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霍青和李夕面面相觑,而另一边厢,十七层所在的沈岩办公室门口,已经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

    “沈先生,根据知情人透露,称沈部长在十年前有收受贿赂的嫌疑,请问你是否知道这件事?”

    “前市长李天栋也是在十年前被人举报揭发其收受贿赂,请问当时沈部长是不是也受到牵连?”

    “发生这样的事,沈先生不打算发表声明澄清一下么?”

    记者们的声音在办公室外此起彼伏的响起,祈山和大厦保安在外面尽全力阻挡记者涌进沈岩的办公室。正当众人胶着不下的时候,办公室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李夕和霍青赶到17层的时候,正巧沈岩将门推开,面对着镜头和记者们沉着冷静的说道:“这些事不过是道听途说,在你们拿出可以证明我父亲受贿的证据前,请不要发表任何虚假报道。针对网络上的传言,相信政府相关部门会发表声明,请诸位不要围堵在这里,以免耽误我和我的同事办公。”

    “今天早晨的报纸已经登出疑似沈部长受贿的照片,请问这件事你真的并不知情么?沈先生今年才三十多岁就成为[莱钰集团]的副总裁,是否也和沈部长的特殊身份有关?”

    沈岩的眸光冰凉,冷冷地望着那个发问的女记者,气势凌人道:“你知道你的这番言论,已经可以构成诽谤罪么?”

    那个记者被他的气势所迫,吱吱唔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年长些的男人扯了扯衣角,那男人用眼神示意她这个男人他们得罪不起。小记者犹豫片刻,终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沈岩的气场震慑到其它人,记者们大气不敢出一声,不复先前的喧闹,静静听他道:“关于某些主流报纸的不实报道,我相信政府方面会给出澄清,而我也一定会追究这些不负责任的媒体报道失实的责

    任。至于那个知情者,我也会尽快查清原委,并且让她对编造是非一事,付出惨重代价。”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头,正对上李夕慌乱不安的眼神。

    聚光灯不停闪烁,照在他俊毅无双的脸上,让他的瞳孔有些酸涩。他心灰意冷的望着她,心脏痛的无以复加。

    他放弃一切只为挽留她。

    而她,却用这样的回礼报答他。

    闹剧散场没多久,记者们收拾起镜头和镜架准备撤退。可是检查院的人却果真如霍青猜测的那样,从电梯里鱼贯而出。

    记者们看到还有料可追,忙又统统停下收拾设备的动作,各个把眼睛睁得老大,都努力想要拍些猛料回去交差。毕竟这次事关S市的顶级高官,就算是捕风捉影也好。

    “你好,我是监察委检查院的检查官唐梦菲。”一席简装的唐梦菲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拘留令刷地一声立在沈岩面前,冷声道:“关于您父亲沈孟钧部长受贿一事,麻烦沈先生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不用想李夕也知道,像唐梦菲这样身份的检查官,怎么会亲自动身来现场抓人。唐梦菲是S市三大名检中唯一的女检查官,近两年官势极旺,破案率势如破竹,话题性自然是其它两位不可比拟的,

    偏不巧这个短发利落的知性大美女,格外钟情于霍青这个超级败家子。

    显然,霍青为了让沈岩焦头烂额,不惜欠了唐梦菲一个极大的人情,让她亲自来现场,还真是给足了沈岩的面子。

    有警察从口袋中拿出手铐要给沈岩带上,却被唐梦菲阻止,“这里这么多记者在,沈先生位高权重,又是集团高层,现在案子还没定,戴了这个怕会影响不好。”

    沈岩只是冷冷地望着站在角落的李夕,唐梦菲和警察带他走向电梯,经过李夕时,他的脚步在她面前停下,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冷声道:“我以为你就算不懂得知恩图报,至少也不会心如蛇蝎。原来是我错看你了。”

    李夕无言以对。

    这一次,确实是她伤他在先。

    待人群散去,李夕缓缓阖上疲惫的双眼,朝霍青沉声道:“我做错了,对不对?”

    “放心吧,我们起初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让他分身乏术而已。你寄出去的资料,根本不足以让检查院查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梦菲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他不会受太多罪。沈孟钧交了保费,他就能出来了。”

    诚然,他们最初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制造一场舆论,好让沈岩在溪山招标一事上,无法借靠沈孟钧的势力方便行事。

    毕竟刚刚闹出行贿丑闻,沈孟钧的官职再大,也不敢顶风作案,将溪山的的标书公然承包给沈岩所在的[莱钰集团]。

    这本是步只赢不输的棋,李夕分明布置好了一切。可是她的精心布局里却算漏了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他对她,仍有感情。

    “沈先生,你可以走了。”

    进入检查院不过三小时,唐梦菲便亲自到审问室传达上级命令。沈岩闻言,却一动不动的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你没听到我们老大的话么?你可以走了。”负责审问他的许子龙面色不善,居然有人敢违背唐梦菲的旨意,真是活腻歪了。

    而且他问了沈岩整整两个多小时,可是想撬开这个男人的牙关,比与狼共舞还难。起初他以为律师不在场,所以沈岩害怕说错话而保持沉默。

    可是后来律师到了,三个人关在房间里就那样静静坐了两个多小时,律师后来有些沉不住气,在沈岩耳边提供专业建议,“其实你可以适当说一些正面的信息,来澄清这件事。”

    可是沈岩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依旧我行我素的保持沉默。直到唐梦菲推开审讯室的门,见他纹丝不动,唐梦菲站在一旁,身后有一位长者走了出来,脸上并没有多余表情,只是沉声唤了他一声:“沈岩。”

    直到这时,沈岩才终于从椅子后背上拿起西装,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

    沈孟钧递了个眼神给身后随行二十年之久的秘书琼姨,琼姨收到命令,加快步伐跟着沈岩一同出了检查院大门。

    待琼姨和沈岩渐行渐远,沈孟钧才似笑非笑地向唐梦菲道:“这次的事,麻烦唐检了。明天新闻办就会召开发布会,到时,还望检查院能够派个人出示相关证明,以证我的清白。”

    “这是我份内之事。”唐梦菲极其圆滑道:“这次的事影响较大,我们也都相信沈部长和贵公子是无辜的,只是上头的命令您也是知道的,如有怠慢之处,还望沈部长海涵。”

    不过几句话,便将所有可能需要她承担的责任推诿的一干干净。

    沈孟钧望了眼这个长相俏力且能干聪慧的女子,赞赏道:“有你这样的检查长,相信这世上的冤情假案,一定会少上许多。”

    说罢,也不再与唐梦菲客套,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随行而来的还有检查院的一众高官,浩浩荡荡近十多人皆众星捧月似的将沈孟钧簇拥在正中央,恭送他上车。

    沈岩正靠在车枕上浅眠,沈孟钧上了车,朝司机和琼姨道:“你们先下去。”

    待琼姨和司机走远,沈孟钧方才启唇道:“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是谁捣的鬼吧。”

    沈岩睁开双眼,借着后望镜看向沈孟钧,言简意赅道:“我怎么会知道是谁。没准是你的哪个仇家找上了门,把我也牵扯进去了。”

    说罢,他侧过头望着与他关系日益淡漠的父亲,冷嘲热讽道:“整整三个小时你才派人来保我,怎么不干脆让我多待一会,审讯室里的咖啡味道还不错。”

    “照片里只有我跟何胜庭两个人,以拍照的角度,应该我们三个人都在才对。”沈孟钧挑了挑眉,老谋深算的眸子里迸出一丝精光,“是谁曝光了这张照片,又为什么这张照片里唯独没有你,我以为你心中有数。”

    “当年本来就是你做错了,她想报复也是情理之中。”沈岩疲惫地呼了口气,“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这件事至此告一段落。如果她想致你于死地,也不会只是发布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了事,她手

    里握着的证据,比你我想像的都要多,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动作,肯定有着她的考量。”

    “你觉得我会留着这样一颗炸弹在我身边么?”沈孟钧抬头望着沈岩,望向那张与他有着五分相似的面容,叹息道:“阿岩,这几年你越来越心软了。我早说过,优柔寡断者成不了大事。溪山的案子两

    个月后就开始竞标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那块地皮你必须给我拿下!”

    “你要是想吞了[莱钰集团],其实可以有很多更好的方法,以你的身份和权势,又何需大费周章派我进去当间谍。再说了,霍凯也不是傻子,你把我安插进他的集团,又是这么高高在上的位置,他肯定

    会处心积虑的想办法防着我。我已经在这个公司待了四个多月,可是连一点点罪证都没抓着,你确定我还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么?”

    沈孟钧摇下车窗,让微凉的夜风吹袭进车内,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

    “[莱钰]是目前国内排名前三的龙头企业,涉及的产业链之多,超出我们的想像。这其中的水很深,这么大的企业,账面上的功夫做的肯定很足。监察委和商会查了好几年都查不出有什么猫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你放在里面的原因,你现在还有时间,一年之内一定要把霍凯和董事会的人拉下马。”

    沈孟钧语重心长的和他交待着,“这盘局我布了六年,只许胜。”

    “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沈岩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推开车门准备离开。

    车子发动前,沈孟钧探出头朝沈岩笑道:“有空多陪陪恩雅,霍凯这么心疼这个闺女,到时候非得要正面抗衡的时候,她会是个不错的筹码。”

    “知道了。”他冷冷地回了句。

    沈岩目送车子渐渐离去,车子燃出的白色尾气被风吹散。有片树叶孤零零地从空中盘旋几圈落到地面,他的视线跟随那片落叶的方向飘移,却看到一抹别样的景色。

    街灯将对岸的马路照得清晰无比,沈岩抬眸,便看到那个站在路灯下凝望他的女人。灯光昏黄,细细地雨丝被照得格外飘摇,夜深雾浓,将她的轮廓氤氲开来。

    他和她遥遥相望,心里五味杂陈,不晓得究竟是怎样一股滋味,说不清亦道不明。

    明明只隔了一条马路,却更像似隔了一生这么远。

    十九岁那年,她终于如愿以偿考上清华大学。

    他提前一个多小时到机场去接她,害怕她乱逛会迷路。谁知道飞机因为大雾而晚点,到达时已经是深夜。她弄丢了手机,又记不得他的手机号码。

    手足无措的时候,机场地勤告诉她最近的停车点位置,她却走反了方向。后来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回机场大厅的路,只得傻傻地站在机场外的路灯下等他。

    最倒霉的是那天还在下雨,虽然只是细碎的雨丝,却也将她浑身淋了个透彻。

    而他像只无头苍蝇,疯了似地跑遍整个机场航站楼去找她。大厅里的广播一遍遍地在重复播报着她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她的音讯。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他终于在夜深人静的马路边找到她。

    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黑色的长发被束成高高的马尾。棕色的长靴来回在地面晃荡,低着头玩弄脚尖的小石子。

    他的气息还未回稳,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喊她,“李夕。”

    他在马路对岸喊她,天空飘着小雨,雨丝缠绵悱恻,润湿了她的长裙,她冻得瑟瑟发抖,听见他的声音,像是看到了久违的曙光。

    已近凌晨,路上没有一辆车来往开过。寂静地只能听见雨声,她一路朝他狂奔而去,用尽全力,不管不顾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纤细的手腕揽着他的腰,抱得很紧,好似害怕他又会突然消失不见。

    他将她拥在怀里,抚摸着她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她颤抖的身子在他怀里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她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低声求他原谅,“对不起,我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你一定找我找得很着急吧。”

    雨依旧在下,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良久才松开她,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雨水,向她承诺,“以后迷路了不要乱跑,也不要担心,更不要难过,因为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找到你。”

    有车辆来来往往的呼啸而过,她和他之间隔着一条川流不息的马路。

    好似隔了一生,却又不止一生。

    绿灯终于亮起,李夕一步步走向他,步伐缓慢,却又坚定不移。好像十年前那样,却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女,她学会了遮掩,学会了隐藏。

    所以哪怕她此时心里暗潮汹涌,脸上却淡然的没有任何表情。

    终于走到他面前,她抬头与他对视,脸上有一丝歉疚,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岩定定地望着她,手不由自主的抚向她的脸颊,沿着她瘦削的轮廓下移,最后移到她的嘴唇。李夕有片刻的错愕,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本能的想要侧头避开他。

    他没有继续触碰她,而是喃喃道:“我可以不原谅你么?”

    是真的不想原谅,她好像在他心口扎了一刀,扎得那么深,如今仍是鲜血淋漓伤痕遍布。

    “可以。”她低敛着眉宇,不愿让自己陷在过去的伤感中不可自拨,“关于溪山还有发布会的事,谢谢你。”

    沈岩抬头,看到霍青的车停在马路对岸,似乎在等她。他望着车内的男人,车窗被摇下,马路相隔不远,能够一清二楚看到他们的动作和神情。

    沈岩的眼神凝起一抹寒霜,嘴角扬起一抹冰冷到零点的冷笑;霍青,你就这么爱她么?我还真是好奇,你看着你最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你会是什么感觉。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更适合用仇人来形容。

    莫恩雅终于沉不住气推开车门,阿米刚想要上前阻止她不要冲动,却看到有人先她一步将沈岩和李夕拉了开来。

    耳边传来砰地一声闷响,霍青重重地挥了一拳,对准了沈岩的腹部,李夕还未反应过来,沈岩却已经倒在了地上,却没有应有的狼狈,脸上的表情更像是松了口气。

    霍青将李夕拽至身后护着,狠狠地剜了沈岩一眼,“我早说过,让你不要再招惹她!”

    李夕挣开霍青的手跑到沈岩面前,焦急地问他,“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沈岩没有让她搀扶,借着地面的力量撑起身子,却不怒反笑,“看来霍总监记性不太好,这一次可是她先招惹我的。你跟余泽野不愧是兄弟,上次在溪山的时候他也给了我一拳,原因是我对李夕出言不

    逊。我一直在想这笔账要怎么算,这下倒好,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合情合理的机会。”

    话音还未落,沈岩的拳头已经挥向了霍青的面门。

    快狠准地出拳,霍青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想要避开,却仍是躲不过他的攻击。

    他本能的闭上眼睛,只能硬生生接下这一拳,谁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没有感受到想像中应有的疼痛。

    莫恩雅看到眼前的场景已经是目瞪口呆,若不是紧紧捂着嘴巴,只怕是要叫了出来。

    霍青睁开眼,却看到李夕挡在他面前,沈岩的拳头离她的眉心仅有几毫米的距离。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难道她也忘了么,忘了他自幼习武,若不是刚才收手够快,这一拳足够让她躺在医院个一星期下不了床。

    沈岩大口大口的喘息,紧锁着眉宇望着这个不怕死的女人。他想起十多年前,她也曾为了保护他,替他生生挨了沈孟钧一掌。

    物是人非,如今她为了保护另一个男人,竟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

    和她第一次大打出手的时候,他就知道李夕有着非常人所能企及的过人胆识,但这些胆识并不是让她用来以身试险的。

    “我来还。”她好似也受了些惊,却强撑着什么事都没生似的跟他商量,“泽野跟霍青都没有恶意的,如果你觉得这个仇一定要报,那就打我好了。”

    他收回手,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朝霍青道:“唐检查官似乎跟你交情不浅,那些资料是怎么通过基层直接递交到检查署的,我跟你一样清楚。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我跟你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

    李夕的脸,腾地变了颜色。

    在路灯昏黄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绯红。

    沈岩坐上莫恩雅的车,阿米惴惴不安的望了眼坐在后坐的两人,问了句,“去哪?”

    “先送你回家吧?累了一天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沈岩只是靠在车枕上沉默,莫恩雅当他是默认了,朝阿米道:“先去他家。”

    车子行驶到高速公路上,来往的车流愈发少了起来。雨终于停了下来,雨刷却仍来回扫着,阿米按下暂停键,刷刷的声音终于消失。车内一片安静,静地让人压抑。

    阿米犹豫片刻,按下了音乐键,莫文蔚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车厢内流淌开来:

    他不爱我,牵手的时候太冷清,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

    他不爱我,说话的时候不认真,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

    我知道,他不爱我。

    他的眼神,说出他的心。

    我看透了他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

    他的回忆,清除的不够干净。

    我看到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电影。

    他不爱我,尽管如此,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尽管如此,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这一段段歌词,似乎就是要唱给她听的。唱得她本就遍体鳞伤的心脏,更加千疮百孔。

    “刚才”莫恩雅打破窒闷的沉默,轻声道:“我看到你在她。”

    莫恩雅试图挣开他的手,脸上有一丝狼狈,“你真的要这么残忍么,当着我的面向我炫耀你有多爱她。”

    他没有放开她,终于睁开了疲惫不堪的眼睛,“你不觉得爱情是件很奇怪的东西么?你以为你终于忘记,可是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记得更清楚。恩雅,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没办法爱上你了,原来是因为我

    的心里一直住了一个人,她赖在那个位置整整十年都不肯离开,我好害怕她还会住在那里一辈子。”

    他顿了顿,窗外的路灯照在他俊美的轮廓上,眉宇深锁的模样惹人怜惜,他的声音低沉的好似要没入尘土,“恩雅,我该怎么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