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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aa

    我已经到国防军校, 并且办理了入学手续。

    国防军校建在一个巨大的孤岛之上。这座岛屿的名字叫格陵兰,也被当地人称为“沧海的眼珠”。

    作为一名插班生,我在融入新集体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不过没关系, 我已经解决好了。现在大家都很喜欢我。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很抱歉我不能经常回复你,因为这里管教十分严苛,和深蓝军校一样, 只有内部网络, 难以和外界取得联系。等这封邮件经过审核完成再发给你的时候, 应该得是三天之后了。

    另外,学校每年有两周假期,从建国日当天开始放假。等明年元月, 我们再见。

    深蓝军校那边应该已经入秋了。

    今天格陵兰下雪了, 醒来的时候天地一片苍茫。

    我很想念你。

    你的, 除夕

    1417年 10月23日

    除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检查了一遍拼写和语法,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不甚熟练的握住了鼠标, 然后选择了发送。

    收件人的邮箱是宋少羽,但是除夕知道, 这个邮箱其实是圆圆在打理, 圆圆会把这封邮件转发给加文。

    现在是早上六点, 还差一个小时, 就到了该上课的时候了。

    国防军校的校服是纯正的黑色, 因为版型和设计好看,在网上很是有一些仿制品。

    除夕理好了自己的长发,对着落地镜有条不紊地扣上了扣子,镜子里的人气质柔和中莫名有些疏离,配上遮的严严实实到脖子的衣领,莫名让人有点冲动的管不住自己下半身。

    上一个有这种冲动的人,是帝阀的一位王孙,梁王的世孙;也是国防军校一年级的前一任年级主席。

    是的,前一任。

    深蓝军校年级主席的勋章是鹰;国防军校年级主席的勋章是狮子。

    合金制成的勋章尖锐的图像上,强壮的雄狮怒吼,仿佛真的要一跃而起一样。

    除夕戴上了它,他推开了门。

    他路过了空旷无人的宿舍区,慢慢到了教学楼。

    周围不断有人把目光投在除夕光彩夺目的脸上,亦或者是他胸前的那枚勋章上。

    他们躲着他,也围着他。就像是狼群看着突如其来闯入的刚成年的狮子。

    按理说,这么多人看着一个人,那个人应该会有些紧张。

    但是除夕没有。

    国防军校这里,十月份已经是冬天了,清晨的空气有些微微的冷。一路上明明有这么多人,却没有一点声音。

    除夕迎着周围人各色的目光,脑海里隐约闪过了一些记忆。

    那时候也有很多人看着他。

    恐惧,怨恨,崇敬。

    而除夕只觉得很无聊。

    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悄悄弯下了腰,在他路过的时候,叫了一声,“主席,早上好。”

    除夕的脚步停顿了半拍,他转过了头,看向了那名军校生,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冰雪都会为之消融的微笑来。

    “早。”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几乎只是短短一夜时间,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国防军校一年级源武系来了一个转校生,是第三军团宋少羽的养子。

    他来的第二天,就打废了一年级刚选出来的年级主席。那个倒霉的登徒子被废了星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急救。

    梁王知道了自己孙子的惨烈下场,怒不可遏,一定要学校给出一个交代。

    奈何元帅视他如己出,态度强硬无比,到最后,连梁王都只能咽下这口气。

    姓林。

    叫林除夕,是元帅从穷乡僻壤捡回来的孩子,听说还差一个多月才成年。

    七阶。

    加文打了那么多次擂台赛,还是第一次坐在观众席上。

    他的身边坐满了人,有记者,有一个年纪的同学,还有高年级过来看热闹的学长学姐。

    这是林嘉远的比赛现场。

    林阀,永乐侯嫡长孙,世家子,强悍,俊美,外加亲民。随便一条写写都能引爆话题,更别提这几条还合在了一起。

    多亏这次直播的比赛,林嘉远现在彻底成了盛名在外的“林阀第一人”,帝国上下无数少男少女吵着要嫁给他。

    就不知道邱瑜是什么心情了,毕竟他才是那个合法的未婚夫。

    加文离开林阀太久了,林嘉远现在是不是林阀第一人,他不清楚。

    反正当年他还在林阀的时候,林嘉远只能在第一梯队的末尾挂个名号。

    然而现在。五阶的林嘉远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十分强劲的敌人。

    他没和林嘉远打过,但是他和把修为压抑到五阶的肖宁打过。

    胜负在三七之间,他三,肖宁七。

    随着系统给出的提示音,赛场上的防护罩架了起来,只需要再等五分钟,他就可以看见林嘉远的比赛了。

    不知道是不是加文的错觉,在开始的前一刻,赛场上衣冠楚楚的林嘉远突然朝他这边的观众席上望了一眼。

    林嘉远拿着一柄细长的剑,按理说,宽广一点的剑面才更方便雕刻源纹阵,但是设计者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

    这并非什么难找的资料,加文找乐清辉花了一千星际币买了下来。

    这把剑是林嘉远惯用的霜雪剑的仿制品,制作者是今年机械系二班的学生。和霜雪剑一样,被剑刺中会造成持续性的僵硬,动作逐渐缓慢,影响准确度,就像是被冻住的人一样。

    比赛开始了。

    加文握住了手里的笔,开始一丝不苟的记录了起来。

    正是因为离开林阀太久了,他已经很难断定林嘉远的真实水平。

    他也曾近距离和这个人会过面。

    哪怕再怎么不喜欢他,加文也要承认一件事。

    林嘉远很强。和八年前的那个软绵绵的鼻涕泡小孩,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加文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胜利。

    他要林嘉远死;或者生不如死。

    恨让八年前那个小男孩回答的话,那肯定是恨的。

    他恨的咬牙切齿,做梦都在报仇,他不是林嘉文,他是一只一无所有的小野兽。

    但是现在,加文已经想清楚了。家主那一脉只是单单的不想让他活着而已,没有林嘉远,还会有别人。说白了,这个人也只是一枚意料之外的棋子而已。

    只是加文总该要给八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一个交代。

    那时候的小男孩躺在地上,满脑子都是他被处刑的父亲,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天窗打开,照射进来的阳光看见了一滩又一滩干涸的黑色血迹。

    很难相信,这居然是从一个小孩的身体里流出来的。

    地牢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光,于是加文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他看见了林嘉远。

    对方握着天窗的栏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因为逆光,加文没能看清他脸上嘲讽的神情。

    看见林嘉远的时候,加文心里还挺高兴,觉得这几年也没白疼这小孩。总归还记得来看看他。

    直到林嘉远说话了

    “真惨啊,哥哥。”

    “看见你这么可怜,我就开心了。”

    林嘉远也才十岁,一张脸都没长开,肉乎乎的一团。

    他就用这么一张小孩的脸,说着淬了毒的话。

    “明明我才是亲生的,爷爷和爸爸好像只看得到你一样。”

    “妈妈说的对,你就是鸠占鹊巢,是趴在我们家里的寄生虫,累赘,拖累爷爷当初为了保下你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人情。”

    “我听说你已经废了。哥哥。”

    “我爸奔走了半个多月,才让你从死刑改成了送去矿星终身服刑。”

    “对了,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阿伯又突然对你下手吗”

    “是我告诉他的哦”

    “我说,你跟我说,长大后一定要为林恩讨个公道。”

    十岁的林嘉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艰难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挪到了天窗的下面,抬起了头,看向了林嘉远。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上辈子身体不好,除了父亲,和所有人关系寡淡。这辈子父亲早逝,于是来到了永乐侯府。

    是我寄人篱下,你叫我哥哥,你抱着我脖子撒娇,我从没从父亲以外的人那里感受过亲情,我既高兴又意外,把你当我的亲弟弟。

    林嘉远静静地看着这个手下败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一字一顿地回答“因为我讨厌你。”

    现在的加文已经长大了,如果让他回到过去,也不会天真而蠢的问他“为什么”。有的人的恶意就是这样,毫不掩饰,毫无道理。只因为嫉妒,而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

    不知不觉,加文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

    他记录的很认真,心无旁骛;从林嘉远的起手式开始写起,来不及的地方就赶紧画上两笔。

    林嘉远也真的出息了。

    一把剑几乎要被他玩出花儿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从一开始,对手就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林嘉远却并不急着结束。

    就像是猫逗耗子一样,甚至在对方想要放弃的时候故意露出点破绽,让对手看见希望。

    原本几分钟就能结束的战斗,硬生生被他拉到了半个小时还没结束。

    到最后,完全像是一场虐杀,对手伤痕累累神志不清,林嘉远应付的十分随意。

    已经没有价值了。

    加文如此判定。

    于是,没等这场比赛结束。加文收起了本子,站了起来,选择了离场。

    在加文离开的十分钟后,林嘉远的对手倒地不起,并且再也没能站起来。

    系统判定了林嘉远胜出。

    保护罩解除了屏蔽,林嘉远低下头,用拇指拭去了剑刃上的血迹。然后不经意地抬头一看

    人不在了。

    于是林嘉远脸上的笑不免敛了敛,不急不缓地把剑收回了剑鞘内。

    他觉得有点不开心,偏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不开心。

    就像是,精心准备了一场表演,却没能得到大人夸奖的小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