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恩把她搂进怀里,低低地说:“七岁那年遇见你时,我本就一无所有。但是现在我拥有了你。不管有没有爵位和财富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木木吸了吸鼻翼,也说:“我遇见你时,也是一无所有。刚开始时,我们是一样的。可是……555555……自从遇见你开始,我就欠了一庇股的债了……555555……这怎么会一样呢。能不能,那个利息减免?”
左恩捧起她的脸,微扬的唇角,夸张的咧开一个很大的弧度,嘿嘿地笑,虽然笑得很邪恶,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感觉——这个弧度怎么看就是怎么的优雅,而且还要挂上笑得“倾城倾国”的字眼。
左恩很煞风景地说:“花木木同学,如果你不想死的话,记住千万不要跟你的债主讲条件。因为,我一不高兴会就加息的——条件就是下一个永世轮回,还要在一起!放心吧,我永世轮回都不会让你翻身的,永世轮回你都必须欠着我的的债!”
左恩在心底里重重地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要还清最好!这些利息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怎么可以减免和缩短呢。永远不能!
木木很识趣的瞪了左恩一眼,马上闭嘴,哼哼地说:“算我没说。”
末了还嘀咕了一句——这个该死的资本主义的吸血鬼!
左恩一听,大笑了起来。
……
流川炫站在高楼阳台,看着阳光下,两人越走越远,直到模糊成一幅没有焦点的画——她选择的是左恩。
地瓜木木,终于还是走了——虽然他如此的不甘心,如此的痛苦。
光影重叠,前尘往事,就此迤逦结束,无声息的悄悄落幕。
楼顶上的积雪,簌簌滚落,细细的雪,砸在地上,冒起渐渐融化的水气,似乎手轻轻的拂过,就能感觉到一份幸福的疼痛,在一点点的撕咬着,莫名的冷彻。
炫冲着他们的背影摆了摆手,做着送别的手势。
这个手势像个亘古的雕影一般,如同被呼啸而过的霜雪,凝固成一种绝决无望的姿态。
很多年以后,没有人会记得在那个最冷的冬天,有位少年用这样的方式去祭奠自己的爱情与友情。
阳光倒影,穿过树桠,绰绰如网织的笼罩着他。
他似管玉的手指,根根白皙,有一种异于寻常人的透明感,摆动间,很有穿透力。
一抹笑,像湖面的水,泛起细微的涟漪,扩散在他的脸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总是会让人心痛,慢慢吞噬蚕食着我们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一抹扎在心底深渊中的笑——没有人可以在如此伤心的情况下,还可以笑得如此的美丽。
可以微笑,但不一定代表开心。
但即使不快乐,也要保持一种绝决的祝福微笑。
然后,试着,每天都快乐的去生活。
人生,可以不幸福,但一定要快乐。
夜色慢慢地降临,空旷的巷子里,传出阿桑的曲子《寂寞在唱歌》,这种沙哑的声音,似一缕孤魂在深夜里徘徊着,音质震憾心灵:
……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好象快乐,由得人选择……
……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
……
炫一直坐在那里,静静地听,整个人陷在墙角的阳光背面……
他的心,很疼、很疼、很疼……
很疼,是因为,他的心脏是空的。
原来,他是空心之人,自从她走后。
时间流沙,可以带走一切,却带不走那抹树影下的月牙白。
黑夜已来临,其实,真正陷在黑暗中的是那段月牙白。
正因为惧怕黑色,所以总用白色来掩饰。
幸福并不一定全是“得不到”,有时还是“留不住,回不去”。
炫想起了“纳兰容若”的悼亡词,是这样写的:“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原来这回不去的“寻常”就是幸福。
得不到,留不住,回不去。
对于木木,从一开始就是“得不到”。
现在也“留不住”。
而最残酷的是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
得不到的并不代表不幸福。
所以,留不住的也并不代表不幸福。
回不去了,至少还有回忆可以用来一遍又一遍的温习,所以回不去了,也是一种疼痛的“幸福”。
月色如水流澈,笼罩着雪色的冰封大地,树枝疏影横斜,他的嘴角轻轻弯起,笑了,落落而寞寞,清清而浅浅。
大院的红墙,斑驳疏离,岁月侵蚀一切,上面刻着模糊苍劲的字: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斜洒在红墙上,再折射进空寂的山林深处……
兰洁似君、君愈洁,人淡如菊、菊更淡。
竹清若溪、溪甚清,梅香犹伊、伊越香。
第天,左恩就被绑架了。
绑架他的人,把他关在顶楼的刑房里。
他被人下药昏迷不醒,四肢都被铁链拴着,身上有被毒打的血色伤口,千疮百孔,触目惊心。
他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似乎都错位了,疼得他把唇都咬破了。
灯光黯淡,四周一片狼藉。
左恩在全身疼痛的情况下睁开眼睛,透过昏黄的灯光,两旁都站着两位身材高大健硕的人,他们手上拿着可怕的刑具。
他喉咙干哑疼痛,只能闻见一些血腥之气。
灯光晃动间,只听见有人问:“答应娶希洛公主为妻,我们就不再为难你!”
左恩冷哼一声,嘴角不屑地扯开,吐了一个字:“不!”
“那我们只好继续了!”
当一把血腥之剑高高举起的时候,砰,门被撞开!
一直站在窗户外默默观看的希洛,忍不住冲了进来,她大喊着:“放开他!”
有个黑衣人挡住她说道:“可刑行还没完呢。”
那把利剑闪着锋芒就要刺向左恩。
希洛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
浑浊的空气,传来一声闷响,是利剑刺入肌肤的声音。
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是真的很疼呢。
希洛闭上眼,倒吸着一口气,冷气从脚底像毒蛇一般的撕咬着她的神经。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是火辣辣的疼。
二哥,原来剑入肌肤之痛是这种感觉——痛得连知觉都要失去了。
以前的你,一定也是如同我这般疼痛的吧。
血丝沿着她的裙裾流了下来,她的后背被剑所划伤,一条长长的巨大的血口子,正像小溪似的流出腥红的血。
是的,没有任何一种爱情在争夺中,不流鲜血的!
才赶过来的炫站在门外,静静地、冷冷地看着此刻发生的一切,他的星眸就像一个无底洞,漆黑无比。
虽然他知道希洛疯狂地深爱着左恩,可是他完全不了解在希洛疯狂的爱背后会做出如此骇人的举动。
他是想让希洛把左恩夺走。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希洛会做出如此可怖的事——为了得到左恩,她会以威胁他的生命为代价。
原来,爱一个人的执念,深迷不悟的执念,会间接或者直接地杀死所爱的人!
炫笑了,无比的快乐——那条剑伤,真好看!
他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因为他报复成功了。
他报复每个曾经欺他的人,虽然他的双手从来没有沾过血腥,但即使这样,他也始终没有真正的快乐过。
他不自觉地收紧着拳头,表面高兴,心中却泛起一阵的寒冷。
希洛后背的剑伤和地瓜木木脸上的伤口,重合在了一起!
即使他报复成功了,地瓜木木脸上的那条阴影,也会一直像条虫一般的噬咬着他。
“立刻把他俩都送医院,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炫冷然地说道。
他走进囚室,弯下腰,背起了受伤的左恩,腥红的鲜血染上他的白衬衫,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肺咳又开始窜动了,他一步一脚印地从十二楼,往下走。
一个又一个的台阶,如同灌着重铅一般的沉重。
冷汗从他的额头淋落,他咬着青白色的唇,整张脸苍白得可怕。
他勒紧着双手,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勒出了血红的条痕。
左恩实在是太重了,对于一个文弱多病的人来说,就像背着一幢高楼大厦。可是他不能就此放下左恩,不能!
炫的额头重重地撞在了墙上,破裂的额角撞出了血丝。
每走一步,他都重重的喘息着。
整个空间,没有人。
只有他一个人……像只断翅的鸟,孤零零地、孤零零地跌落。
走到第层楼的台阶时,极度虚脱的他终于再也捱不住,狠狠地摔了下去。
左恩整个人压在他背上,啪啦一声,他感觉自己的脊柱已断了,整个人好似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而此时,被折磨了三天的左恩已经完全晕死了过去。
简单包扎的炫,重新回到住所里。
他打开电脑屏幕,盯着“真人复活系统”里的那尊“天使娃娃”,一点击,就会下起漫天的雪花。
星点光芒,如若纯净雨露,落入尘凡。蜻蜓的翅膀在微风中的颤动,抚过风的涟漪,深藏于芬芳里。当雪零落,天地之间一片纯瑕,连风中的雪,都带着一丝甜味。雪的融化是星辰绽放的瞬间,定格一朵昙花的一生。
炫的眸子变得有些空洞,他的思绪回到了昨天。
昨天下着大雨,他请求左恩离开木木,这是他最后一次求左恩。
自从一个星期前,有人愿意给他捐献心脏器官之后,他就重新点燃了对生的希望——他想跟地瓜木木在一起,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他都想和她永生在一起!他放弃不了,也不能放弃!
昨天的情景历历在目:
左恩说:“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是七岁那年,如果没有遇见木木,也许我的人生会彻底永沦黑暗,在黑暗中延喘苟活,而且人性也许还会被扭曲。所以,对于她,我永远也不会放弃!”
说着,他就要走出门外。
但炫猛地抓住他的臂膀,渐渐地收紧力道,如此的用力却是颤抖的,甚至于连他说出的声调,都透着强烈的清脆颤抖,他说:“哥哥,哥哥……别走……好吗?哥哥,我求你……求你放开木木。没有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哥哥,我求你……”
左恩看着炫慌乱的情绪,不安的波动起伏着,握了握拳头,抿紧的唇,看不出血色。
除了小时候,自己用墨水威胁他叫过自己一声哥哥外,炫就没有再喊过。
但彼此内心里,不管是不是敌对的世家仇夙,都是把双方当作兄弟的。
这种虽然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有时候更胜亲情。
“对不起,我不能!”
左恩低下头,不敢再看炫的眼睛——水雾墨染,盈满星光辉影,水域泛滥。
“哥哥,如果时光能倒回,能不能让我用现在拥有的一切换你童年跟木木相遇的那一刻。如果你们没有相遇,现在的结局就能改变。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很孤单,很寂寞,很冰冷,没有朋友,没有一切温暖的事物。小时候,我总跟妈妈隔离,一个人住在冰冷苍白的医院里。因为,我从小有心脏病,也因为我的血液里有一半外来血统,族里的外亲人,暗地里都骂我是狗杂种。呵呵……我从小就跟那些宗亲的小孩子们打交道,他们都欺负我,不管怎么打我,污辱我,我都忍受下来,因为我要忍,我能忍,总有一天,我会双倍偿还给他们。为了在这样的环境中求生存,我必须做得比他们更冷、更绝、更狠!因为这是他们应得的。但是,只有木木是跟他们不一样的,从在学校里遇见木木起,我就知道她跟我交往不是出于任何目的性的。渐渐的,我发现自己不单是喜欢她这么简单,我爱她,是打从心里的爱。是没有掺和任何杂质的爱,我对她的爱,好像是好久以前就有的,久到我认为,失去她,我会不知所措,我再也不能控制好情绪,没有她,我会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活下去,不要说我懦弱,可是我确实不能没有她。哥哥,你一直比我富裕和幸运,你七岁那年是人生最黑暗的时候,而我七岁那年,同样陷在危险的环境中求生存,可为什么啊?上帝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的不公,在我如此黯然的童年岁月里,没有像木木那般的女孩出现。而三岁时的花木木,她的出现,仅是芸花一现,失踪了,离开了我,却是为了能遇见你……哥哥,我求你,把她还给我好吗?求你……”
看着炫眼中的乞求与无助,语无伦次的表达,是如此的脆弱,在外面的坚强伪装下,人性都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是谁说过——爱到深处是卑微。当你爱上一个人后,你从此就能卑微得像尘埃般为她做任何事情。
“炫!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比你幸运过,从我出生的那天起,就一直活在黑暗中。你还有父母可以依赖,可以让你作为人子为守护他们而努力!但是,我却连想要去守护什么人的权力都没有,从我出生起,我只有一个人,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全世界都空荡荡的,只有伶仃的自己独存,这种人性中极度的缺陷悲哀,你是体会不到的。但是,木木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光芒,这点,我承认。可是,爱是双方的。爱情不是求来的,爱情必须建立在双方互动的根基上,求来的爱情,在感情上,对于木木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不能!对不起,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甚至于,包括我的生命。但是我不能把她让给你!”
“对不起。”炫垂下双手,眼神黯然无光。
但是,他依旧不甘心,不想放弃!
所以,他找到了希洛。
而希洛雇人绑架了左恩。
这是一出多么美妙的计谋。
住在医院里的希洛盯着天花板,她拒绝医生修复她后背上的伤口。
不知为何她的脸上还噙着笑,她甚至对医生说:“我要永远留住这个伤疤。”
因为有这个伤口,会时刻提醒着那是为了左恩而付出的爱的见证。
左恩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三夜。
他没有苏醒过来的痕迹,木木这几天吃不下,也睡不着,一直守护着他。
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已经失语了,这三天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个哑巴一样的失语。
似乎,如果他永远也醒不过来,那她便永生都不再说话了。
直到希洛的到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