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想要的生活应该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
就算知道了终点,可一路上的风景却仍然值得猫去留恋。
猫希望涵雪也可以这样。
虽然她总会死的,可在这之前,她应该是陆涵雪,而不是洛一。
涵雪一知半解的寻思着,走在青翠的草地上。
低低的哼着歌,遥望着远方的道路。
“洛一呀,我想问你个问题。”
恩,你说。
猫睁开半眯着的眼睛,透过她的视野望向蔚蓝的天空。
“你是只胆小的猫仙对吗?”
我不是猫仙。
我说过了,我是一只九尾猫妖。
“好吧…”
“那你是一只胆小的九尾猫妖对吗?”
猫歪着头,满脑袋问号。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你很怕死呀。”涵雪说。
怕死。
这很奇怪吗?
死会带走一切,自由自在的生活转眼间便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猫是害怕,可你不怕吗?
“不怕,因为人总会死的,不是么?”涵雪问道。
不是。
当人抵住了那滚滚的天雷,他们就可以获得更长的生命。
只不过,仙界和人界其实并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不同只是你在人界走到了顶端,然后去到另一个地方,从头开始。
死也是一样。
只是一种你延承了记忆,而另一种则是忘记了一切。
“那魂飞魄散的意思是不是再也不能轮回了。”
我看着她,寻思着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涵雪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仍哼着歌,仍看着天。
我是只诚实猫,不能骗人。
所以我说了实话。
是了,魂飞魄散就是再也没有了前世今生。
再也没有了未来的可能。
所以,你想要重选一次么?涵雪。
因为除了血誓之外,没什么东西是可以让猫魂飞魄散的。
可是涵雪,你是人。
人,太脆弱了。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洛一,你明明可以把我的灵识永远的禁锢着,用我的身体修炼。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对吗?在灵山的时候,那道剑伤明明已经夺走了我的生命。为什么你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帮我?”
牺牲?
我伸出爪子,挠了挠脑袋。
你把猫想的太伟大了。
可猫不想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你就这样继续崇拜着猫吧。
至于禁锢灵识?
那是只有人才会做的事情。
猫是一只有原则的猫。
除了想要活着,还想要轻轻松松的活着。
涵雪不再说话了。
她沉默了好长的时间。
猫知道她有很多事需要去想明白,她需要成长。从那个理所当然的陆涵雪,变成一无所有的陆涵雪。
无论哪一种,都是她的选择。
猫只是静静的看着,不想干涉。
“洛一,我想去找到父亲突然死去的原因,可以么?”
当然。
这是你的决定,你的自由。
可是整个九州也许都在找你,你去了扬州,好像飞蛾扑火。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帮我。”涵雪坚定的说。
是哪?
“天间。”
哦,那里啊。
那个地方猫也知道。
你付出多少代价,就可以获得与代价等额的情报。
可是涵雪你真的决定了吗?
为了报仇,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猫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这也是代价的一种。
涵雪决定了远行,从灵山一路向西。
穿过了淮河,翻过了岐山。
这一走,又是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粗麻的衣衫儿早已破败不堪,那白皙的皮肤也被荆棘划的伤痕累累。
时间过去了很久,也许很多人都已经忘了那个被发布了追剑令的陆涵雪。
也忘记了当年的那个焚月观,还有一未美若天仙的大小姐。
现在的陆涵雪更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披散着长发站在那个客栈的门前。
客栈的牌匾上写着两个显眼的大字。
“天间。”
涵雪看了一眼,遍走了进去。
偌大的客栈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店家的小二独自在擦拭着桌子。
他用心极了,连客人光顾时都仿佛不愿抬头,只是平淡的问道:“打尖还是住店?”
“我是来找人的。”陆涵雪轻声说道。
小二仍没有抬头,他刚擦完了桌子,又背过身去卖力的擦拭起椅子来。
“这是客栈,你来错地方了。”他说。
“可我找的人就在天间。”涵雪道。
小二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问道。
“既然你找的人已经去了天间,你又如何能找到他?”
“去天间找他。”
涵雪没有丝毫犹豫,让猫吃了一惊。
小二也吃了一惊,也许他从未见过如此坚定的人。
因为知晓天间的人无不对其噤若寒蝉。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将头抬了起来,“你要找谁?”
“陆海川。”
“你是陆涵雪?”小二平静的问道。
“没错,是我。”陆涵雪同样平静的点了点头。
“哦,明白了。”
小二将手中的抹布放在了一旁。
“你跟我来吧。”
陆涵雪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上了楼。
天间有个规矩。
他们不问活人,专管死人的事情。
可天下的死人又何止万万千千。
若是每个人都来寻根朔源,这天间的门槛恐怕便要被踏平了。
所以天间还有个规矩。
“以命偿源”
这四个字很难理解,却也不难理解。
人分三六九等,那死人也分三六九等,死因同样分三六九等。
天间楼有四层,分天地玄黄四阶。
不同的人,去不同的层。
但若去到那层的人其价值抵不过那已死之人的死因,便要留下命来。
莫问这其中的缘由,这只是规矩罢了。
天间的规矩。
涵雪随着小二去到了四层。
猫没想到,这陆海川的死竟能入得了天阶。
那这死因,怕是要与天有关联了。
可陆涵雪怎会知道这些。
她看见小二打开了一扇客房的门,恭敬的站在了门旁。
于是她走了进去,才走了一步,房门便紧紧的关了起来。
客房里挂着一帘黑纱,将好好的一间客房隔成了两半。
“请坐吧。”
黑纱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酥脆的声音,那声音分不清男女,却令人异样的感到胆颤。
陆涵雪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桌案。
桌上有两样东西。
一壶茶,一封信。
茶没有壶口,信没有印封。
涵雪是个聪明的女孩,当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她一言不发的翻开了信
信上只有三个字。
“清源珠”
“洛一,这是什么意思?”涵雪在心里问道。
应该是要你找东西吧?
猫伸出爪子挠着脑袋,也有些不太明白。
“那你听说过这样东西吗?”涵雪又问。
猫其实有点困了。
可现在人家修炼的是猫的内丹,总不好再像以前那样爱理不理的模样。
好吧,猫其实知道这个东西。
很早很早以前,猫还是一只好奇猫的时候曾跑遍了九州的书院,看了许许多多的书籍拓本。
其中有一本,就说到了“清源珠”。
那应该是一件下品的仙器,也不知道是否还在人间,但猫知道它的作用。
“什么作用?”涵雪好奇的问道。
补魂。
人有三魂七魄,有些人先天残魂,有些人后天缺魄。
清源珠的作用就是填补那些缺失的魂魄。
“这样子哦…”
涵雪满脸的迷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信纸方方正正的折好塞进怀里,然后转身便想将客房的门推开。
“姑娘留步。”那个不知男女的酥脆声音又响了起来,“有件事还当要告知姑娘。”
“是什么事?”涵雪不知所措的站在的原地。
“姑娘原本是要死的。”他说,“但有人付出了相等的代价给了姑娘一个机会,还望姑娘能够好自为之。”
“是谁?”涵雪当即问道。
可是已经晚了,帘后的人已经走了。
如同鬼魅一般,也不知怎样离去的。
店家的小二依旧还站在客房的外面,恭恭敬敬的。
拿着一叠干净的衣衫,上面放着一个鼓鼓的包裹。
“掌柜的说让陆姑娘好生梳洗一番。这是换洗的衣服,这包裹里有需要的盘缠。”
“我能见见你们的掌柜吗?”陆涵雪问道。
“不能。”小二礼貌的摇了摇头,却换上了一脸热情的微笑,和先前的冷漠截然不同,“不过掌柜的说了,从今以后姑娘就是这里的贵客了,所以请问姑娘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陆涵雪点了点头。
“我饿了。”
“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小二快步走下了楼,将涵雪带去了浴间,自己则走向了后堂。
涵雪独自走进了浴间。
她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
愣愣的站在木桶前。
像是在怀念什么,伸出那已经粗糙了许多的手指,清清的碰了碰桶中浮着的花瓣。
温热的雾气迷蒙了整间屋子,也迷蒙了她的眼眸。
她这才轻轻的踮起玉足,探入桶中。
将披散的长发一缕一缕细细摆弄着。
涵雪洗了很久,洗的那原本透彻的浴水变得浑浊不堪。
她看了看那浴水,尴尬的笑了起来。
然后她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问道。
“洛一,你看得到我洗澡的样子吗?”
当然看得到,你洗澡的时候猫又不瞎。
“可我还没问过你,你是公的猫妖还是母的猫妖。”
涵雪啊,你真的应该多读些书的。
这天地之间的所有九尾猫妖都是公的,他们只能和普通的猫妖繁衍,而下一代能够出现九尾猫妖的概率却不足十万之一。
所以九尾猫妖才罕见无比。
“那你岂不是将涵雪都看光了?”
涵雪的脸红红的,问的问题却让猫无法理解。
你看的每一只猫不都是光着的吗?
猫有说过什么么?
“可是精怪开了灵窍不是都会变成人吗?”她说,“你应该已经变成人了吧?”
是啊,猫以前是变成过人的。
可是最后还是选择变回了猫。
“这又是为什么?洛一。”
因为猫永远是猫,人却不全都是人。
你不想我将你看光,那我以后便不看了吧。
我闭上了眼睛,翻过了身,暖暖的睡了过去。
任凭涵雪怎么呼喊都假装没有听见。
对了,猫也变成过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猫却记不得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