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不足欢》 第1章 羫丹火珠 叼着一根茅草,随意捧着一本经,丹珠尔悠哉悠哉躺在后山一片松软的草地上。两只眼睛虽然也盯着面前的白纸黑字,但六根门头全是散如走马。 慵懒的打个哈欠,翻个身子,仰望着浩渺蓝天,头顶有流云奔逸,耳畔有清风习习,不知名的鸟儿们清脆婉转的啼鸣远近可闻,深吸一口山风夹裹而至的青草芳香,丹珠尔醺醺然打个哈欠,舒适的有些困倦,正打算闭上眼睛小眯一会儿,一团火状物陡然在眼前燃起。 她吓了一跳,慌忙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哪里是火,分明是一头灼灼发亮,火红色的发垂在面前。 “鬼啊!”丹珠尔一屁股蹿起来,哀嚎一声便要逃跑,但刚迈出一步,就被对方使了个定身法,定住了身形。 “红头发”冷笑一声,转到丹珠尔前面,足足有她两个高,如火如荼的长发瀑布一样垂下,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修长的食指划过嘴唇,俯下身子,脸对脸,眯起眼睛,饶有兴致的打量丹珠尔,他喃喃自语般说着:“长这么大了?嗯,模样细皮嫩肉的,吃起来味道应该不错。”舌尖在唇上游走而过,嘿嘿一乐,好像在准备大餐一顿。 “救命啊,师父,有妖精要吃人啊!”丹珠尔扯起嗓子大喊。 “红头发”直起身子,嘴角勾起一个揶揄的笑容,“妖精?妖精有我这么好看吗?嘿嘿~小丫头不要喊了,喊破喉咙也没有用,我刚才已经在附近打了结界,你的音声是传不出去的。”丹珠尔慌乱的张望,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周遭多出一个透明的、若有若无的白色凭护,一闪一闪微微发出银色光芒,将他们罩在里面。 “你你你,不要吃我,我很多天没洗澡了,身上又脏又臭很不卫生,你吃了会拉肚子的!”丹珠尔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颤抖地声音早已泄露了她的恐慌。 “哦?真的?呵呵,没关系,可以洗一下再吃嘛!我最喜欢红烧的肉,味道香,而且好消化,你呢,喜不喜欢呀?” “红头发”又俯身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丹珠尔的脸。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似乎已经陶醉在一盘“红烧肉”面前。 “我,我不喜欢啊!”丹珠尔吸溜吸溜鼻涕,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两汪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圣勇公子,不要吓着她。”伴随着苍老沙哑的嗓音,一个异常肥胖的老太婆,也走到了面前。她非常肥胖,肚子凸出,好像有了七八个月身孕一般,头发花白,满脸横肉,说话声音比寻常男子还粗了几分,一双极细长的眼睛,露出些许琥珀色的眼珠,紧紧盯着丹珠尔,目不稍瞬。眼神中忽而爱怜横溢,忽而仇恨交加,惊涛骇浪般暗流翻涌,脸上却现出一副刚毅不屈的神情。 “你——”丹珠尔望着老太婆,心头刹那涌起一股奇异莫名的亲切感,还未待捕捉,却被圣勇的一声冷笑打断,“她要是真的那么胆小如鼠,那还不如现在就让我吓死算了,省的日后被别人吓死。” 老太婆干笑一声,眼光终于从丹珠尔身上移开,转身向圣勇说道:“她身世特殊,你我心知肚明。日后是被别人吓死,还是吓死别人,天机难测,可就说不定喽。你说呢,圣勇公子?” 圣勇饶有兴趣地审视着丹珠尔,满头红发随着山风飞舞,映衬的面容英挺,缓缓地说:“因缘变化之事的确天机难测,我其实也很好奇,今后究竟是怎样的命运在等着我们所有人。” “呵呵,”老妪摆摆手,“不要提这些,有道是物来则应过去不留,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只是现在来看,丹珠尔的身份还是能隐藏多久就隐藏多久的好。” 圣勇眉头一挑,“那是自然。这次要不是你蜜茶婆起心动念,非要拉着我来看这丑丫头,我权当没她这号人物。她若能不入世俗老死山里,说不定倒是苍生之幸呢。” 被称作蜜茶婆的老妪摇头晒笑:“非也非也,众生业力之事谁能说得清楚?幸事或是灾祸,让我们拭目以待!” 丹珠尔听得满头雾水,一会儿看看圣勇,一会儿看看蜜茶婆,心道,“这俩妖精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神佛菩萨大保佑,他们最好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说下去,这样就想不起要吃我了。呜呜,师父师兄们快来救我呀,真的不想被红烧啊!” 正胡思乱想着,只见圣勇从怀中掏出一颗指头大小,异常华彩璀璨的红色宝珠,手指轻抚珠身,那珠子身上的光芒略有遮掩,“不能太耀眼,以免引起贪心凡夫觊觎。”嘴角泛起一个邪邪的笑,俯下身向丹珠尔凑了过去。 “你,你干什么?”丹珠尔试着提气挪动步子,发现周身所有气脉都被绳子狠狠捆住一样,半点动弹不了。眼睁睁看着圣勇扯下一根头发,吹口气,那头发红光闪过变成了一条银色细绳。将细绳穿过珠子,毫不理会丹珠尔防贼一样的戒备神色,将宝珠带到了她的脖子上。 蜜茶婆一旁喜形于色,向圣勇笑道:“多谢公子,居然将这羫丹火珠赠与了丹珠尔!” “我送她这珠子,是因为珠子本身灵力了得,可以遮掩她身上不同于凡人的气息,以防碰上居心不良的妖人一眼看穿她的异相,那可大大的不妙。”圣勇抱臂与丹珠尔迎面而立,红发烈烈飞扬,一双目漆黑如墨,精光熠熠,骨子里透出的强势与自信,令丹珠尔情不自禁想要闪躲他的目光。 蜜茶婆呵呵笑着,臃肿的身躯向圣勇微微躬了下去,“当初公子救我一老一小于危难之际,如今对丹珠尔更是救护有加,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日后定当图报。” “哎,老太婆,”圣勇一挥手,有些不耐烦:‘我告诉你,千万别把我当成救苦救难的好人一枚,阿修罗恶起来,可真的是要吃人的,呵呵。”指一指丹珠尔,“救她,并不是我有什么善心肠,而是因为她身世特殊关系重大,不可以轻易地死掉而已。” “我知道,圣勇公子一向主张,三界六道互相斗争对抗,又相互滋生依存。这种关系之下,并不应该去消灭谁,或者去拥护谁,要做的是仅仅是维持他们的平衡,而丹珠尔或许便是那可以用来平衡各方势力的支点,是不是这样?” “然也,然也,看来蜜茶老太婆还没有老糊涂嘛,嘿嘿。”圣勇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纵身向前,不待丹珠尔有所反应,手指紫光闪烁,在她额头轻轻一点,丹珠尔顿时昏迷倒地,紫光再次一盛,默念口诀,抹去了她此间的一段记忆。 “为什么”蜜茶婆看着昏倒在地的丹珠尔,面露忧郁。 圣勇一笑:“我看这丹珠尔现在颇有些正法清源,佛门法脉的气象,她暂且呆着这里最稳妥不过。待你我手下的事情都处理差不多,再随机将她引回,那不是更好?” 蜜茶婆缓缓点头,长叹一声,似有无限怅恨之情,“如果能终老这里,不问世俗,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可惜,她的命运由不得她选。” 圣勇看一眼地上的丹珠尔,虽然衣衫破旧,但容貌清丽,长长的睫毛投影在白皙透明的脸上,将那双颇有几分野性的眸子安然盖住。 “嗯,睡着的时候,要乖多了。”圣勇轻松的呵呵一笑,回身对蜜茶婆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人注意。” 蜜茶婆点点头,复向丹珠尔望上一眼,与圣勇一起,身形犹如轻烟,隐没于清风山岚之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金色心脏 直到日落时分,丹珠尔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一骨碌坐起身,四下里张望,山风习习,野花寂寂,与平时相比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可自己脑子里却隐隐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大事。 心念一动,从脖子下掏出那颗赤红珠子,注视着身上凭空多出的这个东东,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几次努力的试图回想,但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无奈的敲敲脑壳,只好作罢。 “或许是哪个山神见我学修认真,送我的礼物喽。”丹珠尔摆弄着珠子惬意的联想,浑然不论自己所谓的学修,其实就是找到个地方睡大觉而已。 眼见红日西斜,山鸟归巢,她将羟丹火珠贴身收好,拍拍身上的尘土,捡起经书,若无其事的哼着小调儿一路回寺。 故事,还要从七年前说起—— 在蓝都海拔4800米的山巅之上,绵延起伏的丹珠山犹如一尾苍龙盘卧在云天绿野之间,奇异陡峭的山峰如同龙脊,直指云霄,巍峨雄奇,惊人心魄。 高高耸立的冈底斯主峰似绿色苍龙之首,漂浮在茫茫云海间。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林麓幽深,渺无人烟。时有翱翔天际的鹰隼长声嘶鸣,响彻天际。 与浩渺雄奇的丹珠山相比,小小的丹珠寺,便如同不经意间落下的一颗绛色明珠,在这世俗之外的苍山云岭之中安静的坐落于冈底斯主峰之上。 丹珠寺的建造也非常依陋就简。 一座土建的方城,四周围有长廊。寺高三层,高三到四丈,用砖建造,每层高一丈多。横梁用木板搭造,用砖平铺为房顶。 每一寺的四边各有9间僧房,房呈四方形,宽约一丈多。僧房前方安有高门,开有窗洞,但不得安帘幕,以便互相瞻望,以免僧人有懈怠修行的行为。 僧房后壁是寺的外围墙,围墙高三四丈,上面排列人身大小的土胚佛像。 虽然是泥土堆造的,但雕工精致,宝相庄严,深得菩萨三昧。 当初,根嘎村嘉因与其本寺中一些“为命出家”的僧人宗见相左,被同门排斥,无奈之下便带着几名贴身弟子,来到这远离世俗的的丹珠山上,历尽辛苦建造了这座丹珠寺。 彼时村嘉喇嘛立下大愿,有生之年,哪怕寺中只有一人听法,亦于正法弘传绝不懈怠丝毫。十几年来,呕心沥血,也算没有枉费一片苦心。丹珠寺虽说并非十分宏大,但终于有现在一派正法清源的气象。 他也在各种因缘之下,收有几十名根器尚佳的弟子,使得法脉得以延续下去。 因为根嘎村嘉一向奉持“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的寺规,所以寺中僧人都是自力更生,自给自足,恪守金钱戒,不受外界财物供养。 寺众们在后山山腰开辟了一片不小的土地,在那里耕种了些粮食疏果,赶上收成不错,也将粮食运到山下卖了,用来换成银两,为寺中补给之用。 这一日,六月天气,晴空如洗,艳阳高悬。 两名丹珠寺的僧人,把着锄头,正在给一片尚不足尺的青稞秧苗除草。 两个人都是二十岁上下的相仿年级,穿着绛红色的粗布破旧僧袍,上面打满补丁。两张同样清瘦黝黑的面堂上都已经汗水涟涟。 其中一个,停下锄头,擦一擦迷进了眼眶的汗水,抬头望望高悬在正当空火辣辣的太阳,慌忙低下头,苦闷的叹口气,向旁边的另一名僧人抱怨起来: “原以为出家当和尚也就是敲敲木鱼念念经,是份白捡吃食的好差事,哪成想还要干这和俗间老农没甚么区别的营生!觉照师兄,我就想不明白了,村嘉师父为啥放着现成的供养不要,却要咱们受这份辛苦!” 僧人越说越气闷,干脆将锄头扔到地上,赌气径直去山脚一处阴凉处坐了。 那被称作师兄的僧人身形细长消瘦,古铜色的脸上布满风霜,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清湛明晰,倒是带着几分聪慧之相。 他呵呵一乐,放下锄头,也同去坐到山阴下。 微笑着说:“师弟,让师父老人家听见你背后非议寺规,不罚你抄写一万遍大悲咒才怪!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师父在山下把饿得要死的你救回来,你能活到今天?况且师父早就讲过,当‘护持寺规犹如护持自己的眼珠’——现在你又抱怨这些没用的干嘛!” 觉照这两句话,都正中觉明的“要害”之处,一时间无可反驳,干脆闭口不语,可完全不说话,心中又有几分不甘。禁不住小声嘟囔起来:“师父说这,师父说那,师父说的就一定对?” 他声音小的像蚊子,旁边的觉照却听地很清楚。一把揪起他的耳朵,半是玩笑半事认真地说:“反了你,视师如佛的誓言你忘了?小心被护法神听到,咔咔咔----”说着,在觉明的脑袋前做个闪电雷劈的姿势。 觉明摇晃着脑袋躲开觉照的大手,鼻孔内不满的哼了一声,刚想反驳,突然半空之中一声霹雳巨响在二人耳边毫无征兆的炸开,如同山峦倾崩,雷声异常突兀,击的二人惶惶失神,一颗心差点没在胸腔中跳出。 没等收摄心神,又见数道极厉的闪电好似一条条赤色锁链啪啪作响的劈下来,击到地上,火光四射,尘土飞扬,顿时砸出数个深坑。 抬头向天上望去,二人同时一声惊呼,方才还是晴空晌日,云白天青,这时候却像被什么东西砸破了一个大洞,洞中深幽不见底,闪电霹雳卷曲狂做,仿佛一只妖兽张开要吞噬一切的血盆巨口。 师兄弟两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形,都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上下如同冰冻,半点都动不了了。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心底喊,快跑快跑,可却挪不开半步。 片刻间,那黑洞中果然现出一只怪兽的身影,虽有团团云雾半遮半掩,但看得出是一条飞腾盘旋墨色苍龙。 龙身受了重伤,浑身血迹斑斑,露出峥峥白骨。 龙爪之中抱着蠕蠕而动的一团物东西。 那龙在黑洞之中探出一双精光四射突兀的血红圆眼,似乎在地面寻找什么,眼光照过,如同道道闪电激射。 两个和尚从没见过这等天现异变,吓得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惊恐无比的对望一眼,觉照费尽力气终于哆哆嗦嗦从口中吐出的几个字:“快——快跑!” 幸亏田地离寺庙并不是很远,两人跌跌撞撞一路狂奔,一头扎进寺门,见到有闻声而来的师兄弟,心里终于安慰多了,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众人将觉照和觉明团团围住,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两人还没等回答,根嘎村嘉从内堂走了出来。 “什么事这样吵闹?”他问。 手中柱着一根枯仗,整个人如同被风干的木头,非常干瘦。脸上皮肤褶皱刻的深而广泛,颌下一丛干巴巴的山羊胡子,也似被风干了一样。唯有一双眼睛仍旧亮如点漆,很犀利,倒不像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者所有。 众僧人见到他,纷纷起身,毕恭毕敬合十问讯道:“村嘉师父!” 村嘉喇嘛并不理会众人,只向跪坐在地上的觉照问:“什么事?” 觉照见到师父,心中稍加安稳几分,便将方才后山遇妖的事,原原本本向村嘉叙述一番,心里恐惧难安,声音都在发抖。 根嘎村嘉伸出比枯树枝还要干蔫的一只手,拈着枯黄的山羊胡子,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将信将疑。 他沉吟着:“有这种事?” “走,去看看!” 众僧人随着师父一起走出寺庙,只见天高云淡,风平浪静,偶有鹰隼盘旋长嘶而过,与寻常相比,仿佛亘古如此,哪有神秘石破天惊的异相。 村嘉再看向觉照,眼神里便有些严厉:“青天白日,哪有你说的什么妖物?叫你们好好闻思经论为主,不要天天想着什么开发神通,偏偏不听,看看,神通没修成,神经倒是有了!” 觉照想辩驳几句,欲言又止,很委屈的闭上了嘴巴。 再来到后山耕种田地的地方,也是疏无异样,既没不见什么天洞,也没有什么霹雷,地面平整如常,连个小坑都没有,风在细细吹草的叶子,草在悠然结它的种子,一切如常。 村嘉转身望着满脸不可置信模样的觉照,脸色沉的像一潭古井。 他冷哼一声,刚想开口将这个神经兮兮的徒弟好好教训一顿。突然一声异常清晰的婴儿啼哭的声音从旁侧的草丛中传出来,众人不约而同寻声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片荒草匍匐的空地,金闪闪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村嘉喇嘛一愣,拄着木杖一步步走近,近前一看,草窠里面竟躺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她□□着粉雕玉琢的小小身体,小手小脚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奋力啼哭。 听到有人走近,女婴止住哭声,好奇的睁着大而黑的眼睛望着村嘉喇嘛,眸子蕴含着盈盈泪光,像一汪泉水般透明清澈,她嘟起小嘴咿咿呀呀咕哝两句,继而又哇哇大哭起来。 村嘉喇嘛望着这个小小的婴儿,手中的枯仗不由握的更紧,大惊之余,心下纷繁不定-----那女婴,肌肤异乎寻常的莹白透明,清晰可见她胸腔中一颗心脏在徐徐跳动,正幽幽发出奇异的光芒。 ——居然是一颗“金色的心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她是妖 女婴听到有人向她走近,一对漆黑的眸子睁得又圆又大,饱含泪水,望向村嘉喇嘛,目不稍瞬,满是天真好奇之色,却并无变点怯懦娇弱之态。 咿呀几声,见没人理睬她,随即又挥舞起小手小脚,失望的大哭起来。 村嘉喇嘛眉头微皱,目光落在她胸腔里清晰可见的那颗小小的金色心脏上。 心脏轻轻跳动着,形状大小和正常孩童的没有差别,但却是通体金色,透射着淡淡的诡异光晕。 他近百年人世沧桑,也从来没见过生有金色心脏的人。蓦然见此异相生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娃娃身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女婴停止哭声,圆乎乎的身子滚了滚,望着村嘉喇嘛咿咿两声,悠忽之间莞尔一笑,便将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放进嘴巴里吸吮起来,很是天真可爱。 那个笑容轻如羽毛,不经意间飘然而落,却惊起村嘉喇嘛心中一片涟漪,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似乎冥冥之中早有不可言喻的一份缘份悄然在二人之间种下。 他放下枯仗,轻轻将女婴从草窝中抱了起来。 怀中的孩子皮肤像牛奶像丝绢般光滑细嫩,小小的身子柔若无骨。 在身上撤下一块僧袍将她包裹好,轻轻拭去她小脸上的泪水,村嘉喇嘛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来:“呵呵,好可爱的一个小狗儿人。” 一众弟子本一直跟随在师父身后,现在团团围拢上来,纷纷向师父怀中古怪历来的女婴好奇张望。 女婴此刻被嘉村稳稳的抱着,情绪安稳很多,肉嘟嘟的手指头伸到嘴里吸吮的咂砸有声,瞪大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毫不畏怯,时不时咧开小嘴咯的一笑,乖觉可爱。 觉照远远袖手站了,望着捡了宝一样的师父师兄弟们,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他知道师父一向仁慈,可如今这女娃是妖是魔是怪是精都还说不定,就把她救起来了,日后给寺里带来灾祸可如何是好? 但他知道师父慈悲为怀,又说一不二,如今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收留这个来历不明的娃娃了,全然不怕是养了个祸根呢! 觉照越想心中忧虑越胜,早先因为惊惧而失了血色的的面庞,如今又新添忧凄,神色更难看了。 村嘉喇嘛抱起女婴,对她温颜一笑。 抬起头来,朗声对众弟子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我们佛弟子更应该慈悲为怀。《阿含经》云----慈悲于无足,及与二足者,四足及多足,皆悉起慈悲。对待虫兽尚且如此,何况是人呢?现今,师父决意先收养下这个女婴,待日后随缘再做定夺,你们也不必过虑,凡事有我承担便是。只是唯有一点-----今天的事,不可对外界任何人说起,你们都记下了吗?” “是,弟子们谨记在心。”众弟子齐声合十听教。 村嘉喇嘛遥望苍岭云峰,再看看怀中的孩子,长叹一声,对那女婴说道:“物来则应,过去不留,既然你与我老喇嘛有缘,那就留下来吧,日后是福是祸全凭因缘罢了!如今依我之姓,指山为名,就叫你根嘎丹珠尔吧。” 回到寺中,村嘉用旧袈裟为丹珠尔改做了几件小衫,又派弟子去山下以物易物,换回几条小花被,再在山脚下农户家中牵来两只刚生产完的母羊,每天挤了羊奶喂养,虽然漏简,但总算保住丹珠尔的小命。 时日稍久众人发现,除了长了一颗不同于常人的心脏,丹珠尔与其他孩子相比,并没有什么明显殊奇的地方。 她乖觉可爱,绝少有哭泣的时候,见谁都是笑盈盈一张小脸儿,不挑食不黏人也不柔弱,像路边的野花一般容易生长。容貌秀丽,天真可爱,任谁也实在无法将她与妖魔邪灵之类联系在一起。 渐渐地,丹珠寺的喇嘛们都淡忘了她的来历不明身有异相,而是越来越关注小师妹爱吃什么爱玩什么,怎么才能让她更开心。 而丹珠尔若开心,村嘉喇嘛自然也会越发法喜充满,即便是最愚痴的小和尚都看得出,村嘉喇嘛已经将这个小娃娃疼爱到骨髓里了。 与世俗隔绝的山中时光,似乎更加逝如流水。 转眼五年过去,丹珠尔已经是一个满地跑的小姑娘。 她着用旧僧袍改小的“博巴”,小鞋子上有手巧的师兄给黏上了美丽的桑格花,袜子一只高,一只低,已然长长的乌黑头发用红色布带子随便系在两旁,扬着一张脏兮兮又笑嘻嘻的小脸儿,或者牵着纸风筝,或者追着花蝶,嘴里不成调的哼着从师兄们处学来的咒子,满寺院跑。 玩累了,便一头钻进经堂,也不管村嘉喇嘛是不是在讲法布道,扑到师父怀里,蜷成一只小猫,呼呼就睡。 这时候,村嘉喇嘛不管在讲多么重要的内容,总是不免要将经书放一放,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让怀里的小猫尽量睡安稳些。 村嘉喇嘛身形枯槁瘦削,但他的怀抱对于丹珠尔来说,如同大鸟呵护小鸟的巢窝,永远都是温暖舒适。 依偎在云霞一般的怀抱,在沧桑深沉的讲经声中迷迷糊糊的慢慢安然睡去,丹珠尔悠悠的童年时光像一条波澜不惊的小河明快而轻灵向前流淌,是她在经受人世的风霜血雨之前,命运所给予的垂怜恩赐。 ——偶尔也有不愉快的小插曲----觉照觉明师兄弟,便一向对丹珠尔的来历不明耿耿于怀。 “我跟你们讲哈,越是可爱的东西越危险,你们晓得不,别看她长得像个瓷娃娃,哪知道是什么妖怪变得呢,哼!说不定哪天,现出原形,张开血盆大口就吃人的啊!” 觉明袖着手,瞪起眼睛,煞有介事。 一帮聚在一起的师兄弟们哈哈哄笑,一阵嘘声:“噫,这么可爱的小师妹怎么会是妖精嘛!况且,有师父在你怕什么!就算是,我们从小把她看大,咋舍得吃我们嘛,是不是丹珠尔?” 丹珠尔被抛在半空,发出声声兴奋的尖叫,小小的身子羽毛一样轻飘,落下来又被不知哪个师兄稳稳接住,笑声愈发清脆欢愉。 “别摔着她。”村嘎喇嘛不知何时走到近前。 众弟子忙收敛嬉笑,向师父顶礼。丹珠尔看到村嘎,立即小兽一样扑过去,抓住师父的僧袍,攀爬着要抱抱。 村嘉喇嘛眼中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俯身将丹珠尔抱起,再将她小脸上的一些尘土用袍袖轻轻拭去,略带嗔怪的:“呵呵,又淘气了,我的小蝴蝶。” 丹珠尔伸出两只小手,娇憨的抱住村嘉的脸,凝视着师父的眼睛,闪闪发亮的眼眸像两片清澈见底的湖泊:“师父,觉照和觉明师兄说,我是妖怪变得,是吗,师父?” 村嘉的脸色立即一沉,望向两个弟子,神色严峻。 心知肚明自己犯了寺规,觉照和觉明俯下身子,不敢直视师父。 “寺规莫忘。平日更应多闻思经论,少胡言乱语。”村嘉说完,不多做理会,将丹珠尔轻轻放在地上。 牵了她的小手,拄了枯仗,一老一小向僧房走去。 众僧众见师父走了,长吁一口气,气氛轻松下来。 向觉照二人打趣着:“怎样,师父责怪了吧,师父的眼光修为难道还不如你,如果丹珠尔是妖怪,怎能把她留在身边,还那么疼爱?” 觉明冷哼一声,铁青着脸,嘴唇紧闭,强压心头的不平之气,咬紧牙关,不再言语。 觉照喇嘛心思深沉,他话语不多,但深深地忧虑之情却在一张如刀刻般严峻的脸上展露无遗。 回到僧房,村嘎喇嘛将毛巾打湿,为丹珠尔轻轻擦拭掉一层薄薄的尘汗,露出一张满是稚嫩、神韵灵气的小脸儿,正对他巧笑嫣然。 村嘎喇嘛对小徒弟回以一笑,望着她,一时心绪翻滚,纷繁不定。 丹珠尔完全没有注意到师父的异样。 孩子心性,只想着玩耍,眼睛转转,转身在一旁的青铜盆中掬起一捧水,嘻嘻一笑,向村嘉喇嘛叫道:‘师父,我是妖怪的话,要吃你喽!’咯咯笑着,扬手便向村嘎喇嘛撒去。 稚嫩的一句话,听在村嘎耳中,却如同一声惊雷炸响,牵引起重重心事,心神恍惚的刹那,手臂早已扬起,长袍一挥,一掌击在丹珠尔胸口,小小的身子横飞出去,撞在墙壁摔落下来,一口血浆喷出,染红双唇,双目紧闭,登时晕死过去。 村嘎在那一掌推出去的时候,已经大大的懊悔,见丹珠尔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顿时心如刀割。慌忙将她抱起细细审查,好在那一掌没有惯带多少内力,才未至伤及要害。 长吁一口气,看着怀中自己一手养育的小娃娃,手掌轻轻拂过她心脏所在的位置,心潮再一次起伏翻涌。 他幼龄出家,近百年的法蜡,自认为贪嗔痴三结尽断,世俗间的情念纠葛早已勘破,只待俗世五阴之身灭尽,便可入极尽清凉无恼的无余涅槃。可自从这孩子来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念俗情,却原来还是那样深重。 抱着丹珠尔小小的身子,满目怜爱之下,心头却有一声音沉沉响起------如果你果真是个妖魔,不用别人动手,我也会早早亲手结束你的性命,以免日后祸害苍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小□□,小蜻蜓? 丹珠寺后山的金叶多罗树,花开花落又是三个年头。 丹珠尔已经是个八岁大的小姑娘。 她长长的头发随意编成两个辫子搭在肩头,一张精致而稚气未脱的小脸儿,时常快乐而若有所思。 穿着改小的粗布僧袍,百纳鞋,开始每日随着师兄们上早晚课,诵经咒,听讲法义,学修仪轨,俨然也是个小喇嘛模样。 彼时的丹珠尔到底是孩子心性,虽然每日熏习,但于佛法殊胜之念从未生起,只是碍于师命,胡乱跟着师兄们混日子罢了。偶有认真功课的念头,也是为在师父那里换几块糖吃或者美味的糍粑。 村嘉喇嘛自那次误伤了丹珠尔以后,心有所感,虽然不知冥冥之中无常的命运之舟未来将驶向何方,但既然与这个孩子机缘深厚,又怎可放任不理? 所以虽然依旧慈爱如常,但严加管教之处,并不因她年龄尚幼而稍有疏忽。 除了多诵经咒,熏习佛典,更着意培养慈悲仁爱,以期在成人之前,在她心灵之中多多培植善念,以防其日后造作甚深恶业。 只是这个娃娃,精灵古怪,天性之中又带着几分叛逆,教导起来,实在费心劳力的很。 若说聪慧之处,玲珑心肝,更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禀,万物过眼即为其有,是个难寻难觅的利根上器。但要是不平不忿的倔脾气冒起来,一意孤行,师父的话也全当做于耳畔东风。 这天,因她偷吃了佛前的供品蜜饯,已经升任执事的觉照罚丹珠尔中午不许吃饭,并且念诵五百遍心经。寺院的规矩本来过午不食,如果中午不吃,就要饿一天一夜的肚子。 眼睁睁看师兄们鱼贯而出赶去饭堂,丹珠尔跪在议事堂的蒲团上,双手捧着梵文经书,努力想集中心思诵读,但肚子却完全不配合的一直咕咕叫着抗议,两滴委屈的眼泪滴下来,打在经书上晕湿一片 。 慌忙用手去试,手指到处,经书纸薄,竟点出了一个破洞。 “呵呵,师父最喜欢这一段的经文,竟然被你弄破了。”村嘉喇嘛站在门厅的一片光影里,拄着枯仗,苍老的脸上蕴着笑意,手中捧着一钵热气腾腾的米饭。 “师父......”丹珠尔喃喃叫了一声,心中的感动铺天盖地。 午后的暖阳在窗棂缝隙中透露过来,铺撒一地,根嘎村嘉手拄枯仗,苍老的身影沐浴在如幕的日光之中,长眉下双目慈霭,深得菩萨三昧,如有云霞相依。 丹珠尔仰头呆呆望着师父,平生第一次,心中豁然照进无限光华,灵犀顿开,彼时彼刻她忽然明白,所谓佛菩萨,并非经中描画的那样遥远不可触摸,像村嘉喇嘛,就是她触手可及的佛菩萨啊! “谁有观世音菩萨的功德,谁便是观世音菩萨。”我的师父便是我的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呀。” 心头又是感激又是酸楚,儒慕依依望着村嘉喇嘛,喉头哽咽难言,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颗颗滚落下来:“师父......” 村嘉喇嘛将饭递到丹珠尔面前,笑问:“饿坏了吧,吃吧,下不为例。” 丹珠尔接过饭,擦擦眼泪,埋头吃起来,饿的狠,吃的也香。 村嘉喇嘛将经书从她手中接过,干枯的手指小心翼翼抚过经书被丹珠尔泪水打湿的那一段。 沧桑深厚的嗓音犹如暮鼓晨钟,村嘉缓缓念道:“犹如乌云暗夜中,刹那闪电极明亮,如是因佛威德力,世人暂蒙修福意。以是善行恒微弱,罪恶力大极难挡,舍此圆满菩提心,何有余善能胜彼......” “这段呢,是寂天菩萨《入行论》中劝发菩提心的重要性。是这本经书的金刚心所在之处,你一定要熟读成诵,牢记在心。菩提心是佛法教义根本,切莫忘失。” “丹珠尔?” “嗯,师父?”丹珠尔抬起埋在饭钵中的小脑袋,嘴边胡乱沾着星星点点的米饭粒,瞪圆一双黑灿灿的眼睛,等待聆听师父的教诲。 村嘉喇嘛蔼然一笑,将手轻轻放在丹珠尔头上,“你怪觉照惩罚你吗?” “不,觉照师兄虽然平时对我很严苛,但我知道,师兄只是在履行作为执事僧的职责,他罚我,是我犯了错,不怪他的!” “嗯,很好,每次你犯了错误,都会勇于承认和忏悔,对此师父很欣慰。可又为什么,屡屡要犯错误呢?前天你是不是偷偷在觉明的靴子里放了一只青蛙?大前天又在觉慧的蒲团上撒了墨汁,还有大大前天.......嗯丹珠尔,你有没有听师父在说什么?” “啊,师父,”丹珠尔将脸埋在饭钵,嘴里胡乱嚼着,“你说过的,时时当修三摩地,专心致志即是三摩地的精髓所在。我现在将吃饭与三摩地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心无旁骛,没听到你在说什么,没听到......” 心里想,原来师父早把我做的坏事了如指掌呀!要是承认的话,这还了得,不知道要被罚几万遍的经书了,还是蒙混过关的好。 “哎,你这丫头,惯会打马虎眼。”村嘉喇嘛摇摇头,笑了。 也不管丹珠尔听不听,兀自喃喃自语般接着说道: “我进来督导的紧一些,是因预知自己大限将至,你生就异相,前途未卜,而世事因缘变幻难测,人生之诡异多变实难把握。师父知道你注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但无论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你,首先希望你记得自己是在寺庙里长大,佛法根本莫忘莫失,他日要以慈悲为怀,切莫为非作恶。记住,无论你究竟是何身份,都不要忘了要横念利益有情众生,以菩提心念勤修善法。” “啊.......”丹珠尔停下嘴里的的“三摩地”,扭着头,望向师父凝重深邃的眼神,头顶飞过不明所以的三只小乌鸦。 ——师父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在和我说话吗?为啥我一句没听懂?我只是丹珠寺的小喇嘛呀,什么命运莫测,呃,我的命运不就是像师兄们一样每日念经诵佛么。 懵懵懂懂地问:“师父,你说命运诡变难测,您没有他心通吗?难道不可以预见未来吗?我见佛经里,很多地方讲,前生如何,来生怎样的?师父你没这个能力吗?” 村嘉呵呵大笑:“忘了师父给你讲过的阿抵侠尊者的故事?尊者刚进藏的时候,度母对他做出两种预言:留在印度,寿命会很长,但弘法事业不会很大。来到藏地,弘法事业会广泛,但寿命会缩短。你看,这之中既不是已然注定的宿命,也不是毫无规律可循的随缘,一切都要观待彼时彼地的因缘变化。” 轻抚丹珠尔的头,村嘉语重心长: “记住,业果之理只有佛的瑜伽现量可见,其他人只能依靠信解比量才能得知。即使是阿罗汉亦有四不见事——极远时和极远地。况且因缘法无常,一切事都在变换之中,互相作用驯化,有时,一个小小的条件变化,整个格局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动。天机轨道,实在是无常难测。” “额......太深奥了......”丹珠儿头顶重新飞过三只更黑的小乌鸦,脑中一片迷糊懵懂,眼中一片迷茫不解。 村嘉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急,等你长大后,慢慢会懂的,人生如虚云变幻难测,这些是师父,是经书都不能给的,需要自己在生命历程中渐渐去领悟。” 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丹珠尔说道:‘我的小虾米,你想不想学禅定,要知道,若非先天具有,则一切神通需从如幻三摩地出,禅定可是开发神通的哦。’ 丹珠尔双眼灿灿,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当然想啦。经常听师兄们说修神通变化啦,自在逍遥堪比神仙!可是,我学的会么,现在来看,诸多大师兄们也没有成就神通的呀!” 说完,头一耷,又像泄了气的一只皮球。 村嘉喇嘛道:“你与他们不同,在于你仍旧是一个赤子之心,欲求挂碍稀薄浅少。人一但有了欲求,就会有挂碍,有挂念很难修止,无止难达观,无止观双运之瑜伽现量,神通怎会显现?师父从今天开始教你修习禅定,但你要保密,不可被其他师兄知道,记住了?” “为什么?”丹珠尔不解。 村嘉一声长叹:“你的师兄们都只是凡夫,俗心本就粗重,若起了贪图神通之心,只会形成法障,徒增无益。殊不知多少修炼神通不成,反倒修了个神经,终日神神鬼鬼,颠傻痴狂的不在少数。所以,师父明令严谨寺内有专门休息神通者,只以经论为重。要知道神通不抵业力,也无法解决生死轮回,反倒形成魔障,这也是师父不传的原因。” “那为什么传我?” “因为我的小□□与众不同啊!”村嘉呵呵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如同涟漪荡开来。 丹珠尔嘟起嘴巴,无语问天:“小□□?小蜻蜓,小蝴蝶,小狗儿人,还有什么小老鼠之类,师父呀,你究竟还要给我还多少外号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神通 “师父,修习神通禅定,不是要先打通任督二脉吗?”禅房之中,丹珠尔与村嘉喇嘛相向而坐,眼睛里画着两个大大的问号。 村嘉笑。 在她头上轻轻一点:“小螃蟹,哪里听来的歪理邪说,人的任督二脉本来就是通的,气脉不通早就死了。不可将微妙禅法与世俗的泛泛之谈相提并论,记住此禅观基础是修习三脉七轮,而非那些外道所说的奇经八脉,好好听着:首先,以四无量心为重,如果一个修学的人没有具备大愿力和大善行,结果一定会误入歧途的,由此可见一个人的成功是以愿力和资粮为基础。” “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外对六尘(色、声、香、味、触、法),随时都在虚妄中随波逐流,迷失真性。现前眼耳鼻舌及与身心,六为贼媒,自劫家宝;由此无始众生世界生缠缚故,于器世间不能超越。《楞严经》中,称六根为六贼,便是此因。现在修行人要依禅定的力量,而返还性真,正好藉用六根作为工具。” “好,闭上眼睛,全听师父教导就是------先试着凝神秉气,璇玑停轮,......” 丹珠尔的圆眼睛仍睁得乌黑发亮:“可是,师父你不是常对我讲,比丘与智者,当善观我语,如炼截磨金,信受非为敬吗?尽信师不如无师哦。我一定要听信你的话吗?” 村嘉喇嘛干咳一声,无语抚额:“那是要你深思师父的话语,多想想为什么这样讲,而不是要你怀疑不信。你这小镢头鱼,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时候,又开始止不住的吐泡泡。闭上嘴巴,凝神屏气。先从第一住心开始!” “可是师父......” “闭嘴。修习禅功不同因明辩经的时候心思需要发散跳跃,而是贵在安住,如如不动。把小嘴巴闭好,师傅不想听到小喜鹊再聒噪不止。”村嘉喇嘛沉吟一声,凝神而坐,双目微闭。 “哦”丹珠尔吐吐舌头,学着师父的样子安然坐好。 先从简单的禅定七支坐,九节佛风开始,师父教的细致,徒弟聪慧易懂。 丹珠尔渐渐意识到,原来师父平日对她的经论要求那样严格,颇有道理。 因为经论上形成的定解,运用到禅观之中,更能通达空心三昧,如阿含经所言:“士夫愈行正事,正见为先导。”以见导行,见行合一,方是修行正道。 绝利一源用师百倍,丹珠尔心性清明,乾坤朗朗,再加上异于常人的绝顶天资,禅定修习一日千里,只半个月时间就达到了九住心的第八支。 可到了第九住心,却怎么也突破不了。 她一心想着要神足通,心思有欲,反而进速不达。通不过也就罢了,其进欲速,其退愈厉,只几天时间,其他八住心的境界也把持不住,禅定中时时忘失所缘。一发现连第三住心也无法保持,顿时气馁。 师父劝慰她,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你只管做你认为对的,其他,交给因缘安排即可。 丹珠尔仍旧满脸不开心:“我想早点有神通嘛。” 村嘉呵呵大笑:“那么,如果有一天我的小山雀,有了上天彻底的本事,要去做什么呀?” 丹珠尔扬着脑袋,一副得意洋洋:“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大神仙,遨游九州,通彻三界,无拘无束,得大自在,那不是很美吗,师父?” “可是,神仙也会死啊,三界之中,六道众生从恶道方生方死到天人几千几万年的寿数,终归是个死,死而复生,业力轮回而已。” “那怎么样才能既永远不死,又能逍遥自在呢?” “只能不生,才能不死。如佛菩萨一般,永入涅槃,寂静清凉,脱离缘起迁葛,超出三界,自然也就无生无死。” 丹珠尔想了想,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想呀师父,我才不要寂静涅槃,一个人的寂静清凉那多无趣,我喜欢热热闹闹,才活得有滋有味。” 丹珠尔将头枕在村嘉喇嘛腿上,望着朗朗夜空星子阑干,周围寂静无声,心念细处,可以听到自己和师父一老一小,两颗心脏都在一下一下满是生机的跳动,这种活着的感觉真切入骨,令她莫名的依恋。 村嘉喇嘛微微挪动一下苍老的身子,想让丹珠尔躺的更舒适些。 半是怜爱半是无奈:“你这丫头,我那劝发菩提心的话,你全当了耳畔西风,师父苦心孤诣,希望你生起出离之心,早脱爱恨生死之轮回,看来功夫要全都要白费喽。” “不会呀,师父,等我做了三界的霸主,接你老人家去最美的喜乐天宫享清福呀。”丹珠尔忽闪着眸子,通透无邪,又志气洋洋。 村嘉喇嘛仰头哈哈大笑。 手抚在丹珠尔的头上,眼中爱怜横溢:痴儿啊痴儿,生就一个轮回种。徒叹奈何。只是人生之诡异多变,纵是天机算尽也不可测,不知她这小徒弟,将来的命运又是如何。 不出数日,丹珠尔的禅定功夫终于稳妥下来,进入第九住心现观境界,无量三摩地心念一片清明处。 五识超凡同圣,百里之内,凝神谛观,每一声虫鸣,每一声鸟叫,甚至蚂蚁翻身的声音,都可以听闻得异常清晰。 神足通,天眼通,天耳通,漏尽通,他心通,宿命通,此六神通中,以耳根为利的天资,首先修得了天耳通。 村嘉喇嘛内心甚是赞叹这个敏利非常的小徒弟。 要知道,以他终身修为,也只达此境界而已。但表面毕竟不露声色,恐丹珠尔因此而生骄慢之心。更次次叮嘱丹珠尔,不可与一众大师兄轻易谈论修习神通之事。 一日,早课时分。 众弟子云坐讲堂,村嘉喇嘛正襟危坐法座之上。 将一卷经书珍重无比的细细展开,朗声道:“今日师父传授一篇极其重要的经文,望你们勤加记忆修持,切莫忘失。这段经文便是法称菩萨所作《释量论》之偈诵。法称菩萨又名达玛诘,是古天竺首屈一指的因明大师,他著有七注二论,内外量理扼要通达,法理善胜无比。熟诵此论,能令具慧士夫开启慧眼。令惜先诸先贤善巧大师之恩惠,并生起不动摇信心,愿能仿其行。师父现将颂文传授汝等,汝等牢记于心,切莫忘失。特别是这段法称菩萨亲自拟写的释量论偈诵,尔等可以作为是对菩萨的祈请文,熟诵之自然能够得菩萨加持,开具戒定慧三学慧眼。” 坐下的丹珠尔方听到师父提起这颂文之名,头脑中便如同响开一个惊雷,什么东西似乎要不可自抑的喷薄而出,心像长了翅膀一样扑啦啦乱飞,又似有有一道玄之又玄的命运之门因这颂文横空而出。 一颗心前所未有的悚悚然,惶惶然,不知这道门后,究竟是天锦如画还是万丈深渊。 “师父,我会诵这篇偈文!” 丹珠尔突然在蒲团上站起,脸色因为激动又或是因为莫名的惶乱而微微发红。 “哦?可师父还没有传授过。”村嘉喇嘛认真地望向她,觉察出她的异样。 丹珠尔一字一顿:“我真的会,师父,您听着———” “颂曰:敬礼于具足,除灭分别网,甚深广大身,遍放普贤光。众生多著庸俗论,由其无有般若力。非旦不求诸善说,反由嫉妒起嗔恚。故我无意谓此论,真能利益于他人。然心常乐习善说,故于此论生欢喜。彼诸慧能无劣弱,亦无通达甚深性。彼诸增上精进者,亦无能见最胜性。诸众生中我相等,继持善说不可得。如众河流归大海,吾论隐没于自身------善辩理非理,焚烧恶见林,圣者亲摄受,开示正理路!” 隽永流利的祈请文自丹珠小嘴巴里如银瓶泻水,吧啦吧啦冒出来,声音清脆悦耳,如同一串剔透的水晶珠子洒落一地,鼓荡在每个人的耳膜中,宛若清流。 经堂内,顿时间鸦雀无声。 觉照等人面面相觑,村嘉喇嘛亦是大感意外:我从未传授过,这丫头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祈请文一口气颂完,丹珠尔却是一脸茫然失措,莫名其妙的搔着头,心里满是纳罕“嗯?我是跟谁学会的、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伸手招了招:“小狗人儿,过来。” 丹珠尔慌忙起身向前,拜倒在前:“师父。” 根嘎村嘉沉吟片刻,问:”这段祈请文,师父并没有教过你,你在那里学会的?” 丹珠尔眨眨眼睛,脸上现出迷茫之色:“没有人教过我,师父,真的没人教过我,仿佛是印在我心里面的一段经文,您一提名字,它们就自己噼哩啪啦跑出来啦!” 根嘎村嘉微微点头,捻着颌下干枯的一丛胡子,面色沉如深潭,寂然不语。 丹珠尔知道,每当师父有重大疑虑才会神情如此。 “现在师父想再听你诵一遍。” “嗯。”丹珠尔点点头,略作回想,又一字一板的将祈请文从头到尾诵了一遍。 村嘉喇嘛听得仔细,确实一字不差,心中疑惑之情不由的更胜方才。 一者,丹珠尔是他自小带大,相信这孩子绝不会对他撒谎。 二者,这段颂文他从未在寺中对任何弟子宣说过,丹珠尔更不会有任何其他途经获知。 难道......是这孩子天赋异禀,不学而通? 随即随意挑选其他内容的几段经论试探,除此之外,她却都是一无所知。所无师自通的,单单只有这一篇。 “这就奇怪了。”村嘉喇嘛百思不解,浑然不觉胡须都已经捻断了几根。 “师父,弟子也实在不知是怎么会诵的,你提到那个名字,我心念一动,经文就好像自己冒出来了。”丹珠尔眼神闪烁不安,有些惶恐的望着村嘉喇嘛,祈盼师父有所示下。 村嘉喇嘛轻轻拍拍丹尔的头,告诉她,实在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就像有些东西,费力去找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不去找的时候,它反而不期然自己冒了出来。与这段经文的天生缘分,或许日后机缘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丹珠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师父的话总是那么深奥难懂。 但有一点,物来则应,过去不留,她可不想有什么解不开的烦恼影响到吃喝玩乐滴心情,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红裙子 藏历十二月二十三日,正值新年。 时逢新王登基,广播皇恩,丰厚奉赏藏地各处僧院。尤其是山高水远,地处偏僻之处的,新王顾念这些寺院平时少有供养,维系艰难,故赏赐的更丰厚一些。 丹珠寺虽然向来不受供养,但王上的恩泽非同一般,岂能推辞,遂以寺内迎来了一个迥然于往昔的物资丰盛之年。 大弟子觉照向村嘉喇嘛建议道,如今新赞普登位大赏僧侣,正是有菩萨护佑佛法昌隆,才会有如此难得的仁慈向道之心。 据他听闻,各地寺院都举行了为赞普祈福祝祷的法会,并且很多法师专程进宫见圣,为赞普回向恩德。 觉照祈请师父也下山走一趟,一来感念王恩。再者,若能得蒙新赞普眷顾一二,于丹珠寺今后的佛法昌隆,裨益之处甚多。 村嘉喇嘛道声“容我想想。”未置可否。 村嘉深知弟子觉照法义精研,为众弟子之首,又聪慧谨慎,善于人事应对,寺中平日的诸多繁琐事务,多赖他打理妥当。自己百年之后,这个徒儿也是继承衣钵的不二人选。 但,也知道这个弟子一向图谋远大,对名利之事过于热切,他日恐难以秉持丹珠寺一向不问世俗的清修寺风。 村嘉喇嘛一向认为修行不问世俗,入世毁灭佛教。作为出家之人,本应清静无为,以修法最上,岂可太卷入世俗名利之中,沉溺轮回的颠倒错乱? 修行离世俗,入世非修行。 在这位驻世罗汉眼中,世间一切善恶荣辱,义与不义,皆是颠倒错乱。 世俗所谓的宏图大志不过是梦中求花,终究难敌一朝尘归尘,土归土,万法皆空。但又想到,如今藏地各处,派别僧众之间多有明争暗斗,若无信众支持,又没有官家护佐,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小僧院,实在也是难以长继,于弘法利生毕竟能力微弱很多。况且自己已近百年高龄,时日无多,哪还管的了那么多远期之事不如全凭造化罢了! 想到此,也就默许了觉照的建议,自此打破丹珠寺不与外界过钱银,不与官家做交涉的寺规,派觉照并其他两个弟子,携寺内所精心备制的一份佛典,去拉萨朝供贺拜新王。 一个地处偏远,籍籍无名的丹珠寺,在藏地成百成千的僧院之中,哪怕想得王家一丝眷顾也实非易事。 不过觉照此人敏利聪慧,精于人事,颇善于游说交际,在无依无靠无门路的王城之中,生生运作出一条可以直通显贵的官员纽带,成为丹珠寺日后在藏地一跃成名的一个莫大契机。 新赞普对觉照印象很好,特意留他在王宫之中多做逗留,朝政之余,每每与其闲谈共论。两个月后,觉照带领师兄弟几人在赞普亲派的军队护卫下,自拉萨满载而归。 除了王上的大量封赏供养之外,还引回很多慕名而来求法的俗众信徒,丹珠寺一时间声势鹊起,犹如烈火烹油,与往日清寒寂寥的情景不可同日而语。 觉照对于丹珠尔的身世耿耿于怀,虽然十几年间,她并没有什么大的过失可言,但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师妹,终究是戒备远远大于喜爱。只是瞎子都能看出,根嘎村嘉对丹珠尔那满满的爱怜横溢,看在师父的份儿上,也不好对丹珠尔过于排斥。 这次下山,特地为她带回一套崭新的红裙,算是他这做师兄的,对小师妹一点出于人事周全的眷顾。 丹珠尔早已意识到大师兄并不喜欢自己,虽然她懵懂的小心灵一直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平时只要见到这位大师兄铁板一样冰冷发硬的面孔,她马上避猫鼠一样,很识趣的灰溜溜躲远点。 想不到,太阳打西边出来,这次觉照师兄居然记着带礼物给她,而又是这么漂亮的红裙子! 那裙子大红耀目,艳如朝霞,每一个细节都精制细腻,裙摆有层层纱幔散垂下来,轻飘美丽。 不再像往日一样挺着个鸟窝头就满院子跑,将已经齐腰的如瀑长发仔细用两条黄丝带系好,洗干净了双手,才舍得将那裙子拾起穿在身上。 还别说,大小正合适~ 原地打个圈圈,裙摆百合花一样荡开,若流风漫卷朝霞,好美的裙子,好喜欢的红色!丹珠尔欢喜非常,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照师兄那张铁板脸其实也蛮好看滴。 “妖孽!”觉明笼着手站在厅廊,望着一身红裙,蝴蝶一样在院子中穿梭的丹珠尔,冷冷吐出这两个字,眉头拧成一根麻花。 “小师妹真好看,这红裙子很配她,像个小仙女。虽然我没有见过山下的女人,但我相信,比小师妹漂亮的女孩子,肯定没有!你就看看这里不管是僧人,还是俗众的目光,不都在她身上打转?” 旁边一个小喇嘛自动屏蔽了觉明的“妖孽说”,远远望着丹珠尔,满脸的赏心悦目。 “哼,越是美丽的东西才会越危险,自从她来丹珠寺那天起,就已经不知是福是祸呢!可惜,师父又是那么疼爱她,根本不会相信她是妖精变得嘛。”觉明冷冷说道。 他脸上像挂着一层霜:“当时天现异变,我和觉照师兄亲眼目睹一个血盆大口的龙型怪物把她抛下来,你想她能是什么善类?可师父一心护着这个小妖女,连大师兄都无法左右的事,我也不管了,反正哪天她要是现出原形要吃人的话,我看你们往哪跑!” 觉明冷哼一声,袖着手负气而去。 旁边的小喇嘛呵呵一笑,完全不加理会,继续回首望着正在满院子红云一般翩跹的小师妹。 不远处的觉照将一切看在眼中,未发一言,目光越过院子里的丹珠尔,越过前方新建不久的栋栋雕梁画栋的僧舍,越过白云覆顶的层峦叠嶂的丹珠山峰,一直到那深邃难测的遥遥天际,将无限忧虑一点点咽回到了肚子里。 如同飘来一朵红云,丹珠尔轻盈娇俏,靓丽一闪,出现在根嘎村嘉的门前。 “师父,顶多德瓦吐巴秀(藏语:愿岁岁平安吉利!)”一面说,一面恭敬顶礼。 村嘉放下经书,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面前这个换下喇嘛服,一身艳丽红裙的小姑娘,但见她豆蔻的年华,极灵秀俊美,手中擎着一只又不知从哪得来的小面人儿,笑颜如花。 村嘉喇嘛呵呵一笑,“我的丹珠尔,长大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龙行一步,百草沾恩 丹珠尔嘻嘻一笑,小猴儿一般蹿到根嘎村嘉跟前,将手中的糖人儿直直举到他嘴边:“师父,你吃!” 村嘉眼蕴笑意,轻轻在上面咬了一小口,“嗯,很甜。呵呵。” “师父啊,听回山的师兄说,山下可好玩了,花花世界里什么都有。师父,山下的世界里都开满了鲜花吗?要不怎么叫花花世界?” 村嘉呵呵大笑,将她垂在额前的一缕碎发轻轻别向脑后:“你对花花世界心生向往?也罢,十年了,你从未下过山,不如趁此秋高气爽,你我师徒一起出去走走。可是,可是我怕我的小蝴蝶飞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呵呵。” “怎么会呢师父,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在我心里,丹珠寺是我的家,您就是我的阿爸,无论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美,我的心永远都留在你这里啊。”丹珠尔将头靠在师父的膝盖上,儒慕依依。 永远,一切有为法无常势速,永远又有多远呢..... 村嘉呵呵一笑,缓缓说道:“师父已经九十七岁,时日无多,我的小蜻蜓已经长大,终有一天要走自己的路。但你记住,将来无论是大有作为,还是平凡一生,师父只希望你,时刻记得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否则,无论我死后往生何地何处,何方刹土,都不能安然瞑目。” “啊?”丹珠尔望着师父肃穆严峻的神色,心中一时陷入迷茫。 人生对于她来说,只是一本刚刚打开的大书,风霜在何处,悲凉又有多凉,她还完全懵懂无知,遂以师父的教诲她都一点一滴牢记心头,但其中深意,却是如同浮光掠影一般,从未深刻理解过。 “师父,你常讲做人要慈悲为怀,视一切众生如父如母,可我生来即不知道父母,又没有亲人,只是师父捡回来的一个弃儿。对我有恩的,我自然对他慈悲,但如果别人欺辱我,也慈悲他吗?” “当然,六菠萝蜜之一便是忍辱波罗蜜,师父不是给你讲过《金刚经》里的故事。佛陀当年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慈悲心念圆满无碍,一点嗔恨心都没有。佛门言:蝼蚁之数尚且投以怜悯,况于其他有情众生乎。” “那别人一定要杀我呢?难道毫不能反抗,只能等死”丹珠尔略有不服的嘟起嘴巴。 心想,难道慈悲就是要心肠软的一塌糊涂,是非都不分了么。 “呵呵,你误会了,要看具体情况,具体事情都要观待彼时彼地的因缘变化。事物没有本是如此,而皆只是在因缘之中演变推进罢了,所以,具体要如何,还需要放在实际情境中去讲。亦不能一概而论。” 丹珠尔撇撇嘴角,眼中现出两个眩晕的螺旋圈:“一会儿说需要忍辱,一会儿又说要观待因缘做决断,师父啊,你的话好反复无常呀。” 村嘉呵呵大笑:“任何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出发,自然有可以做不同的解释和结论,但你记住一点,人无完人,做什么事都不可能完美的像个神迹。但有一点,诸事但求无愧于心。” 丹珠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晶亮的双眼如星辰闪烁。 “——你想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师父带你下山走走,如何?”村嘉喇嘛心念一动,饶有兴致望向丹珠尔。 丹珠尔顿时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欢呼雀跃,小小一颗心像是鼓满了风的帆, ——花花世界,我来喽! 次日,村嘉喇嘛交代下一些寺内日常事务,拒绝了其他弟子要跟随照料的请愿,换上便服,拄了枯仗,自己携了丹珠尔,一老一小遥遥下山而去。 丹珠尔自小只生活在丹珠寺方圆几里之内,如今下得山来,一路上但觉云也轻,风也美,每样事物都古怪有趣的紧。 一双眼睛简直不够用,东瞧西望,满是好奇与新鲜。 村嘉看到她兴趣满满的小样子,不禁又是好笑,又感酸涩,心想,好好一个精灵俊俏的女娃,十年间被我养成一个远离世俗的小喇嘛,呵呵。 来到城中,只见五行八作,万户千门,光天化日之下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烟火兴盛,好一片热闹景致,放目望去,都是丹珠尔所未见未闻。 时近中午,师徒二人都有些饥饿,便找了一处清静的饭馆坐了,稍作休整。 丹珠尔从小只吃过庙里师兄们做的粗茶淡饭,裹腹尚可,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如今面对这满桌子油香四溢,菜品丰盛,简直是口水三千丈,原馋似个长,哈哈,不管不顾的埋下头大快朵颐,吃了个不亦乐乎。 “慢点吃,别噎着,呵呵。”村嘉喇嘛慈爱的望着丹珠尔,温颜劝道。 “师父,你吃!”丹珠尔将一只烧蘑菇举到师父面前,执意举着。村嘉呵呵笑,刚想接了,忽听旁边一个声音说道: “这些素菜蘑难吃的要命,要说世间好吃的东西,还得说是肉---各种有情众生的肉,那味道,嘿嘿。”这声音,即粗哑又阴森,无有任何动听之处,但丹珠尔却完全被摄住了,浑身打个冷战,心一阵狂跳,一种异样的感觉生起, 这声音分明在哪里听过,又是在哪里呢?....... 向旁边座位仔细打量去。 只见说话的人是一个甚是肥胖的老太,手提一柄龙头拐杖,看年纪至少已经百十来岁,肚子凸出,便似有了七八个月身孕一般,头发花白,脸阔而短,沟壑纵横的布满皱纹,双眉边刻着深入见骨的两道疤痕,给这张鬼斧神工的脸更添几分骇人的神色;白眉下垂,一双眯成细缝的小眼中射出慑人的精光。说话声音比寻常男子还粗了几分。 “把你碗里的饭吃干净,不可浪费粮食。”村嘉喇嘛对老妪望了一眼,眼中一抹惊异之色一闪而逝。 他抿了一口茶,向丹珠尔淡淡说道。 丹珠尔却再也收不回眼神,因为她发现那老妪仿佛要把她刻到骨头里一般,也在紧紧盯着自己,脸上的神情古怪之极:即欣慰,又痛苦;即爱怜,又仇恨;既欢喜,又有恐惧......仿佛两口深潭,将要把她小小的身心都要吸进去。 丹珠尔一阵眩晕,小小的身子微微一晃,被村嘉喇嘛及时扶住。 “丹珠尔!” 师父殷重有力地呼唤如同一道光芒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丹珠尔啊的一声,回过来神,打一个激灵,出一身冷汗,望着村嘉喇嘛低声茫然的一声轻喃:“师父......” “师父?呵呵,他也就是机缘巧合就你一条小命而已,单凭这一个未证果的喇嘛,不出尘的和尚,也配作你的师父?嘿嘿.....滑六界之大稽,嘿嘿嘿嘿” 老太连连冷笑,声音粗粝阴森,难听至极。 村嘉喇嘛若无其事般将丹珠尔拉到自己身后,宽大的袍袖下,伸手将丹珠尔小手握牢,一股暖融融的真气透过手掌缓缓注入她体内,丹珠尔心神顿时安稳很多。 村嘉呵呵一笑,冷然道:“你知道什么,又不知道什么都无所谓,只是若想打这娃娃的主意,奉劝你还是省了这份心思,我老和尚不会给你留机会。” “哦?” 老妪非但不怒,眼中倒是显现几分欣赏之色,语气也平缓许多,只是仍有一份倨傲:“嘿嘿,我与此娃的因缘岂是你这个凡俗老和尚可以知晓?看在你对她毕竟有救护之恩,我就不跟你这凡俗的老和尚计较了,未免掉了我的身价。” 说着,又连连冷笑声数声。 又道:“我看你油尽灯枯之时已近,这个臭皮囊是拖不了多久了。早点准备后事吧,机缘成熟,我自会把她接走,由不得你愿不愿意。六道风云再起之日已近,藏地是关系那个魔障复出的关键所在,一场血雨腥势必难免。你这老喇嘛,该往生就往生,也少见些烦恼。出家人,本来就不该多管三界之事嘛,嘿嘿嘿嘿。” 缓缓逼近村嘉喇嘛身侧,她伸出一只拳头,在其面前摊开,阴冷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村嘉喇嘛低头微微一看,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啊”了一声,不无惊疑的向那老太问: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嘿嘿,你现在还不配知道。日后配不配,也要看机缘造化。”老太站在光影暗淡处,一张阴沉的脸,横肉泛着青光,目光如刀,几分狰狞。 话语间,身影一晃,已来到躲在村嘉喇嘛正在凝神听他们讲话的丹珠尔面前。 府下身子,紧紧盯住丹珠尔的脸。神色变换不定。 “那日见过,你果然不记得我?”心中道,你那日中了圣勇的摄魂术,自然什么都不记得。 什么护身的能力都没有,这老和尚便敢擅自带你下山游走,幸亏有宝珠护身,否则被别有用心的非人遇到,怎么得了! 想到此节,便对村嘉喇嘛不由生出几分怨怼,狠狠挖他一眼,再转过头对丹珠尔却是一幅春风化雨,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一下那张白若透明的脸。 丹珠尔惊疑的连连退步,‘你,你是谁?’ 老太婆答非所问,轻唤着丹珠尔的名字,微微一笑: “丹珠尔,呵呵,这个废物喇嘛给你起的名字倒是不错——好,从今天开始,你记住了,我是你的蜜茶婆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一只鸡 “啊”丹珠尔满脸狐疑不定,“什么......我的蜜茶婆婆?” 老妪嘿嘿一笑,眼中寒光隐没,露出无限慈爱神色。 未及村嘉喇嘛反应过来防护弟子,电光火石间伸出食指在丹珠尔眉心轻轻一点。 旁人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汹涌澎湃的内力已如海之奔流涌入丹珠尔体内,一股神奇的力量瞬间充盈全身,浩瀚的元气在两处经脉中巡行一周,最终在周身的三脉七轮之处永久储存起来。 丹珠尔顿感全身精力渳漫,心神旷达,堪比无翼而飞,禁不住轻声呼喊一声,又仿佛随着这一声轻呼,机体中已有无量浊气随之呼出。 彼时,她尚且不知,自己体内已经蓄积了蜜茶婆几百年修炼的道行。 蜜茶婆收回手指,无视村嘉喇嘛难掩的警戒之色,呵呵而笑。 柔声对丹珠尔说道:“莫怕,莫怕,只是给你一些力量。那村嘉老喇嘛□□凡胎,跟着他学那绕死人的破经烂论,有什么出头之日。待婆婆处理完一些族内杂事,自然接你回去。丹珠尔稍安莫急。” “带我回去回哪?我哪也也不去,要跟我师父在一起!” 丹珠尔跑到村嘉喇嘛身后,在宽大袍袖后藏了,探出一张狐疑的小脸儿,向蜜茶婆再四打量。 蜜茶婆眼中现出一抹失望之色,但一闪即逝,对丹珠尔一声苦笑,欲言又止。 转头面向村嘉喇嘛,换做一副蛮横阴冷的神色:“你这老货,人世间的时日已经不多,好好养护丹珠尔,死后自然有你的功德好处。” 说完,冷笑一声。不待村嘉喇嘛回应,身影瞬间隐去,再出现已是在大街之上,臃肿矮胖的的身躯行动甚是灵便,双足踏过之处,地面生起曼妙枝藤花鬘缠缠,片刻间,凡老妪走过之处,竟生出一条生机盎然的花草之径。 街上人流穿梭,光天化日之下见这等奇人,如何不惊诧莫名,皆惊得呆若木鸡,犹临神仙下凡。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声呼道:“额滴老天爷啊,传说龙行一步,百草沾恩。这是龙神现身呢!”说完倒身便拜,五体投地的顶礼。 满大街人呼啦啦呼跟着跪倒一片,向着蜜茶婆渐行渐远的身影遥遥祝祷,皆大呼龙神保佑。 这个喊:“龙神保佑我发大财!” 那个叫:“龙神保佑我媳妇生儿子!” 一时间祈福之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呼声震天 据说此事后来传到皇宫,引起高层重视,皇恩浩荡特将那条街赐名“龙灵巷”,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诸多名人雅杰,仁人志士有生之年必要去游赏观瞻圣地。 丹珠尔花骨朵一样依偎在师父身边,望向老妪消失的方向,几分郁闷。 心想,本来玩的挺好,却遇到这怪婆婆,看来花花世界也不全然都是有趣好玩的事。 摸摸被老妪点过的眉心,仍有一种隐隐火烫的感觉,体内但感觉气力充沛,四肢百骸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通泰之感,身子轻盈的好似随时可以飞起来。 拉拉师父的袖子,很想将这种奇异的感受与师父诉说,却见村嘉凝神远方,神色凝重,似是忧心忡忡。 丹珠尔顺着师父的眼光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天象竟已异变,遥远的天地相接之处,暗云涌动,一道道闪电如同吐着火舌的灵蛇,在云层中穿梭隐现,狂风卷起尘土漫卷,扑在脸上带来莫名的腥燥之气。 “要变天了。”村嘉喇嘛双眉紧锁,望向天际,喃喃而语。 天色已晚,师徒二人已来不及在天黑之前赶回寺庙,只好择了一家小旅馆住下。 丹珠尔少年心性更喜玩耍,少有挂怀之事,很快便将日间遭遇怪婆婆的事抛到脑后,在行囊中小心翼翼掏出日间师父为她买的各种小玩物,一样样摆放在桌面上,饶有兴趣的细细把玩。 村嘉喇嘛禅坐在床,微闭双目,凝神静虑,日间所经历的种种,一幕幕又在脑中重放,忆起蜜茶婆的种种言语,不禁忧心忡忡,心绪难宁。特别是当见到她掌中示现的一幕,更是心头如遭一记闷锤。最不愿看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丹珠尔于烛光摇曳下,兴趣盎然的摆弄着手中的一套套娃。突然心念一转,忆起日间蜜茶婆所讲,师父时日不多的话语,心中一震,扔下套娃,跑到床侧,期期艾艾扑到村嘉喇嘛怀中。 扳着师父的脸,眼中泪光闪闪:“师父,那老太婆说,你快要死了。 “她真歹毒,是在诅咒你,而你是不会死的,对不对”眼中分明在渴望村嘉喇嘛肯定的回答。 “我的小麋鹿傻了么?师父时常不是常教你“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有情众生都是有生必有死,哪有长存不灭之理。况且师父这样的风烛残年,那老太婆也说的实话了,呵呵。” “不行,我不要师父死啊!”丹珠尔心抽搐般的一痛,一头扑到村嘉喇嘛怀中,紧紧抱住。 虽然以前也常听师父讲生死,可从未像今天这样,令她感到痛彻心扉。 她明明知道师父讲的对,人终归是要死的,可想到最亲的师父要永远离开自己。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无法捉摸的命运下莫名的恐慌和无助。 村嘉喇嘛将她自怀中轻轻拉起,沧桑双目,流露菩萨低眉般的慈柔,“师父虽然苦修多年,无奈造化不足,无非是个□□凡胎罢了。但我知道,我的小蝴蝶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可惜师父看不到你真正长大的那一天了。但无论如何你要记住,无论今后你只是个平凡的世俗人,还是辉煌不可一视的大人物,师父都希望你永远保持一颗善良有爱的心。师父最爱的是这个世间,如果你爱师父,那记得我的话,以大菩提心修持自己,成为一个利益苍生之人,才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几滴清凉透彻的泪水滑落下来,丹珠尔用力的点点头,将师父的话牢记在心。头伏在村嘉喇嘛膝上,感受师父身上似兰似麝的幽幽戒香,儒慕依依。 次日天晓,村嘉喇嘛拒绝了丹珠尔想多玩儿几天的请求,带她匆匆返回了丹珠寺。 ——还有太多未尽的事要做,在寿尽之前,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回寺没多久,丹珠尔发现,师父似变了一个人,对她的要求变得极其严苛,不仅平日功课督促的紧,禅定功夫亦要求更深,丹珠尔天资聪颖,又得蜜茶婆灵力的注输,学起这些世间法,倍加轻松于旁人,一点即透,触类旁通。 即便如此,却难得在师父那得到一句对她的夸赞之语,只说她尚勤修增上欲,更加精进才可。 七月流火,八月朔风。 丹珠山后有一株千年金叶多罗树,每到秋天的时候,树上的叶子呈通体透亮的金黄色,是多罗树最美的季节。 树龄千年,枝干虬曲苍劲,树冠相叠,枝柯交错,如华如盖。 径有四五米宽的树干处,有一个大自然鬼斧神工穿凿而成的圆形的中空树洞,是丹珠尔常偷偷去睡懒觉的地方。 里面虽然面积不大,但被她收拾的干净整洁,四壁厢还挂了一些平日自己最喜爱的小玩物,权做自己的私密小空间。 这个晌午,手捧一本经,请示过师父,允许她自己去后山玩耍。将秋风下如金毯一般铺满一地的金色多罗树叶用手收进树洞,铺成一张金色“大床”,大字型自在的躺下。 正在神思渺渺的要去见周公,突然,一个细小脆嫩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这本龙树菩萨造的《缘起心论释》,里面写什么?” 声音甜脆,细小如蚊纳,但在丹珠尔听来,却犹如雷霆。 后山这个树洞,因全寺只有她一个女孩,是师父特许只有自己可以来玩,明令禁止别的师兄靠近,是谁这么大胆,敢擅闯她的“地盘”? 向洞口处四下张望,夏风习习,花草静寂,除了偶有几声唱和互答的鸟鸣传入耳中,又哪里见到一个人影。 “奇怪了,难道又是幻觉?”丹珠尔挠挠头,躺下准备继续她的春秋大梦。 “喂,请问,你......你有水喝吗” 丹珠尔一个跟头翻起来,哈,真的有人闯到了她的小木屋! “谁呀谁呀,快现身!要是让我揪出来,少不了暴打一顿!” 丹珠尔撸起袖子,作势威胁,心想,莫非是山下某个村落的娃娃发现了她这块宝地?又或是觉照师兄引来的不知寺规的外来信众? “别,别激动......我.....我出来了啊....”话音刚落,嘭一声响,一团红绒绒的物事从树洞顶滚落下来,正砸在丹珠尔脚边。 “啊,这是什么?好可爱的一只鸡啊!”丹珠尔瞪大了眼睛,无限惊喜赞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不明物体 只见这只鸡,哦不,确切的讲是一只似鸡的不明物体,小小的模样,身长不足三寸,通身火红的绒毛,即使在光线并不太好的树洞中,都显得光彩灼灼,肋下一双形容甚小的嫩嫩的翅膀,时不时呼动两下,但看样子,其实并没有什么飞行能力。两只金黄色的小爪子,翡翠色的尖尖嘴,一双灵气澄澈的红眼精犹如宝石般,咕噜噜转动瞧着自己,甚是精灵可爱。 丹珠尔瞪大了双眼,望着这个突然造访的小玩意,拍手大加赞叹,浑不论的伸出手在那火红绒毛上轻轻抚摸两下,只觉触手轻软温暖。 当头遭遇这样的“可爱杀”,丹珠尔感觉整颗心都快被她融化了。 无限爱怜的将小东西捧起来,又摸又揉又捏又攥,上下其手:‘好可爱的一只小鸡啊,还是活的!’ “小鸡”提高喉咙,发出咿咿呀呀的反抗声,可惜,丝毫无法阻止丹珠尔的“暴行”。 干脆用翠绿的嘴在她上手上狠狠啄了两下,丹珠尔吃痛,啊的叫了一声,松开手,那只鸡又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清清脆脆的“唉哟”一声痛叫,圆圆的眼眶里两滴晶莹的眼泪滚落下来,滴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两颗小小的水晶,闪闪发光。 “啊,这只鸡,即会说话,居然还会哭,好有趣!”丹珠尔拍手哈哈大笑,喜悦非常。 躺在地上的鸡,满腔无奈和委屈,咿咿哭诉:“喂,没有水喝就算了,为什么这样折磨我这落难的不幸的悲催的神鸟!” 悲不自胜,一对小翅膀抱住双眼,伏在地上嘤嘤哭泣来。眼泪一串串滚落地上,化成晶莹剔透的水晶遍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呀,你长得实在太可爱,忍不住就下手重了点,嘿嘿。”丹珠尔吐吐舌头,跪在地上,将它火红色绒毛上的尘土轻轻拂拭一番,用自己能想象到的,自认为感情饱满充沛到可感天动地,温柔到荡气回肠的声音,柔情款款的问:“小鸡乖乖,不要哭,不要哭,姐姐疼你哦~” 小鸡被丹珠尔的声音“齁”打个激灵,大声抗议,“我不是一只鸡,是神鸟!” “啊,是鸟,是鸟!可你长得虽然颜色上奇怪些,但真的好像一只鸡哎,那我可以叫你鸡鸟吗,或者鸟鸡非鸡非鸟亦鸡亦鸟......?” “闭嘴!我和鸡没关系,不要提鸡的事!”那只鸡,哦不,那只鸟声嘶力竭的抗议,胸口艳红的绒毛忽起忽伏,肋下肉肉的一对翅膀挥动不止,圆溜溜的小眼睛里燃起两团怒气冲冲的火苗。 “额,那你是什么鸟?”丹珠尔无奈的挠头,在脑海中抽象出鸡和鸟的形象图进行对比,比来比去,它真的好像一只小鸡哎! “额,其实,咳咳,我现今不便透露出高贵的身份。”姑且称之为神鸟的的鸡,扬起高贵的头颅,双翅叉腰,一脸傲娇。 “噗-----”丹珠尔干咳两声,差点笑喷。 拜托,不要欺负她是个小孩就可以随便骗呀,人家这些年也算是读破奇书五千卷,精通画学十三科,可爱归可爱,哪有这种矮挫的神鸟? 但审时度势,这只鸡显然因为有伤在身导致自我认知能力受损严重,头脑不太清醒,也罢,暂且顺着她说吧! “嗯,好吧,我知道了,你是一只神鸟。”丹珠尔咬着嘴唇,以免自己笑出声,言不由衷的承认,没办法,谁让人家长得那么可爱,可爱到可以不讲理嘛! 问过它的名字,捧在手心仔细检查时才发现,这只叫做啾啾的小鸟两条细细稚嫩的腿都受了重伤,关节处露出瓷白色的森森白骨,伤势不轻。 疼惜的为她包裹好了伤口,又取来水和瓜果食物。 从啾啾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才知道,原来是在家呆的太闷,族规不允许擅自出山,它便打了个鬼主意,趁族众不备,自己通过密经跑偷跑出来,四处游山玩水,近到丹珠山附近时,哪知遇到一只会飞的恶犬,一路捕杀,幸亏它藏到这个山洞中,那恶犬体型太大无法进来,这才躲过一劫。 “你是说,会飞的狗?会飞的巨型狗?”丹珠尔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与啾啾那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红眼睛对望着。 “对呀,对呀,可大可凶了。它还有一个也可大可凶的主人。两个坏蛋一起追杀我,说要把我捉住烤了吃。”啾啾翠绿的嘴在一只苹果上啄啄啄。 “啊,会飞的狗?”丹珠尔手指抚过下巴,一脸狐疑不信。 苹果吃掉大半,用翅膀擦擦嘴巴,心满意足的打个饱嗝:“当然啦,看来你好孤陋寡闻,啥也没见过。三界六道,佛梵神灵,妖魔鬼怪什么没有!像我这样高贵的神鸟还存在,会飞的狗又有什么稀奇少见多怪!” “哦哦,”丹珠尔认真的点头,审时度势,她决定在这位可耐而又傲娇的“老江湖”面前,暂时保持谦逊。 “不过,真的谢谢你,不是你救我,恐怕我也要饿死在这里了。”张开小翅膀,啾啾谦逊而又不失高贵的微微低头致谢。 “你在谢我吗?哈哈,不用的啊,我师父常讲,要慈悲于无足,两足及多足,诸众有情众,皆悉起慈悲。我从来不伤害小动物滴,特别是你这样爱的小生命呀,嘻嘻。”将小啾啾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避开它的伤口,对这小东西越看越神奇,越看越欢喜。 丹珠尔将啾啾安置在树屋,怕多生事端,并没有将此事禀报师父。每日一旦得空,便来树屋看望它。一向无牵无挂没心没肺的的日子,较平时倒是多出份牵肠挂肚。 啾啾伤势渐愈,行动便利很多,渐渐可以到树屋外稍微活动。 丹珠尔望着它在金灿的阳光下,挥动着一对拙然呆萌的小翅膀,小心翼翼的在空中滑行,又好笑又欢喜。 只是啾啾有个坏习惯,非常的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最少要有十个时辰再睡觉,用它的话讲,剩下那两个不睡觉的时辰,都是用强大的意念顽强支撑,否则早睡过去了。 “这是为什么啊,睡眠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么?” 啾啾打个再次从酣眠中醒来的哈欠,撇撇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呀,可生来就是如此,一天之中,如果睡不够时辰,灵力便会极度衰弱,那可是要我小命的事哦。” “好神奇。”丹珠尔如同在观赏世间最美妙的珍宝般,细细端详啾啾,心里开出大片大片喜爱的花儿。 “你的眼泪,也好神奇。”丹珠尔手中捧着满满一手晶莹璀璨的水晶石,那是它的眼泪化作的。 啾啾倨傲的小脑袋一扬,“哼,这有什么,早就说了,我是神鸟嘛。对了,你可以把这些水晶存起来,可以卖很多钱的,要知道,这可是神鸟的眼泪,世上绝无仅有的哦。” “呃,可爱归可爱,我真的很难把你的模样和神鸟搭上边哎。不过呢,这些水晶石好美,我很喜欢,可以穿做项链戴的。”丹珠尔嘻嘻一笑,想将水晶石收进随身的口袋保存。 “喂喂喂,我的眼泪很珍贵的哎,你以为我常哭鼻子吗?哼,麻烦把我珍贵的眼泪放入墟鼎保存,以免丢失,谢谢!”小小的翅膀抱在胸前,有些优雅又有些傲娇。 “啊?墟鼎是什么?”丹珠尔脑补出一口铁锅的形象。 啾啾鼓动起翅膀,声音像划过丝绸的薄冰,宛若清流:“我的灵力可以感应到你身上颇有些元气法力,只是不知为何全然处于尘封状态,貌似你一点也发挥不出,说你没有修炼出墟鼎,也不足为奇啦。——不过,你也不用伤心啦,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儿上,本法尊就勉为其难大发善心的教你好喽。嘻嘻。” 翅膀捂着小嘴巴,傲娇的小鸟得意的笑。 丹珠尔无语抚额,拜托,哪来的伤心呀,我都没说想学哎! ...... 原来,墟鼎是人体与生俱来就有的一部分,与□□共同存在,有法力后就有能力开启,可以用来储存物品。墟鼎本身不会变化,但不论是人还是物体进入墟鼎后会变得非常微小,相对于墟鼎来说就像进入无限的空间,所以墟鼎能装很多东西是不难理解的。 墟鼎通常是自己使用的,别人很难打开的,除非法力高深强行打开。但因为墟鼎都是与心肺相连,一旦被强行打开,也就说明,那个人是活不成了。所以,墟鼎是极需要用法力护持的所在。 丹珠尔本已有了三禅的禅定功夫,又加上已经蕴积了一些来自蜜茶婆的法力道行,在啾啾的指点下,很容易便在体内开辟出一个不算小的墟鼎。将它的的眼泪外加一些七七八八的小物事,一股脑收入墟鼎之中,发现有了这个“无形的口袋”真的方便很多。 丹珠尔喜不自胜,开心地将啾啾捧在手中,满脸阳光灿烂:“看来你真的不是一只普通的小鸡哦,好聪明的!” 啾啾一个倒仰,激动中:“早就说过,我不是鸡,是神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难以置信 一个月左右,啾啾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念念叨叨要回家去,出来这么久,族群里不知已经担心成什么样子。 丹珠尔万分不舍,一央再央,求她在山上多陪自己玩些日子。啾啾不忍见丹珠尔提起分别,就“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肉麻模样,只好答应再多陪她些时日。 起初,丹珠尔把它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一起去寺院听师父讲经,无奈这家伙时常拿她胸前那渐渐萌发的小小凸起打趣:“咦,人类好奇怪哦,这两团小小的软软的肉肉是什么?”说完,还要拿小翅膀去触碰一下,感受一下质感。 丹珠尔瞬间脸红到脖子,十三岁的女孩子,身段渐渐发育成长,女孩子与生俱来的娇羞与敏感使她隐隐意识到,自己已经渐渐成长为一个大姑娘,有了一些不可为外人知的小心事。 ——干脆将它戴在头上,本就小小绒绒的一团,小嘴巴藏到翅膀下面,乖巧安静的立在丹珠尔额前的发端,恰似一朵修饰的美丽绒花,与丹珠尔那身红裙,天衣无缝,甚是巧搭。 除五明外,村嘉喇嘛着意督促丹珠尔勤加修习禅定力。犹如为了看清楚黑夜的壁画,需要一盏即明亮有不会遭风吹熄的灯,奢摩他之成就,是为开发智慧,乃至神通的首要大事。 丹珠尔涉世未深,心中清净少染,况且又有蜜茶婆注入的部分道行法力,遂以修习甚深奢摩他并未感丝毫困难,五根日渐愈发清明,身心愈发轻利,似乎一股什么力量仿佛正在她小小的体内慢慢酝酿,欲待厚积薄发。 盛夏时节,细碎的阳光从金碧辉煌如盖如华的多罗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窸窸窣窣碎了一地的色彩斑斓。丹珠尔慵懒地趴在草地上,悠然自在,面前随意摊着一本小画册子,闲散的翻看。 啾啾则卧在旁边,一对翅膀抱着脑袋团成一个团呼呼大睡,一阵凉风掠过,丹珠尔细心捡起一片树叶轻轻给它盖上,怕她着凉。 光影散漫,清风徐来,丹珠尔正陶醉在这“岁月静好”,不料上空突然一大片黑影压下来,连带着一串串滴滴答答的黏液。 “咦,怎么突然就下雨了?”一阵腥臭气扑鼻,丹珠尔抹一把滴落在脸上黏哒哒的不明液体,仰头一看,大吃一惊,哪是什么乌云,分明是一只巨犬腾在半空,血盆一样裂开的大嘴里口水黏哒哒流下来,拳头大的绿眼珠凶恶地盯着地上躺着的那“一坨肉”。 “我的师父呀!”丹珠尔一把抓起啾啾揣到怀里,一个骨碌滚起来,身子剑一般蹿出去,拼了命的狂奔。 那巨犬看“肉坨坨”跑了,向天一声怒吼,在空中撒开粗大的蹄子,凌空追赶。 任丹珠尔跑的再快,也终抵不过飞行的速度,巨犬很快追上,一声怒吼,热气吹的丹珠尔的衣裙和头发都飘飞起来,一个俯冲,巨大的身子将丹珠尔压到在地,一张血盆大口罩在丹珠尔头上,嘴里的膻臭之气风箱一样呼到她脸上,口水流了她一脸。 “完了完了,死定了,师父啊,你可爱的小徒弟,没法给你养老送终,今天要被狗吃掉了啊!” 丹珠尔从未有过临危御敌经验,危急关头,平日学的那点防身自卫之术,全然忘到了瓜哇国,双眼紧闭,唯有等死矣! 那恶犬左右摆动一下巨大的头颅,好像是要在进食之前活动一下筋骨。背上鬃毛如根根倒刺直立,甚是凶恶。尺长的大红舌头在丹珠尔卷过,舌头上的倒刺剐的她肉都生疼。 “大黑,住口!”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那狗听到主人号令,非常听话的立即止住劲势,却由于先前力道太猛,刹不住,一个倒栽葱,头下脚上,栽到地上,三百多斤重的身子把自己砸的嗷嗷直叫。 “菩萨保佑,小命得保,以后我一定好好供佛供法供僧,南无佛!”丹珠尔长嘘一口气,看看身旁头上脚下栽倒在地的巨犬,虽然姿势很是滑稽,但现在哪有心情欣赏,趁它还未起身,撒丫子的赶紧跑。 “嘿,不要跑,我有话问你!” “嘿,听到没有,老乡,不要跑!” “嘿,老乡,不要跑嘛,我不是坏人呢!” “——老乡,-再跑,我放狗咬你了啊!” 丹珠尔脚不沾地一阵狂奔,那少年的叫喊声越来越远,回头一看,那追上来的巨犬的身形却越来越近。 “还不站住!”少年大喝。 丹珠尔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这只会飞的狗。气喘吁吁停下,双手支在膝盖上,瞪着赶上来的少年,故作镇定:“喂,你要干嘛,我告诉你,前面就是丹珠寺,我师父村嘉喇嘛可厉害,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师父一定把这只恶狗做了汤!” ——阿弥托佛,姑且先吓吓他,管不管用,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矮墩墩,胖乎乎的布衣少年听了这番话,脸上露出非常古怪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两只贼溜溜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上下打量丹珠尔。 丹珠尔也上下打量着他。只见这小子大约是十四五岁年纪,滚圆矮粗的肉身子,很健硕,圆圆的头,周遭头发剃短,只在头顶部位扎起一根小黑辫子如同一条小皮鞭垂在身后,圆圆的胖脸,是只有长期经过日光照射才会有的黝黑而粗糙的肤色,最神奇的是那一双眯缝眼,小到不能再小。如此小的眼睛下却有一个硕大惊人的肉头鼻子,像一只巨蘑菇傲然挺立在脸上,下面是一张大小形状还算正常的嘴,算是这张惊心动魄的脸上,唯一可以安慰人心的地方。但嘴角却总是向上勾着的,露出一股又拽又讨打,看谁都是不服气的神情。 从未见过长相如此奇特的人,是这样的丑不堪言......但见那少年看自己的鄙夷不屑的眼神,分明也在说,世间居然有这样丑的女人....... “你......”丹珠尔回回神儿。 “闭嘴!丑丫!”那少年恶声恶气地打断她,抢过话头:“你把我们大黑的食物藏在哪里了?”摆出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沙包大的拳头举起来,好似随时就要不受控制的挥出去。 “啊,什么食物?” “闭嘴!就是那只野鸡,我们已经追了两个多月,居然被你捡去了,快交出来!”一只异常短小肥厚的手掌伸出来,恶狠狠瞪着眼睛,那神情好像在说,不交,不用狗咬死你,我这大巴掌就能把你拍死。 野鸡?难道他说的是.......?摸摸趴在胸口早已怕的缩成一团的啾啾,心说,看吧,不只我一个人说你是像一只鸡哦。 “我.....” “闭嘴!交东西,少废话!”少年的圆脑袋晃晃,很不耐烦。 “我不交又怎么样?”丹珠尔护着胸口的啾啾,鼓了鼓勇气。 “女人真是啰嗦,我不是已经让你闭嘴了吗!为什么还要讲话!快把东西交出来!”少年一脸横肉,恶霸霸的吼。 “狂心!”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声音洪钟一般响起,中气十足。 “阿爹!”叫做狂心的少年,转过身,对着来人应答一声,神色有些慌乱,好像正在做什么坏事,被阿爹发现。 狂心的阿爹大约四五十岁年纪,生的高大威猛,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与他容貌鬼斧神工的儿子,真是天壤之别。 丹珠尔脑袋里突然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团问号:‘这....这儿子是他亲生的吗?’ 中年男子好像早已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有所查探,走到近前,目光也落在丹珠尔身上,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孩子,和狂心差不多的年级,聘婷而立,一身艳丽如火的红裙,肤如凝脂,五官异常精致,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对眸子如同黑珍珠一样闪闪发光,灵气逼人,却闪烁着丝丝野性与叛逆,神态有些紧张,但绝不怯弱。 “你------”中年男子眼中的惊艳之色一闪而过,望着丹珠儿打量了一边又一遍,一只大手端着下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狂心的爸爸 丹珠尔被中年大汉冷飕飕的目光盯得有些心慌,仰天一哼,强自镇定道:“喂,看什么看。不要以为不花钱,就可以随便打量别人,哼!”拍拍身上的尘土,故作轻松,暗里却对这凶神恶煞的父子,捏着一把冷汗。 中年男子嘿嘿一声冷笑,问道:“你是谁家的娃娃?听你方才的言语,村嘉喇嘛那老不死的是你师父据我了解,村嘉老狗虽然一向愚痴,于戒律一向苛严,怎会破戒收个女娃膝下教授?怪异哉,怪异哉!” 见对方对恩师口放狂言,大为不敬,丹珠尔心头腾地冒起一团火:“喂,你是哪来的混蛋,敢这样说我师父?!”双眉一挺,撸起袖子一幅要拼小命的模样。 中年男子嘿嘿冷笑:“哦,果然是丹珠寺里的,老狗果然是你师父------但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居然在寺庙内收养女弟子了?我却实难置信。” “喂,张口闭口侮辱我师父,你谁呀?”丹珠尔一脸激愤。 “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对了,正好你回去给你那老狗带个话,告诉他,一个他做梦都不愿见到的老朋友寻上门了。”大汉仰天打个哈哈,叫上他儿子狂心,带着巨犬,转身离开。 狂心吊儿郎当的仰着头从她面前走过,还趾高气昂的哼了一声,耀武扬威地对丹珠尔举举拳头,眯缝眼睛中满是挑衅。 丹珠尔对他吐吐舌头,有什么了不起,长成那丑样子还要出门吓人。 转念想到,狂心阿爹说自己是师父的老朋友,他到底是谁呢?对着那渐渐消隐在茫茫草色的中的三个身影,大声问:“喂,你到底是谁呀?” 中年男子头也不回,高声唱答道:“雪域千万智者之明星,虽启法称教典之莲包,然至吾慧光明未照耀,无人能现论意之花蕊。”二人一狗渐行渐远,声音慢慢飘散在虚空。 “这......这是萨迦班智达的祈请文呀,这人......” 丹珠尔于秋风飒飒中,呆立当场。 见狂心父子远去,丹珠尔小心翼翼将啾啾从怀里掏出来,百般安慰,啾啾早已哭的稀里哗啦,对丹珠尔的救护之情感激地二肢着地,并许下了生是她的鸟,死是她的鬼的海誓山盟海枯石烂石泐海枯的诺言。 看到它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丹珠尔哭笑不得,细心将它安顿在树屋修养,自己回到寺院,将遇到狂心父子之事详详细细讲给了村嘉喇嘛,只是隐过了啾啾这一节,怕师父以课业为由,不允许她饲养不明飞行物。 村嘉喇嘛捻须细细听完,将中年大汉的“四句偈”喃喃重复一遍,呵呵大笑:“居然敢说藏地千万智者,没有人能开显法称菩萨的教典,唯独他深领会其中密意,敢将自己与萨迦班智达相提并论,呵呵狂傲至此,狂傲至此。”说完,摇头晒笑。 丹珠尔不解:‘师父啊,谁狂傲至此,原来他真是你的老朋友啊?’ “呵呵,此人就叫作狂傲,算是故相识吧。” “我看那个人凶巴巴的模样,出言不逊,不像个好人,他是特意来找找师父的麻烦吗?” “哦?”村嘉喇嘛似乎有了兴致:‘那如果对方要找我麻烦呢?’ 丹珠尔冷哼了一声,举起瘦小的拳头用力晃了晃:“谁敢伤害我师父的话,如果我力不能敌,就死在其手下;如果敌不如我,我必令其灭亡!”修长的双眉一挑,眼中锐利与灵光乍现,脸上现出与其年龄不相衬的刚毅决绝之色。 村嘉喇嘛看在眼中,心绪一阵起伏,叹息道:“麻烦找上门,无非是业力现前,师父从来不怕麻烦,只是业力到了,有些事由不得任何人做主,哪怕他是神仙,只要未出三界,也要受制于因缘业力。只是你,丹珠尔,身份特殊,境遇难料,师父毕竟□□凡胎,着实不知该拿你怎么办,而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生轨迹在等着我的小蝴蝶呢。” 干枯的手掌慈柔地放置在丹珠尔头顶,口中念念有词,深沉有力的《金刚萨埵百字明》自口中缓缓而出,如同天籁梵音激荡在丹珠尔心田,一股凝远安详的力量瞬间充满全身,那是师父无限慈悲的祝祷加持。 十几天过去,相安无事。啾啾伤势稍好,便再也闲不住,独个在丹珠山周遭四处游荡,美其名曰“为了增长鸟生阅历。”多的时候,十天半月也不见踪影,害得丹珠尔时常为它担心。那个叫做狂傲的人,也并没有找上门来,反倒是他儿子狂心,几次悄悄爬上山头来找丹珠尔,都被她没好气的回绝掉。 这天,狂心又隐在院墙外蹲守,好容易寻隙瞅准丹珠尔身影,鬼鬼祟祟招呼:“嘿,丑丫,过来呀,今天真的有事找你!” 丹珠尔仰天翻个白眼儿,满脸无奈,向他周遭看看,并没有带着那只恶犬,不无防备的凑过去:“你到底要干嘛呀?” “嘿嘿,我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一只手神神秘密伸到随身的口袋里左摸右摸,左顾右盼,偷偷摸摸做贼似的。 丹珠尔见他这副贼模样,一个激灵,一下子跳开:‘喂,矮胖子,你想暗害我?’ “矮胖子?”狂心眼一横,“那是你肉眼凡胎,看不出本小爷天赋异禀,骨骼清奇。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算了算了,我爹常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爹是全知的班智达,说的肯定没错,看你黑发一直长到腰,这见识短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挥挥手掌,一幅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模样。 “你!”丹珠尔气结。 “好啦,好啦,不是找你吵架来的,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看这个小精灵。” 自褡裢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小心翼翼捧到面前。 丹珠尔向他手心里望去,只见是鸡蛋大小的一团毛茸茸物事,毛色碧绿透明,根根鲜艳,两只碧绿色的翅膀,已经被捆上绳子,小小的圆脑袋上伸着两根长长触角,微微抖动,水汪碧绿的圆眼睛,可怜巴巴的望过来,小嘴巴里发出细弱的奇怪的biubobo的叫声。 丹珠尔整个心脏瞬间又化掉了,每遇到这样的可爱萌宠,她实在是投降到“手无缚鸡之力”。 “好可爱啊!最近我是壮了什么大运么,为什么总是遇到这些可爱的极品,先有啾啾,后有,嗯,这个绿球儿。 觉得它实在可爱的紧,禁不住用手指轻轻在它的肉团团上轻轻碰触,它立刻含羞草一样,缩作一团,只留一对细小的触角在外面嫩嫩的支着。 “喂,胖子,你为什么把它的翅膀捆起来,好可怜!”伸手去抓,却被狂心一把躲过。 “不捆上翅膀它早飞了,啊,原来你见都没见过啊,哎,还真是见识短。”又挠挠脑袋,“其实我也没见过。嘿嘿,是在山下一个叫蜜茶婆的老妪送给我的。” 丹珠尔奇道:“蜜茶婆?你居然也见到这个古怪的老太太?她为什么将小精灵送你” “当时她正要将这东西拔毛吃掉嘛,我看到了,觉得这玩意儿长得挺稀奇,怎么讨也不给,就用我爹祖传的牛血珊瑚石念珠和她换喽。为这,事后还被我爹狠狠揍了一顿呢!”狂心下意识摸摸屁股,看来当时打的的确不轻。 想到那个古古怪怪的蜜茶婆,连这样可爱的精灵都忍心吃,丹珠尔喉头一阵发堵。 狂心轻轻喉咙,接着笑嘻嘻说道:“可是呢,自从那天俺家大黑发现那只红毛鸡,我的注意就变了,拿它和你换红毛鸡好不好?我爹说了,那说不定是一只神鸟。” 红毛鸡?啊,原来是为了得到啾啾。 “那不可能。它的注意你少打!”丹珠尔一口回绝。 “不答应?好!”狂心仰天一哼,摆开架势,作势要把小精灵捏死。 “不要啊!”丹珠尔急的大叫。 “biubobo,biubobo!”小精灵尖细惊恐地叫。 狂心脖子一歪,一脸蛮横:“换不换?” “咳咳,换吧,换吧,我......咳咳.....我好怕怕呀......呜呜......”小精灵带着哭腔嘤嘤说道。 “会说话!”丹珠尔与狂心一齐惊呼。 “Biubobo,人家是精灵,有天地造化的灵性,当然可以说话,咳咳,无奈天生丽质导致命运多舛,总是有被捕杀的危险,呜呜.....”小精灵悲不自胜。 狂心大喜,哇哇大笑:“原来老太婆给我的是个宝啊,会说话的精灵,拿到山下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哇哈哈。” “哇你个头啊,这么可爱你也舍得卖!”丹珠尔趁狂心不备,一把将小精灵夺过,轻轻问:‘原来你真的会说话呀,那你叫什么名字?’ “biubobo,我的所有族类都叫一个名字的。” “那你怎么又被蜜茶婆捉去的?” “你说那个很胖的邪恶婆婆?我好倒霉的,第一次出门便遇到那位大魔神,被她捉住要烤了吃,然后——”精灵用眼角偷偷瞄了狂心一眼,声音压在嗓子眼儿,“又遭遇这位——呃,这位小魔神,还是要把我烤了吃。看来,长得可爱真是一种罪过,呜呜,放我回去吧,我保证会好好报答你们。” Biubobo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们二人,通透无邪绿翡翠一般提溜圆的小眼睛里,泪光闪闪。 “报答?” 狂心粗大的手指抚摸着下巴,心里开始拨弄小算盘,“我跟着我爹长途跋涉从中原来到藏地,一路上吃糠咽菜,好几个月没碰过腥了,放了你,有没有肉吃?有没有赏银?” “赏银,银子吗?那是我家族里用来铺地的下脚料,你要那些废品做什么?”小精灵不解的偏着小脑袋瓜。 “啊,白花花的银子居然只是用来铺地,你家族好富奢啊,有搞头,这回真要发达了,哈哈!” 狂心鼓脸堆欢,顿时将“神鸡”之事抛到九霄云外,相邀丹珠尔一起送biubobo回家,好换取大量赏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小精灵 狂心和丹珠尔携了biubobo小精灵,按照它的指引,先是费尽力气爬到了云霄雾霭弥漫的丹珠山顶,站在山顶的巨石之上,biubobo自己面向东方虚空叽叽咕咕念诵着古老不知名的咒语,令丹珠尔与狂心在下面奋力推那块万斤重的巨石,累的两人叫苦不迭,巨石仍旧纹丝未动。 “作甚呢,小精灵,我们是送你回家讨赏银,不是出来卖苦力啊!” 狂心气急败坏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粗声粗气,“爬这千米高的山头已经累得要死,如今又要推这巨石,你不是玩我们呢吧!” 丹珠尔同样气喘吁吁:“是啊,你不是说有密经相通的么,我们为何要吃这份苦头,要推开这巨石,恐怕累死我们也不能够的啊!” biubobo 小小的嘴巴搭下来,郁闷成一道下玄月:“唉,你们哪里知道,我们精灵平日自然是有灵力护体,开一个密径轻而易举,但那蜜茶婆太过狠辣,当初要吃我之时,吸走了大半灵力,否则凭我好歹的精灵之身,也不会轻易落到你们凡人之手。” “那现在怎么办”狂心双手一摊,无可奈何。 “现在只有大家再接再厉喽,要我看,其实二位身上都有些法力道行,只是不知为何还未完全发挥出来而已,否则不消说这万斤巨石,就是这千米如刀劈鬼斧的峭壁,一般人也爬不上来的。来吧,振作起来,我的人类朋友,我继续念咒,你们再接再厉,咱们再试试嘛!”biubobo舞动着肉头头碧绿色的小翅膀,像个呆萌版的励志大师振振有词。 丹珠尔与狂心对望一眼,都道,事已至此,只好再试试了。 Biubobo重新念动咒语,丹珠尔二人再次奋力推石,随着巨石发出轰隆隆声响,渐渐剧烈晃动,竟然真的挪开半米,显出一个深邃不见底的地洞。 Biubobo拍翅大叫:“好呀好呀,第一条密经终于打开了!” “啊?你每次出入家门,都是这么费力气吗?”丹珠尔擦擦额头的细汗,一脸匪夷所思。 “当然不是啦,有法力又有本族灵力护体的话,打开密径只用意念就可以啦,这不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嘛。”Biubobo捂着小嘴巴,不无羞赧的笑。 地洞甚长,用一条石阶小径贯穿到底,虽然渊深,但并不幽暗,隐隐有光亮在极底之处透上来。 不知下了几千米,来到一处异常空旷之处,只见天圆地方,两轮日月东西同空而住,如幕如瀑的光华流光碎影般的洒落下来,灿烂却并不刺眼,一棵通天巨树华叶如盖屹立正中,树身隐隐弥散着如梦如幻的银色光晕,美不胜收。 “哇,好神奇啊!”丹珠尔与狂心齐声赞叹。 “等等,你说的金砖铺地呢,如今这地面可仍旧是土的呀!”狂心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咳咳,没有啦,我们这是异趣的精灵王国,怎么会有那样金呀银呀人间那样粗俗的东西呢,不好意思,骗你的啦。”Biubobo长长的睫毛羞涩的眨动。 “我倒!我他妈揍你信不信!你这比人类还狡猾的精灵!”狂心咬着牙,开始晃动沙包大的拳头。 “不过,绝不会让我的恩人空手而回的,放心,我们精灵一族是很诚信感恩滴呀!”Biubobo飞到丹珠尔身后,求保护状。探出半个脑袋,向狂心信誓旦旦。 “好啦好啦,我师父常说,助人则是助己,施恩不必求报。你干嘛那么斤斤计较呀。”丹珠尔将小精灵捧到手中保护着,嗔怪狂心。 狂心双手插腰,鼻子里喷出愤愤不平的两团气,眼睛转转,又觉得无计可施,只好问道:“那下面怎么办?” “很简单的,我来催动咒语,你们用力去撞那棵树。”biubobo淡定道。 “啊,用力......去撞那棵树.....又是力气活儿......” Biubobo又重新叽叽咕咕的念个没完,丹珠尔和狂心卯足了劲儿向那棵神树树身上撞去。没几下,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然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次的光景更是令二人惊的闭不拢嘴巴。 只见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烟霞,乳窟龙珠倚挂,满地的奇葩异果,芝兰香蕙,瑶草奇花,异香扑鼻,堪比绝色仙境,美不胜收。丹珠尔和狂心对望一眼,惊奇地发现自己身躯都已经变的和biubobo一样小,不禁大吃一惊。 Biubobo忽闪着翅膀,调皮的眨眨眼睛,“不是你们变小了,也不是我变大了,都只是而是心的显现而已哦。” 丹珠尔恍然大悟状,“绿球儿,你这句话,好有来头的呀。据说当年米勒日巴尊者的弟子看见他钻入牛角之中,便好奇的问,是牛角变大,还是尊者变小了?尊者答道,既不是我不小,也不是牛角变大,一切只是心的显现而已。” 绿球儿鼓着小翅膀嘻嘻笑,“就是这样呀,所有外境,都是心的呈现。” 花叶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见无数五颜六色如biubobo一般大小的小精灵从四面八方穿枝过叶而来,有的举枪,有的夹棒,有的举着小果子,将丹珠尔与狂心团团包围。有那一等好战份子,已经举着牙签粗细的小棒子在狂心胖硕的身板上,戳,戳戳戳。戳的狂心浑身瘙痒,笑一句,骂一句,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不要动手!”关键时刻,绿球儿排众而出,飞到高空,及时止战。 然后小翅膀连连比划,叽叽咕咕将自己在人间遭劫之事向族众们叙述一遍,众biubobo齐声“啊”,“哦”,“哟”的听完,对这位违反族规擅自出境的同胞的遭遇即表示惊叹又表示同情。 正嘈乱间,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从高处垂下两条繁花虬错的藤蔓,一只金锦织就的花篮中,端坐着头戴桂冠的biubobo王与王后。Biabobo王金色身子,宝相庄严,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蓝宝石王冠,肃穆威严。biubobo王后桃红色身子,头戴红宝石镶就的后冠,典雅华贵。坐在锦绣花篮中,缓缓而下。 众多biabobo立即收敛声音,齐齐在空中翻转三圈,然后抱翅而拜,口中高呼:“biubobo!biubobo!biubobo!” 精灵王目光威严的扫过大厅,最终定格在在中间呆立着的丹珠尔和狂心身上。脸上露出差异的神色。 “这是何人?”虽然只是一只小小的精灵,但音声中自有一股不露自威的气势。 绿球儿biubobo飞到精灵王跟前,恭敬行礼,又禀报了一遍自己的遭遇。精灵王王听完,点点头,明白了始末。在花篮中腾起身子,忽闪着金色翅膀,飞到丹珠尔和狂心面前,有些警惕性的审视着也同样在审视着它的两个人类。 丹珠尔望着面前这个’翅’举权杖,徐徐挥动着翅膀,金光璀璨的毛球biubobo王,小女生心底的那点天性中的柔情完全被激活,好想出手就要摸一摸,但精灵王身上的天然流露的王者风范终究令她怯手。 精灵王发出一阵慈祥的笑声,将手中权杖在丹珠尔额头轻轻一点:“漂亮的人类,不用紧张,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biubobo家族向来爱好和平与友善,欢迎新朋友的到来。”话音刚落,成千上万biaboo臣民热烈欢呼起来,响应王的号召。 狂心顿时乐得屁颠儿,也跟着欢呼:“金毛球啊,你眼光不凡,英明神武!” Biubobo王与王后安排了盛大的宴会欢迎家族建立以来唯一来自人类世界的朋友,各种珍馐奇葩陈列无数,雨露琼浆,世间难尝。更有家族的宫廷乐队演奏的仙音渺渺,入耳婉转动听。 狂心一幅乐不可支,手舞足蹈,酒到杯干,菜到盘光,吃的不亦乐乎。丹珠尔看着那些小花小果,说不出的精巧可爱,仿佛不是用来吃,而是用来观赏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丹珠尔对Biubobo王欠下身子,问了一个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请问为什么叫Biubobo家族呢?” Biubobo王呵呵笑,指示一名头戴宰相帽的Biubobo向丹珠尔作出解释。 原来这个家族属于精灵一族,是天地之间的神奇造化孕育而生,靠采食花草的精华为食,本来没什么法力灵力可言,时常受到异族的侵扰伤害。但后来Biubobo王无意中发现一样宝物,凭宝物之力,开辟了这个空间密经,家族才逐渐得以繁衍生息下来。那宝物身上刻着来历不明的铭文,从中依稀辨别似有Biubobo这样几个字,所便取此名字。 ‘是什么宝物呢?”狂心好奇的问。 “那是机密哦,”绿球儿Biubobo在一旁调皮的眨眨毛绒绒的眼睛。拒绝相告。狂心听到,一撇嘴:“小气吧啦的!” 宴会结束, Biubobo王和王后盛情邀请他们参观王宫,绿球儿蹲在丹珠尔头上,为她做向导,详细介绍各种人世间难闻难见之物。 狂心在一旁就有几分不开心,一把拎起绿球儿Biubobo:“喂,绿球儿,你有没有良心啊,是我救的你哎,为啥你总和丹珠尔那么亲热,你的主人应该是我!” 说完,气呼呼一哼,拎起它的小身子,一把蹲在自己的头顶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自由的代价 王宫看似不大,但行走起来,却如虚空一般,无边无际没有尽头,而且无论怎么看,四处风景皆异,无有一处重叠等同。 原来这biubobo家族所在,乃是能量幻化所成,一个可以随主人意念而大小变化的虚洞,大而无外,小而无内,甚是玄奇。 丹珠尔与狂心已都有些疲倦,知道这样走下去,到死也看不到边界所在,揉揉已经看得酸涩的眼睛,行至一帘倒流的瀑布旁,两人寻一棵花树下坐了休息。 丹珠尔举目望望这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边界和尽头的所在,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大问题——出来这么久,不知道师父担心了没有?又,我们怎么出去啊? 将这个疑惑告诉绿球儿Biubobo,它用翅膀捂着小嘴巴咯咯的笑:“Biubobo家族所在的时空是与人类世间平行的,只要你们出去这个虚洞,相交接的仍会是来时的那个时空点,一切都不会变的。所以,不用担心你师父的问题啦。” 但丹珠尔还是惦念师父,狂心也怕他老爹多时寻不着他未免着急,两人一合计,去向精灵王告辞作别。 那王却分外殷勤,说家族自从成立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外种族人士进入,况且二位又于绿球儿biubobo有恩,愿意留二人再多待些时日。并且提议道,不多时将有欲界第二天焰摩天天主索朗图前来拜访,不如留下来,待大家一起拜会过天人再离去也不迟。 天人?丹珠尔和狂心顿时提起兴致。 天人的模样,二人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而已,从未得睹真颜,既然有这难得机会,怎可错过两人相视嘿嘿一乐,心有灵犀。 一株种在大殿中央的金花曼陀罗枯荣三次,洞外忽闻袅缭而起的仙乐梵音,八位裙罗招展的仙女手捧香花款款从天而降,花洒遍地,恭迎两旁。 随后一位身姿曼妙身着黄衫的仙子自虚空中踏风而来,白皙的肌肤如蝉翼般轻薄透明,容颜娇美,仪态万方,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只花鬘。丹珠尔呆呆望着这位华美非凡的仙子脚踏清风徐徐而来,竟然有些痴了。狂心在一旁一脸不屑:,撇撇嘴咕哝着,“好丑,居然还有比丹珠尔还丑的女人,哎!” 那自称圣蔓天女的仙子向Biubobo王与王后微微点头,算是致意,神圣而高贵,风姿卓绝,婷婷而立,轻轻开口,声音悦耳动听,“吾索朗图天主今日拜会Biubobo家族。”话音方落,只见虚洞深处,那花鬘遍开,光与影交汇幻动的所在,一道金色的光华踏浪般缓缓而来,流步消尘,飒沓清风。 望着那个身影,丹珠尔胸口如遭一记闷锤,顿时几乎丧失了呼吸能力,每一条神经都仿佛冰冻般再也无法有任何反应和思考,她就那样痴痴呆呆,丢失了魂魄一般凝视着那金色身影在遥远的天边又或是在灵魂深处渐行渐近,黯淡了一切光影,倾覆了整个身心。 超绝脱俗的面目,人世间的任何色相都难以比拟,他微微凝目,完美绝伦的唇角微微翘起,如同一朵圣洁的白莲光彩绽放,丹珠尔浑身打个激灵,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已光影迷乱,视而不见,唯有那个人,款款而来,如同一场倾覆的海市山岚。 “精灵王,一向可好?”近前的索朗图淡淡致意,声音如同碎玉般敲打着丹珠尔已经被震撼的七零八落的心叶。 精灵王客套的说着些什么,丹珠尔一句一词一字都没有听进去,她的整个身心灵魂全都系在那个金色的身影上,如同一把利箭穿越轮回呼啸而来,正中靶心,她无力思考,无法逃脱,隐隐预感到那将是她命数开始和终结的所在。 索朗图的目光犹如幽深不可测的潭水,平静无波的扫整个大厅,最后注目在丹珠尔与狂心身上,微微流露一丝差异。 “居然,这里有两个异类。”他对着他们微笑,水涟漪般徐徐荡开,风中花瓣一样轻轻坠落。 丹珠尔再也无法把控的鼻血在这一刹那,非常不合时宜的奔涌而出,如同两道小溪流,弯弯曲曲流淌下来。 “老天爷啊,请求让我瞬间暴死吧,否则这也太丢人了,呜呜!”丹珠尔奋力擦拭着那不争气的鼻血,脸涂得像只花猫,心头默默地哀求祝祷。 移形换影,索朗图瞬间已经欺身面前,目光中略带差异的望着眼前这个一脸鼻血,满目茫然,浑身痴呆,又长得异常美貌的小姑娘:“你是谁?” 丹珠尔只觉得目眩神迷,魂不守舍,拼尽全身力气安稳心神,嘴巴却又不好使起来:“我....我是谁.......” “呵呵,对,你的名字?” “我....我的名字.....”胡乱涂满鼻血的脸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傻笑,脑子和嘴巴锈住了一样,结结巴巴,像是幼儿在学语。 “嘿,你的舌头是刚长出来的吗?天神问你话呢!”狂心狠狠在丹珠尔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希望能让那个蠢女人脑袋清醒一点。 痛到“啊”的一声大叫,丹珠尔终于灵魂附体:“我,我叫丹珠尔!” “丹珠尔?哦,不错的名字。”索朗图略微皱眉,重新细细打量面前这个小人儿,十四五岁的年级,形容尚小,神色虽然慌乱,但清晰可见其容貌异常娇美,虽然似乎被什么强大的力量遮掩住了,但隐隐还是感到她身上似乎有一种非人的魔幻气息,难道....... “你的气息很特殊,虽然是人身,但我分明感受的出,不属人类。而身上又似乎有什么不可捉摸的法力屏障。挺有趣,呵呵。”索朗图伸出手指试图在丹珠尔额头轻点,打探她的灵识,却瞬间被她身上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弹回。他不着痕迹的笑笑,看着丹珠尔的目光中再次闪现差异之色。 电光火石间,索朗图的手已然收回,丹珠尔却仍陶醉在方才那一刹那的惊艳中。那是怎样一只完美的手啊,手指关节莹白如璧,白皙修长,棱角分明,绝色清美。方才稍有抑制的鼻血又是一阵欢欣鼓舞,势不可挡的流淌。 索朗图毫无征兆的,笑了。 万象更新,乾坤颠倒。 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住。 “我......我其实......”再次抬起头,想努力说点什么,拯救一下自己的尴尬,可面前的人儿早已如青烟一般,鸿飞冥冥,再现身,已然是和精灵王一起端坐高殿。 “喂,人家问你话,你却像个傻子一样在干啥?”狂心虚着眼睛,不屑地问。心说,女人果然是见识短,那不就是个欲界天人嘛,有什么了不起!我爹说,“一切法无生故,一切法平等矣。”六界众生生来都是平等的,管他是谁,有什么可臭屁的,哼!况且那家伙很好看吗长得比我差远了,丹珠尔这瞎眼不睁的蠢女人! 索朗图在精灵王为他布置得华贵宝座上落座,目光如水般扫过整个树宫,在丹珠尔身上略一迟疑,又扫了过去。 丹珠尔则极力回忆师父教自己的清心咒,克制意念一遍遍在心里诵了,起伏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可心思仍旧大片大片的游散,以致索朗图在说什么,精灵王在说什么,乃至身边的狂心在说什么,声音远的就像漂浮在天边一般,根本听不进去。 她只看到眼前那位黑发金衣天人,好似对biubobo王劝解着什么,王却面有难色。索朗图也不勉强,微微挥手作罢,起身便要离开。丹珠尔刚刚沉寂下来的心,随着索朗图的站起,又像长了翅膀一般扑啦啦飞起来。 他,他要走了吗? 索朗图站起身,精灵王像是在尽力向他解释着什么,索朗图只是微笑略一颔首,便不再理会,在宝座凌空而起,一众仙子天侍鲜花开道,迎着他们的天主,寻着密经凌空而去。 “我怜悯弱者,但无法屈就。若想与我一起欣赏风景,那需同样能够站到我的高度。站到我的高度来吧,你才能看到更多的风景。”在虚洞闭合处,索朗图的空旷悠长的声音袅袅传来。 “他是在对精灵王说的吗,不可能是对我吧?我不想看到更多的风景,只要,只要能和他站在一起......”丹珠尔感觉自己的心像是长了翅膀,扑啦啦已经随着那个金色身影飞走,再也回不来了。 久久才回转过神,发现精灵王的神色异常凝重,似有心事重重。细声向绿球biubobo询问一番才明白,原来,索朗图此来是下收降书的。 依索朗图之见,biubobo家族的神秘力量已经被六道中的其他势力盯上,危机四伏,生死或只在刹那之间。因感念其实属得蒙天地造化,机缘关巧所生之善类,本以慈悲之心,愿收招它们家族并入焰摩天。从此可以依靠天人的力量来加以护佑。 丹珠尔赞叹道:“那不是一桩天大的美事?有这位超绝出尘的天人护持,以后精灵族更可平安无事啊!” 精灵王一声叹息,缓慢的摇摇头,愁眉深锁,神色灰败,本来金色璀璨的绒羽,都暗淡了光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弱者的墓志铭 Biubobo家族本是天地造化古老的精灵家族,只以日月精华,花露果蔓为生,于其他生灵没有任何威胁与伤害,是六道中最爱好和平的一个种族。然而正因为此,再加上biubobo身上蕴有可以为修行人修炼所用的先天灵气,所以,也是最易被其他生灵辱杀和掠夺的对象,一度几近灭族。后因机缘巧合,在宝物的罩护之下,开辟了这异时空的虚洞,整个家族避世而居,在一定时期内得以生息繁衍。 但如今随着绿球儿biubobo的出走,那些消息灵敏的异族力量,如同狼在心爱的旷野上,发现了血迹一般,立即闻风而动,都想来咬一口这毫无抵抗之力的“鲜嫩肥肉”。 索朗图身为欲界第二天天主,亲自屈贵招降,若真是出于如他所言‘不愿见无有任何抵御之力的精灵家族为被血洗吞噬。’归降自可获一个安稳强大的庇护,但从今以后,biubobo家族作为一个独立的种群也将不复存在,只是天人的灵宠而已,甚至,又或成为其永久的灵力获取之源。 事已至此,再去责怪绿球儿擅出,泄露行踪招惹祸端,已然于事无补。精灵王表面不露声色,心中却如浇了热油一般,无论怎样避世无争,终究还是难逃被人觊觎筹算,或者,这就是弱者早已注定的命数吧! 丹珠尔初历人世,哪里知道世事之复杂诡变,一颗心期期艾艾都牵扯在那天主身上,暗自艳羡biubobo家族能得索朗图青目相看的殊胜荣光。恨不得自己也是一只小精灵该有多好,那就可以常常见到他了。 可惜,估计焰摩天不缺她这样只能吃干饭的小丫头吧...... 狂心见精灵王阴沉着脸,一副愁疑不决的模样,巴掌一拍,大声道:“堂堂天神,来招降你们这些小精小怪,还不够你们臭屁的?你们呀,个头长的小,所以脑瓜仁儿只有花生豆那么大,不会考虑事情,这么好的天赐良机,还犹豫什么嘛!” 精灵王脸对脸深情凝视王后,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一身火色绒羽的biubobo王后回以同样深情的凝视,缓缓说道:‘随你的裁决。’ 精灵王长叹一声,手中的权杖重重一顿,朗声道:“也罢,我宣布......” 话音未落,脚下的大地突然剧烈震动,日月高悬清明蔚蓝的天顶开始出现混浊漫卷的气流,整个虚洞都在颤抖,仿佛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试图强攻进来。 Biubobo家族慌忙全体集合在大殿当中,围绕在精灵王周遭,皆神色惶然地望着虚空顶部在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中风云起伏,晦暗不明。 “该来的还是来了。”精灵王挥动着金色翅膀,凝眸那在电闪雷鸣中即将要开裂密经的虚洞尽头,“索朗图宗主不是安然通密经而来吗?为何此时却遭到他人强攻?”危急关头,丹珠尔反倒自天性中流露一份反常的镇定与冷静。 “你们来时,是绿球催动本族咒术打开的密经。索宗天主来时,是我开启的密经。而目前来看,此不速之客,不需要密经,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是——摧毁。” 虚洞口眼见就要被打开,精灵王突然飞身向后,高殿之上,举起权杖,向全体biubobo大声道:“孩子们,记住我的话,与生命相比,自有才更加可贵!我们宁可失去生命,也不能失去自由,去与他人为奴!” 话音未落,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虚洞空间终于被撕开一道时空开裂的口子,外界强烈气流一涌而进,虚洞内的同悬日月被滚滚黑云吞没,异蕙奇花瞬间全部枯萎而死化成灰烬,犹如碳烤。 只见一众神情狰狞的妖魔异兽腾空黑压压而下,为首的倒是个人形,生得却丑陋之极,身高不足二尺,小帽长袍,两撇焦黄鼠须,倒八字眉下眯着一双贼亮的红眼睛,缩头耸肩,焦黄的的面皮上,一脸阴森森的奸笑,十根手指又尖又长,宛如鸡爪,抓着一柄灿血夺魄的钢戟,目光如电,冷飕飕扫过围挤在大殿中央的Biubobo家族。 那家伙怪声怪气喝道:“奉我王灯主之命,前来收招Biubobo家族,若乖乖随我回去,倒还罢了,若不答应,嘿嘿,反正是个死,我铁掌草上飞,就送你们这些毛绒精灵早死早超生!” 手中的钢戟在虚空中横劈而过,真气灌注,瞬间光芒大胜,戟风扫过,随着声声哀叫,血肉翻飞,丹珠尔一声惊呼,眼睁睁看着绿球儿等一众位于外围的众多Biubobo尸横当场,冲到前方意欲保护孩子们的精灵王后,也未幸免于难。 精灵王倒抽一口凉气,痛苦的闭上双目,身子不由一阵战栗。 “我知道你们Biubobo家族虽有先天灵力,却是毫无法力,与其被别的族类夺去吸取能量,不如归顺我魔王灯主,即使狗延残喘也比族破众亡要强的多,你说呢,精灵王?哈哈。”铁掌草上飞仰天狂啸,声音如鞭子破空。后面的一众妖魔也随之举枪弄棒,耀武扬威,桀桀而笑,此起彼伏,回荡在虚洞之中,犹如魔音。 不待精灵王有所反应,铁掌的第二戟挥下,众多Biubobo无有任何法力抵抗,攒作一团,唯有闭眼任人宰割而已。 “住手!”见到无数Biubobo无辜的尸横当场,丹珠尔全身血气爆涌,不知哪来的勇气促使她将生死抛到了九霄云外,冲到前方,手指空中的魔军,大声喝道,:“不许滥杀无辜!”她的嘴巴却因恐惧而干涩。 “哦?”铁掌早已看到精灵族里似有两个人类存在,起初并未注意。如今这个赤手空拳女娃,居然跑出来制止自己,略微惊讶,斜眸着双眼,目光如两把锋利的刀子,上下打量着丹珠尔。 狂心见势不妙,早已躲在殿中的宝座之后,急的咬牙跺脚,即恨丹珠尔鲁莽行事,又担心她被那妖魔一巴掌拍成肉饼。 ‘哪里来的女娃娃,细皮嫩肉的,不怕我吃了你?”铁掌嘿嘿坏笑,伸出一尺多长乌黑如铁的舌头哧溜哧溜的卷来卷曲,口水稀里哗啦淌下来。 丹珠尔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强自镇定心神,大声道:“我是谁不重要,你不能伤害Biubobo家族!” ‘哦?’铁掌眉头一挑,阴着嗓子道:“女娃勇气可嘉,可实不自量力,与你聒噪,有失我左大护法的身份,先结果了你!”身上射出一阵强烈的白光,暴涨几米开外,钢戟挥出,破空而来,戟风还未到,空气中裹扎的如寒冰般的杀气已排山倒海而来。 “丹珠尔!”狂心与精灵王齐声惊呼。精灵王紧闭双目,实在不愿看到丹珠尔血肉翻飞的场景,耳畔却传来无数Biubobo凄惨哀绝的叫声。勉强睁眼观看,不见了丹珠尔,前方无数Biubobo都被收摄在一道光束之中,惨惨哀鸣,身形幻化成无数红色光点顺着光柱方向徐徐飞向空中,粘附融入一个张开双臂凌空而立的黑袍人体内,化作灵力被其吸收。 黑袍人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漂浮在半空,身形如烟似幻,面目也在虚无缥缈的不断演绎着各种容貌和神情,望之诡异而又可怖。铁掌等一众妖魔则恭顺的站在其身后,听候号令。 “精灵王,不服从本神的下场,你没有想到吧。”灯主桀桀冷笑,身形在空中各种变化不定,如同鬼魅。 “凭你这渺小的精灵族类,竟然敢违背六界魔王的旨意,说什么宁死亦不愿为奴为侍,嘿嘿,自由,是多么奢侈,也是你这蝼蚁般渺小族类可以享用的?不自量力。” 精灵王看一眼已然毁灭殆尽的虚洞,知道整个族群的力量在这凶悍的魔王面前,不堪一击。紧紧合闭的双眼,喉头发出极力压制的痛苦的咕噜声。许久,双目顿然一睁,却见两道血泪缓缓躺下,沉沉道:“灯主,如今你已经毁灭了我的种族,想让我投降你,更是不可能。” “此时此刻,你投不投降,与我又有何干系,我要得东西已经得到,至于残余biubobo家族的死活,嘿嘿,留些也好,好好生养,可做我灵力之源。”灯主桀桀冷笑。 宽大的黑色袖袍张开,手向空中一抓,丹珠尔再次现出身形,却是被他如同小鸡般提在空中,牢牢掐住她细小的脖子。 丹珠尔数次试着挣扎,都犹如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挣脱魔爪毫厘,浑身冷汗淋淋,脸上却佯装不理,直视着灯主,奋力微笑,虽已极度恐惧但又似已将生死抛到九霄云外。 灯主那张不可捉摸的脸,又上下打量一番丹珠尔,索性将头探近她尔身上,深吸一口气,语气中是难掩的陶醉与贪婪:“好奇怪的气息,很危险,但也很诱人。千年一个轮回,难道,是我等的机缘到了?嘿嘿” “丹珠尔.......去吧.......” 带着金色手套,冰冷刺骨的的手掌突然松开,丹珠尔自半空跌落,遥遥望见那道黑色身影连同铁掌草上飞等众一齐在空中瞬间消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肉垫子 见丹珠尔衣阙翻飞自高空摔落,狂心大叫一声,扑身向前。 “肉垫子”成功接住丹珠尔。 “丹珠尔.....你这家伙.....以后减减肥吧!”经脉受震,一道鲜血顺着狂心的嘴角流下来,仍然不忘要打趣一下背上的人。 密径被破,虚洞被毁, biubobo家族顷刻之间被摧毁殆尽。精灵王望着面前的满目苍夷,两行血泪自宝石色的眼框缓缓流出,看上去诡异而凄绝。 “强者制定的规则注定会忽略弱者的利益,弱者为了生存,只有苟且于强者的淫威之下。即使弱者想不问世事,单求一份安妥,也属奢望,这,或许才是就是这个世间的真相。” “biubobo家族千百年来,一直遭受其他异族的侵害,数度面临被灭族的危险,即使只剩下一个生命,顽强的生命力也支撑我们继续繁衍生息下去。如今我明白,我们错了。苟延残喘,注定要遭受欺凌的生命,即使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没有选择生的权利,但我有选择死的权利。与其苟且活在别人脚下,不如痛快死在自己手中!” 精灵王脸上现出刚毅决绝的神色,将手中的权杖举向高空,口中深沉念诵着家族古老的咒语, 权杖头端射出一道冲天的红色光芒,脚下的地面颤颤发抖,目光所及,虚洞中的一切事物都被红光席卷向光柱之中汇拢,直到最后一粒尘埃。 精灵王口中的咒语停下,权杖的光芒也随之消失。丹珠尔惊奇的发现,斗转星移间时空错位,他们此时此刻正站在丹珠山顶,biubobo家族和虚洞,都已荡然无存。 精灵王的金翅深情抚过那柄权杖,那金色权杖在它的抚摸下,光彩大胜,灼灼不可逼视。待光华散尽,丹珠尔凝神看去,权杖竟然变成了一只乌金打就的金刚杵。精灵王捧在面前凝视着,眼中是深深的安慰与无奈。 转身将金刚杵交给满脸诧异之色的丹珠尔,缓缓道:“此法器就是我家族的命脉所在,但如今族人尽丧,我又有何面目独活在世上?这法器,我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对于弱者来说,无论任何藏身的虚洞,也只是暂时的苟且,不若彻底了解个痛快。” 将杵铃递前:“收下吧,你于我biubobo家族有恩,这件阿抵侠尊者当初进藏时所流传下来的法器,就送与你了。” “这......”山风漫卷着丹珠尔的长发,如同一道黑色帘幕在风中展开,衣衫破损,沾染的又是灰屑,又是血污,但闪烁如星的眸子,几分淡定与坚韧。 精灵王苍然一笑,“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天机算不尽,机缘难度量。丹珠尔,如果有来生,期望我们再次重逢。但重逢之日,如果我是弱者,请这个世间消灭我;如果不是,我必让这世间灭亡,哪怕包括你也在内!” 精灵王仰天凄楚一笑,伸展金色双翅,缓缓闭上双眼,身上腾起红色火焰,却明明不是火,也一点也没感觉到热,化作无数红色的发着光的小圆点慢慢向高空飘去。 “biubobo家族向来热爱生命,但与生命相比,自有更加可贵。我们弱小,但宁死也不会屈从于他们,或许,死对于我们来说,才是终极的自由。”精灵王的话语回荡在空中,慢慢弥散消失。 丹珠尔伸出手去,试图握住那些飞逝在空中的光点,然而眼泪却模糊了视线,她什么也已经看不清。 “也许,真如它所说,选择死是为了再次选择生的权利,只是不知道,再来这个世间的时候,他是强者还是弱者。如果是强者,又会不会如空神那般,凌霸弱者......”丹珠尔手握金刚杵,两行热泪潸潸而下。 狂心叹息一声,轻轻拍着丹珠尔的肩膀,“不要想那么多啦,我爹常说,世事无常,因缘难料,未来的事就算神仙也难勘破个明白,活着就想当下的事儿,太久远的,想了也没用,白白添烦恼。” 丹珠尔抹抹眼泪,将金刚杵拿在手中,细细看上两眼,只觉得如同一道闪电在脑中划过,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在心底喷涌而出,仿佛那铃杵与她在故有着一份生命中的粘附与吸引,手不由得有些发抖。 再细细看那杵身,长为十二指,钨铁造就,通体乌黑,在金刚杵中心点的两个各有三个斜向向上的圆圈,三个圆圈环围着金刚杵两个对称的莲花底座,形成珍珠项链的样子,每个莲花底座都有八个合围在一起的莲瓣,而于其顶部,又有一个扁平的月亮圆盘,两个对称的金刚杵轴股就差在这月亮圆盘之上。 “好精致的做工啊!”狂心就着丹珠尔的手心看了,由衷的赞叹,“可惜,材料不怎么样,一块大黑铁造的。” 丹珠尔轻抚杵身,对狂心的话,不由失笑,“你知道什么呀,这哪是什么世间普通的黑铁,而是天铁所做。我听师父说过,天铁是掠过天际时被神灵锤击过的灵石,本身就含有巨大的能量。所以也是锻造法器的最佳所选。” “哦,”狂心一幅恍然大悟状。又指着上面细细镌刻的两行铭文说道:‘这弯弯曲曲刻着的,又是什么?’ 丹珠尔拿在眼前细细端详,那是两行梵语镌刻的偈文。丹珠尔自小熏习佛经,于满汉藏梵语,皆精通无碍。逐字逐句念了,原来是一段用梵语镌刻,有关阿抵侠尊者的祈请文。丹珠尔译成汉文,轻轻诵了: “遍诸能仁言教深广轨,显明摄为三种士夫道,传流胜教雪域具恩者,尊者阿底峡前我祈请” 话音甫落,心念微微一动,那铃杵浑身光芒大胜,在手中嗡嗡作响,活了一般在与她呼应。一种与铃杵神秘无法言说的意念相通之感,瞬间在心中升腾而起。可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中间阻隔住了,不能与它完全融会。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丹珠尔低声喃喃,心绪乱飞,每当想在脑海里捕捉什么,却又是白茫茫一片,一点明确的东西也捉不住。 冷风习习,打在身上,寒意侵人。 站在头顶流云奔逸的丹珠山顶,两人仿佛一起做了一个神幻而又惊奇的的梦境,有些不可置信又不能不信。太阳已经落山了,四野一片死寂。狂心说时候不早,若天黑之前回不到家,肯定要被阿爸骂。拍打一下累到酸软的大腿,连连后悔出门时没有与大黑一起,即带它见了世面,又省了自己的脚力。 丹珠尔晃一晃头,将那些没头没脑的疑惑与费解从脑子里清出去。将铃杵收进墟鼎,与狂心小心翼翼爬下山去。 天边已经一片鱼肚白,远处墨翠的山峰映衬着一片霞光万丈。丹珠尔与狂心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分离的岔路口,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两人之间平添了许多老友般的默契与信任。 狂心抬起蒲扇一样的厚巴掌,将丹珠尔头发上的一片茅叶小心翼翼摘下去,认认真真的说;“人长得丑没关系,仪表还是尽量要注意一点滴。” 一句话,说的丹珠尔差点没吐出几口老血,与狂心挥手作别,两人约定某天,彼此带上大黑与啾啾一起山顶去会面。 寺内晚课的钟声敲响,丹珠尔有些做贼心虚的猫着手脚,想从后门偷偷进入大殿,一个冷森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害师父担心。” 浑身打个寒颤,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即使面对邪魔空神,也没有此刻这般的肝颤儿。 ‘我我我......’丹珠尔如老鼠见猫,头埋的低低,站在觉照面前,两个食指对在一起戳戳戳。 “你你你,就知道给师父添乱添堵,害他担心。”觉照面色冷的仿佛要结出冰。 多少年了,这个来历不明,身份诡异的小师妹,别人都看她似朵花,在他眼里却还不如一只瓜。全身上下,每一根头发,每一丝气息,都是那么的令他——不,喜,欢! “丹珠尔回来了,为何这样晚,快进来吧。”村嘉喇嘛苍老的声音从内堂传来。 丹珠尔偷着眼睛看觉照,等大师兄示下。觉照冷哼一声,“师父叫你了,还不快进去。日后再敢回来这样晚,戒尺伺候!” 丹珠尔如释重负地吐吐舌头,大松一口气,慢慢退出觉照的视线,一转身飞快的跑入内堂。 觉照袖了手,注视着那道红色云朵一样飘远的身影,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丹珠尔。” “师父!” 昏黄的油灯下,村嘉喇嘛双膝盘坐在旧蒲团上,望着他的小徒弟,皱纹沧桑的面容上,温颜含笑。 “师父!”见到慈悲安详的师父,丹珠尔心头一阵热血鼓涌,一头扑到村嘉喇嘛怀中,埋头一阵哽咽,师父身上隐隐清幽的戒香,如檀似麝,入心入脾,令丹珠尔烦躁不安地一颗心,如同漂泊汪洋大海的孤船终于驶进了可以停靠的港湾,瞬间安住。 “呵呵,”村嘉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无限爱怜:‘怎么了,我的小喜鹊,才离开师父半天,却好像分开多久似的。” “半天时间?是了,biubobo家族的虚洞是有别于人世的另一个时空,所以,在师父看来,我只是出去了半天。” “师父,阿抵侠尊者是谁?”忽然想起什么重大的事件,丹珠尔抹一把眼泪,抬头向村嘉喇嘛问道。 “阿抵侠尊者是吉祥那烂陀寺十七大班智达之一,是藏传佛教后弘时期的大菩萨示现。具有修已所证三功德:一者殷重修持,二者本尊现身,三者证诸神通。总摄显密教义,备具深广两派师资教授,达到成就佛果的圆满次第,非常了不起的大师。”提起上贤名讳,村嘉喇嘛合十胸前,虔心顶礼。 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阿抵侠尊者 念及阿抵侠尊者的功德成就,村嘉喇嘛动容而虔诚,将手掌附在自己的心脏位置,双目微闭,口诵圣号,深深顶礼。 丹珠尔只知道阿抵侠尊者是天竺那烂陀寺十七大班智达之一,至于其有什么高深功德成就,并不是很关心。但师父的虔诚信仰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恭敬师父,自然对师父恭敬的菩萨也油然而生无限依止之心。 丹珠尔掌心翻转,在村嘉喇嘛略带差异的神色之中,自墟鼎中取出那柄刻了阿抵侠尊者祈请文的金刚杵。并将日间所经历神幻之事,细细禀报禀报,当然将自己见索南图时大流鼻血的糗事隐过不提。 村嘉喇嘛凝神听完,起初还脸蕴笑意,听到后面,神色渐渐凝重,眉间忧虑之色越发显重。 双目望向前方,悠然神往,手中的念珠已然默默转过三圈,仍旧一言未发。 “师父?”丹珠尔小心翼翼的轻唤,沉寂的室内犹如乍然开了一朵打破沉寂的冰莲花,村嘉喇嘛嗯了一声,算是应答,神思从悠长的思绪中醒来。 将手中的金刚杵反复参详再四,缓缓道:“这法器,的确是是阿抵侠尊者在世时,加持过的圣物,有大威德力。上面铭刻的祈请文便是法器的咒轮,但此法器尚在封印之中,所以,在普通人手中,虽然也具一定法力,但也无甚大的功用。但,看到此物,我却想起,藏地流传已久的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呀,师父?”丹珠尔晶亮的眼睛顿时现出神采,她最喜欢听师父讲故事。 “呵呵,想听故事了?你年龄尚幼还不晓得,每一个故事,便也都是事故,真真假假之中,是多少生死爱恨纠缠而成呢。-----你仔细听了,师父将这个已经流传千年的传说,说与你听。” “这世上,很多山水表征,并非梵天造就,也不是人为开掘,而是千年前,神魔大战,以罗刹魔神为首的一众妖魔被镇压封禁之后,当时有一位灵澈尊者,依照五行四大相生相克之理,集齐那烂陀寺十七大班智达的十七件法器,安置十方镇魔驱邪,用大神通力融合自然造化所造就。” 丹珠尔瞪大了一双眼,“啊?这么神奇吗?” “是的。当然,对于我们千年之后的人来讲,这只是一个民间流传的传说。传说那时自无□□第四天之非想非非想处天,降下一位的魔神,在欲界和无□□天,兴风作浪,颠倒六道,涂炭苍生。魔神变化千端而又法力高绝,下界中,并没有任何可与之争锋抗争之力,也是众生业力使然,这魔神一时间,将三界六道搅的血雨腥风,乾坤倒转。此危机时刻,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灵澈菩萨横空而出,据说这位菩萨原本□□凡胎,也只是初地成就,并没什么大的本领。但他在极其殊胜机巧的因缘之下,集齐了十七件被菩萨罗汉加持过的至尊法器,得蒙先德加披,才九死一生,能与那个颠倒乾坤的魔神斗一斗。 “在决战之时,灵澈菩萨几度命悬一线,多赖心相继中一份救度众生的大悲心力勉力支撑。或是佛祖护佑,菩萨于最后生死关头顿悟无上菩提,现证殊胜一切种智,成就八地大菩萨法,悲智成就,将魔神降服。那魔神的真身被灭,便没有了没有再为非作恶的根源。但魔神的力量,没有了肉身承载,若流散各处,其所蕴含的邪恶,丑陋,仇恨,我执,私欲等恶法便会广散六道,更加有害苍生。灵澈菩萨无法,便将魔神的灵力元气分别封印在十七件法器之中,散落三界六道各处,使其无法合一,也就难以为害世间.。” “哦,好神奇。”油灯灯焰忽明忽暗,丹珠尔双手支着下巴,听得入神。 “传说我们藏地的地形和魔女的身躯很相似,就像魔神仰卧的形状。所以才有在吐蕃王朝统治时期,修建了十二座寺院遍布她的手脚,肩,肘,膝和臀部,并用白羊驮土,将她心脏处的卧城塘湖填平,修建犬昭寺和小昭寺,供奉从唐朝和尼泊尔请来的释迦牟尼像。大昭寺位于胸口。呵呵,后者当然更是传说了。要知道,小小的藏地,在三界之中,犹如无方微尘,太过渺小,魔神元灵法力通天,岂是小小的藏地就可以承载得了的。再者,六道生灵,天龙八部之间时空概念本就不同,更有业力隔离之因,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是共识。这件事情在凡间,只是被当做神话传说罢了。” 丹珠尔眨眨眼睛,认真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呵呵,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后来虽然没有魔神兴风作浪,但众生为业力和烦恼所牵引,仍就是生死爱恨纠缠的世间罢了。灵澈菩萨在收服魔神之后,便入了涅槃,不在因缘中,也就出离三界,不入世俗法。至于那十七件法器,千年来,流落三界各处,哪里寻个踪影。但如今,你这一件阿抵侠尊者的金刚杵却属奇异怪哉,不由使我想起了这个古老的传说。” “哦,”丹珠尔点头,指一指杵铃,又道:“这东西好似和我很有缘分,似乎能能意念相通,合为一体一般。师父,我......我有点怕怕呀......”想到那个烁血噬魂的罗刹魔神不知道要比魔头容德更狰狞恐怖几百倍,心头涌起一阵恐慌。 “莫怕莫怕,因缘际会之事难定,祸福相倚相乘,不一定是祸事。呵呵。” 丹珠尔一声叹息,撇撇嘴,无奈的想,师父早就说过,天机难测,如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便真有命数注定,我也不怕。谁也别想安排我的命运,命运,一定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主意拿定,心下一片释然,日间的疲倦疑虑随之一扫去一片。 夜已深。 村嘉喇嘛安顿丹珠尔睡下。自己注视着桌上的一灯如豆,忧思重重。 将那金刚杵轻轻放在丹珠尔手中,忆起初见丹珠尔,见到那颗异于常人的金色心脏,就知道,她注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如今,镇服罗刹魔神的法器初露端倪,或许六界风云再起已经在所难免。不知是何样波劫诡异的变数,在等着大家。 房门轻响,觉照请示师父,有要事面禀。 村嘉恐打扰了丹珠尔休息,告诉他客堂相见。 觉照顶礼过师父,躬身侧立一旁,一时并不开口。 村嘉喇嘛端坐在法座上,借着殿内忽明忽暗的烛光,望着他站在光影暗淡处的大弟子。觉照眉观眼,眼观心,低着头,一时间,倒是不愿开口。 师徒二人静默良久,觉照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缓缓开口,先是问候师父,深秋夜凉,注意寒气侵体;又将寺内一些人事简明扼要禀报一二。后面提到近日安排为赞普新丧不久的一位妃子超度之事。 村嘉喇嘛便摆起了手,苦笑一声,道:“这些事,你全权料理即可,你也知道于俗物应对,师父远不及你,每思及此,师父便觉即是你的幸事,又是不幸。幸者,我看你胸中格局,眼有机变,他日师父走后,丹珠寺在你手中一番翻天覆地的新气象或未可知;不幸者,出家人,特别是修行人,必定要以出离轮回,解脱业力为要,世间一切不过是颠倒错乱,沉溺其中,哪有出期?但师父已经风烛之年,很多事无能为力,一切全凭造化吧,只是你,觉照,师父还是希望你以修行为要,莫过多投入到世俗纷乱之中才好。” 觉照深深合十顶礼:“是,师父。” 觉照重新端坐蒲团,略整一整衣袍,似无意般,提及日间丹珠尔晚归一事:“小师妹丹珠尔如今十四岁,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小师妹不仅天赋异禀,容貌更是明媚可人,招人喜爱。据我观察,莫说寺外常来走动的一些居士信众对她多有留目,就是寺内诵经念佛的师兄弟,对师妹也是常有赞叹,呵呵,常有赞叹。”连说几句‘常有赞叹’,低头不再言语。 “嗯,”村嘉点点头,抚须凝然不语。半晌,方缓缓说道:“丹珠尔留在寺中不是长久之计,她与丹珠寺的缘分,就快尽了。此事,你不必多虑。” “师父.......” “放心,觉照,丹珠尔的事,你不必挂怀。她本不是这里的人,不论我们情愿不情愿,她都有离开的那一天------或许,很快。” “是。”觉照暗松一口气,心头卸下一副重担。起初他还担心师父对丹珠尔因过于疼爱,而有有偏袒之心,而做出什么寻私的决定,现在看来,师父眼明心静,终究是将丹珠寺的基业放在首位的。 如今,有师父这句话,他日若因师妹引起什么事端,他这大师兄为了丹珠寺的兴衰荣辱,自然不能因师父疼爱便纵容于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定论 丹珠尔的问题一旦有了定论,觉照心头便如同解开一个郁结已久的心结,终日绷得铁板一样的僵硬面孔,难得显现一丝轻松的笑意。 师徒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旦谈起经义实修,觉照便略带羞愧的止语,师父面前唯有诺诺。若涉及僧院琐事,他便来了精神,事无巨细,头头是道。 村嘉喇嘛呵呵大笑,“我这徒儿,于出世间法上疏无建树,于世间法上,倒是越发沉稳老练,他日在人世间有一番作为或未可知。可惜,无外沉沦生死轮回,终不是究竟之法。”念及此,不禁又轻轻叹息。 觉照自怀中掏出一份清单,递呈村嘉,说是赞普布施寺院的一些恩赏。 村嘉喇嘛淡淡扫了一眼,便交回觉照,说:“师父有言在先,寺内除讲经说法之外,其他内外一切事物,你看着料理便是。师父知你为让丹珠寺日益昌隆,耗费不少心血,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我虽然秉承修行不问世俗,入世毁灭佛教,但众生业力使然,将来佛法融于世俗,或许才能更好的摄受有情,应机对根。我年已近百,自知时日无多,今有一言告知,他日丹珠寺有那繁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势头时,觉照,切记莫忘了我今日的叮咛。” 觉照听师父说的严重,慌忙俯身跪在地上,恭敬作答“是”。 村嘉喇嘛停下手中转动的念珠,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修行离世俗,入世非修行。所谓世间一切善恶荣辱,义与不义,皆是颠倒错乱。世俗所谓的责任不过是梦中求花。梵网经云:若佛子,不得以嗔报嗔,以打报打。若杀父母兄弟六亲,不得加报。若国主为他人杀者,亦不得加报。 唐代寒山诗亦云:离亲为出家,出家反结拜,世上虽有缘,僧中却无赖,一顶如来衣,竟被他贩卖,出此败家儿,佛也无可奈。结拜如亲,生死与共,世俗人称此为有情有义。但寒山大师称此类出家人即是无赖。 僧团不入世俗,世俗不管僧团。法藏法师,打仗了,出家人应该怎么做,进山修行,仗打完了再下山。 佛是三界天人师,不是六道众生中,某部分人的师。打着爱家之名义而卖国,实小人之行径。打着爱国的名义而舍弃对众生的呵护,亦然。 佛言,三界六道世事,唯颠倒错乱,无一真实。 依正理而知,世间一切为错乱梦幻。把精力投入到幻化错乱中,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知见。这样的知见,居然还要和佛法挂上钩。就如同一个农夫,非要推到一切宫殿,全改成农田的一样的想法。在他们的眼界里,这很合理。但在更大的角度而言,这简直是一个笑话。修行与世俗相关,但修行的目的就是脱离颠倒的世俗。就如同,人肯定离不开吃饭,但人永远不可能把吃饭作为人生唯一和至高的追求内容。所以,目前离不开,与是不是以此为究竟之内容,是两回事。 出家修行人当以出离为要,少参与政事权谋,少参与世俗琐事。混在错乱内容中,自讨丢脸,也给教法毁誉。当初慧远大师冒杀头危险,回对后周武帝的记录,佛弟子应该看一看。后周武帝也就是以所谓世间荣辱,天下责任等等可笑的质问。 出家修行之人,不考虑什么文武和经营的问题,那些世俗问题,给愿意主动介入世俗的人去考虑也罢。” 一席话尽,招手将觉照叫到近前。 村嘉喇嘛将手中拿了一辈子的念珠交到觉照手中,语重心长:“觉照,为师预知大限将至,将丹珠寺与寺中几百弟子,一并交到你手中,你为人聪敏沉稳,我对你很是放心,只是唯恐世俗法中,过多深入,倒误了修行之要。三界不安犹如火宅,人生除死之外无大事,当常念无常,起增上欲,早日现见正法,离苦得乐,切记切记。” 觉照跪在师父面前,双手擎了师父的衣钵法宝。头深深伏在师父脚面,一时间五内翻滚,哽咽难言,唯思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也要将丹珠寺发扬光大,以报师恩,至于师父所讲修行机要,却认为那太过虚浮,不切实际,丝毫未入心间半分。 ...... “如果我是弱者,请消灭我;如果不是,我必让你灭亡。”丹珠尔喃喃自语。 “叽叽咕咕在啰嗦什么?”金叶修多罗树下,狂心用一把铁刷子给躺在地上一脸极尽享受状的大黑狗,细细刷着鬃毛。 “这是精灵王临死前说的话呀,你忘了吗?”丹珠尔伸出手掏着大黑的脖子,给它挠痒,大黑虚眯着眼睛,喉咙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哼声。 熟悉之后才发现,这只发飙时凶神恶煞的巨犬,驯服起来如同一只温柔卖萌的猫咪。 狂心对丹珠尔的话不感冒,“那又怎么样,biubobo家族不还是全部灭亡了?这些张狂的话,也只能当做悔不当初的遗言喽!” “嗯,可我在想,师父一直教导我要慈悲为怀,大爱天下。可经历了这许多之后,发现确如精灵王所言,这是一个强者制定规则,欺凌弱者的世间,弱者的自由与尊严,在强者的压迫之下,是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 狂心刷完了大黑,一把抓过在空中扑闪着翅膀正认真听丹珠尔碎碎念的啾啾,举起大刷子,准备为它“服务一把” “不要啊,”啾啾尖细的叫,“人家不要跟那只脏狗用同一个刷刷!”大黑晃一晃筐大的脑袋,仰天一声啸,抗议啾啾的侮辱性称谓。 “我懒得想什么强者弱者,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爹告诉我的,一切法无生故,一切法平等矣。众生都是平等的,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不管什么天魔神妖,还是牛鬼蛇怪,在我眼里,俺跟他们无二分别,都是一样一样一样滴,有什么好争的?要我说,人呢,啥时候都有饭吃就行啦,不用想那么多!”狂心一手紧紧握住啾啾,一手举着大刷子不管不顾的在它身上下翻飞。 “切,看你那胸无大志的样子,人生若没有追求,和大黑狗有什么区别嘛?”丹珠尔一脸不屑。 大黑又是一阵仰天长啸的抗议。 “大黑怎么了,作为我心爱的坐骑,大黑可是一只世上独一无二会飞的狗哎,你都不会飞呢!” “呃,”丹珠尔语塞。 趁狂心一个不留神,啾啾迅捷无比的挣脱魔掌,结束了那令它痛心疾首的“享受。” ‘喂,丹珠尔,你身上已经蕴含了一定的元气和内力,而且你那凡夫师父已经传授了你九节佛风和宝气瓶,有这禅定功底,你可以尝试激发体内的法力,凌空飞举不是很难的!”啾啾忽闪着翅膀,一双眼睛闪闪发出金光,叽叽喳喳叫着。 “真的?”丹珠尔兴奋地从地上一蹿而起。 ‘当然了,我是神鸟哎,这些粗浅道理还能不懂?”啾啾抱着翅膀,傲娇的扬头。 “那咱们赶紧开始吧!”丹珠尔一把抓过它的小身子,在那个嫩绿色的小嘴巴上,狠狠亲了一口。 啾啾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忧患打击法”,认为丹珠尔之所以未发挥出潜能,全在于有一道身心最后的关口未破,破了这道关口,便是飞鸟入林,腾龙入海,有了任运神足通的本事。 “那咱们赶紧开始这段奇妙的旅程吧”丹珠尔脑海中勾勒出一幅自己天外飞仙,鸿飞冥冥的美好蓝图,两眼发光的望着啾啾。 啾啾圆滚滚的小眼睛精光四射,狡黠的咯咯一笑:‘那开始了喽。’说完,对大黑使个只有它们动物之间才心有灵犀的眼色,大黑晃一晃巨大的脑袋,抖一抖浑身如钢丝般的黑毛,仰天一声狂吠,甩开蹄子,便对丹珠尔扑了上去。 “我的师父啊!”丹珠尔一声惊呼,面对那突如其来即将要扑到脸上的血盆大口,心差点没从嗓子眼儿跳出来,慌不择路连滚带爬,飞也似的狂奔而去。狂心在一旁笑得直打跌,在后面大叫鼓噪:“大黑,捉住她,记得用你的大舌头给她洗洗脸!” 远远传来丹珠尔气急败坏的嘶吼:“狂心,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和狂心熟络以后,大黑自然也与她亲近很多,丹珠尔知道大黑当然不会伤害自己,但每每这位灵兽流露出来的热情泛滥也着实令她招架不住。 三百来斤的大身子,要抱抱,要亲亲,要梳毛,要挠痒,也就算了,还时不时的要舔舔!那一尺来长生满倒刺的红舌头,时常发自肺腑的想在丹珠尔脸上卷几圈,以示亲热。这还得了,只怕一圈下来,她这点细皮嫩肉就面目全非了,况且,那一嘴的膻腥之气,好恶心的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