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响起，殷荨感觉手背上淋着热乎乎的液体，血腥味从身边围绕起来。
充斥着鼻尖和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霎时，房间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盛昭远身长玉立的站在门边，墨色的幽瞳里看不出情绪。
视线也只在地上死透的言馨身上轻描淡写的掠过。
他长腿一迈，走了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言家的千金死在宋家的晚宴上，现场有我盛家的未来夫人，总是不太好。”
他声线清冷，透着刺骨的寒意，“如果死的是言总，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言臻看着地上妹妹没有生命迹象的尸体，不禁悲从中来。
他跪下去，颤抖的抱起言馨，她脖子上还流着血，鲜红夺目的血液从她白皙的皮肤下涌出来，染红了一片。
言臻的手掌覆盖在言馨的脖颈伤口的地方，颤抖的声音再也止不住。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盛昭远一手揽过殷荨的腰，冷眼瞧着痛哭的言臻。
“她死了，叫救护车也是浪费医疗资源。”
“盛昭远，你这个没有心的混蛋！”
言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眼眶红红的，暴怒的跳起来，一把抓住盛昭远的衣领。
盛昭远今天穿着黑色的西装，里面搭着白色的衬衫，衬衫很快被言臻沾满鲜血的手给弄坏了。
盛昭远故意没有反抗，后退两步，被抵在墙上。
他说：“又不是我的妹妹，为什么要像你一样难过。”
言臻嘴角扬起一
抹嘲讽的笑意，看起来森冷又阴毒。
“难过，你也知道难过？”他转头看向呆在原地，怔怔看着自己双手的殷荨。
她身为杀手榜排行第三，实际上手中没有沾上一条人命。
言臻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手上的第一条人命，会是自己妹妹的性命！
“殷荨，你满意了吗？”言臻嗓子发干，无力的质问。
殷荨没有回答他，她看见一向高傲的言馨倒在血泊里，没有半分生前的华贵体面。
开心吗？
开心也说不上，快活也说不上。
殷荨对上言臻瞬间沧桑十倍的眉眼，心肝都碎了。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忘掉莫名的对言臻的情绪。
现在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她自己了。
殷荨双腿瘫软无力，一下子坐在地上，正对上言馨死不瞑目的双眼，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感觉。
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痛快又决绝的死在自己面前，原本计划的折磨一点也没有用上。
殷荨不断用这样的想法告诉自己，她不伤心我，不难过……
可总是有点的，毕竟是她手上第一条命，不管是意外还是故意。
矛盾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千愁万绪如同剪不断的乱麻，如同野火烧不尽的野草，攀附在浑身上下每一个可以舒展身心的地方。
言臻惨笑道：“你应该是满意的吧，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忽然，窗外闪过一道白色的闪电，接着，是倾盆的瓢泼大雨。
宋家的客人早就回
家了，现在也只有休息室里有人。
宋向东也不敢擅自打扰，避得远远的。
除了在场的人，没有人知道这间休息室里发生了怎样的腥风血雨。
殷荨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企图用身体的疼痛换回一丝清醒的理智。
然而越是和自己反抗，心底越是有一个声音在诉说着自己和言臻的爱恋情愁。
“我终究是辜负了他，我们永远也不可能了……”
一声声喟叹，从四面八方像潮水一样涌来。
似悲似叹的哀愁，一声声的哀怨与痛恨，蚕食着殷荨仅存的理智。
她仰天凄厉的大喊一声，疯了似的冲出去。
夜幕中又是一道闪电，雨水宛如豌豆一样洒在脸上，很痛，很痛……
她的眼角流下一行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楚。
礼服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体上，湿湿黏黏的，难受极了。
可再难受，能有心难受吗？
殷荨又是哭又是笑，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疯了。
明明自己憎恶的人死了，她悲伤个什么劲儿！
这叫兔死狐悲的假惺惺，还是抑郁之后疯狂蔓草般繁杂的思绪离愁。
盛昭远从屋子里面追了出来，出来的时候还拿了把伞。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殷荨身上，望着她冻得发抖的面孔。
“没有什么好伤心的，言馨三番两次的害你，这次也是罪有应得。”
殷荨垂下头去，“她总是想害我，派人来暗杀我，我和她已经成为了宿敌，总有一个人死在另
一个人手上的。”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总是难受。
难受的原因宛如一根捉摸不住的尾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伴着迷蒙的雾，也看不真切。
殷荨伸手去抓尾巴，也总是抓了个空。
忽然间，她脑海里电光火石一闪，终于知道自己在悲恸什么！
言馨生前明艳不可方物，心里被嫉妒和仇恨装满，最后活成面容扭曲的样子，死得凄惨。
那自己呢？自己的未来也会不会躺在地上，死不瞑目，衣衫也不整洁？
殷荨呜呜的低咽，靠在盛昭远坚实温暖的怀里。
盛昭远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
殷荨只顾着伤心，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盛昭远眼底的那一抹冷彻的笑意。
言馨终于死了啊。
她死在殷荨的刀下，这样殷荨和言臻之间就完全不会可能了。
看来自己蛰伏在暗中，在关键时刻，小小的推言馨一把的决策是对的。
言馨也是争气，眼睛看不见也能正好撞在刀口上，真是合他心意。
盛昭远心想，只要能把殷荨锁在身边，用一些非常手段也不是不可以的。
大雨倾盆，伞面无法完全遮住两人的身躯。
盛昭远把殷荨带进车里，拿出干毛巾给她擦拭身上的雨水。
忽然，殷荨木木的抓住他的手腕。
“盛昭远，我以后会不会成为言馨那个样子？”
盛昭远顿了一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舍得让你变成那样？”
殷荨摇摇头，叹息一声，
“很多时候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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