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颜看着我说，我学开车干嘛，胡国民的车又不给我开。</p>
我说，你去学吧，我给你买一辆小丰田，省得你骑个电瓶车，这么冷的天又是风又是雨的。</p>
柳颜笑道，你傻啊，那胡国民问我车哪里来的，我怎么解释？</p>
我挠了挠头说，这还真是个难办的事。</p>
柳颜说，不过我可以先去学开车，学会了再说吧。</p>
我说，那行，我们现在教你开车的基本常识。</p>
柳颜笑道，你坏死了，扣子在那边。</p>
教了柳颜一下午，什么前进倒档她都倍熟练了，她才回家去做饭。</p>
看着柳颜洗菜做饭，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p>
我说，我先以一个女同事的名义买车，然后以她老公反对为名再两三万块钱卖给你，这样不就妥妥的。</p>
柳颜说，还是你聪明，他快下班了，你到下面转一圈再上来吃饭。</p>
是有些日子没有和柳颜一起吃饭了，我也喜欢她的味道，于是我叼着一根烟，在这个宿舍区里转圈圈。</p>
这里住的大多是以前柴油机厂的职工家属。时光荏苒，以前风光的家庭大多数都已凋败。</p>
如今住在这里的有摩的司机，踏三轮收破烂的，做家政服务的，卖旧房子的，开麻将馆的.....</p>
这日子过的五花八门，五颜六色。</p>
我在小区里转了两圈，远远的看到胡国民开个车回来了。</p>
我又抽了一根烟，才往楼上走去。</p>
胡国民坐在走廊里打游戏机，看到我回来了。惊喜地说，牛总，好久不见啊，来抽根烟，晚上就在我家里吃。</p>
我接过他的烟说，嫂子煮的啥菜那么香？</p>
胡国民说，爆炒腰花，吃啥补啥。让你嫂子好好的给你补补肾。</p>
柳颜听了脸一红，这猪头三，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p>
柳颜飞快地翻动着铲子说，牛强，今天晚上好好的和你国民歌喝两杯哈。他今儿个高兴发了奖金。</p>
我说，哎哟喂恭禧了哈。我今晚是要多喝两杯。</p>
胡国民说，恭禧啥呀，还没有章月华一半多，我要不是中途拐了个弯，章月华根本比不过我。</p>
我笑道，男人有钱就把不住，你不如把你的奖金上交给嫂子。</p>
胡国民笑道，才不呢，钱不能给女人管，你给了她钱，她会拿着你的钱欺负你。还不如自己花着爽快。</p>
柳颜敲了一下锅盖，咣当一声说，你爱怎么花我不管，养女儿的钱你一个大男人总该给吧。</p>
胡国民难为情地说，牛总在这你发什么火呀，总共才领了二十万提成加奖金，我给你五万就是了。</p>
柳颜说，行，五万就五万吧。</p>
柳颜晚上整的几个菜还真是补肾的，有秋葵、猪腰子和芹菜，内容丰富啊。</p>
正吃着，王玉树给我打来了电话说，章月华快生了，孙医生为了亲自给章月华接生，到现在还没下班呢。</p>
要不等下你来接孙医生，我这里肯定是走不开。</p>
我说，行，一会儿我过去。小丰和小花在我老丈人家里吧？</p>
王宝树说，多亏了两个老人照应着，要不然真够呛。</p>
柳颜知道我要走，没让我喝酒了，给我盛了一碗饭，让我压压酒再走。</p>
吃过了饭，都喝了酒，胡国民也不能开车，我懒得叫老王了，因为早上孙小佳是开着车去上班，所以打了一个小区门口的摩的去了县人民医院。</p>
那摩的司机说，牛总，听说你调柴油机厂去了，柴油机厂还有救不？</p>
我听了大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姓牛，又怎么知道我要调到柴油机厂去？</p>
那摩的司机说，我叫汪为民，是原来柴油机厂的技工下岗的，就住在这个小区里。你以前住这里的时候，天天专车来接送。</p>
你想想一个贫民窟里住着个大老总能不显眼吗？所以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你叫牛强，是飞达公司的大老总。</p>
至于你调柴油机厂的事，那是我还有亲戚没有下岗的，他们听说了就告诉我说，你们小区里的牛总调我们厂里了，你不如求求他，争取返聘回去上班。</p>
其实汪为民还有其它话没有说出口，居民们分析，牛总之所以还会住在这里，是因为隔壁的老师象苍老师一样可爱。</p>
我坐在摩托车的后面脑子不是一般的乱，奶奶个腿的。</p>
我一直以为这个老小区里的人谁也不理谁，谁也不关心谁，没想到这个整个小区里的人都在关注着我。</p>
那么我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我有没有什么马失前蹄的事让大家伙看见？</p>
我有一种被小区里的人扒光了展览一样的感觉，我的脸火辣辣的烧，这个小区是不能再来了。</p>
我不认识他们，可是他们所有的人都认识我。那么多双眼睛，肯定有一双慧眼，把我的故事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p>
到了医院，我掏钱给汪为民，可是汪为民无论如何都不肯收，说如果柴油机厂发得出工资的时候，就把他叫回去上班。</p>
我皱着眉头说，你既然有技术傍身，干嘛不去南粤打工？开摩的挣不了几个钱啊。</p>
汪为民叹了一口气说，当初我一下岗老婆就跟人跑了，现在女儿正读高中，家里父母老了，这些人都需要保护和照顾，我能走远吗？</p>
说完汪为民转到了一边，装着甩鼻涕，其实又何尝不是抹眼泪，中年人的崩溃，只差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p>
我主动的加了汪为民的微信说，你别去骑摩托车了，年纪上来了，容易得风湿性关节炎。</p>
你明天到飞达公司去找我，我安排你做机修工。</p>
如果柴油机厂需要人了，我再调你过去，月薪就定为五千吧，很轻松的，你看行不？</p>
汪为民听了高兴地说，那还有不行的，我骑摩托车两千块钱都赚不到，一下子能有五千的工资，我可以给我女儿买肉吃了。</p>
这话，说得我鼻头发酸。</p>
我挥了挥手说，我进去了，你明天上班时间别忘了去飞达公司找我。</p>
汪为民给我鞠了一个躬说，谢谢牛总，您可是我的大贵人。</p>
摩的费最终我也没给，汪为民差的不是这点小钱，他差的是整个人生，他的人生需要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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