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剧烈疼痛, 一下?一下?,不饶人,叶危的意识逐渐叶远去, 这阵痛在梦中也隐去, 变作一下?一下?跳的心律, 越跳越快, 在胸膛里砰砰作响, 火灵气不断从他?心脉中涌出, 如火山喷发的岩浆滚了一身,叶危不由得浑身烦躁。

    “少…少主, 喝…药了。”

    就在这时, 鼻尖闻到一股药香, 叶危睁开眼, 他?坐在前世的书房里,门外探头探脑地冒出一个小少年, 乌木般的发, 黑夜般的眼睛,瘦弱的肩膀缩在门后,双手端着药罐子,怯怕地往里瞧。

    ——是一只小星哲。

    叶危一怔:“怎么是你来送药?”

    “那个…有个姐姐……叫我……”

    小星哲结结巴巴,说到最后,叶危扶住额,这事怪他。这小家伙被仙界修士抓住, 送来仙门矫正教育,要?这孩子改邪归正修习仙道,结果叶危一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星哲不知道要?做什?么?,又不好来打扰叶危,只好自己在少主院里走来走去,谁知被一个熬药丫鬟抓住,以为他?是新进的小厮:

    “别无所事事地在这晃悠!去,给少主送药去!勤快点!”

    星哲端着药碗,怯怯地走进来,仙界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很陌生,他?从来也没见过,书房里的字画古玉瓷瓶,像一只只闭着眼睛的小怪兽,站在墙上、桌上、椅子上,暗暗窥视着他?。

    “哥哥——!”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声甜得流蜜的声音,小晏临端着一碗养心药,兴高采烈地跨进门槛——

    一抬眼,他?便看见叶危已端了一碗药在喝,身边站着一个乌发小人儿,眉目极俊秀,秀得他?恨不得拿刀划花了。

    晏临收好心沼冒出的恶毒,仰起娇俏雪白的小脸儿,甜丝丝地问叶危:

    “哥哥,他?是谁呀?”

    “呃,暂住在这儿的人。晏临,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用替我煎药了吗?有?专门的丫鬟熬药的。”

    “那丫鬟刚来,毛手毛脚,前几天竟然把哥哥的药都忘了!我才自己煎的。”小晏临端起自己熬了几个时辰的药碗,无所谓地往花盆里一倒——

    泼剌一声,热暖的一碗心意,泼在草木里,全

    没了。

    那一声仿佛泼在叶危心上,听得他?一阵心疼:

    “晏临,明天记着不用再煎药了,这药只是调养心性的,又不打紧,也没必要?每天都喝。”

    小晏临低着头,不高兴。

    叶危叹了一口气:“过来,帮哥哥磨磨墨吧。”

    小晏临仰起小脸开心地蹦过来,不声色地将星哲挤开,自己贴上去,左一句右一句缠得叶危腾不开身,晾得小星哲杵在书房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小晏临在磨墨,磨着磨着,渐渐就磨到叶危腿上去了,偏要他?抱着,叶危低下?头来,悄悄道:

    “还有?别人在这,你也不害臊。”

    晏临瞪了一眼杵在角落里的星哲,转头勾住叶危的脖子,更大声:“要?抱!”

    星哲听得都臊。

    叶危赶紧开口:“星哲,那个,不然你去逛花园里逛逛?要?再有?丫鬟叫你做事,你不用理就行。”

    小星哲赶紧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叶危哄完小晏临,又着手安排小星哲学习仙道。每天早上,他?都送小星哲去道渊阁学习。送了三个月,有?一天,星哲站在道渊阁的前,怎么也不肯进去,向来寡言不亲人的少年,突然伸出小手,轻轻捏住叶危的袖子:

    “叶哥,我…一定?……要去……上学吗?”

    “怎么了?星哲。”

    “我…我不想去……上学。”

    星哲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小石子,石缝里爬出一只小蚂蚁,抖擞着小小的触角。

    “他?们总是……骂我,还…笑我。”

    星哲天生鬼煞,修起鬼道来如鱼得水,简直是天纵奇才,然而若强制他去学仙道,他?就连最基本的化?气入体都做不到,在道渊阁里被同道弟子骂笨瓜。

    加上星哲口吃,每次讲话结结巴巴,别人没耐心听,纷纷对他讥讽嘲笑,渐渐地,星哲便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是沉默,别人越喜欢欺侮他。

    叶危一言不发地把星哲带回叶府,抽出一本仙界教科书:

    “这上面的法术如果用鬼道,你会吗?”

    星哲点头。

    “能练给我看看吗?”

    星哲左左右右地看了看四周,怕有?人看到。

    “别怕,这里是叶府,我说了算。”

    星哲接过那本书,

    将上面的法术一一用鬼道展示了一遍,浓烈的怨气灌涌而出。叶危观察着他?,这个小孩用鬼道时没有?一点迟疑,根本不需要?过脑子考虑,浑然天成。叶危蹲下?来,用气息探了探星哲的体脉:

    “你的气脉跟我们完全不同啊。”

    叶危感到好奇,仙界书百万,每一本都写着鬼道不能修,怨气最难炼,一不留神控制不住就会走火入魔,然而现在他眼前就有个奇异的小孩,最偏门的鬼道信手拈来,最正统的仙道却怎么也学不会。

    “那这样好了,以后你上课左耳听右耳出,回家后,你就自己偷偷练鬼道吧。”

    星哲低下?头,自卑地收起手中的寒冰火:

    “可…可是,那些长佬说……鬼道…是…邪道,我……需要?……矫正……”

    “嗐,别听那些老头子叨叨。”叶危摸了摸小星哲的脑袋,“你的气脉跟我们不一样,没法修仙道,鱼是没法学鸟飞的。不过课还是要去上,那帮长佬放心不下?,过一段时间可能还会来查你。”

    叶危给星哲换了一个班,再给他?支了一招:

    “我教你,你以后碰到新同学,就都不说话,实在要说,就用单字回复。能用点头摇头的绝不张口,只有跟你亲近了,你才嗯他一声,懂了吗?”

    “嗯。

    星哲再次走进道渊阁,严格照叶危所说去做,不熟的人,理都不理,只有熟一点的,才配享有一字回复:

    “嗯。”

    他?声音清俊冷冽,听的人酥麻一片。久而久之,大家不仅不嘲笑他?,反而觉得他?好帅啊。

    星哲非常困惑:“叶哥,为什么?……以前…我想和他?们…说话,他?们都笑我,现在我……越不说话,他?们就越…想哄我…说句话。”

    叶危坐在书桌前提笔挥毫,笑着应道:“人嘛,贱呐。”

    书房外,花盆后,埋伏着一只小晏临,恨恨地往里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星哲走了。

    这一天,仙门长佬前来查验星哲的仙道修习,毫无进展,认为叶家少主教导无方,于是将星哲转移到别家,继续矫正教育。

    三个月后,叶危熬夜在书房夜读,门外花木丛,发出嗤嗤声响。叶危走出来瞧,草木里,揪出一只少

    年:

    “星哲?你怎么……”

    星哲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他:“叶哥,我…还能…回来…这里……吗?”

    叶危一言不发,他?伸出手,轻轻揭开星哲捂着的袖子:

    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道道鞭痕,还有?被电过的青紫印,触目惊心。

    矫正教育,正不过来,就打,打不行,就电。小星哲好痛,黑夜般的眼睛晕着水雾:

    “叶哥,我学不会…我真的…学不会……我可以……还留在这吗?”

    叶危沉默。

    星哲已经被仙门排行第三的施家领走了,众长佬也一致同意,此时他作为叶家少主去把人抢回来,就是叶家公然挑衅施家了。

    小星哲很懂事,从这一片沉默中知晓了一切,他?垂下?手,向叶危一低头:

    “谢…谢少主一直以来的照顾,我…我走了……”

    叶危笑着拦住他?:“我送送你。”

    星哲以为他仍是要被送回施家,却发现叶危带他?走了反方向。

    “叶哥要送…我…去哪?”

    “送你回家呀。”

    深夜黑风,寂寂无月,叶家少主院,枯荷一池塘,塘中涟漪起,开出一扇传送阵,漩涡里,盛着无间狱的白漠雪原。

    私自放走鬼道的修罗王,连星哲都知道这在仙界是重重之罪,他?偷眼看着叶危:“叶哥……”

    “没事儿,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走之后,施家就成看守不力,让你私逃出界。如此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我便借此由头狠狠治他们一治!”

    “你回去之后,把那些矫正教育统统给我忘了!你就顺其自然修鬼道好了,你本来就是修罗鬼王,哪有鬼王修仙道的道理。”

    叶危拿起一盆骷髅断魂花,送给星哲:“看你喜欢逛花园,带去养吧。人间沙漠里长的,无间狱里可能也能长。

    小星哲抱着花盆,跳进涟漪里,他?最后抬头,看到叶危坐在岸边,朝他?伸手微笑,轻轻一碰拳:

    “后会有?期,星哲。”

    “嗯。”

    小星哲闭上眼睛,跳回他?的家乡,百鬼无间狱。

    他?还是少年,但他?已经知道大人们的说辞,后会有?期,便是告别时的一种套话,其实有?时候,这辈子也不会再见面了。

    断魂骷髅花

    ,百年开一次花,然而养到第九十九年时,人生无常,真的后会有?期了。

    叶危掉进无间狱,不知被谁开膛取丹,仙骨全断,奄奄一息。

    “喝……喝药……”

    被救回来的叶危趴在沙洞里,还是很虚弱,尤其是心脏,被开膛取丹受损严重,心律不齐,有?时甚至会停跳,星哲熬了几次养心药,却不见好,叶危一边喝药一边跟他?开玩笑:

    “唉,以后我估计要?落一个心口疼的毛病,哎,你知不知道?人间四大美人之首西施,那就是有心口疼的毛病,天天捂心口,越疼越美,啧,就像我这样。”

    星哲:“……”

    [多年不见,叶哥他变得好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段时间赶学业,然后生了场小病没更新,现在回来了

    推一个哥哥心病回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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