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中透过的声音有一丝清凉，如月色清浅如隆冬凛冽，却让程北枳松了口气，她点点头，寒鸦把佩剑收到了身后，程北枳打开门，东方凌白一身月白色的衣袍立在门口。
“上次的竹叶青没喝过瘾，今天我给你带了些！”
程北枳忽而笑了，东方凌白一怔也跟着笑起来。她侧过身，让东方凌白进来，蒹葭和寒鸦十分自觉的出了门，蒹葭准备了些小菜，寒鸦就守在门口，她做惯了这种冰冷而重复的事情，长夜为伴，倒是也不觉得孤独。
刚一坐下，东方凌白就垂眸看程北枳的眼睛，他许久没有这般仔细看她，清瘦了许多，似乎心中泛起一丝酸涩，自责一般，若是那时把她带走，会不会就没有今日的凄楚？似乎一下子亏欠了她许多。
程北枳突然想起什么事一般，起身从包袱重拿出一个令牌推到东方凌白的面前，“早就想还你了，一直没有时间，今日正好完璧归赵，免得我日日担忧给你弄丢了去……”
东方凌白长睫一抖，嗓音低沉暗哑，“还我了？”
他信手捏起来，轻笑着看了又看，“我都要忘了，我东方家还有这块令牌，倒是记得那时我问你要你总说我小气，你这般……”
东方凌白抬眸望着程北枳，微微挑了挑眉梢，眼色清浅，“是与我割袍断义？要将前尘往事算个清清楚楚？”
程北枳扑哧一笑，“前尘往事啊……我跟你该从哪儿开始算才算算得清那？”
“你也知算不清？那还我作甚，收着吧，要不回的东西失而复得丝毫不让人愉悦，倒不如丢掉，免得我看着心烦！”
东方凌白将东方令推回去，随手还推了一坛酒过去，突然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屋子里落针可闻。
“你……”
“你……”
“我！”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相视一笑，无奈的扶了扶额，“我先说吧！”
东方凌白抿了口竹叶青：“与其让你绞尽脑汁套话，不如我大方的告诉你，你定是想知道我跟姬无奢的关系，或许你也听到了些许关于天玑城的事情。”
程北枳的睁了睁眼眸，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诧。
“我也是，天玑城的人！除了东方家的长子，我还是天玑城的二弟子，也就是姬无奢的师弟。”
程北枳更为惊诧，错愕的看这东方凌白，而东方凌白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会是这般模样，“彼时我不能带你离开，一方面是路途险阻我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另一方面是我不想暴露你的身份，天玑城中沿线众多，如若我带你离开被师傅知道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如此，你应是好奇了，偌大的天玑城，为何会跟你一个女子过不去？”
东方凌白的眼色有些涣散，声音中似有叹息，“原因有二，第一，天玑城的弟子是不能有儿女私情的，第二，你身上有凤凰印，是天玑城一只在找的人！”
“姬无奢让我带你离开，势必会被天玑城的眼线发现，顺藤摸瓜便是暴露了你的身份，我左思右想，留在赵国，是对你最安全的办法，那时我没想告诉你，本以为你可以永远藏在赵国，可如今看来是藏不住了！”
“那你为何又告诉我了？”
“我没有姬无奢那般自负，我知道如若天玑城出手，我不一定能护你周全，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你知己知彼造作打算，如此还算更妥善些！程四小姐，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东方凌白拧着眉，说的十分深沉，却逗笑了程北枳。
她忽而想起，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里，东方凌白也总是这样，他从不替她做任何决定，可他尊重她所有的选择，倾其所有的支持，他从未说过你不能上战场，你要躲在我身后。可是每一次上战场，他都默默地站在程北枳的身边为她披荆斩棘出生入死！
“东方，这个世上，真正了解我的，怕只有你一个人。”
东方凌白一怔，似乎有些惊讶，却低头笑着喝酒：“你与寻常女子不同，原来我以为，女人应该都是凌娜那个样子，直到遇到你。”
“我也以为，世上的男人，都是姬无奢那个样子，或者赵鱼晚那个样子，直到遇到你，东方谢谢你，让我再次遇到你！”
夜渐渐深了，东方凌白和程北枳你一坛我一坛，不知喝了多少久，东方凌白第一次觉得自己眼前模糊一片，舌头似乎不受控制，他便推开酒坛不喝了，程北枳也没好到哪里，可是她依旧不依不饶，拿起酒坛就灌倒东方凌白嘴边。
“不喝了……不，不喝……”
“东方，你我向来不醉不归，你不能坏了规矩！”
“女孩子这么喝酒，不好！”
“还不是都跟你学的！”
“你胡说，你是跟程老将军学的，早些年我随他出征就被他喝醉过好几次！”
“你别想糊弄我，我爹说过你酒量好得很，还擅长装醉，你定是装的！”
东方凌白猛然抓住程北枳拿着酒坛的手腕，眼神中渗出一丝旖旎，片刻就连忙放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程北枳愣了愣，也老老实实的坐下。
“我可以帮你找到噬心蛊的解药，你不必亲自去天玑城。”
程北枳轻叹，“可是，天玑城有太多我想了解的东西，又何止是噬心蛊的解药？”
闷在桌子里，东方凌白的声音也有些模糊，“天玑城很危险，如若你执意要去，我陪你吧！”
程北枳皱了皱眉心，“你是天玑城的弟子，你要为了我叛出师门吗？”
“除了天玑城的弟子，我还是东方家的长子，忌惮东方家的势力，师傅不会拿我怎样，可如若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即便是有麒麟影的精锐，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东方，我不知道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如何是对，如何使错，如何该舍，如何该得，我似是被遗弃了，找不到明天的路在哪里，天地间孑然一身，我已经没有家国，更没有能去的地方，除了为父母报仇，为自己报仇，我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危险算什么？与其混混沌沌不见终日，倒不如飞蛾扑火放手一搏！我娘临死前交给我的灵隐爻，不该被我藏起来，昔日被击破山河的灵隐也不该就此灭绝，那些我失去的东西，我们灵隐失去的东西，拼了命，我也要讨回来，即便讨不回来，我也要死在去追讨回来的路上！”
程北枳斟满了酒杯，端起来，望着东方凌白，“东方，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你不是我的敌人，天玑城才是。”
东方凌白有些失落的抬起头来，“可我也是天玑城的人。”
“不。无论你有什么身份，你都是东方凌白。如此你便不是我的敌人！”
东方凌白忽而笑了，如春风般，他极少笑，这一番煞是美得惊人，如朗月温星，芝兰玉树。
程北枳托着腮，牵唇一笑，“东方，有没有女子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只是你太吝啬了，不爱笑。”
东方凌白愣了愣，脸上的笑意立刻收了起来，程北枳撇了撇嘴的翻了翻眼皮，东方凌白清了清嗓子，十分郑重道：“既然如此，无论我是什么人，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们东方家欠你的一条命，就由我东方凌白来还，从今天开始，我的命便是你的命，你若枉死我必不会独活！”
程北枳心头一暖，便仰头干了一杯烈酒，拍案而起将酒杯摔倒地上，猛然直起身来拍着胸脯，大咧咧道：“东方兄，咱们拜把子吧！”
“噗！”
也学着程北枳大口喝酒的东方凌白被这一句话险些呛死过去，弯着腰咳嗦起来，程北枳连忙去叩他的脊背，关切问“你怎么了？没事吧……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拜把子啊！”
东方凌白的眼色暗下去，你说得对，我不愿意！我确实不愿意！
可是我该如何对你说出我的不愿意？
我不愿意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我该如何开口？你可愿听我说？
你定是不愿的，否则，我愿与你同生共死，已然说的如此直白露骨，你又怎么会只想与我结义金兰……
“东方兄，你没事吧？”
东方凌白回神，摇了摇头，就伏在桌上，程北枳推了推他，见他不动了，便招呼寒鸦和蒹葭进来将他送到隔壁的客房中安顿下来。
房门刚一关上，东方凌白就睁开了眼睛，他望着床梁，脑子中兜兜转转都是那日程北枳泡在木桶中那魅惑万千的眼神，那勾魂摄魄的丝丝笑意。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他无数次为了当时没有接受程北枳的建议而后悔，如若再有一次这样的机会……
回到房中，程北枳便落泪，这一晚上，无论她如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个人，可是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反反复复纠缠着姬无奢的影子，他仿佛就依附在她的瞳孔上，来去自如，喜怒哀愁，搏动她的心思似千刀万剐般的凌迟！
突然，眼底寒光一闪，从床梁上垂下一把长剑，朝着程北枳的眉心，凌厉而来！
ps，大家好，我是不靠谱的作者，很多朋友谴责我的速度啊，我非常负责任的告诉大家，绝不弃坑，完结两百万以上，放心看书，就是有点慢。
不过终于写到了五十万字，也算是全书的四分之一了，故事已经展开，很多人都问男主是谁，或许每一个人都是男主，只是他们在不同的故事中扮演的角色不同，为了整体性，很多人物的番外会在主体故事完结后写到，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等我更新的不离不弃，无用很是感激，希望完结后，大家会喜欢这个故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