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未曾升起，灵台方寸山的后上之上，被虚无缥缈的雾气所笼罩。菩提老祖站在一块石头上，闭目矗立不动。
“师傅！”悟空上前行了一礼，轻声唤道。
菩提祖师并未应话，依旧站着。
悟空抬头望过去，老祖一身灰色的道服有些破旧了，来山中修行这数年之中都不曾见他换过。长长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前，花白的颜色，让人觉得他忽然就苍老了许多。
之前总以为菩提老祖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如今看他，没有了平日里身为人师的庄严，亦不见插科打诨的搞怪，如今的他仿佛是卸去了一身的担子，如同凡间的一位平常老人一般。
“悟空，你过来。”老祖依旧望着前方轻轻流动的雾气说道。
“是，师傅！”悟空上前说道。
“悟空，你来着灵台方寸山，有多少时日了？”老祖轻抚着胡须说道。
“回师傅，徒儿不知！”
“什么？”老祖一下子转过身来，一脸的震惊，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菩提老祖的反应显然把悟空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像个世外高人的师傅突然就原形毕露：“回师傅，徒儿确实不知。跟随师傅修行这些年，师傅并未讲过什么数理、历法，所以……”
“停停停！”老祖直接打断了悟空的话：“我须菩提好歹在三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教出来的徒弟居然都不识数的吗？传出去叫我怎么在众位仙家面前混？”
“还请师傅不吝教授！”悟空说道。
“这么简单的东西还用为师来教，你这猴子是在藐视吾吗？”老祖的脸色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悟空。
猛然增加的威压，让悟空习惯性的跪了下来：“师傅！”
老祖上前一脚将悟空踹翻在地：“你本乃天生石猴，乃是天地间产的灵物，为何要向他人卑躬屈膝？悟空，你要记住，出了这灵台方寸山之后，你这膝盖再不许弯半分！与天为敌又如何，背离了世界又如何，除了你自己，再无人能左右你，你懂了吗？”
悟空瘫坐在地上，愣了神，似乎是听出了言外之意：“师傅，您……这是要赶徒儿走吗？”
“不然呢？”老祖继续骂道：“连个数都不识，不赶你走，难道留着过年吗？”菩提老祖一把丢给悟空一个香囊：“这个，算是为师最后给你的一点情分，你拿着他，等路上饿了的时候打开就是了！”
“师傅，我可以学的，我……”悟空慌忙把香囊捧在手里，有些着急了。
“你居然还敢顶嘴？”
悟空被这么一喝，便不敢再多言了。
“你走吧，为师不想再见到你！”老祖转过身去，说道：“还有，别在旁人面前说吾是你师傅，教出一个不识数的徒弟，吾实在没有颜面！”
悟空看着师傅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没有出声音，终是默默起身，便离开了。
察觉到身后的人不见了踪影，菩提老祖急忙转过身来看着悟空消失的地方：“靠，这傻猴子，跑这么快的吗？难道就不能有点仪式感，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吗？还非要用筋斗云跑吗？”
老祖气得在地上乱蹦，可是蹦跶了几下便泄了力气，肩膀突然就耷拉了下来，像是一个把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嫁出去的老父亲一般，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吾今后怕是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位徒儿了吧！”菩提老祖眼角的皱纹里写满了惆怅：“悟空，切莫怪师傅无情。太多的倚仗反而是你今后成长的羁绊，一个人的路，走起来反而会顺畅许多。未来的路很难，很苦，但为师希望，你依旧能够怀着真心，做一只可爱的猴子！”
“师傅……”
老祖一转身，正好对上悟空那张毛脸，吓得当即一个后空翻退到五尺开外：“靠！你这臭猴子，还回来作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在想：这猴子不会听到吾方才在那里煽情了，那这也太丢人了啊。
熟知悟空并没有说话，反而直直地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甚？吾不是说了吗，让你再不要跪拜他人，你怎么……”老祖本来又要发飙，可是看着悟空那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比初来之时候多了几分沉稳。老祖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修行多年，猴子的毛发愈发的金黄柔顺，虽然身子依旧清瘦，但却神采奕奕。所有的生灵都会随着时间沉淀下来一些什么东西的。老祖看着悟空感叹道。
这时，只见悟空突然弯腰，头重重地磕在了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像是离别的殇歌，重重地敲打在心房上，惆怅而不舍。
“唉！”老祖没有在继续说话，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照得悟空的猴毛愈发的金黄。笼罩着后山的雾气慢慢散开了，露出了被苍松和白杨覆盖的万里绵延，飞鸟划过天际，溪河奔流入海。
这里，只是起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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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自然是快多了。
悟空驾着筋斗云，亦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返途中，悟空特地去了一趟多年前他初次来到这里时的那个池塘，那满池子的荷花依旧盛开着，唯独那一朵白莲不在了。
整个池塘之中唯独空出那么一小块来，有些突兀。悟空有些失落，不知为何，他总觉的那朵白莲很亲切，像是可以依靠的东西一般。
即便是如今的他已经习得了一身本领，可是那一朵白莲，依旧让他难以忘怀。
“如此娇媚的一朵花，怎么能与他人同流呢？那注定是要被捧在手心里的生命啊！”悟空喃喃道。
惆怅之际，悟空忽然摸到了怀里的香囊，这是师傅临走时赠予他的。
悟空将他掏出来放在手心，想起了菩提老祖说的话：这个，算是为师最后给你的一点情分，你拿着他，等路上饿了的时候打开就是了！
“情分？”悟空皱紧了眉头。这手里的物件无论怎么看也就是个香囊而已，师傅他老人家为何要让俺在饿了的时候打开呢？
嗯，师傅他老人家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说是最后的一点情分，说不定是故意整俺老孙呢！按照师傅的尿性，说让俺在饿了的时候打开，所以这里边装的定是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专门来恶心俺老孙的。
悟空想到在这里，居然为自己的小聪明能够识破师傅的诡计而沾沾自喜。
“既然师傅让俺在饿的时候才能打开香囊，俺只要不这么做，那就一定没什么问题！”说罢，也不再多做思量，当即扯开了香囊，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发出来。
悟空下意识地吸了一口——似乎是很熟悉的味道……
糟糕——悟空猛然想起，这不是师傅房里的香薰味道吗？
“我靠，又上当了！”没有时间多想，悟空眼前一黑，便笔直地坠入了海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