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盛昭远的脸庞，近得呼吸可闻。
他的眉是凌厉逼人的，凤眼半眯着，射出危险的光。
殷荨自知失去先机，如今反抗不得，只好打哈哈，“盛家请的哪个医疗团队，身体功能恢复的不错嘛哈哈。”
盛昭远目光在她脸上临摹一遍，她眼角的小泪痣似乎活了起来，在他心里跃动，变成一抹朱砂。
盛昭远放开她，扯了扯领带，低下声音问：“很辛苦？”
殷荨被他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辛苦？”
盛昭远说：“又要保持乖乖女的人设，又要在私底下拼命学习，悄悄拔尖，你一天24小时不够。”
的确不够，幸好殷荨已经挺过去了，挺过去的同时，留给她复仇的时间只有两年。
她摊摊手，“技多不压身嘛。”
盛昭远又问：“设计大赛的奖金有五千万，钱不多，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拿去怎么用了。”
五千万，一部分扶持当年新创的ED俱乐部，一部分流向暗处，一部分偷偷给徐爷爷治病。
殷荨说：“还能怎么用，你是有钱人你不懂，现在外面走一步都要钱，花钱如洪水，都流走了呗。”
用掉五千万对盛昭远来说就跟菜市场买白菜似的，对于殷荨可不一定了，她有什么好花钱的地方。
正要多问，殷荨又接着胡编：“还有剩下的都存起来了，你可别想打主意。”
原来是存起来了，盛昭远嗤笑一声，“我用得着觊觎你？”
殷荨知道他看不上自己的小存款，但好胜心趋势她回怼，“人心隔肚皮，我哪知道以后会不会……”
“对了，”她忽然想起忘记问他的问题，“你怎么在我隔壁？”
盛昭远好无愧色，“小区都是我投资的，我想去哪就去哪，你有意见？”
看她那副吃瘪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意见的。
盛昭远说：“有意见可以反馈到物业部门投诉，寰盛总裁会亲自处理，够给你面子了。”
殷荨眉心直跳，大骂，“盛昭远，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夜色下的阳台，盛昭远背后是昌城的霓虹海洋，绚烂夺目，但和他放在一起时，也显得黯淡。
他的脸一半隐没在阴影里，似笑非笑。
以前殷荨会吐槽霸总小说里的“似笑非笑”写得像面部抽筋，笑就笑，哭就哭，似笑非笑是个什么玩意儿。
如今她遇见真的了。
盛昭远脸上是一贯冷淡的气息，跟平常为人处世没什么两样，硬要说点什么不同，可能是眼睛里，融了一抹月光似的柔情。
那抹柔情好似海市蜃楼，虚无缥缈，越看越想抓住。
殷荨分析得认真入迷，直到盛昭远清淡的声音在耳边乍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垂上。
“离我越来越近干嘛？”
殷荨倏的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盛昭远如此相近，近得可以看见他眼里的自己。
她恍然的退后，不自觉红了脸颊，又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理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欣赏而已。”
盛昭远逼近她，一只手撑在她头侧，雄厚的男性气息包裹住她，询问，“只是欣赏，脑袋里没想点别的东西？”
殷荨实话实说：“我想到了海市蜃楼。”
盛昭远：“……”想象力够丰富的。
“盛总，你今天没有回盛家？”殷荨问。
盛昭远摇头，盛家有什么好回的，里面就一个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老头，满眼都是如何把寰盛做大，流芳百世，一点人气也没有。还不如和丫头待着，至少能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他是活的。
“总是待在一个地方没意思，多出来转转。”
殷荨哦了声，说白了就是没新鲜感呗，大别墅住惯了，来小公寓体验一把烟火气。
男人都是追求新鲜感的生物，她心里想。
盛昭远说：“程校长得的是甲状腺癌，发现的比较早，手术也很成功，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她？”
他说的是我们，意思就是两个人一起去，不是以上下属的身份去，而是以程校长朋友的身份去。
殷荨低下头，有点犹豫。
不是她没有心，而是她不敢面对程茨。
当年玉然当场怒骂她的作品毫无水准，抄袭没有创意，是程茨第一个站出来为她撑腰。
风波过后，两人一度相识，在创作理念上有惊人的默契，不过殷荨年轻，思维活跃胆子又大，常常跳出舒适圈和常人眼里的规矩，创造出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程茨当时强烈邀请她来C大任教同时愿意帮助她出国与更多设计界大拿交流，希望她能在设计领域越走越远，一定前途无量。
殷荨拒绝了。
因为她不配拥有平稳的生活，而且她不像程茨，为设计可以舍生忘死，宵衣旰食。
素来平和的程茨第一次生气了，认为殷荨浪费天份，不思进取，她把殷荨骂了一顿，说：“我程茨一生奉献于设计，最看不得浪费天赋消磨灵性的人，如果你放弃这个别人都求不来的机会，以后不要见我。”
殷荨当时心里很不舒服，仿佛有一块硬物堵在喉咙里，上下不得。
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是她还要在暗灵训练，她和暗灵签了十年契约，十七岁以前都是暗灵的人。
一切行动，由风影安排，他不允许她抛头露面，引人注意，这也是殷荨隐瞒身份参赛的原因。
如果答应了程茨的条件，势必引发一系列蝴蝶效应。
第二天，殷荨的房间空无一人，她不告而别，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像她从没出现过一样。
程茨正为昨天过激的言论后悔，等打开殷荨的房间，被告知她一大早就退房了。
程茨这才发现，她们聊了这么久，自己连昔拾的真名，联系方式，哪里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大概年龄十五六的样子。
后来程茨托人打听过殷荨的线索，都一无所获。
没想到三年，三年后她竟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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