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瑱倒是没有丝毫介怀,依旧笑得满面春风,握了握程北枳的纤纤玉手。

    “不必麻烦了,妹妹正巧雨姐姐有几句知心话要说。就让丫头们各忙各的吧。”

    程北枳眸色一转,不动声色的抽手理了理鬓角,“既然如此,妹妹屋里请?”

    魏瑱自顾自渡着步子,不紧不慢的大量院子中巨大的榕树,笑眼弯弯,“不必了,妹妹听闻姐姐速来喜欢这方院落,即便是深冬也常有宫中奴婢见姐姐醉卧于这榕树枝干之上,口口相传,倒成了这宫中的一番景致,今日妹妹有幸来拜访姐姐,自然客随主便,随姐姐在院中一叙即可。”

    程北枳微微点头,在石凳上坐下,“妹妹的消息倒是灵通,今日方才入宫第二日,便对宫中一切如此熟络还真是心思细腻,体贴入微。”

    魏瑱转身亦是走到石桌旁,坐在程北枳的对面,才翘了翘唇角,“姐姐谬赞了,比起姐姐刚入赵国便下妹妹闺门外徘徊,妹妹未曾出阁迎接,已是怠慢了,如今入宫若是再敬之,避之,未免太过不合礼数。”

    程北枳眸色一暗,抬起头时面上笑意却丝毫未减,打量着魏瑱,魏瑱亦是算得上惊世骇俗的美人,面若凝脂,肤白胜雪,偏生双眸沉沉如墨,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气运中犹生几分清幽,倒是不像是其父亲不修边幅的粗犷。

    魏瑱被程北枳意味不明的盯着,非但没有丝毫的闪躲和胆怯,倒是噗嗤一声笑开了,嘴角梨涡乍现,更是魅惑万千般。

    “姐姐莫要介怀,妹妹自幼便知道当今陛下顽皮,这种事情想必也是陛下的鬼主意,妹妹自然是不会把这笔账算在姐姐身上,那日见姐姐身手了得,举止投足见都是妹妹所不及的英姿飒爽,便想着,陛下喜欢姐姐这样的女子倒是符合他凡是争强好胜的性子。”

    程北枳抿了抿嘴角,眉梢一挑,问:“妹妹这个是与本宫叙旧来了?”

    魏瑱故作思忖,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姐姐,你我也算是旧相识了,昔日过往成云烟,妹妹不在意,希望姐姐也不要放在心上,万事要往前看才是,昨日之事,宫中的算计魏瑱已领教几分,深知孤立无援之乏力,妹妹年纪尚清,可长兄骄奢淫逸不可背负家族命运,这重担便落到了妹妹肩上,此般妹妹也是开诚布公而来,恳愿与姐姐结盟!”

    程北枳眼皮抽了抽,轻笑一声:“你倒坦诚……”

    “魏瑱自认有几分眼色,能看出姐姐不落凡俗定是超脱物外,对陛下也无有心思,姐姐想要的清幽,要扫除的障碍,妹妹甘愿为姐姐一一踏平,保姐姐这一方净土安宁。”

    “那你要什么?”

    魏瑱又笑了,似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全无方才杀伐决断的狠厉,一瞬间程北枳都觉得自己眼花了,可偏生这样,魏瑱的娇羞却不让人讨厌,反倒是让人觉得有些许合乎年纪的天真。

    “妹妹要的,不过是姐姐看不上的东西。可妹妹知道,即便是姐姐看不上的东西,妹妹也应问过姐姐是否愿意施舍。”

    “妹妹这话说的屈尊降贵,倒是让本宫有些如坐针毡了。”

    见程北枳面色冷下来,魏瑱才亲昵的如同自家姊妹一般拉起程北枳的手,低声道:“妹妹只愿跟陛下一生一世一双人。”

    程北枳眸色一便,垂了垂眸子:“一双人?那便是容不下其他了?”

    “恩。”

    魏瑱点头,丝毫没有犹豫,手上稍稍用力的攥了攥程北枳的手心,笑道:“可是这其他中定是没有姐姐的,姐姐鸿鹄之志,怎会身陷与区区赵国?与其等陛下来完成姐姐的心愿,倒不如妹妹来助姐姐一臂之力,她日姐姐离开赵国,瑱儿必定会肃清后宫,那时陛下便是瑱儿自己的了。不过姐姐放心,只要姐姐在后宫一日,瑱儿定然不会以下犯上惊扰了姐姐。”

    程北枳眯了眯眼睛,嘴角勾一丝戏谑,“你可知,你与我所言这些,我若告知陛下,你会是如何下场?”

    “姐姐会吗?”魏瑱灿笑,似是不为所动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今日叨扰姐姐许久了,这便是妹妹一份见面礼,还请姐姐笑纳。”

    魏瑱起身,在院子中转了转,目光落在一盆并蒂莲上,笑道:“妹妹着实喜欢姐姐这盆花草,若是那日姐姐看腻了,送给妹妹可好?时候不早了,今日妹妹琐事缠身就不打扰姐姐,告辞了!”

    魏瑱走后,蒹葭和回春才从厢房中走出来,蒹葭撇嘴:“这瑱妃可真会挑,这院子中就这么一盆并蒂莲,如今未逢花期,光秃秃的,也被她盯上了。”

    程北枳冷笑一声:“她要的又何止一盆花草?并蒂莲同气连枝,她要的是我与她并肩齐驱的信诺。”

    回春一蹙眉:“小主儿,定要小心这个瑱妃,来者不善啊!昨日发生的种种都说明这个女人不简单,昨日之事尚未有所定论,奴婢看她来锁千秋示弱事假,引祸水东流倒是真切。”

    程北枳漫不经心的打开面前的锦盒,方才魏瑱的话也非全然不入她心的,她也深知赵鱼晚不会全心全意的助他,而如今冷宫中的两位太妃对她有救命再造之恩,她也断然不会全不顾赵鱼晚的生死,能要挟他的筹码本就不多,也是时候另做打算。

    杀姬无奢,终是她一人最为迫切的事情!

    锦盒中寥寥几张白纸,程北枳蹙眉拿起其中一张,打开却是一张画像,她凤眸微睁,一字一句的阅读下面的文字描述。

    姬无奢,姬国七皇子,亦是天玑城大弟子,身份特殊!

    天玑城?程北枳目光一颤,方才想起那日那个女罗刹也是叫他大师兄,她也是天玑城的人?

    紧接着,程北枳连忙拿起第二张画像,正是那日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子,她的名字叫流苏,亦是身份显贵。

    姬无奢明明是姬国皇子,怎么会是什么天玑城的大弟子?天玑城又是一个什么地方那?

    如若是这样,莫非这一切都是天玑城强迫姬无奢做的,他也是身不由己?

    这难道就是他极力隐藏的秘密?

    程北枳!你疯了吗?!你竟然如此迫不及待为姬无奢开脱?你不要忘了,你的父母是如何死在他的注视下,他是天玑城的一员,是他害死了你爹娘!

    心中剧烈的反驳让程北枳不敢再多想,她啪的一声关上锦盒,回春和蒹葭都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脸色为何这般苍白?”

    回春也是惊恐,诧道:“小主儿,这纸上不会有毒吧?”

    程北枳回神,顿了顿道:“回春,把这盆并蒂莲给瑱妃送到云梦阁去,另外,告诉她我明日设宴邀她前来品鉴。”

    蒹葭回春面面相觑,可程北枳却抱着锦盒进屋,头也不回。

    回春皱了皱眉问:“蒹葭,小主儿一直都这样吗?”

    蒹葭叹了口气说:“小姐命途多舛,自从我跟了她便一日更比一日深沉,想必这盒子里的东西跟那人有关吧……”

    “那人?”回春思了片刻,“是那姬国七皇子吗?”

    蒹葭点头:“他可是把小姐害惨了!”

    “可陛下对小主儿真心实意,天地可鉴,小主儿实在不该再辜负陛下的心思了,那般薄情寡性之人,何必放在心上。”

    “他杀了小姐的父母,你见小姐虽不提,可一桩桩一件件都放在心里,难捱的恨!哪有心思再去男欢女爱了,小姐想着复仇,如今爱也好,恨也罢,小姐的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姬无奢了!”

    回春也跟着叹气,这种感觉她是懂得,自从被父亲卖到青楼,她逃出来险些被打死在青楼门口,撞上了赵鱼晚,把她买到府里做丫鬟,她的心中就只剩下赵鱼晚一人。

    见回春愣神,蒹葭推了推她道:“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小姐的事儿。”

    不多时,赵江歌便来了,程北枳正欲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却不想赵江歌把程北枳拉倒屋子里,紧闭房门,神色紧张道:“昨夜去芳菲宫的人是不是你?”

    程北枳不答,赵江歌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记性,昨日你明明就在宴席之上,何来的功夫去芳菲宫,是我多虑了。”

    程北枳暗自瞥了他一眼,两眼翻白,懒得搭理他,说起来,这个赵江歌的智慧谋略跟赵鱼晚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这个赵江歌傻乎乎的怎么也不像是鸢太妃的儿子,难道是因为生不逢时,过早则累?

    赵江歌叹了口气道:“这宫中怕是又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突然,门外一阵紧促的脚步声,蒹葭也不顾得许多推门便喊道:“小姐,不好了,太后昨夜有冷宫恶灵入梦,便下令,要一把大火烧了冷宫!”

    程北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侍卫已经带着送油和火把过去了,太后的鸾架也跟在后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