙手回春的神医,风蘅心想。 重新躺回榻上,想学南山君,可刚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漫天火海,风蘅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盯着车顶,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好像很伤心。”南山君睁开眼睛说。 风蘅坐起身,缓缓点头,黯然神伤,心底一片悲凉,眼眶微红,差点就忍不住哭出来,幸好她竭力忍耐,才没让泪水肆无忌惮涌出。 “水涯国没了,我的家人也……”风蘅咬着嘴唇,双手抱住膝盖,将头埋在里面,闷声开口道。 南山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人难免一死,或早或晚都一样。” 风蘅明白他的意思,可有些道理虽然简单易懂,可真正需要自己去理解时,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件相当残酷的事。 她一直都是在父母兄长的爱护下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带着所有美好的记忆离她而去,留下她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没有人想过,她到底能不能承受,也没有人会明白,当一个人失去所有时,心中那种宛如刀绞般的疼痛,有多么难以忍受。 风蘅在一夕之间,从懵懂无知的少女长成了大人,她学会默默忍受,学会无声无息接受生活中的所有苦难,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母后和父王唯一的希望,也是水涯国子民唯一的希望,她绝对不能倒下! 两人没再说话,马车中只能听到车轮从地面上滚过的声音,过了会,风蘅偷眼去看南山君,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风蘅脸一红,呆了呆,忙转开头,心跳加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第十一回梦浮生 两天后,红叶城。 红叶城,是因为此城四面环山,山上都种着一种火红的树木,每当秋天来临,红叶翻飞,红叶城上空就像下了一场红色的雨一样,场面非常壮观。 风蘅掀开车帘,自外望去,红叶城大街上人来人往,两边商铺林立,虽比不上一些大城池那般繁华,可热闹不减,黄昏不是说红叶城也有疫病传播,为何还有这么多人? 望着大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风蘅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水涯国,那个时候她和少女北宫抹云一样,总是缠着兄长带她出宫,因家中她排行最小,几位兄长对她极其宠爱,往往有求必应,轮流带着她出宫游耍。 她跟着兄长,沿着朱雀大街,从北吃到南,不论她看上什么,兄长都会掏钱给她买。她最喜欢和三哥乘船,渡过碧水河之南,那里有一片桃林,桃林中有一处卖酒的地方,三哥最喜爱喝那里的桃花酿,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大醉一场。有时她和三哥喝醉了,就泛舟碧水河,任由船随着流水漂浮,头枕木板,眼观星辰,就这样无知无畏地躺着。 数不清的回忆,不断出现在风蘅脑海中,往事历历在目,人事却已非,徒留她一人独自悲伤。 风蘅小心翼翼藏好伤痛的情绪,呆呆地盯着外面。 很快马车来到一所巨大的宅邸前,掀开车帘,北漠就站在马车前,风蘅身上的毒虽然早就解了,不过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北漠伸出手时,她没任何犹豫,搭着他手下车,南山君跟在她身后一起下车。 “大家暂时就住在此地,这里方圆都有影卫,相对而言比较安全,诸位尽管放心居住便是。”北宫临风说。 大门口早有一官员模样之人候着了,在跟众人进去之前,风蘅注意到,紧挨着这所府邸的旁边,是另外一座府邸,看门前立着的一对大石狮子,想来规模也不小。 那名官员对众人的住所进行安排,太子北宫临风身份最为尊贵,自然是住最豪华的那所庭院,南山君喜欢清净,住在风蘅他们旁边的君子苑,之所以叫君子苑,是因为庭院里面种了很多竹子,竹乃四君子之首,很符合南山君的气质。 风蘅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出门走进庭院,忽然看见门口有一淡粉色身影一晃而过,吃了一惊,北宫抹云的住处隔他们这里很远,怎会出现在她处所门口?难道是来找南山君? 没过多久,黄昏进入庭院,见她呆愣愣地站在树下,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风姑娘,想什么呢,这么专心?”风蘅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松了口气,“没,你怎么来了?” 黄昏努嘴,往隔壁示意:“还不是被某人给赶过来的。对了风姑娘,你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趁师父现在还没时间替病人诊断,不如我们一起去大街上逛逛。”风蘅想了想,点点头:“好。你以后别叫我风姑娘了,听着怪别扭,就叫我阿蘅吧。” 黄昏笑道:“其实我也觉得很怪,阿蘅听起来就不错,那么我们现在出发怎么样阿蘅?” “要不将北漠也一起叫上。”风蘅提议说。黄昏没意见,正准备去喊北漠,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两人身后。黄昏挑挑眉:“武功高的人果然不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简直叫人猝不及防。” 三人走出大门,准备往大街方向去。黄昏走了没两步突然停下,看着风蘅两人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风蘅奇道:“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北漠也摇头。 “危险的味道,好像是从某种动物身上发出的。”黄昏用力吸鼻子,转头四处观看,忽然一顿,风蘅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在他们右边的府邸大门口,一头身体庞大的白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到她的面孔,白狼仰天长啸,四腿蹬地,身体跃到空中,朝她扑过来,眼神中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黄昏吓得脸色惨白,他有生之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凶猛庞大的白狼,感觉两腿有点发软。 没等白狼落下,北漠身影一晃,直接挡在风蘅面前,同时双掌蓄满内力,冷冷盯着空中的白狼。 白狼很有灵性,见来者不善,在空中借力,扭转身躯,落在三人旁边的地上,双眼冒凶光,恶狠狠地盯着北漠,前爪用力刨地,身躯绷直,雪白的狼毛全都竖起,看起来好像十分生气。 一人一狼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把黄昏和风蘅两人吓住。风蘅看那头白狼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努力回忆,忽然想起来,她去追抢她玉佩之人时,曾经见到过这头白狼,还有它的主人。 “花……白?”风蘅迟疑道。 闻言,白狼稍微松懈了些,抬头望向她,神情突然变得柔和,风蘅怕北漠真的出手,赶紧阻止他道:“别伤害它!”北漠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慢慢散去手上的内力。 “花白,你怎会出现在这里?”风蘅朝白狼走去,北漠提醒道:“小心!”风蘅摇摇头:“没事,它不会伤害我。”白狼没等她靠近,仰头发出一声嚎叫,一个飞跃,来到她面前,用头亲昵地去蹭她的手。 “风蘅美人,我就知道以我们两人的缘分,一定会再见面!”花宿从石阶上缓缓走下,脸上带着一抹邪魅狂狷般的笑容,摇着一把梅花扇子,眼神闪动,显得十分激动。 风蘅见他靠近,嘴角狠狠一抽,下意识往后退:“你,不准过来!!”心里无端慌乱起来,想也没想,反手一掌,飞起一脚,可惜都没中,花宿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轻而易举就躲开了,然而还没等他走近,两把冷冰冰的刀就已经架上他脖子。 花宿气定神闲,装模作样的摇着扇子,眼睛微微眯着,笑望着风蘅。 “这位是?”黄昏好奇道。 “在下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丰神俊朗的百花主人花宿是也,敢问两位朋友如何称呼?”花宿慢悠悠说。 “我叫黄昏,”黄昏说,“这位兄弟叫北漠。” 花宿微微点头:“两位壮士一路保护我家美人,辛苦了,在下府上略备薄酒,两位若是肯赏光,不如过去小饮一杯。” “没空。”北漠冷冷道,双刀依旧架在他脖子上。风蘅道:“北漠你忘了,这位就是上次我们在桃林中看到的花公子,虽然脑子不太正常,喜欢胡言乱语,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坏人,放了他吧。”北漠收回刀。 黄昏道:“花公子盛情邀请,在下等感激不尽,眼下恐怕没时间,我们正准备去大街上逛逛,公子若不嫌弃,不如一起?” 花宿眨眨眼:“好啊。” 其实风蘅内心是拒绝的。 于是三人的路途变成了四人,其中两人还互相看不顺眼,人与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很诡异,一路上白狼紧跟在风蘅身边,完全将它原来的主人抛在一边,花宿摇着折扇,痛心疾首道:“重色轻主,吃里扒外的花白。” 风蘅在路边买了只烤鸡,和花白分了吃,三个大男人都嫌弃,只默默地跟在后面。风蘅正吃得满嘴流油,迎面走来一位身穿灰袍的算命先生,右手举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江湖神算子梦浮生”算命先生径直走到风蘅面前,突然停下,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风蘅上上下下打量起来,一会摇头一会又点头,风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里发毛,连吃进嘴里的烧鸡都变得无滋无味。 她干脆绕过去,可是刚错身,算命先生又挡住她去路,摇头晃脑道:“这位姑娘,贫道看你印堂发黑,头顶乌云堆叠,面露凶光,双颊泛桃花,不出十日,必有血光之灾。若姑娘肯相信在下,留下来让贫道掐指一算,便能预测出吉凶祸福,替姑娘你消灾解难,而且不收姑娘你一分钱。” 风蘅面无表情地咬了口手上的鸡腿,转头问黄昏:“这世上真有掉馅饼这种好事?”黄昏撇嘴道:“做梦吧。” 风蘅耸耸肩膀:“你看,连我朋友都不相信,我怎么能轻易相信你。” “姑娘,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莫要犹豫呀!”梦浮生说。 听到这里,北漠眉头微皱,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他肩膀,冷冷道:“是你!” 风蘅吃了一惊,不可思议道:“你……你们认识?” 梦浮生好像也被北漠的突然出手给吓到了,脸色陡然转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第十二回花香楼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自然,嘴角一勾:“没错,是我,兄台眼力不错,那晚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居然还能认出贫道,不愧是水涯国第一高手,实在是令人佩服!” 风蘅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地看向北漠,后者脸色冰冷,直勾勾盯着梦浮生,“你究竟有何目的?” 梦浮生对他眨眨眼:“什么目的?兄台误会了,贫道这个人嘛,混迹江湖多年,虽说好奇心害死人,不过那对我没什么用,依旧无法阻止贫道探究事物真理的那颗孜孜不倦的心,那晚于夜色中,偶然瞧见这位姑娘的玉佩散发出星子一样的光芒,实乃贫道生平所未见,故而十分好奇,未经过主人同意便自行拿去研究,后来兄台追上来,贫道不也将它归还,兄台就不要计较了嘛。” 眼睛盯着北漠抓住他手的地方,北漠将信将疑,缓缓松开,梦浮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轻皱眉头,“兄台下手可真狠,贫道肩膀都快被你给捏碎了!” 风蘅云里雾里,一副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将求助的眼光投向北漠,北漠道:“那晚便是此人抢走了你的玉佩。”风蘅吃了一惊,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他?”关键是北漠是如何认出他的? 梦浮生龇牙咧嘴一阵,对她道:“这位姑娘,那晚吓着你了吧,真是不好意思了,其实贫道并无恶意,只是单纯感到好奇而已,还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风蘅虽不知道对方真实想法如何,不过都听他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计较,更何况如今玉佩也好好的藏在自己身上,何不做个好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摇头道:“既然你是出于好奇,本身并无恶意,那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以后你若想看别人的宝贝,最好是先问问人家的意见,不要趁人不备,顺手牵羊,这样做是很不道德的。” 黄昏右手抚摸下巴,盯着梦浮生的招牌瞧了瞧,“喂,算命的,你真的有这么神,能把人的前世今生都算得八九不离十?” 梦浮生干咳一声:“说前世,还是有点夸张了,做人有时候还是要诚实点,不过今生之事,贫道不才,当能断得一二,这位公子若是不相信,不妨试一下。” 黄昏仔细想了想,左右看了看,指着风蘅道:“不如你帮她算算姻缘如何?”风蘅一愣,咋又扯上她了?“要算算你自己的,别拉我下水!”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听到“姻缘”两字,原本悠哉悠哉走在后面的花宿,眼睛一亮,身影一晃,出现在众人眼前,折扇一摇一摇,挡住风蘅的退路,对梦浮生道:“算姻缘?好啊,你就算算本公子和这位美人未来的姻缘如何,本公子可付你十倍价钱。” 一听有人出高价让他算命,梦浮生也顾不上别的,二话没说,伸出手指头就开始算起来,风蘅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就被唬住了,唯有北漠保持清醒,目光不离梦浮生脸上,心里暗自思忖,此人究竟是谁?如果说在天籁镇遇见是巧合,那么现在对方出现在红叶城,肯定别有用心。在没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他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想到这,他不着痕迹地朝风蘅身边靠近了一步,倘若对方目的真的是阿蘅,他会在第一时间出手。 梦浮生装模作样算了半天,忽然长叹一口气摇头晃脑,颇为惋惜道:“这位姑娘长得貌美如花,一生免不了会招蜂惹蝶,感情线十分曲折复杂,非三言两语可说清,唉,自古红颜多薄命哪!至于最终归宿,这个,天机暂时不可泄露,等时机一到,一切自见分晓。” 风蘅面色很难看,道:“你这算和没算有什么区别?什么红颜薄命,你是在诅咒我吗?”这种谬论,街上随便拉一壮汉就能说出,什么神算子,根本就是浪得虚名! 花宿摇着扇子,眼睛微眯:“阁下貌似跑题了吧。” 梦浮生挑挑眉头:“没跑没跑,这不马上回归正传了嘛。”目光在风蘅和花宿之间打量,半晌,抚着下巴,一本正经道:“公子与这位姑娘大有缘分,未来如何,完全掌握在公子手上。自古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要想求仁得仁,就要投其所好,善于抓住所求之人的心。贫道这番粗浅的言论,似公子这般聪明绝顶之人,想必能够明白,机会从来都是掌握在有准备的人手中。” 花宿若有所思的点头:“听起来有点道理。”随手一挥,一锭金子落入梦浮生手上。 黄昏呆了呆,“这就完了?” 风蘅怕他再多生事端,赶紧打断他:“黄昏,你若想继续听下去,不妨让他也给你算算,看看你未来的娘子会是何等人。” 黄昏连忙摇头:“不不,我看那就不用了吧。” “你该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风蘅瞪着他说。 黄昏嘿嘿笑了笑:“风蘅你别生气,我就是单纯想考考他,看他是不是一派胡言。我听说江湖上算命的,十个中有九个是专门坑蒙拐骗,欺骗一些年幼无知的小孩子,一点都不可靠。不过看这位梦大仙,好像真有几分真实本领,不像那些酒囊饭袋。” 梦浮生将金子妥善放好,拍拍手道:“贫道行走江湖多年,在武林中也算小有声名,岂是那些招摇撞骗之徒可比,贫道算命向来很准,而且也并非来者不拒,首先要看人相,等闲之人,就算豪掷千金求我我都不愿给他算呢。” 风蘅心想,没看出,你给人算命的门槛还挺高。 “诸位既然走到了这里,前面有家酒楼,不如进去喝杯酒?”花宿指着前方道。 风蘅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酒楼上飘扬的酒旗写着:“花香楼”三字,暗暗琢磨,这名字怎么觉得怪怪,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地方,看花宿一副风流倜傥的自信模样,她不禁脱口而出道:“你别告诉我,这家酒楼是你开的吧?” 花宿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眨眨眼道:“小生不才,这家酒楼的确是小生所开,不仅酒楼,其实美人你们所住之地,亦属小生家产,如此看来,我们的缘分还不浅哪!” 风蘅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酒楼上,一间高等雅间中。 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店小二老早就将店中招牌酒呈上,几人围着一张方桌席地而坐,风蘅坐在靠窗那一方,脚边趴着一脸温顺的花白,不时用头亲昵的蹭着她,对面就是其主人,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有事没事就喜欢盯着她看,搞得她很尴尬,于是干脆不去看他,转头将目光放在窗外。 黄昏喝了好几杯酒,不住地称赞,“这里酒果然不错。”见北漠杯子里的酒一滴不少,问道:“北漠兄弟难道不善饮酒?” 梦浮生端着酒杯,漫不经心道:“人家是要时刻保持清醒,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哪像我们。” 风蘅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禁奇怪道:“疫病已经开始在城中传播,可是这里的人们脸上为何看不到一丝恐惧?” 花宿笑道:“未知生焉知死。蝼蚁尚苟且偷生,更可况人。世人乐生恶死,只要能多活一天,就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会恣意纵情声色,充实自己的生活,让生命绽放出更加璀璨的光华,很明显,红叶城的人比其他地方之人更懂得享受生活。”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侃侃而谈。 “花公子所言有理。”梦浮生说,“人为的就是能精彩的活着,要是生活过得像一潭死水,就如同行尸走肉,根本感受不到做人的快乐,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风蘅默默将两人的话记在心里,心中亦产生共鸣。人生在世,总要经历一些磨难,学会成长,生活不可能总是阳光绵绵,有时候也需要凄风苦雨。就像她,即便有着国破家亡的悲惨遭遇,只要她有一息尚存,就绝不会放弃,她会让她接下来的生活,每一天都过得有声有色,她要让所有水涯国的子民都知道,总有一天,她这个亡国公主,会带着希望的火焰强势回归,她要让所有令她痛苦的人明白,沐氏家族,并未完全被打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第十三回山有木兮 炉内兽香将燃尽,伺候在一旁的宫女赶紧重新在里面填加香料,偌大的太子殿,立刻被浓郁的熏香笼罩。 紫拂走到门口,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随即进入。 离凤坐在紫檀木案几前,手里拿着一支上等狼毫,正在写东西。觉察到她轻微的脚步声,停下手上动作,略微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进展如何?” “核心人物已经培养好,其余尚需五日。”紫拂说。 离凤面容深沉,没有任何反应,紫拂摸不清他是什么心思。过了半晌,笔尖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继续响起,离凤一边专心书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宫中情况如何?” 一名内侍忙恭敬答道:“陛下近日身体不大好,许是前几日偶感风寒,太医诊断说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离凤依旧没说话,写了一会,微微停顿,“离凡那边最近有何动静?” 内侍道:“十二殿下还和往常一样,除了每日按时进宫看望陛下外,其余时间都在自己府中,养花喂鱼,偶尔弹琴或找人下下棋。” 紫拂凝望着案几前的人,疑惑道:“太子,十二殿下玩物丧志,已经不足为虑,您又何必为这种人操心?” 离凤忽然冷笑一声:“台面上的敌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隐藏在幕后的人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他们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背后,究竟蕴藏着何种恐怖的力量。离凡是什么样之人,本太子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如今韬光养晦,潜龙勿用,无非是想等时机一到,出其不意,力挽狂澜。” “既然如此,太子为何不在对方羽翼未丰满之前,直接扼杀,这样岂非更省事。”紫拂道。 离凤眉头轻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种蠢话,本太子不希望听到第二次。” 紫拂吓了一跳,跪在地上,惶恐道:“太子赎罪。” 离凤挥了挥手:“起来吧。下去好好准备,五天后本太子将与尔等一同前往。” 紫拂猛地抬头,惊讶道:“太子您说……什么?您要亲自去往飏尘国?” 离凤点点头。 “可皇城……” “不必多言。”离凤不耐烦地摆手。 紫拂张了张口,沉默地点头,行了一礼,起身离开大殿。 酒酣胸胆,再清淡的酒,喝多了也会醉人。 花香楼中一群人,除了北漠,其余全都喝了酒,而且喝的还不少,其中喝的最吓人的就是梦浮生和花宿,那架势,就像在喝水一样,到了最后,梦浮生已经烂醉如泥,趴在桌上,睡得像个死人,而花宿桃花眸中依旧清亮,唯有脸上白里透红,像白玉上抹了胭脂。黄昏因为平日里师父管的严,不敢开怀畅饮,所以还没倒下。 风蘅也比较节制,再加上可爱的花白替她分担了大部分酒水,最后散局时,她也没彻底醉。 “美人,更深露重,贼人夜行,让小生送你回家可好?”酒楼门口,花宿摇着扇子,双眼微眯,直勾勾盯着风蘅。 风蘅下意识往北漠身边靠了靠,疯狂摇头:“不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黄昏笑道:“花公子可真会开玩笑,你不就住在我们隔壁,大家同路,这么多人,就算有贼人,那也是自寻死路。” 风蘅指着他背上的梦浮生:“那这位呢?你打算怎么办?” 黄昏挠挠头:“又不知梦公子家住何处,总不能把他扔在酒楼不管,没办法,只能暂时先背回去了。” 路上,花宿没话找话跟风蘅套近乎,搞得她很是尴尬,幸亏北漠总是有意无意地护着她,不然她还真怕那位动不动就宽衣解带,自诩风流倜傥的花公子趁着月黑风高夜,做点什么。 回到住处,花宿依依不舍地跟风蘅告别,望着他们全都进入府中,这才收回视线,伸手轻抚着花白的头,喃喃道:“花白啊,任重而道远,你我都要继续努力才是。” 白狼仰天长啸,算是回答。花宿微微一笑:“真听话,走,我们也回家,今晚吩咐下人给你准备烤全羊。” 北漠将风蘅送回庭院,这才离开。 回到房间,风蘅简单的洗漱了下,展开四肢,躺在床上。月上中天,繁星如织。也不晓得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风蘅心情激荡,挣扎了半天,仍然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躺了许久,还是睡不着,于是她干脆起身,来到庭院,坐在石桌前,双手撑着下巴,瞧着月色呆呆出神。 失去了白日的喧哗,夜色显得格外宁静,没有风,耳边只能听见远处草丛中的虫鸣声。 如此星辰,如此暗夜,正适合用来回忆往事。风蘅正在酝酿情绪,忽然晚风起,隔壁清雅的琴声顺着风声传进风蘅耳中。 这么晚了,南山君还没睡? 琴声清幽高洁,宛若仙境中的曲子。风蘅竖起耳朵,呆呆的听了一阵子,然后鬼使神差的起身,顺着琴声往隔壁去。 月色皎洁,庭院中竹影斑驳,南山君就坐在苍翠的竹叶下,月光洒在他脸上,衬得他越发清冷俊郎,纤尘不染的白衣上,竹影婆娑,宽大的袍袖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如同羽化登仙,一派仙风道骨。 一曲终了,南山君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风蘅呆了呆,随即赞叹道:“南山君,你弹得可真好听。”脸上原本欣赏的表情渐渐变得暗淡,一颗心往下沉了沉,缓缓低下头,“我已经好久没听人弹琴了。” 作为一国公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都是需要她掌握的最基本的东西。风蘅一无所长,唯有琴是下过苦功,令她引以为傲的一项手艺。在水涯国,她声名远播,再加上出尘的容貌,获得无数王孙公子倾慕,水涯国之男子,皆认为,今生倘若能听五公主弹一曲,便死而无憾。 开始逃亡后,风蘅几乎将这项过人的本领忘得一干二净。也是,乱世之中,生存为大,谁还有心思去想什么弹琴,再者,亲人的惨亡,像千斤巨石压在她胸口,她似乎已经没有勇气伸出修长的十指去触碰琴弦。 今晚是个例外。 南山君的琴声勾起她无限的回忆,她想起以前三哥带她徘徊于烟花柳巷,听他的红颜知己弹琴唱曲,三杯两盏淡酒,风流无限。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琴么?”风蘅突然问。 南山君没有问她借琴做什么,微微点头,起身让在一旁。风蘅对他轻声说了句多谢,坐在他刚才所坐的位置,双手颤颤巍巍搭在琴弦之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在风蘅心中滋生,忽然间悲从中来。 如果一切还能重来,她会更加珍惜过往。 纤纤素手,轻轻撩拨琴弦,优雅琴声响起,令人回肠荡气。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这首《越人歌》讲述的是一位女子倾慕心爱的男子,委婉表达自己爱意的曲子,是风蘅跟着她三哥在水云楼中听来的,此时也不知怎的,突然福至心灵,有感而发,弹了这首曲子,或许是她想起和三哥在一起的日子了吧。 风蘅完全沉浸在曲子所营造出来的氛围中,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荒唐的画面,三哥一生放荡不羁,好饮酒,任游侠,跟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能交往,根本不像一位养尊处优的皇子,倒像一位漂泊江湖多年风流潇洒的侠客。 在风蘅的人生中,三哥起了很重要的影响。 南山君静静地凝视着月光下的少女,面容清冷,眼中却多了丝异样的情绪。 抒发完心中的情感,风蘅的酒完全醒了。 “南山君,今晚谢谢你当我的听众。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风蘅告辞离开。 刚走出君子苑,突然觉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风蘅立刻警惕起来,眼前人影一晃,北宫抹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恶狠狠地盯着她,咬牙切齿道:“你……你好不知羞,三更半夜,居然跑到男子住处,还主动向人家表达爱慕之情,山有木兮木有枝,你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哼!有些人真是没教养,也不知爹娘是怎么教的。” “是啊,我也很好奇,不知道她爹娘平日都是如何教的,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别人墙根底下偷听,这还不算,竟然不顾身份,在别人面前指手画脚,捕风捉影,乱下定义,动不动就评价人家,说实话,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风蘅冷笑说。 北宫抹云勃然大怒,伸手欲打,风蘅见状,赶紧闪到一边,“正所谓弹者无心,听者有意。究竟是谁对人家安了见不得人的心思,自己心里有数,天色已晚,恕本姑娘不能再陪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说完没等北宫抹云反应过来,风蘅一溜烟跑回庭院,并迅速将大门关上。 北宫抹云气得差点跳起来,怒目圆睁,声嘶力竭暴喝:“风蘅!!我要杀了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第十四回心悦君兮 一大早,风蘅就被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敲门声震醒。 睡眼朦胧的打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北宫抹云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你是死人么?本公主敲了那么久的门你都没听见!”北宫抹云双手叉腰,横眉冷对。 风蘅打了个哈欠:“公主,大早上的,你是在叫魂么?真是没教养,一大早扰人清梦!” 闻言,北宫抹云秀眉立竖,刷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直指风蘅,眼中杀意沸腾:“本公主给你一次机会,你我公平对决,输的一方,生死由命,怨不得别人。” 风蘅眼睛一眯,她和北宫抹云半斤八两,就算耗尽所有力气,最后至少也是两败俱伤,少女的目的她很清楚,无非因为昨晚她的无心之举,从而怀恨在心,欲将她这根眼中钉拔去。她才没那么傻呢,生命何其宝贵,怎能浪费在与人打架斗殴上。 “你的挑战我拒绝,”风蘅摇头说,“这位公主殿下,太阳尚未升起,本姑娘睡意正浓,没兴趣跟你在这浪费时间。”准备关门,北宫抹云见状,身影一晃,挡在门口,怒气腾腾地盯着她:“这可由不得你,如果不接受挑战,那就准备引颈就戮!” 风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北宫抹云紧皱眉头,一脸不悦:“你笑什么?” “你说话可真好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傻,甘愿赴死?” 北宫抹云头一扬,高傲道:“本公主贵为一国公主,你是什么东西?杀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本公主要你死,你就得死!” 风蘅眼神一凛,冷冷道:“身居高位,难道就是为了鱼肉百姓?这世界上,没有谁天生比谁更高贵,就算是贵为皇族,那也是天下百姓赐予你们的权利,如果人心低劣,那么再尊贵的身份,和江湖上那些下三滥又有何区别?” 这些话,要是换做以前的风蘅,肯定不知道,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的心智变得成熟了许多,思想开阔,许多以前绝无可能明白之事,现在已经成了她做人的法则。 难怪以前三哥总说,作为皇族成员,更应该多出去走走,思想不能局限于皇宫那四方天空,见识多了,许多大道理,即使没人跟自己说,自己也能摸索到,而且自己亲身历练出来的经验,比任何人所说都要宝贵。 北宫抹云正待发作,身后忽然有人拍手,两人同时看去,只见北宫临风踏着晨曦,如同一片清逸的羽毛,出现在院子门前。 “风蘅姑娘所言极是。”北宫临风温声道。 北宫抹云一愣,不可置信道:“大哥你说什么?你怎么……” 北宫临风打断她:“云儿不得无礼,风姑娘是我们的客人,还不快向她道歉。”北宫抹云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什么?大哥你要我向她道歉?我堂堂公主,为何要向一身份低贱之人道歉?大哥你变了,变得不可理喻,你……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母后!”鼻子一酸,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掩着面颊匆匆跑开。 北宫临风双手交叠,微微弯腰,歉然道:“小妹顽劣,还请风蘅姑娘见谅。”微光中,如玉般的面容上露出真诚的歉意,风蘅连忙还了他一礼,摇头道:“没事,我不会介意的。” “你是来找南山君的吧?”风蘅问。 北宫临风微微一笑,点点头:“是。” “哦……” 用过早膳,南山君等人都出去替病人诊断,经过上次的教训,风蘅不敢再跟过去,怕被传染,只得留在府上,身边只剩下北漠一人,黄昏不在,她连出门的心思都没有,其实最令她恐惧的是隔壁的隐患,她实在害怕见到那人。 正自百无聊赖,梦浮生摸进了她院子。 “风姑娘你住的也太偏僻了,害贫道找了好久。”梦浮生环顾四周,忍不住抱怨道。 风蘅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昨晚多谢你们带我回来,不然贫道可能要露宿街头了。” “你该感谢的人是黄昏。”风蘅说。 “谢谁不都一样,反正你们是一路的。”梦浮生说,忽然眼珠一转:“别人都走了,怎么你们不跟着去?我跟你说,城里那些染病的人我亲眼见过,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见过一次,保证你会铭记终生。” “在天籁镇义庄我又不是没见过。”风蘅说。 “不一样,”梦浮生摇头,“比起这里,天籁镇那根本算不得什么。也不知下毒那人是谁,手段可真残忍,连贫道都不忍直视。” “是阴阳师紫拂。”风蘅告诉他。 梦浮生微一凝思:“原来如此,是她那就不意外了,这种程度对她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按照贫道的直觉,更大的动作估计还在后头呢,看来这飏尘国将陷入巨大的灾难,即便统治者有心置身事外,也不可避免会被卷入到战争的漩涡当中。贫道奉劝两位一句,此地非是安身之所,尽早离开为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抱拳就要离开。 风蘅讶异道:“你要走?” 梦浮生点头:“对。” “你要去哪里?”风蘅问。 “如今五国,不,应该说是四国,都已不是太平的国家,像贫道这种微不足道的人,安身立命的法子倒还不少。”他说完转身,走了没几步,停下脚步,并不回头看他们,沉吟道:“趁着乱世未兴,飏尘国是姑娘唯一的机会,还望姑娘好好把握。” 风蘅仔细斟酌他的话,还没弄明白,梦浮生已经离开。 “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风蘅问北漠。 北漠凝神思考,摇摇头:“不知。” 风蘅叹了口气,听梦浮生话中意思,好像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估计是因为那块黑月之泪,这块玉佩世上仅此一枚,当年父皇将它作为聘礼送给母后,早已轰动天下,有心之人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风蘅忽然觉得,财不外露是最明智的选择。 北漠走后,风蘅独自一人待在庭院中,还在思考梦浮生留给她的话,忽然一阵阴风自头顶飘过,风蘅心一紧,蓦地抬头,却惊骇地发现墙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女子一袭曳地红裙,眼角眉梢尽显妩媚,斜躺在墙头,一双血红的眸子含笑凝视着她。 风蘅见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小公主,好久不见呀,你有没有想奴家?”红霁慢悠悠的说着,修长雪白的手指撩起鬓角的发丝,语声充满魅惑。 风蘅内心瞬间升起一股怒意,父皇就是惨死于她手上!剑光一闪,祸水在手。 红霁微微一笑:“好,不愧是水涯国唯一的公主,有你那可怜的父皇大半气魄,就是不知光是一副空架子,还是真有其实。想为你父皇报仇,有胆量就跟奴家走!”红影一闪,人已消失。 风蘅知道对方是故意诱她中计,但一见到她,她就想起对方向她描述的父皇的惨状,满腔悲愤,怒火交织,为了替父皇报仇,就算要她当即死去,她也绝不犹豫! 大敌当前,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手刃此人! 红霁将她引诱出府,往城外荒郊野岭而去。风蘅毫无顾忌,毅然决然跟了上去。 城外树林,红叶如火,红霁终于停下,倚靠在一根红木树上,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微乱的衣襟。 风蘅冷冷地盯着她,满脸杀气。内心一直警记着北漠的话,红霁最擅长之处在于控制人心,而且很容易就能看透一个人内心所想,不过风蘅并不害怕她的读心术,她尽量不去与对方对视,免得被她控制。 红霁对此了然于心,邪魅的笑道:“小公主,你信誓旦旦说要为父报仇,临到跟前,却连敌人的脸都不敢看,我该说你胆小呢还是说你勇敢?”笑声中毫不掩饰对风蘅的嘲讽。 风蘅心中一股气直冲上天灵盖,睁大眼睛,盯在她脸上,长剑一指,冷冷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哎哟,小公主生气了,公主发起狠,奴家见了好害怕呀!”红霁冷笑,“好啊,我倒想看看,今日你如何杀我!” 风蘅手臂一抖,祸水剑闪电般刺出去,直取中宫,她虽然没任何内力,不过虚无剑法本身不俗,红霁武功不高,若无法施展摄魂术,很难制服敌人,见风蘅剑说到就到,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腾挪,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抖出剑花,和风蘅纠缠在一起。 风蘅冷着脸,每次出手都是杀招,红霁渐渐无法招架,脸上笑容变得僵硬,头迅速往某个方向转去,血红色的眼中眸光一闪。 风蘅没注意她这些小动作,现在她一心只想要敌人为她父皇偿命,出手越发凌厉,正当红霁左支右绌,陷入危机时刻,突然间破空声响,有利刃划过,朝风蘅飞来,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风蘅闪躲不及,右手手臂中招,利刃割破肌肤直抵骨髓,一阵钻心的疼痛传入大脑,手臂一晃,再也拿不住剑。风蘅下意识捂住手臂,低头看去,鲜血长流,却不见敌人使用的暗器,心突然一紧,是那次在道路上袭击她和北漠的人! 红霁见她已无反抗之礼,将软剑缠回腰间,笑道:“小公主,看来今日你已无法替你父皇报仇,不过用不了多久你就能下去陪他了,所以千万不要伤心。”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一步步向风蘅靠近。 一种强烈的危险气息向风蘅袭来,她俯身将祸水捡起,下意识往后退,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如今她已退无可退,难道真要命丧于此? 红霁见她犹如困兽之斗,不觉笑的更欢畅,媚眼如丝,朱唇轻启:“小公主,放弃反抗吧!” “你做梦!”风蘅怒喝,“就算死,我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红霁笑容满面:“你们水涯国人是不是都喜欢说大话,你父皇临死前也说过跟你同样的话,可结果呢?唉,真是可怜呀!小公主,看着你这样子,总会让我想起你的父皇,对了,还有你的兄长,太子最后也将他们交给了奴家,不过奴家可没那么多兴趣,把他们送给了紫拂姐姐,下场嘛,可能比你父皇要好一些,日后……呵呵,忘记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红霁瞬间来到风蘅面前,一只染着蔻丹的手掌抬起,风蘅左手握剑奋力往前一刺,可是被她制止了,脖子忽然一紧,红霁右手捏住她,唇边勾起一抹魅惑众生的笑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真是可惜了,难怪人家都说红颜薄命。”手上稍微用力,风蘅呼吸一紧,脸胀得通红,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已经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花宿带着花白出府时,看到一抹纤瘦的身影匆匆离开,狭长的眼睛微眯:“美人……”带着花白慢悠悠跟上去,很快来到城外的红树林,闪身躲在树干后,静静观望。 此时见风蘅危在旦夕,正要出手相救,却见一抹白色身影电光石火般飞入树林,随手一挥,红衣女子直接飞出去,重重的摔在远处地面上,疯狂的咳嗽,哇的一声吐了口血,脸色顿时惨白。 花宿摇摇头,一脸遗憾:“花白,可惜,咱们晚了一步,下次出手可要快些,不然美人就要落入他人怀抱了。”既然美人已无危险,他决定不再多作停留,带着白狼悄无声息地离开。 风蘅气息将断之时,突然听到一声惨呼,紧接着脖子一松,大量空气涌入,她跌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涕泗横流。 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白色身影,抬头,却见南山君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林中,缓缓向她走近,停下,伸出手,风蘅来不及多想,把手伸了过去。南山君轻而易举将她带起,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离开!” “可是你……”风蘅想说什么,南山君微微摇头,她闭上嘴,心知南山君修为惊人,红霁两人肯定不是他对手,于是听话准备离开。 红霁呕了半天血,晃晃悠悠站起身,目光如毒蛇一样紧盯向南山君,满脸怨毒:“南山君!曾经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剑客!”南山君看也没看她一眼,目光转向风蘅。 风蘅明白他的意思,拿起祸水剑,离开树林。红霁见状,朝树林上方某个方向猛地挥手,取下软剑,突然朝南山君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漫天冰刃化作瓢泼大雨,同时朝南山君极速飞去。 风蘅刚走了两步,腿弯一阵剧痛钻心,身体向前倒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又是无数冰刃狭带着凛冽的风声飞来。 南山君面沉如水,袍袖一挥,红霁连对方衣角都没沾到,整个人就像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这次跌得更重,挣扎半天,愣是没爬起来。南山君晃身挡在风蘅面前,手臂顺风一带,一股庞大的气劲带着无数尖锐的冰刃朝远处树梢某个方向飞去,速度比来时更快,冰刃过处,一路摧枯拉朽,树枝尽被折断,红叶翻腾。 冰刃到达之地,树上一人影快速飞起,虽然躲过了大半,身上却也中了不少,鲜血染透衣襟。 “走!”流落咬牙道。 红霁瘫软在地,往风蘅方向狠狠一瞪,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力气,站起身,拖着重伤的身子一步步离开。 南山君并未下杀手,风蘅虽然恨红霁,但此刻腿上有伤,行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出树林。 南山君蹲下身子,从衣袖中取出金疮药,倒在风蘅受伤处,又撕下自己的衣袍替她包扎,风蘅内心充满感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为自己处理伤口。 等一切包扎完毕,南山君沉吟片刻,突然背对着她蹲下身,风蘅吃了一惊,一开始感到疑惑,不明白他此举是何用意,后来才反应过来,南山君是要背她回去。风蘅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内心十分惶恐,疯狂摇头:“不不,不用了,南山君,我自己能走,就不……不劳烦您了!”说着赶紧起身,却没想到用力过猛,腿上一阵阵剧痛钻心,她疼得弯下腰,倒抽冷气。 冰刃刺透进肌肤,立刻化成水,比一般刀剑更锋利,伤口深可见骨,就算她想逞强,也没办法走路。 南山君显然早已料到,依旧维持着蹲身的动作,风蘅内心一动,只得小心翼翼趴在他背上,双手轻轻揽住他脖子,心脏突然加快速度,脸直红透耳根。 南山君背着她往树林外走去,两边红树宛如排列整齐的两队巨人,低头凝视着他们,有风吹过,落下的红叶随风飞舞,像无数自由自在的小精灵。南山君的背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风蘅将头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混乱的内心中产生一种安宁的感觉。 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倍受宠爱的日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第十五回古氏三剑 在屋里躺了将近半旬,风蘅有些呆不住了! 腿上的伤已渐渐愈合,这一半自然是得益于南山君惊为天人的医术,另一半则是她日夜练功,身体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健的缘故。 红叶城中人所染之毒比天籁镇更为棘手,南山君虽然妙手回春,但因每个人症状都不一样,配药需要很长时间,所以她才能堂而皇之安心地留在此地养伤。 自从上次北宫临风警告后,北宫抹云那嚣张的丫头没再来骚扰她,当然也因为自己有伤在身,没出去走动,两人没有机会碰面,少了她的聒噪,日子变得清净许多。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风蘅实在坐不住了。 腿上的伤虽未痊愈,除了走路时看起来微跛外,一切恢复得还算不错。那日南山君背着她回来,北漠看见她受伤,颇为自责,从此日夜守在墙头,不眠不休,风蘅劝过好几次,奈何对方不听,她实在没办法,只能任由他。 黄昏今日没跟随师父外出,特地来看望风蘅。 “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师父的医术感到五体投地,假以时日,我也要变成像师父一样的神医,拯救苍生!”黄昏满脸自豪道。 风蘅附和着他的语气点头:“有这么优秀的师父,想必你日后定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必定大有作为,成为普天之下人人所敬仰的对象。” 黄昏哈哈大笑,颇为受用:“阿蘅,看来受伤之后的你大有长进,居然懂得恭维人起来,实在令我万分欣慰。”风蘅撇了撇嘴:“行了,见好就收吧你。这几天足不出户,感觉很闷,人都快长草了,你天天在外面瞎逛,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黄昏辩解道:“我哪有瞎逛,我跟师父是在为民造福,所做之事再正经不过。至于你说的新鲜事嘛,让我想想,”微微抬头,右手抚着下巴,陷入沉思,不过片刻,他缓缓道:“倒没听说有什么新鲜事,不过最近红叶城突然多了许多江湖人士,听人说,一个月后,将会在冥山举行武林大会,届时天下英雄会进行比武,选出一位武林盟主,这应该算是一件大事了吧。” 武林大会? 风蘅若有所思地点头,江湖上武艺高强之人比比皆是,像她这种级别,估计去参加第一轮就会被淘汰,不过以北漠的实力,倒是可以去争取一下武林盟主之位,她暗暗将时间记在脑海,往墙头看去:“北漠,我想出去走走。” 北漠默不作声,一阵风吹过,人已跃下墙头,来到她跟前。 风蘅盯着黄昏道:“看你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今日肯定没事,不如跟我们一起出去逛逛?”黄昏也没推脱,微笑着点头,戏谑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叫上隔壁的花公子?”风蘅登时柳眉倒竖:“要是让他听到一丁点风吹草动,我就拧断你脖子!”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 黄昏并未计较,摆摆手道:“叫花公子一起去不好吗?至少有免费的酒喝,何乐而不为啊!” 风蘅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凑近他耳边,皮笑肉不笑道:“想喝酒?嗯?好,我请你!不过丑话可说在前面,你要是敢让花宿知道我们的行踪,接下来我和北漠一辈子的酒水钱你都包了!” 黄昏嘴角抽搐:“这……” 三人悄无声息离开府邸来到大街上,风蘅发现,黄昏说的没错,街上果然多出许多人,大多数都是一些身佩刀剑的江湖侠客,个个看起来修为不弱,有的满脸凶悍,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有的仙风道骨,俨然一副大宗师气派。 风蘅出府,并非闲的无聊,主要原因是为了引敌人现身。上次树林一战,红霁他们被南山君打跑,肯定心有不甘,风蘅猜测他们还会卷土重来。上次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单独出动,差点有去无回,是她疏忽了,这次特地叫上北漠和黄昏,为的就是找敌人一雪前耻。 一条街快走完,敌人还没出现,风蘅有些兴味索然,莫非南山君下手太重,敌人还在养伤?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然见前方人群涌动,街道中央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没过一会,人群中间的大地仿佛突然炸开,最里面之人全都被震飞了起来,如无数个肉球般,重重摔在人群外围的地面上,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围观的群众大惊失色,一阵鸡飞狗跳,作鸟兽状朝四周潮水般迅速散开,风蘅三人视野顿时变得开阔,前面街道中央站着三位剑客,差不多二十岁上下,长得年轻俊美,相貌堂堂。 不过仔细看,只见三人此刻面色铁青,眼中带着浓郁的恨意,手执利剑,分站三方,剑尖所指之处,一人趴在地面上,浑身都是血污,鲜血流淌而出,干净的地面上盛开出朵朵妖艳的红花。 那人一身青灰色道袍,身影纤瘦,看起来很熟悉,低着头,背对着风蘅三人,在三位剑客联手围攻之下,已无任何反抗之力。 黄昏使了个眼色,三人走了过去。 那人听到脚步声,微微侧转身子,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殷红的血迹。 看清楚那人样貌,风蘅三人顿时大吃一惊,生生停下步子,风蘅睁大眼睛,震惊道:“是你,梦浮生!” 梦浮生见是他们,眼底光芒一闪而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真巧,我们又见面了。”黄昏看着她,惊讶道:“你不是早就离开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此?还有这三位是?”目光在他周围三名剑客身上徘徊。 三名剑客中,年龄看起来最小的那位,此刻面若冰霜,冷冷地瞧着他们,哼了一声:“原来你还有帮手在这附近,不过那又怎样,卑鄙小人,今日落在我们古氏三剑手中,叫你插翅也难逃!” “你搞错了,他们不是我叫来的帮手,我至始至终不过我一个人。今日不幸被你们抓住,只能算我梦浮生倒霉,三位要杀要剐,梦浮生悉听尊便!”梦浮生说完,闭上眼睛等死。 俊秀少年面容扭曲,冷冷道:“好个悉听尊便,说的如此大义凛然,未明真相之人,还以为我们恃强凌弱,以多欺少,你成了舍生取义的君子,我们古氏三剑倒成了恃强凌弱的小人!” 风蘅听他语气如此咄咄逼人,心中不满,忍不住阴阳怪气开口道:“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们三人欺负一身受重伤之人,完全不顾江湖道义,算什么剑客,如此行为,与那些打家劫舍的飞天巨盗有何区别?” 闻言,少年勃然大怒,恶狠狠盯向她:“你竟敢拿我们和恶盗相比!”长剑刷的一下指向风蘅,连连冷笑:“你们果然是一路人,既然如此,两位师兄不必再犹豫,动手吧,今日就将他们一并了结,也好替江湖英雄除害!” 风蘅也不甘示弱,拔剑出鞘。 黄昏听他们说是什么古氏三剑,眼珠瞬间一亮,明光宫的古氏三剑,排名于江湖十大高手前六,实力不容小觑,见风蘅拔剑,忙拉住她手,低声道:“阿蘅,不可冲动!” 梦浮生突然道:“风蘅姑娘,你们别管我,这是贫道与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与外人无关。如今身受重伤,只能怪贫道技不如人,死而无怨。风姑娘,你我萍水相逢,看见贫道受难,你竟然肯拔剑相助,贫道万分感激,不过这三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今生恐怕无缘再见,一切留待来世,万望姑娘好好珍重,记住贫道曾经对姑娘所说的话。” 听他这么说,风蘅心中一股气往上冲,更加不能袖手旁观。虽说是江湖恩怨,可再怎么说,他们和梦浮生也算相识一场,岂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别人剑下,她转头看向北漠,带着恳求的语气:“救救他吧。”北漠对上她目光,沉吟道:“阿蘅,不论你做何决定,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风蘅大为感动,继而去看黄昏。后者一脸为难,不过还是缓缓点头:“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岂能见死不救!不过等下对战时你们可要小心,据我所知,这三人不简单。” 三人刚做出决定,古氏三剑中的那位俊秀少年就按耐不住了,长剑一抖,突然转移目标,朝受伤的梦浮生刺去,剩下两人却面向风蘅三人。 梦浮生见来人剑势凌厉,显然是下了杀手,他已经成功将风蘅三人拖下水,有他们帮他牵制住另外两人,情况顿时改善不少,她无需再有顾忌,用仅剩的力气,就地一滚,堪堪躲开少年的攻击,火花闪现,长剑顿时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痕,可见这一剑威力有多凶猛。 风蘅见少年骤然出手,吓了一跳,忙出剑去救,旁边两位少年见到,剑光一闪,阻止了她,没等两人出招,北漠双刀已经握在手上,而黄昏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短刃,在旁边掠阵。 面容较为肃穆的少年看见北漠手上的刀,眼神一凛,诧异道:“双刀快斩?你是水涯国排名第一的高手北漠?”另一位少年闻言,同样感到惊愕。两人对视一眼,不敢掉以轻心,同时朝北漠出手。 风蘅和黄昏则去帮助梦浮生。 战斗持续进行,双方实力相当,只不过北漠同时对上两大高手,稍微有些吃力,双刀虽快,终究抵不住双剑强大的压力。攻击梦浮生的少年也不简单,每一次出手都带着腾腾杀气,纵然有黄昏帮忙,风蘅还是打不过。 正当战斗进行到白热化之时,一声嘹亮的狼嚎从长街尽头传来,风蘅闻声大喜,还没等她循声回头,便见一抹雪白的身影凌空一跃,恰好撞破少年繁复的剑招,落入战场,凶恶的目光死死盯住少年。 “这次总算来得及时。”花宿站在战场外,眯着眼睛说。 白狼的出现,让对战双方都吃了一惊,纷纷住手,往后退开,风蘅趁机将梦浮生拉到自己这边。 花宿总算正常了一回,风蘅暗自想。可是当她看到对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这个想法又被硬生生打破,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模样,真的太毁形象了,特别是他手上那把碍眼睛的折扇,她真搞不懂,明明不热,他怎么老是喜欢拿扇子。 肃穆少年注意到花宿手上的折骨扇,突然间脸色大变,失声道:“你是百卉剑之主?” 花宿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似笑非笑,轻轻晃动扇子。 俊秀少年微皱眉头:“什么百卉之主?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肃穆少年并未解释,目光在花宿脸上停留一阵,对两位师弟道:“我们走吧。”俊秀少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走?大师兄你犯什么傻?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怎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被他唤做大师兄的少年微微摇头:“三师弟,听师兄的话,今日就到此为止,算他走运,来日方长,杀他的机会有很多,也不在这一时。”另一位少年也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大师兄说的没错,三师弟,你就听大师兄的话,离开吧。” 俊秀少年满心不甘,目光在风蘅等人脸上扫过,最后盯在梦浮生那张惨白的脸上,充满怨毒道:“你的项上人头暂时先保留,下次见面,定取你性命!” 梦浮生丝毫不害怕,反而轻轻一笑:“好啊,不过那也要看你们的本事,先找到我再说吧。” 俊秀少年冷哼一声,跟着两位师兄离开。 街道上重新恢复正常。 风蘅好奇的问花宿:“什么是百卉剑之主?是说你么?”盯着他手中的折扇,半天也没瞧出其中隐藏的玄机。 花宿答非所问道:“好了,敌人都被吓跑了,一起去喝一杯,庆祝庆祝如何?” 不光风蘅,就连黄昏等三人都盯着花宿,各人表情不一,黄昏一脸震撼,北漠眼里带着探究,梦浮生则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这次就不陪你们喝酒了,感谢诸位出手相救,几位的恩情,梦浮生日后定会报答。”梦浮生朝众人抱拳,“贫道重伤在身,需要治疗,就此别过。”转身离开,可没走两步,突然哇的一声弯腰呕了口血,身子晃了晃,扑地倒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第十六回交谈 梦浮生是被痛醒的,睁开眼睛,对上的是黄昏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孔。 “梦仙人你醒了,感觉如何?”黄昏带着关怀的语气问道。 梦浮生目光转移,注意到他正在替自己包扎伤口,扯了扯嘴角:“兄台下手能否轻点,贫道好好一春梦,被兄台给活生生打乱,小心,坏人好事,这可是要折阳寿的。” 目光再一转,瞄到黄昏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前者眼中带着关切,后者一脸面瘫。 “梦道长,你没事吧。”风蘅问。 梦浮生朝她露出一抹笑容,摇头道:“能醒过来就说明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这位替我治伤的兄台下手没轻没重,伤口像着了火似的疼。”说着倒抽了几口冷气,表情相当夸张。 黄昏大叫冤枉:“梦仙人,你可莫要含血喷人,我下手最知轻重了,而且在动手帮你包扎前,为了让你少受些痛苦,还特地给你上了止疼药,想来是那古氏三剑下手太狠,你伤口太深的缘故。” 风蘅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他们为何定要置你于死地?” 梦浮生叹了口气:“私人恩怨,不说也罢。”见风蘅一副探究的样子,他稍微停顿,继续道:“行行行,看在你们出手帮助我的份上,就告诉你们吧。他们要杀我的原因是,我杀了他们师父!” 风蘅惊讶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师父?难不成你和他有仇?” 梦浮生摇头:“那倒不是,有人想他死,出天价请我去刺杀,你也知道,贫道这个人,平时虽然淡泊名利,但既然有人把钱白白送到眼前,贫道又怎能拒之门外,恰好那段时间贫道手头有点紧,一时没把持住,于是便应承了。” 黄昏吐了吐舌头:“你这叫淡泊名利?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略一沉思,盯着梦浮生,试探着道:“你不会是江湖上那个传闻爱财如命,外号一命千金臭名昭著的杀手吧?” 梦浮生稍微犹豫,竟然点头承认了,“没看出,兄台你还挺有眼光,看来贫道在外名声还挺响亮的嘛。” 黄昏愣了愣,“我该说什么呢?” 风蘅疑惑道:“一命千金?你是杀手?” 梦浮生道:“那只是贫道另外一种赚钱的方式。风姑娘你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身边没有足够多的钱财,那么生活之艰苦可想而知。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贫道最怕的就是受苦。杀手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若非实在混不下去,贫道是绝不会去触碰,只不过偶一为之,偶一为之。” “可你这一次就杀了江湖排名前十的三位顶尖剑客的师父,古氏三剑实力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可想而知,他们师父修为有多恐怖,梦仙人,我实在很好奇,你是如何得手的?”黄昏说。 梦浮生干咳了一声:“这个嘛,其实如果你真的想杀一个人,办法有很多,即使对方实力超出自己很多,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就算对方再谨慎小心,所谓百密终有一疏,总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风蘅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感觉心惊肉跳,这些江湖上的杀手,果然有他们自己那一套,杀人于无形之中,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黄昏包扎完后,梦浮生忍着剧痛下床,风蘅问他要去哪里,梦浮生说:“杀师之仇就相当于杀父之仇,我与古氏三剑已然不共戴天,留下,会连累你们,我看我还是离开吧。” 风蘅正要开口,北宫临风忽然出现,说道:“道长现在离开,可惜已经晚了,古氏三剑现已来到府中。” 屋中众人全都吃了一惊。 没想到古氏三剑消息这么灵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梦浮生停下,想了许久,忽然向北宫临风抱拳一揖道:“贫道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临风太子能答应。” 北宫临风还了他一礼,“道长有事请说,若是在本太子能力范围之类,本太子一定竭尽全力。” “多谢太子。贫道想请太子帮忙拖住古氏三剑。”梦浮生说。 古氏三剑虽属江湖人士,但明光宫就坐落于皇城附近,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古氏三剑再厉害,面对飏尘国太子,也不得不收敛气焰,三人实力再惊人,在千军万马面前,也如同螳臂当车,根本不堪一击。倘若北宫临风能去跟三人交涉,拖延时间,梦浮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地方,只要顺利走出府邸,从此天高海阔,古氏三剑就算掘地三尺,也休想再找到他。 北宫临风沉思片刻,点头道:“好,本太子答应你。” “多谢太子!”梦浮生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梦浮生欠太子一个人情,以后若有机会,梦浮生一定报答,诸位,青山绿水,后会有期!”朝众人抱拳道。 又是这句话,风蘅有种预感,过了不了多久,他们可能还会见面。 北宫临风和梦浮生一前一后走出去,黄昏颇为感慨道:“做杀手可真难,随时都在提心吊胆,梦仙人不简单哪!” 用过晚膳,风蘅在院子里消食,忽然北漠所在的墙头传来响动,循声望去,只见刀光一闪,两条人影已迅速纠缠在一起,风蘅定睛一看,和北漠交手之人,一袭红衣,白发飘飘,俊美无匹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看起来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不是花宿那厮是谁? 更令她惊骇的是,距离两人不远的墙头,一头白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北漠,眼中凶光暴露,觉察到她的目光,将头微微一转,仰头大叫一声,声音响彻云霄,震耳欲聋,纵身一跃,跳到风蘅面前,凶悍之气迅速收敛,像只温顺的小花猫,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手。 两人打了一会,风蘅喊了声北漠,后者及时收手,回到她身边。 花宿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打开折扇,轻飘飘落下,用扇子轻轻拍了拍花白的头,“花白,这是你第三次抛下你主人我了,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另外,今晚的肉就免了。” 花白身子一缩,抬头幽怨的望向他,一副敢怒不敢言可怜兮兮的模样。风蘅忙抚摸它脑袋,安慰道:“乖,他不给你肉吃我给,等下就叫人给你准备一只烤全羊。”闻言,白狼精神一震,不再搭理自己的主人。 花宿也不生气,只恨铁不成钢的瞧了它一眼。 “你怎么会在这?”风蘅问他。 “美人,小生看你一个人无聊,故过来陪美人你打发时间。”花宿说。 风蘅心生无奈,“你说话能不能正经一点,总是云里雾里,教人好生摸不着头脑,听着多费劲呀。” “美人不习惯?那好吧,小生就换一种方式,简单点说,在下不忍心看美人一个人独守空房,左右无事,就顺便过来看看。” 风蘅已经完全被他打败了,请问这前后有什么区别? 北漠估计也听烦了,怕忍不住拔刀乱砍,干脆飞回墙头,背过身,眼不见为净。风蘅坐在石桌前,喂花白吃了些干果,花宿坐在她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看我干嘛?”过了会,风蘅问。 “在下正在想一个问题。”花宿说。 “什么问题?”风蘅疑惑道。 “这么看你,感觉你根本就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 风蘅停顿了下,这人知道她身份不足为奇,在她意料之中,听到对方的话,风蘅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国家都灭了,这里还有什么公主。” “国家没了可以重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如果想复国,我可以帮你。”花宿漫不经心道。 风蘅猛地抬头盯着他:“你帮我?” 花宿左手扣着石桌,笑着道:“不错。小生虽不才,家里还算小有薄产,复辟一个国家的能力还是有的,除此之外,小生平时闲的无聊,收纳了不少人才,估计能帮到你。” 风蘅心情激动万分,眼睛大大的睁着,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这人说话,三分真七分假,根本不可相信,她摇摇头:“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退一万步讲,假如你真有那种能力,为何要帮我?江湖中流传这样一句话,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有什么目的?” 花宿脸上带笑,眼中光芒闪烁:“单纯想帮你而已,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风蘅盯着他眼睛,摇头,斩钉截铁道:“我还是不相信。” 花宿也没多说,折扇不停地摇动,半晌,风蘅突然问他:“你看起来明明很年轻,可为什么头发全都白了?” 这次花宿沉默了很长时间,缓缓道:“风蘅,这世上有很多事,单凭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是无法弄明白的,你的江湖之路,还很漫长呀。” 风蘅不觉愣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第十七回殇深之渊 “我想和你谈谈。”北宫抹云说。 清晨之光从她背后照入,风蘅觉得眼前这人有点晃眼睛,举手遮了遮,“说吧,你想谈什么?” 北宫抹云掉头走了两步,停下,头也不回道:“有胆量就跟我来。”风蘅目光在她手中的宝剑上停留一阵,眯起眼睛,“好,你等我一下。”回屋去将祸水带上。 北漠这几天风吹雨打的守在墙头,风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刚想了个法子将他骗走,北宫抹云这个瘟神就找上门了,只能怪她运气不好。现在也没办法去知会一声北漠,罢了,免得北宫抹云还以为她去喊帮手。 经过短时间的相处,她对北宫抹云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这姑娘有时架子端的老大,其实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其内心还是属于天真善良那一类,她不相信她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更何况自己有祸水在手,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门口有两匹骏马,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风蘅摸不透北宫抹云在故弄什么玄虚,等下只好见机行事,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 北宫抹云带着她一路飞驰,离开红叶城,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城外的一座山峰上。 靠近悬崖的地方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平地,荒草丛生,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无念崖”三字。 风蘅站在悬崖边,俯身看去,下面是一个恐怖的深渊,白雾缭绕,看不见底,迎面而来的狂风吹得她衣袂翻飞,稍不注意就有坠崖之险,风蘅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看见她一脸惊慌的样子,北宫抹云轻蔑笑道:“这下面叫做殇深之渊,足足有万丈之深,你可要注意了,要是不小心掉了下去,肯定会死得很惨,要是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是本公主下的毒手呢。” “你叫我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想跟我说?”风蘅盯着她问道。 北宫抹云冷哼一声:“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刷的一声拔出宝剑,指着风蘅:“出剑吧,你我之间还欠一个了断!” 风蘅无言以对,这北宫抹云花了老大功夫将她带到这里,仅仅只是想跟她一较高下,这个时候,她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任何言语都没用。风蘅万分无奈,只得同样拔出祸水剑,“你要跟我过招可以,不过事先可得说好,咱们点到为止,多了,我可不奉陪。”少女之所以针对她,是把她幻想成了自己的情敌,只不过想争一口气,风蘅不愿跟她多浪费力气,决定等下故意输给她,让她得偿所愿。 “废话真多!”北宫抹云皱眉,长剑划破空气,朝风蘅刺去。风蘅不敢怠慢,忙举剑应付。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好几个回合,风蘅故意装出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好几次都差点被她剑尾扫到,北宫抹云脸上逐渐露出一丝笑容,出手更快。 斗了许久,风蘅终于力所不及,败下阵,北宫抹云长剑指着她咽喉,冷笑声中,剑已重新归鞘。 “不自量力!最后再警告你一句,以后离元冥哥哥远点,要是再让本公主看见你在他周围晃荡,下次你就没这么走运了!”说完,北宫抹云朝下山的小路走去。 风蘅叹了口气,她真的改变了许多,今天这件事,要是换做以前的她,肯定会跟北宫抹云拼个你死我活,如今她懂得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只因为她知道,不应该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她之所以苟活,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在这个目标未完成之前,她绝对不能倒下。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挡住本公主去路!”风蘅正待跟随北宫抹云的步伐下山,就听到一声娇喝,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几条绿色人影挡住了下山之路,将北宫抹云团团围住。 风蘅心一凛,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未及多想,赶紧走过去,当看清楚来人样貌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围住北宫抹云的这些人,都是一些精壮的男子,浑身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绿色,表情麻木,双眼上翻,露出一双死鱼眼,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北宫抹云脸色惨白,强自镇定,冷冷地盯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宝剑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在她手中。 “小公主,别来无恙呀!”一个娇媚的声音传进风蘅耳朵,人影散开,红霁那张颠倒众生妖媚的面孔出现在两人面前。风蘅眉头一皱,顿时怒气上涌,双手攥紧剑柄,浑身颤抖。 “是你!!” “你是何人?本公主不认识你!”北宫抹云打量着来人,秀眉同样皱起。 “这位姑娘不要自作多情,奴家叫的可不是你。”红霁笑着说。闻言,北宫抹云气得满脸通红,“你说什么?哪里来的妖孽,竟敢口出狂言,本公主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让开,不然别怪我滥杀无辜!” 红霁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轻轻一笑:“哎哟,这位姑娘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姑娘家就要温柔一点,不然以后谁敢要你?你看我们小公主就不一样,沉着冷静,颇有贵族风范,你跟她比起来,差的可不仅十万八千里。” 北宫抹云听出来了,她口中的小公主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可恨的风蘅,更加怒不可遏,长剑一挥,直接把靠她最近的一名壮汉的手臂斩断,浓稠的绿色血液顿时喷涌而出,恶臭熏天,北宫抹云眉头皱得更紧,右手一挥,正要动作,那原本被她斩断手臂的壮汉,非但没有抱臂惨呼,反而迅速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的捏住她脖子,神情麻木,好像刚才断臂的并不是他。 风蘅吃了一惊,这些人不是普通人,严格说来,根本不是人,有哪个正常人的血会是绿色的?她的心脏不由自主狂跳起来,见北宫抹云长剑掉在地上,身体被壮汉抓住脖子提起,生命只在顷刻,她想也没想,双手握住剑柄,朝着壮汉的手臂狠狠斩下。 断裂的伤口中绿色血液喷溅而出,大部分洒在距离壮汉最近的北宫抹云身上,风蘅衣服上只沾了许。北宫抹云捂着脖子剧烈咳嗽,风蘅捡起地上的宝剑递给她。 “本公主要杀了你们!!”北宫抹云狂吼着起身。红霁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北宫抹云死死瞪向她。风蘅本想提醒她,叫她别去看对方眼睛,红霁见状,手一挥,壮汉纷纷朝她发动攻击,风蘅不敢分心,只得全力以赴。 哐当一声,北宫抹云手中的长剑掉在地上,整个人好似变成了一根木头,呆呆的站在那里,双眼无神,神情麻木。 风蘅正在浴血奋战,忽然见她缓缓转身,一步步朝着悬崖方向走去,目光呆滞,脸上却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风蘅心脏一缩,呼吸瞬间停顿,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红霁格格娇笑,用充满诱惑的语气道:“对,继续往前走,你想要的人就在那边等你,快去呀!” 闻言,北宫抹云加快速度,眨眼之间,人已到悬崖边,看样子是打算跳崖自尽。风蘅心急如焚,闭眼一剑砍掉挡住她去路那名壮汉的头,迅速追了上去,在北宫抹云纵身跃下悬崖之前,一把拉住她手。 红霁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脸上笑容放大,眼中红光闪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眼神突然一凛,满脸杀机,悬崖边的北宫抹云似乎有所感应,在风蘅抓住她手腕之时,身影如同鬼魅般迅速扭转,反手一掌,正好打在风蘅肩膀上,风蘅心一沉,脚下立足不稳,眼睛猛地睁大,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坠落深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第十八回离凡 见风蘅坠崖,红霁忍不住发出一声长笑,颠倒众生的脸上尽显得意,本想杀了北宫抹云,可她忽然心念一转,计上心头,打了个响指,站在悬崖边的北宫抹云身子一震,渐渐恢复神智,呆了呆,脑海中的记忆被冰冷的山风吹醒,她猛地转头瞧着底下的深渊,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下意识往后退。 “不该是这样的,我并不想杀你,不,不是我……”双手抱头,痛苦不堪。 红霁得到想要的效果,笑得更加欢畅。 她记得太子殿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痛苦。她最喜欢看别人在痛苦边缘挣扎了,就像一只软弱无能的虫子,无法与悲惨的命运作斗争,生命原本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红霁没忍住,放肆大笑起来,自从她和流落接替紫拂轮骨的任务以后,一路受阻,每次都功败垂成,太子殿下对此相当不满意,宫里已经发出指令,遇到这些叛逆份子,格杀勿论。她十分清楚太子殿下的手段,这一次,他们若是再无法顺利完成任务,那么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美妙的世界上。红霁十分害怕,于是找了紫拂,向她借了点人手,也就是这些杀不死的药人,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没想到这次轻而易举就杀死了水涯国公主,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红霁转身朝树梢打了个手势,流落现出身影,就在两人准备率领人马离开之时,忽然发现来路有人影晃动,速度惊人,不过瞬息之间,已来到他们面前。 红霁看见其中一熟悉的身影,不禁微微一笑:“北漠将军,你是来找你家公主的吧,哎呀,只可惜,来晚了一步。”轻轻摇头叹息。 北漠骤然停步,环顾四周,面无表情道:“阿蘅她人在何处?”声音好像从万年冰窖中发出,将众人四周的空气都凝结住。红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过她并不害怕,依旧有恃无恐地媚笑道:“跟我可没关系,”指着悬崖方向,“想知道你家公主下落,你得问那位姑娘,她会告诉你的。” 北漠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到北宫抹云一人的身影,风蘅不在,瞬间惨然变色,身子微微一晃,人已出现在悬崖边。 红霁见到他这种惊慌失措的表情,内心相当满意,本想大笑,可是没等她张口,一抹白色身影已闪电般出现在她面前,手臂微抬,一掌将她拍飞,红霁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气绝身亡,脸上还残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睁得老大,看起来十分诡异。 黄昏被这一幕给惊呆了,不敢相信,出手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师父!在他心目中,师父清心寡欲,从来不为俗世所羁,这次竟然会出手杀人,简直不可思议!难道师父是为了风蘅?这也太……惊悚了吧。黄昏严重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南山君一掌杀死红霁,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抬头望向悬崖那边,面如寒霜,眼中逐渐凝结成一层寒冰。 周围的药人并未因主人身亡逃跑,反而疯狂向他们发动攻击。流落隐身树枝间,双掌聚气,空中平白无故出现无数冰锥。 黄昏担心风蘅,杀了几个药人,迅速来到悬崖边,北宫临风尾随其后。 “云儿怎么只有你一人,风姑娘呢?”北宫临风开口道,忽然发现她神色不对劲,一把抓住她肩膀,柔声道:“云儿别害怕,有大哥在。” 北宫抹云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大哥,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真的没想过要杀她,大哥,我好怕!” “云儿你冷静一点,把话说清楚,风姑娘怎么了?”北宫临风一边安慰她一边说。 北宫抹云泣不成声,面无人色,断断续续道:“风蘅她……她从悬崖掉下去了,是我……”紧紧抓住北宫临风衣襟,浑身颤抖。 北宫临风心猛地一沉。北漠盯着北宫抹云,冷声道:“你说什么?” 黄昏更是吓了一跳,大惊失色道:“你说风姑娘她……被你推下了悬崖?” 北宫抹云哭了一阵,抬起头,害怕地点头,然后又疯狂摇头:“不……不是我……” 北漠冷冷地看着她,紧握双刀,目眦欲裂,满身都是杀气。北宫临风见状,挡在北宫抹云身前,对他道:“北漠将军,事情真相如何,你我都未知,还请将军先冷静一下,待舍妹说清楚来龙去脉后,再做定夺。” 北漠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双刀指向他身后的北宫抹云,杀气弥漫,双眼因充血而赤红,整个人气质完全改变,仿佛地狱中爬出的修罗,长发在风中恣意飞扬。北宫抹云吓得面无人色,不敢跟他对视,紧紧抓住兄长衣袖,将身子完全藏在他背后。 黄昏拉住北漠道:“是啊,北漠兄弟,你先别冲动,有可能风姑娘根本没有坠崖,而是离开这里下山了呢。” “不,她没有下山,”北宫抹云大声说,“我亲眼看见她从这里掉下去,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好像有人在我身上施了妖法,让我不由自主往悬崖这边靠近,眼看就要掉下去,风蘅突然拉住我,然后……”声音渐渐低落,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北漠冷声道:“然后你就把她推下去了!”双刀骤出,北宫临风眼神一凛,在双刀逼近之时,抱着北宫抹云往下山方向飘去,速度之快,简直闻所未闻。北漠怒气冲天,就要追上去,黄昏大惊,豁出性命,紧紧抱住他腰:“北漠兄弟,请你冷静一下!” “她杀了阿蘅,我要杀了她替阿蘅报仇!” “不,杀死阿蘅的并不是抹云公主,而是阴阳师红霁。刚你也听见了,根据公主的描述,是红霁用摄魂术控制了她,故意引阿蘅过去,然后借刀杀人,这件事与公主本人关系不大。” “纵然她无杀人之心,阿蘅最后还是死在她手上,我必须杀了她!”北漠冷冷道。 黄昏被他强大的内力逼退,差点就要抱不住他。 “北漠兄弟,现在最重要的是阿蘅,你想有没有可能,阿蘅还没死。上天有好生之德,阿蘅吉人自有天相,就算坠落悬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时间很宝贵,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一语惊醒梦中人,北漠动作一顿,双刀缓缓收回,目光凝视悬崖下方的深渊,突然用力推开黄昏,纵身一跃,黄昏心脏都快蹦出来,幸亏在紧要关头,师父出手,将跳崖的北漠抓住,往上一提,两人重新站在悬崖边。北漠脸上血色全无。 殇深之渊底下。 一位红衣白发的俊俏公子带着一头浑身雪白的白狼,在谷底错综复杂的嶙峋小道中行走,白狼低头嗅着地面上的石头,不时抬头叫一声,好像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花宿手摇折扇,慢悠悠走在后面,见状,安慰道:“花白,你别再惨号了行不行,你主人我耳朵快受不了了。我知道你担心美人,可是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我可以断定,美人一定还活着!” 白狼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显不相信他的鬼话。 花宿摇摇头,叹气道:“你啊你,自从见了美人,连魂都快没了,眼里心里除了美人,可还有我这个主人?我何曾骗过你,美人大业未成,是不会轻易死去的,从她身上,我能看得出,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强。说不定这次坠崖,对她而言,会是一次契机,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力量,比任何东西都让人恐怖。好了,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什么?不累?不行,你主人我累了,我命令你,停下来歇一歇。”白狼完全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继续低头寻找。 花宿只能无奈地摇头。 山谷深处有户人家,院子里有一棵海棠树,树下有两个人正在下棋。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青色道袍,脸上沟壑纵横,长眉低垂,手执白棋,紧盯棋盘,陷入了沉思。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风姿洒脱,飘逸出尘,一身淡紫色锦袍,俨然一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右手抚着下巴,嘴角微带笑容。 老者沉思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将手中黑棋放回原位:“为师输了。” 年轻公子恭敬道:“弟子侥幸获胜,师父承让了。” 老者捋须微笑道:“胜而不骄,不愧是我一手□□出来的徒弟。”言语中颇为赞赏,忽然话锋一转,一脸严肃道:“凡儿,为师问你一句话,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 “师父请说,弟子一定知无不言。”年轻人拱手道。 老者道:“那个位置,你想不想要?” 年轻人一愣,抬头望向老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老者凝视着他,眼神犀利,半晌,年轻人终于缓缓点头:“师父明察秋毫,弟子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没错,弟子想要。” 老者脸色缓和下来,微微点头:“为师曾经答应过你母亲,不论你做什么,为师都会竭尽全力帮助你完成。既然如此,那为师就为你铺平前进的道路,不过有一句话,你必须牢牢记住,在其位,谋其政,为君者,其心必以民为重,民贵君轻,社稷则次之。” 年轻人点头:“师父放心,离凡一定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老者颔首,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起身朝屋子方向走去。年轻人愣了愣,突然间脸色大变,跪倒在地,热泪盈眶,对着老者的背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第十九回厌生 “老夫将毕生功力传授于你,要求就是你之后必须替老夫完成两件事。老夫只唤醒你部分记忆,你叫风蘅,是水涯国公主,你的国家和亲人全都被人杀死,第一件事,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复国;第二件事,回到红尘,找到南山君,杀了他!” 漫长的黑暗总算过去,风蘅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面铜镜,镜中之人,一袭黑袍,身材窈窕,脸上戴着一个诡异的黑色面具,面具以下是修长白皙的脖子,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支木簪固定,好像一名英姿飒爽的刺客。 此时她脑子像浆糊似的,一片空白,呆坐许久,才想起自己的名字叫做风蘅,是水涯国唯一的公主,也是皇族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她的国家和亲人都被离炎国君主率军杀害,而她的使命就是复国。 案几上横放着一把宝剑,风蘅将之拿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仔细琢磨,却又什么都想不起。 打开房门,是一个院子,院中有一棵海棠树,树下站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公子目光凝注在眼前新起的坟茔上,闻声,微微转身,海棠树后忽然悄无声息地走出一个人,公子指着那人对风蘅道:“以后他就是你的刀奴,他会帮助你行事。” 风蘅打量那名刀奴。只见他一袭深蓝色破烂袍子,长发披散,肌肤因长久不见光而显得格外苍白,那张脸倒是出奇的俊俏,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有伤,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从额头延伸到左边眼角,伤口早已结疤,不过外翻的皮肉依旧吓人,出现在这样一张脸上,让人不禁感到惋惜,这人年纪不大,应该还是一位少年,让风蘅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宛若经过地狱之火洗涤,冷漠肃杀,戾气横生。少年背后背着一把沉重的大刀,刀鞘已经生锈,显然经过漫长岁月洗礼,那把刀的年纪估计比少年还大。 “你是什么人?”风蘅盯着紫衣公子。 “我叫离凡。”公子淡淡说,“其他都是无关紧要之事,你只需记住,我师父用生命换你重生,希望你莫要辜负他老人家一番苦心,你想复国,我会帮你。” 风蘅不置可否,思忖半晌,沉默着点头。 对方不想多说,她也没兴趣深究。时间宝贵,也容不得她在此浪费。 她和刀奴一人一匹马,沿着崎岖的小路,离开山谷,踏上官道。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两人不眠不休赶了三天的路,第三天傍晚,终于决定在树林中休息一晚。 夜深沉,既无星光也无月光,偌大的林子静的连一声虫鸣都没有。风蘅和刀奴围着火堆坐下,各自吃了一些干粮,风蘅抱着宝剑,望着跳跃的火光,难得有些发愣。 这三天一直是刀奴在带路,他似乎什么都知道,这样也好,免得自己操心。坐了一会,风蘅不得不将目光转向对面之人,火光照耀下,只能看到他半张脸,出奇的冷淡,行旅途中,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风蘅在想自己的事,至于对方在想什么,她没那个功夫去思考,也不想知道。 风蘅打量了他一会,突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叫离凡的公子哥说他是她的刀奴,总不可能这就是他的名字吧。 刀奴沉默许久,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土上勾勾画画。风蘅靠近了些,见地面上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厌生。 厌生难道就是他真实的名字?听起来好奇怪。 风蘅想了想,又问:“我们要去哪里?” 厌生依旧没开口,用树枝写下“皇城”两个字,接下来风蘅不再问他,坐回原地,盯着火堆,脑海中呈现出一片空白。 她好像忘记了些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不论她怎样努力回想,始终想不起来,有时候挣扎得头疼欲裂,大脑仍旧空白。或许这只是她的错觉吧,有可能她生来就如此。 可真是这样吗?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绝对不可能只剩下一个干巴巴的名字,从前的记忆好像全被无情抹掉,什么都没有,就连自己的亲人长什么样,她都记不起来。岂止是亲人,这副面具底下,她究竟长什么模样,她也一无所知。 老人最后萦绕在她耳边的一句话又一次出现:“有些面具一旦戴上,就永远无法摘下。”这代表的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决心,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即便血流成河,也要咬着牙走到底。 第二天中午,太阳甚是猛烈,两人随身携带的清水已经喝光,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前方的岔路口赫然出现一个凉棚,飞扬的幡布上写着“茶棚”字样,显然是特意给他们这些过路人解渴歇脚的地方。 两人将马拴在路边的大树上,进入茶棚,很快有茶博士过来招呼,风蘅拿出银两,叫他把两人的水壶先装满,然后再上茶,茶博士伸手接住银子,沉甸甸的,笑的眼睛都快不见了,赶紧点头哈腰离开,没过多久回来,将装满水的水壶和凉茶放在桌上。 “两个贵客请慢用,有需要可以随时叫小的过来。”茶博士说着躬身离开,继续去照顾新来的客人。 厌生先给风蘅倒了一杯茶,然后才是自己,风蘅端起碗,刚喝了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烟尘四起,看样子有很多人正往这边靠近。风蘅没那个闲情去关注,只默默饮茶。厌生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 马蹄声最后在茶棚前停下,是二十多名黑面大汉,腰佩大刀,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全部下马,走进茶棚,为首之人满脸横肉,是个独眼龙,被周围大汉众星捧月似的包围,估计是这伙人的老大。 茶棚不大,最多也只能容下十几个人,这群人一进来,看见里面差不多都坐满了,天气炎热,外面太阳又那么大,谁都不愿出去晒太阳。 独眼龙眉头一皱,立刻有一小喽啰大喝出声:“这个地方被大刀会包了,闲杂人等全都滚出去!” 里面坐的大都是一些平民百姓,见这些人长得丑恶,又带着凶器,还说是什么大刀会的人,哪里敢招惹,吞下一肚子不满,收拾东西纷纷离开,很快座无虚席的茶棚变得空空如也,独眼龙环顾四周,脸上刚露出满意的表情,目光忽然一顿,东北角的桌子前还坐有人,脸色瞬间一沉,小喽啰见状,赶紧怒喝道:“喂,我说那俩小子,你们是聋子不是,没听见这里被大刀会包了,识相点就赶紧滚,不然惹毛了你大爷爷们,可不是好耍的。” 说完,见对方根本无动于衷,竟然还在慢悠悠的喝茶。 独眼龙怒火中烧,那名小喽啰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三两步跑过去,怒声道:“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风蘅喝完一杯茶,将茶碗放在桌上,面无表情道:“这些人,很讨厌。”厌生刷的一声拔出身后的刀,小喽啰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他手上的刀后,突然指着厌生放声大笑:“臭小子,刀都生锈了,还想在这装大爷,你爷爷我今天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伸手去拔腰间的宝刀。 风蘅已经不耐烦,这些蠢人太碍眼了,她懒得再看,往茶棚外走。一名小喽啰想去拦住她,忽然间刀光一闪,那名拔刀的小喽啰手才伸出一半,人头就已落地,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失去脑袋的身体颓然倒下,被斩下的头颅,滚在桌子旁边,两只眼睛睁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 独眼龙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到,身子僵硬,无法动弹,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刀光再次一闪,如迅雷不及掩耳,二十多颗人头一起落地,鲜血还未喷出,厌生人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茶棚外。 茶棚中到处都是尸体,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四处弥漫,茶博士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风蘅翻身上马,反手一挥,一锭银子落在茶博士脚边。 “此地不可久留,离开吧。” 马蹄声响起,风蘅和厌生两人并肩往大路前方而去。 等两人身影完全消失,一名白发红衣的俊美公子带着一只白狼出现在茶棚前。花宿摇着折扇,漂亮的眸子凝视着风蘅消失的地方,陷入沉思。 “花白,你确定这个人是她?我怎么觉得不对劲,气质完全不一样啊!” 白狼似乎能听懂他的话,想也没想地点头,同时发出一声长啸,躺在地上的茶博士立刻被吓晕过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第二十回白衣公子 飏尘国位于东方,靠近海洋,水资源特别丰富,皇都就坐落于江海河流汇聚之处,俨然一座水上城市。 风蘅和厌生抵达皇城的第二日,下起了雨,他们所住的客栈,位于主街的黄金地段,风蘅那间房在二楼,推开窗就能一目了然地观看大街上繁华的人烟。 天微雨,街道上的商贩全都收摊回家,行人匆匆,在青石板地面上留下无数仓皇的脚印,没过多久,大街上人影萧索,唯见细雨被风吹落,恍若晶莹剔透的雨帘,两边酒楼旗幡被雨打湿,懒洋洋垂下,偶尔被风卷起,敷衍似的飘动。 风蘅站在窗前,目光透过厚厚的面具,瞧着外面的天穹出神。 忽然一抹白色人影闯入她视线,是一位身材颀长的白衣公子,打着一把竹叶伞,从街道上缓缓走过,公子不染纤尘,走路时衣角微微飘扬,身边朦胧的水汽升腾,模糊了面容,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位从仙山下凡的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为何,看见他身影那一刻,风蘅的心突然毫无预兆地迅速跳动,灵魂受到撞击,整个人瞬间呆住,目光痴痴凝注在对方身上。 白衣公子似有所感应,停下脚步,微微抬头,青色油纸伞下,露出一张俊雅冷淡的面孔,两人四目相对,风蘅呼吸为之一顿,这人给她的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努力回想,却想不起一点关于此人的事情。 白衣公子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缓缓收回,打着伞,沿着街道往前走去。风蘅愣了半天,突然抓住窗沿,心情莫名激动,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话,没等她用心倾听,身体就率先做出反应,人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身子轻飘飘落在青石地面上,微凉的雨丝落在肩头,她朝着白衣公子消失的地方追去。 长街尽头有一个转折,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古老的石桥,横跨两岸,下面是一条蜿蜒长河,流水潺潺。 风蘅停下脚步,抬头望去,石桥上,白衣公子一个人站在那里,面朝宽阔的河水,雨落在青伞上,变成晶莹的水珠不断滚落。 对方难道是在等她? 风蘅犹豫片刻,缓步走上石桥,在距离白衣公子半丈之地停下,转头瞧了对方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小桥流水,河面很平静,水中藻荇交错,衬得河水越发翠绿,倒映出两人的身影,靠近岸边有一叶扁舟,一位身披蓑衣的老者,坐在船头,正在垂钓。 两边屋檐底下梁间燕子低声呢喃,天地间一片寂静,风蘅心绪受到影响,也渐渐归于平静。看了一会,不由自主伸出手,感受细雨的清凉,有感而发,喃喃细语:“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头顶不知何时多出一把竹叶伞,白衣公子走到她身边,风蘅愕然,抬头望着他,讷讷道:“我好像认识你。” 没等到回答,一人走上石桥,是厌生。 风蘅浑身一震,大脑瞬间清醒,纷乱的思绪立刻恢复正常,重新回到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来皇城有很重要的事,至于其他都无关紧要。也没跟对方打招呼,走向厌生,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伞,头也不回地离开。 就在风蘅走下石桥时,白衣公子蓦然回首,注视着她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雨幕之中。 回到客栈,一名不速之客来到风蘅门口。 “美人,见你活着,小生真是太高兴了。” 来人一袭红袍,衣襟和袖口镶有金色纹路,一头银色长发,俊美非凡,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脸上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风蘅打量他,得出结论,她不认识此人,冷冷道:“你是何人?” 花宿倚靠在门柱上,闻言,眼睛一眯,手按在胸口,一副受伤的样子,可怜兮兮道:“才分开几天,美人就把小生忘了么?美人难道不记得曾经答应过小生,做小生的娘子,花白可以作证。”话音刚落,早候在门口的白狼一跃而出,往风蘅怀里扑去,风蘅吓了一跳,身子迅速一挪,躲开了。 白狼呜咽一声,显然被她这个动作给伤到了。花宿眸中光芒闪烁,“美人,你装作不认识小生就算了,为何连花白也不认?美人不是最喜欢它了么?唉,可怜的花白,你和你主人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怜可悲亦可叹呀!”摇头叹息,“既然美人忘记了,那小生就将有关我们的风花雪月之事一一说给美人听,小二拿酒来,今日本公子要与美人畅谈人生。”站直身子,举步就要往房间里走,忽然间刀光一闪,一股迫人心魂的寒气从他脖子传入,厌生如闪电般拔刀拦住了他。 厌生正要下杀手,风蘅挥手阻止,听这人口气,好像认识她,听起来匪夷所思,她脸上戴着面具,这人是怎么认出她的?莫非遇到骗子了?白狼悄无声息移到她身边,毛茸茸的脑袋不断往她腿上蹭,风蘅心一软,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头。 花宿将她所有动作全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放了他吧。”风蘅说。 厌生收回刀,退到一边。花宿摇了摇扇子,打量了他一会,“阁下身手不凡,美人身边有阁下这样的高手保护,小生就放心了。” “你认识我?”风蘅问他。 花宿盯着她眼睛:“你真的不认识小生?”风蘅没说话,花宿从她双眼已经找到答案,略微沉吟,忽然笑了笑道:“没关系,小生花宿,这厢有礼了,美人芳名小生已有幸听闻,不知这位使刀的壮士如何称呼?”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厌生身上。 “他叫厌生。”风蘅说。 “厌生……”花宿喃喃细语。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莫非你真的认识我?”风蘅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 花宿叹气道:“看来美人是真的忘记了。不过忘了也好,过去如何并不重要,人更应该活在当下,值得高兴的是,小生与美人又一次重逢。”他可是第一位找到美人之人,这次,他一定会好好抓住机会,桃花眸中如坠落万千星辰,光芒四射。 风蘅仔细琢磨他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经过此人证实,她好像真的忘了许多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她很有必要跟眼前这位名叫花宿的公子哥谈论一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第二十一回皇城比武 厌生将计划都告诉了风蘅。 飏尘国一贯采取文武之道,故而每年文考过后,紧接着就是武考,届时会有许多王公贵族在外参观,若能拔得头筹,皇宫会派人将其带入宫中听宣,成为大将军直接掌握军权。 风蘅想复国,唯一的机会就是借助飏尘国。最近就是武考日子,以厌生的修为,获胜是毫无悬念的。 比武场地设在东城的广场上,等风蘅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发现那里已经聚集许多武师和江湖侠客,人人脸上带着兴奋,看来等下将有一番血雨腥风的争斗。 “美人,这里看起来很热闹呀!”花宿环顾四周道。 风蘅盯着他:“你怎么来了?” “小生是特地来为厌生壮士加油呐喊的。”花宿一本正经说。白狼抛弃他,跑到风蘅身边。 自从两天前见面后,这厮就一直阴魂不散。风蘅始终觉得他心怀叵测,肯定别有所图,本想从他口中套出点有关自己过往的事情,谁知对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两人对话,往往都是牛头不对马嘴,风蘅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随着时间推移,看热闹的和参赛人员陆陆续续进场,正北方向上的露台上,早已坐满达官贵人,听旁边人谈论,好像飏尘国太子也在那边。风蘅对什么太子没兴趣,耳边人声鼎沸,吵得她心烦意乱。 花宿不识好歹,悄无声息往她身边靠近,凑到她耳边道:“美人好似不太喜欢这种场合?”风蘅没搭理他。花宿也没放在心上,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美人不必太担心,依小生看,参赛的大多都是些只会使用蛮力的武夫,以厌生壮士超凡入圣的功力,肯定稳操胜券,等大家都打的你死我活,那时再出手,自然一劳永逸。”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花宿竟然看出他们此行目的,风蘅暗自心惊,这人究竟什么来历?看起来很神秘,说话虽然不着边际,可字字珠玑,让人不得不防。 场地中央出现一名官员,宣读了一下比赛规矩后,比武正式开始。 花宿猜的没错,比武过程相当乏味,一群武夫对砍,招式粗俗,破绽百出。很快风蘅产生视觉疲劳,她已经完全不担心厌生,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再快些。 托太子的福,黄昏几人得以占据高台,观看比武。场地中央两名壮汉正在悍勇厮杀,黄昏简单的看了两眼就失去兴趣了。 让他震惊的事,这么无聊的事,师父竟然答应太子邀请,一同前来观看,这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黄昏觉得,最近他是越来越摸不准师父的心思了。原来不止是女人心难以琢磨,男人也是如此,唉,男人心,海底针哪! 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目光从场地中央离开,往周围观众席上轻轻扫过,突然一顿,呼吸一紧,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猛地起身,用力擦了擦眼睛。 北漠就坐在他身边,见他一反常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黄昏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北漠兄弟,你看那边!”北漠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怔了怔,远处观众席中,一女子身穿黑袍,脸上虽戴着面具,可那绰约的身姿,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她手中拿着的那把剑,是风蘅!北漠脸色大变,倏地一下站起身! 北宫临风注意到,正要询问,北漠和黄昏两人已经迅速跃下高台,往观众席方向飞去。 花宿眼尖,看见高台这边的情况,微微一笑,折扇轻轻摇晃,不着痕迹地往风蘅面前一站,“美人,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风蘅以为他又在胡说八道,没想管他,忽然发现两条人影从人群头顶掠过,来到她面前。 黄昏人还没到惊喜的声音就传出:“风蘅!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他和北漠一前一后落在地上,两双炽热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风蘅。 风蘅冷冷的打量来人,发现一个都不认识,可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对她好像很熟悉,而且还知道她的名字,眉头一皱,心中充满疑惑。 “你们是何人?为何知道我名字?”黄昏本因她安然无恙而高兴,正待走上前,听到她的话,顿了顿,盯着她脸:“风蘅你说什么?你不认识我们?”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虽然看不见面容,但听声音对方确实是风蘅,手中拿着的正是祸水剑,可她为何要说那种话? “阿衡……”北漠凝视着风蘅,突然跪下,低下头:“末将无能,无法保护公主,害公主遭受危险,请公主责罚。” 风蘅吃了一惊:“你……是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第二十二回杀意陡生 听他自称“末将”又知道她的公主身份,风蘅猜测,对方可能是水涯国幸存的士兵。 黄昏一直在观察她,见她半天没动静,一脸狐疑,吃惊道:“风蘅,你不认得我,我虽然也很伤心,但要连北漠都不认识,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他可是曾经拼死拼活都要保护你的水涯国第一高手!” 右手抚着下巴,作沉思状,很快释然道:“不过仔细想想,这事也情有可原,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能安然无恙就已经是老天爷保佑,脑子受点伤失去记忆什么的都是小事,没关系,见你平安回来就好,过去的事我们会帮助你慢慢想起来。” 谁知风蘅忽然对北漠道:“我认识你,起来吧。” 黄昏愣了愣,随即激动道:“那我呢?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黄昏呀,是你最好的朋友。话说你戴着个面具干嘛?” 风蘅没看他,这时北宫临风和南山君也过来了,风蘅看见人群中的白衣人影,内心一动,怎么是他?上次在街上看到的那位公子。 “师父,太子,风蘅回来了,可惜失去记忆了。”黄昏说。 “风蘅?你是风蘅姑娘?”北宫临风惊讶道,目光盯向风蘅。 风蘅点头,淡淡道:“你认识我?” 北宫临风稍微怔了下,他身后的北宫抹云走上前,死死盯住风蘅,瞪着眼睛:“原来你还没死!害我担惊受怕这么久!哼,果然祸害遗千年,根本没那么容易死。” “云儿不得无礼!”北宫临风喝道。北宫抹云撇撇嘴,满不在乎。 风蘅目光注视着那名白衣男子,而男子也在看他,眸子冷淡,神情肃穆,两人四目相对,风蘅顿时心慌意乱,首先败下阵来。幸亏有面具遮盖了她所有表情,花宿好似看穿她心思,插口道:“进入尾声了,接下来该是厌生壮士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风蘅松了口气,花宿帮了她一个忙。经过一轮又一轮比试,场上现在只剩下三人,这三人长得牛高马大,一身蛮力,看起来威武雄壮,实力非同一般。风蘅向厌生点了点头,后者身子一晃,人已形同鬼魅般出现在场地中央。 “这人身手好快!”黄昏忍不住感叹。 比赛进入最后关键时刻,几人心里尽管有许多疑问,也只好暂时先放下,目光和看热闹的人群一样,投向场地中央,全神贯注。只有花宿一人没跟风,手摇折扇,一副吊儿郎当的潇洒模样,桃花眸在黄昏等人之间来回移动,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 厌生上场,直接对战三人,不过瞬息之间,就已经分出胜负。 北宫临风沉吟道:“想不到皇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风蘅姑娘,恕在下冒昧问一句,请问姑娘和那位壮士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朋友。”风蘅说。 北宫临风若有所思地点头:“风蘅姑娘风姿出尘,所交往之人亦非池中之物,我飏尘国能收纳像这位兄台一样的高手,实乃天下人之福。”厌生回到风蘅身边后,北宫临风道:“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风蘅道:“他叫厌生。” 北宫临风行了一礼:“在下北宫临风,忝居太子之位,今日皇城比武,兄台荣获第一,可喜可贺,按照我朝规矩,请兄台和风蘅姑娘随在下进宫,面见圣上。”厌生有模有样还了他一礼,脸色冷峻,一言不发。 “大哥,皇宫乃庄严之地,岂能让这等山野之人进入?”北宫抹云大声道。 北宫临风看了她一眼:“小妹,此乃朝廷之事,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可以插手的。风蘅姑娘,厌生兄弟,两位这边请。” 天子居住的皇宫位于正北方,气象威严,金碧辉煌。风蘅等人在北宫临风的带领之下,经过重重关隘,终于来到天子和大臣朝议的大殿,飏尘国的君主长相比较和蔼,两鬓斑白,不过说话语气中却不失一国之君的威严。 根据皇朝历来的规定,天子下诏,册封厌生为一名中等武官,收纳于太子帐下,简单的问讯后,天子在御花园特地为文武状元设宴,大小官员全都参加,场面好不热闹。 天子因不胜酒力,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吩咐太子留下来陪百官饮酒庆贺。 北宫临风应酬了一番,吩咐下人在清净台上的凉亭中为风蘅等人另开一席。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面对满桌山珍海味,每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根本无心动筷。 黄昏因有师父在,不敢喝酒,倒是花宿不拘小节,一杯接着一杯,像在喝水一样,不住摇头称赞:“皇宫里面的酒喝起来果然跟外面不一样。” 北宫抹云嗤之以鼻道:“那是当然,外面的杂酒又怎能跟宫里的佳酿相比。”花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黄昏悄悄拿起酒杯,余光往师父那边瞧了眼,然后又缓缓放下。 北宫抹云坐在南山君旁边,脸上红红的,似乎很不好意思,不时扭头往身边偷看一眼,“元冥哥哥,这次来皇城,你和黄昏就多待一段时间好不好?皇城附近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我可以带你们四处游玩。” “公主殿下,我和师父这次下山,是有重要任务在身,可不是为了玩耍。”黄昏说。 “什么重要任务?就算有任务,难道就不能稍稍放松一下心情?”北宫抹云瞪了他一眼。 “云儿,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天天想着玩?”北宫临风走进亭子说。 风蘅见他回来,道:“太子殿下,酒宴已经结束,天色已晚,我等就先告辞了。”说着起身,北漠和厌生跟着她,三人准备离开。 “阿衡,这么快就走了?不是说好留下来大家一起谈谈么。”黄昏惊讶道。 “在下才刚过来,风姑娘你们就要走,这……”北宫临风一脸为难,此时南山君也起身,北宫临风诧异道:“南山君你也要走?” 风蘅听到“南山君”三字,心一凛,霍然转身,目光如电,盯着南山君,手下意识去摸剑柄,“你就是南山君?”语气稍微有些起伏不定,内心激动万分。 她答应过那位救她性命的老人,会不折手段替他完成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复国,第二件事就是杀了南山君,她委实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她要杀之人,此刻心绪难定,不知自己该骤然发起攻击,还是从长计议。 凉亭四周的空气好似瞬间凝固。 黄昏被她身上突然出现的杀气给震惊到,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师父,更是万分惊骇,“风蘅你……怎么了?我师父是南山君有什么问题么?” 花宿喝完酒杯中最后一滴酒,起身走到风蘅面前,伸手不着痕迹按住她握剑的那只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冷静,此时不宜轻举妄动。”随即大声对众人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小生酒酣胸胆,逸兴遄飞,很想赋诗一首,可惜这里没有现成的笔墨纸砚,现在酒也喝了,话也说了,也该散了吧,美人,走吧,我们回家。”拉着风蘅的手走出亭子。 北宫抹云突然大声道:“我看出来了,她刚刚握剑,是想杀害元冥哥哥!” 黄昏吃了一惊:“公主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阿衡怎么会杀我师父,你别胡说八道。” “什么胡说八道?”北宫抹云瞪了他一眼,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本公主一双眼睛明察秋毫,能看穿所有人的阴谋诡计,刚才我看的清清楚楚,她眼露杀机,而且还握住剑柄,肯定是想加害元冥哥哥,大哥,不能放她离开,这些人居心叵测,快叫禁卫军将他们一网打尽!” 花宿拉着风蘅加快步伐,同时大声笑道:“那位喝多了耍酒疯的小公主,你是在说笑话么?哈哈,真好笑,没想到小公主是这般幽默之人,小生今日有幸聆听佳人妙语,此生无憾矣,小公主,你我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小生期待下次见面,小公主依旧能不改幽默风趣,到时候小生定要好好与公主殿下切磋一番。”说话间,四人已经离开御花园。 留下黄昏等人,呆在在凉亭里面。 不久,南山君也告辞离开了,黄昏不敢多逗留,向北宫临风抱拳行礼,然后去追自己的师父。 “大哥,我绝对没看错。”北宫抹云倔强道。 北宫临风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说,陷入沉思。 风蘅姑娘为何要杀南山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第二十三回酒入愁肠 一行人出了皇宫,置身热闹的大街,花宿轻轻舒了口气,风蘅抽出手,冷冷道:“为何要拦我?难道你害怕?” 花宿道:“非也,小生是怕美人后悔。” 风蘅转头盯着他:“何意?” 花宿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迎接她的目光,一脸高深莫测。风蘅怔了怔,忽然转开头,凝望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抑郁难平之意,心情很糟糕。 “厌生你和北漠先回客栈。”风蘅说。 北漠张口欲言,风蘅打断他:“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说着朝厌生示意,后者略略点头,带着北漠沿着大街往前走。 “这两个碍眼的家伙终于走了,美人,现在没人打扰我们,小生想……”风蘅冷冷扫了他一眼,花宿识趣,赶紧住嘴,如今的美人今非昔比,他可不敢轻易得罪。 “你陪我去喝酒。”风蘅说。 花宿眨了眨眼睛,立刻眉开眼笑:“恭敬不如从命。” 皇城最大的酒楼千杯楼上。 两人选了二楼靠窗的雅座,很快有伙计过来招呼。 “选几壶酒劲比较温和的上等酒来。”花宿说, 风蘅眼神一凛,对店伙计吩咐道:“把你们店中最烈的酒拿来,若不合我心意,就拆了你这酒楼!” 那名伙计听她语气冷漠,装扮又这么奇怪,瞥见她腰间的宝剑,根据多年积累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对方不简单,肯定是江湖中出名人物,不敢得罪,连滚带爬下楼去端酒。 花宿盯着风蘅,半晌,道:“你心情不好?” 风蘅没理他,轻轻抚摸蹲在她脚边花白的头,有些心不在焉。花宿自顾自的道:“心情不好的人,就不该喝烈酒,容易喝醉。” “今天这些人……我以前真的都认识?”风蘅好像在问他又好像在问自己,头转向窗外,夜色降临,长街两边到处都是灯火,在朦胧的夜色中,好像无数星光在闪烁,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让人无法琢磨。 花宿收敛笑容,难得一本正经道:“不管认识与否,美人都不该过分在意,没的破坏自己的心情,既然人已经见着了,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花宿凝视着她,因为有面具,他无法看清她表情,不过聪明如他,又如何猜不到? “美人,如果你想恢复记忆,我倒有办法。”他试探着问道。 风蘅摇摇头:“不必了,现在很好。”花宿好像早已料到答案,并未吃惊,这时伙计端着酒上楼,战战兢兢地来到他们桌前,将酒壶放在桌上。 “两位客官请……请慢用,有何需要,可以叫小的,那小的就不打扰二位了。” 风蘅拿起一壶酒,没用杯子,直接对嘴喝,花宿就静静地看着她,竟然连酒杯都不碰一下,风蘅喝完半壶酒,疑惑道:“你为何不喝?” 花宿笑了笑道:“要是两人都喝醉了,等下如何回去?” 风蘅皱眉:“你认为我会喝醉?”语气颇为不善。 花宿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斟了一杯喂花白。风蘅也没计较,继续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酒,伙计没敢疏忽,酒真的很烈,喝到嘴里就像一团火,顺着喉咙一路往下,直接抵达心脏,最后连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花宿没说错,风蘅果然喝醉了,醉得连剑都拿不住,趴在桌上,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心中却没来由的感到悲伤。 花宿默默地盯着她,桃花眸中闪现出一丝怜悯,“美人,小生没猜错,你果然还是喝醉了。” 夜微凉,月华如水,长街两边的灯火已经变得阑珊,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四下一片寂静,花宿背着风蘅,踏着光滑的青石板,缓慢行走在大街上,一只浑身雪白的凶猛白狼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时转头,似在替主人护航。 风蘅意识已有些模糊,不过还没完全醉,头枕在花宿肩膀上,嘟哝道:“看你样子不像坏人,我想了很久,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 花宿有些哭笑不得:“美人,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小生一次,趁着你喝醉,那我就告诉你吧,不过美人先要答应我,等明天酒醒,最好把我今晚所说的话全部忘记。” 风蘅胡乱往他头上拍了一下,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 花宿叹了口气:“小生一生行事,全凭感觉,帮助美人,其实并无特别原因,更非别有所图,若真要追究,只能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美人如今的遭遇小生曾经也经历过,不过小生当年却没有美人这般的勇气,以至于遭受了无数非人的折磨……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美人你放心,小生一定会竭尽所能,助你达成心愿。” 花宿说完,没有得到回应,风蘅已经睡着了。花宿无声的笑了,背着她往自己所住的府邸方向走去。 刚进入府邸大门,风蘅就醒了,脑子稍微清明了些,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小生的住所啊,美人你喝醉了,需要好好休息。”花宿说。 风蘅挣扎着落地,从他手中拿回祸水剑,身子有些摇晃,转身准备走,花宿挡住她:“美人你别见外嘛,你我相处已有段时间,小生的为人如何,美人应该很清楚,绝对不会趁人之危,这点美人大可放心。” 刷的一声,寒光闪现,祸水剑出鞘,风蘅冷冷道:“让开!”花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有话好好说,美人别生气呀。”说着让开,风蘅径直走出大门,可是没走几步,脑袋一阵眩晕,双腿一软,单膝跪地。 花宿吃了一惊,赶紧跑过去将她扶起,“美人你就听小生一句,留下来吧,你这样子根本走不了多远。”风蘅心中明白,她今晚喝了太多酒,如果勉强离开,有可能还没走回客栈,就倒在半路上了。于是不再坚持,任由他搀扶着自己进府。 花宿将她带到一所清幽的院子,屋子里面布置精致雅洁,靠窗有一长条案几,上面横放着一张瑶琴,风蘅人刚进屋子,目光就被那张琴吸引,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自琴弦上抚过,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心灵深处产生,久久伫立,心绪难平。 花宿不禁感慨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此生若能听美人再弹一次这首山有木兮,死而无憾,只可惜当时隔墙聆听,站在美人面前的人不是小生。” 风蘅喃喃道:“你说的那人并非我,我……不会弹琴。” 花宿怔住了。 风蘅收回手,转身走向床榻,“我累了。” “那好吧,美人你先休息,有什么需要立即通知小生。”花宿说。 花宿离开后,风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转头望向窗外,思绪万千。 曾经的她,究竟是什么样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第二十四回武林大会 三日后将在冥山举行武林大会,冥山坐落于飏尘国地界,离皇城不远。第二日酒醒,风蘅头疼欲裂,刚打开门,花宿就端着一碗汤候在门口,桃花眸眯成一条好看的线。 风蘅喝了汤就要离开,花宿也没阻拦,临走之前,问了她一句:“美人,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你想不想要?”风蘅盯着他看了一会,摸不透他心思,问:“什么意思?” 花宿道:“小生说过会帮助美人,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就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又觉可惜,不过对于美人来说,关键时刻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如果情报没错,这次武林大会将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美人就好好准备当武林盟主吧。” 风蘅想了会,心平气和道:“谢谢你。” 回到客栈,北漠和厌生都在,北漠一脸担忧,风蘅对他道:“过往之事不必再说,你们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前往冥山。” 三人离开客栈,正要动身,却发现大街上一群人早已恭候多时。 “阿衡!”黄昏看见她,两步并作一步走过来,“你们也准备去冥山吧?正好一起。” 风蘅透过他肩膀,望向街道上那抹洁白的身影,心情复杂,手下意识往剑柄上按,这时北宫临风出现在她视线中,温文尔雅笑道:“风蘅姑娘。”风蘅静下心,朝他淡淡的点头。 北宫抹云站在南山君身边,望向风蘅,一脸怨毒。 风蘅决定与他们同行,一行人出了城门,令风蘅疑惑的是,早上信誓旦旦说要帮助她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花宿竟然没跟来,风蘅凝神思考了一会,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花宿这个人,说他没心机吧,又精明过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他包藏祸心吧,可自相识以来,这人一直都在帮助她。 风蘅沉思之际,黄昏悄悄来到她身边,“想什么呢阿蘅,这么用心?”眼珠转了转,突然脸色大变,讷讷道:“你不会真的在琢磨对我师父下手吧?”风蘅心一凛,抬头往道路上某个身影瞧了眼,并未言语。 黄昏看不到她表情,见她沉默,以为自己猜中了她心思,惊骇道:“阿蘅,我师父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不知道,其实师父他对……”风蘅挥手打断他:“我没想过要杀他。”她的确没想过,救她的老人要求她杀一个人,可她没想到,她要杀的南山君竟然是黄昏的师父。 不知道老人与他有什么仇怨?风蘅如今也陷入两难境地,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杀南山君。 听到她的话,黄昏放下心,“我就说嘛,风蘅怎么可能杀我师父,想当年在七十二峰,我教你练虚无剑法,有许多不明白之处,还是师父暗中指导,其实说到底,我师父才是阿蘅你的授业恩师,师父他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很在乎你。” 风蘅没注意听他说话。 一行人一路晓行夜住,越靠近冥山,遇到的江湖侠客就越多,这些人参差不齐,其中也不乏高手。看来花宿又一次猜对了,这次武林大会将会很热闹。 三天后,冥山。 冥山是飏尘国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山峰高耸入云,如同一把匕首直指向高空,半山以下是翠绿的树木,山腰以上则是白雾缭绕,山顶常年积雪覆盖。 风蘅等人差不多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除了北宫抹云,不过有她兄长,武林中传闻轻功最高的北宫临风携带,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登上了山顶。他们来的不早不晚,山顶上已有很多人,中央有一块巨大的天然青石,外面围了一圈木桩,这大概便是比武要用的台子。 还没到正午,人差不多来齐了,偌大的山顶人满为患,视线所及,到处都是黑黝黝的人头,风蘅站在人群外围的悬崖边,北漠和厌生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见人都到齐了,人群中有一白发老者登上高台。 “应老夫之约,今日天下英雄齐聚于此,老夫甚感荣幸,今日之会,想必诸位大侠已有所耳闻,正是为了选出一位品德高尚,武艺超群的武林盟主,带领天下英雄,在此乱世中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老人说话慷慨激昂,底下人情绪立刻被煽动起来,不少大汉随声附和,大声叫好,声音震耳欲聋,风蘅在一边抱剑冷冷观望,忽然有人拍自己肩膀,回头对上一张清秀的脸。 “风姑娘,好久不见!” 那人方巾儒服,一副书生装扮,风蘅正在疑惑此人是何身份,黄昏突然凑过来,盯着来人,惊讶道:“梦浮生?梦大仙真的是你,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正是梦浮生,为了躲避古氏三剑追杀,特地更换了装扮。 “这么热闹的场合,贫道怎能错过?”梦浮生说。 “他是何人?”风蘅冷冷道。 梦浮生愣了下,黄昏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梦浮生恍然大悟,盯着风蘅道:“原来如此,刚远远看见风姑娘背影,风姑娘回头时贫道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原来风姑娘失去记忆了,真是可惜。”正说着,突然察觉到三道杀气腾腾的目光,梦浮生转头看过去,在远处人群中看到古氏三剑阴沉着脸,正在人群中寻找什么人,吓的赶紧收回目光,躲在黄昏身前,不敢再东张西望。 风蘅知道这人又是存在于自己失去的记忆中的人物,一点也不在乎,此时高台上的老者已经开始宣布等下比武的规则,在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之前,花宿终于来了,不同于以往的单枪匹马,这次身后带了许多人,簇拥着他出现在山顶。 白狼先他一步飞跑向风蘅。 众人瞧见,纷纷变色,人群中有人开始小声议论,“看他身后跟着的烟云冰尘四位大宗师,这人莫非是四宗首领,百卉剑之主?”“观这架势,估计没错,你们看他手中拿的扇子,据说那把百年难得一见的百卉剑就藏在里面,若遇强敌,百卉出鞘,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花宿走过之地,人群主动散开,形成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很快花宿来到风蘅面前,摇了摇折扇,笑容满面,“美人,三日没见,可有想小生?古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亲身体验一番,才知所言不假,小生这三日可谓是茶不思饭不想,就想着能尽快见上美人一面。” “既然如此,为何不与我们一起走?”风蘅淡淡道。 花宿指着身后之人,道:“还不是为了等这群人来给美人撑场面。” “花宿公子,你对我家阿蘅可真好。”黄昏感叹道。 “这不是有目共睹之事么?”花宿仰头道,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往南山君站着的地方看去,后者一脸冷漠,如同一尊完美无暇的玉雕,巍然屹立在人群外围,身边还站着一位俏生生的粉衣少女。 “美人,你听小生说,等下这群人打得你死我活,小生会亲自下场,将阻碍一一清除,到时候美人再出手,盟主之位,如探囊取物耳。”花宿说。 风蘅没说话,表示默认,半晌,才轻声道:“多谢!”花宿微微一笑:“美人的事就是小生的事,帮助美人也就是帮助小生,何必言谢。” 比武已经正式开始,上场之人都是一些在江湖上有头有脸,修为不差的人,其余的乌合之众都是来凑热闹的,其中江湖上一些名门正派也都一一出现,各大掌门凝神观战,跃跃欲试。 看来有不少人觊觎武林盟主之位。 比武类似于车轮战,如果一人胜出,将继续在台上接受别人挑战,直到最后被人打趴下,另外一人接替他的位置,方法十分简单粗暴。高手们此刻都在养精蓄锐,随着时间的流逝,等着最后惊艳出场,一举拿下武林盟主这个位置。 太阳偏西,比试已经进入高潮,听黄昏说,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都出现了,现在场上是古氏三剑的大师兄古渡,与之对战之人也是排名前十的高手,古渡剑法凌厉,对方也不弱,出招诡异难辨,这场比试比之前都要精彩,最后还是古渡略胜一筹,大汉抱拳认输,走下高台,之后又是一名年轻的剑客登上高台,两人抱拳行礼,黄昏对风蘅道:“那名年轻剑客在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八,比古氏三剑靠后,想获胜,估计很难。”他话刚说完,场地上胜负已出,高手过招,不过瞬息之间,年轻剑客败。 之后不断有人上去挑战,结果都是惨败。就在众人以为古渡将获胜之时,一名紫衣女子突然越众而出,飞身落在高台上。 看到那人,风蘅心没来由一凛,浑身冰冷难受,那名女子给她的感觉很熟悉,扎根于心底的仇恨被翻出,风蘅一下子握住剑柄,眼中杀意弥漫。 “是阴阳师紫拂!”黄昏惊讶道。 北漠注意到风蘅的动作,低声道:“公主,她是害死陛下和太子的凶手之一。”闻言,风蘅眼睛猛地睁大,仇恨的火焰几乎将她整个人吞没,握剑的手忍不住颤抖。花宿手覆上她手背,温声道:“美人冷静,有我在,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都将受到惩罚,所有丑陋的罪恶之人,都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第二十五回小试牛刀 风蘅完全拿花宿的话当作耳旁风,现在她眼中只有远处那抹紫色的窈窕身影。这人是她的仇人,今日她一定要手刃此人,替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古渡面对来人,微感诧异,“你是阴阳师紫拂?”紫拂冷冷地看着他,微微点头。站在外面他的二师弟古风见状,忍不住提醒道:“大师兄小心,江湖传言说此女擅长使毒,她手上的九龙鞭,周身都是剧毒,要是不小心沾上,将会全身腐烂,无药可救!” “阴阳师?他们不是替离炎国卖命,从来不插手江湖之事吗,这次怎会来参加武林大会?难不成是受离炎王朝指使?”有人说。 “说不定,虽说阴阳师不在江湖十大高手之列,但据说他们修为高深莫测,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一方面,这名紫衣女子,想来就是用毒的那位,在四大阴阳师中实力排名第二,最近飏尘国到处都有瘟疫发生,听说与此人有莫大的关系,离炎国野心勃勃,看样子终于坐不住了,飏尘国马上就要迎来新一轮残酷的战争,可怜的老百姓又要受苦喽。” 周围人议论纷纷,高台上两人已经开始打起来了。 紫拂长鞭横空一卷,如电光一闪,朝古渡面门直接卷过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古渡吃了一惊,忙闪身,长剑递出,与紫鞭相碰,擦出耀眼的紫色火花。 “花宿公子,你看这场比试谁有可能获胜?”黄昏问。 花宿毫不犹豫道:“紫拂。” “我猜也是,”黄昏点点头,他曾经间接和紫拂交过手,知道对方实力惊人,最恐怖的是她会使毒,特别是在人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无声无息,令人胆寒。 多次交手,古渡渐感不支,紫拂始终冷着脸,眼中不带一丝感情,整个人就像一块千年寒冰,没有一点温度。古风和三师弟古珩在下面干着急,好几次见古渡遇险,古珩差点惊呼出声,抽出佩剑,就要上去帮忙,幸亏古风及时拦住。 紫拂行如鬼魅般出现在古渡面前,古渡吓了一跳,脚尖一点,直接飞到空中,紫拂反手一鞭,如毒蛇出洞,刷的一声,古渡速度已经够快了,但还是没能躲过,袖子一紧,心猛地往下沉,右手卷起剑花,阻止鞭子继续靠近,一个燕子抄水,轻飘飘落在地上,身子踉跄,随之落下的是一片衣角,袖子被击了个洞,方才若是再慢一些,估计就不是袖子破了,而是他的手臂。 想到这,古渡额头冷汗冒出,紫拂回头冷冷地盯着她,忽然冷笑道:“你不是我对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这条鞭子,一出手就要饮血,好好想清楚。” 古渡脸色一变,紧紧握住剑柄,冷汗顺着脸颊一颗颗滚落,半晌,他忽然朝对方抱拳,“姑娘技高一筹,古渡甘拜下风。”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面无表情转身走下石台。 “大师兄!”古风和古珩走过来。 “大师兄你怎么下来了?等我去会会她!”古珩说着,就要往台上走,古渡拦住他:“师弟,你不是她对手。”古珩愣了愣,古风道:“三师弟,大师兄说的没错,连大师兄都不是那女人对手,更别说你,大丈夫能屈能伸,输也要输得有骨气。大师兄,刚见你好像被她鞭子扫到,有没有受伤?”古渡无力的挥了挥手。 风蘅见那边战斗已经结束,身子一动,然而还没等她掠过人群,却见花宿人已经先她一步出现在石台上,风蘅眼中寒光一闪,也飞到石台上,看也不看花宿,沉声道:“这是我的私事,你别插手!”正对着紫拂,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紫拂好似并未感应到她强大的敌意,目光从两人面上扫过,冷冷道:“一起?” 花宿摇头,凑到风蘅耳边:“美人,你若想引出阴阳师背后的大人物,也就是你真正的杀父仇人,那现在就听小生的话。” “什么意思?”风蘅转头。 花宿笑了笑:“大人物出来之前,总喜欢抛砖引玉,让这些小喽啰出来铺路,这种角色,由小生来对付就行了,美人千金之躯,怎能轻易出手,现在还请美人轻移莲步,在下面好好欣赏小生接下来的精彩表演,保证不会让美人失望。” 看着他一脸悠悠然的模样,风蘅将信将疑,收敛归鞘,脚尖轻轻一点,只一眨眼,就回到原来的位置。众人见两人身手如此不凡,都是一脸震惊,大家都在猜测风蘅的身份。 “这么说,跟我交手的人是你?”紫拂说。 花宿摇着手中折扇,笑了笑道:“很显然,就是我。在下花宿,请问姑娘芳名?” “废话少说,你的兵器呢?”紫拂有些不耐烦道。 花宿举起扇子:“在这,既然姑娘这般心急,那在下就陪姑娘玩玩吧,不过有件事必须先告诉姑娘,在下出手向来没什么分寸,特别是和姑娘这样的人交手,焚琴煮鹤,喜欢煞风景,自然不懂得怜香惜玉,届时还望姑娘海涵,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夸口!”紫拂见他拿一把破扇子就敢在自己面前嚣张,说话时语气之中又带着轻佻,显然根本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得满腔怒火,右手一挥,长鞭刷的一声撕裂空气,似一道紫色的闪电,一下子就出现花宿头顶,当空罩下,鞭子身上的倒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围观之人不禁都替花宿捏了把冷汗。 花宿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等鞭子即将落到头顶,举起扇子,轻轻一拨,看似轻描淡写的动作,在紫拂这里却截然相反,从鞭梢传来一股庞大的力量,震得她虎口发麻,从手掌往上蔓延,紧接着整只手臂都变得酸软无力,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不简单,她不能轻敌,心中立刻充满警惕,鞭子横空一甩,带着嗤嗤声响,如影随形,很快花宿四周到处都是紫色的电网,密密麻麻,将他整个人笼罩。 “你为什么还不拔剑?”紫拂冷冷道,手上速度不减,紫鞭在空中纵横交错,好像无数闪电同时出现,紫色的光芒竟比日光还耀眼,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世上能让在下拔剑之人,最多不过两个,很可惜,你不在其中。”花宿悠然道。 “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破我这万光紫网,提醒你一句,鞭子周身涂满了剧毒,一旦挨着人的肌肤,将化身跗骨之蛆,腐肌蚀骨,直到人完全化成一滩脓水。” 花宿一脸不以为然,指着周身的鞭影,淡淡道:“听你这么说,感觉威力也不怎么样啊。”随手一挥,平地起了一阵风,直接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鞭影卷走,连带着挥鞭的主人。 紫拂被一股大力卷到空中,身子往后一仰,凌空翻跃,跪倒在地,胸口气血翻腾,不停地喘气,擦了擦嘴角的残血,一脸恶毒,死死盯着花宿瞧了一眼,飞速跃下石台,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风蘅见状就要去追,厌生突然拦住了她,摇摇头,身影一晃,朝紫拂消失的地方追去。 “公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北漠低声提醒道。 黄昏一拍手掌,惊讶道:“看不出来,这位花宿公子这么厉害,都能和我师父一较高下了,不知道两人谁更厉害。” 北宫抹云斜睨了他一眼,狠狠道:“吃里扒外的黄昏,当然是元冥哥哥更厉害啦,这世上还有谁能打得过元冥哥哥。” 花宿站在石台上,冲风蘅调皮地眨了眨眼,环顾四周,慢条斯理道:“还有哪位英雄想上来与在下切磋一番?” 底下群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上去挑战,花宿等了半天,还是没人,刚才主持大会的老者见此情景,知道花宿当武林盟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正要上台宣布,突然人群外围一抹白色身影如电光石火般掠到石台之上。 看清楚那人,黄昏忍不住惊呼:“师父!” “元冥哥哥!”北宫抹云也忍不住叫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 第二十六回祸水断情 “师父怎么会……”黄昏大惊失色,口中喃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一向与世无争的师父,今日竟然会为了武林盟主之位跟人动手,这完全不符合师父平日作风啊! 花宿望着来人,笑道:“原来有人跟我存了同样的心思,南山君,你真有心,不过这次,我可不会轻易松手。”只见他在扇柄处轻轻一按,从中缓缓抽出一把足以削金断玉的宝剑,剑身呈淡青色,锋芒耀眼,靠近剑柄的地方刻着一个火红色的狐狸头,狐狸眼睛镶嵌着两颗赤色的宝珠,这就是那把让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百卉剑,也是四大宗师之主的身份象征。 南山君是花宿认为可与之一战的高手,他首次收起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态,脸上表情渐渐严肃,这是他第二次拔出百卉剑。 “早就听说南山君自创的虚无剑法冠绝古今,今日竟然有如此机会,少不得要好好请教请教,还望南山君不吝赐教。” 见对方手中并无任何兵器,花宿目光从人群中一扫,四位大宗师中一位忙取下腰间的宝剑,双手捧着,缓缓走上石台。 “这把剑名为昆吾,是一把削铁如泥世所罕见的宝剑,在兵器谱中排名第三,与在下手中这把百卉剑不相上下,南山君若不嫌弃,可暂时借用。” 南山君从那名大宗师手中接过昆吾剑,淡淡道:“多谢。” 见此情景,黄昏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的诡异表情,师父已经有很多年没碰过剑,这次居然……他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身体已经无法承受这种刺激,石台上那人,横看竖看,是师父的样貌没错,可其行为奇怪至此,教人不得不怀疑,一个离奇的念头突然出现在黄昏头脑中,难不成师父被鬼魂上身了? 这边黄昏还没想清楚,梦浮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盯着台上的两人,神情激动,“哇,这种场面,百年难得一遇啊,几位,咱们要不要下个注,看最后谁会赢?”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家元冥哥哥了。”北宫抹云傲然道。 梦浮生眼珠转了转,摇头:“那可不一定。” “你说什么?”北宫抹云瞪着她。梦浮生满脸堆笑道:“公主要不要跟贫道赌一局?” “赌就赌,谁怕谁,赢了怎样输了又怎样?” “大赌伤财,小赌怡情,咱们就一千两为底,谁赢了,输家就给他一千两。” 北宫抹云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谁要赢你的臭钱,一点新意都没有,本公主才不愿跟你赌。” 梦浮生还待再说,黄昏突然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紧张兮兮道:“他们动手了!”梦浮生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往石台上看去。 自从南山君出现在石台上,风蘅原本宁静的心立刻又慌乱起来,南山君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也想当武林盟主?不管怎样,今日谁要敢跟她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她就杀谁,更何况南山君本来就是她要杀之人,风蘅将心中一丝莫名其妙出现的缠绵悱恻之意一一清扫,眼中冷意越来越浓重。 南山君和花宿两人算得上是顶尖高手,从交手过程来看,两人实力相当,出手快若闪电,往往寒光一闪,两人就已经过了几十招,围观之人,除了少数修为不凡的能大略看出一点,其他人但见寒光凌厉,令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高手过招,只在瞬息之间,面对南山君轻灵虚无的剑法,花宿心中又惊又喜,对手实力强大,似乎比他还略胜一筹,若是一直这么打下去,他肯定无法获胜,心念一转,忽然计上心头,顺着南山君迎面而来的剑气,他身子往后面轻飘飘一退,停在石台边缘,将百卉剑重新放回扇中,笑道:“虚无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不是南山君对手,甘愿认输,请。”拱了拱手,飞身下台。 几乎在他落地的瞬间,风蘅突然飞身而上,两人擦肩而过,花宿轻轻道:“接下来可就要靠美人你自己了,希望千万别心软哦,小生相信美人。” 风蘅寒着脸,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到了石台。 南山君静静地凝望着她,脸上表情出奇的淡漠,不过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眼中微微有些动容,似有坚冰在逐渐融化。 风蘅亦抬头凝视着他,四目相对,这是风蘅第一次没有落荒而逃,只一眼,世间好似过了千万年,纷繁复杂的过往,飞速自脑海中浮现,她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心口无缘无故疼痛。 如果有一天,两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以敌对的姿态相见,她会不会真的心软,从而放弃自己拼死拼活追求的东西?答案是不会,亡国之恨,杀亲之仇,她所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容不得她任意妄为。刚才花宿对她说的话,就像一碗醒酒汤,让她迅速自沉醉中恢复清明。 风蘅缓缓拔出祸水剑,抬手,剑尖直指向南山君。 “这个可恶的女人,元冥哥哥千万别心软。”北宫抹云死死盯着风蘅的背影,咬牙切齿道。 “风蘅怎么上去了?”黄昏好像才发现,瞬间骇然失色,一把抓住身边北漠的肩膀,“北漠兄弟,你怎么没拦住她?” 话说风蘅上去干嘛?难不成她想找师父切磋一下?可看这样子又不像,黄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原因。 北漠轻轻拂开他手,没说话。 风蘅犹豫片刻,突然下定决心,轻叱一声,长剑出手,剑光如长虹,嗖的一下划破空气,剑尖紧紧锁住南山君胸口死穴,速度快得根本无法形容。 众人瞧见,纷纷变了脸色,他们从未见过,竟然有如此高超剑术的女子,从长剑发出的声音来看,这一剑之威力,世所罕见,内力充沛,俨然一位绝代高人,却不知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传授风蘅内力的老人本身修为就不凡,再加上几十年浸润武学,实力远在南山君之上。 至于老人为何要风蘅杀掉南山君,并非因为个人恩怨,而是这位老人素来有个爱好,那就是每当江湖上出现一位超凡脱俗的高手,他就要亲手杀了对方,并以此为乐。多年来,惨遭他毒手的高手数不胜数。 风蘅拥有老人的内力,再加上虚无剑法,世间已很少有对手。 风蘅步步紧逼,每次出手都是杀气腾腾,与之相反,南山君只守不攻,处处退让,风蘅怒火中烧,大吼道:“为何不还手?”话声未了,又是一轮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虚无剑法在强大内力加持之下,发挥得淋漓尽致,黄昏在下面都看呆了。 花宿抚摸着花白头顶,似笑非笑,目光一刻不离风蘅。 南山君越是忍让,风蘅就越是生气。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杀你也在我计划之中,你若是再不出手,可别怪我!” 南山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依旧只守不攻,挥剑的动作行云流水,宛若天成。 风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全打在了棉花上,一点意思都没有,一想到这里,心中就无比恼火,突然心一狠,咬紧牙关,觑着空隙,朝南山君胸口刺去。 这一剑去势相当惊人,她就不信他还不还手,就算不还手,总要举剑抵挡,可让风蘅没想到的是,南山君完全不避不闪,露出胸膛,任由她刺,风蘅吃了一惊,在剑抵达胸口之前,她手腕猛地一颤,剑尖往旁边一歪,噗嗤一声,深入肌肤,很快一朵绚烂的红花盛开在南山君雪白的袍子上,风蘅停下,直勾勾盯着南山君,一脸不可思议,失声道:“你……为什么不躲?” 南山君直视着她,一脸平静。 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风蘅顿时怒不可遏,“我此生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愚蠢之人,别人要杀你,不躲就算了,居然还主动露出胸口让人刺,真是愚不可及,你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心软!”硬起心肠,抬手用力一掌,正好打在南山君胸膛上,风蘅借着这个反力,身体往后退开,南山君晃了晃,单膝跪地,用剑支撑身体,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 出手后,风蘅就后悔了,她想不通,为何自己会这样狠心,难道自己真的想杀他? 台下众人被这一幕震惊到,四周有那么瞬间一片寂静,随即如同炸锅的蚂蚁,议论纷纷。 “师父!”黄昏大喊一声,飞速掠到台上,蹲在南山君身边,伸手去扶他。 “元冥哥哥!”北宫抹云紧随其后,脸上充满担忧,赶紧帮着黄昏扶起南山君,盯着风蘅,怒火冲天,状若癫狂,厉声道:“恶女人,本公主跟你拼了!”拔出长剑,就要扑过去,南山君一把抓住她。 “元冥哥哥你放手,让我过去杀了她,这恶女人竟然敢伤害你,本公主今日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云儿不得胡闹!”北宫临风低声喝道。 花宿和北漠同时踏上石台。 “美人,你果然没让小生失望,连南山君这样的高手都败在你手上,放眼天下,谁还敢与你争锋。”花宿说。 风蘅置若罔闻,往南山君所在之地瞧了眼,转过身,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她究竟做了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 第二十七回鹬蚌相争 眼看比试尘埃落定,主持大会的老人这时走上石台,满脸堆欢,清了清嗓子,就要开口宣布盟主之位花落谁家。 南山君忽然眉头一皱,沉声道:“空气中有毒。”他身边的黄昏听见,暗暗吃了一惊,他最清楚师父医术水平,当下并无任何怀疑,立刻开口大叫道:“大家小心!空气中有剧毒!” 众人听见,脸色大变,一些实力不凡的高手立刻警觉,暗自运用内力抵抗,有的则随手从衣袍上撕下一块布包住口鼻,但大部分人还一脸迷茫,不知所以然的样子。 就在黄昏准备再次提醒时,突然传来破空声响,一物体以惊人的速度从空中坠落,“咚”的一声,重重摔在石台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众人目光不约而同望过去,看清楚那物体是一个人后,更感惊骇,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守护风蘅的那名顶尖刀客。 “厌生!”风蘅吃了一惊,忙收敛心神,跑过去。 厌生在地上躺了一会,自行挣扎着爬了起来,风蘅见他浑身鲜血淋漓,嘴角还不断有血流出,大惊失色,厌生去追紫拂,难道遇到了对方的其他高手? “你没事吧?”风蘅担忧道。厌生摇摇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风蘅正要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空气中突然阴风阵阵,有几条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高台,风蘅转头,见来人共有四人,紫拂也在其中,为首是位华服公子,剑眉星目,脸色惨白阴沉,目光锐利,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紫拂等人站在他身后,神态相当谦恭,显然这人是他们主子。 “是离炎国太子离凤。”北漠说。 即使他不说,风蘅也大概猜到了,那么其他几位自然就是阴阳师了,听传闻说有四人,为何现在只有三人,莫非剩下那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仇人一下子都聚齐了,这时候风蘅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只是目光冷漠,她把所有的心思都凝聚在了手中的剑上。 北漠观察她神态,已经猜到她心思,抽出背后双刀,凝神以待。 “厌生你伤的不轻,等下不必参战。”风蘅低声吩咐说。 厌生沉默不语,走到她身边,手按刀柄,态度不言而喻。风蘅清楚他性格,于是便没再劝。 “冥山武林大会,群英汇聚,只是没有我们太子参加又算什么武林大会?”离凤身边的黑袍男子冷冷开口。 北宫抹云秀眉轻皱,不满道:“你好大的口气,什么狗屁太子,这里是我们飏尘国,你算什么东西?” 离凤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北宫临风阻止北宫抹云,主动上前,抱拳道:“离炎国太子远道而来,飏尘国不胜荣幸,北宫临风代表飏尘国欢迎诸位,素闻离凤太子修为不凡,在兵法之上颇有造诣,今日见太子神光内敛,果然名不虚传,太子身边这几位想必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阴阳师吧,久仰大名。” 离凤也还了他一礼,皮笑肉不笑道:“北宫太子客气,今日我等乃是以江湖身份相见,庙堂之上的虚礼就免了吧,听说冥山举行武林大会,以武功之高低选择武林盟主,在下甚感有趣,想着此刻冥山必定高手如云,便也赶着来观摩。”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只可惜阁下来晚了一步,比武之会已经结束,武林盟主也已选出来,便是我身后这位风蘅姑娘。”北宫临风说。 离凤轻轻“哦”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瞧了眼风蘅,“听说但凡江湖之人都有资格参与武林大会,说实话,在下对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也很有兴趣,既然这位姑娘是众人推选出来的,想必武功不错,在下倒想讨教讨教。” 北宫临风回头望了眼风蘅,后者一脸平静,冷冷道:“正好,我也想向阁下讨教讨教。”说着直接举剑飞身朝对方刺去,北宫临风等人急忙闪到一边,见风蘅来势汹汹,离凤身边的三位阴阳师面色一变,纷纷掏出兵器准备发出攻击,离凤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朝前走了一步,身边没有任何武器,就那样直挺挺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好像迫不及待等着被风蘅砍。 黄昏见状,忍不住小声嘀咕:“听说此人实力远在四大阴阳师之上,不知道阿蘅能不能打得过。”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南山君脸色苍白,目光一直凝注在风蘅身上。 这一剑,风蘅下了死手,将全身内力和满腔恨意都灌注在祸水剑上,众人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如霹雳惊虹,气势惊人,带动周围空气,电光石火般朝离凤飞去。 就在剑尖即将抵达离凤胸口时,好像被冰冻住,突然戛然而止,所有惊人的气势顿时消失无踪,风蘅一怔,抬头见对方轻轻抬手,用修长的手指夹住剑尖,她稍微用力,发现竟然收不回,暗暗心惊,这人实力很可怕,自己恐怕不是他对手。 “姑娘一出手便是如此大礼,在下受宠若惊,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蒙姑娘如此厚爱,在下自然不能太小气。”说话时,左手微动,出指如电,往风蘅胸口几处大穴点去,风蘅心一凛,深吸一口气,握剑的手横着用力一划,身体顺势往旁边一闪,躲开他的攻击,离凤带着冷笑,身影一晃,如影随形,风蘅脚还没站稳,对方就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双掌翻飞,每一次拍出都带着雄浑的气劲,不过三两个回合,风蘅一时不察,不小心被其中一道掌气扫中,肩膀一阵剧痛,身体倒飞出去,幸亏花宿眼明手快,及时飞身将她抱住。 “美人你无恙否?”花宿急切道。 风蘅胸口气血翻涌,脸色苍白,吃力的摇头。 “美人,你不是他对手,剩下的就交给小生吧。”花宿说。 风蘅断然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假手于人,此乃我私事,你们谁也不许插手!”她一定要亲手将敌人送进地狱,为惨死的亲人报仇! “美人,要报仇也不能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至少不是现在,你懂我的意思吗?” 风蘅没说话。花宿的意思她明白,现在敌强她弱,她根本没把握杀死对方,倘若硬要与之来个鱼死网破,损失会很惨重,经过刚才那一战,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的任务,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报仇,还有整个国家在等着她,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公主,他说的没错,现在形势对我们相当不利,以属下对离凤的了解,他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这次竟然敢出现在这里,定然已布下天罗地网,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北漠说。 厌生也用剑在地上划了个等字。风蘅想了想,终于点点头。花宿微微一笑,手按在她受伤的肩膀处,一股暖流从他掌心源源不断传到风蘅身上。风蘅低声跟他说了声谢谢。 轮骨走到石台上,用睥睨的眼神环顾四周,不屑道:“尔等选出的武林盟主已被我主人打败,现在武林盟主归我主人,尔等有何异议?” 群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