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美玉在院子中喂鸡食米,这鸡可不是普通的鸡,而是程美玉特意让姬无战在宫外寻来的凤凰鸡,说是凤凰鸡便是从出生便是五谷合着调料一起吃,每一块肉都恰到好处的美味,最是鲜美。

    一边听着秋月喋喋不休的说今日是如何的解气,秋月说起魏瑱那张白了又绿,绿了又黑,却不得不铺着一脸笑意的脸,就笑的直不起腰。

    程美玉嘴角噙笑抬头看着锁千秋方向冒出的浓烟,才附和着跟着娇笑两声。

    皇宫大抵就是一个这样的事情,好事坏事,一张嘴便能传遍整个宫闱。更何况是锁千秋走水这样的事情!

    既然事情传到了玉玲珑,自然也会传到魏瑱的云梦间,魏瑱刚从礼部回来,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不禁花容失色,连忙吩咐鸣翠关了门,拉着鸣翠的手,稍有紧张,声音都有了些微微的颤抖,“你说什么?锁千秋走水了?这好端端的锁千秋怎么会走水那?”

    一定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才让魏瑱难得的如此六神无主,自从程北枳杀了个回马枪变成洛樱使臣入宫之后,她便是有些乱了阵脚,本想着芳菲宫一计能将程北枳连根拔起,顺带能了解了那个不知何处来的傀儡,倒是没想到程北枳竟然有如此好命,毫发未损不说,就连自己苦心培养多时的傀儡眼线也未尽其用便折在了自己的陷阱中!

    在魏瑱眼里,这不止是失败,而是炫耀,是程北枳给她的羞辱!她早就洞察了她的棋局,故而不动声色,反将她一军!他不得不弃车保帅勉强躲过一招,却不想锁千秋竟然在这个时候走水了!

    魏瑱不想也知道,这其中必然有诈!来者不善,如此琐事缠身,魏瑱一时间还真是慌了……

    鸣翠从未见过魏瑱如此慌乱的样子,自从鸣翠跟魏瑱那天起,在她的印象中魏瑱便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即便是下棋,她都是走一步观十子,那般淡定从容的神色如何一遇到这些小事都有些慌乱不堪的感觉?

    鸣翠拉起魏瑱的手,紧紧攥了一下,“娘娘莫慌,锁千秋走水了便走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火又不是我们放的?若是锁千秋真的走水了,那么程北枳便更是无暇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首要的事务必确保两日后的宫宴不出问题啊!”

    魏瑱神色一怔,眉心顿下来,半垂着眸子,方才点头,“对对对,火又不是我放的,我怕什么?你说得对,锁千秋走水是好事……”

    魏瑱话音刚落,突然赵鱼晚破门而入,鸣翠迎上去行礼,却被怒气腾腾的赵鱼晚一脚踹开,他怒不可遏的指着魏瑱,“说!锁千秋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魏瑱眸中顿时生出热泪来,摇着头倔强的盯着赵鱼晚的眼睛,“陛下,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怀疑臣妾?臣妾为了宫中年夜宴忙的焦头烂额,方才从礼部回来,你若是不信可以问礼部大臣,我是否一上午都沉在礼部与他们商议宫宴事宜,何来的闲暇去做这种事情?她锁千秋走水跟我有什么关系?陛下何故如此与臣妾发脾气?”

    赵鱼晚眸色漆黑如墨,冷笑一声,“如此,你的意思是这火不是你放的咯?”

    魏瑱沉着一张脸,满眸的委屈,“哼!若陛下认定了是臣妾,那臣妾应下来又如何?”

    “魏瑱,是我把你宠坏了,你如今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魏瑱更是怒急,忍不住已经哭出声来,喉咙中带着一些呜咽,“陛下说的是,现在陛下想怎么样,杀了我吗?杀了我以泄陛下的心头之恨,想必陛下平日里便是这般疼我的!”

    赵鱼晚被魏瑱气的七窍生烟,刚扬起了巴掌,魏瑱凤眸一闪,“陛下不妨想一想,若是我魏瑱想要放火烧了锁千秋,可会选择这个时候?若我想烧掉锁千秋为何不选在夜深人静的三更后,即便是有人赶来救火,也要颇费一些周折!”

    她一步步逼近赵鱼晚,“若火真是我魏瑱放的,我又岂会在此坐以待毙,等着陛下前来兴师问罪?”

    赵鱼晚冷笑,半垂着眼睑凝着魏瑱轻扬的下巴,不屑一顾般,“若是你,你便早会找好借口粉饰太平?疑惑颠倒黑白!”

    魏瑱目光一顿,眼神中满是怀疑,唇角微微抽动两下,终是努了努,“陛下……在你心中,便是如此看我的?”

    赵鱼晚一个眼神,身后罗刹便将手中两只烧焦了的麻雀丢在魏瑱的桌子上,魏瑱神情一诧,被赵鱼晚看在眼里,冷冰冰的一笑,“好,既然你说不是你,寡人便给你一个机会,这件事寡人定要一查到底了……”

    赵鱼晚指了指桌上的麻雀,“这麻雀的脚上涂了磷粉,飞到了锁千秋,落到树尖和屋檐上边引起了大火,魏瑱你向来乐于为寡人分忧,那么这一次便是你的机会,一日之内,寡人责令你查出纵火的真凶,我不问这麻雀是从哪里飞出来的,寡人就要你给我一个让寡人心服口服的结果,记住,你时间不多,今夜子时之前,你若抓不住真凶,你便是真凶!”

    还不等魏瑱再说什么,赵鱼晚已然多门而去,只留下魏瑱瑟瑟发抖,突然赵鱼晚停下了脚步,他背对着魏瑱,巍峨的像是一座高山,是魏瑱从来都看不懂的高深,他的声音像是从云顶飘来,高高在上,不追凡尘,似乎即便将手举到头顶都难以触及,“魏瑱,好自为之!”

    好一句好自为之,将魏瑱所有自以为是打击到尘埃里,似乎就在那一瞬,那二十年的骄傲瞬间烟消云散不见踪影,她从未如此自卑,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不被人看在眼里……

    魏瑱跌坐在地上,鸣翠连忙来扶,“娘娘……”

    魏瑱咬牙切齿,泪滴砸到地上瞬间碎成了几瓣,就如同她的心一般,寒光一闪,魏瑱的目光狠狠的落在桌上那几只烧焦的麻雀身上,她瞬间发力腾身起来一把抖落了桌布,恶狠狠的咬着牙,“是谁?!是谁害我!”

    目光一扫落在角落中空空如也的笼子上,她一挥袖,“鸣翠,去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害我的杂碎找出来!本宫要将她碎尸万段,剁成肉馅喂狗!”

    锁千秋的大火虽然被浇灭了,可是那些被烧焦的木头,却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样子,程北枳伤了腿,赵鱼晚便让她先搬到御书房去休息,她却执意不去。

    “锁千秋是我在赵国最熟悉的地方……我哪里都不想去……”

    赵鱼晚拿他没办法,也只能应允了下来,连忙找了些工匠,不分昼夜的整修锁千秋。

    她便坐在一张竹椅上看着赵鱼晚找来的工匠一点一点的修缮锁千秋,先是更换了木料,随后在上面雕刻出花纹,在顺着纹理涂上崭新的油墨,她想着锁千秋初建时也是这般吧……

    人总是这样,看这眼前重复的动作慢慢懈怠了心思,就会慢慢的想起了许多前尘往事来,锁千秋的一砖一瓦都是按着姬国程府旧居的样式建造的,一宫一阙如出一辙,想来那时赵鱼晚颇费了心思的。程北枳不禁嗤笑,那时赵鱼晚利用她应是心中有亏,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想要优待她,补偿她!

    也不知道程府现如今是怎样一番光景了!

    还真想回去看看那……

    时间久了,程北枳就发现了,赵鱼晚表面看起来冷漠绝情,甚至于心狠手辣,可是在如此外表下,他却有一颗狠不到底也毒不至深的心,他的善良总是隐藏在他的乖戾之下,若不细心,便不会发现!

    寒鸦怕她在院子中冷,便取了毯子来给程北枳盖上,“工匠已经将屋子里烧出来的窟窿填满了,窗棂也换了新的,应是不会再透风了,只是今夜若还要宿在这里,是委屈主上了。”

    程北枳摇头,嘴角漾开一丝笑意,“无碍,这里是我在赵国觉得最温暖的地方了。”

    “主上的腿还疼吗?”

    “不疼了……”程北枳轻叹了一声,抬头看着那颗被烧的七零八落的树冠,怕是再不能承担她的重量了,无独有偶,想必此时她的腿带着烧伤,应是也无法再那般轻盈的飞到树上了!

    如此想看,便是一人一树,最遥远的距离……

    东方凌白极不高兴,从程北枳让他将随从都支走,执意留在这里过年,还总是向着赵鱼晚说话,说什么这件事不能怪他,他也不知情,她手上只是意外的时候,他就已经极其不高兴了,随着时间的迁移,如今也是越来越不高兴,手中的竹叶青也像是喝了雄黄酒的青蛇一般躁动难安,要不是程北枳宝贝儿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他真想用这些花草的亡灵释放他无处安放的愤怒!

    他便是觉得,这是赵鱼晚的国家,只要是程北枳出了事,那边就怪赵鱼晚,这一切都是赵鱼晚的错,他就不该留下程北枳!

    可是他又觉得有些说不通,毕竟跟赵鱼晚比起来,时刻在她身旁的是自己,那么他究竟是在怪谁?

    东方凌白也不知晓,就是觉得心中窝着一股怒火,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去!

    原本找到了那几只麻雀,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凶手的,可偏生程北枳却把麻雀交给了赵鱼晚,还告诉他这麻雀的脚上涂了磷粉,若是他想包庇凶手不是更加轻而易举了吗?

    东方凌白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便只顾着一个人生闷气!

    程北枳抬眸看他,“东方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

    “哦。”程北枳点头“你是气我不让你追查凶手,反倒把你发现的线索都交给了赵鱼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