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鸢什么都没带走。
屋子里之前是什么样,如今就是什么样, 书案上练了一半的字帖, 软塌边看了没放好的书, 还有矮桌上, 放着个鎏金的玲珑小香球。
这是他上次送给她的,这小球微微一动, 里面还传来叮当响, 里面那会响的小球是浸了香料的,稍微一动里面还会传来异香。
送了她不少的宝贝,可她却只喜欢这个, 时常的拿出来把玩。
可如今, 人走了, 连这个也留下了。
胤禛走上前, 手拿起那鎏金的小香球摇了摇, 听着这清脆的铃铛响, 昨日晚上的点点滴滴却是全部想了起来。
难怪昨日她无端喝醉了酒, 还哭着说自己骗她。
她当时哭红着眼睛, 满脸都是难受的时候, 他却是在极致是快感中。胤禛闭上眼睛,愤恨的一拳头砸在桌面上,怪他,做事没有思虑周全。
身侧的苏培盛瞧见爷这样, 吓得却是脸色都白了:“爷, 您可千万别伤了自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宿醉后的嗓音沙哑的厉害, 这两个时辰来他一滴水都没喝,奴才们将整个后山翻了个底朝天,他便站了两个时辰。
屋子里依旧是如当初那副模样,可人确实是不见了。
苏培盛在身侧站着,瞧着爷眼里一脸血丝的模样,心生害怕:“昨日主子回来,三清观那边的小太监不知道,今日一早才找到奴才。”
“昨天李侧福晋带着刘格格来这看主子,正巧撞见了半夏在那找书,侧……侧福晋的性子向来就是这样,半夏知晓后就回来告诉了姑娘。”
胤禛深吸一口气,阖上眼帘。
拿着鎏金小香球的手都微微在颤抖着:“她什么都没带走?”苏培盛摇摇头,这整个梨园都是叶南鸢的,反正爷送的东西样样都在。
“姑娘喜欢的书,还有日日都弹的箜篌都在那儿……”
胤禛却是面无表情的笑了笑:“她这是存心要跟我生分了。”走的那么干脆,一句话都不留,干干净净的就如同没来过。
纵然他犯了错,骗了她,可她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就这般毅然决然的走了。
胤禛想到这儿,面上的神色白了几分,一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叶南鸢的,心口那顿撕裂的疼让他猛然一阵咳嗽,捂住胸口开始猛然咳嗽了起来。
“爷……爷。”
苏培盛吓得喉咙都叉了,赶紧上前拍着他的后背,却被胤禛挥手阻止了:“再暗自多派几队人马过去,今日出三清观的马车,都要排查。”
苏培盛垂下头,不敢劝阻:“是,已经派人去找了,爷您放心吧,一定会将姑娘找到的。”
胤禛垂下去的手指捏的紧紧的,拳头握紧上面青筋冒起,昨晚他还想着要想法子将人接回去,今日却是人都不见了。
一双泛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面无表情,拳头却一用力砸在矮桌上。
梨花木的小矮桌被他用拳头砸出了个窟窿,握紧的拳头上也溢满了血,身侧的苏培盛瞧见后眼皮子都在跳,头皮发麻却是不敢上前劝。
焦急的来回寻了几步,屋子里寻了几圈后,眼睛才算是一点一点亮了。
惊喜道:“爷,姑娘不是什么没都带走。”苏培盛一脸的兴奋:“爷您给姑娘的那支海棠金步摇不在,肯定是姑娘戴走了。”
他瞧见自家爷慢慢的转过头来,苏培盛知晓这句话自己说对了。
赶紧继续上前劝道:“爷,奴才倒是觉得,姑娘心中肯定是有爷的。”胤禛泛着血丝的手蜷了蜷,浑身暴怒的气息才渐渐平息下来。
“不过姑娘因为您骗……骗了她,心中难过。”
这话说的,便像是一把刀在他的心口又插了一刀,想之前他要叶南鸢的时候,不过是瞧出她眼中对自己的喜爱,再加上她生的貌美。
既她喜欢自己,到不如收做外室,闲来时逗弄一番,倒也不错。
可却是没想到,还不过三个月,自己却是离不开,之前胡乱编造谎言前,压根儿就没想过如何解释,如今却是如伤疤一样,措不及放的摊开在两人面前。
赤,裸裸的,不给他一个解释的认错的机会,走的突然,让他又气又急,却也心怀内疚。
“让找人的侍卫眼睛放亮点,别伤到她。”胤禛捂着唇咳嗽了两声,大夏的天,他有一次觉得浑身泛着冷意。
苏培盛在一侧点点头,瞧见主子从早到现在,一口米水未入,想劝慰一番,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拐了个弯儿道:“主子,奴才给你包扎下伤口,今个儿是中秋节,待会儿要回去的。”
胤禛闭上眼睛,垂着手,苏培盛赶紧叫人进来伺候了,只跪下来伺候主子穿靴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往主子那儿撇了一眼。
看爷这模样,只怕回了贝勒府,有的闹了。
贝勒府
中秋佳节,因皇阿玛不在故而不用入宫,只在自己府中举行一下家宴。
只四阿哥却匆匆来迟,人虽然回来了,宴会却是没去,回来就进了书房,不准让人来打扰。
乌拉那拉氏派人过去打听了一下,人却是不敢过去,唯独李氏胆子大,还居然来敢敲四阿哥的门,苏培盛站在门口,瞧见李侧福晋眼皮子都在跳动。
“侧……侧福晋,爷睡了,您还是回去吧。”
李氏上次扭了脚,如今脚脖子还在疼,心中疼的龇牙咧嘴的,面上却是不肯露出半分,冲苏培盛冷笑一声,就要硬着往里面闯。
“你当我傻呢,这里面蜡烛还点着,你觉得我会相信爷睡了?”
李氏说到这儿,还一脸的委屈,中秋佳节爷回来的这么晚,一看就是被那狐狸精缠住了脚,舍不得回来。
李侧福晋向来任性,只在爷面前好些,苏培盛自知劝不住,弓着身子赔笑道:“容奴才进去通传一声儿。”
弯着身子进去禀告,屋子里,胤禛正在看书,只半响都没翻一页,听见后,眉心泛起一阵不耐烦:“叫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若不是李氏,叶南鸢也不会走。
苏培盛面上有些难看,这要是这般回侧福晋,她一准儿得闹,心下思虑了几分,出去的时候便道:“爷说今日心情不好,让侧福晋回去。”
李氏立马红了眼圈儿,“是我啊,你跟爷说是我来见爷了吗?”
话音刚落下,紧闭着的门却被打开了,胤禛手中还拿着刚看的那本书,看着李氏的模样满脸的不耐烦:“是爷让你滚回去的。”
眼神往李氏那儿瞧了一眼,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成日里招招摇摇的,给爷禁足一个月,自己好好反省思过别出来碍眼。”
四阿哥一句话,说的李氏几乎是天崩地裂。
回去后哭湿了十几条帕子,差点哭厥过去。
可寻叶南鸢却寻的不是那么顺利,她太过聪慧,又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准备的十足的充分。
那日从三清观中走出的马车足足有十几辆,其中有八辆是叶南鸢出钱让人空跑的,只为了混淆视听。
胤禛的人马第一个去追的便是江南,同时也派人去查她的底细。江南那边是她的老家,她若是要跑,第一个去的肯定是江南。
可寻了一个月,在江南却是一无所获,倒是在京城寻到了叶南鸢的奶娘,周嬷嬷。
侍卫们将人带回来,倒是客气,半点没伤到她。周嬷嬷年纪大了,叶南鸢便没让人跟着吃苦,将人安顿在了京城。
胤禛听到消息,亲自去梨园看了一眼。
周嬷嬷倒是不怕他,她也半点都不知晓叶南鸢的行踪,只说:“小姐既然离开了先生,定然是伤透了心,先生倒不如放小姐离开的好。”
胤禛听过后,神色瞬间变了,掐紧了手心面色有些惨白。
九月中旬秋老虎还没走,这一个月来他瘦了不少,看着周嬷嬷只让人下去做了顿饭。可饭菜端上来,他尝了一口却觉得不是之前那个味道了。
胤禛亲自过去找周嬷嬷,周嬷嬷却道:“先生之前爱吃几道菜都是小姐做的。”
“小姐就算没功夫,也会提前让老奴来处理好,小姐再亲自动手调料调味。”她还说:“我们小姐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她真心待一个人,点点滴滴都是要记在心坎里的。”
胤禛听后,面色越发惨白了几分。
一桌子的菜入不了口,当晚,他是在梨园睡的,梨园的梨树都结了果,梨子全都成熟了,胤禛有时候盯着那些树,却下令不准让人动。
他原本以为,叶南鸢走后,他会渐渐忘了。
却不料,记的越发深刻,从此以后,他时常的来梨园小住,第二个月的时候,他收到了叶南鸢的第一封信。
信是个小乞儿送来的,送的地方是梨园。
他说:“那人说了,天冷的时候再送过来,有人的话就给人,无人在信封就撕了,我看过一段时间就要下雪了,就送过来了。”
胤禛让人给了银子,轰人离开。
信封打开,一瞧就是叶南鸢离开之时写的,那时她的‘馆阁体’才刚刚练,丑的可怜,胤禛打开那封信的时候,只瞧见那个字迹就笑了。
紧接着,薄唇抿下来,看过信后心如细细密密的针戳一般。
她说:“先生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代表南鸢已经安全离开了。”
“能与先生相识一场,是南鸢此生之乐事,只是先生终究不是那个能与南鸢一起在梨园共渡一辈子的先生,南鸢也不是那能日日月月盼着能等你有时间来见一面的痴情女子。”
“南鸢离开先生,不是恨,不是怨。只梨园给您,朱耷的《雪滩双鹰图》也给您,南鸢离去,只求先生勿要再寻,南鸢铭记先生一辈子,此生不再回京城。”
“只愿先生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与君相识一场,虽如黄粱美梦,但南鸢从未悔过。”,,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