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穿今]借壳翻红》 第1章 一 林涵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老家看看了，离家这么多年，故乡在她的记忆里就是空白的。这里的小街小巷，窄窄的河道上飘着零零碎碎的浮萍，两岸的青砖白墙，脚下凹凸不平的、却又透着古老遗味的砖块，在林涵的脑海里，都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林涵回到这里，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好像就是心血来潮萌生了一个想法，便去做了。她想逃避现在的生活，她听说人的童年里，有这一生最快乐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等到她回过神来再想起这句话时，她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林涵下了飞机，老家的秦伯母已经等候在出口处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林涵和老家都没有联系，但现在，她还是能第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秦伯母。 秦伯母满头灰白的头发，身形有些丰腴，是这个年纪寻常阿姨的样子，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里挎着一个精致的小包。林涵小时候听说过，他们家原先在老家，和秦家也算世交，只是这些年，年轻人都去了北上，两家人才渐渐断了联系。 “妹妹啊，一路辛苦了吧。”秦伯母见着她第一句就问。 林涵微微笑笑，她们这儿的人，喜欢称年轻的女孩叫妹妹，这让她体会到一种亲近，不由自主地就愿意信任她。 “还好，这些天要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秦伯母一路走一路说：“你难得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林涵笑了笑，跟着秦伯母上了车，一路驶到目的地。 林涵小时候听说，老家的房子是一所有些历史可讲的老宅子，虽知道老宅子阔气，可今日一见她还是吃了一惊，她从来没想过，她拍的那些电视剧里的置景竟然是真的，她们家的老宅子竟然真的有那么精致。 “这房子……真是太美了。”林涵好像进了大观园，左顾右盼地感叹着。 秦伯母也有些得意：“可不是，原先可是比这还阔气呢，西边的房子也应是一起的，后来抄|家的时候都分给街坊邻居了，八几年才拿回来，可惜西边偏院的房契找不着了，才没能一起收回来……二楼的客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卫生间在转角，厨房在底楼，我就住在隔壁，你先休息休息，要帮忙叫我就是。” 林涵提着沉重的行李箱连连答应了，一路走到房间，心满意足地在床上躺了下来。她抬眼看着高高的天花板，窗外就是整条街的街景，她想象着过去的赶集和夜市，会是多么热闹的景象，火树银花人头攒动的，都能被住在这所房子的人见到，真像是电视剧里的土豪乡绅的日子了。原来她的祖辈是这样风光，她不禁想象那时候住在这儿的人是什么模样。 这所房子好像有魔法，与世隔绝，让她忘记了一切的不愉快，她在这儿，心也平静了下来，她甚至想，现在她这钱也挣够了，下半辈子也算是吃穿不愁，何不放下那些繁琐的事务到这里来住呢？可这念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她在演艺圈那样的花花世界里已经摸爬滚打惯了，她已经回不到那个清净的世俗社会中去了，就把这里当成港湾，也挺好。 她就这样躺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打起了盹儿，直到隐约感到寒意，才将自己逼醒，再抬眼一看，窗外已经是暮色霭霭，街上的灯都亮起来了。 林涵翻身起来，拍了拍脸，白天的汗捂在身上，有点着凉。楼下饭菜的想起飘来，想必是秦伯母准备的晚餐，她也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过家里的饭菜了。不是有个词儿很流行吗，岁月静好，她想，所谓岁月静好，也无非就是这样了吧？还能有比这更太平完满的日子吗？ 第二天清早，她跟着秦伯母到了林家祠堂，原先的祠堂已经成了当地的博物馆，据说是林家的一位叔叔出国前捐给国家的，祠堂的厅堂原本是开宗族大会的地方，现在被改造成了一个展示厅，墙上张贴着一些有关这座城的历史简介和老照片。 林涵顺着路标指引的方向走过去，觉得自己虽说也是林家的后代，此时此刻却只能是一个旁观者。走到底了，只见一位老太太正在掸几案上的灰，抬眼与林涵撞了个正着，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林祖奶，”秦伯母热切地走上去用方言打着招呼：“怎今天出来打扫祠堂了？” 林祖奶睨了秦伯母一眼，说：“我不来，祠堂的灰都积了三层厚。”说罢，冲秦伯母指了指林涵，意思是问她是谁。 秦伯母了然，领着林涵凑近了林祖奶说：“这是小双的女儿，林涵。”小双是林涵爸爸的小名，这她还记得。 林涵赶忙问候：“林祖奶好。”她看着这林祖奶□□十岁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自己多少辈儿上的长辈了，她向来整不明白这种家庭关系，只好跟着秦伯母叫。 林祖奶定睛又仔细看了看她。 秦伯母只当是林祖奶是糊涂了，不记得小双是谁：“小双，就是老三头的孙子，不到十岁就被带到上海去养了，您不记得也正常。” 林祖奶白了她一眼，说：“你当我老糊涂？小双不就是那个小时候淘得要命，差点把庄儿眼睛扎瞎，后来被我罚跪三天的孩子嘛。” 秦伯母哈哈一笑：“没错，是他是他。” 林涵难得听到父母小时候的事，在她印象里父母一直是父母，她从来没想过他们青春少年时候的样子，现在听到林祖奶一点没客气地抖搂着爸爸的黑历史，还挺好笑的。 林涵这一笑，林祖奶瞧她瞧得更仔细了，一边瞧，一边还自言自语的：“这当真是小双的女儿？”好像很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秦伯母也有些纳闷：“可不是。漂亮吧？现在可是大明星，电视上老放她演的电视剧了。诶哟，想不到以前那个又淘又馋的小双，女儿已经出落得这么出息了。” 林祖奶拉过林涵的手，横看竖看，看得林涵心里发毛，心想着老太太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才这么想着，只听林祖奶又说：“像，真像……”林涵不明所以，秦伯母也是，可是林祖奶似乎也没要解释的样子，拉着林涵把她带到旁边的偏院。 偏院的房子是林祖奶的住处，因为舍不得离祠堂太远，文物局顾念老太太年事已高，特许将她安顿在祠堂的偏院住着。偏院的屋子不算特别宽敞，但一个人住也是绰绰有余，屋子前还有片小院子，被林祖奶拿来种了些茉莉和美人蕉，倒挺有些雅兴的样子。 进了林祖奶的屋子，林涵倒很是意外，屋子里竟有一整面墙是林祖奶用来放书的地方，书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一看就是常翻动的样子。她想，难怪林祖奶那么大年纪了，精神还挺矍铄。 林祖奶一句话没说，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精美的小樟木箱，当着林涵和秦伯母的面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只玉镯子，上面镶了一颗红玛瑙，和一方透明的镇纸。林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听林祖奶说：“我今天见你，也是有缘，我心里喜欢你，这两样东西原本是我一个姑姑留下的，现在送给你。” 秦伯母赶忙拦着林祖奶，说：“我的祖奶，这什么东西您就往外送，人大老远的做客，您这别人用过的东西，怎就这样往外送客人了，太不妥当了。” 林祖奶看着要反驳，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的确是不很体面的样子。林涵见祖奶不说话，只得打圆场：“不碍事不碍事，祖奶，这东西我带回去也不太好，您还是留着吧，既然是您姑姑给的，还是留着做个纪念。” “你也嫌这东西寒酸？” “倒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我这老太婆糊涂了不识人不懂礼，是你与这东西，实在是有缘分，我实在是喜欢你得很。” 林祖奶连这话都说了，林涵要是再拒就不大懂事了，秦伯母也在一旁打圆场，意思是应付着拿一样回去，哄哄老人家。林涵心软，勉强拿了那个镇纸，想她一个最不爱读书的人，拿这东西，不是在自嘲吗？但一想着林祖奶殷殷切切的样子，她又忍不下心拒绝。 于是，这样糊里糊涂地，林涵回了趟老家，不仅后来搬了一大堆秦伯母送的特产和礼物，还拿回家了一块有年头的水晶镇纸。她只好自我安慰地想，就当是激励自己以后好好读书吧。 到家收拾行李的时候，看着手里的镇纸，她还是有些哭笑不得，记起老家的温情，却又是暖融融的。既然拿了，便好好对待吧，她这样告诉自己。 将它擦了又擦，上面的划痕是弄不掉了，但经她这么一打理，的确是好看了些。她又上网查了查水晶的保养方法，据说要净化水晶还得放在月光地下晒一晒，放晶蔟里充充电，她家没有晶蔟，便只能靠天了。 林涵找来一方化妆凳，将镇纸搁在上面，瞧着月光正好洒在水晶上，别说，还真是锃亮锃亮的，白色的月光透过水晶斜射在凳子上，映出一块块银白色的光芒，那一道道划痕反倒是让这些光鲜活了起来。 林涵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开，回到床上，刷了会儿微博，看了点新闻，无非是说今日有月食，今日股票又震荡了，今日航天有发射了新的卫星等等，她刷着标题，一个都没点进去看，没刷两下，便犯了困，隐隐约约地又像是回到老家的样子，不远处就是满街的烟火气，让人很想亲近。 她神思很是倦怠，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听见阳台那儿传来一声不小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掉在地上。林涵恍惚间只当是晒着的衣架滑落，可迷迷糊糊想着，衣架掉下，这动静也未免太大了，难道是闹老鼠？还是，闹贼？无论哪一种，都让她足够害怕的了。百般思想斗争后，她才战战兢兢地起了身，手边抄起一把剪刀，疑神疑鬼地走了过去。 她才探出身子，准备看个仔细，便瞧见阳台上落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不会是老鼠，也不会是衣架。难不成，还真是贼？！ 这下她更害怕了，攥紧了剪刀，心一横，走了过去。凑近了阳台，才勉强看清地上躺着的人。这人倒在这儿一动不动，穿着青衫长裙，脚上一双白袜已经脏了，上面不仅有泥点子，还有零零星星的红色血迹，林涵倒吸一口气，难道这，这是女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二 “啊！！！！！！！！！！！！！” 林涵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叫出声，瘫坐在地上惊叫个没完。她看见那鬼的胳膊动了一下，这让她更害怕了，她靠近也不是，想要逃，腿却已经软了。她啊啊啊地叫个没完，捏着剪刀的手也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她的心已经快跳出来了，她怕得要命。 她看见那人慢吞吞地撑起了身子，她的心都快要跳停了，她已经语无伦次地乱喊起来了：“有没有人来救我啊！呜呜呜呜……谁来救我。”她眼睁睁看着那人影站起来，那是一个女生，留着学生头。林涵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她害怕那人转过身，会是一张狰狞的鬼脸，她的嘴里还不停喊着：“我我我，我没害过你，你是谁啊！你有冤别找我，我我，我就是个……我，我的命不值钱，你索了也没用的，我我……” “你吵死了！”林涵只听到那人说了这句话，好像是少女的声音，好像没有要索命的意思。她鼓起勇气，缓缓把眼睛睁开，看见了一双纤细的腿，她想，还好还好，看来是人。眼光再网上抬一抬，看见的是纤细的腰身，那人的手臂上有一处伤口，看样子像是擦伤，再往上，那人的衣服还是旗袍领，衣服已经被弄脏了。 此时她看见那人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纯澈透亮的墨绿色的镯子，上面嵌着红玛瑙，纵然林涵再笨，也看得出那个镯子什么来头。那镯子不就是林祖奶原本要给她的那一个吗？这镯子怎么在她那儿？ 想到这里，林涵迫不及待要看清那人的脸了，可当她抬起头，真正将那人的脸瞧个真切时，她又被彻彻底底地惊到了。那人的脸，那人竟然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到底怎么回事？！”林涵和这位女孩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 那女孩左右看了看，警惕地问林涵：“这里是哪儿？” 林涵压根没听见她的话，反而问她：“你怎么有这个镯子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人还挺谨慎。 林涵又把剪刀拿上了，说：“这里是我家，你快说，这镯子怎么在你这儿，你从哪儿弄到的。” “你家？”那人又回过身子，看了眼阳台，那方水晶镇纸还躺在那里，她疾步走去，将镇纸捡了起来，再望向林涵的时候，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倒把林涵，这个房子的主人，吓了一下：“这又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是我们家人给我的！”林涵这下彻底糊涂了，家是她的，东西也是她的，怎么一下子她倒成小偷了？她一下怒气就上来了，也不管体面不体面了，直接就和那人杠上了：“我说是家人给我的，就是给我的，你深更半夜，满身是血地跑到我家来，你到底是谁？我看你不是小偷，就是，就是疯子！你说不清楚，我，我就报警了！” 那人也像是才想起什么来似的，说：“你是中国人，对吧？” 林涵说：“当然。” “这里是中国，对吧？” “当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现在，是，民国多少年？” “蛤？”林涵纳闷道：“民国？民国早就结束了呀，现在是2019年！” “2，2019，年？！”那人的眼睛都像要瞪出来了一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这下，林涵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倒吸着气，惊呼道：“你，你该不会是，穿越了吧？！OMG？！我的天哪，我的天哪，这是在拍电视剧吗？还是，还是你是狗仔？为了拍我的反应在整我？”她上下左右把阳台看了个遍：“摄影机在哪里？没有摄影机，那有录音笔吗？” 那女子已经被林涵咋咋呼呼的劲弄得失去了耐心：“你冷静一点！！！我不是什么狗，也没有什么摄影机！”她深吸一口气，扳过已经失控的林涵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告诉你，我叫林姜元，是大学生，我出现在你的屋子之前，还在公元1935年12月9日北平的学生□□队伍里，这只镯子，是我从小戴到大的，这块镇纸，也是我从小用到大的，你明白了吗？” 林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所以，你真的是穿越了？” “如果你们现在用了这个说法，那就是吧。” “所以，你，你是林祖奶的姑姑？” “林祖奶？谁是林祖奶？” “就是，就是，嗨，总之就是你的一个晚辈……”她喃喃自语道：“难怪，难怪林祖奶看到我一直在说像，原来……”她又凑近了好好看了看林姜元，啧啧称奇：“真的是，太像了。” 这下林姜元更着急了：“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得回去，我得马上回去。”她径直走到阳台，可是却一筹莫展，这，这要怎么回去呢？ “这位妹子，不对，既然你是林祖奶的姑姑，那我得叫你，姑奶奶？算了算了，反正你现在看着比我年轻，”林涵闷头自言自语了一阵，转身走到林姜元身边，说：“我跟你说，穿越了一般就很难穿回去，我看你浑身脏兮兮的，那儿一定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你也是有福气，正巧现在是和平年代，你来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既来之则安之，来了，吃顿饭，歇一歇，后头的事到时候再说呗。” 林姜元狐疑地看着神神叨叨的林涵，正要开口说话，肚子倒先叽里咕噜地叫上了，她低头才看见自己身上一块黑一块红的污渍满身的样子，果真是像个疯子，不由一窘。 林涵一笑，把林姜元拉回屋里：“我这儿还有点速冻饺子，给你下点儿，你呢，吃完了再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先睡一觉，放松放松，明天再想回不回去的问题。” 林姜元思忖着，面前这姑娘虽然看着傻乎乎的，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的伙伴还生死未卜，她一来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二来她失踪了，他们都会担心，这样一想，她还哪儿有心情吃饭洗澡呢。还在犹豫间，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林涵二话不说，推着林姜元就往厨房走，将她按在椅子上，屁颠屁颠地给她拧了条毛巾：“快把脸擦擦，我马上给你下饺子。” 林姜元接过毛巾，毛巾用热水浸了浸，上面还冒着热气，松松软软的，敷在脸上很是暖和，这是她在动荡的时局中，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时局中，难得才能感受到的安宁和平，她想到，这就是我们未来几十年的生活，她看着忙活着的林涵，心想，未来的中国，未来的中国人，都有这样热情而善良的心，心中就好像有了千百倍的安慰。 “你不知道呀，我前几天才从老家回来，去了林家的老宅和祠堂，没想到今天你就到我家来了。我在城里，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家也没人作伴说话，也没什么朋友，你来了真好，能陪陪我。你放心，我这儿吃穿都不用愁，你想用啥只管自己拿，虽然我和你没见过面，但算起来你也是我的亲戚，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林姜元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一盘饺子便端到面前，还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杯热茶和一个盛放着香醋的精致的碟子。 “吃吧，不够我再去弄。” 林姜元摇摇头，接过筷子，一口一口地吃起来。林涵就这样看着她吃，看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吃东西，好像自己的肚子也被填满了。 林姜元察觉到林涵的视线，抬起头，问她：“你，不用吃点吗？” “不了不了，我减肥呢。” “减肥？什么意思？” “减肥呢，就是减掉肥胖，减轻体重，就是让自己更瘦，更苗条。” “你已经很苗条了。” 林涵受了夸奖，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哈哈哈，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知道，我是演员，女明星，我必须得比普通人更瘦才会好看。女明星，你懂吗？” 林姜元不服输地挑了挑眉：“我当然知道，就像胡蝶、阮玲玉那种嘛。” “没错没错，就是那样的。其实像你现在这样的身形，给我就正好。” “我？”林姜元惊讶地问她：“你真的觉得像我这样便是好的吗？我在的那个年代，吃穿用度都很是紧缺，我倒是想胖。” 林涵被噎了一下，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心下有些懊恼。 林姜元倒也没在追问，只另起了一个话头：“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涵见林姜元不再计较，巴结地答：“我叫林涵，双木林，涵养的涵，今年25岁。” 林姜元莞尔一笑：“今晚真是太感谢你了，很高兴认识你，林涵……” 林涵心中一暖，感慨万千，于是便更好客地招待起林姜元来。不仅翻出她从法国买来的真丝睡衣，还帮她准备了一整套名牌护肤品。一边忙进忙出的，一边还和林姜元搭话：“浴室在这边，温度我定在42度，三个水龙头水流大小不等，中间那个水流是最大的，旁边这个水龙头是调水温的，洗完了之后，用这块浴巾擦，电吹风在抽屉里，护肤品这一套你先用着，这一管是洗脸用的，再用这瓶水，再用小瓶子里的精华，最后用这罐面霜……你要泡澡吗？泡澡的话，我还有浴芭……” 林姜元被林涵的话炸得直犯晕，忙推拒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清洗一下就好。” “哦……那你有需要记得叫我哦，我的房间就在门对面。” 林姜元好不容易终于关上门，耳朵边才清净下来。林涵的热情让她感动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好在，她人是那样单纯的好，这一点就够让人感激的了。林姜元现在才真正有时间看清自己的样子，蓬乱的头发，微微凹陷下去的脸颊，她脱下衣服，镜子里是她干瘦的身材。她照着林涵的话，打开水龙头，刚开始她还不太懂得如何调节，不过两三下便知道怎样操作了。 热水洒在身上，脸上，头发上，她终于能喘口气，松懈下来。她感叹道，能活着，真好。眼泪和水珠汇集到一起，滑落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三 林姜元当晚睡在林涵的客房里，林涵的床很软，躺进去，整个人都现在里面。被褥也是一套的，看得出来是常换常洗的样子，还有一股香草的气味。林姜元放松下来，眉头却无法控制地皱起来，她还不知道那些同学怎样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没有波及到老家的父母，要是被父母知道她在北平参加运动，又要让他们担心。想到这里，她就辗转难眠。 这一个晚上的变故实在是让她意外，让她至今还是懵的。很多事她都没搞明白，或许很久都搞不明白了。她心里越想越乱，却又止不住地去想，想到后来，心都是慌的，害怕父母伤心，害怕朋友伤心，害怕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还害怕林涵是不是真的值得信任，想到这里她就止不住地冒冷汗。 这屋子里多半都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让她无所适从。都说既来之则安之，可这样的情形下，她要怎样安得下去呢。 可是，她的确是太累了，在上一个世纪，她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地过，学校里社团里，每分每秒都是忧国忧民、愁云惨淡，她和她的同学们都是凭一腔热血去救国，去保卫山河，他们就是靠着自己小小的身躯去对抗权威，去面对镇/压。 现在让她选，她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可她知道，这种选择会消耗她所有的力气。她的本能想让她任性一回，不再去想什么家国天下，可她的理性却又不允许她这样逃避怠惰。 林姜元的心思都是乱的，一晚上都没睡着，她是看着天边的云由暗转明的，待到凌晨，才勉强闭了一会儿眼睛。等再醒来，林涵已经换上运动装，要出门了。 “你要出去？”林姜元问她。 “嗯，”林涵说：“我每天早上六点都要起床跑步……消肿。我走啦，乖乖在家等我。” 林姜元还没回应，只听哒的一声，门被拉开，林涵出去了。 林姜元再睡不着了，唯有拖着疲惫起身洗漱。 卫生间里，林涵已经把为她准备的牙刷牙膏都拿了出来，林姜元是用过牙膏的，所以她很快就开始照着顺序开始洗漱起来。将自己打理干净后，才想起林涵来。她担心林涵回家会饿，也是为了感谢，她想在厨房弄点早餐。 她回忆起林涵昨晚给她下饺子时的一系列操作，走到灶台旁，一个灶是她以往见过的火灶，旁边的则只是扁扁平平的桌面，桌面上画着一个圈，中间是两个银色的开关，林姜元想，两个开关既然是一样的，那这圆圈说不准也和火灶一样，用来做饭加热的东西吧？她也吃不准，便不去弄了，试了试旁边的火灶，捏着最近的开关一拧，果然火苗从一个个孔里窜了出来。 她试完了火，走到冰箱那儿，冰箱她也用过，她在北平的公寓里就有一个，只是林涵这个比她的大了不少，两边的门都能开，拉开了像个衣柜。她在里面找出了鸡蛋、肉肠和牛奶，捧着牛奶的包装盒上看上面的中文字，很是奇怪，有些认得有些不认得，唯有靠底下的英文字辨别那些不认识的字的意思，竟也都猜准了。 林涵虽然平时不做饭，但厨房的用具倒是一应俱全，林姜元又找出了吐司和煎锅，烤了两片面包，再煎了两个蛋和肉肠，撒了点盐，温了两杯牛奶，盛在昨晚林涵给她盛饺子的一模一样的盘子里，端上桌，整整齐齐的一顿早饭。 林涵过了一会儿回了家，见桌上陈列着这样丰富的早餐，讶异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都是你做的？” “嗯。”林姜元点点头。 “我的妈呀，你不是大小姐吗？你怎么会做这个？” “我刚到北平准备考学的时候，租在公寓，洗衣做饭都是自己来。” “那那些灶台啊，冰箱啊，你也会用？” 林姜元又点点头，神色也有些得意：“和我公寓里的东西也差不多。” 林涵纳罕：“不得了不得了，你还挺厉害！”说着便拿起吐司夹着香肠和煎蛋，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称奇。 林姜元虽然不习惯林涵边吃东西边说话的豪迈作风，但她看着林涵娇憨可爱，便也随她去，对她的戒备也放松了许多。只是有一件事林姜元始终放不下。她开口道：“我在这儿，始终不是办法，我还是得想办法回去。” 此话一出，林涵倒不吃了：“照着电视剧里的演法，穿越总是要因为有什么七星连珠、九星连珠什么的，可是我们这儿什么都没有啊，你要怎么回去呢？” 林姜元想了想，又说：“这镇纸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五天前吧。” “我来的那天，你就这样把它放在那儿？”林姜元指了指阳台。 “嗯，我上网搜了搜，人都说，水晶的东西得在满月的时候放在月光底下保养……不过，你既然这么想回去，那我们倒是可以想想，你来的那天，我俩都在干嘛？” 林姜元搜索着记忆，娓娓道来：“我来之前，正是和同学们行走在学生运动的队伍里，直到警察来了，我们也没有散去的意思。接着，他们开始轰赶我们，见我们不走，竟然把武器都亮了出来，我的同学有些跑了，还有些留了下来，”她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后来，我眼看着我的朋友在我身边倒下，那些衣服上的血就是他的，我的手脚冰凉，脚也动不了了，周围到处都是尖叫，后来我只见着一个警察的枪口对着我，我知道要是我不动，他一定会把我带回去邀功，我落在他们手里就没有活路了，我，我只能扔下我的朋友，跟人群一起跑，可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那个警察的枪响了，我不知道子弹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后来，后来我就晕倒在了你家。”林姜元出神地说着，身子都在发抖，眼泪噙在眼眶里，惊吓还在她的脑子里，就像个梦魇，夺魂索命。 林涵安静地听着，握住了林姜元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别怕，你现在很安全。你看，你没受伤，你好好的。” 林姜元很快回过神来：“所以，或许当时我正遭遇着性命攸关的时刻，那天，那天我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征兆了……对了，你们的图书馆在哪儿？当年的资料应该还能查到。” “可是你找这么早的资料，恐怕得上数据库才能查到了，我们得先上网查查，哪些数据库还有当时的记载。” “上，网？”什么网？ “网呢，就是internet，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林涵拿来一个pad，在林姜元面前打开，一边在上面划拉着，一边说：“进入二十一世纪开始，就是网络时代了，我们现代人呢，就是做什么都离不开网络，你看，你点开这里，再输入想要查找的东西，马上你要的答案就都跳出来了。我看看，你要查的是哪天来着？” 林姜元拿过pad，前后看看，还是挺新奇的：“这东西，当真那么神奇？这么小这么薄，当真什么都查得到？” “当然，你就算去图书馆，最后保不齐还是得上网从数据库里搜。你别小看这玩意儿，我买东西呀，和人通讯呀，看新闻呀，都是通过它，用它就能知道外面的世界了。” “那，你教教我，怎么用？” 林涵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教她，她从来没教过别人，想林姜元竟然成了自己第一个学生，心里的满足感简直都要破土而出。 她这小老师当得也算称职，说得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好歹林姜元都听明白了。林姜元照着她的话，对着pad逐渐摸到了点门路，只是打字的时候，输入法一跳出来，她还是没辄。 “这些英文字母，要怎么才能打出中文字来呢？” “哦，这些就是汉语拼音啦，你等等。”林涵起身，给她找了本新华词典，讲解道：“你看这些英文字，就是这些汉字的读音，都是根据拉丁语发音来的，比如啊这个字，你看，他的拼音就是a，电脑输入的时候，就打a，再从它跳出来的字里上下左右地选。” 林姜元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我们以往用的都是汉字注音，难怪全然不懂了。” “注音？哦，就是台湾人现在用的那些吗？” “台湾？难道每个地方还不一样吗？”林姜元不解。 “唉，这说来话长啦，我们先办正事要紧……你看你出事的这一天，资料上除了说有月食之外，也没说别的什么呀。” “那这里呢？这里昨晚是什么天气？”林姜元紧接着问。 林涵配合着搜索，瞬间瞪大了眼睛：“也有月食，我没看错吧？真的，真的也有月食。” “那也就是说，有月食，有镇纸，有我遇到危险，或许还有这个镯子，我就会穿越到这儿来？” “额……照目前的猜测，是有这个可能啦，可是……” “不管怎样总得试试。” “可是，你怎么确保这些就正好让你穿来我家呢？我是说，万一，万一，你这样照做了，结果又穿到更早的时候，还是更乱的时候呢？”林涵越想越后怕：“不行不行，太冒险了，我不能让你去。” 一句话让林姜元冷静下来，林涵说的也是没错，穿越这种事，毕竟偶然性太大，又决定了一个人的人生，她如今是足够幸运才能在林涵这儿落脚，可如果到了更孤苦无助的境地，她要怎样自保呢？ 林涵见林姜元出神，赶紧夺过她手中的pad，看着林姜元不再钻那个牛角尖了，才安下心来，安慰道：“其实啊，你现在既然来了，这样贸然回去不是亏了吗，我要是你，我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刷刷微博，看看剧，不是很惬意嘛。” “你说的对。”林涵的话一语点醒了林姜元：“我既然来了，就不能这样白白回去不是吗？” “没错。” “我得在这儿多学些知识，长点本事，学会了回去才好教授！” “诶，那也行吧。” 说完就拿了林涵的pad接着查上了，只是这拼音她虽还没学会，但也不算难事，可这似懂非懂的中文字，真是让她一头雾水：“那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这些字，我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林姜元纳闷道。 “我看看，”林涵凑了过来，一笑：“这个呀，叫简体字，跟你们那时候不一样，是简化过得中国字儿，现在只有港澳台还在用繁体字了。” “为什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是很早就开始了。” “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啊？！”林姜元头痛地慢慢查着，翻到了一条最简洁的历史年表，一路扫过来，看着陌生的历史事件，心里一下空落落的。原来49年，便解放了，原来民国的历史，在1935年后的短短十几年，便结束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四 林姜元记得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三国演义，开篇便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照理说，江山易主并不是她这个阶层的人所要考虑的事。可林姜元生长在动乱的时期，从小便目睹时局的风云变幻，她只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不知道明哲保身隔岸观火。所以，当她看到那一行行年表里，国家命运的一次次转折，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和迷茫，其中这种酸楚和迷茫，有一半是来自于对秦昶。 秦昶比她年长，大她4岁，在她刚上学堂的时候，秦昶就已经快从学校毕业了。照理说，他俩是玩不到一起去的，只是秦林两家世交，童年时他们便相互作伴，他们各自的成长，都被对方看在眼里，从来没有错过过。秦昶和她，是有青梅竹马的缘分的，所以也才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这是他们彼此都倍感珍贵的东西。林姜元说要去北平考学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唯有秦昶始终支持着她，哪怕她从家里偷跑出来，也一直都是秦昶在经济上资助自己，从来都没说过回报。她的理想和自由，秦昶能懂，这是让林姜元最感动，最感恩的事。 林姜元考上燕京大学后不久，秦昶也考上了黄埔军校，好像是等着她安顿下来才去似的，时间上那么凑巧。黄埔军校是培养军官的地方，林姜元相信秦昶在那里能学有所用，她一直为他骄傲，这一点她从来不曾怀疑过。 然而，当她看到手中的这份历史年表的时候，她却迟疑了，民国匆匆几十年好像仗永远都打不完，秦昶入了伍永远迟迟无归期。秦昶如果战死沙场，作为军人也算死得荣耀，死得其所。可是，作为她的朋友，她的知己，又叫她如何忍心面对他的离开和永别呢？她不禁怀疑，自己支持秦昶报考军校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林涵见她呆坐着不动，凑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你看，最后抗战也赢了，内战也赢了，你可以放心啦。” 林姜元并没有心情理会她，反而问她到：“林涵，怎么查中国地图？” 林涵难得为人师，自然乐于助人，替她搜到了地图，可是只听林姜元叹了口气，说：“唉，秋海棠变成雄鹰了，也好，逆风飞行总比飘零不安的命运好些。” 林涵听不懂林姜元说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感觉出她的难过来，于是安慰：“你也别难过，你看今天天这么好，不如出去走走，散心啦，逛街啦什么的，我每次心情不好都是靠这招。” 说着林涵便自说自话地动起来了，从衣帽间里拿出一套衣服，给林姜元换上，又给她一台别人送的新款手机，将她的头发也重新弄了一番，看不出任何与旁人的异样来，便推着林姜元出门了。 林姜元原本心情沉甸甸的，被林涵闹闹哄哄的，渐渐就把心事放下了。她想了想，林涵说的也不错，她现在反正也回不去，然而在这儿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不如好好利用现在的时间和机遇，保不准哪天就又能回去了呢？ 经林涵简单的介绍，她也算学会了智能机的用法，她的拼音还不很会用，就只能用手写，也不算影响正常的使用。她学得快，这下已经知道如何用地图查线路。照着屏幕上的显示，她走到家附近的商场附近，听林涵说，这是最能让她高兴起来的地方，一想起林涵提起商场就亮眼放光的样子，她也很想去见识见识。 可是，到了商场，她才发现，原来和她当时见过的百货公司差不多，只是百货公司里两排是一间间商铺，卖的是进口的国产的百货，而眼前的商场每个铺面都工工整整地隔开了，旁边还有大小不一的餐厅罢了。林姜元不免有些失望，商场漂亮是漂亮的，只不过也没什么惊喜。 才这么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糖果店门口，一股水果的香气飘了出来，林姜元走了进去，发现里面还有卖冰激凌，勾了她的馋虫，二话不说便买了一个，心满意足地吃着。秦昶去军校以前，她俩也曾在天津吃过，花了秦昶小半个月的生活费，后来秦昶去了广州，原本都想着哪天重逢再一起去一次，却没想到，再也吃不成了。 林姜元念及此时，不禁叹了口气，手上的冰激凌滴到鞋子上了也不知道。只感觉到旁边的闪光灯亮了一下，才让她回过神来，可一找，周围却不见人。她这才注意到来往的路人，都是满面笑容洋溢、气定神闲的样子，三三两两的相伴而行，也有男男女女拉着手，很是自在的样子。 林姜元没有过过几天和平的日子，而现在她认为她感受到了那种氛围，她忽然感谢这次穿越。这里金碧辉煌，到处都是好风景，都是她当时连想都不敢想的，只是，她看着这些巨变，想到的却是，如果秦昶也在这里就好了。 她自顾自的心事没多久就被旁人打断了，忽然一个年轻的姑娘拦住了她的去路，手里拿着笔，像是要递给她的样子，只听那姑娘红着脸说：“林涵，你好！我是你的粉丝，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姜元想说自己不是，可转念一想，不承认可能更不好，于是接过笔在那姑娘的笔记本上签了林涵的名字，幸好林涵的名字简繁相同，没让她露馅。哪知那姑娘还要合照留念，林姜元也只好笑笑答应下来。姑娘临走的时候一脸满足的样子，还说：“林涵你比照片上漂亮多了……你知道吗，你第一部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你每部戏我都看，真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会一直支持你的！加油！”说完还小拳头紧握做了个手势，让林姜元也受了鼓舞似的，笑了起来。 林姜元目送那姑娘走远，有些羡慕起林涵来，有人喜欢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呀。可惜，林姜元还没在这种情绪中缓过神来，便被不知从哪儿涌来的一小撮人围住了，不是央着她签名就是拉着她要合影的，手机的镜头都对着自己，有几个还开了闪光灯，照得她的眼不自觉地乱眨。 这种情况下不宜久留，越留越容易露馅。林姜元左右一望，好不容易才找到缝隙，幸好她瘦，呲溜一下钻了出去，才算是让自己成功突围，连头也不敢回地一路跑回了家。奔到家里，已经是浑身大汗，把门碰的一关，又见一个白脸的鬼迎面走来。 林姜元吓得惊声尖叫。只听这白脸的鬼开口道：“你干嘛呢，想吓死我啊。”这不是林涵的声音吗。 “你，你脸怎么了？”林姜元气喘吁吁地问她。 “这叫面膜，美容养颜的。你要不要来一张？” 林姜元凑近了瞅瞅，好奇地问：“用了这个东西，就能变漂亮吗？” “变漂亮吧，倒也不至于，想变美，还是得医美。哦，医美就是医疗美容，什么瘦脸针啊，玻尿酸啊什么的。” 林姜元只觉得像在看科幻小说：“你们花头还真多呢。” “唉，女人嘛，更何况我是靠脸吃饭的。对了，出去逛一圈有没有感觉好点儿？逛街好玩儿吧？” 林姜元往沙发上一躺：“哪儿好玩，我都快累死了。” 林涵只以为她是血拼去了，颇有些心照不宣地说：“累才好呢，我每回逛街，非得累到恨不能脚打颤才算完，可是你这么累，怎么一件东西都没带回来啊？” 林姜元怕露馅，闪烁其词：“我这不是没钱嘛。” 林涵一拍脑袋：“啊！对了，我忘了给你钱！失策失策。”说完拿起林姜元的手机，帮她绑定了自己的卡，说：“诺，你以后出去有钱了。” 林姜元对现代的智能生活已经有所准备了，但看见林涵在手机上划了两下就能当钱花还是惊叹了：“喂喂喂，你们的手机是不是还能洗衣服做饭，还有什么事是手机做不到的吗？” “嗯……没有……所以你的手机得看住了，不然丢了就全完了。手机就是命根子，人丢了，手机都不能丢。” 林姜元莞尔一笑，忽然想起来商场里那个姑娘，于是问起林涵来：“你第一部戏叫什么名字？”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作为你的姑奶奶，想过问一下孙儿的事业，也正常吧。” 林涵瞥了林姜元一眼：“嗬，原来你还会开玩笑呢？”但林涵没接林姜元的话。 才不过短短几天的相处，林姜元、林涵都感觉到了彼此间的亲近，或许这就叫血缘吧？哪怕相隔再远，那种亲切感却是永恒的。只是，她们此时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种情感，也是要经受万般考验的，因而此时的她们都没有料想到不久后一场不小的风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五 林涵是在医院里看到网上的黑帖的，才打完瘦脸针的她原本不过是为了解闷才划开手机，然而才打开微博，一条推送就传到眼前，还框了#林涵素颜#的话题。那张照片，林涵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照片里的人，那个人穿的衣服，分明就是自己啊，可是她竟一点都不记得了。照片上的自己，神情飘忽，像是被左右的路人都吓到的样子，整个背都弓了起来，头恨不得低到地上去，与她平日嚣张的样子宛若两人。 林涵狠狠地拍了下床，大喊到：“这哪是我嘛！！” 这句话喊出声，林涵才想起来，照片全网发布的前一天，这身衣服，是林姜元穿着出门的呀，再一看评论区里几个热评，有的当天就在那里，看地点，也是林姜元去的地方。 林涵气不打一处来，腾地起了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院。 林姜元手里翻着字典，还在练拼音识简体字，当然不知道林涵现在正在找她算账的路上，直到房门嘭的一声突然被弹开，她才看见林涵火急火燎的样子。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可怜林涵刚打完瘦脸针，连嘴都张不开，只好把手机往林姜元眼前一扔，用力敲了敲桌面。 林姜元不明所以，端起手机来看了眼，自己都差点被照片里的囧样逗乐了，好在她还有点理性，克制住想笑的情绪，站起身对林涵说：“抱歉，那天我有点被吓到了，我怕给你惹麻烦所以仓促跑了回来，没想到还是被人拍了。” 林涵捂着脸，含含糊糊地说：“我就不该让你出门！你看你给我惹了多大麻烦，你是嫌我被骂的还不够多吗？！” 林涵虽然此时脾气火爆，但她打完针脸动不了的样子又实在好笑，林姜元要想神情严肃也难，嘴总是抿着忍住不能笑，林涵见她这样，于是更加生气，索性放高音量：“你出门摊上事不会回来跟我说一声啊！你这样让我一下子怎么回应，我怎么跟公司交代！你没事跑去给人签什么名啊！” 林涵这么口齿不清地说了那么一大堆，林姜元满眼都是她抽抽的脸，话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旋即咯咯咯地笑个没完没了，林涵见她这样简直怒不可遏，手一挥把包也甩了出去，包里的东西掉了一地，林姜元只好一边笑一边弯腰给她捡，场面一度很滑稽。 林姜元跟戳中笑穴一样，干脆笑得都快抖了起来，都说笑会传染人，林涵心里发火，耳边听的却是林姜元没心没肺的大笑，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看着林姜元的样子，一时哭笑不得：“喂，我在生气，笑什么笑！”话虽这么说，却也气鼓鼓地跟着林姜元笑开了，气已经消了一半。 这边林涵对林姜元姑且饶过，那边林涵的经纪公司又开始对她穷追猛打，经纪人、助理轮番轰炸，都在问林涵热搜是怎么回事。 “我前几天出门，不小心被拍到了。”林涵苦涩地把事情都认了下来。 “你没事出去给人签什么名啊！”经纪人在电话那头无奈地嚷嚷着，说的话和林涵的如出一辙。 “我这不是不小心嘛，都认出我了，难道我还能拒绝吗？” 经纪人在电话那头深长地叹了口气：“你啊，你后天还有个活动，你顶着个这么大的笑话出去，你怎么应付……”说完，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完了口气又放软了接着说：“到时候你少说话，知道吗？我帮你挡。” “知道。”林涵语气装得云淡风轻：“八卦小号po丑图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怕她们？不用担心。” “你有完整看过评论吗？现在开始有人八你的地址了。” “靠！”林涵大骂。 “我已经通知警方了，律师那边也在联系了，我这边能做的都做了，你这几天小心一点。” “嗯。” “后天活动，你还要去吗？”经纪人再一次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老娘才不怕。” 经纪人倒笑了起来：“看来我是多操心了，行了，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林涵挂上电话，转过头，对着林姜元苦笑道：“你看你捅大篓子了吧，有人开始查我了。” 林姜元红了红脸，低下头，努着嘴，说了句对不起。 听到林姜元服了软，林涵倒也没再生气了，她一直都是不记仇的人。两个人也算是冰释前嫌了，到了晚上各睡各的，本以为这篇就这样翻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姜元半梦半醒间听到林涵起床的动静，她现在知道林涵的作息，知道她清晨是要运动消肿的，便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哪成想林姜元才又迷迷蒙蒙地梦到秦昶时，一声刺耳的尖叫陡然扎进她的耳朵，她一个激灵马上起了床，顺着尖叫声冲到了厕所。 “怎么啦怎么啦？”林姜元问。 “我，我……”林涵的声音都在发抖。 林姜元抬眼一看，当下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你的脸。”只见林涵满脸的红疹子，两颊上整片都是红红的一大块，看的人触目惊心，林涵自己都快哭出来。 “疼不疼？” 林涵的眼泪都快止不住了，点点头。 “去医院吧？” “我明天还有个活动。” “能不去吗？” “不行！” “我不去，他们就又能乱写了！” “那你去了……就不会被写吗？” 这一句话戳中了林涵，她干脆放声大哭起来：“那我该怎么办！呜呜呜呜……” “还是去医院吧，又疼又红的，总得看医生。” 林涵点点头，想了想，又对林姜元说：“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我能告诉谁啊？我在这儿又谁都不认识……走吧，趁人不多的时候赶紧去医院，速战速决。” 林涵自然着急，不过临出门前也把林姜元安顿在家里，直到医生告诉她她就是一般的过敏，没啥大问题，开了点药，总算是安心下来。可冷静下来了，明天活动该怎么办的烦心事又开始作祟，一路上林涵都在想，这事不能再让经纪人知道，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突然间，她记起林姜元方才说的“我在这儿谁都不认识”这句话。 对呀！叫林姜元替我去不就好了吗？我真是太聪明了！ “啊？！”当林姜元听到林涵提出这个解决办法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她怎么能替代林涵去出席活动呢？那不是擎等着穿帮吗？到时候谎要怎么圆？ 林涵摆摆头：“唉，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就往那儿一站，不要说话，只管微笑，经纪人自然会帮我把话都挡住得啦。” “你说得倒是轻巧，那万一我又做错事，说错话了怎么办呢？” 林涵狡黠一笑：“那我就把你扔出去。” 林姜元看着她的眼睛，倔强地盯着，结果还是败下阵来：“好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六 林姜元穿了浅绿色的高级成衣，手里的手拿包、脚下的一字带高跟鞋，一身都是高奢品牌的春夏新款，都是林涵搭配的。一套标准的官方说辞，林姜元练了好久，也是林涵教的，语音语调简直以假乱真。 林涵关照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林姜元几乎不耐烦了，才放她出门，临走前，又拿出一副墨镜，照着林姜元的眼睛就戴了上去：“等会儿经纪人来接你，你还是带上墨镜吧，免得被他看出来不对劲……哦对了，不知道该说啥的时候，就啥也别说知道吗？” “那他要是问我话呢。” “那你也别说，千万别说，反正我平时也对他爱答不理的，不说话他只当你心情不好，反而不敢惹你。” 林姜元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后来一见到经纪人似乎见怪不怪的样子，为了不惹事，她也就顺水推舟闭口不言。 经纪人素来清楚林涵的脾气，只当她是心情不好，懒得说话闹脾气，便也没当回事，殊不知林姜元墨镜背后的只有满满的心虚。 林姜元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却在打着鼓，紧张得很。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一个她从来没经历过的大场面，她就紧张得手脚发凉，经纪人在一旁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保姆车开了一个小时，总算是把他们一行人载到活动现场的后台。林姜元抬脚才要下车，鼻梁上的墨镜就被经纪人一把拿了下来。 “进去了就别戴了……”话还没说完，经纪人捂着嘴，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林姜元的整个神经都绷紧了，难道他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叫你戴墨镜，你鼻梁上都有印了！”经纪人着急道：“快快，赶紧拿粉填一填。” 林姜元松了一大口气，还以为今天就被抓现行了呢，幸好幸好。 “也搞不懂你，倪氏一个低端线品牌的活动你也要来，还穿得这么贵，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经纪人趁着林姜元补妆的时候，又开始唠叨了。 “低端线？”林姜元还不太明白低端线是什么意思。 “可不是！以前给你接活动，你还非大牌不要，这次这么平价的新品牌都要来，我倒还想问问你呢，原来你不知道啊！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啊。我知道你也是不想让人看笑话，可没想到你那么饥不择食，我都不好意思说……”经纪人扳过她的脸左右看了看：“好了，差不多了……诶，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太一样了？脸好像小点了，说，是不是减肥了？怎么减的快教教我……” 林姜元被他的连珠炮轰得头疼，索性催促他：“快走吧。”这才止住了他的话头。 倪氏的活动被安排在市内一座高级商场里，林姜元匆匆一瞥，已经看到那儿里外三层围了熙熙攘攘的人。 林姜元先是被安排在休息室里等候，坐下弄发型。她的发型是最朴素的学生头，又因为疏于打理，显得不太精致，于是又被经纪人挑了一圈毛病。 林姜元呆坐着听了半个多小时的责怪，任由发型师拿着吹风机、卷发棒在自己头上发又拉又扯的，好不容易腰酸背痛地起身，脖子上也被高温弄了一层汗。老实说，这时候她真是有些想甩脸走人了。 就在此刻，休息室的门开了。林姜元先是看见门空洞洞地开着，一位穿着休闲的女人走了进来，待那女人转过身，才看见她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形高挑修长，清瘦挺拔，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修身西装，一张薄唇抿着，不苟言笑的样子，走到林姜元面前，一句话都没说。 林姜元不知为何，就觉得这人眼熟，迅速把穿越前的记忆排查了一遍，也还是想不起他是谁，如此内心活动一番，双眼不自觉地就盯着这男人的脸看了许久，直到经纪人戳了戳自己才回过神，低头一看，这人的手已经伸到眼前了。 “很高兴我们frion品牌能和林小姐合作。”林姜元听见他如是说。 林姜元礼貌回握，点点头，竟连一句寒暄都不讲，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幸好经纪人打了圆场。 也是在通过经纪人的口，林姜元才知道这男人叫倪舟，也才想起来，林涵之前似乎和她提起过这人。 林涵告诉他，倪舟是倪氏集团老总的私生子，身份敏感，大家都不敢提却也心知肚明。倪舟从小是和倪家独立分居的，因为家中儿女对做生意都不感兴趣，所以老总才把他召了回来。这个倪舟，也并不是一来就坐享其成，集团元老信不过他，把旗下最亏钱的frion品牌推给他做，嘴上说的是观察观察他的能力，实际上谁都知道是想找个理由把他弄走。所以，倪舟空降这个集团，于他于frion都是临危受命。 难怪这个倪舟，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呢，林姜元腹诽道。她觉得，既然是这么腹背受敌的情况，倪舟依然坚持留在倪氏，说明他也的确是很有野心，想要继承集团的愿望足够强烈，以至于这样不利的情况都答应了下来。 这倒让林姜元有点好奇这个倪舟，看着一表人才，其实也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嘛。 顺势的，林姜元对frion也想知道倪舟做的品牌到底是什么？他是准备怎么做，让自己在集团里绝地反击？ 活动开始后，林姜元上了台，看见台两边的商品，垒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后面的屏幕也一直在重复播放这个产品的广告，她慢悠悠地走到主持人旁边，步态看着还挺优雅，庆幸自己从小在家学了些西洋淑女礼仪，现在算是用上了。 在台中央站定后，气定神闲地举起话筒，将之前林涵教自己的一套官话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是稳重从容的样子，其实手心的汗都快握不住麦克风了。眼一垂，只见倪舟就在台下坐着看着自己，也瞅不清神色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寒暄过后，主持人才介绍商品，林姜元只听林涵说frion做的是健康食品，活动上就往健康、有机那边狂吹就行，结果等听完介绍她才明白，这frion做的就是矿泉水，包装的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又是福建山泉水，又是挪威设计师设计的瓶身。 嘁，说来说去不还是凉白开么？难道他们现代人，竟矫情到连水都要找明星打广告的地步吗？林姜元心想，嘴上却还是各种商业吹捧，瞎话连篇，脸上还是堆着模式化的笑容，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能吃这口饭。 事情是出在记者群访环节的，这一点虽然林涵有过关照，提醒她那些记者都是有备而来，不是什么善茬，他们的问题能没底气回答就推给经纪人。 然而，言犹在耳，当林姜元看见面前那么多话筒捅到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不免乱了阵脚，闪光灯打得她眼睛止不住乱闪，记者的问题从四面八方砸过来，已经分不清远了近了。林姜元一时晃了神，知道经纪人偷偷用手肘顶了她一下，才有摆出机械化的笑容。 “这两天你的照片被疯传，做成表情包，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姜元照着她前一天在网上看的那些明星Q&A，说：“能带给大家快乐，对我也是一件好事。”多一字不多，少一字不少。 这个问题只是探口风，摸摸她的底，记者既然已经摸到了，接下去的问题，可就越来越挑衅了。 林姜元虽然开始有些不慎，但两三个问题后，她便掌握到门路，也算晓得了和人打太极的招数。 林涵告诉过她，很多时候，记者是你的敌人，也可以是你的朋友，你和记者，都是双方利用的关系，其实就和打仗借兵一样的道理，这些道理她以往也懂，可一直都摸不着门路，才屡屡出洋相。 林姜元不懂现代人的人情，但她知道，借兵非慈善，更像是生意，对记者而言，能在她嘴里套到话题，才好交差，所以她不能让记者钻到空子，却还要给他们尝到甜头，这才是有利于关系的维护。 所以此时此刻，她披着林涵的身份，就像是在和记者在玩游戏，双方的斗志都有些被激发起来。她也有些好奇，那些记者到底会问出些什么来，于是和他们相互撩动着。只是苦了一旁的经纪人，频频冒汗。 到最后，那些记者显然有些急切，以为今天能钓到八卦大写特写，可林姜元又每每在他们已经快触到底线的时候，把他们打了回去，很是不尽兴。 临到林姜元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今天凌晨微博上指责你涉嫌插足某流量的感情生活，还刷了让你滚出娱乐圈的话题，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件事事发突然，林姜元和林涵都毫无准备，但在意外和震惊之后，是愤怒，她不能忍受别人这么诋毁林涵。 “有证据吗？” “拍到你们在三里屯吃饭。” 林姜元冷笑，她知道昨晚林涵和自己在一起：“那不是我。” “可是有跟帖评论，说是你本人。” “那让他来吧……”林姜元嗤之以鼻：“我就算不修边幅走在路上都能被人偷拍，这样都能认错，可见说这人的人眼神是不好的，这样的人，说的话，你们也会信？” 记者碰到过给软钉子的明星，却鲜少遭遇像林姜元这么直截了当的，一下倒不知该怎么问。 经纪人见状，赶紧插了个空挡，把话题打断，拉着林姜元就要走。 可林姜元还挺意犹未尽，竟然放话：“我见惯了往人身上泼脏水的事，你们的思维不论古今，向来都只把女人当靶子，毫无根据便说我插足别人的感情，给我定罪动用私刑？难道这就是你们发展了几十年的精神吗？可以为了一件我没做过的事，给我定罪，然而却能视那男人对爱人的不忠为无物，所以你们所谓的正义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你们到底是讨厌不忠，还是只是单纯讨厌我这个人？” 一番话把记者说的哑口无言，经纪人赶紧打圆场，一边说着“今天的问题就到这边，谢谢大家”，一边拉着林姜元就往外冲，走的路上还翻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啊你，你又闯祸了你知道吗？”经纪人把她退上车后如是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七 林姜元已经做好回家被林涵一顿臭骂的准备，现在信息这么便捷，林涵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她在走回家的路上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怀着这么一种惴惴不安的心情。 打开密码锁，门哒的一声开了，林姜元推开门，沉重的门正如她沉重的心。走过玄关，走到客厅，她看见林涵盘腿窝在沙发上，膝上一台电脑，正看着，目不转睛。 完了，她已经知道了，林姜元心想。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轻声咳了咳，林涵转过头来。 “你回来啦。”林涵说：“今天你出大新闻了知道吗？热搜前十。” 林姜元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那个……那个……我……” “你别说了。”林涵站起身，走过来：“我真的是……” 林姜元还在想林涵会不会打我的时候，手突然被抓住了，一睁眼，之间林涵一双星星眼看着自己：“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啊？” “你怎么会想到那么一大段话的？！你看了微博没有？炸了锅啦！！” “什么？” 林涵二话不说拉着林姜元凑到电脑面前，一条条指给她看：“你看看这些评论。” 【这疯子又说啥呢？】林姜元看到第一条评论。“也不是什么好话啊。”她说。 “你往下看。” 【lh为何突然这么刚？】 【这么刚，突然觉得她有点厉害是怎么回事？】 【说的没错啊，我一直觉得大家对lh黑太过了】 【哇，好带感啊，我就爱看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硬刚黑莲花】 【所以爆料是假的咯？】 【？？？所以是XXX反炒？】 【喂喂喂，也不至于就刚了这么一回就能扯平她之前做的那些极品事吧？】 …… 林姜元一条条看下来，紧张的情绪负担也放下了一些，虽然这些话听着不像是好话，但大概的意思应该也不是骂吧？ “所以……这些话，算是夸奖吗？”林姜元半信半疑地问林涵。 “唉，夸奖倒是不至于，只是我从来没有出一个新闻没被骂过，所以这次已经算是让我挽回形象了！” “啊？”林姜元一下觉得林涵有点可怜，她认识的林涵，不是什么坏女孩，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很不友善的样子。 “林姜元，你能到我身边，真是太好了！”林涵由衷地说：“你别回去了好不好？你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此言一出，林姜元就像触了电一样，赶忙抽走了被林涵握住的手：“不行。”她说得斩钉截铁：“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的世界需要我，我不可能只在这里当你的影子。” “我也需要你啊，你看看我。当我的影子有那么不好吗？至少你在这里是安全的，可以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这样不是很好嘛？为什么要回去那么危险的时代呢？” 林姜元回头瞅了林涵一眼，只瞥见林涵的眼眶都红了。林姜元倒吸一口凉气，演员果然是演员，做戏起来真不是开玩笑的。 “不行，林涵。我肯定要回去，你拦不住我的。我的担忧，你不懂的。” 林涵眯了眯眼睛，扔下林姜元便冲到自己的卧室，拿出林姜元的镯子和镇纸，对林姜元说：“你不答应我，我就把他们砸了，这样你永远都回不去。” “你！”林姜元作势要抢，却不想林涵长期运动身手矫健，一个转身就躲了开，拿着东西就跑到书房，把东西往保险箱里一塞，再转过身来的时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林姜元冲了过来，保险箱已经阖上了，安然躺在那儿，看着她着急，无动于衷，好像也在笑话她。 “密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哦~”林涵坏笑道。 “林涵！”林姜元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姑奶奶，你别生气，我只借用你一下下，我告诉你啊，我只要能借你这一波扭转形象，接上戏，我就会放你回去的，我绝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你就当帮帮孙女我好不好？”林涵软硬兼施。 林姜元偏不买账，此时此刻她气得都想把林涵按在地上痛扁一顿，可怒火攻心，临到嘴上又咽了回去。 她站起身，甩开林涵，寒声道：“你，活该之前被人骂，你活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扔下的林涵，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她从小就进了演艺圈的名利场，没怎么好好读过书，甚至可以说，没怎么好好生活过，那些清晨上学，下午回家，吃上热腾腾的饭的日子，她几乎没怎么过过。一直以来，她所见的都是演艺圈的拜高踩低、见风使舵，所以当她面对劈头盖脸的唾骂时，她觉得自己从来没难受过，她从来没当真过。 直到林姜元骂她活该。 直到那一刻之前，她都没想过，她过去挨的那些骂是不是该受的。 林涵的眼眶热热的，鼻子忽然酸了，酸得话也讲不出。她大概是哭了吧，她想，尽管这和她演戏时靠技巧憋出来的眼泪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林姜元的房间，门关得紧紧的，她不知道林姜元还会不会原谅自己，她很害怕，又羞于面对。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林姜元总是执着于要会那个，在她看来暗无天日的时代，但她现在知道，在林姜元的世界里，有她最重要的东西，她林涵不该碰，不该冒犯。 她走到林姜元的房门口，抬手临要敲门的时候，却又开始心虚起来。她害怕示弱后，换来的还是林姜元的冷淡和疏远。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沉到谷底。 这一晚，她醒醒睡睡，反反复复，一夜不安，过去那些不愉快的经历都涌了上来，不由她拒绝地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想起她的第一个主角，那时候她还在电影学院念书。她很珍惜这个她试了三次镜得来的角色，她每天都是最早到片场梳妆，哪怕是没有她的场次她都认真旁听。那是一部戏谁都不看好的戏，结果竟偏偏播出的时候火了起来。然而，这出给多方带来收益的电视剧，带给她的却是网友对她后台背景的杜撰和造谣。 难道这些都是她的错吗？她问自己。 这一天她过得稀里糊涂的，正如她一团乱麻的生活。她想累了，才又在太阳升起前，眯了一会儿，等到再醒过来，天色已经亮了，也不知这一晚是睡了还是没睡。 她看着天，发了会儿呆，再坐起来甩甩头，想把不开心的事都忘掉，她意兴阑珊地打开房门，团在沙发上，她什么都不想干，她提起不起干劲。 她又望了眼林姜元还是紧闭着的房门，昨天的事，好像还在眼前。 难道他们俩就要一直这样别扭下去吗？她忽然有点后悔。 她起身，想要把镇纸拿出来，匆匆走过餐厅，抬脚便踢到桌角，疼得直冒汗。一低头，只见桌上放着餐碟，盛着切口整齐的三明治，旁边还有一杯榨好的果汁。餐碟下压着一张纸，写着：抱歉。 短短两字，就像是给她俩昨天的龃龉画了个饱满的句号，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高兴过。 她连门都不敲地，就直冲到林姜元房里，照着床上苗条纤弱的林姜元扑了上去，紧紧搂着：“姑奶奶，你最好了！” 林姜元早起做饭，回笼觉才睡着，就被林涵闹醒了。半迷糊着眼推弄着林涵的头，含糊地嘟囔了两句，也就任凭林涵去了。 两人都很庆幸彼此有这种默契，便是遭遇那些无法抉择的矛盾，能暂时放下。林姜元如今不再提及要回去的事，林涵自然也不会说，她们都不想打破现在和谐融洽的关系，在她们各自的需求都还没有眉目的情况下，她们都不敢冒然再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八 林姜元回家的心自然不死，可现而今却也并不是提的时候，她想着既来之，总不能空着手回去，绝是要在这儿学到些能用的本事带走才算对得起自己。照此，每日她都跟扎进书海里似的，天文地理的，一科都不愿放过地狠学。 她能力强、头脑好，没几天网上的散碎知识已经不足够，非要学些系统的学科基础才可以，于是拿着林涵的身份证便上市里的图书馆，注册了读者证，每天神神秘秘地报到，不知不觉间，竟已记了一摞笔记本，每一页都是字迹清晰、条理有序。林涵不得不佩服，这样好学肯学，怎么一样都没遗传给她？偏生出她这样的绣花枕头？ 而就在林姜元发愤图强的时候，林涵这边倒是接到了倪舟的邀请：在八月的最后一天，倪舟想约她吃顿晚饭，经纪人如是说。 赴约当天，林涵挑了半天的衣服，最后搭了一身处处都是小心机的休闲装。才出房门，便于图书馆归来的林姜元撞了个正着。林姜元对妆容没什么研究，只知道林涵看着与往常不同，却也挑不出什么异样，也就没放在心上。 晚餐的地点在市区一所闹中取静的老洋房里，据说这所洋房曾是贝聿铭父亲的居所，可见是花了点心思。林涵倒有些纳闷，不知这倪舟是要和她谈什么事务？ 林涵寻到用餐的小包间，倪舟已然等着了，华灯初上，夜色渐萌，这里亮起昏黄的灯光，格外慵懒风雅。 “林小姐。”倪舟起身颔首笑道。 林涵抿着嘴，微微点头，却并不说话。倪舟想要和她握手，她也是略迟疑一会儿，才伸手回握，显得十分矜持。 倪舟倒并不生气，仍然绅士地替她调整座椅，直到两人都落了座，才又开口道：“这家店的鹅肝堪称一绝，推荐林小姐尝尝。” 林涵莞尔一笑：“多谢。”却点了一份清口的色拉。 “托林小姐的福，新产品在地面卖的特别好。”倪舟举杯说到：“感谢。” 林涵握住高脚杯，微微抬起，算是和倪舟碰了一碰：“倪总客气了，是集团的产品好。” 倪舟一笑，话锋一转：“说起来，林小姐上次在发布会上的发言令人印象深刻，如果不是那次发布会，恐怕很多人都还不知道我们的frion 。” “Frion？” “林小姐贵人多忘事，frion是品牌名。” 林涵恍然大悟，这件事她自己都快忘了，不禁老脸一红，心虚地端起酒杯，眼睛左右乱瞟。 倪舟举杯：“感谢林小姐。” 让林涵一身冷汗，祈祷千万别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于是说：“frion接下去还会有其他产品上线吗？” 倪舟一笑：“林小姐有什么建议吗？” 林涵一下卡壳了，因为那句话她完全是有口无心，随便问问的，短暂思考后，只好干笑：“哈哈，也没什么，只是我还是很撞憬以后还能有和frion合作的机会的……” “撞憬？”倪舟犹疑了一下，才恍然：“哦，憧憬。” 林涵嘴里的酒差点要喷出来，她装了一路，本想扮个斯文，却没成想演砸了，不仅被人抓了现行，还被光明正大地指正，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词会说错的人倒不多。” 此话一出，更让林涵浑身发热，后背都快湿了，羞得简直恨不得马上离场。 “不过，无伤大雅的小差错，反倒显得可爱。”这句话也不知是真心的，还是只不过给林涵圆场。 林涵的嘴角勉强牵动了一下，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倪舟看在眼里，倒觉得林涵很是无邪。他过去对娱乐圈全无概念，对林涵其人不过是止于听说，“草包美人”是他对林涵唯一的印象，以至于一开始市场部拟邀林涵做代言人时，他还有些抗拒，甚至差点驳回，然而发布会上林涵的表现彻底扭转了他的成见，那天的林涵谈吐得体，和记者唇枪舌剑条理清晰，知性十足哪里像什么草包美人。 可今天，林涵举止轻飘，形容羞涩，还念了白字，又好像把之前的理性放下了，倪舟觉得突兀之余，又觉着有些灵动，反而变得生动鲜活了，这一点连倪舟自己都觉得意外。 而就在林涵洋相百出、冷汗微发的时候，林姜元已经从图书馆回了家，扎进学海的日子不好过，但她还是乐在其中。回到家里也要拿出笔记本来看看，再复习复习，就跟考学的学生一样。 笔记本很快就见了底，得再找一本。林姜元翻了翻自己的书架，已经没有多余的了，便跑到林涵的房里，寻了一遍。 林姜元打开林涵梳妆台旁的凳子，里面正巧放着几本没用过的本子，包装堪称精美，大概也是别人送的。 翻到底的时候，林姜元的手触到一块坚硬的书角，差点就要把她的手划破，林姜元恼气，将那硬骨头的书拿了出来。一看才知，原来不是书，是一本相册，难怪这么膈人。 林姜元好奇地打开，相册的装帧已经松动，看来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里面都是林涵小时候的照片，照片旁还写着年月日和当时的心情小结，可见林涵是很宝贝的。 林姜元看着这些照片，好像在陪林涵长大一样，算一算照片上的日子，心里百感交集，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过来，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世界上有个林涵。 还在感叹的时候，林姜元的眼睛却被一张模糊的风景照吸引住了。这张风景照拍的只是最寻常的街边树木，不是景点，不是名胜，满大街都有，放在这本相册里显得特别突兀。 林姜元直觉它不寻常，更凑近了看，这一看才发觉个中玄机。虽然不很清晰，但林姜元还是能确定照片的角落里那个模糊的身影是谁。 “倪舟？”林姜元自言自语道。 难怪之前，她看倪舟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他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吗？那发布会上，倪舟又好像跟她形同陌路一样。这让林姜元有点生气。 可转念一想，和倪舟认识这件事，林涵也没和她提过呀。所以，是林涵最先注意倪舟，而倪舟流水无情？ 敢情林涵还暗恋人家呢？！ 林姜元嗅到了八卦的气味，一下兴奋起来，等林涵回来可得好好盘问盘问。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林涵终于哼着小调回了家，玄关处蹬了高跟鞋，摸索着开了客厅的大灯，才看见林姜元正插着双手等着自己呢，脸上还浮着一层贱贱的微笑。林涵的小直觉一下警惕起来：事情绝对不单纯！ “你怎么还不睡啊。”林涵假装没事问她。 “等你啊。” “等我干嘛，我又没忘房门密码。” “今天跟倪舟吃饭，怎么样啊？”林姜元起身给林涵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 林涵就势喝了一口，吃了片酵素：“挺好的呀，怎么了？” 林姜元凑在她身边坐下，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八卦魂：“帅吧？” “嗯……” “高吧？” “嗯……”林涵脸红了。 “和以前没怎么变吧？” 林涵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答应完了才发现事情不对：“你干嘛，说的好像以前我们认识似的。” “呐，”林姜元学起电视上人的样子：“不是你姑奶奶我八卦哈……” 林涵心想，你这还不八卦。 “我呢，今天笔记本用完了，就到你房里想借一本。你别生气，我别的什么都没动。就是呢，在找笔记本的时候，我找到了一本相册，是你小时候的哦。我在里面呢，看到了这章照片。”林姜元将那张只有倪舟半个人影的模糊风景照拿了出来。 林涵红着脸要抢：“你干嘛翻我东西啊！” 林姜元手一抬，没让林涵得逞，又说：“我先跟你道歉，不过，你都把镇纸和镯子都藏起来了，好歹让我知道下你的八卦，也不亏吧？快说，你和倪舟怎么回事？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没什么时候啦！他，他就是我初中时候的学长，我读初中那会儿，他在读高中。” “这你们都能遇上啊。”林姜元边说，边给林涵开了个黄金百香果。 “也没，就是，他是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来给我们开讲座，交流经验的。” “然后你就爱上他了？” “姑奶奶，你说话怎么这么露骨啊！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呢。” 林姜元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那你看上他啥了？” 林涵本想说，什么都看上了，但终究羞于开口，便说：“哎哟，我也不知道。”赶忙起身逃窜：“我洗澡去了。” 林姜元怎会放过此次大好良机，拉住林涵又开始刨根问底：“那你接frion的工作，是不是也是因为倪舟？” “哎哟，没有啦，我那么久没戏拍了，有个活动还不许接啊。” 林姜元自然不信，摆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好啦好啦，有点这个因素啦。” “那我没给你丢人吧？” “说啥呢……哎哟，别问啦，我真得去洗澡了。”林涵趁着林姜元精神的松懈，一转眼挣脱了就逃到房里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九 晚上，林涵仍旧按捺不住和倪舟晚餐时那颗跳动的心，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和林姜元分享，她是一个心里有事便百般忍不住的人。于是，她抱着枕头，敲开了林姜元的房门，蹭到林姜元床上，在她身边躺下。 “不生我气啦？”林姜元问。 “一直都没生你气啊……”林涵就着漆黑的夜色，疯狂心虚着。 林姜元知道她害羞，就没接着问，她知道林涵有话要说，就等着。 “姑奶奶，你觉不觉得我这样，挺奇怪的呀？” “为什么？” “就是，一直想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的，为了他接下一个工作，而且，他可能还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他现在不就知道你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一直不知道我这么一个人在默默喜欢他，那么久。” “嗯……”林姜元想了想：“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我也说不上来，之前，没见到他的时候吧，我工作恋爱，一切都很正常，小时候的心思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后来，我从备选工作计划里又重新见着他的名字的时候，以前的心动的感觉好像又都回来了。就想着，是不是还能再看见他，也会担心，他怎么看我。姑奶奶，你说我这是不是不正常。” “为什么这么说？每个人都有她心有不甘的情结，一直忘不了很正常啊。” “那你有吗？”林涵转过头看着林姜元。 “嗯，有啊。” “他人好吗？” 林姜元心中酸涩，眉心下意识地微微蹙了蹙，想起记忆里她为秦昶做的一切，又泛上了笑容，说：“嗯，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长什么样？好看吗？” “好看。他呀，他的个子没有倪舟那么高，也没有倪舟那么白，他……”林姜元这时候才意识到，秦昶的脸在她的记忆中开始模糊起来了：“我好像已经记不清他的样貌了。”林姜元心头划过一丝悲伤，她的声音也因此变得哽咽。 “你想他吗？” “嗯。” 林涵凑上去，紧紧抱住林姜元：“其实，我不让你回去，也不都是为了我自己，我是实在不想看见你在回去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遭罪，我放心不下。” “我知道。” 林涵深深地叹了口气：“要是我姑爷爷也能来这儿就好了。” 林姜元笑起来，反手拍了下林涵：“什么姑爷爷，我们还没定亲呢。” “所以他叫什么？” “秦昶，秦朝的秦，永日昶。” “他是做什么的？也是学生吗？” “他，应该还在念军校吧。” 林涵沉默了，她原本想问的是，秦昶参加的是哪支队伍，那些教科书里的战役里有没有他？可这些话她没问出口。 良久，她才说：“我第一次，见着倪舟的时候，他坐在演讲台上，我当时一见他，就觉得，这人好帅，而且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就是脑子里一直模模糊糊地一个印象，现在突然出现在面前了。那个时候，他刚考上了最好的高中，被学校邀请回校传授经验来的，他就坐在那儿，侃侃而谈说学习经，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的样子。那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到东到西都有人簇拥着，也没有一身名牌傍身。那时候他穿的就是高中的校服，很朴素的，但是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你知道吗，他以前还有点害羞，喜欢他的女生可多了，有几个提问的时候特别直接，他还会不好意思地笑，想不到吧，他以前不像现在这样，假模假式的，其实是个很开朗的人。” “你也觉得他假模假式啊？” “嗯……也不是，其实，他现在的性格和他的经历也有关系……我也是听说的，你别跟别人说哦……他妈妈在他高三的时候去世了，后来一直是外婆在照顾他，还好他那时候高考考得不错，上了北大。可是刚上大学，他亲爸就找上门了要把他接回去，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妈妈是第三者。我初中的时候，倪舟家经济其实挺不宽裕的，老师也一直说他能有这样的成绩不容易，可见倪家其实并没怎么管过他们。你想啊，在他和他妈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倪家人不闻不问，现在倪舟的妈妈死了，他最难熬的时候也过去了，结果这时候亲爸倒找来了，还告诉他，他妈妈是小三，换谁能接受得了呢。” “那他之后就去倪家了？” “应该是吧，后来好像倪家还送他去国外留学，再后来，他摇身一变，就成了商界新贵了。” “那，可见他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我劝你对他还是不要那么执着，他这人心机深沉，你招架不住的。” 林涵自嘲地笑笑：“我算什么呀，我不过是合作伙伴，恐怕连合作伙伴都不是，只是给他品牌垫脚的，我没有雄厚的身家背景，我也不聪明，也没有什么名校光环，就算是明星，我也已经不算是红的了，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不可以这么说，林涵。没有人规定必须得有好出身，好学历才值得好的生活，你是个好姑娘，你人心善，你应该有美好的爱情，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很珍贵的，不要妄自菲薄。” 林涵的心被林姜元哄得暖融融的，搂着林姜元的双手不由得收得更紧了，她贴着林姜元的身子，感觉到她原来清瘦现在逐渐健康饱满起来的身体，对她满是不舍和感激。 这是她们俩第一次深谈，在此之前，她们始终觉得对方在自己的生命中不过是一个路人，意外地来，有预料地走，只有今晚，才让她们摩挲到了对方的体温和脉搏，仿佛她们在对方的生命中都变得更真实了。 第二天，林涵接到经纪人的喜报，说是接到了一个益智类综艺节目的工作，那个综艺节目在去年播了第一季后效果不错，这次找到林涵，是来接洽第二季的。林涵想，恐怕是因为frion冠名的缘故，所以才能把她塞进去。林涵知道倪舟是公事公办，但还是忍不住冒出一些小女孩的心思，默默问自己，是不是倪舟对她有意？ 林涵美滋滋地沉浸在自己的少女梦里，不过和倪舟才吃了顿饭，就已经呵呵笑着想到未来两个人结婚生子的事上了。 陡然间，一声提醒铃音响了起来，林涵把手机摸了起来，心猿意马地点开了微博的推送。等着她的是一条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微博热点，而且还跟她有关。 林涵再三确认这条狗仔微博，照片和视频，有图有真相，拍的正是那天她和倪舟用餐的画面，配词字字句句无一不在中伤诋毁她，阴阳怪气地说她拜金贪财，削尖脑袋嫁豪门。 林涵还来不及生气，经纪人的电话又打进来了，果不其然，她连嘴都还没张开，就被经纪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只不过，骂归骂，经纪人情绪平复后，又开始和她谈起炒CP的事来。 原来，经纪人在打电话给她之前，他们这个部门已经开了一次会，林涵和倪舟的绯闻，对她再次翻红是一次不可错过的机会，公司索性就想顺水推舟，就着这次机会炒她和倪舟的假恋情。因此，这则新闻爆出的时候，他们谁都没花钱去公关，反倒是等着狗仔娱记打电话来，再语焉不详地搪塞过去，也不说林涵和倪舟没关系，也不说林涵和倪舟正在恋爱中，总之就是半真半假地留够了空间让人猜想八卦，恨不能兴风作浪一番，反正经纪人说的也不全算假话。 林涵对这招已经见怪不怪，也并不想拒绝，毕竟她的确对倪舟有意，她不避讳。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倪舟竟然会默许这场看上去是她们单方面的炒作，她以为倪舟会和其他霸道总裁一样会大为光火，会马上终止合约，把她撤掉，可是倪舟没有，他甚至心安理得地甘愿充当被利用的角色。 想到未来要和倪舟共同经营一段虚假的关系，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幸福，即便是假的，也好过没有啊。 林涵完全没想过这种做法是不是过于卑微了，因为对于暗恋的人而言，每一次面对面的接触都值得珍惜，是可遇不可求的成全，她不愿错过。对她而言，她的愿望只是能让自己的影子出现在倪舟的眼里，让他看得见自己，她知道炒CP的做法不光彩，可哪怕最后和倪舟永远只是炒作的伙伴，她也希望这段记忆，是美好的。 她知道，作为冠名方，在倪氏被十面埋伏的倪舟一定会关注节目的播出效果，也一定会跟进品牌在节目里的植入情况，他一定会看到林涵的表现，这对林涵而言是不能错过的添彩的机会。 可是，她拿出手机，算了算综艺节目的时间表，发现现在再准备怎样都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候，她瞥见林姜元书桌上的一摞厚厚的笔记，那些笔记本层层叠叠，就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一种冒险的、卑鄙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再一次蔓延开来，她又一次想到了林姜元，她想让林姜元代替自己。 而此时，还在奋笔疾书的林姜元却对这些一无所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十 “不行！”林姜元斩钉截铁地扔下这两个字。 林姜元一回到家，就被林涵拉着听她的借壳计划，说什么让自己替她去参加那个破综艺。林姜元怎会不知，得有好结果林涵才会感谢自己，不然指不定落多少埋怨呢，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活，重点还是为了倪舟，她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的，在她眼中，倪舟根本不值得林涵这样穷折腾。 “拜托拜托~”林涵噘着嘴，冲着林姜元装可怜：“就帮帮孙女追求她的终身幸福吧~” 林涵都快怼到林姜元脸上了，林姜元只需低眉一瞥，就能看见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换做别人大概早就投降了，可偏偏林姜元和林涵长一样，看着林涵卖萌就好像看见自己在挤眉弄眼，别提多别扭了，脸色都变了。 林涵见姑奶奶心硬如铁，知道这个林姜元软的不吃。那就只能利诱了。 “你帮我这一次，我就把镯子给你。” 林姜元心下一动，又好气又好笑：“镯子本来就是我的，是你抢走的罢了，现在反倒来威胁我？”林姜元边说边步步紧逼，眼神直戳到林涵慌不择路四处躲避的眼睛里。 “那，那也不能怪我，我就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林涵的声音也弱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理亏，只好在那儿嘴硬。 “很抱歉，如果说，一开始我还有点要帮你的心，现在，那点心思一点儿都没有了。我平生最恨别人的威胁。” 林涵没想到林姜元心这么狠，台阶都不给她下，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想着自己好歹出门也算个明星，回家还得这么卑躬屈膝求这求那，真没见过这么憋屈的，索性也不客气了：“你在这儿吃我的用我的，我让你帮点忙有什么不对？” 这事不提倒好，提了，林姜元自己也气不打一处来：“那请问，我被困在这里白吃白喝是拜谁所赐？” 林涵愣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我是为你好……”林涵小声地回应。 林姜元冷笑一声：“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我，我两个都为，不行吗？” “不行。林涵，你听着，我回去后会面对什么我比你更清楚，哪怕我回去是送死，我也要做。你不要以你的标准衡量我，替我做决定。” “就为了秦昶？就因为他你要去送死吗？”林涵下意识地问道。 林姜元心中泛起波澜，沉吟片刻，才说：“就算是为了他吧。” “姜元，”这是林涵第一次这么叫她：“你有你的秦昶，我没有，我知道，在你眼里倪舟什么都比不过秦昶。可是，倪舟是一个在我心里住了十几年的人，你不可能理解我，就像我现在也没办法理解你一样……我知道你笑我蠢，我也知道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可是，哪怕是这么一点点机会，我也要试试看，我也知道我的做法很荒谬，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说实话，林姜元有点心疼她，可是她也照实说：“林涵，如果我这次帮了你，帮你挽回形象，那也不是真正的你，你要学会用真实的自我面对他，你要学会找到一个能爱上真实的你的人。你懂吗？” “我不要，我不要什么真实的自己，”林涵激动地忽然哽咽住了：“我只要变成最完美的人，我只要变得完美，他就能多看我一眼。只要我变得优秀，我就能配得上他。” 林姜元望着林涵，看着她的眼眶渐渐变红，心就像是被拧了一下。她扳过林涵的肩，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你配得上他，你最真的样子就足够配得上他。” 林姜元的话，一字一句都打在林涵的心上，仿佛戳到了她最深处的软肋。 “对不起，”林姜元狠下心说：“我不能帮你，林涵，我觉得他不值得。一个让你放弃自我的人，不值得。” 林涵知道倪舟在林姜元的心里被判了死刑，林姜元已经不可能再帮她了，但是她其实并不怪她。这么多年来，林姜元是唯一一个会承认她的价值的人，尽管她只是一个从遥远时空来的过客。 最终，林涵还是自己上了节目，她从艺这么多年，学会了怎样迅速调整自己，这时候的她已经做好了愿赌服输的觉悟。 林涵在节目里的表现可想而知，她所要应付的，都是她最不擅长的东西，这让她阵脚大乱，手足无措，她在节目里屡遭吊打，虽然能靠运气跌跌撞撞走过半程，却永远是洋相最多的那一个。观众弹幕每一个错漏都不愿错过，这就导致节目播出的隔天，林涵的表情包就会散布在微|博里。 林涵就像是蜡烛，她的笑料让观众高兴，让节目组高兴，也让作为节目冠名方的frion品牌高兴。借着节目大火，frion的销量也被顺势带高，公司的市场部看着节节攀升的销售额，高兴得忘乎所以，原本还在怀疑倪舟新官上任，等着看笑话的人，不得不对倪舟刮目相看，因为请林涵，将林涵硬塞到这档节目里，都是倪舟极力促成的。大家纷纷猜测，倪舟是从哪儿看出林涵的商业价值，竟能招招中的，挖到这么个活宝，又是营销又是炒作，倒还真的把frion 带活了，把它头上集团销量垫底品牌的帽子摘了下来。 倪舟自然是当仁不让，这是他做出的成绩，他笑纳，他照单全收。 只是他在得意之余，对林涵不免也有点疑惑。那次发布会上的林涵伶牙俐齿，反应机敏，并不是节目里被人挖了坑就一定会往里跳的傻瓜人物，然而此后无论是他们私下来往，还是节目里的形象，都与当初那个兵来将挡的林涵大相径庭。 倪舟虽也听说综艺节目也都有台本，知道一个节目的运作有无数暗门，但差别如此悬殊，是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难道林涵演技真的好到这种地步？倪舟不禁纳闷，也在不知不觉中，对林涵不自觉地更加关注起来，好奇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 事已至此，倪舟、节目组、林涵的经纪公司、观众，似乎所有人都因为这档有爆点的节目效果获利颇丰，所有人都在庆功。 唯一不高兴的，只有林涵。 节目的火爆，建立在她被吐槽、被嘲讽、被做成表情包的基础上。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她被亏得越厉害，幕后的收益就越大，她在这个圈里已经是老人了，这种戏码她不是玩不起。可她还是没办法像旁观者那样，心满意足地看着收视率报表。 谁会愿意被人当笑料兜售呢，谁都是有心的呀。 于是，当林姜元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窝在飘窗上喝着酒的苦闷的林涵。 她悄悄走过去，递上一杯刚调好的蜂蜜柠檬水，揉了一下林涵的肩：“喝点蜂蜜水吧，解酒。” 林涵没吱声，事已至此，她对林姜元，也是有些埋怨的。 她不知道林姜元此时心里也不好受，她没想到逼一把林涵，会换来这样的局面。那些评论她都看了，她就算再气愤也是为时已晚。她难免有些内疚，如果那时候是自己替她去，或许林涵就不会挨这些骂。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俩对坐无言，各发各的呆，良久，已经喝得有点飘忽的林涵开口：“我没事。你去睡吧。” 这时候，林姜元的抱歉几乎就要破口而出，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现在说这些，不免太伪善了。那档节目她看了，是一档类似于探案悬疑类的综艺，节目组藏得玄机也并不是那么难解，如果是她，不说能笑到最后，至少不会像现在那么难堪。她不禁有些动摇，要是她替代林涵，那林涵是不是也不至于被骂至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十一 其实，林姜元的动摇不止是因为林涵现在面临被全网游街的尴尬处境，还出于她自己的私心。 先前林姜元算了算，她来这个世界已经有段时日了，如果说一开始她出于对新世界的好奇，同时也是内心贪图享乐、逃避祸乱的心思作祟，选择留在这里，休息也好、学习也好都是生于安乐的侥幸，那么现在，这些侥幸已经逐渐被对秦昶的担心和对过去世界的依恋所取代了。 她到了近百年后的世界，她知道了未来的历史是如何跌宕起伏，人的命运就跟浮萍一样，这样，她更想知道家人怎么样了，秦昶怎么样了。 她在图书馆，在网络上，搜索了无数遍家人的信息，她翻遍了黄埔军校留下的校友名录，除了找到一个空洞的名字，一张模糊的毕业照，其他什么都没有。秦昶毕业了没有？去了哪里？他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死了？这些她统统都找不到。而家人的下落就更是在风雨飘摇的历史记载里无处查起。 她深爱的人生死未卜，而她，却在这里躲清静。看着资料里，那些为国家兴亡肝脑涂地的青年义士，再看看心安理得躲在和平年代苟且偷安的自己，这中间的落差让从小接受礼义教育的林姜元愧疚不已。 她对历史越了解，她的心情就越纠结，所以，她才会这样执着于要拿回自己的信物，甚至不惜和林涵吵翻天。 直到近日，她找到新上线的老家博物馆的新官网才终于想到了办法。她一打开网页，就被熟悉的场景吸引了，博物馆是照着林氏祖宅改建的，一砖一瓦都是一目了然，让她不由得感叹物是人非。 林姜元怀着复杂的心情点开一个个按钮，一段段视频听下来，听着后人描述的当年，内心万千感慨。 最后，她点开了林家后人的采访，后人是位已过耄耋之年的老太太，精神矍铄，思路清晰，很是硬朗精神的样子。林姜元猜想，这位或许就是林涵口中的林祖奶了吧。 林祖奶在采访里说了很多她生活里好玩的佚事，有民国的有现代的，都是些不起眼的日常，听着却很得趣味。 林姜元顿时想到，那镇纸还不会就是这位林祖奶给她的吧？那如果能见到这位林祖奶，是不是秦昶的下落就明了了？很多事都能得到答案？ 这念头一萌芽就收不住了，让她巴不得马上回老家一趟。 可从这儿回家，路途遥远，查了所有的路径，不是要护照，就是要身份证，这两样东西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见都没见过，又如何启程呢？ 不过，既然自己和林涵长得一样，那用林涵的证件也能蒙混过关吧？ 只是她拒绝林涵在先，还让她出了大丑，林涵的节目边录边播，到现在为止，也弄了两三期了，现在又要反悔，换作她是林涵，她也不会干的。 可是，回家的渴望之强烈，已经成了她的心事。这家一定要回，所以脸难免被打，回家和打脸孰轻孰重？又转念一想，节目都开了这么久了，现在也不知道林涵是想做还是不想做，那要是林涵自己不想放弃那破节目，她再求也没用呀。 左右纠结了两三天，还是痛下决心拉下面子找到林涵。 这一天，恰好是林涵录制节目回来的一天，林涵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坐在保姆车上，正是心力交瘁的时候。 打开房门，就看见桌上，林姜元给她泡好的热姜茶，给她提包理鞋，按肩推拿，嘘寒问暖，还给她打了热水泡脚。 林涵白皙的脚丫子浸到水里，闻着薰衣草精油的香味，大呼舒服。 “累死爹了！”林涵瘫在沙发上爽得直哼哼。 林姜元本想说她一个堂堂女明星像什么样子！可话到嘴边，就变成谄媚的笑了，伸出爪子就要给她捏肩，说：“这段时间录节目累了吧？” “废话，累成狗了。” “那，要不要我替你去，好不好？” 林涵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她：“你干嘛？吃错药啦？” “嗨，这不是怕你累着嘛……” “哦，那你之前又不怕我累了？”林涵翻了个白眼，说：“啊呀，也不知道是谁，说什么倪舟不值得呀，绝对不帮忙呀之类的。” 林姜元被臊一脸，耳边打脸声啪啪作响：“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错哪儿啦？” “错在过于低估节目的难度，过于低估你黑粉给你的人参，过于低估我作为长辈对你的关心，过于……” “停停停，你这一套一套哪儿学来的，给我赔罪还要占我便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直说吧，啥事啊，有求于我？” 林姜元干笑了两声：“那个，我想回老家一趟，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去。” “那还不简单，订张票，想去哪儿去哪儿呗……哦，你不能订票，你没身份证。哦！难怪你要求我，敢情是看上了我的证件……” 林姜元索性也学着林涵，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拜托拜托～” “别做梦了，身份证可是很重要的，我干嘛要借你，万一你穿回去了，或者弄丢了，对我是很麻烦的，知道吗？” “我发四，我绝对不会弄丢的！我就是有些事得回家求证一下。” “什么事？茫茫网海还不够你查的啊？” “这不就是因为查不到才想去看看嘛。” 林涵斜睨了她一眼：“那我把证件给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林姜元一看有戏，更加殷勤起来：“我可以替你去参加那个费脑综艺。” “切，晚啦，早干嘛去了？姐姐我现在节目做得好好的，乐在其中。” “那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也行呀～” “林姜元啊林姜元，你找的那些书里难道没说，求人要心诚吗？我把那么重要的证件给你，你就替我出一次破节目？你说你好意思吗？不好意思吧！”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发四，只要力所能及，肯定说到做到！”林姜元讨好地举起手。 “嗬，网络语都学上了，进步够快的呀！”林涵沉吟片刻，说：“那，我要你帮我录剩下的节目……” “好～” “微博也得你写！” “行～” “家务活你全包了！” “可以～” “这都可以？你三头六臂啊？” “我有我的办法。” 林姜元冲她一个挑眉，林涵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单纯…… 林姜元掐指一算，下一期节目的录制在下周三，中间还有五六天的时间，林姜元等不及要回老家去，问林涵要了身份证和林家的电话，第二天就启程去了。 而就在此时，原本还在为林姜元的离开而感到寂寞的林涵，刚从公司开完会回来，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一阵门铃响恼得头疼。一问才知道林姜元已经一口气付了三个月的保洁全套套餐，今天就开始了。 林涵赶忙点开手机查查银行卡的收支，差点没吐血，最最高级的保洁公司啊！三个月的钱都够她买个包了！ 好么，我说她当初答应得那么痛快呢！林涵气哼哼地想，敢情都是用的我的钱！ 而此时，林姜元已经美滋滋地坐在回乡的飞机上了，鸟瞰层峦叠嶂，大好河山啊，她要把正气得咬牙切齿的林涵抛在脑后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十二 林姜元过去从来没有坐过飞机，现代社会的高新交通工具，在她那个年代很多都是没有的。她记得，那时候听那些留日学生讲起日本的见闻，说那里已经有了地铁，当时的她，对那些基建的理解只是一个空泛的概念，现在都是近在咫尺了，不得不说，这世界变化快，简直像要飞起来。 飞机落地后，林姜元顺着导航，坐了一个小时的车，从市区开到郊区，终于到了林家祖宅所在的小镇。 镇上早就是不同往日了，原先那些个没名没姓的小街小道，踩上去还都是松软潮湿的泥土，现在，即便是那些羊肠小道，一条条的也都用水泥砖块铺得整整齐齐，道路四通八达，每一条都有自己的名字。林姜元摸索了一会儿，边走边看，险些迷路，才找到祖宅的方位，这里也被规划成一整个文化片区了，过去家门口的商铺屋舍，全部都被推平了，种上了花花草草，看上去四四方方很是规整。果然是时代不同了。 林姜元站在博物馆门口，走过的路人说的天南地北的方言，有些她懂，有些她不懂，但都是透着烟火气息。她在门口买了票，抬脚迈进去，一个小姑娘凑了上来，想要为她讲解，她笑着摆了摆手，婉拒了。回自己家还要买票，不免有些荒诞感。 这时候，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阿姨迎了上来，开口笑问：“来了怎么也不招呼一声，我好去接你啊……诶，这次你倒是轻装上阵嘛。” 林姜元对这位阿姨十分陌生，也不知如何称呼，面对突如其来的熟络有些窘迫，尴尬地应付：“这次就是过来办事，待一两天就走的。” “哦哟，干嘛又急匆匆走。”秦伯母拉着林姜元就往大厅里带，很是热情好客。 林姜元想起自己刚穿来的时候，林涵也是那样自来熟的样子，可见是遗传了，不禁莞尔：“下次，下次一定……” 秦伯母照旧说起了家常：“你不知道，上次你走之后，林祖奶时常念叨呢，说小双女儿什么时候再来呀！我就跟她讲，人家有名有姓，还成天小双女儿小双女儿的。况且，现在小孩都忙，挣钱还来不及嘞，哪里有空陪家里的老太太闲聊。结果，你还真回来了，嗨，比我那几个讨债鬼懂事！” “阿姨说笑了……对了，林祖奶，她最近身体如何？” 秦伯母皱着眉，和她摇了摇头：“还是那样，不大好。老毛病好不了，新毛病又出来了，一年到头发烧好几次，跑三四次医院都是经常的，算命的都说，是到那个时候了……” 林姜元有些难过，想想林祖奶算是自己的小辈，她去北平读书的时候，还是个孩童，现如今身体就成了这样，到了油尽灯枯的时节。 秦伯母见林姜元眉心微蹙，不说话了，安慰到：“也别担心，这两天才从出院回来，情况还算稳定。” “那，她方便见我吗？”林姜元红了红脸，怕这个要求提出来有些冒昧。 “说啥呢，见外了！老太太喜欢你，你去了她身体都好了。”说着，就领着林姜元往林祖奶的房里走去。 林姜元进屋的时候，林祖奶正躺在床上闭着眼，扇着扇子。知道她是醒的，秦伯母便也不压着声音了，直说：“林祖奶，林涵来看你了。” 林祖奶一听来者姓名，立马就将扇子放下了，一定要坐起来。林祖奶目不转睛，一双沧桑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直到要望到她心里去。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遣走了秦伯母，就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林姜元愣愣得看着她，始终难以相信，面前这位白净斯文，甚至脾气有些古怪的老太，就是自己的侄女。林姜元还记得，当年她去北平考学时，这个小侄女不过七八岁，扎着两条小辫儿，天真烂漫的样子，就跟在眼前一样，昨天与今天，就这样隔了几十年。 “你是来问那个姑姑的事的吧？”林祖奶仿佛一眼看穿了林姜元似的，接着又来一个大喘气：“千里迢迢跑来找我老太婆，除了问祖宗，还能有啥事。” 林姜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唉……”林祖奶深深地叹了口气：“都已经是过去的人了……” “她，后来怎样了？”林姜元明知故问。 “听说在北平，犯了什么事，突然之间就失踪了，找了好多年，该牵线的关系都去找了，金银细软都搭进去不少，还是没消息，也就只好作罢了。” 难道她之后就留在这里了？林姜元不无意外地猜测。 “那她家里人怎么办？” “自然是伤心的，只是后来没多久就打仗了，全家人先是搬到重庆，又迁到上海，到了48年有的去了美国，有的去了香港，有的留下了，走的走散的散，也没人再提姑姑的事。” 林姜元难免伤情：“一个人到死孤苦伶仃，也是可怜。” “可不是，她以前啊，订过婚，也苦了那未婚夫。” “那，和她订婚的是什么人？”林姜元知道这说的是秦昶。 “是秦家的，叫什么我也忘了，总之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读书。说起姑姑这个人啊，也是不顺，原本想出去读书，家里人担心总是不让，后来是秦家的少爷帮忙，才去成，两个人想着读了书，了了心愿，再结婚，喜上加喜，却没想到，一个就这么没名堂的不见了，也是没这个福气，他连个能怨的人都没有，真是的，能怪谁呢。” “那那个秦家少爷后来怎么样了？” 林祖奶一下说了太多话，难免疲累，歇一会儿，喘了几口气，引得林姜元着急得不行，才说：“一开始茶饭不思，觉也不睡，不声不响就去军队报到了……” 林姜元的心整个就揪了起来，难道秦昶这算是就此自暴自弃，毫无顾忌地准备战死沙场了吗？ “也算是他命大，竟然真的戴着好几枚功勋章回来了，娶了个农村姑娘，两个人在南京办了婚礼，林家的人都到了……说来也是奇怪，放平时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两人能好上，结果一看，两个人感情倒很是很恩爱的，这大概就是人各有命吧，秦家少爷人不错，可惜姑姑没福享。” 林祖奶的话在林姜元耳边，钻到她心里，让她的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她木然地说：“秦家少爷最终能有个人相互照顾，也是好的，至少那个姑姑能放心了。” “其实啊，一开始，林家人看见那个新媳妇，多少都有点触景生情，后来也就想开了，秦家少爷不容易，他能有好结局就好。你看他，后来去了台湾，从部队出来之后，和太太一起做生意，两个都是吃得起苦的人，生意也做得好。后来那少爷回这里还来看过，往镇上捐了很多钱，带着太太一起来。噢哟，两个人感情还是那样好，也算是苦尽甘来啊，善有善报。” 林姜元说不上来心中是庆幸、安慰还是难过，秦昶能活着，她当然高兴，哪怕他最终没能跟自己走到一起，她也不会怨恨谁，只要秦昶好好活着。可是，当她知道秦昶的漫漫人生路上，自己并不是那个陪伴在秦昶左右的人的时候，没有一点失落，那是假话。 她很好奇那个最终与秦昶走到一起的人，她能在秦昶最失落最灰心的时候，让他振作，让他重生，治愈了他的伤痛。林姜元做不到的事，她都做到了，甚至比林姜元做得更好，牺牲得更多，那样的人，换做是谁，或许谁都会认为是比她更值得，那样的人，如果秦昶错过了，将会是何等遗憾。 想到这里，林姜元心痛如绞，没想到一场意外，竟能让她和秦昶两人永生错过。 林姜元难掩心中艰涩，问：“那，那位太太您见过吗？” “那当然是见过的，是个爽快人，心地也好。你知道，姑姑在那个年代是大学生，主意又大，到底是清高了点。不是我说，论过日子，指不定是比姑姑要更好相处的。” 林姜元彻底陷入了沉默，她离开了秦昶，对秦昶而言不过是一时的打击，总是有治愈的一天，漫漫人生路，他总会爱上别人，事实证明，他爱的人是个好姑娘，再艰难的时刻都能陪着一起挺过来，这种患难与共的感情，别人是插不进去的。在那么多年的陪伴面前，区区林姜元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姜元原以为到了这里，找林祖奶得知了所有人的命运，便能踏实，能释然了。她想得很简单，就像考生提前知道了答案一样，以为这样提前剧透了，回去了就能从容应对。可是现在，她反倒犹豫了。 秦昶离开她未来也会幸福，父母离开她未来也会平复，所有人的伤痛都会治愈，哪里有那么多执念可言？哪有那么多不可替代？扪心自问，她能比徐小姐给予秦昶更多吗？难道秦昶和她在一起，就能比和徐小姐更美满了吗？她和秦昶之间，只是小女儿心中的动心动情，要为对方付出多少，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想过。她甚至想，如果秦昶与她历经沉浮，最终换来的却只是好聚好散的结局，那那样的争取又有什么意义，或许她甚至会愧疚，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自私抢走了徐小姐和秦昶两个人的幸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十三 林涵本以为林姜元从老家回来，总能元气满满地去给自己卖命了，没成想，林姜元的士气反而更加低落了。林涵再白目，也知道林姜元一定是在老家得到了不好的结果，经历了不太好的事，也隐隐担心起来，林姜元走前结下的旧账，她也再没开口跟她算过。 晚上，林涵临睡前拿了两个高脚杯，一人倒了点红酒，拉着林姜元坐在飘窗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也不算促膝长谈，但至少林涵也得知了秦昶的来龙去脉。 林姜元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了林祖奶告诉她的事实，再回到眼前这个花花世界，好像时间跟飞一样。1935年的世界，和2019年的世界都在飞速奔跑，只有她孤零零地夹在中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人生的道路上她掉队了，竟找不到真正归属的地方，找不到落脚的家。 内心苦楚，化到嘴边，成了几杯闷酒下肚，最后倒在林涵的卧室里，醉得天旋地转。醒来后头痛欲裂才知道后悔。唉，自己干嘛和身体过不去啊！ 眼看着节目录制的时间日渐临近，林涵也并不提起，已经做好了和林姜元约定作废的打算，可没想到林姜元主动请缨，说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就没有爽约的道理。 有个人替自己打工，林涵当然是高兴的，同时也担心林姜元露马脚。但转念一想，穿越这种事太扯了，就算说了也没人信，也就随林姜元去。就算让她换个环境了吧，林涵不无天真地想。等到录完节目，看到林姜元若无其事地回来了，与此同时，倪舟那儿也敲了林涵来拍新一季的广告，一听倪舟，林涵立马两眼放光，哪里还顾得上操心姑奶奶，于是也就再没去想那回事。 林涵为了倪舟的广告，早早就开始准备起来了，毕竟是要炒CP的交情，她知道倪舟可能会现场去观摩，就更加重视。 拍摄当天，林涵特意挑了一条修身剪裁的牛仔裤，后侧插兜还有波浪形设计，一件v领T恤出门，衬托得身材玲珑有致。 Frion 的这套新广告打的是系列剧的套路，讲的是一对恋人从相识到分手，再破镜重圆的故事。和林涵搭档的是新晋男模，身材脸蛋都是一级棒，人很聪明，在林涵这个老江湖的指导下一点就通，两个人配合默契，能让林涵光速入戏，会接住戏是个好苗子。 可惜，倪舟临近拍摄尾声才姗姗来迟，没看见林涵的演技高光时刻，遗憾遗憾。 “辛苦了。”倪舟很有商务派头地握了握主创的手，放着忙活着茶歇的助理，很是上路地给在现场忙活的工作人员群发了大红包。 林涵虽然不缺这红包的小几百，但平白多了顿饭钱她还是很乐意的，捧着手机抢红包抢得忘乎所以，眼睛都快弯成镰刀了，即便被经纪人白眼diss也毫不在意，也完全错失了倪舟投来的关切目光。 倪舟眼里这位贪财的林小姐实在是奇怪，有时候娇憨天真，有时候又成熟稳重，有时候傻得招人嫌，有时候又觉得挺能独当一面，一个人竟有如此截然不同的性格，无论好坏都对人丝毫无企图之心，这在倪舟以往的经历中绝无仅有。 林涵抢完了红包，心满意足地看了眼账户余额，关上手机一抬眼，恰与看着自己出神的倪舟四目相对，眼神交接之间，周遭一切仿佛都静寂无声，聚光灯是属于他们的，调动氛围的音响里的法国民谣是属于他们的，一瞬间花好月圆，世间的美妙都绽放了，绽放在林涵的心里，她的表情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羞涩。 倪舟触到这电光火石的一眼，一时愣了愣，转瞬恢复了以往的面目，举杯与林涵意会般的碰了碰。 拍摄过后，倪舟请团队一起到粤菜馆用餐，席间各位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圈吹捧的话，林涵坐在倪舟身边，一句都没听进去。 倪舟见她不吱声，侧过头去，柔声问：“怎么了小丫头？不舒服？” 这一幕林涵在家yy 了不知多少回，现在成了真，反倒不敢相信。直愣愣的看着倪舟，好像说什么都不够好。 林涵不无悲哀的想，这一刻，要是早一点来到该多好。如果当年那个美好的倪舟，没有错过自己该多好。 倪舟见林涵不言语，颇有些鼻子碰灰之感，索性就把不解风情的林涵晾在一边。心里纳闷，之前不是她要贴着自己炒CP的么？怎么现在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倒一点表示都没了？ 而林涵一见倪舟更冷落自己，便愈加优柔寡断起来，说什么都觉得不对，不用别人说，她自己都能觉出卑微来，苦闷之下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稍稍几口，就有点醉了。 林涵的城市组局之风盛行，许多消息和资源都是靠饭局得来的，林涵出道当年没少参加，只是后来红了，才有底气去推。如今难得出席一回，还当着暗恋对象的面，喝得迷迷瞪瞪，真是没出息透了！ “没事吧？”倪舟望着看上去意兴阑珊的林涵问到。 林涵红着脸摇摇头，腿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看见在座的伙伴纷纷起立像要撤的样子，也勉强要站起来，却不想脚下不得劲，整个身子歪了过去，被倪舟伸手紧紧抓住才将她又捞了起来。 倪舟的身影就在林涵眼前飘，根本看不清远近，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胆子，林涵忽然反手抓住了倪舟，凑近了瞅着，趁着倪舟还在震惊中，又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 林涵的脑子好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在谴责自己过于轻浮，一个却在煽风点火，最终，身体诚实地替她做了选择，让她抓着倪舟的手不放。 林涵稀里糊涂的，只觉得他的手臂真紧实，硬邦邦的，和读书那会儿清瘦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了啊…… 同行的伙伴见多识广，对这种勾三搭四早就见怪不怪，相互使个眼色，摇摇头，识相地鱼贯而出。 林涵抱着倪舟的胳膊，口渴难耐，这就越来越上头了，她的意识也无法抑制地飘忽起来。 “倪总，要为您叫代驾吗？”林涵的经纪人假惺惺问到，其实早就叫了狗仔在街对面架起长枪短炮偷拍了。 倪舟低头看了会儿还在说胡话的林涵，说：“那你们呢？” “我把她送我家就行。” “怎么不能送她回家吗？”倪舟见他那么瘦小的个子：“况且你一个人行吗？” “林涵从来不准我们去她家的，就只好我这个经纪人辛苦点咯，以前喝醉了也是这样。” 林涵醉生梦死时只听到“送她回家”这几个字，三分精神醒了一分半，摇头晃脑地坚决不要，搞得经纪人和倪舟都挺啼笑皆非。 倪舟打量这经纪人，面上挺gay 里gay 气，不像是会占女人便宜的人，姑且就默认了，怕他照顾不过来还顺路送了他俩一程，顺带一块儿把林涵扛进门。 第二天林涵头疼欲裂地醒来，听经纪人复述了一遍昨晚的故事，想到自己出了那么大丑，还是当着倪舟的面，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叫你贪杯，叫你海喝，这下好了，错过了那么好一个和倪舟独处的机会！以后再见着倪舟都得低三分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十四 林姜元录制的节目周六就要开播了，对充当替身你知我知的林涵自然很是期待，特意打开了长时不用的电视机顶盒，开了一瓶酒，切了一盘生火腿，拉着林姜元一起坐在沙发上准点等候。林姜元虽然还是提不起劲，但内心对自己的工作也挺好奇，想复盘自己的表现，就好像照镜子一样。 事实上，林姜元在节目中的表现也的确挺抢眼，许多过关解密的节点都由她推动点破，带动了整个节目的进行，举止表情都看着挺老料，一次都没被虐过。 林涵喜不自胜，心想，这回草包的帽子总该从自己头上摘下了吧？看哪家键盘侠还要辱骂自己！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收视率报表发布后，那档综艺的收视率从此前的破一，一下跌到0.8，直接将同时段收视第一的宝座让给友台综艺。报表一出，经纪人就被叫到办公室挨骂了。 林涵着急之余，又打开微博跟进网友评论，结果热评和转发除了其他几个明星的粉丝后援之外，剩下的都在说昨天的节目有多无聊，大家跟商量好的似的争相弃坑。 林姜元搞不懂这套观众心理，游戏好好玩都不行吗？难道非要林涵丑态百出才算成功？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病态心理？ 林涵的公司原以为这件事不过又是网友对林涵的人身攻击，等下一桩热点新闻一出大家也就不记得了、然而，事态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可控，网上的舆论逐渐从对林涵的吐槽转变成对节目组的怀疑，怎么先前还是黑洞的林涵一下变得这么厉害了？这台本设计也太不走心了吧？简直把观众当傻子。 紧接着，网友便开始抽丝剥茧地找线索，开始挖起林涵的发家背景，说节目的暗箱操作就是资本控制，为了给林涵洗白，给她做的独角戏，林涵虽然笑看风云，但林姜元着实气得不轻，怎能用如此恶意去揣摩别人？这和30年代的吃人血馒头的黄色小报有什么区别？难道新时代还要逼着人做阮玲玉吗？ 林涵本想开导她的，却被经纪人的电话打断，林姜元不由分说夺了过去，按下免提键，经纪人狂轰滥炸的怒骂就喷了出来：“林涵啊林涵，我总有一天要死在你手上……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被怎么虐都没关系，把效果做出来你就是成功了，结果呢？你特么逞什么能啊？！把一个综艺节目搞得跟小学课堂似的，你有脑子吗你！你是不是觉得还特得意啊！” 林涵内心波澜不惊，非常平静，反正挨骂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这些年合作下来，谁还装什么白莲花啊。可她扭头一看脸上气得红一阵白一阵的林姜元，就知道这家伙快要爆发了。也难怪，林姜元一直都以为经纪人就是个gay里gay气的娘娘腔，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 可林姜元自己也觉得很委屈，她觉得单纯把收视率下滑的事实归咎于自己，未免有失公允，于是抢先道：“可是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自己免于被黑的局面吗？”她刻意调整自己说话的语言习惯，避免让经纪人瞧出蹊跷。 “林涵啊，林涵，说你笨，你就立马犯蠢给我看……人节目组为什么要请你？请你就是为了让你带动收视率啊，谁关心你会不会玩游戏，你就算只会满地打滚，能留住收视就是你牛，你这道理不懂？” “你知道当明星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经纪人自问自答起来：“是不被人遗忘，不被人忽视，懂吗？被观众讨厌都好过观众不care你，懂吗？” 林姜元沉默了，她还不懂这一套游戏规则，这顿训，好像她的委屈都不是委屈，成了她活该。她果然还是想的太简单，以为做明星上节目就跟读书一样，好好复习好好备考就一定有回报，她不知道有的时候扮黑脸、扮丑角，也能是一种事业。 “这次我知道错了，我保证，绝不再犯！”林涵见林姜元没声了，赶紧打起圆场。 “现在电视台同意授权，让疼讯联播节目花絮，电视台能给的存货都给了，就为了给自个儿证明没黑幕，你说你给大家招了多大的麻烦吧！电视台想把你削了的心都有。”经纪人情急之下，连东北口音都冒出来了，和他平时装腔作势的样子简直是180度逆转。 “那，我要配合做什么吗？” 经纪人穿过电话听筒冒出一声冷笑：“等会儿我发你一条微博文案，你到8：20发，知道吗？别忘了……哦对，也别傻不隆冬的把我给你的备注写上去。” “懂啦懂啦。”林涵陪着笑脸答应着，从来没这么“奴颜媚骨”过。 林涵的电话刚挂上，危机公关的文案就从经纪人的对话框里跳出来了。林涵绷紧神经，核对了好几遍，确认了没贴上多余信息，又加了自己惯常用的颜文字和表情，横看竖看瞅了五六遍，心跳加速地把微博发了，连微博的评论和转发都不敢看。 “这样，能有用吗？” “有用没用也管不了了，先照着做吧。千万别怀疑老板的决策，不然被雪藏了连出丑的机会都没了。”林涵心不在焉地说。 “对不起……连累你了。”林姜元新愁旧哀一起涌了上来，话才出口，鼻子就酸了。 林涵见她眼泪汪汪的样子，一下有点傻眼：“怎么啦这是？哎哟，你别内疚，我这人皮实，没事儿！” “也不是……”林姜元噘着嘴，眼泪挂在眼眶里：“就觉着，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林涵哈哈一笑：“你还叫什么都做不好？！那我不真成傻子了？你看，上回在倪舟的活动上，你替我说了那么一长串话，多少人都替我委屈呢，说明你很厉害啊。” “唉，那也是碰运气，有什么好稀罕。” “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林姜元把秘密咽了下去，说：“没有……” “你呀，别以为这事什么大事给自己添堵心，每个星期娱乐圈的新闻都是一桩接一桩的，今天这人分手，明天那人恋爱，有可多八卦能看了，我那些破事儿，下一个新闻出来就没人在意了，所以你没必要当真，过个四五天，大家都不记得了。” 林涵的话，林姜元听一半，漏一半，但什么意思她完全懂。节目收视下滑，固然令她挫败，但让她灰心的，仍旧是从林祖奶那儿听来的那些事，前因后果加在一起，彻底粉碎了她以往的自信。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漂浮在这个城市，没有属于她的人，没有属于她的家，没有属于她的事业，这是让她最不能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情。 事情发展至此，林涵和林姜元都做好了安静如鸡的准备，然而接下去事态的演变，完全出乎她们的预料。随着疼讯播出的花絮越来越多，网上竟分了好几拨阵营，一方坚信节目是资本绑架，为了洗白林涵做出的黑幕，一方则是节目粉，觉得节目够好看有悬念就行，看着不就图一乐嘛，之前林涵没出事的时候，难道大家就会觉得没台本了吗？还有一小撮人，则站在林涵这边，觉得她玩了那么多期，摸出门道也不是没可能。 这几方在微博、八组上吵得不可开交，竟奇迹般的把网播量带到了破亿，连b站都除了许多剪辑。节目竟然就此还起死回生了，热度又因为林涵重新回来了。林涵公司老总也转怒为喜，竟然还给林涵发了微信表示安慰。林涵表面迎合感谢之余，心里也忍不住吐槽，这资本家果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十五 节目的风波最终是过去了，但事已至此，让林涵再次归位已经不可能了，一个始终不及格的差生，在拿了满分之后，必须在之后一直拿高分才能证明自己没有作弊，而林涵现在的尴尬处就在这里。林涵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得了好几个休假，而在此后的几期节目之后，网友似乎也对林涵的逆袭见怪不怪了，非但接受了她似乎变聪明了的说法，似乎有更多人出于此前对大众对林涵的攻击而转成了她的路人粉，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直到节目录制最后一期，一切都一如往常，林姜元已经能很好融入这个圈子，如鱼得水。节目完成了最后一个关卡，导演的一声“卡”喊出，所有人都如愿以偿地松了一大口气，鼓掌庆祝着。 此时，现场的灯光全暗了下来，一块插着蜡烛的蛋糕被由远及近地推了过来，导演和其他演职人员纷纷转向林姜元，齐声唱着生日快乐，林姜元顿时傻了眼。 难道，今天是林涵生日？林姜元想，完蛋了，她都没和林涵通过电话，也没给她准备礼物。 蛋糕越移越近，林姜元这才看清蛋糕背后的人脸，正是倪舟，头发垂下了，穿着一身卫衣运动装，很是休闲自在的样子，比林姜元印象里年轻了好几岁。可她一看见倪舟的脸，她就想起林涵，心里不是滋味，好像自己是在抢林涵的东西一样，更加尴尬，连看都不敢看他。 满怀心事，林姜元连周围人唱完生日歌了，等她吹蜡烛都不知道，经旁人提醒才回过神，膈应地顺势把蜡烛吹了，挤了个勉强的笑容。为了躲开倪舟，拿起刀叉专心致志地分蛋糕。 “我来吧。”倪舟想要接过林姜元手里的切刀，却不想正握在林姜元手上，害得林姜元心慌地微微抖了一记。 “怎么了？”倪舟一双笑眼看着她，侧过头，凑近林姜元，在她耳边用气声说：“你不是想借我的东风炒作么？现在装什么假正经？” 林姜元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原来倪舟先前对林涵好，根本不是出于他的喜欢，也不是出于他的绅士，而只是想看林涵的笑话？林姜元不寒而栗，她没想到林涵口中那个美好的倪舟，竟是这样伪善虚假、阴晴不定之人，让她后背发凉。 可周围的同僚并不知内情，见到此情此景，只以为二人情深甜蜜，一个个的都艳羡得不行。只有林姜元，目睹了倪舟人前人后的两幅面孔，替林涵心寒，原来真正应该当明星的，是他。 林涵这人有时候心善软弱，将真心都托付给倪舟，是多么的不值得。 倪舟混迹在摄制组中全然是游刃有余的样子，那些主创知道倪舟也算金主爸爸，一个个的也巴结得不得了，欢声笑语的，全然没什么隔阂，都跟老朋友似的。林姜元再气愤，也不得不拜服，果真是“钱就是兽的胆子”。 杀青庆功过后，林涵的经纪人特意为倪舟腾出空间，硬把林姜元塞进倪舟的车，让他俩好好说说话。倪舟这次没让司机跟来，因而回去的车也是自己开，林姜元心里有气，别过头，不想理他，两人在局促的车厢里尴尬无言。 “你在生气吗？”倪舟故意将车开得很慢，说。 林姜元不吱声。 “生我的气？”倪舟轻笑一声：“我这人，有的时候开起玩笑来不知轻重，你是不是往心里去了？” 林姜元本想说，没有。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好像这样两人就真成恋人了，美死他！ “什么话？我忘了。” 倪舟不置可否地笑笑，说：“你不记得就好。” 林姜元心里冷笑，什么东西。真想回怼他，又拿捏不好尺寸，毕竟林涵喜欢他，就算不是喜欢，但就甲方和乙方之间的合作关系，林姜元也不能贸然得罪他。 “怎么不说话，”倪舟奇怪，平时成天拉着人哈拉的林涵现在文静起来了：“有心事？” 没错，是有，你管得着么。 “什么心事？我能帮忙吗？” 林姜元不堪其扰，实在是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弄迷糊了：“倪先生，我今天原本很感谢你能记得我的生日，能专程来庆祝，虽然我不懂你是想借机炒新闻，为你的公司博眼球，还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就是朋友了，到了互诉心事的地步。” 倪舟挂上职业的笑容：“原来，你是为那件事生气啊，我道歉，我说话的确没有分寸。” 林姜元实在被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气个半死，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战栗，说：“倪先生，我需要东山再起，你需要站稳脚跟，我们各取所需，谁都不欠谁的，谁也不低谁一等，我们不过是合作伙伴，目的达到了就好聚好散，何必装腔作势，摆一副认真关心的无辜样子。您要是觉得我配不上和您炒作，大可以终止这段关系。” 倪舟一愣，他在那次发布会之后，很久都没听过林涵说那么多义正辞严的话，导致他在那段时间里对林涵渐渐满不在乎。他也的确是有些看轻了林涵，所以才能说出那样轻薄的话。难道他真的太过分，错看了林涵？ “我到了，你就在前面放我下来吧。”林姜元冷冰冰地对他说。 倪舟一时语塞，但两眼却忍不住紧盯着林姜元，看着她下车。 “等一下，”倪舟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口：“很抱歉，伤了你。” 林姜元双眼微抬，恰与倪舟的目光对个正着，虽然这句道歉很晚，但她内心没有一点微微的触动是假的。然而这种情绪转瞬即逝，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于是，留下“再见”二字，便流水无情地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林姜元才开始后悔，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心想，这下完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万一倪舟真的和林涵解约了，最后背锅的还不是林涵，把她平白坑了！啊呀，叫你多嘴！ 她惴惴地打开手机，朝家里播了电话，两三声后，电话那头接起，传来的是林涵懒散的声音：“姑奶奶，今天录影还顺利吗？” “嗯，”林姜元艰涩地说：“还好。今天白天在外面，忘了跟你说，生日快乐！” 林涵在那一头开怀地笑起来：“你竟然记得，看来我没白养你那么多日子！” 林姜元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复又噗嗤笑出了声，可是想到倪舟，嘴角又掉了下来，心事重重地说：“那个，今天杀青的时候，倪舟来了，来给你过生日。”她特意强调了是给林涵过生日。 林涵一听，立马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声音已经难掩兴奋之情：“真的吗？真的吗？哎呀，早知道应该我自己去了！诶诶，他跟你说话没，他都跟你说了些啥？” “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些客套话，祝你生日快乐之类的。” “是吗？太好了！姑奶奶，你知道吗，之前公司要拉着他炒作的时候，我都害怕他对我印象会不会很差，会不会觉得我很随便。但是，没想到他这么走心，还特意来给我过生日！”林涵高兴得满沙发打滚，简直忘乎所以：“天哪，我光想想就好甜啊！！哈哈哈哈哈！” 林姜元心口跟堵了块石头似的，她怎么敢再跟她说倪舟的坏话，敢跟她说自己怼了倪舟一顿。要是明天公司通知她收到了倪舟的律师函，恐怕她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这可怎么办呢！林姜元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她真的是太难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十六 林姜元这几天一直诚惶诚恐，倪舟那边迟迟没有回复，好像那天自己的心直口快根本没发生似的。林姜元不免心生局促，就怕倪舟到时候又寻机会羞辱林涵。她正这么翻来覆去地思忖着，倪舟的私人电话就打了进来，震得林涵的手机嗡嗡作响。 林涵此前并不知道倪舟的私人号码，见有来电，还以为是骚扰电话，等接通了听到了倪舟本尊的声音，才庆幸自己刚才没把电话给挂了。 林涵边听着电话，一边眉开眼笑，对方说什么都是“好好好”。 她挂上电话，林姜元便问上了：“他来找你干嘛？” “上次拍的系列广告，已经做好了，他请我到公司去看片。” “光看个片，都能把你乐成这样。” “顺便请我吃个饭。” “我就知道。” 林姜元面露难色，她想劝林涵别去，可是林涵满心欢喜殷切期待，一边哼着歌一边选衣服的样子，让她又怎么好把话说出口。 “那个，到时候吃饭，倪舟要 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当真，就当没听见。”林姜元提醒她。然而，这时候林涵哪儿还有心思想这些，满脑子如何穿衣打扮，林姜元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两天后，倪舟果然到楼下接林涵，林涵就跟个小麻雀似的一路叽叽喳喳飞到倪舟的车旁。倪舟贴心地为她打开车门。林涵坐进车里，才看见倪舟一身休闲的造型，还打趣道：“倪老板今天挺精神呀！” 倪舟摇摇头，笑道：“上次你生日我就这么穿，怎么不记得了。” 糟糕。林涵差点咬到舌头，要死，差点露馅。 倪舟轻笑：“算了，说明你贵人多忘事……把安全带系一下。” 林涵大气不敢喘，听话地拽着安全带往胸前拉，可这安全带不知卡了哪儿了，拽了几下都没拽动。倪舟探出身去，长手直接越过林涵的身体，将安全带带了过来，一时间两人的脸相距咫尺，林涵几乎能感觉到倪舟的呼吸。林涵心猿意马地打量着倪舟的脸，真好看，鼻梁又挺又直，睫毛真长，皮肤真好，连毛孔都那么细，那么多年还是那个校草的样子，一点没变。 倪舟低着头，只顾帮林涵调整安全带，并不知林涵的眼睛都快黏在自己脸上了。猛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倪舟的眼里，只有目光闪烁、双颊泛红的小林涵。他奇怪，今天的林涵又变得娇俏可人，完全不像上回那样俨乎其然，这是林涵若即若离的小计谋，还是他此前去的时机不对，恰好遇到她不顺心的时候？ 两个人一路都不知该说什么，但倪舟明显感觉，和今天的林涵在一起，他自在很多，是那种出糗也没关系的自在，他能笑着问林涵要不要听音乐，也能听到林涵和自己吐槽公司的见闻，好像和林涵又恢复到能开玩笑的相处中去了，又好像成为朋友了，这让他很有大松一口气的感觉。 看片结束后，倪舟又请了林涵和她的经纪人用餐，林涵因为有黑历史在先，这顿饭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喝酒了，而倪舟也要开车，于是三人以茶代酒，把“茶”言欢。虽然是工作结束后的下班晚餐，但没有敬酒、吹牛，三个人谈天说地，实属难得，于是，都是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林涵似乎已经很习惯倪舟驱车送他，这倒让倪舟有些意外，还纳闷地说：“上次上我的车还百般推让，今天怎么自己就跑上来了？” 林涵红了红脸，挺直腰杆：“倪老板介意吗？” 倪舟一笑，顺势开了副驾驶旁的车门：“岂敢岂敢，荣幸之至。” 是夜，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刻，写字楼的上班族卸下了一天的包袱，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在路上。西餐厅外的客座已经坐满了人，三三两两谈笑风生，璀璨的霓虹灯光绽放着，反倒让夜色成了其中的罅隙，多么美的夜晚呀。 “夜晚好美。”倪舟将林涵的独白说出口。林涵回过头，两人相视一笑。 真希望这条路能一直开下去。 路自然总是有尽头的，半个小时的车程，倪舟还是将林涵送到了家。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倪舟突然请求道。 林涵的心咯噔一下，咸湿的汗立马冒上了手心：“嗯……下次吧，下次我邀请你过来？我家很乱，怕吓着你……” 倪舟本就只说了一句玩笑话，但林涵竟如此紧张，这是他没想到的。他反而更好奇了。 “没关系，坐一下就好。” 林涵犹疑片刻，跟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了不了不了，今天真的不方便。” “难道你家里藏了人吗？” 没错，而且藏着的人能吓死你。 “也不是……”林涵撒着拙劣的谎。 “那就走吧。”这么说着，倪舟已经把门打开了，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林涵又想亲近倪舟，又怕败露真相，急得团团转，还要假装镇定。亦步亦趋地跟着倪舟上了电梯，门一开，觳觫地慢吞吞地踱到门口。 “那个，我家真的很乱。” “现在还来得及赶我？” “不是，那个，你让我稍稍收拾收拾行吗？哎哟！我也是明星！也是要面子的嘛！”林涵不管了，使出撒娇绝技，吓得倪舟汗毛四起，只要点头答应。 林涵获得倪舟的同意，光速飞到屋里去，灯都没开，林姜元还躺在床上。 要死啊，老年人啊，这么早睡！ 林涵的两个爪子抓起林姜元的臂膀就摇个不停：“你醒醒！快醒醒！倪舟来了！！” 林姜元才做了个美梦，被扰了清净，才要发火，一听到倪舟来了，脑门上跟浇了桶冷水似的，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么？！！！你把他带来干嘛！！！” “唉，别问了，你快把东西收拾收拾，躲起来！！” 林姜元和林涵四手齐动，把什么拖鞋、开封的零食、书全都一股脑塞到衣帽间，连同林姜元一起滚到衣帽间里窝着。 林涵粗粗地扫了眼屋子，收拾了个大概齐，整了整头发，舒了口气，鼓足勇气开了门，脸上挂着招牌笑容：“等久了吧~~~” 倪舟见她满头大汗，打趣道：“看来你家之前挺乱嘛，看你收得大汗淋漓的。” 林涵干笑着扯了张纸巾，匆忙在额头上胡乱摸了两把。倪舟反倒是大笑起来，伸手将她额头粘着的纸巾拿了下来：“没事，我家还要乱呢。” 拜托，根本不是因为乱不乱的问题。 林涵强装镇定地请倪舟坐下，倒了杯水，加了片柠檬，递给倪舟：“不好意思，家里没有热水了。” “没事。” 倪舟环顾四周，总闻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气息，如果不说是林涵的房子，他或许会以为这间屋子是有两个人住，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他端着柠檬水，站起身，这才发现身后的照片墙上，贴着的都是林涵小时候的照片，一张张的，记录了她一路的成长。 “诶？”倪舟惊讶：“你和我，是一所初中毕业的吗？” “嗯。是啊。”林涵说：“可是我没什么出息，比不上校友。” “说笑了，不过我怎么不记得以前见过你啊。” “我在读初一的时候，你已经考上高中了，你当然不记得我。” “是吗？遗憾遗憾。”倪舟这话说得不免有些油滑，这也是他长大后，逐渐学会的。 林涵跟在他的身后，倪舟若有所问，她就如实回答，照片阅完，倪舟还有些意犹未尽。林涵有他很羡慕的东西，无忧无虑的童年，美满幸福的家庭，从小就是被爱和呵护着长大的，这些他都没有，不免有些落寞。 倪舟跟进掩饰住着倏然而逝的情绪，匆忙得转过身，想要和林涵聊些别的。却不想，这一转身，与林涵撞了个满怀，手中的柠檬水洒了一身。 “抱歉抱歉。”林涵后退一步，拿起纸巾就要替他擦。 倪舟避嫌地挡了下她的手，仍旧礼貌地说：“我去下洗手间。” “哦哦，洗手间在左手边……” 还没等她说完，倪舟就已经钻了进去。也是等倪舟关上门了之后，她才想起，洗手间里，还有林姜元留下的洗漱用品！！ 林涵推门进去也不是，干等着也是急得跳脚。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而此时，她并不知道，林姜元留下的一切，倪舟早就尽收眼底、一览无余。牙刷，有两把，杯子，有两个，护肤品也是一式两份，这就是“实锤”吧？家里一定有别人吧？原来之前林涵的手忙脚乱，都是为了掩饰这个人。 她是什么人？没有剃须刀，应该是女的，如果是女的，为什么不能让我看见？难道说……她是拉拉？那她对我的热情算什么？倪舟感觉到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他潦草地冲一冲衣服，就走了出来。 “不早了，我必须走了。”他说。 “这样……”林涵当然不会留他，这不是自重思路吗。她说：“那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你早点休息。”倪舟云淡风轻的，好像一点疑点都没发现地从林涵家走了出来，他已经想到了对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十七 综艺节目的收视成绩一路飘红，团队收益颇丰，林涵受其裨益，断断续续终于见到了片方抛来的橄榄枝。项目剧本送到手上，真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好像做梦一样。几经考虑几番思忖后，林涵终于从中挑了一部，接了，心满意足。签了合同后，官宣消息很快放了出来，自然是招致四面八方的争议，好在片方力排众议，始终支持，让林涵收获了久违的感动。 几天后，林涵再次接到了倪舟的邀请，这一次是单纯地庆祝，替林涵。 这算什么？事业爱情双丰收吗？林涵简直高兴疯了。约会日前的一个星期，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美甲、发型、皮肤spa、脱毛，甚至连新款内衣都买好了。连她什么丑态都见过了的林姜元都忍不住戏谑道：“你到底失去干嘛的啊。” 林涵一边期待约会那天快点到来，一边却又生怕自己准备得不够全面地道。诚惶诚恐间，约会日悄无声息地到了，她甚至比艺考还要紧张。 林涵很擅长把握约会的分寸，她不会提早到，但以她对倪舟这样的商务人士的了解，她也不能迟到太久，往往十分钟算是保险的迟到上限。衣服也不能太过亮眼，一方面以免被人认出生事端，另一方面也免得让倪舟觉得自己过于艳俗，没有品位，所以像那种北欧品牌，简洁大方，低调奢华的设计师款，是最好的选择。 林涵站在镜子前横竖左右看了一圈，深呼吸了好几口，心潮澎湃地出门了。 林姜元虽然不喜欢倪舟这个人，但毕竟林涵曾中意他许多年，如今两人能有个好的进展，也不枉林涵多年的牵挂，即便是不喜欢，也释然了。儿大不由娘，更何况林姜元不过是个远房亲戚。 林涵兴冲冲地到了餐厅，这一次倪舟订的是一家网红店，布置新潮时尚，弹眼落睛，整个包房都是五光十色的绚丽灯光，地上、墙上、天花板山都开着千万朵玫瑰百合绣球花，真是少女杀手。 餐厅是专做分子料理的，这种新派系林涵并不很懂，只曾和投资商吃过一两回，知道是很昂贵的料理，所以便以为倪舟理应是对自己更满意了。 服务生请她落座，为她准备茶水小食，一边说：“倪先生特意嘱咐，他临时有要事烦身，恐怕要晚些才到，特意为林小姐准备了些电信，还请林小姐稍等片刻。” 林涵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越来越觉得倪舟此番邀请醉温之意不在酒，却又不肯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时的她，万万不会想到，就在她干等着倪舟出现的同时，家中的门铃声已经在林姜元耳边响起，吓得林姜元一个激灵。 林姜元对此事的陌生造访十分警惕，她本想充耳不闻，做出家中无人的假象，任那门铃怎样催促都绝不回应。 然而那铃声就像跟她作对似的，不依不饶，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执着地叮铃作响，搞得她不胜其烦。刚要拿起手机，想让林涵找找物业，又想着林涵正在约会，这么打扰过于没眼色了，可那恼人的铃声响个没完没了，完全没消停的时候。 算了，应该就是按错了，林姜元想，说清楚就好吧。脑内百般交战后，还是悻悻然地起了身，打开对讲机，言语里满是不耐烦：“你有什么事吗？” 对讲机里是个穿着某某超市快递服的小哥，满头大汗：“快递！”他说。 “我没有订东西啊。” “林涵，是你吗，手机尾号是3199。” 这小哥说的倒是没错，林姜元想着或许林涵真的是买了什么未有所告知呢？于是将信将疑地开了门。 林姜元站在门口，就这样等待着，不一会儿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匆忙的步伐声从门外传来，小哥的影子在猫眼里越变越清晰，林姜元将门打开，结果了小哥手中的物品，看了眼收货人信息，地址、姓名、电话号码的确没错。 大概是什么客户或者朋友送的吧，林姜元想。 感觉到小哥转身离开，林姜元欲关上门时，门却被卡在半路。林姜元回头一看，门下正被一只脚别着，套着一双运动鞋。原以为是快递不安好心，惊惧交加地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倪舟的脸！！ 林姜元顿时丧魂失魄，不知如何是好。而就在她慌神之时，倪舟已经趁势挤了进来。 林姜元叫也不是，嚷也不是。解释？无从说起，天知道她和林涵之间的事有多扯淡。撒谎？万不可能，倪舟这人哪儿那么好骗，想到这招说明已经是满上钉钉了。 怎么办？怎么办？林姜元心中打鼓似的自问。 “餐厅里有一个林涵，这儿也有一个林涵，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姜元见着倪舟心虚得不得了，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好先装傻充楞：“嗨，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起得晚了，没想到你先来了……” 闯进家门的倪舟，一看见和林涵一摸一样的脸，登时也愣住了，他打量片刻，也找不出差错。 难道她真是林涵？ 就在此时，微信信息提醒声响起，倪舟打开一看，正是林涵发来的，一张自拍，还有一句撒娇般的话。倪舟将这些亮给林姜元，一脸看你如何解释的表情，让林姜元不得不语塞。 倪舟的目光又冷了下来，对着林姜元冷笑一声，饶有兴味：“哦？那是我有错在先，林小姐是想要我怎么赔？哦对，我怕是也不能叫你林小姐……” 倪舟这一阵调笑让林姜元倍感羞辱，她直接走到玄关，把门再次打开：“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请你出去。” “嗬，难道还要我请各大平台的记者来你才肯解释吗？” 林姜元语塞，她理亏在先，现在还有什么可说。 “怎么不说话？”倪舟步步紧逼，抓住了林姜元纤弱的手臂，逼问她：“你到底是谁！” 林姜元吃痛地挣扎，可倪舟的手就像箝子一样箍着她：“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倪舟不为所动，依旧不留情面：“你是要我把你弄到警局才会说实话吗！” 林姜元奋力甩开倪舟，手臂隐隐作痛，大概已经青了，她气得双颊泛红，恼羞成怒：“倪先生，你和林涵什么关系？就算我和她有秘密相瞒，你又有什么资格逼我审我？！你是她丈夫吗？是她男朋友吗？你连她的朋友都算不上，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要向你坦白？” “我……”是啊，他既不是爱人也不是朋友，他知道林涵耍弄自己，到底是怨愤，还是伤心？他也说不上来。 “我起码是她的合作伙伴，是她的投资人。”倪舟说。 “少拿钱压人了倪老板，合同里规定过你们双方要分享隐私吗？就连你私下的邀请，她都有足够的理由不去，她为你的品牌工作，已经是履行了义务，你又是哪里来的底气，现在要我们和盘托出？” “你！”倪舟瞪目舌挢，转瞬，拿出手机，直接播了个号码，林姜元察觉不对，只听倪舟对着电话说：“喂，林涵，我现在在你家，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语毕，挂上电话，对林姜元颇有点耀武扬威：“你不是伶牙俐齿么？自然有人会为你解释……” 林姜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像要在他身上剜一个洞。阴险！真是够阴险啊！他这个人，又精又凶，林涵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 林姜元再也不说一语，倪舟赶不走，她也不能输，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倪舟远远望着，对这假林涵也有半分忌惮，想这假明星倒是比真明星更有点坐怀不乱，宠辱不惊的架势，难怪他之前总觉得林涵忽冷忽热的，有时候聪明得琢磨不透，有时候又天真得一眼看穿，原来，根本就是两个人。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林涵终于回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十八 其实，林涵在接到倪舟的电话前，已经收到林姜元偷偷发来的报信消息。直到她风风火火地赶回家，走到家门口，抬手要输密码的时候，她的脑子依然一片空白。该怎么面对倪舟，该怎么解释林姜元，该怎么圆她们俩之间的关系，这些她统统没想好。她想象着门内的景象，惶恐不已。 林涵犹犹豫豫地，终于还是痛定思痛按下了解锁密码，心里只想着，不管了，早死早超生，总是要面对的！ 房门一开，屋里的寒意侵袭而来，从头到尾浇了个透，浇得林涵背脊发凉。她试探地轻咳一声：“那个……” 倪舟：“你终于来了。” “那个……”林涵左右为难：“你，你都知道了？”她对倪舟说。 林姜元起身拉着林涵，说：“别理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倪舟说：“我来这儿就是想搞明白一些事。”刚闯进门的冲动现已从倪舟的心中逐渐淡漠，他又变成了那个绅士冷静的公子哥，他站起身对着林涵、林姜元两个人，微微鞠了一躬，说：“恕我冒昧登门，如果你们有所不满，我可以赔罪。” 林姜元白了他一眼，林涵红着脸低下头。 “其实……”还是林涵开口：“这件事，不光是你，连我们也是跟做梦一样……这个理由，说出来，可能换谁都不会信……” “你只管说，你要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信。” “嗯……”林涵思忖片刻，将烦乱的心绪理平，心口紧张得突突狂跳，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慌张，求救般的看了眼林姜元。 林姜元有所感知，挺身而出：“我是林涵的姑奶奶，我是她的长辈，我叫林姜元，只是前几个月才来到这儿，借住她家。” 倪舟嘲讽般的一笑，他好像听到了最滑稽的玩笑：“姑奶奶？林小姐，你以为我很好糊弄吗？林涵，你也觉得这套说辞，我会相信？” “这个……其实，她说的的确是事实，这一点上，她没有骗你。” 倪舟冷笑：“姑奶奶？嗬，你知道姑奶奶是多远的长辈吗？那是和你爷爷，甚至是比你爷爷还要年长的一辈称呼，你觉得她像吗？你难道想说，她是穿越吗？是平行时空吗？” “对！”林涵的眼睛一下亮了：“就是穿越来的！哈哈哈你好聪明！你猜对了！” “别逗了！”倪舟眉心紧蹙。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穿越？多大人了？亏她想得出来，当我三岁小孩呢，倪舟啼笑皆非地想着。可抬眼一看，林家小姐两个人一脸郑重其事视死如归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 “别闹了……”倪舟这时有些将信将疑，他焦躁地踱了两三步，再次将目光落在林姜元身上：“你们拿什么证明自己所说的？” 林涵起身立马找来锁在保险箱里的镇纸和手镯，放在倪舟面前：“就是因为这两个东西，事情才变成这样的……这两样，是林姜元在1935年前留下的，前段时间我回去玩了两天，林家的老奶奶给我的，那时候我就要了那个镇纸，镯子是她的，然后，回来那天晚上，林姜元就来了，接下去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所以，你们是经常玩这种双簧的游戏？” “没有没有！只有第一次参加你产品活动，还有那次综艺节目的时候，她才替我。” 倪舟看了眼林姜元，只见她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的意思。倪舟信了七分，可终究觉得不可思议。他好好想了想之前与林涵的相处，结合林涵说的那些，仔细思量，果真林涵说的那几次林姜元的替身，果真是和往日的林涵截然相反的样子。可见林姜元横空出世是多月之前的事，林涵所言非虚。今日事之荒谬，纵使倪舟见多识广也是闻所未闻，但似乎除了穿越，根本找不出别的解释，除了相信，倪舟也别无他法。 林涵见他不说话，睁着无辜的大眼，双手合十作乞求状，又有些撒娇地说：“这件事，我知道让你相信很难，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只是，只是我想拜托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拜托拜托。” 再冷漠坚硬的心，听到林涵的软话，也会放下戒备，更何况倪舟。倪舟自然不会当这个大嘴巴，但也气这两位林家小姐把自己耍得团团转。他远远地望了林姜元一眼，遥见她明眸微垂，朱唇紧抿，他明显感觉出，林姜元对自己，远不如林涵在乎，也难怪她对自己从来是不会像林涵那样举棋不定，她总是直来直往，毫不避讳，对他的讨好和亲近也永远是不为所动，可以无所顾忌地对自己生气，对自己发火，对自己说狠话，可以毫不留情地扭头就走，一丝留恋都不留，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她根本不属于这里，她根本不在乎这里的一切。 倪舟原以为，得知真相后，心中的谜团也就解开了，疑窦迎刃而解总是能让人心悦，然而此时他却陷入了更加深刻的迷茫，他要怎么面对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未来又要怎样面对他？ 站在一旁的林姜元，觉得今天过得未免憋屈，竟在倪舟面前跟个犯了错，等着被先生罚打手心的小学生似的。她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都心有不甘，加之，今天既然都已经挑开了，干脆就趁今日之事，将事情都说清楚。 “倪先生，你方才说了要赔罪，现在，我们已经把事情说明白了，那您呢？” 倪舟尴尬地一笑：“自然听凭你们处置。” “倪先生，你今天谋划了这么一出为了给我们下套，心思缜密，我不得不佩服，”林姜元嘲讽起他来：“我不知道你这样视别人的真心如粪土是不是长久的习惯，是不是从来没人跟您说过二话，林涵尊重你，是因为你是她的合作伙伴，你们有生意关系，可我不是，我在这儿，只为林涵留下，我假扮她，不敢轻易得罪你，也是为了她，所以今天我看见她高高兴兴出去，现在拉下面子在这儿求你，我心里是很不痛快的。” 倪舟看着她，无法辩驳。 “我们本没有义务跟你解释，你也没资格闯到家中来，换做是别人，恐怕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才会对这种事刨根问底，但我想倪先生的为人，愿意做一个局，不会是这么无聊的人，那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好奇我们俩的秘密？为什么一定要查个明白不可？” 林姜元问的，恰也是林涵最关心的，她看着倪舟，心中隐隐期待着。 “我……”倪舟没想到林姜元能说出这话来，因为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想过，他没法回答。 “你喜欢林涵吗？”林姜元看他支支吾吾的，索性主动出击，做起助攻：“费那么大劲来回折腾，这么关心她，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我找不出其他理由。” 林涵的呼吸都不禁困难起来，她凝视着倪舟，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慢慢垂下，看着他的耳根微微泛红，可他就是不愿意回头看自己，她已经觉察出了内心不祥的预感。 倪舟犹豫了，他喜欢林涵吗？他不确定，他没有迷恋林涵到茶饭不思的地步，可他不喜欢林涵吗？好像也不是，和林涵在一起的相处，他都还算愉快。那对林姜元呢？他回想着那几次为数不多的，和林姜元见面的场景，林姜元总能轻易挑动他的神经，总能让他在相处中小心翼翼，他甚至有些怕林姜元，怕她生气，怕她看轻。 倪舟此时的迟疑，成了扎在林涵和林姜元眼中的钉子，林姜元觉得倪舟是在玩弄林涵的感情，她对倪舟从来没有好感可言，而此时，林姜元可以说是彻底讨厌上倪舟了。林涵的想法，就比林姜元复杂多了，以她的恋爱经验和生活阅历而言，她不相信倪舟不喜欢自己，不然他不会那么在乎到底自己是不是有替身这件事，可让她更恐慌的是，她害怕，倪舟的喜欢，是因为林姜元，是因为和林姜元的那几次接触，才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个念头让她觉得恐怖。 “够了！”还是林涵打破了沉默，因为倪舟缄口越久，她只会越受伤，越难堪，她直面倪舟，说：“你喜不喜欢我，都和我没关系，我今天有点累了，只要你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就还是朋友，不然，我们连合作伙伴都没得做了。” 这是林涵难得的果断，她在倪舟要开口前，止住了他的发言。她打开房门，请倪舟离开，再身心俱疲地躺回卧室的大床上。她还是难忘，今早出门的时候她是多么雀跃，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收场。她愤懑地想，在倪舟心里，自己或许就是个傻姑娘，人家的心思根本不在你这儿，你还一往情深，自作多情，真是傻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