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不知被拿来当话题给两位老板讨论的钟月，此刻正兴高采烈地在一家茶馆包间和萧雅婷叙旧。原来她两年前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做法律缓助，那里通讯不发达，又一直没有回来V市，由于工作原因还行踪不定，就是曾文静也费了不少劲才把她挖出来。
“我接到小静的电话就赶紧回来了，”萧雅婷欣慰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钟月，“没想到这辈子还会有能见到你的一天。”
钟月笑道：“其实已经是我的下辈子了。”语气里有着专属于她的豁达，让萧雅婷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我一直很想你。”她忍不住红了眼，“你走了以后，我才知道，你的友情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这几年，她身边不是没有朋友，但再也没有那个叫王月的女孩，让她可以毫无顾忌，掏心掏肺地相待。
钟月没有说话，伸手搂住她，两个好朋友紧紧靠着彼此。
过了很久，两人终于恢复平静，萧雅婷说：“我已经向总公司申请回来工作了，以后咱们可以随时见面了。”
“好。”钟月拍拍她的手。
“还有件事，”萧雅婷说：“阿日没让我告诉你，其实你的离婚协议和房屋转让书，汪明华一直没有签。”
“为什么？”钟月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她签完后从没有过问，以为自己早就恢复单身了。
“他不肯，说除非见到你亲自谈，”萧雅婷说：“后来阿日找了他几次，也没能说服他，本来让你见见也没什么，但那时候你怀孕，肚子都很大了，不可能让他见你的。然后这事就僵住了，一直到你 ……”
到她死了，这婚姻就自动结束了吧。那汪明华，一直坚持了三年。
钟月有些愣神，“他为什么不肯签，他怎么没跟赵清容在一起？”
“她过世了，”萧雅婷说：“后来我们才知道，汪明华消失的一个月，是跟她在医院，那时候她已经病得很重了，大概是最后的陪伴吧。”
“所以他才关了手机，一心一意地陪着她，”钟月感慨，“他们倒是有始有终。”
不像她和他，开始得那么怆促，又结束得那么突然。
萧雅婷看了看她，“其实，我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你是没有看见，他见到离婚协议都快疯了，后来为了见你，跟阿日吵了无数架，要不是考虑到影儿，估计阿日早把你供出来了。”
“他只是不甘心吧，”王月苦笑：“我对他那么依赖，他大概死也想不到先走的那个人会是我。”
萧雅婷叹口气，“他的确说过，他以为你会永远等在家里，等他回来。”
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地在医院陪了赵清容那么久，始终没有跟她联系。
“不说这些了，”钟月笑笑，喝了口茶，大概是想起前世和汪明华的种种过往，很久没有开口。
萧雅婷看着对面的人，真正的恍如隔世。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王月离开后，她终于联系到汪明华，请他到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将王月签好的离婚协议和房屋转让书递给他时，他脸上几近狰狞的表情。
“她在哪？”他咬着牙问：“这种事情，总该跟我面谈吧。”
“她已经离开V市了，近期不会回来，”萧雅婷有些不屑地看他一眼，“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签了这个，房子也归你，自由也还给你，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赵清容在一起了。”
“谁说我跟她在一起？”汪明华抓到她话里的关键，“王月是因为这个吗？”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萧雅婷也不罗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袋，“这是我们查到的，你看看吧。”关于这里面的东西，其实是王月偷偷拜托人查到后，考虑再三才拿给王日看过，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在离开前，她又交给萧雅婷，说如果有必要就给汪明华看，她走也要走得明明白白。
汪明华接过来打来，首先掉出来的就是一大叠照片。他心里打了个突，上面是他和赵清容，不同的地点，同样地亲昵，还有好几张在酒店进出的。
他白着脸再往里面看，除了有他签名的酒店住宿单外，还有他汇钱给赵清容的银行单复印件，他发给赵清容的无数暧昧短信，甚至有张电话清单，上面用萤光笔勾出面积不小的他和赵清容的通话记录。
最后，是个小小的录音文件，他放到手机里。打开，里面传来自己和好友张辉的对话。
两人先是聊了会工作室的事，然后张辉突然说：“你跟清容现在天天都在一起吧。”
“嗯，”汪明华说：“下了班都会去看看她。”
“那家里怎么交待？”张辉有些调笑地问。
“不用怎么交待，”汪明华说：“小月从不过问我在外面的事，反正只要电话保持畅通，人在午夜前回来就行了。”
“还真是宽大，”张辉笑道：“真没看出来，王月还是个贤妻。”
“贤什么贤，”汪明华有些无奈，“她只是懒得管，说脑细胞不能用在这些无聊的事上，反正也不能把我拴着，而且她最近也有点忙。”
“忙什么？”
“写歌吧，”汪明华说：“你也知道，她在音乐上还是很有灵性的。最近给个什么歌剧写歌，常常在工作室呆一整天，哪有功夫管我。”
“你做设计，她搞音乐，你们这也算是艺术之家了。”张辉还是那样笑笑的语气，带了点调侃，“说真的，你觉得王月和赵清容，哪个在你心里重要？毕竟一个是旧情未断的初恋，一个是现任妻子。”
“没有可比性吧。”汪明华断然说。
“怎么没有？”张辉说：“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说说嘛。”
汪明华沉吟片刻，“现在应该是清容。”
“那王月呢，”张辉问道：“这段婚姻对你来说算什么？”
又是一大段的沉默后，才传来汪明华的声音：“我没想那么多，只是都走到这一步了，身不由己吧。”
张辉似乎没想到这个答案，“为什么这么说？”
“她对我妈很好，”汪明华说：“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妈生病，我还在读书，根本没钱，要不是小月，我妈肯定熬不过去。那时候我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呢，她就肯这么出力，我总不能还装傻吧，后来就顺理所章地走在一起了。”
张辉问：“如果不是因为你妈的病，你还会跟王月结婚吗？”
汪明华回答得很快，“应该不会吧，她这样的，从来也不是我的理想未来一半。”
“还真是，”张辉有些嘲讽地说：“什么年代了，还玩以身相报，这两年委屈你了。”
汪明华淡淡地说：“那是我妈，再怎么样也值得。”
录音到这里嘎然而止，汪明华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对面，视线却不在萧雅婷脸上，眼神空空的。
“你怎么了？”萧雅婷忍不住问道。
汪明华突然笑了，笑声带着几分无奈和凄凉，“就凭这个，她就判了我死刑，为什么不当面来问问我？”
“要怎么当面问？”萧雅婷怒道：“小月又不是没有等过你，但你一直陪着赵清容吧？这一个月，你电话打得通吗？还用问吗？”
“清容生病了！”汪明华指着那堆照片，吼道：“这些，这些都是我在给她找医生，还得安慰她，她除了我和张辉，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酒店也是只开给她住而已，这一个月病情恶化，我才关了机陪着她，不是已经跟小月说过了吗？她为什么会胡思乱想？”
“你要是看到这些，能不胡思乱想吗？”萧雅婷拍拍牛皮袋。
“她什么时候开始查我的？”汪明华问。
“从发现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痕迹，还经常编借口外往跑的时候，”萧雅婷说：“还有，那个录音可不是她查的，是你好哥儿们张辉给她的，知道他怎么说吗？”
“他怎么说？”汪明华有些发愣。
萧雅婷讽刺地笑，“他说，王月，现在你知道明华是怎么看你的吧，其实你才是第三者，还假装自己是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呢？别再抱着自己的幻想了，放他们一条路吧，他和清容才是该在一起的。”
汪明华手握得紧紧的，满身怒意：“这段话是他引导我说的，我说清容比较重要，是因为她生病了，而小月现在没什么让我可担心的。”
“虽然是他引导，但毕竟是你说出来的。”萧雅婷说：“你说的，这段婚姻是身不由己，是以身相报，是委屈，你觉得小月听到了会怎么想？既然不爱她，又何必装得那么像，她之前根本不知道赵清容这个人，也没想过介入你和谁之间，她还曾经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妻子呢。你亲手把假像打破，她除了离开，还能怎么样？”
汪明华闭了闭眼，将情绪压下去，又问：“她在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